《全球战国》 写在前面 说一下这本书的更新: 1、通过编辑审核后,在签约之前,每天正常两更。更新时间为中午12点和晚上8点。 2、如果能够签约,我还是老习惯,只请求大家支持正版阅读就好。坚持每日两更。 3、加更问题:我的老书友都知道我是一个本职工作非常繁忙的兼职作者,维持每日两更已经几乎是极限所在。所以加更这种事情对我而言很难。这样吧,如果出现盟主,当然是必加更。其他的,只要有多的稿子,而大家又觉得这书不错,不定时加更。 期待各位新老书友的支持! 总设定(看正文之前一定要看) 因为种种原因,以前的序章没有了,这里弄一个简单的总设定吧。 (我上一本小说《蜀汉的复兴》里第七卷里有个新书第一章,其实就是本书的序章,目前还看得到。新书友们如果有心,可以去看看那个,是免费的。不看那个,光看这个总设定,是差了点意思,但基本不影响后续阅读。) 1、七个不同国家不同职业的现代人,因为某种特定原因,集体穿越回到1600年,并在当年的10月18日同时降生在这个时代不同国家的王室或者高官家中。 2、七个穿越者的降生分布是:欧洲2、奥斯曼1,印度1,泰国1,中国1,日本1. 3、故事的主角当然是降生在明朝的那位来自21世纪华夏的穿越者。这位穿越者的本职是外科医生,兼历史爱好者和起点穿越文书虫。 4、七个穿越者的目标是通过个人决斗、利用所在国家的力量发动经济、军事、政治等手段,击败其他穿越者,成为穿越者之雄。 5、七个穿越者均身负一个系统(非常弱化的系统,基本没啥用):这个系统的功能是,(1),帮助穿越者对其他的穿越者进行精准定位,感应其他穿越者是否存活。(2),监督穿越者言行,防止某一穿越者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自暴自弃,用自行揭露自身穿越者身份的方法拉其他穿越者下水。(3),某一方面的能力加成。仅仅以上三点,我从来写不来系统文,也不打算写系统文。这个所谓的系统说白了就是因为是群穿,所以强行的给所有穿越者上了一个“不准自曝”的枷锁。 6、这个“不准自曝”的弱系统里,穿越者们为了感应到对方,是通过北斗七星来给对方定位的:即,七个穿越者,每个人都对应北斗七星的一颗星。 以上就是本书总设定,请各位看官见谅。 第一章 想象力很重要 据说历代伟大的君主,在其出生的时候,都会引发天地异象。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虽说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是在具体实施方案上,中外的区别,很大。 比如,西元1453年率领八万大军打下君士坦丁堡,并将此改名为伊斯坦布尔的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该国的史书说,此人降生的时候,奥斯曼人当时所有的土地,其农作物收成*都上涨了四成。而当时在君士坦丁堡的人们,都看到了火红的流星划过天空…… 这,这贫瘠的想象力也好意思吹? 中国的历代伟大君王,其出生之时,必有祥瑞现世。斑斑史书上,其描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史官写不出来的。 按照诸神的约定,被选中的七个人降生之后,整个空间都会被封闭。但是为了把这七个人给送进去,诸神又需要短暂的在这个空间停留。所以,黄帝就给王栋的降生造足了声势。 在王栋这一世的生母开始胎动的时候,大明燕京城的天空突然之间出现了在这个纬度绝对不可能看到的七彩极光。极光的范围之大,完全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伴随着极光而来的,是无数只仙鹤突兀的从空中出现,然后围绕在皇长子朱常洛府邸的上空盘旋飞舞。 少顷,天空中突然重云密布。之后,一条苍龙在云层中出现。只见这条苍龙在天空中盘旋一阵,吸引得整个燕京城的上百万官民都惊叹不已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龙吟,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的扑了下来。然后在皇长子府邸诸多下人的惊呼中,直接化为虚影,投入了皇长子朱常洛的正妻郭氏的腹中…… 时间到了,黄帝退出这一空间。失去了始祖的维持后,极光迅速消失,云开雾散,仙鹤也突兀的消失不见。紧接着,朱常洛的府邸便有了新生儿响亮的啼哭声。 “苍龙现世,仙鹤绕梁。此乃圣人降世啊!尔等速速出去查探,看那天空中的苍龙,最后入了谁家?” 同样的指令,很快的就在燕京城各家达官贵人的家宅或者官邸中发出。无数的下人在家主的驱赶下蜂拥而出,四处打探苍龙的去向。 当然,既然是始祖出手,那就一定不会造成明显的疏漏。各路达官贵人派出的人手,最后都非常清晰的回报了各自的主人:苍龙进入了皇长子朱常洛的府邸,之后皇长子府邸内就传出消息,说是皇长子的正妻郭氏产下一子! “原来如此,天佑我大明啊!” “呵呵呵,持续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么?” “来人啊,扑纸磨墨,老爷我要上本!这一次,皇上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常洛不知道是从哪里请来的高人,居然做出如此大排场的幻术!来人,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就在大臣们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新一轮国本攻势,而郑贵妃一党惊慌失措的时候。锦衣卫堂上佥书掌提督事王之桢正在万历皇帝的御书房内,紧张的进行着汇报。 “皇上,锦衣卫已经查明,苍龙从天空降下后,确实是进了皇长子的宅邸。更有府内下人证实,苍龙是进入了郭氏的腹中。在此之后几个呼吸间,郭氏就诞下一子。此事,臣派出了五路总旗分别打探,但是回报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唉~~”长叹了一口气,万历无力的挥挥手:“朕知道了。” “如此,臣告退。” “去吧。” 王之桢退下后,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事的陈矩从厚厚的帘布中闪现了出来:“皇爷,老奴也派东厂的档头去查证过了。打探到的消息与锦衣卫探听到的无二。” 说完这句话,陈矩双膝跪拜:“恭贺皇上,苍龙降生于我大明皇室,乃是天大的吉兆啊!” 苍龙现世,一开始最紧张的是谁?当然是皇室了:这是苍天对朱家人不满意,要降下圣天子进行革命么?待得多方消息汇总,明确苍龙还是进了朱家的门后,万历皇帝当然是大松了一口气。 但是呢,在松气之后,万历还是觉得很郁闷。 为啥?国本之争这场戏,演不下去了啊。 万历皇帝这会儿有七个儿子,其中二子和四子早夭,还有五子存活。这七个儿子,都不是皇后生的。也就说,大家都是庶子。 其中皇长子朱常洛,生于万历十年(1582)。他的降生,乃是一场意外。其生母王恭妃本来是个宫女,偶然有一天,万历皇帝兴致来了,就随手鼓掌了一下,然后就有了他。要说皇帝对王恭妃的感情?那基本可以确定,是半点也无的。 而皇三子朱常洵,生于万历十四年。其生母郑贵妃,却是极得万历皇帝的宠爱。 不过,按照华夏正统王朝传承了几千年的礼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长子朱常洛理所当然应该立为太子。 可是万历就不这样做,非但不立朱常洛为太子,还或隐晦,或公开的表示,要立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 这样一来,当然激起群臣的反对。然后皇帝就此和群臣给怼上了。因为太子是国家的未来、根本。所以争论谁该当太子,就是争夺国家的国本。这就是明朝万历时代的国本之争。 这场国本之争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从万历十四年(1586),当时的首辅申时行上疏提议立朱常洛为太子被万历皇帝拒绝开始算起。到了现在,已经持续快十五年了。 十五年来,共逼退内阁首辅四人(申时行、王家屏、赵志皋、王锡爵),部级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达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万历皇帝本人也因为每次上朝都被群臣拿这个事情说事而长期拒绝上朝。最后更是干脆开创了君王二十年不上朝的历史记录。 当然,大明朝别的东西可能不多,想当官的人那是多得不能再多。因此,官员们辞职、罢官不算个啥。 大朝会那种东西,也就是个礼仪、形式。没听过那句话嘛:开小会决定大事情,开大会讨论小事情。所以,皇帝不上朝,对国家的运转其实也没啥实质的影响。 但是,国本之争最大的后遗症是:由于太多的大臣因为同一件事情被罢官解职,所以这些性格、年龄、地域、信念都不一样的官员们,居然有了共同的目标。使得大明的官员们开始自觉不自觉的跨地域结党——东林党的雏形因为国本之争开始显现。而且要命的是,因为这群家伙都是在国本之争中跳得最凶、骂的最狠的,所以往往是被万历惩治得最惨的。这样做,反而让这些家伙名声大噪不说。也让未来的东林党从刚刚孕育那天开始,就站到了道德至高点上。 第二章 爷爷你辛苦了 其实,所谓国本之争,从根子来看,只能说是万历皇帝故意搞出来的。其目的,其实并不是谁来做太子,而是想以此分裂群臣。 大明帝国立国已经两百多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其权力核心的组成部分,也多有变化。 一开初,劳模朱元璋是董事长、总经理、秘书一肩挑。在独掌帝国大权的同时,也累得半死。 后来,他的儿子朱棣扛不住这份操劳。被迫开了一个内阁,把秘书这一块的工作给甩了出去。 但是人呐,一旦拿到权力后,就自然的想要抓取更大的权力。慢慢的,内阁的权力变得越来越大,成了事实上的总经理兼秘书。都快把董事长给架空了。 没得办法,朱棣的孙子朱瞻基不得不启用另一股力量:宦官。 他让宦官读书,让宦官参政,让宦官把秘书这一块工作,从内阁的总经理们那里分走了。 从此之后一百余年,总经理闹得不像话了,就让秘书去收拾他们。秘书搞得过分了,就放任总经理去搞秘书。总之,董事长大人既能相对轻松的享受人生,又不至于大权旁落。大明朝的权力核心基本维持了一个平衡。 打破这个平衡的,是明世宗朱厚熜。也就是嘉靖皇帝。 这位董事长的智商实在是太高,玩弄权术实在是太厉害。以至于总经理和秘书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但他是爽了,却给他的后人们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由于这位董事长把总经理和秘书收拾得太过分。导致总经理秘书们为了活得好一点,居然开始了联合! 最典型的就是从隆庆六年到万历十年这一时期。内阁首辅张居正和司礼监冯保联合,把万历皇帝生生的架空了。 所以,在张居正死后,终于能够站到前台的万历皇帝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把文臣与宦官的联盟彻底拆散?最好是,让文臣们也自己闹起来,不要团结起来跟皇帝斗。只有文臣与宦官,文臣与文臣之间斗得不可开交。做皇帝的才能在其中左右逢源啊。 要达到这个目的,还得像他的祖父嘉靖皇帝学习:用礼法的争论,分裂文臣、宦官。 这才是国本之争的实质所在。 可惜的是,被嘉靖皇帝整惨了的文臣和宦官们再也不上当了。 文臣们意见很统一:只要我们牢牢的站在礼法的高度,就会立于不败之地!便是皇帝,最多能贬我们的官,却拿我们没有更多的办法。 所以,十五年来下,最多也就是有个别大臣偷偷的向皇帝进言:“皇上,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说到这话便已是极限了。像嘉靖刚刚登基那会儿的张璁那样,立场鲜明,不顾一切社会舆论,彻底而公开的站到皇帝一边,说皇上你想立谁就立谁的。一个有分量大臣都没有! 而宦官呢,他们是皇帝的家奴,对皇帝当然不能硬顶。但是宦官们也学聪明了:我不能硬顶,但我可以软对抗啊。你皇帝要我们去收拾那几个跳得最厉害的大臣,我们会收拾。但你要我们整死那几位大臣,抱歉,老奴失手了…… 万历皇帝等了十五年,愣是没等到愿意为了升官而不顾一切的文臣、宦官的出现。 这不能怪他,还是得怪他的爷爷朱厚熜。 请问,当年在大礼仪之争中为了你朱厚熜名声尽毁的张璁下场如何?当年为你背负所有骂名的严嵩,其下场又如何?你朱家皇帝薄情寡义,对大臣、对宦官从来都是利用完了就仍。谁TM还傻乎乎的愿意为了你皇帝而披肝沥胆啊? 十五年下来,其实万历皇帝已经近乎绝望,坚持不下去了。 而现在,白鹤绕梁,苍龙现世。成了压垮万历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国本之争,坚持不下去了啊。分裂群臣的算盘,打不响了啊。真不知道,朕以后的皇帝,过的会是什么日子啊。 也罢,就去看看这个出生的时候天地响应如此剧烈的那个孙儿吧。说起来,这是朕的第一个皇孙呢。 十月十八日的下午,万历的车队来到了皇长子朱常洛的府邸。 对于这位长期以来对自己极为冷淡的父亲,朱常洛的心情极为复杂。 不过,到底是君臣父子,该有的礼仪,那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整个皇长子府中门大开,朱常洛亲自跪在了门口:“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嗯,说起来,朕都有三年多没有见过皇儿了吧?” “父皇,是三年七个月零三天。儿臣渴望面见天颜,如久旱之禾苗渴望雨露。” “哎,这些年,辛苦你了。”伸出一只手,轻轻的虚扶了一下,万历低声的说道:“为父要告诉你的是,这迟迟不立太子,绝不是单纯的为父偏爱你的三弟。而是为了我朱家的万世基业着想。” “儿臣岂敢在此事上对父皇有任何怨言?国家立储,但凭父皇一言而决!” 你!你这傻儿子说这么大声干什么?哎!就你这点城府,将来要是继承朕的位置,能够压制得住这些越来越混账的群臣? “朕的孙儿在哪里?” “回禀父皇,小儿正在里屋,因为见不得风,所以未能出来接驾。还请父皇恕罪。” 朕是如此不通情理的人吗?哎,看来这些年,这孩子真的被朕给吓破了胆啊。只是,若不能割裂群臣,你就算以后当了皇帝,也会苦不堪言的!所以,为了朱家的天下,牺牲一下你,也是不得不为啊。 心情抑郁的万历没有了说话的心情,自顾着朝着里面走。朱常洛等人也赶紧的跟上。 刚刚生产完的郭氏这会儿是肯定不能出来面圣的。于是在产婆的怀抱中,万历见到了这位身负天地异象而降生的皇长孙。而在这副婴儿身躯中的王栋,也见到了万历。 在众人一片拜见皇上的声音中,王栋当然明白了现在抱着他的,就是大明帝国的九五之尊。 这老头儿?咦,不对,好像万历这会儿的年龄也不过三十七岁吧?怎么感觉如此的显老? 哎,我的这位爷爷,看来你也挺辛苦的啊。 第三章 大家都是戏精 “摸摸就好了啊,亲你MMP!” 看着万历那张长满了胡须,由于没有后世的牙膏牙刷,多少带了一点口气的臭嘴朝着自己的嫩脸贴过来。王栋只觉得一阵恶心。 喂喂喂,老子作为医生,对普罗众生的各种爱好始终抱着宽容、理解的态度。但是小爷自己还是只喜欢妹子的啊。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亲老子是怎么回事?虽然我这副身躯是新生儿,但是我的灵魂可是成年的男性啊! 可惜,不管王栋心里怎么抗拒,这时候身娇体软的他,是无力抗拒万历的嘴唇的。于是,他到了这个世界上,这副新躯体的初吻,就这么无奈的被万历给夺走了。 哎,还好始祖说了,这副躯体只要不是被杀死,就可以无病无灾的活一百岁哦。不然,光凭这个吻,老子可能生下来就挂了啊! 大明朝的皇帝,除了前面的太祖、成祖,以及后面的思宗以外,其他的皇帝都不怎么像皇帝。相反,他们更是一个普通人,经常都有各种真情的流露。 万历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婴儿,那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欢。 一方面,这是自己的第一个皇孙。刚刚升级当了爷爷,那种喜悦是自发而不可抑制的。 另一方面,抱着怀里的这个新生儿。再看着自己眼前一脸惶恐,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的长子。万历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家祖上另一组祖孙三人。 成祖朱棣、仁宗朱高炽、宣宗朱瞻基。 成祖当年英明神武,以一城之地硬生生的把天下从长房抢到了四房的手里,这是何等的英雄?可惜,生了一个肥胖如猪行动迟缓宅心仁厚得有些软弱的长子朱高炽。据说成祖当年也不喜欢仁宗,更喜欢体格雄健,武艺高强的三子。但是在看到聪明伶俐的宣宗后,却改变了主意…… 现在,朕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成祖五伐大漠,但也平定了播州、宁夏的叛乱。倭人入侵朝鲜,也被朕给打服了。将来朕万年之后,虽说肯定加不上“祖”的庙号,但是这谥号应该不会差吧?而常洛这个孩子呢?嗯,宫女所生,性格软弱,但将来继位,应该不失为一位仁君吧? 所以,这襁褓中的孩儿,出生时那么强的天地异像,将来的成就,至少应该不输宣宗章皇帝吧? 罢了罢了,这国本之争,非但没能分裂朝臣,反而让大臣们因为这事而结成了整个的一党。只是因为朕忍不下这口气一直没找到台阶下而无谓的坚持……这一次,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 “陈矩啊……” “皇爷,老奴在。” “朕记得,当年太祖降生的时候,是仙人授丹,红光满室吧?” “皇爷过目不忘之能,老奴拜服不已。” “很好,把今日皇长孙出生时的天地异像,写入邸报,明发天下!” “遵旨。” “嗯~~朕还记得,常字辈下面是由了吧?” “是的,皇爷。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这二十字行辈,乃是太祖爷钦赐成祖爷这一房的。常字辈下面,正是由字辈。按照五行相生原理,皇爷是金字旁,皇长子是水字旁,到了皇长孙这一辈,就该是木字旁了。” “好!我们这四房,从成祖算起,今天都有了第十一代子孙了。皇儿。” “父皇,儿臣在。” “这个孩子,朕就赐名朱由栋吧!等他到了开蒙的年纪,朕会把他收入皇宫亲自教养,愿他早日成为我朱家的栋梁!” “儿臣遵旨,多谢父皇为栋儿赐名!” 两天之后,已经十多年没有上朝的万历,难得的宣布召开大朝会。一时之间,群臣无一不是激动万分。大家纷纷摩拳擦掌,用各种字体写下或言辞激烈,或谆谆诱导,或苦口婆心,或深情婉转的请速立太子的奏章。 然而…… 群臣站定,鸣鞭三响后。一位宦官站了出来,砰的一下打开一卷圣旨: “诏曰:皇长子选侍郭氏,于万历二十八年十月十八日诞下皇长孙,皇帝赐名曰:朱由栋。 皇长子朱常洛,温良谦恭,谨言慎行……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立为皇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长孙朱由栋……苍龙现世,白鹤护卫……立为皇太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长子选侍郭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立为太子妃……” “臣等领旨,恭贺大明国本已定,恭贺吾皇喜得长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而在东边的日本,十月二十五日,美浓国,岐阜城。 “你说什么?父亲居然给新生的九弟取名竹千代?” “哈哈,属下反复查证,确实无误。” “这……父亲是在责怪我吗?是要我自杀吗?” 在这里瑟瑟发抖的,乃是德川家康的第三子,目前德川家已经明确了继承人地位的德川秀忠。 为什么一个竹千代的幼名,会在德川家的主子和家臣们心中激起那么大的波澜呢? 因为,这个名字实在不一般。 德川家康的父亲松平广忠,小时候的名字叫竹千代。德川家康本人,小时候的名字也叫竹千代。德川家康的长子信康,小时候叫竹千代。信康被织田信长逼迫自杀后,原名长松丸的三子,被更名为竹千代——这就是后来的德川秀忠。 在当年家康的长子被逼自杀后。家康把竹千代的名字给了三子而不是次子,一下子就让家臣们明白应该向谁效忠。所以,竹千代这个名字,就是德川家继承人的专属名称。 而现在,家康给新生的九子取名为竹千代。这就让三子秀忠感到极为不安:在不久前的关原之战上,他率领的三万大军被西军的真田昌幸以一千多人的兵力玩弄于股掌之中,严重耽误了行程,最终没有赶上决战,搞得家康本来可以稳赢的战事不得不依赖于敌人的不团结和盟友的奋力作战——由此导致战后不得不对盟友和反正的对手加大封赏力度,使得德川本家的封地扩充范围大大减少。单凭这一点,就足够家康让其切腹自杀了。 “主公,属下还探听到一点消息。” “……说。” “据闻,九殿下出生前,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全甲胄武士的虚影,并自称是建速须佐之男命(须佐能乎),奉天照大神之命护卫九殿下降生。”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主公,属下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不相信啊。但是江户城人人都口口相传,而且,大殿也知道了。” “是这样吗?呵呵,看来,我是得抓紧时间安排后事了。” …… 在中南半岛,一个小孩子脚踩莲花的身影于天空中突然出现。只见这个小孩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口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在印度半岛南部,梵天、毗湿奴、湿婆,三神现身。 在西欧,圣光之中,六翼大天使米迦勒手持圣剑,在空中肃穆以待,目送圣光进入一个孕妇的体内。 在达达尼尔海峡上空…… 所有的主神,为了自己的代表能够尽快得到世人的承认,都为其诞生做足了声势和神迹! 第四章 坑子孙的太祖 “孙儿拜见皇爷爷。” “呵呵呵,免礼免礼,快快起来吧。过来过来,让爷爷瞧瞧。哎哟,我的这个孙子长得可真俊啊。”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四年的时间过去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有条件的官宦人家子弟,大约三四岁就开蒙。所以,到了朱由栋满了四岁后,万历就把他接到宫里来了。 这四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国本之争的后续扫尾工作,在万历皇帝下定决心后,迅速的得以完成。 万历二十八年,在朱常洛被封为太子的同时。皇三子朱常洵被封为福王。三十一年(1603),年满十八岁的福王被万历下令离京就藩,基本上断绝了郑贵妃一党的念想。不过到底郑贵妃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毕竟,皇帝也是人,也渴望与自己的爱人进行相对平等的精神交流与打情骂俏的行为互动。这些,深宫之中那么多妃嫔,可只有郑贵妃才能给万历。所以为了给对方补偿,万历除了把朱常洵封在了洛阳这样的中原腹心之地。划拨的王田、各种赏赐也是远超一般的亲王。 其次是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太子妃郭氏,在万历三十二年又给朱常洛生下一个孩子,不过这个孩子是个女孩。万历皇帝赐名朱徽娟。 然后,由于太子地位的明确,朱常洛的待遇明显得到了好转。搬到了正儿八经的东宫太子居所慈庆宮不说,无论侍女、宦官、侍卫、教师的配置,还有各种日常用度,都比起以前好了很多。 最最关键的是,人都是势利的。太子地位的明确,使得朱常洛在大明权力场上的地位明显提升。这种感受,是最让人愉悦的。 当然,有些事情发生了,有些事情却没有发生。 由于朱由栋降生的时候声势实在太大,以至于在万历皇帝做出立朱常洛为太子的决定后。郑贵妃虽然与万历大闹了一场,但终究这个时代的人对天地异像还是有基本的畏惧感。所以,和历史本位面上,朱常洛虽然被立为太子,但仍然摇摇欲坠不同。这个位面,东宫的位置很稳。 非止如此,由于太子位的稳固,连第二次妖书案也没有如历史本位面那样如期发生。这样一来,朱常洛的老师郭正域没有因此下狱。著名的火器专家赵士祯也没有因此抑郁病亡….. 总之,由于朱由栋的降生。朱常洛及其周围的很多人,其境遇都好了太多太多。 而且,从册封太子那天开始,万历就有意识的让朱常洛熟悉、了解各种政务。毕竟大明王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各种问题已经是层出不穷,不花个几年、十几年慢慢的培养太子。将来咋然把这个国家交给他,只怕要不了多久帝国就得崩溃。 可惜,这种培养的时间越长,就越让万历皇帝感到恼火! 这个儿子完全不明白朕当初制造国本之争的根本目的,反而一个劲的念叨诸如姜应鳞、沈璟这些王八蛋的好。哎,你哪里看得明白,这些臣子表面上疏为你争取太子之位,其实包藏的祸心真的很大啊! 所以,这个太子真是没得救了。 那么,这个孙子呢? “栋儿啊,今年几岁了啊?” “回皇爷爷的话,孙儿今年四岁了。” “嗯,在家里可曾学了什么啊?” “孙儿去年开蒙,一年时间,已经通读了三百千,现在正在学《论语》。” “咦?啊!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孙儿啊!” 四年前,襁褓里的婴儿体内住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而这个灵魂从一出生后不久就知道始祖为了自己的出生造了多大的声势。所以,朱由栋本人从一开初就没有韬光隐晦的想法:那天地异象的B格是如此的高,你让人怎么低调得起来?再说了,这次穿越的任务是一百年之内吊打全世界啊!一百年很长么? 而且,这时候的大明已经病了,病得很严重。 论GDP,这个时代的大明没的说,绝对当世第一。 论人口,也没的说,还是当世第一。 但是,这个国家的问题是:财富过于集中在了官员和富商的手里,国家的财政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与此同时,大量的农民正在不停的破产。由此导致本就贫弱的国家财政,其收入一年比一年少。 国家的钱少了,就无法有效的养官,会加剧官员的整体堕落。无法养兵,会加速军队被将领私有化。百姓大量破产,会迅速的增加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可能。 一个国家,官心、军心、民心都没有了。那还是一个国家吗? 这个国家的创立者朱元璋,开国的时候由于经历了长年的战乱。所以明初的商业是极为凋敝的。加上老朱一贯不喜欢商人。因此,当时他给农民定的税大约是每年征收年产出的二十分之一到十分之一。而商人的商税则是三十分之一。同时规定,农民的孩子可以参加科举,商人的孩子不能参加科举,以此体现重农抑商。 这个安排……呃…… 商人不能科举就不能做官就不能掌控朝廷?那代理人这个词怎么讲? 总之,两百多年下来,由于商税几乎没有,商人们的财富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程度。但是限于体制和政治地位,商人们的财富并没有转化为扩大生产的资金,而是变成了地窖里的存银、无限扩张的庄园以及更多的给各级官员的贿赂、给未出仕士子们的投资等。 商人们的代理人做官的越来越多。特别是江浙一带富商们的代理人,已经在朝廷和民间逐渐成型——这个集团就是东林党。尤其是这些家伙通过国本之争占据了道德至高点后,在后面的政争中,光是吵架的话,简直立于不败之地。哪个真心想做事的大臣想要提高朝廷收入,征收商税的话。一定会被东林党的弹劾奏章把全家都给活埋咯! 所以,在1600年降生在朱家,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哎,我的始祖大人啊,诸神商议的结果,居然选了这样一个时代?要是能够安排到西汉文景时期或者大唐盛世,我的任务岂不是要轻松得多? 不过呢,好像我的处境再怎么糟糕,也比东边的那位邻居要好一点呢。 这四年来,朱由栋已经初步搞清楚了自己身后隐藏的北斗七星图的意义。 自己的本命星是北斗七星的第六颗星,开阳。 在开阳之外,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第七星摇光,就在东方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再次之,更远一点的南方,玉衡的感应也很强烈。 再再次之,西南方向的天权,其感应就明显减弱了。 至于剩下的天机、天璇、天枢三星,就只是能感应到对方还活着,连具体的定位都很难了。 朱由栋参加这场“游戏”之前,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对这个时代的明帝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也因为早年喜欢暗荣的各种游戏,附带的学了一点日本历史。其他的,就比较抓瞎了。 在他看来,在经过了关原之战后,整个日本的政治格局已经趋于稳定。各个大名也好、普通的日本百姓也好,都对持续了几百年的战国乱世感到了厌倦——概而言之,除了少数在乱世中失去了领地的浪人们,其他人都不想打仗了。 特别是在1592年至1598年的那场中日韩三国大战,日本诸大名是真的被打痛、打怕了。要想在短时期内鼓动起再次征伐朝鲜的大军,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这个时代的日本,其国力和大明比起来,真的就是一个渣。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虽然穿越前不是世界史专业毕业,不是太精通这个时代的全球局势。但无论如何,基督世界的西班牙帝国此时极为强盛,荷兰正在闹独立,英国经过伊丽莎白一世的治理,也正在逐渐崛起。而中东那边呢?奥斯曼帝国的国势还处于上升期,距离顶峰还有一段距离呢。 所以,自己的时间真的非常紧迫。由不得自己这会儿装低调。唯一的选择,就是高调做事!尽快的融入大明的核心权力圈! (按照古代新生儿出生就是一岁的算法,朱由栋这会应该答五岁。不过为了大家阅读方便,以后人物年龄我都以现代计算方法表示) 第五章 大明其实很穷 在祖孙之间简单的问候后,万历便让宫里的小宦官端来一把小椅子,铺上软垫,让朱由栋坐到旁边玩去了。毕竟,一国之君,要想有效的掌控一个国家,每天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开始吧。” “是,皇爷。今天外朝那边送来的奏疏和条陈一共是一百八十五份。” “嗯,待会你念的时候,凡是要求朕停了矿税的,一律不用念了。” “这……皇爷,老奴今天早晨先扫了一下这些东西,呃……好像里面有一多半儿都是请停矿税的。” “哼!这些家伙,要么居心叵测,要么傻得出奇!嗯……太子,你是储君,对众臣要求停了矿税的奏疏怎么看啊?” 坐在下首的朱常洛咋然被问道这个问题,冷不防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想起来郭先生等诸多侍讲的教导,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父皇,据闻宫里派出的矿监,到了地方后,根本不做堪舆,也不寻找矿脉。反而是招揽地方上的无赖泼皮,只看当地谁家最富,便硬说人家祖宅下面有矿,以此敲诈勒索,搞得民怨沸腾……所以,儿臣认为,矿税当然该收,但应该加强对矿监的管理。最好,呃,最好把矿监从宫里的人换成外面的有品德操守的大臣。” 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傻儿子! “朱由栋!” “啊?” “你来说说,矿税该不该收?” 万历这会儿是真的急了。本来他让四岁的朱由栋坐在这里,只是让这孩子感受一下气氛——这孩子是天才,但应该没有到四岁就能参合国家大事的程度吧。 只是刚才朱常洛的回答,实在是让他失望透顶。不过太子这十几年早就因为国本之争而搞得神经衰弱,胆小如鼠。这会儿再直接的呵斥他,估计这家伙就更不自信了。所以,万历这会儿问朱由栋,不过是转移话题罢了,并不指望真正的从四岁小孩那里得到很好的回答。 “皇爷爷,在回答皇爷爷的问题之前,孙儿想问一下,我大明一年的正税有多少啊?” “陈矩,回答太孙的问题。” “是,太孙殿下,我大明每年的岁入都有所变动的。具体到去年,也就是万历三十一年,米麦类合计征收了两千六百七十万零七千石。 丝绢布类:丝绵三百一十七万两、生丝一万一千斤、棉花二十四万斤、苎麻一千八百斤、绢二十三万匹、麻布四千五百匹、棉布十三万匹。 军屯田类:米二百一十七万石、麦二百一十六万石、草二百六十万万束、银九万三千两。 马政类:光禄寺、御马监、太仆寺等处草料收入两千四百万束,其中一千零六十万束折银三十五万两起运,草场改耕地征银十四万六千两,起解军马一万四千匹、折色银二十六万四千两。 夫役类:两京每年办木柴二千五佰一十九万斤、木炭二千二百万斤、折色银三十一万两。 哦,对了,还有皇庄的收入,去年皇庄收入值银五万两。 另外还有北方的芝麻、豆类,南方的茶叶、蜂蜜等特产贡品…… 以上是农税。接下来是商税。太孙殿下,我大明的商税主要分为盐课、茶课、冶科(冶金、瓷器)、船钞商税等。去年盐课是一百三十七万两,茶课两万六千两,冶课十六万五千两,船钞商税四十五万七千两…… 综上,万历三十一年,我大明全年征税岁入是白银五百三十八万七千两,各类粮食两千六百万石,各类草料一千四百多万束,以及其他杂项。” “呵呵,矩公,这点钱,国家每年够用么?” “老奴当不得太孙殿下矩公的称呼,回禀太孙,老奴不是户部尚书,也不知道每年这些支出具体去了哪里。不过,想来若是国家无事,平日里各项用度节省一些,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老家伙真是狡猾! 这位陈矩,乃是万历朝深得众多文臣赞颂的“名监”。在历史上谈不上赫赫有名,但也广受称赞。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此人不可信赖! 宦官是什么?是皇室的家奴!文臣是什么?是皇室的打工仔!家奴经常站在打工仔的立场替打工仔说话。打工仔一天到晚都说这个家奴非常好,品德高尚啥的。说明了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说陈矩是发自内心的想坑害万历。而是皇室的宦官教育有问题。 为了让宦官参政,皇室在宫内设立了内书堂让宦官念书。可是宦官的老师是谁?文臣! 文臣们自己根本不信书上的那一套忠孝节义,但却对宦官们拼命鼓吹忠孝节义。结果,很多宦官读书都读傻了! 不过呢,具体到陈矩来说。能从大内上万宦官里爬到最顶尖的那个,这种人肯定不是书呆子。但不是书呆子还这么受外朝的大臣们称赞,只能说此人心里为自己想得多,为皇帝想得少了……总之,这个陈矩不值得信赖。 而现在他朱由栋呢,还没有培植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是万万不能公开的表明自己立场的:他可不想穿越过来,才几岁就夭折了。 但是呢,万历的问题又不能不答,自己那个便宜父亲又不能不加以引导。所以,他得绕很大一个圈子。 “矩公,我大明现在有多少军队啊?” “呃……太孙容老奴查阅一下,哦,我大明现在军户一共是三百一十余万,实有正兵八十余万。” “矩公,我大明现在有多少官员啊?” “……回禀太孙,我朝洪武年间全国九品及以上官员两万七千余人,之后逐年增加。到了嘉靖时期有过整肃,现在基本维持在八万余人的规模。” “呵呵……矩公,我们这大内,各种侍女、宦官、杂役有多少人啊?” “呃……”到底是跟在万历身边很多年的老人了。这时候的陈矩已经清楚朱由栋到底要问什么。此时的他,额头大颗的汗珠不断涌现,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宫内直属的,约莫一万两千余人。二十四司衙门下属各种产业,相关人员十万余人。” “哼~~~矩公,吾再请问,播州、宁夏、朝鲜三战,我大明各自花了多少银子?” “……回……殿下,播州,两百三十万。宁……宁夏两百万……朝鲜,朝鲜,呃……朝鲜,七百万!” “吾再问你!”四岁的身躯虽然幼小,但是当朱由栋蹭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后,陈矩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一头龙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现在西南边境,缅甸贼子已经连续二十年入侵我大明的孟密。那里每年要花多少钱?” 上面的明朝政府年收入数据,主要来自《明会典》。由于没查到万历三十一年的具体数据,所以根据其他最近年份的数据稍稍做了微调。 第六章 矿税很有意义 看着冷汗涔涔的陈矩,以及呆若木鸡却又若有所思的朱常洛。万历只觉得心里一阵的畅快! 中华帝国,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就在用道德代替法制治国的邪路上一路狂奔。到了明朝,用道德治国的氛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一个人,若是其行为稍微与四书五经、圣人言行啥的不一样,马上就会遭到剧烈的弹劾。在明代,一个人若是道德垮掉了,那么,不管这个人多么能做事,对于国家来说多么的有用。都算是彻底废掉了。 可问题在于,完美的人是绝对不存在的。谁TM还没点自己的小癖好?朱熹朱圣人都还喜欢儿媳妇,做老扒灰呢。任何时代,再伟大的人物,只要你拿着放大镜细细搜寻,总是能找到此人的道德缺陷的。 所以,过度的用极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这个时代的人。只能是造就一群厚颜无耻的伪君子。 在历史本位面上,明朝中后期的官员,特别是自诩道德楷模的东林君子们,就是一群对别人完美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的典型伪君子。 皇帝,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在这个以道德治国达到巅峰的时代,皇帝,自然就应该是道德上的绝对完人。群臣们都用理论中圣人的标准来要求皇帝,皇帝稍微做得不好,就要被一阵狂喷——在喷的过程中,大臣们的道德好像就得到了升华。 孟子曰:以义治国,何必言利。文官们抓住这句话,对万历皇帝多年来征收各种矿税、榷税、海税、丝税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而万历呢?皇帝陛下内心深处是非常清楚这些家伙不断上本原因的。但是苦于争辩不过,于是干脆做了鸵鸟:骂你们随便骂,但税朕还是要收的。不如此,根本无法保证这个国家继续存续下去。 不过人啊,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九五之尊,其实内心都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认同。在以前,整个国家,好像只有郑贵妃才能认同和理解皇帝。而现在,好像多了一个人。 这个孩子,真是苍天派下来振兴我大明的啊! 居然还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弹劾矿税的奏章,朕怎么以前没有想到呢? 作为穿越者,在朱由栋那个时代的辩论,若是没有数据支撑,任何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会显得空洞无力。特别是医学界,在各种学术交流中,若是不拿出一大堆数据,那是要被同行鄙视的。所以,面对万历的提问,在暂时忌讳文官集团,不能立场鲜明的表态的前提下。朱由栋只能是用数据来说话了。 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毫无疑问,以大明每年那么一点收入,要养活那么多的人。只能是做到勉力支撑。国家稍微有点事情,比如自然灾害、外敌入侵、内部反叛啥的,就会入不敷出。这个时候,国家靠什么来渡过难关? 只能是皇帝本人的私房钱! “矩公,吾再问你,近五年以来,皇爷爷的内库补贴国家费用有多少了?” “呃……殿下说得老奴极为惭愧。经殿下提醒,老奴才恍惚间觉得,最近几年,内库补贴国库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金额也是越来越大。别的不说,就说今年年初,土蛮入寇,北疆骚然。为了安抚将士,内库就发银一百万两解运到宣大、蓟辽四镇,以补发近三年的军饷……至于其他各地赈灾,户部没钱给京官发放薪俸时由内库补贴什么的,零零总总,近五年来,内库前后补贴了五百三十万两白银。” “怎么会这样?国家的亏空怎么会如此的大?持续时间怎么会如此的久?” 提出这个问题的,当然不是朱由栋,而是朱常洛。 “回禀千岁爷,主要是因为国家近十年来,各种灾害不断,北方持续少雨,而南方又多是降雨成灾。所以,各类农作物减产非常严重。国家很多时候都收不上来正税,反而要发放银两,并从太仓拨出粮食赈灾。” “啊,是了。” 看到朱常洛一副释然的表情,万历哪里还不知道这个傻儿子在想些什么? “太子是不是想说,都是因为朕与民争利,引得上天震怒,不断的降下灾祸来惩罚于朕?若是朕停了各种税收,让上天高兴的话,就会风调雨顺了?” “儿臣不敢!父皇为了这个国家殚精竭虑,儿臣只有感佩的份。只是……先生们都说……莫不如,先停一些税种,看上天是不是有所感应?” “哼!朱由栋,你来给太子说说!” 啊?我的爷爷诶,对面那个瑟瑟发抖的家伙,是我这一世的父亲啊。而且说实在的,四年接触下来,这位父亲除了对那群侍讲老师迷之盲信、脑筋比较死以外。对自己是真的很好啊。 “矩公……” “太孙……殿下……”听到朱由栋稚嫩的声音响起,陈矩都要哭了:您不能刷自己的父亲,就老指着老奴刷么? “麻烦派人为吾查一下,永乐元年国家赋税里,粮税这一项的组成好么?”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搬取相关卷册。” 为什么要查永乐元年的东西呢?托后世太多明史大咖各种研究成果的福。朱由栋知道,那个时候,是明帝国军屯搞得最好的时候。 “皇上、太子、太孙殿下,老奴查到了。永乐元年,国家一共收取税粮三千一百万石。” “嗯,矩公,你仔细看看。这些粮食里,有多少是军屯产出的?” “哦……嘶~~太孙殿下,老奴是不是看错了?永乐元年,国家一共收入三千一百万石粮食,其中有两千三百余万石都是军屯产出?” “没错的。那一年由于靖难刚刚结束,很多地方成祖都免税了,所以军屯之外的地方税很少。矩公,那一年,国家军户有多少?” “国家军户两百三十万,正兵五十万。” 好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说了,若是那位太子父亲连这一点都醒悟不过来,那他真的没资格去统领这个国家。 汉代的一石大约是27公斤。明代的一石是60~70公斤(为了方便计数,以后本书都以60石为主)。汉代缺乏各种油脂、副食。一石(27公斤)粮食也就够一个成年男子一月的消耗。而明代的一石,足够三个成年男子吃一个月。 永乐元年,国家用兵,根本不需要从国库支付一分钱、一石粮。相反,还可以从军屯收来粮食补贴国用。而万历年间,三百多万军户交上来的粮食,才三百多万石粮食和九万两千两白银——只有永乐年间的七分之一。国家非但不能从军屯中获利,还得每年拿出财政收入的很大一部分补贴军户。 这是天气不好导致的?扯**蛋!华夏幅员是如此辽阔,从秦帝国一统天下开始,就没有全国同时受灾的先例! 就算天人感应理论是正确的吧!就算停了矿税啥的老天爷高兴了就一定风调雨顺吧。你能让军屯的产量上涨百分之七百? 第七章 皇帝真不好当 “呃……父皇的深意儿臣懂了,只是,这矿监什么的良莠不齐,有的人出去办事确实闹得不像话,父皇是不是更换品德操守更好的一些人去办理此事?” “哼!”今天的万历皇帝心情出奇的好,所以很是干脆的甩了甩衣袖:“朱由栋!” 怎么又是我? 哎,没得办法啊。不能自曝,又得需要这位皇帝爷爷的全力支持。所以,他的要求得尽量的去达成。 很无奈的朝着朱常洛恭敬的施礼后,朱由栋只说了一句话:“父亲,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矿监出去害的都是什么人?都是有钱人!这些家伙单就矿脉这一件事情来说,被无端的指定自家的祖宅有矿脉,以此被敲诈勒索当然很冤。但是你们这些家伙之所以这么有钱,难道不是偷税漏税来的么?你们的家产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点?让你们破点财,然后国家有了钱,可以发军饷让士兵抵御外敌。可以给受灾地区发赈济。嗯,不用说了,你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栋儿,你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荒谬之词?”这下朱常洛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们家是皇室,就要关爱整个大明天下的百姓。什么一家哭,一路哭?要让所有的人都不哭,才是我们的目的。” “呃……”,没法顶嘴,但这并不妨碍朱由栋在心里吐槽:父亲大人诶,有空呢还是要多读书,不要一天到晚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在选侍当中嗡嗡嗡。这是什么荒谬之词?这是范仲淹的名言好不好?还有,你真的是个好人嘞!可惜,好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哼!”对朱常洛如此白痴的言论,朱由栋限于身份不能多说什么。但是不要紧,上面还有一位爷爷呢。 “太子啊,刚才栋儿在那里说了那么多看来你是没有听进去啊。你去把万历元年的茶课和万历三十一年的茶课做下对比,就什么都明白了。” 茶课这个东西呢,就是茶叶税。作为一种嗜好品,在大明,茶叶的产销量都是极大的。所以,国家也对茶叶进行特别的征税。管理这项税收的,是文官。 万历元年的茶税是二十三万两,三十一年的茶税是,呵呵,两万六千两。 看着瞠目结舌的朱常洛,朱由栋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凉:哎,这还算不错了啊,你要是知道后来在崇祯年间,全国茶税不到一百两。那还不得吓坏了啊? 这就是我大明的文官们!这就是我大明提倡道德治国,花了两百多年养育出来的道德楷模,君子们! 派宦官出去收税,宦官是肯定要捞要贪的。但是这些家伙,由于一身权势全都来源于皇帝,所以多少还是有底线的。至少,单单矿税一项,全国各地的宦官们至少能保证每年输入内廷五十万两白银。多的时候甚至上百万两! 从万历执政的中期开始,皇帝就不断的用这些内帑补贴国家财政。到了万历逝世的时候,内库还有存银八百万两。正是这些钱,才让历史本位面的大明,在万历皇帝之后,还苟延残喘了二十多年。 皇帝,以一人御天下,也不可避免的以一人敌天下。如何以一人对抗万人?简而言之,控制住人事权、军权和财权是根本。 可是人事权这个东西,正在逐渐的远离皇帝而去。 文臣这边,其实权最大的大学士是廷推的。虽说皇帝可以直接指定,但是在道德治国的枷锁下,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敢不接受廷推而直接通过皇帝任命进入内阁。 更混账的是,皇帝直接发的圣旨不管用,还得内阁首辅或者次辅副署,并且给事中没有封驳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单纯皇帝的圣旨叫中旨,大臣若是拒绝了中旨,天下只会赞誉一片而绝不会有人说这人目无君父。 而武将这边呢?哎,卫所制度已经烂完了。武将们在文臣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早年万历皇帝曾经写信给一些武将,说是讨教兵法,其实就是在拉拢。这事儿被文臣们知道后,就威胁那些武将们,说你们不要忘了武宗时期的江彬其下场如何。然后,这些武将就写信给万历,请皇帝陛下饶他们一命…… 人事权都不完整甚至渐渐远去了,军权也有了一层隔膜。财权呢? 现在大明流行道德治国。一年的赋税收不齐,不是地方官能力不足。而是父母官爱民如子,是道德楷模。若是哪个地方官年年都把赋税收齐了,那就是幸进小人,想用普通百姓的累累白骨铺就自己的仕途! 所以,现在皇帝能够有效掌控的,也只有宦官和锦衣卫了。而且,也只是有效掌控,并不是完全掌控。因为,宦官和锦衣卫也要受到文臣的影响和渗透。 再说了,到底还是文化水平太低,宦官和锦衣卫们经常都被文臣们给忽悠瘸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因为反对万历收取矿税,苦谏无效后居然绝食而死! 这个张宏可是在张居正去世后,迅速的斗垮冯保,帮助万历稳定住朝政的名监啊,对万历最是忠心耿耿不过。而且一个人以死明志,怎么都不能说人家居心叵测了。这只能是说明,张宏是真的被文臣们给忽悠了进去,真心的以为收取矿税是在害天下! 连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都不理解自己,万历皇帝心中的悲凉和孤独,也就可以想象了。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一辈子都对郑贵妃宠爱有加。 “今天就到这儿吧,太子且回去休息。好好的想一想今天朕和栋儿说的话。还有!”万历站起身来:“太子,还有你们几个老家伙,今天的话,都不准外传!” “遵旨。” “嗯,朱由栋,你跟爷爷来。” “是。” 祖孙二人来到一座偏殿后,万历叹了一口气:“我常听说,有生而知之者,以前总是不信,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栋儿,你究竟是何人?” “皇爷爷您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萌新的大眼睛砸吧砸吧的,一片茫然。 “哎,爷爷大约也是四岁的时候开蒙,那时候先帝还只是裕王。爷爷记得,那时候是陈以勤陈先生教爷爷念的三字经……可是爷爷也是到了六岁的时候,才把三百千给背下来了。而且,那时候爷爷对世宗(嘉靖)皇帝一朝的各种政务,可是根本不懂啊。” 我能说什么?除了沉默,我又能干什么? “哎,爷爷今天还是心太急了一点,一下子把你推倒了风口浪尖。今天的话,肯定会走漏消息的,到时候,外面的那群疯狗又要乱叫了。” “呵呵,皇爷爷,咱们是人啊,干嘛要理会狗的狂吠?” “唔……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得好!不过栋儿你以后可得注意了,这话千万不能除了爷爷之外的任何人说。” “是,孙儿记下了。” “嗯,现在你也到了正式开蒙的年纪了。爷爷会让陈矩给你安排伴当、陪读以及侍讲先生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给爷爷提。” “呃……皇爷爷,说到要求,孙儿还真的有一点。” 第八章 言官们的弹本 这一天在大内发生的事情,虽然万历打了招呼不得外传。但不出意料的,还是传了出去。 司礼监的几个大头肯定是有政治敏感性的,轻易不会漏嘴。但你要知道的是,司礼监可不只有什么掌印太监、秉笔太监啥的。他下面一样有许多打杂的小宦官。这些人的收入是如此微薄,就巴望着漏出一些消息,得到外面那些文臣家的下人们打赏呢。 而且,从隆庆时代起,内廷的人事任命已经被外面的文臣严重干扰。内廷的宦官若是得不到外面大臣的支持,也难以出任司礼监这样重要机构的负责人。所以,太监们不会漏风,但不会指使小宦官们漏一点出去么? 然后,朱由栋的一番言论传出,果然如同往茅厕的粪坑里扔了一块大石头。 无数的弹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涌的奔向内阁、大内。 首当其冲的便是内阁,首辅沈一贯,阁老朱赓、沈鲤等,被御史、给事中什么的给喷了一个狗血淋头。 这些弹章虽然风格、语法各有不同。但其大概意思只有一个:你们这些阁老是干什么吃的?皇太子是储君,皇太孙还不一样是储君。储君的教育你们怎么如此的不重视?看看太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满口铜臭!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接下来自然是礼部、翰林院、詹事府等相关部门跟着吃挂落。 当然,被最大集火攻击的,肯定是以现任礼部尚书郭正域等人为首的,实际负责太子教育的几位官员:皇太孙今年才四岁,还没有正式的开蒙,当然也就没有老师了。那太孙的满口铜臭是哪里来的?还不是你们这些王八蛋教的!好哇,你郭正域还被称为“天下三大贤”之一,没想到居然是个伪君子!来来来,大家一起上,喷死他! 虽说上述部门、官员吸引了绝大部分火力,但是朱常洛也一样没有讨到好。 其大概意思就是:养不教,父之过。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呢?亏你还是储君呢!连三字经都背不好,怕不是司马衷第二吧! 明代的言官们已经被放纵了两百多年了,喷起人来就一个词:肆无忌惮。而且这年头,讲究的是骂得越狠,名气就越大—不避斧钺,直言进谏嘛。而名气越大呢,以后从清贫的言官转到有实权的事务官的可能就越高。一旦手握实权,就可以大捞特捞,把前几年受的穷上万倍的挣回来! 所以,但凡有机会,言官们哪里还会轻易放过? “哎~~栋儿啊,以后说话做事可得注意一点。你看,外面的言官都说为父什么了?三字经念完没有?还骂为父是晋惠帝。嘿!为父,为父真是……” “呵呵呵,父亲,这种胡言乱语,你还当真啊?” “当然不会当真,但是,但是真的让人生气啊。你看,这一篇还说,还说为父一天到晚都忙着玩女人,对你疏于管教。我,我……为父每天都有半天在养心殿陪父皇处理政务,每天酉时才能回家。回家之后都至少拿出一个时辰陪你念书,这,这些言官,太过分了!” “那父亲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要上疏自辩了。” “别,父亲,您是太子,是君。臣子骂你,哪有回嘴的道理?你要是自辩,只会让外面的言官们更来劲。” “那就这么算了?” 哎,我的父亲大人诶,你现在算是看到这群疯狗的丑态了吧?还是那句话,狗咬了你,你还去咬回来不成?不过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说是肯定不敢说了。 “呵呵呵呵,栋儿说得有理。太子,你是没看到那些骂栋儿的奏章吧?看到了不是更生气?” 是的,虽然朱由栋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但一样跑不了。目前大内收到的一百多本弹章里,起码有十本是在朝着朱由栋开火。 这十本里,大多数上奏者还是苦心婆心的给皇太孙讲道理:太孙,咱们不谈钱好不好?谈钱是很失身份,很没有道德的一种表现。太孙以后要好好念书,努力学习圣人之言。时时刻刻以圣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总算是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乃是范仲淹的名言,历代儒家,尤其是朱圣人那是极为称道的。所以倒没人敢在这句话上对皇太孙大加鞭挞。 但是呢?我们这些当官的富裕,那些豪商富裕,乃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就成了一路的祸害了呢?太孙你说这话还是让我们很愤怒啊! 所以,也有极少数的弹本。直接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开喷。 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什么龙生九子,良莠不齐啊。更有诛心的说什么龙里面有好的也有恶的——隐晦的指出这头降世的苍龙可能是条恶龙,是来祸害我大明的云云。 对这些东西,朱由栋的心态很好——穿越之前,他喷过别人,也被别人喷过。而且那个时代的喷子们,已经把各种段子运用得炉火纯青。这明代的言官们,嗯,战斗力是很强,但是对于我这种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来说,真的不够看! 弹呗,随便弹。小爷脸皮厚,吹弹不破也! 不过,说小爷是恶龙的那位,哦,户科给事中杨应文?很好,你的名字小爷记下了,有机会一定做了你! “栋儿。” “皇爷爷请吩咐。” “虽说这些奏疏,皇爷爷会全部留中。但是你的侍讲人选,可得尽快定下来了。” “哦,好的。孙儿但凭皇爷爷安排。” 大明一朝的皇子皇孙教育,前期一般是由詹事府负责。到了后面,詹事府基本成了翰林升职的跳板,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具体教师的安排,其实权,已经到了内阁的手里。 一般而言,侍讲的挑选模式到了这个时候,其惯例是这样的:翰林院提交初步人选,经内阁审核同意后,派出六到十名人选,到被教育者(皇子或皇孙)面前进行试讲,之后由被教育者勾选几人。 一般来说,被教育者以后要么做皇帝,要么做亲王,所以,他们是君。君选定的人,只要不是太糟糕,内阁也不会驳回——本来就是你们内阁选出来的,我不过是进行了二次选择而已嘛。 当年老朱建国的时候,关于皇室子弟的教育,说了这么一段话:以前各个朝代的皇室教育,都是请专门的大儒来教孩子,这些大儒只担任太子府里的官职而不担任朝廷官职。结果容易造成太子府的老师和朝廷的官员各成体系,互相矛盾,而且严重影响父子感情。我朱重八决定,以后由现任朝廷官员来兼职教皇子。如此,就能实现将来太子登基后的无缝衔接。 所以,明代的侍讲老师,从皇子或者皇孙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介入他们的生活。不可避免的会把自己的三观转移到被教育者身上。那么,在被教育者将来长大成人,特别是荣登九五之尊后,本来就是朝廷官员的侍讲老师往往就会进入仕途的超级快车道。 而对于被教育者来说呢,侍讲老师就是自己将来登上大位后最亲近的人。这就是自己的第一支政治力量。 第九章 孤的元从班底(一) “两位阁老,今天其他的事情暂且放下。太孙开蒙,乃是大事,所以,今天咱们先得把这件事给办瓷实咯!” 此时的内阁一共有三位阁老。首辅沈一贯,其次是朱赓、沈鲤。全都是七十岁上下的老头儿。 这里面,沈一贯是浙江宁波人,是朝廷里“浙党”的领袖。喜欢结党营私,喜欢睚眦必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此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一方面处理政务能力是不错的,另一方面,此人的意志不算特别坚定,对皇帝的想法不喜欢硬顶。所以,万历用了他做首辅。 接下来的朱赓,是浙江绍兴人。虽然是浙江人,但他不是浙党。好吧,朱阁老其实就是个和事佬。 最后一位,沈鲤。这位是河南商丘人,和沈一贯的日常作风比起来,这一位简直就是道德楷模。 他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当张居正生病了,满朝文武都去张家问候的时候,他偏偏不去。张居正为了表示亲近,邀请他到家里来一起写奏折。他说国家的事情怎么能在私人家里做……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两个姓沈的注定是互相看不惯。 “首辅,这个事情光是我们在这里说没用的。翰林院那边的意见是什么?” “呃,沈阁老,翰林院这会儿写自辩都忙不过来,哪里有心思来管这个。此事陛下已经说了,由内阁直接拟定名单。然后送太子过目,之后组织试讲。” “此事如此安排,不合规矩。” “哎,事急从权。再说了,太子今年才二十二岁呢!” 谁都知道,押潜力股是有很大希望获得超额利润的。所以,不光是明朝,中华帝国历朝历代,只要皇室没有成为傀儡,那么,太子的老师这一职位,是大臣们都趋之若鹜的:太子登基后官位肯定疯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帝师啊!哪个文人不想要这个称号。 但是……太孙的老师嘛…… 咱们算算啊,今上(万历)今年不过四十一岁,即便按照朱家皇帝都不怎么长命的惯例来计算,今上就算五十岁驾崩,那时候太子也不过三十一岁。若是太子将来也是五十岁左右驾崩。那么,太孙上位,多半得是三十年之后了…… 烧冷灶不是不可以,但是烧三十年的冷灶?大家还是摇头快一点。 所以,沈一贯的这句话其意思就是:和以前给皇太子找老师,翰林院非常积极不同。在给太孙找老师这方面,翰林院里的那些天之骄子们都不是很乐意。所以,这事儿还是由内阁直接指派吧。派到哪个倒霉蛋就是哪个,免得翰林院的官员们推三阻四很久办不好,最后还是内阁被皇帝和言官们两头夹击。 “哼!一群小人!只有功利,何尝有过大义!太孙不过四岁,就对钱有了不一般的迷恋,再不纠正,将来怎么得了?” “沈阁老,骂人有用吗?还是拿出具体人选来吧。” “下官自有人选。这样吧,下官自己算一个,另外,下官推荐吕叔简。” 所谓吕叔简,就是吕坤。这位也是河南商丘人,他和沈鲤、郭正域一起,并称万历三大贤。此人以前是刑部侍郎,由于第一次妖书案被广泛攻击被迫致仕。所以这会儿不在官场,而是在老家著书、教学。在后世,他被尊为中国古代二十四儒之一。 “吕叔简的品行、学问,要教导太孙当然是没问题的。当年的妖书案过去了这么多年,皇上想来也应该消气了……只是此人现在不在朝堂,也不知道能不能应招啊。” “朱阁老放心,若是皇上允准,下官有信心一封书信便可将其招来。首辅,你的意思呢?” “本官对你们二位没有意见,但实话实说啊,你们二位的年纪都不小了。” 太子的老师是未来的阁老,太孙的老师难道不是未来太孙的班底么?你们两个老家伙都七十来岁了,难道还能看到太孙登基?都选你们这样的老头子,那太孙以后的帮手在哪里?光推老头子就职,皇帝肯定不答应。 “首辅这话说的在理。如此,就把万历二十六、二十九、三十二年的进士们拿来捋一捋吧。” “可。那就先从今年(三十二年)的新科进士们开始吧。” “嗯,今年甲辰科进士前三名,杨守勤、孙承宗、吴宗达。下官的意思是,此三人必须要派出一人去太孙那里,否则皇上会以为我等轻视太孙。” “朱阁老说的有理。太孙到底是苍龙托生,而且前几日的那番言论,虽然多有不妥。但是其中可以见到太孙思虑之周密。所以,本官也认为,今年的一甲三人,至少抽调一人去太孙处。” “那就选状元郎?” “呵呵,沈阁老怕是还不知道吧?状元郎刚刚死了母亲,回去守孝了,三年之内是回不来的。” “那就榜眼?” “嗯,孙承宗,此人怎么四十一岁才中进士?罢了罢了,这样的年纪就算做了庶吉士,等到几番磋磨下来,怕是还未到入阁的时间就先致仕了。那就是他了!嗯?探花郎要不要也一并过去?” “不可,状元郎已经回乡守丧了,岂有把国家英才全都放到太孙那里虚掷数十年的。” “好吧,那便如此安排。接下来,来人啊,把二十九年辛丑科的进士名单拿来……唔,哈哈哈哈,两位阁老,这一届的状元郎可是最适合去太孙那里的人选啊。” 沈一贯说的最适合之人,乃是万历二十九年恩科的状元,南直隶松江府华亭(上海)人张以诚。 此人的父亲是明代著名的书法家,家学渊源,知识渊博。字写得好,诗词也写得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他中了状元后,任翰林院修撰,一天到晚基本不参加同僚聚会,而是一心扑在书海之中。所以三年过去了,他这一届进士进了翰林院的,大多都被分到了各个部或者地方做了实职官员。就他还在翰林院,继续与书山学海为伍。 这样的人去教导太孙,实在是太合适了! “好,这就是第四个人选了。继续啊,来人,去把二十六年戊戌科的名册拿来。” 到了这一科的人员选择时,精于政务的阁老们知道:这时候可不能再往里面派什么状元、榜眼了。 这时候要往里面加塞的,是有过地方官经历,懂得实际处理政务的官员。如此,太孙殿下的教育中,才会知道大明的地方是如何运作的。如果还一昧的往里面塞翰林,呵呵,言官们喷不喷不晓得,那位精明的皇帝肯定不满意了。 但是大明的科举早就走上了邪路:一甲三人,基本不太可能去当地方官。所以,在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名册上,阁老们直接跳过进士及第的三人,把目光投向了二甲和三甲。 “本官推荐一人,熊廷弼,此人乃是戊戌科的三甲同进士出身,在保定做过推官,干得很是不错。现在在朝中做监察御史,也是个敢犯颜直谏的。不如,就把此人给派过去好了。” “呵呵呵,首辅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捉弄人。不过,下官也觉得如此安排甚好。” “哎,难得沈阁老赞同本官的主张啊。那么,朱阁老,你也推荐一位吧?” “嗯,下官在想,我们推荐的这五人里,品行、学问、书法、文章、实务都有了。但还缺人教导礼仪。所以,必须从礼部选择一位官员。” “好,朱阁老提醒得是。嗯,那就温体仁吧!此人现在在礼部主客清吏司担任员外郎,对各种礼仪最是熟悉不过。就是他了!” 第十章 孤的元从班底(二) “臣李成梁拜见皇帝陛下。” “诶,汝契啊,都一把年纪了,不必多礼。来人啊,给宁远伯搬个凳子过来。” “皇上如此厚待老臣,老臣感激涕零!” 在内阁的阁老们商量着给朱由栋找老师的时候,万历皇帝也把在辽东镇守的,此时已经七十八岁的李成梁给招了回来。 这当然是朱由栋的主意。 在历史本位面,李成梁先后两次出镇辽东。前期镇守期间,一方面是他还年轻,建功立业的想法还很强烈。另一方面,那时候文有张居正、申时行、王锡爵等人做他的后台,哪条疯狗敢喷他就会被阁老们收拾。而武有戚继光对他进行各种支持。所以,他第一次镇守辽东期间,日子过得很舒服,也扎扎实实的做了很多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1591年他被弹劾罢免。 等到1601年,辽东总兵马林被弹劾去职后。由于李如松在此之前已经阵亡,辽东一时找不到有威望的大将。所以首辅沈一贯再次推荐李成梁出镇辽东。 历史证明,这一次安排李成梁出镇辽东,对于大明来说,就是灾难的开始。 人呢,随着年龄的增长,热情、进取、奋斗、开拓什么的精神都会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往往是保守、为子孙后代考虑更多的私利以及由于身体机能的下降不可避免带来的昏聩。 具体到李成梁来说,由于早年都被朝廷各方大佬保护得很好,所以一直顺风顺水。等到申时行、王锡爵等人因为国本之争迅速倒台后,他就被张鹤鸣这样的家伙一本参倒,然后坐了十年冷板凳。因此,在再次出镇辽东后,他的想法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可以说,历史本位面上,1601到1608的七八年间,那就是努尔哈赤这个李成梁的家奴发展的黄金时期。李成梁把建州女真附近的汉人迁走,出兵打击建州女真最大的敌人叶赫部。让努尔哈赤迅速的做大了起来…… 小爷的任务是如此的繁重,时间是如此的紧迫,怎么能够让建奴拖住小爷的脚步? 不过,到底朱由栋这会儿才四岁。即便他在万历面前表现惊艳,但在不能自曝的前提下,上下嘴唇一碰,就让万历把李成梁这种国家大将从辽东调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是曲线救国:皇爷爷,您不是要孙儿提要求么?那孙儿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请让我大明最负盛名的统帅,李成梁伯爵,担任我的老师吧! 这个要求,着实让万历很为难。 中原政权,能够威胁其生存的力量,从来都是来自北方。具体到这个时间点来说,两百多年的军事、经济、文化打击累积下来,正北方向的蒙古已经衰落、分裂得不成样子了。而东北方的女真人却颇有一点方兴未艾的感觉。所以,现在大明的边防压力,主要就是在东北。为了皇太孙的教育,就把国家最重要的边防大将抽调回来,这要是以后出了事情,算谁的? 再说,李家是辽东的超级大地主、大军头。麾下的家丁都上万了。你说调回来就调回来? 而且,明代的皇子教育,啥时候开始是武将能够掺和的了?要不是李成梁有宁远伯的爵位,一个武将想在非出征的时间点单独面见皇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穿越者,虽然对历史大势的了解远胜这个时代。但到了具体实务的时候,朱由栋考虑得绝对没有万历周全。 “这次招汝契回来呢,主要就是很久没见到汝契了。看到汝契身体如此康健,朕心甚慰。” “劳烦皇上挂念,老臣感动莫名!” “嗯,汝契啊,现在辽东的形势如何啊?” “请皇上放心,辽东的边防问题,主要就在女真人。最近这些年来,建州女真非常恭顺,海西女真四部屡遭重击。至于野人女真,离我大明甚远,无所虑也。” “嗯……建州女真这些年恭顺是恭顺了,但是汝契在辽东要注意女真诸部之间的平衡。不能因为建州女真的恭顺就对其疏忽大意。” “臣遵旨。请皇上放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臣是一直牢记在心头的。” “呵呵呵,那就好。汝契啊,你今年都七十八了吧?” “多谢皇上记得老臣的年纪。” “嗯,没想到昔年威震辽东的宁远伯,今日也是耄耋老人了。” “皇上,臣虽老,但仍能……” “诶……”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李成梁的话,万历道:“李家世代为将,乃是我大明的栋梁之一。哎,朕的爱将子茂若是没有阵亡的话,现在也该有五十五岁了吧。” “老臣谢过皇上还记得犬子,如松他若是活到现在,确实当有五十五岁了。” “汝契节哀,你的儿子可比朕多啊。嗯,不算子茂,都有八个呢。” “呵呵,老臣惭愧。” “你的小儿子今年多大年纪?” “臣的九子如楠,今年十八岁。” “你的长孙呢?” “呃,老臣惶恐,臣的长孙世忠,今年三十二岁了。” “哈哈哈哈~~汝契啊,朕也不跟你绕弯了。实话跟你讲,朕的太孙朱由栋,计划明年正式就学。朕需要一些重臣子弟,来做太孙的侍卫。你的长孙年纪太大了一点,你的小儿子年龄正合适。让这孩子转职锦衣卫,先给个百户的品级吧。怎么样?你可舍得?” “太孙有需要,臣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只是皇上,老臣实话实说,因为如楠这孩子是老臣六十岁才得到的儿子,所以从小溺爱了一些。现如今十八岁了,弓马都称不上娴熟,比起他的几个兄长来,简直是我李家之耻。所以,若是要太孙的侍卫的话,莫不如让臣的长孙来伺候。” “这……汝契啊,太孙今年才四岁啊。” “为皇上效力,臣不会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好!汝契啊,朕除了要给太孙选侍卫之外。还需要给太孙寻找陪读。这陪读嘛,大内的内书堂会选择一到两名聪慧点的小宦官。此外,英国公、成国公府上年龄合适的子弟也会选上一两位。但是朕还想在你的子孙里找一位年龄合适的。” “老臣多谢皇上关爱。如此,臣有一孙,名纯忠,今年六岁。与太孙年龄相仿,可以为太孙伴读。” “呵呵呵,好。汝契啊,朕看你虽然精神矍铄,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虽说辽东须臾离不得你。但这人哪,年纪大了身边怎么能没有儿女照顾?朕把如柏派到辽东去做个参将吧。如此,也可就近照顾你一些。” “浩荡天恩,直让老臣感激涕零。臣定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十一章 孤的元从班底(三) 朱由栋把李成梁给调回来的想法,是极不现实的。公开的让李成梁做朱由栋的老师,也绝无可能。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孙子亲近军方的想法,万历还是非常支持的。所以,让李家派出两个年轻人,一个做侍卫长,一个做伴读,这个万历还是能够办到的。 至于让英国公、成国公府上派出子弟做伴读。这个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文臣们也无话可说。 当然,朱由栋想把李成梁调回来,学习军事知识当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不想让李成梁在辽东关照努尔哈赤才是根本目的。 可惜,到底是只有四岁。朱由栋很多事情没法做,很多话没法说。虽然他对万历讲,说什么李成梁年纪大了,万事求稳,缺乏进取心,爱念旧情,对努尔哈赤这样以前的家奴过于关照等。但是,建州女真这会儿看起来对大明忠顺得很,而且实力极其弱小,一点威胁都没有。 因此,更换李成梁的建议,万历没有采纳。只是把正在家中养病,在对待建州女真的态度上,一直是鹰派立场的李如柏,给调回了辽东。 京师到辽东,辽东再到京师,往返近一月。实际上,在万历见李成梁之前,更早落地的,乃是大内在伺候太孙的宦官人选上的安排。 “师父,关于太孙的伴当、陪读人员的选定,学生还是要请师父拿主意的。” “呵呵呵,王安啊,你现在已经是慈庆宮的掌事了。所以,大家以后平辈论交吧。至于太孙开蒙的事情,太孙毕竟才四岁,虽说现在进了宫里。但千岁爷毕竟是太孙的父亲,此事,还是该你们慈庆宮出人啊。” “不敢,学生始终记得,当年若不是冯师爷提携,学生根本就进不了内书堂念书。若无师父推荐,学生也无缘做千岁爷的伴读。所以,这太孙开蒙,还是请师父拿个主意。” “哎,你这人啊,哪里都好,就是太念旧,太过实诚。这冯保也是现在能说的?好了,不说这些了。太孙殿下虽然才四岁,但是咱家已经能感受到殿下的龙威,所以,这太孙的伴当、陪读,当然得仔细的挑选了。” “师父说的在理。太孙殿下这四年在慈庆宮,都是学生看着长大的。说到念书,三字经还是学生教的呢。实话实说,过目不忘之能殿下是没有的。但是对书里面内容的理解,学生完全只能做殿下弟子的份。” “这就是了,所以,得选一些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去伺候太孙殿下。哎,我已经老呐,当年手里的年轻人,现在都差不多跟你一样大了。所以,你的孩儿中,有合适的人选么?” “师父觉得王体乾如何?” “嗯,这个孩子嘛,性格太实沉了,伺候一般的皇子皇孙倒是没问题,但是对上太孙这样的天资……” “那就请师父割爱,让刘时敏来吧?” “呵呵呵,想也别想。刘时敏是我大内现在难得的懂兵事的人,咱家还要重点培养,以后把他引导着往御马监方向走呢。你自己手里呢?有没有聪明伶俐的?” “说到孩儿们里面聪明伶俐的,学生倒是有个人选。有个孩子,叫曹化淳,北直隶武清县(天津)人。今年十五岁,入宫有三年了。三年来,这孩子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一手楷书已经很有点章法了,琴棋书画也都会一些。本来学生是准备让这孩子在内书堂再多学几年,以后可以进司礼监的。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那学生就把这孩子提前提溜出来吧。” “嗯……这个孩子咱家也是听说过的,可以。不过这孩子年纪还是小了一点。太孙身边,得有个年纪大一些的,偶尔有个肩挑背扛的事情,也算有个支应嘛。” “呃……说到这个。”王安很是疑惑的表情道:“师父,太孙殿下直接找学生点名要人。” “哦?”陈矩的兴趣一下子就起来:“是谁?” “此人姓李,名进忠。北直隶肃宁(河北沧州)人。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此人进宫多少年了?品行如何?” “说来也蹊跷得很啊。殿下提出这个人后,学生去认真的做了一番调查。发现此人早年乃是一个泼皮,沉迷于赌博。在牌桌子上居然把老婆女儿都输了出去。最后走投无路,自刑后入宫……此人现在在直殿监做洒扫事宜……” “嘶~~如此品行败坏、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就被太孙看中了呢?而且这直殿监的人,太孙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 “罢了,殿下虽然只有四岁,但绝不是一般人,既然太孙亲口提出要求,那就按太孙说的办吧。” “是,如此,就还差一名陪读了。” “你手里有没有七八岁的孩儿啊?” “学生这边主要是负责伺候千岁爷一家,七八岁的孩子怎么行?所以是没有的。” “嗯,那咱家给你个人吧。这孩子叫王承恩……” …… “栋儿,这些就是内阁为你选定的侍讲人选,你可以找个时间,让他们过来试讲。这些呢,是大内为你选定的在你身边服侍你的人,有没有不喜欢的?不喜欢的为父让他们换。还有这李世忠,是你的侍卫统领。剩下的李纯忠,是李成梁的第八个孙子,今年六岁。张世泽,是现任英国公张维贤的嫡长孙,今年也是六岁。这两位,加上大内选送的王承恩,是你的伴读。” “嗯……”低着头很是仔细的审阅了一遍名单后,朱由栋抬起头:“父亲,内阁选派的六位先生都是极好的。试讲、选拔什么的就不必了,让他们一起做孩儿的老师吧。至于大内选定的下人,这个也不必调整了。陪读嘛,也不必更换了。不过孩儿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你说,只要不是太难做,为父怎么也替你办到。” “多谢父亲。父亲,当今之世,世人已经知道,我大明并非这世上唯一先进之国家。数万里泰西之外,也有文明不输于我大明的诸多强国。两年多前,西洋教士利玛窦入京,其献给皇爷爷的两座自鸣钟,至今我大明的工匠都无法复制。由此可见,大明之外的文明,也有其独到、先进之处。孩儿以后是要辅佐父亲治理这大明的,所以,大明之外的学问,孩儿觉得,还是早些接触、学习的好。” “我儿说的有理,那么,为父就为你延请那位叫利玛窦的泰西僧侣也来做你的侍讲?” “非止如此。那利玛窦到底是西洋人,孩儿听说,今年的二甲进士里,有一人叫徐光启的。与西洋僧侣早有来往,所以,父亲不妨将此人也一并纳入侍讲人员当中。” “这……如此一来,我儿就有八位老师了。你可应付得过来?” “呵呵呵,父亲放心。你看咱们慈庆宫里的王公公,早年在内书堂里也号称聪慧异常,但是教孩儿不过一年……” “好了好了,为父知道我儿天资奇高。嗯,八位老师的事情,为父一定给你安排好,但是以后我儿千万切记尊师重教,不要妄自尊大。” “孩儿晓得了,多谢父亲。” 第十二章 孤的元从班底(四)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 “诸位先生免礼。” 万历三十三年(1605)正月初五,在短暂的春节假期结束后,经过多方势力反复协商、妥协,最后得到认可的八位侍讲,来到慈庆宫拜见朱由栋。 由于已经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孙,所以,朱由栋是君。因此,八位侍讲得先对他行君臣之礼,然后,朱由栋再对他们行师生之礼。至于那三位陪读?要不是太孙,你们能捞到这么牛的老师给你讲课?这师生关系以后是不是能确立,看你们的表现咯。 双方见礼已毕,沈鲤对着吕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这位在家里休息了七年多的道德大家慨然踏出一步:“太孙殿下,这是臣等商定的授课日程,还请殿下过目。” 八位老师轮流授课,说实在的,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朱由栋虽然现在才四岁多,但他每天的日程安排还是很多的。 明朝由于朱元璋是个劳模,所以在洪武年间,大明的公务人员从皇帝到最底层的从九品,全年只有三天假期。 老朱死了之后,历代皇帝都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工作,所以慢慢的增加各类假期。到了万历一朝,公务人员一年的假期是十八天。 虽然万历皇帝很多年都不上朝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万历不办公。而只要万历办公,朱由栋一般情况下是要去跟着学习如何处理政务的。 一个人站的高度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作为穿越者,朱由栋的见识肯定胜过整个大明。但在实际政务的处理上,当他从皇极殿到养心殿,处处接受万历的耳提面命后,其处理政务的能力每一天都在提高。 所以,他的时间很紧。能够给这八位老师的,也只有下午。 “臣等商议之后,建议每天下午开两堂课。臣先为太孙讲论语,沈阁老讲孟子,君一(张以诚)教授书画,飞白(熊廷弼)讲大明律,稚绳(孙承宗)教太孙做八股文,长卿(温体仁)教导太孙礼仪,子先(徐光启)和利先生教授天文、算学、历法、农学。每授课四天后,太孙可以休息一日,复习学习所得。如此,每五天一个循环。遇到朝廷休沐日,则自动顺延。” “吕师安排得周详,学生无异议。” “如此,臣等就将课程定下了。明日未时两刻起,由臣先来为太孙授课。” “学生必定准时在慈庆宫恭候。” 八位先生退下后,先前虽然很正式,但多少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舒缓了不少,因为,剩下的人,都是朱由栋真正的手下了。 “奴婢李进忠,拜见小爷。” 按照《酌中志》的作者刘若愚的记述,明代宫廷里,宦官因为是皇帝的家奴,所以在对皇帝的称呼上,除了有朝臣在的场合也称皇上、陛下外。在私底下,一般管死了的皇帝叫庙号,比如宣庙爷爷,世庙爷爷等。管现在的皇帝叫万岁爷、皇爷,若是关系比较亲近,则直接叫爷爷。管太子叫千岁爷,亲切一点的叫小爷。至于太孙……好吧,总不能叫百岁爷吧?所以,现在宫内的宦官们慢慢的约定俗成:以后把太子的别称拆分了。只叫太子千岁爷,管太孙叫小爷。 “嗯,李进忠,吾听说你以前不姓李?” “小爷圣明,奴婢本姓魏,为了进宫,所以改了名姓。” “嗯,你现在在吾的身边做事,若是还不敢以真实姓名做人,倒是显得吾这里是家黑店了。从今日起,你恢复原姓吧!待会吾写个条子,叫内官监给你把名字改回来。” “多谢小爷为奴婢恢复原姓,奴婢厚颜无耻的再求小爷一件事。能不能请小爷为奴婢新赐名字?”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就叫魏忠贤吧!” “呜呜呜~~奴婢得小爷赐下姓名,真如重获新生也!奴婢对天发誓,定为小爷誓死尽忠。” “很好,魏忠贤啊。” “奴婢在。” “皇爷爷赐给吾的庄子,吾就交给你去打理了。若是干得好,少不了你的赏赐。若是干得让吾不满意,呵呵,吾现在正式开蒙,若是在汉代的话,那就叫开府、竖旗了。所以,若是你干得不好,吾这里正好少一颗脑袋祭旗!” “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把万岁爷赐给小爷的庄子打理得一片清白,呃,不是,就是,反正就是打理得很清楚。” “那个是叫井井有条!吾知道你少年时没有正规就学,不怎么识字。以后有机会,可得好好学习。曹化淳。” “小爷,奴婢在。” “以后有空的时候,就教魏忠贤多念书,吾不求他能做得什么好文章,至少,能识字,能读奏章,能算数。” “是,奴婢遵命。” “魏忠贤,关于那个庄子呢,吾要的是绝对掌控,吾以后需要在这个庄子里做很多东西,你要绝对服从并坚定不移的执行吾的任何命令!”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把那个庄子上的账目尽快弄清楚。” 大明在朱元璋的时候,对宗室待遇做了明确的规定。亲王、郡王、各类国公、将军什么的,一套一套的。而且虽然阶层分得那么多,但是各个阶层的待遇都非常丰厚。 以亲王为例:朱元璋规定,亲王岁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盐二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缎匹岁给匠料,拨王府自造。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在明代中期太平时节,米价很便宜的时候。大约是七八石米折银一两。亲王岁支米五万石这一项,就是七千多两白银。若是社会稍有动荡,米价上涨的话。这笔钱就不是几千两白银能打住的了。(隆庆开关后,大量白银涌入,银价贬值,所以万历时期的米价在0.3~0.5两白银/石的范围内波动) 大明的宝钞是在不断贬值的,两万五千贯宝钞到了万历年间,跟废纸也差不多了。所以,这个可以忽略不算。 至于其他的丝绸布匹啥的,在明代白银购买力很强的时候,大约能值两三千两白银。 总之,一个亲王,朝廷每年发出去的东西,大约在一万两白银上下。 听上去好像不多? 但是,你得知道的是,老朱家的人很能生啊!到了万历年间,各类宗室只算男丁,就已经达到了十三万人以上。如果严格按照朱元璋定下的规矩给所有的宗室足额发放俸禄的话。大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需要再乘以1.4到1.5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所以,明代的皇帝对于宗室,那是极为头疼的。皇帝们通过不断的打折、延迟发放、不给宗室家的新生儿取名(皇帝是朱家家主,家主不给新生儿起名,这个新生儿就不能在宗人府登记,自然就没有相应的俸禄)等各种无赖手段减少对宗室的支出。但即便如此,到了万历时期,中央政府每年财政收入的40%以上,都会被庞大的宗室给消耗掉。 所以,虽然皇太孙是储君,可以类比亲王。虽然朱由栋深得万历喜爱。但是万历还是只给了朱由栋一所方圆两千多亩的皇庄,然后一次性给了五千两白银。 不过对于穿越者而言,这么大一笔启动资金,已经是足够了! 第十三章 穿越的老套路(一) 明代的皇庄,基本集中在南、北直隶区域内。两百多年下来,皇庄的数量和土地面积均有所起伏,在武宗朝发展到顶峰,大约三万七千余顷。嘉靖登基初期,为了营造一代明君的表象,把一些皇庄交还给了当地州县。不过这样的交还,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所以到了万历这一朝,各个皇庄加在一起,账面上的土地面积是三万余顷。 按照古代一顷等于一百亩这样计算下来,现在皇庄的面积大约是三百万亩。这万历皇帝只划了两千亩给朱由栋,是不是太过吝啬? 其实不是这样的。 皇室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皇宫里那么多的人,真指望亏空的国库拨款过来,那是早就饿死了。所以,皇庄的收入,才是稳定的,能够每到一定时间就能变现的可靠收入。 因此,现在这三万多顷皇庄上,除了皇帝之外,还有皇后、太子、贵妃、一些得宠的妃嫔以及权势较甚的太监等诸多人员的名头——这是大内很多有头有脸人物的私房钱的主要来源地之一。在这种大环境下,万历皇帝能够给朱由栋两千亩大的庄子,真的称得上是厚爱了。 这当然是朱由栋找万历要的。万历开初觉得朱由栋年纪还小,每个月比照郡王的俸禄把钱发给慈庆宮也就是了。结果朱由栋不愿意:你给我一个庄子,一次性给我点启动资金。之后我就不找皇家要钱了。要是我经营得不好,饿死了活该! “忠贤?” “小爷请吩咐。” “皇爷爷给吾的这个皇庄,位于昌平州的红河村,庄内有榆河灌溉,土地最是肥沃不过。但是吾看去年的大内账册,这个皇庄去年才交给大内白银一百余两,丝绢也不过各五匹……哼,看来这庄头、把头什么的,也是猖獗到了极处了。你去,好好的给吾盘点一下那个庄子历年的账册,实地走访一下皇庄里的百姓。必要的时候,吾准你直接抓人!” “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尽快把此事办妥!” “嗯,你一个人去可办不了事。世忠。” “殿下,臣李世忠候命。” “皇爷爷给吾四十名锦衣卫充作侍卫,这些人以后都是你管了。吾现在上午一般在皇极殿和养心殿,下午在慈庆宫。那是连紫禁城都没有出去过的。所以,身边的侍卫不必太多。你可以安排一些人手,跟着忠贤去红河那边办事。” “臣领命。” “嗯……”朱由栋起身,然后拍了拍仍然跪在地上的魏忠贤的肩膀:“忠贤啊,吾年幼,骑不得马,但是这个皇庄呢,距离紫禁城也就四十多里路,就算是坐轿子,辛苦一点,一天一个来回也是可以的。所以,吾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后,元宵节,加上轮休,吾有两天假期。到时候,吾会亲自到皇庄来。若是你办差办得不好,哼哼,后果你知道的吧?” “奴婢明白!若是差事办得不好,不必小爷说,奴婢自己把头割下来!” “很好,你去办事吧。” 毫无疑问,像魏忠贤这种对自己的亲人,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的家伙,绝对是能够办事的。但是这样的家伙,也必须要时刻敲打。否则他就会自我膨胀,最终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周围所有人。 大明帝国立国两百多年了,很多地方都出了问题。皇室内部的管理,也到处都是漏洞,只能是免力维持。 以皇庄为例,这是直接属于皇室名下的土地。皇帝派出宦官进行管理,招揽附近的农民进行耕种,其产出由大内和农民进行分成。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非常普遍。最著名的莫过于汉代的上林苑。 但遗憾的是,汉代的上林苑,是附近的农民们抢着给皇室种地:不交税、不受世家豪强的欺负,皇室收入很多,并不太在乎这点耕地的产出。秋收的时候,左一点右一点都无所谓……谁不喜欢给皇家种地呢? 但是明朝的皇庄,那就是大大的恶政了。 究其原因,吃拿卡要的人太多,管理严重不善等等。使得附近的农民都不愿意给皇庄种地:能分到的实在太少了。 农民得到的少,皇帝拿到的也少,那产出到哪里去了?当然是代表皇室管理皇庄的宦官及其爪牙们拿走了太多。 有人或许会问:那汉代的皇庄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问题?是那个时代的人节操高一些吗? 呃……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根本的是:汉代的皇子们,很小开始就要自己管理、经营上林苑里的部分土地——一个小庄园你都经营不好,将来怎么经营你的封国或者整个汉帝国呢?而明代的皇子们嘛。啧啧啧,我们大明是以道德治国的国家,君子怎么能去做求田问舍的下贱事呢? 有明一朝,各个皇庄的主人都在不停的变幻,皇帝,太子,太后、皇后、贵妃什么的,名下都有庄子。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庄子是庄子的主人亲自去打理的。这才是明代皇庄与汉代上林苑最大的不同。 再说了,从明朝中期开始,皇室子嗣越来越显得艰难,皇子的夭折率极高。就算皇帝想锻炼一下皇子,也没有身体健康、心智完备的皇子接招啊。 所以,万历皇帝划拨了一座两千亩左右的皇庄到皇太孙名下的事情,无论紫禁城内的太子、后妃、宦官,还是皇城外的大臣。大家大多都是“哦”一声完事。在他们看来,皇太孙那么小的年纪,就算天生聪慧,又能懂多少呢?还不是全权拜托给那些庄头管理。无非是这块地不多的收入,从万历名下转到皇太孙名下而已罢了。 不过呢,作为穿越者,最想要的,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局面吗? “曹化淳!” “奴婢在。” “这是一千两会票,在两京的户部银库都可以兑现。另外,吾还找矩公给你要了新的身份。” “……东厂千户?这,小爷,奴婢现在可承担不起如此的重任。” “哼,想得美。你才十几岁,就真的想做东厂的高层了啊?这只是一个身份,让你在外面办事方便一些罢了。” “哦……那小爷需要奴婢在外面做什么?” “嗯。”朱由栋转身,从自己座椅身后的书柜里取出了几张图。 哎,虽说当年学局部解剖学的时候,画图画了不少。但到底是这副身躯还太小了,力量什么的完全跟不上。所以,这几幅画,他也是折腾了好久才算完成。 “你来看,这是土豆,也有人叫马铃薯,叫山药蛋子的。据闻在陕西、山西一带已经有人种植,不过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吾也无法确定。但毫无疑问的,福建、广东一带,肯定有人在种植。这个,叫玉米。这个,叫番薯或者红苕,在浙江、福建、广东一带,应该能找到种植的人。你的任务便是,马上出京南下,去寻找这三种物品,把他们的种子和植株尽最大可能的,尽量多的给吾带回来。” “奴婢记下了。定然为小爷办好此事。” “嗯,一路之上,各省的稻谷植株或者种子,你沿途采集,全部给吾带回来。另外,还有一个人,你到了江南后尽快安排那边的锦衣卫给送到北京来。吾有大用!” “是,奴婢遵命。” “你的时间不会太多,这会儿已经是正月了,除了那位先生是找到之后立即派人送过来之外。吾要你最迟在今年的五月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来!你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出京,时间又是如此紧迫。所以吾才找矩公给你弄了这么高的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给你,是方便你做事的。若是你借此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耀武扬威。哼,你知道吾会怎么做吧!” 一个四岁的孩子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说你年纪还小,怎么都有点滑稽,但曹化淳这会儿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请小爷放心,奴婢在外面,一定用心办事。四个月之内,奴婢一定赶回。” “嗯。”对曹化淳,小小敲打一下就可以了,毕竟这位可不是魏忠贤那样的渣男:“好好去做,你是吾的大伴,若是做得好了,吾又何吝厚赏?” 第十四章 穿越的老套路(二) 对于穿越者而言,要想干一番大事,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份问题。具体到朱由栋来说,他的这个身份已经很好了。 接下来,就是人、钱、粮。这三种东西,在不同的时代,其优先解决的排序是不一样的。 比如在东汉末年,首先要解决的是粮食问题:只要有了粮食,百姓就会归附,军队自然就迅速的变了出来。而到了三国末期,首先要解决的是人:在局部安定的环境下,有了人,自然就能开垦大量的荒地,就有粮食,就能变出更多的军队。 那么,具体到这个时代的大明呢? 先说人口。根据万历三十年(1602)大明朝廷的官方数据,全国民册上的人口是五千六百三十五万。按照中国的隐户向来极多,以及很多土司控制下的人口没有纳入计算来看。后世的史学专家们大都认为这个时代的大明,大约有1.2~~1.5亿上下的人口。而同时代的莫卧儿帝国大约有8800万,西班牙王国把其所有殖民地人口加在一起,大约是3300万。接下来是奥斯曼帝国2800万,日本国2200万。 其次是粮食。还是万历三十年的数据。这一年,国家账面上的田地面积达到了开国以来的最巅峰:1161万顷,折合11亿亩。而这还仅仅是国家账面上的土地。实际开垦的土地,至少不下于15亿亩。当然,这15亿甚至更多的耕地,由于自然环境的不同,其产量差异很大。根据后世的研究,取了一个平均数,亩产170公斤。即便按这个算下来,大明帝国一年的粮食产量也达到了2550亿公斤。人均可以分到粮食1700公斤。 也就是说,只要分配制度合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已经完全可以保证大明所有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好吧,分配制度合理,这个嘛,嗯……没啥好说的。 最后一个问题,是钱。 毫无疑问,大明如此众多的人口,如此发达的生产力,每年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但是由于制度的不合理,导致这些财富过于向官僚和富商集中。国家穷困潦倒,百姓一贫如洗。由此造成明末种种的问题。 所以,当朱由栋有了自己的第一块地盘,第一帮元从班底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解决钱的问题。 因此,朱由栋点名把魏忠贤提前扒拉了出来,就是需要这头恶狗去为自己干掉一些挡路的恶人。然后,自己才能有一个较好的环境来搞一些东西,以此大量的挣钱。 当然,小冰河的威力越来越大,大明的北方粮食减产是一个持续的,不断加重的客观问题。所以,以国家的力量大力推广已经陆续传入大明的美洲高产作物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因此,曹化淳刚刚被安排到他身边做了大伴,主仆之间都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就被他急吼吼的派了出去。 …… 抛开朱由栋的通盘长考。且说刚刚被赐名的魏忠贤这边。 正月初五的上午,朱由栋给魏忠贤安排了任务后,他就非常急迫的找李世忠要了二十名侍卫,又到内官监要了两名懂账目的宦官,从离开慈庆宫开始算起,不到一个时辰就出发了。 这位历史本位面上赫赫有名的九千岁,早年是个地痞流氓。不光爱赌,也喜欢骑马。所以,京城到红河的几十里路,他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 “小的刘勇,拜见魏大官。” “免了,咱家前几天还只是个长随。跟了太孙殿下后才升了奉御,当不起你大官的称呼。咱家姓魏,得殿下赐名忠贤,你直接叫咱家名字吧。” “不敢,中使大人乃是殿下身边的人,小的不过是帮皇爷们看庄园的。哪里敢直呼中使大人的名字。” “由得你,好了,闲话少说。咱家这次来,是什么目的,你该清楚的吧?” “小的晓得的。红河庄所有账目已经在此,请中使清点。” “嗯,两位,接下来就看你们的哪。” 两个查账宦官自去忙活了,魏忠贤拉过刘勇摆起了家常。 “那个刘勇啊,你进宫多少年了?” “回中使的话,小的今年三十八岁,二十五年前进宫,十年前被派到红河庄来做庄头。” “嗯,算起来,你比咱家还要大两岁呢。在宫里认的是谁做师父啊?” “小的的师父叫孟祥。现在是直殿监的少监。” 直殿监的少监,虽然只是一群打扫清洁的宦官中的管理者,而且还是副职。但在前几天的李进忠眼里,孟少监那真是天上一般的人物。不过现在嘛…...老魏跟的人不同了,眼界自然就高了。他突然就觉得这个孟祥,真的不算个啥。 不过,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魏忠贤面上却一点轻视的表情都没有:“呵呵,孟大官啊,咱家也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不过他位高权重,可不认识咱家啊。嗯,刘勇啊,你来给咱家说说,这红河庄,有多少地,多少佃户,每年多少产出啊?” “中使容禀。红河庄呢,账面上的田地是两千三百余亩。实际上只有一千两百亩。” “怎么回事?怎么会少了一半?!” “呃,中使可能久在大内,不知道我们在外面办事的情况。这皇庄呢,说是万岁爷的私产,其实皇家的很多亲戚都靠着皇庄来打秋风。就说咱们这个红河庄吧,始于武庙爷爷时期,那时可有五千多亩。世庙爷爷登基后,说是要还两千亩给昌平州。结果那知州就借此机会,一下子割了近三千亩,还说是什么多切一亩,便多救一名百姓。当时庄头把情况报入大内吧,结果那时候世庙爷爷正忙着大礼议,没空来管这事。然后庄子就小了一半。 后来万岁爷登基,把慈圣皇太后的父亲封为武清伯,划了一块皇庄给他们家。可好巧不巧的是,这块地就挨着咱们红河庄。剩下的事情,中使应该能想得到了吧。” “嘶~~”饶是魏忠贤再怎么干练,也是没得办法了:万历皇帝的外公这一家人,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贪图小利。和这样的人做邻居,可真真的是倒了血霉。 可是,小爷交给我的任务? 第十五章 大明第一掮客 “除了被武清侯家占了一大块地之外,这个庄子也好,其他的皇庄也罢,其产出,都不可能全部进入内库。” 魏忠贤对于要不要去和武清侯家硬怼陷入了纠结,而刘勇却不管那么多,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中使大人刚才称呼在下的师傅为大官,呵呵,少监呢,在咱们这群人里层级当然算是高的了。可是谁都知道直殿监是干啥的。那差事辛苦,又没有什么油水。做得好是你应该的,看不到什么成绩。若是稍微做得不好,其过错就显得特别明显……所以在下的师父苦啊,他老人家费尽心血把在下弄到这个庄头的位置上,在下就不想着对他老人家孝敬一二? 他这个直殿监的少监都孝敬了,那直殿监的太监要不要孝敬?直殿监都孝敬了,内官监要不要孝敬?世人都知道我大内二十四监里文有司礼监,武有御马监。可是谁又知道我们这群人的调动、升职、发配,都要到内官监那里去过一趟? 中使大人,万岁爷把这个庄子划给太孙。太孙又派了你过来。想来以后就是你来做这个庄子的庄头了吧?在下跟你说个实在话。这些年做这个庄头,要说完全两袖清风,在下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在下敢保证的是,在顾及了宫里方方面面的关系后,每年交给大内的钱粮,绝对是在下尽了最大努力才有这样的结果。如在下这样在这个庄子如此辛苦一年,其实每年落在自己手里的银子,也不过十两而已…… 哎,宫里的人都以为咱们这些在外面做庄头的安逸,可以大捞特捞。咱家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为了来这里,上上下下打点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说来不怕你笑话,由于在下入宫前就是个农民,来了这里后不忍心对庄上的佃户催逼太甚。但是上面又有各路神佛需要打点,哎,这些年结余下来的,连当初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刘勇在那里碎碎念,魏忠贤听当然是听到了。作为早年民间的混混,后来宫里的底层宦官。人性的险恶、阴暗,各种人情冷暖。老魏不知道尝过了多少。这刘勇说的话,魏忠贤觉得,大约一多半是可信的,至于不能相信的,当然就是刘勇所谓的每年自己赚了十两银子,这些年本钱都还没有找回来云云。 不过老魏这个人呢,对自己的亲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历史本位面,魏朝明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了自己的晋升却去抢魏朝的女朋友。挖了人家墙角不说,还把魏朝给发配到凤阳去守陵——所以,老魏绝不是好人。 但是呢,虽说老魏是个狠人,不过总体而言,他还是比较讲规矩,不喜欢把事情做绝:魏朝到底是没有被他干掉嘛。这倒不是说魏忠贤心里还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聪明:真把魏朝干掉了,整个大明的宦官群体可能嘴上不说,但心里真的会感同身受了。 所以,虽然可以预见刘勇的身家绝不会如他嘴上说的那么可怜。但是这个事情老魏不准备追究了:真要每一厘银子都要算清楚的话。那牵连出来的内廷宦官就实在太多了。太孙虽然也是储君,但到底年纪还小,力量还弱。若是把内廷的诸多宦官惹毛了,说不得太孙也只有把自己给抛出去平息众怒啊。 现在要认真追究的,是武清侯家占地的问题:太孙殿下是何等样人,对几十或几百两银子不会放在眼里,轻轻的把刘勇放过既不会惹得太孙不满,还能在其他宦官那里获得好感。但是这武清侯家占了一半的庄子。这个事情估计是太孙不能忍的了。 魏忠贤非常清楚,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的把这里的实情向太孙上报,让太孙和他外曾祖家打官司去。但他也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前途就全完了——什么事情都直接上报领导,让领导去冲锋陷阵。那还要你干嘛?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来:“来十个人,跟咱家去拜访一下咱们的邻居。” 大明第一任武清侯李伟,乃是万历皇帝的外祖父。这个人给现代社会留下的遗产也是有的:他在有钱了之后,让人修筑了北京海淀的清华园。 除此之外,这位爷做的事情,就基本都是留下恶名了。 话说大明朝的财税制度,那是相当的垃圾。不要说和今天比,就是和汉唐、两宋比起来都是个渣渣。在这里面,有一大类税赋,是以实物税的形式进行交割。 那么问题来了,各个地方的官员,按照国家赋税制度,运送实物抵达北京后,就要想办法尽快的交割出去——很多实物都是有保质期限的。 而这个时候,大明各级仓库的官员们就迎来了丰收时期:哎呀,各个布政司来的兄弟啊,你这个东西质量不过关啊。兄弟我这里可是直接负责大内的物资供应啊。也就是说,你送来的什么蜂蜜啊,腊肉啊,木材啊……都可能是皇上要用到的。这种质量,啧啧啧,你还是回去更换一批更好的来吧。 嗯?你掏银子出来干什么?你要贿赂我?不行不行!我为皇家服务,最是忠贞清廉,绝不接受你的贿赂。总之,你的东西质量有问题,我就是不接受! 地方上来的官员顿时傻了眼,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有人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啊,您得去找武清侯。 是的,武清侯李伟一家,就是万历时代,整个大明最大的掮客。 这一家子人在发达之后,其主要工作就是敛财。具体方式就是做掮客。 地方上交实物税,品质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把钱送到武清侯那里,而且是钱送够了,那这些东西就是优等品。至于自己的皇帝外孙万一喝到的不是纯正的蜂蜜啥的,哎,又喝不死人! 除了坑自己的皇帝外孙,这一家子为了挣钱也坑国家。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而这件事情被忍无可忍的戚继光捅出来后,李伟的处罚是什么呢?罚俸半年。 没得办法啊,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外公呢?谁让大明两百多年下来都标榜以孝治天下呢? 现在,第一任武清侯李伟已经挂了很多年了。但是他的儿子李高,万历的舅舅。其贪婪无耻的程度比起其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魏第一次独当一面,就碰上这样棘手的人物,也着实难为他了。 第十六章 狗屎般的财政(一) “臣熊廷弼,拜见太孙殿下。” “学生朱由栋,拜见熊先生。” 正月初七的下午,朱由栋在慈庆宫专门设置的学堂里,见到了他的第四位老师,熊廷弼。 昨天的课程,是两个老先生讲《论语》和《孟子》。照理说,吕坤、沈鲤都是万历三大贤之一,乃是这个时代一顶一的大儒,来教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这个灵魂,来自一个经过民国、共和国诸多大家,对儒家经典进行详细的归纳总结并不断推陈出新的时代。所以,虽然在一些细节上,朱由栋对儒家经典并不太熟悉。但是在一些比较有名的名言,诸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等等名句上。朱由栋阐述出来的观点,直让两位老先生耳目一新。 结果昨天下午的课上下来,两位老先生的感觉就是:托大了。太孙殿下极为聪慧,果然不愧是苍龙托生。看来回去了得认真备课,下次一定要让太孙知道我们的厉害! 到了第二天下午,先是状元郎张以诚来教书画。 穿越前的朱由栋是外科医生,是要学局部解剖学的,所以这素描功底是有的。因此,张以诚简单的试了试朱由栋的根底后,也是大为惊叹——看来今天的备课真的过于简单了。 书画之道,对于一国之君来说乃是旁枝末节。特别是前面有宋徽宗这样的艺术天才做示范。因此,明代的皇室教育,对书画并不看重:写出来的字不难看就行。所以,张以诚的课程时间相对其他七位老师而言是最短的。 到了未时两刻,熊廷弼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登场了。 “殿下,按照沈阁老的安排,由臣为殿下讲解大明律。不过这部律法,篇幅宏大,涉及到内容浩如烟海。臣以为,殿下作为国之储君,不需要全部学习,只需要明白其中的部分就可以了。” “学生听从先生之命,只是熊先生觉得,学生应该从那方面学起呢?” “臣以为,殿下当先学《户律》。这事关我大明国家的财税,百姓的安居,户口的繁衍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是紧要不过。” “先生言之有理,学生谨受命。” “好,殿下,嗯,还有你们几个。”随意的朝着张世泽、李纯忠、王承恩甩甩袖子,熊廷弼就目光炯炯的对着朱由栋提出了问题:“敢问殿下,我大明朝廷每年收入数百万两白银,数千万石粮食。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回先生的话,学生以为,这些都是民脂民膏,都是百姓从土地、工坊里辛苦劳作得来的。” “殿下真是仁德之人,很好!臣也听说了殿下昔日和陈矩的问对,那么殿下当然该知道,这笔钱粮虽然看起来数字不小,但对于我幅员两京十三省的大明来说,还有多有不足的。” “是的先生,学生明白。” “那么殿下可否知道,国家是这点收入,而百姓们缴纳的,比这点收入要多多少呢?” “回先生的话,学生妄自揣测,百姓实际缴纳的,大约是国家收入的三到五倍吧。” “……嘶~~~殿下,真是生而知之者啊。那么殿下觉得,这多征收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嘛,学生觉得,流失的税收大概分三类。第一,路途的损耗。我大明虽然在万历九年开始全面推行一条鞭法,将大部分的实物税改为白银进行征收。但是实物税实行了这么多年,哪里是完全能够消除得了的。而只要是征收实物,这转运过程中的损耗就是难免的。” “嗯,太孙能够看到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臣以前在地方上做推官,也确实看到了这样的损耗。但实话讲,由于一条鞭法的大力推行,我大明实物税的比例已经很小了,所以,这点损耗不算大。” “是的,先生。接下来学生说说第二点,加派。由于一条鞭法简化了税种,使得地方上的收入变得清晰,各级官员再想在田赋上上下其手就变得极其困难,所以为了各自官府办事方便,他们就想出了各种名目的加征。这里面,加征额度最大的便是火耗!” “好!殿下果然是生而知之者!殿下要知道的是,我大明明面上规定的征银火耗大约是百一二,但实际上各级地方官府加在百姓身上的,大约是百十,做得过分的,甚至到了百二十!” “啊?!” 发出这一声惊叹的,当然不是朱由栋,而是坐在旁边的张世泽。 这位历史本位面上殉国的大明末代英国公,这会儿才只有六岁。虽说生于顶级勋贵之家,从小耳濡目染了许多事情。但咋然听到熊廷弼和朱由栋用如此淡然的语气谈论各级官府如此加征。现在的这位英国公世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很是随意的瞅了一眼张世泽,熊廷弼根本没有解释的兴趣:“请太孙接着说第三条。” “是,学生以为,导致百姓实际税赋比国家收入大得多的原因之三,便是我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来就没有一个单一的,可以全权负责税赋,类似前宋三司使那样的部门。户部收取田赋自然不必说,便是吏部、兵部、礼部、工部甚至刑部,都可以对百姓征收各种税赋。这就导致各个部门难以协作不说,而且相互扯皮。导致我大明的税收机构臃肿而效率低下,并且税种极为繁多。百姓难以分辨清楚,并且难于应付。” “啪啪啪~~”熊廷弼在大笑声中很是用力的鼓起了掌:“哈哈哈哈~~天佑我大明啊!太孙殿下今年不过四岁,就能够看到如此深刻的层面,臣实在是叹服不已!不过殿下还忘了说第四点。” “呃……先生要说的,学生大概猜到了。不过孤是太孙啊。” “啊?也是也是。接下来的第四点臣也不说了。” 第四点是什么呢?当然是大明朝到现在已经烂到不行的吏治和大面积、全方位的官员腐败了!只是这个话,朱由栋身为皇太孙怎么能说出来呢? ———————————————————————————————————————————————— 下一章是分析大明的财政问题,当然,本书是小说而不是学术专著,不会讲得太深入。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黄仁宇先生的《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 每个作者喜欢写的切入点不同,很多写明穿的同行都喜欢讲政争、智斗。但是我的老书友应该能知道,我喜欢从人、钱、粮三个最基础的东西入手。所以,不得不花点章节写一些纯理论的东西。不喜欢这种方式的书友,直接跳过下章就好。 第十七章 狗屎般的财政(二) 大明朝权力架构的设计者是朱元璋。 老朱这个人呢,当然是大英雄。但一方面是元末多年战乱,商业基本完蛋,国家要恢复只能从农民身上想办法。所以,老朱当年对商税定得很低,导致国家财政极度依赖土地。 另一方面,老朱真的不太懂经济。呃,或者说老朱对经济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 在大明立国的时候,老朱规定:田赋由户部收取。这是国家财政最基础的部分。 为了整备骑兵与元朝残余势力作战,老朱还指定了部分农民做马户——你们这些人负责给国家养马,田赋什么的少交或者不交,到时候每年交马就行了。 这个安排呢,在当时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坏就坏在,这部分马户是由兵部来管!户部是不能插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是国家对战马的需求不是那么大了。另一方面则是马户养不起战马或者逃亡了。而且一条鞭法之后,绝大多数的实物税(包括战马)都折算成银两纳入田亩之中了。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部分收入兵部已经吃惯了,你说马户没有就没有哪?地方官府,你们必须再指定一部分人来做马户或者承担马户本来该交给我们兵部的战马!没有人?没有马?这也是可以的。把以前马户负责的那一块折算成等值的赋税,直接交给我们兵部吧!由我们兵部自己来养马。什么?田赋全部归户部?皇上啊!这可不行啊。要是没了战马,我们兵部以后可不承担责任啊! 兵部如此,吏部、礼部也如此:吏部有纳捐,礼部有学田,国外使者的贡品也是礼部收取。更大头的是在工部:工部负责组织百姓出徭役啊!现在社会发展了,你只要有钱,缴纳相关费用后就不必出徭役而有政府雇人代你出了。但是这部分钱归谁收取呢?当然是工部而绝对不是户部! 中央六部,如此说来,好像除了刑部,其他各部都可以自己收钱了?嘿嘿,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刑部一样要收钱,按照大明律,各种贪官污吏或者政治斗争失败被抄家的官员,其脏罚啥的都是刑部来收取。而这笔钱,入的是刑部的仓库而不是户部! 说起来大明朝能够收取赋税的有六个之多的部门了? 想得美!大明是有两个首都的,燕京和南京都各自有六部的。南京六部针对南方各省也是要收钱的!此外诸如锦衣卫、大内十二监四司八局以及太常、太仆啥的衙门,都想法设法的给本部门争取权力,尽可能的给自己的部门获取直接收取赋税的权力。 这很正常,因为这是官僚机构和官员的自然属性。 举个例子来说,假设你是大明官员,在一个部门上班。你这个部门的上官经常能在外面找到钱,然后有事没事就以各种名义给大家发补贴。你喜不喜欢你的上官?上官给你安排工作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认真的去做?对上官的指令高度服从? 假如你所在的部门是个清水衙门,你的上官没法搞来这些补贴。你看着隔壁部门的补贴已经超过你的薪俸好几倍了,在老家买了好多水田不说,京城里也购买了大房子,小妾又娶了几房……而你还苦哈哈的在一个臭胡同里租房子住。家里逢年过节想给老婆孩子做身新衣服都得算来算去。你对你的上官又是什么想法? 这样做带来的问题当然很大:对上来说,多部门都可以收取赋税,导致内部管理混乱,真要国家有事的时候,不管钱财再多,国家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而对下呢,百姓承担了过重的税赋,导致社会消费受到抑制,进而生产受到抑制,然后一方面是让社会始终处于低水平发展。另一方面则容易让老百姓对风险没有什么抵抗力,一不注意就会破产——由此,国家抗风险的能力也极低。 这个时代真正忧国忧民的精英们不是没有看到这里面的问题。也提出了解决办法:比如一条鞭法。 但是人性是这样的:以前没有这笔钱,现在有了,我高兴。以前我有这笔钱,现在不准我收了,那就要跳起来!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各个部门早就习惯了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你说不收就不收? 所以,这些年来,自从政治强人张居正死了之后,一条鞭法其实已经开始渐渐的废弛了。大明十几二十个部门,又开始拼命的自己挣钱! 比如说,我们经常听到的太仓库。那其实不是大明的中央银库。而是燕京户部存放银两的仓库。与之对应的,太仆寺有自己的常盈库,工部有自己的节慎库。此外光禄寺、南京户部等,都有自己的银库——燕京户部想从这些银库里拨钱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外廷如此了,内廷自然有样学样。大内二十四衙门,几乎稍有实权的部门都想办法生发,然后建立自己的仓库。比如内承运库、广惠库、东裕库等等……燕京户部对外廷的诸多仓库都指挥不动,对内廷当然是想都不要想。 1592年,当时的宛平县令在自己的日记里吐槽道:本县今年收取的税粮、税银、土特产等,按照国家的要求,要分别送进二十七个仓库!可是这点东西一共折合银子多少呢?不到两千两!这位县令无奈的哀叹:宛平已经是天子脚下的县城了,但是由于需要输送的仓库太多,这路上的损耗也相当惊人。若是那些边远地区的县城,如此荒唐的运输,其损耗又是多少呢?(沈榜,《宛署杂记》) 所以,如此多的部门都在收钱、存钱、建库。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就不必多说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除了户部的银库要负责国家官员、军队的俸禄,赈济灾民什么的之外。其他部门的钱都花到哪里了呢? 兵部还是要去弄战马的,但是这战马的质量……哎,马税还是收得太少了。皇上,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要么你增加马税,要么你让户部给我们补贴。 工部还是要去修筑各种诸如防河大堤之类的公共工程的,皇家的林园、先帝的陵寝什么的也该工部负责。但是呢,如果是大内派出宦官来监工,那工部就会百般叫穷,说咱们的节慎库已经干了拿不出钱来——然后工部的官员会百般的挑动监工的宦官:公公,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啊,你应该去给皇上说,叫户部出点钱! 总之,收钱的时候这个事情是我负责,出钱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找户部! 至于剩下的钱,部门福利,官员贪污,又或者,给商人们放贷收利息啥的呗。 总之,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户部尚书说起来叫“地官”,负责出产万物。实际上是六部尚书里活得最憋屈的那个。 第十八章 狗屎般的财政(三) 所以说,大明这个国家穷,严格来说是燕京户部穷:收入方面被各个部门刮走了太多。而支出却扛了大头,如何不穷? 好,我燕京户部没钱了,你们这些仓库有钱却不肯拿出来,我管不了你们,那我禀报皇上,让皇上下旨行了吧?嘿嘿,皇帝的圣旨下来后,被指定拨款的部门肯定是百般抵赖:皇上,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负责啊,不该我们出钱啊!皇上,户部那群傻瓜根本就不清楚我们这个库的情况啊,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啊? 然后一阵扯皮官司打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的行为,遇上诸如修建宫殿啊、陵寝啊,给各路宗室发放俸禄什么的还不要紧:早几天晚几天碍不了多少事。但若是黄河决口呢?北方旱灾南方水灾呢?如此的扯皮,那就很容易形成民变! 更糟糕的是,历代王朝一旦进入稳定期,土地兼并是免不了的。而负责主要支出的户部,其主要收入是来自田赋。所以现在是户部收入不断减少,因为战争、小冰河的发威,其支出在不断增加。明面上的国家财政,其实早就难以为继。 在万历朝,皇帝不要脸,派出宦官到各地收税。所以真到了危急的时候,皇帝可以把私房钱先拿出来顶上。等到了历史本位面的崇祯朝,哦,你们懂的。 有明一朝,即便加上南明政权那几十年。大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中央银库,户部也从来没有获得真正的如同后世财政部、税务总局那样的权力。户部尚书既不是央行行长也不是财政部部长。用黄仁宇先生的话说,户部尚书更多的是像一个皇帝私人的总会计师…… 华夏发展到了大明这个时代,人口、生产力、生产总值甚至人均生产总值……依然傲居当世第一。但是,这狗屎一般的财政制度,却让大明政府穷得不行。要不是万历皇帝的私房钱,国家早就没钱养兵,没钱抚民,彻底崩溃了。 “殿下给臣的惊喜已经让臣有些麻木了。”听完朱由栋的阐述,熊廷弼已经惊叹不起来了:“不过殿下,这个世界上,能看清楚问题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而能够提出办法,解决问题的人,才是难能可贵的。” “呵呵,先生这句话,着实让学生为难了啊。” 我能怎么办啊?我现在还是太孙:储君的储君啊。再说了,就算我是皇帝,又能够轻易的改变这个局面么? 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是利益问题。要扭转大明朝现在这么一滩稀烂的财政制度。首先必须得有一个意志坚定,身体健康,预期寿命极长而且掌握了绝对权力的皇帝。然后还要有一批置个人荣辱乃至家族安危而不顾的大臣。这些东西都没有,说怎么改都是扯淡! “学生年幼无知,还请先生教诲。” 看到朱由栋狡黠的一笑,不要脸的说出这句话后。熊廷弼也一下子没话说了:太孙的心智绝对比太子爷成熟得多,但太孙的年龄到底只有四岁多。只要他需要,马上就可以用年龄来给自己做最大的掩护啊! 不过熊廷弼这人呢,是典型的学渣碾压者:你能力不如我,我对你的鄙视绝对挂在脸上毫不遮掩的。但假如你能力比我强,我也一定痛快的承认。 所以到了这会儿,熊廷弼也很光棍的朝着朱由栋大礼参拜:“臣现在深信,太孙确实是上天赐给我大明的希望。臣出仕时间不长,见过的人杰不多,但是臣深信,至少在户律这一块上,太孙不必学什么了。” “先生谬赞了,吾虽说有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能不能落实,一是要看将来,二是要看是否得人。” 在这里,朱由栋不自称学生而是自称吾,那就是红果果的招揽了:熊廷弼,做我的老师那是内阁安排的。做我的心腹呢?这个你可以自己选! “臣身为大明之臣,当然要忠心侍奉大明的君上。太孙殿下虽然只是储君,但依然是君上。” “哈哈哈哈~~~吾深信,熊先生是大明的忠臣,以后也一定是大明的重臣、名臣!” 这堂课上到这里就暂时没有上下去的意义了。熊廷弼也清楚,以后他的课程上,真正的讲课可能不会太多了。更多的是来和太孙一起聊天:在聊天中对未来进行计划和布局,没看见当年高拱就和穆宗皇帝聊了几十年的天,最后成为首辅了么? 就在君臣二人眼神交流,彼此都激情满满的时候。朱由栋眼里的余光却看到他的侍卫长李世忠在书房的门外不停的晃悠,眼神里写满了大大的焦急。 “世忠,怎么了?进来说话吧。” 听到这话李世忠蹭的一下就窜了进来,不过把周围打量了一下后却又没有开口。 “这是吾的熊先生,吾是绝对信任的。至于这三位,他们是吾的伴读,也将是吾一生的倚靠。所以,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是,太孙殿下,是红河庄那边出事了。” “嗯?!魏忠贤犯了什么事?” “呃,倒不是魏公公犯事,而是那边庄子的隔壁,是武清侯的庄子,然后……所以魏公公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拜访武清侯家庄子的庄头。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结果我们的人被对方上百个仆役给打了出来。属下听说,有一个兄弟还被敲断了腿。而魏公公则是被对方给扣住了,说是要上报大内,由大内派人来把魏公公锁拿回去!” “……” “殿下?” “哎,我们受伤的兄弟都接回来了吧?” “殿下先问下属的安危,臣感激不尽。殿下放心,受伤的兄弟们都在回来的路上,臣已经派人去请大夫来候着了。” “嗯,他们回来了给吾说一声,吾亲自去看。” “是!” “呵呵呵,我们大明这国舅家的家奴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呢。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张世泽!” “敢问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去打架,敢不敢跟我一起来?” 第十九章 有的人欠收拾(一) “你是说,栋儿的手下连李高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当地的庄头给扣下了?” “是的,万岁爷。非但如此,当地的庄头还指使庄内的壮丁把太孙的侍卫给打了,有一个还伤的比较重。” “嘿!朕的这个舅舅,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手里的下人也胆大得没边了!” “呃,万岁爷,要不要老奴……” “不用,这个事情啊,你暂时不要插手,朕也暂时不会插手。让我们看看,我那孙儿会怎么应对。” “呃……万岁爷,太孙才四岁啊,这手里的人很少不说,也是才刚刚派到太孙的身边。而且武清侯的辈分又那么高……老奴觉得,若是大内这边不给点帮助,说不得,太孙也只有闷头吃了哑巴亏。” “哈哈哈哈~~陈矩啊,要不咱们打个赌,我那孙儿绝对不会就此认栽的。” 正说到这儿,外面的小宦官进来了:“万岁爷,慈庆宫那边的王掌事求见。” “哈哈,你看,这动作马上就有了。嗯,叫王安进来吧。” “万岁爷,太孙殿下让奴婢过来给您送封,呃,送封请假条。说是你给他的庄子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要亲自去处理一下。另外,太孙殿下还托太子爷去内阁给几位阁老请假,明日和后日的课程都需要暂停。” “嗯?哈哈哈~~好,朕准了。” …… “呼~~谢天谢地,这应该是横行骨折。嗯,只要不是粉碎性骨折就好。来,太医,交给你了。” “臣惶恐,只是不知道太孙也学过医?也是我杏林中人?” “哈哈哈,算是吧。好了,太医你先忙,吾还有事要办。” “恭送太孙。” 从伤员的房间里出来,朱由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九个侍卫道:“都起来吧,吾不喜欢人下跪。” “谢太孙。” 看着手下九个人全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朱由栋皱了皱眉头:“对方动手,你们还手了么?” “没有,魏公公不准我们还手,也不准我们说话。倒是魏公公在那里先是好言好语,最后骂了几句,之后便给那些恶奴给抓走了。” “嗨,这个老魏啊!” 魏忠贤的打算是什么呢?说白了也很简单,苦肉计而已。 您占了我的地,我有礼有节的登门拜访和您讲道理。结果您非但不还我地,也不跟我理论,反而动了手抓了人。如此,太孙殿下这一边就占了理。到时候这个事情传出去,在舆论上太孙这边就在上风。然后皇上和大内处理起来就比较容易了。而皇太后这边也不好过分偏袒自己的兄弟。 要达到这个效果,那就只能是老魏骂人,而其他侍卫不能动手。如果本方还被打了一顿,那就更好了。 总体而言,李家的庄头很配合,基本都是按照老魏的剧本走的。照理说,现在朱由栋就应该去找自己的爷爷、父亲甚至曾祖母哭诉什么了吧? 呵呵,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老魏到底以前出生于底层,前些年自刑入宫后也是居于诸多宦官的底层。所以这眼界什么的还没有提升上来。 他的这套方法,用在普通百姓,甚至官员的普通矛盾之中,是完全可行的。但是在皇室,那就行不通! 其一,李高是万历皇帝的舅舅,单就辈分而言,比朱由栋足足高三辈。在号称以孝治天下的大明朝,别说朱由栋了,就是朱常洛对上李高,也只有绕着走。 其二,掌握舆论的是谁呢?至少现在的大明,是由文臣们掌控舆论的。而文臣们的大多数,对于皇室和皇家亲戚之间的矛盾都是喜闻乐见的:狗咬狗嘛。至于说谁占理?谁TM关心狗与狗之间的撕咬,哪条狗是被迫动手的? 所以,老魏这一招苦肉计想博同情,放在皇家这个层面,是没用的。 “你们都是吾的侍卫,出去办事代表的就是吾的颜面。别人打你们,你们居然不敢还手?!” “太孙?”“殿下?”“小爷?!”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对面站着的几个侍卫全都有些激动:“这是魏公公让我们……” 可是没等他们说下去,朱由栋又刺激了他们一句:“听说对方的庄子里涌出来百十个壮汉。哎,以一敌十确实打不过啊。可是,吾的侍卫,可以战败,但绝不能不战而降!” “殿下!” “若是吾亲自带着你们去再打一架,你们敢么?” 被朱由栋连番抢白,憋得要死的九个侍卫这时候齐刷刷的怒吼了起来:“愿为殿下效死!” “很好!”满意的点点头,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着张世泽道:“我要去打架,找你家借点人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殿下要多少人?” “嗯,我不喜欢以少敌多,你回家去,找你父亲要五十人来如何?” “好,我这就去办。” “嗯,李世忠。” “殿下,臣在。” “你也回你家去,带五十个兄弟来!” “呃……殿下,人手是肯定不成问题的。但是我家留在京师的家丁,全都是在辽东杀过人的老兵。这些人要是动手,可能分不清轻重。” “哈哈哈哈~~”四岁的孩童很是张狂但又显得滑稽的仰天大笑后,朱由栋轻轻的拉扯着李世忠走到一个角落然后低声道:“吾就是要去杀人的!你敢不敢跟着?” “这……” 说实在话,虽说这些年由于李家家大业大,孙儿们这一辈多少都染上了一些腐朽之气。无论是武艺、军略、胆量乃至体魄比起李成梁,乃至李如松、李如柏都大大的不如。但是李世忠作为李家第三代的长孙,是被作为李氏将门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也是在辽东战场上打过几个女真部落,真正的提刀杀过人的。所以,朱由栋叫他去杀个普通人,他不会有什么胆怯。 不过,这是要去怼武清侯家啊!这一家子虽说在整个京师都是恶名昭彰。但他到底是万岁爷的长辈家啊!而且这会儿慈圣皇太后还健在呢!他们辽东李家严格来说不过是朝鲜内迁回来的移民,跟张世泽他们那万世不替的英国公府可不能比! 但是呢,这又是太孙的命令。 李家树大招风,危险重重的现状李世忠是清楚的。万岁爷把自己安排到太孙身边做侍卫长,其实就是想保护李家——不光保万历朝这一世,以后也要保下去。这对于李家来说是极大的恩宠和信任。所以在他和纯忠进入慈庆宫前,李家的长辈们那是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太孙,和太孙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是事关李家以后长盛不衰的关键! “世忠你不必担心什么,这一次的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否则吾以后根本没法做事。但是吾也不为己甚,若是你不敢,就当吾今天没有说过这话吧。” “太孙殿下言重了,臣既然奉命侍奉太孙,当然唯太孙马首是瞻!” 第二十章 有的人欠收拾(二) 正月的北京,其室外温度早就到了零度以下。到了夜间,只是更加寒冷。一般情况下,这个年代的人,在这个季节里,除非必要,晚上是很少外出的。 但是正月初七的这一天晚上,一队约莫一百三四十人的队伍,却以飞快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行进。 这当然是大明皇太孙朱由栋的队伍。 这一年才四岁多的朱由栋,当然是骑不得马的。一方面是为了速度,另一方面是在追求速度的情况下坐轿子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所以这会儿是李世忠骑着马,把朱由栋抱在怀里飞速前进。 非止朱由栋,那张世泽、李纯忠、王承恩,全都是成年侍卫们骑着马抱着前进。 因为皇太孙年纪很小,没有单独开府,日常都是和太子住在一起。所以太孙的这支侍卫队伍一开始只有四十人。不过喜欢人多欺负人少的朱由栋又找辽东李家和英国公府各借了五十人。扣掉一个断腿了,加上四个小孩子和主动跟着来的熊廷弼,整支队伍一共一百四十四人。 “殿下,冷风吹着可还受得住?要不要暂且歇一歇?” “呵呵,吾在世忠你怀里怎么会冷?不过跑步的弟兄们倒是有些累了。就暂且歇一歇吧。” “是,臣领命。” 是的,朱由栋的这支部队可不是纯骑兵部队,全队上下一共也就十匹战马,就这,还是李世忠从家里弄出来的。 “英国公府的家将们离咱们还有多远?” “呃,大约四五里路吧。” “TMD这才跑出来二十多里路,就拉下了四五里。哎~~英国公府的家将们看来真是废了。” 摇摇头,心里对英国公家一阵吐槽后,朱由栋又欣慰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三十九个侍卫:不错,居然能够跟上李家家丁的速度。看来在身体素质这一块,这些侍卫可不输正规的大明野战军。 众人围坐下来稍稍喘息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英国公府的家将们跟上来了。朱由栋看了看周围:“大家都过来一下。” 他先亲自给熊廷弼搬了个马札,然后自己也坐下道:“熊先生,今晚这一仗怎么打?还请教学生一教。” 熊廷弼这会儿的心情怎么说呢,有点兴奋,也有点惶恐。 兴奋自不必说,今晚这场架一打,他跟太孙的关系就“铁瓷”了,这对于他未来的仕途,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他熊蛮子是湖广人,天然的楚党。在当前大明帝国前有浙党当道,后有东林党紧逼的情况下,其未来的仕途似乎并不怎么美好。这次太孙选教师,要不是翰林院那些傻缺认为要坐太久的冷板凳,个个都不太情愿,哪里轮得到他? 事实上,不光是他熊廷弼,便是张以诚(书呆子,不合群),孙承宗(入仕起点年龄太大),其实都是不被看好的人。 结果呢,今天下午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接触下来,熊蛮子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太孙这样的人只要活到成年,顺利登基。将来绝对是一代明君。 所以,在听说太孙今晚要夜袭李家庄后,他主动的跟了过来。 惶恐呢,那当然也是一定的:太孙是很优秀,但到底只是太孙啊。李家虽说恶名昭彰,却是今上的舅舅啊。而且,慈圣皇太后这会儿还在呢。 不过呢,熊廷弼到底身上还是有一股蛮劲:老子下都下场了,还犹豫个屁! 所以当朱由栋问他今晚具体怎么操作的时候,他稍微想了想,然后问到:“太孙是想做到哪种程度呢?打一架出出气,还是一战而奏功,把李家占据的土地全都收回来?” “呵呵呵,那当然是要全部把土地收回来了咯。若是可以的话,吾还想收点利息。” “好,跟着太孙做事就是爽快。那么臣以为,此事应该以全歼李家庄子内所有人为目标。” “哈哈哈,熊先生之言,深得吾心。李世忠,你这边没问题吧?” 李世忠这边倒是没有问题的,本来朱由栋就跟他说了今晚是来杀人的。但是熊廷弼一说要全歼,倒是把张世泽给吓到了:“殿下,这,这是要杀人么?” “当然要杀人了,不然你以为吾兴师动众的带这么多人来干嘛?真要打架,需要找你家借人么?吾麾下的四十个侍卫绰绰有余了!” “可是……” “诶,世泽啊,你回去找你家要人的时候,英国公怎么说?” “呃……祖父和父亲仔细听吾说了前因后果后,很是爽快的调了人手给我。还问我五十人够不够。” “哈哈哈,就是嘛。行了,诸位,吾给你们讲清楚,今晚,李家庄子里的那些恶奴,一个不留!也不得有一人走脱!都走到这里了,想中途退出那是不可能了。吾年幼,上不得战阵,所以今晚在后方督阵,若是谁临到阵前敢退缩,哼哼,真以为吾只有四岁就不敢亲手杀人了么?” 众人互相看了看之后,齐齐低头:我等定为太孙效命! 思想统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李世忠乃是在辽东真正厮杀过的,打这种京师腹地,近乎于没有防备的庄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李高在红河这边的庄子,其庄头居住的大宅方圆不过两三百米:也是,武清侯家现在家大业大,如此的庄子,主人几乎不可能来这里居住。所以这大宅也相当的简陋,拢共三进房子加一圈围墙罢了。 五十名辽东李家家丁打前哨,不要火把,只借着月光和雪地的反光,阴嗖嗖的摸到了红河李家庄的附近,然后家丁们熟练的上墙,搞定了几个角落里的大黄狗,之后便是如同滚瓜切菜一般的顺利了。 黑暗之中,李家家丁非常娴熟的摸到各个屋子里,然后就着屋子里的呼噜声安静的挥刀,然后在间或一两声闷哼声中,整个庄子彻底的寂静了下来。 “启禀太孙,这个庄子的大宅都仔细搜过了,一共砍了二十五人。魏公公也救出来了。” 不是说动手的有一百多个么?怎么才这么点人?啊,也对,其他的估计都是庄子里的佃户,分散在庄子各处吧?嗯,这些家伙以后也是我自己的佃户,少杀一点人也好。 “呜呜,殿下,奴婢无能,害得殿下深夜前来救援。奴婢,感激涕零啊!” “行了老魏,赶紧的找件衣服穿上,这个天可冷得很。对了,你去认一下,这些首级里有没有那个庄头的。” “是……殿下,就是这个叫李越的狗贼!” “好,主事的人干掉了就好了。啧,世忠啊。” “请太孙示下。” “哈哈,吾忘了让你的手下留活口了。罢了,让你的兄弟们都出来,然后让吾的侍卫和张家的家将们进去,看能找到多少浮财。” “这……” “你放心,吾不会亏待你的家丁的。老魏、张世泽,吩咐下去。待会大家进去找浮财,不管找到多少,出来之后一律交公,然后由熊先生来负责分配。若是谁敢藏私,哼哼,斩首!” 第二十一章 有的人欠收拾(三) “栋儿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太子爷恕罪,太孙殿下现在还没起来。” “这都快午时了,还没起来么?吾都陪着父皇处理了半天政务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魏忠贤。” “啊!你就叫魏忠贤啊!就是你办的好差事!魏朝!” “奴婢在。” “把这恶奴给孤拖出去!着实的打!” “呃……奴婢遵命。” 这时候因为朱由校还没有出生,客氏这样的少妇还没能进入东宫做乳娘,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两魏争女朋友的事情。事实上,这会儿两魏的交情还算不错。 不过再怎么不错,太子爷这会儿正在火头上,而且说了“着实打”三个字。那就真的是不能糊弄的了,所以过了一会,朱由栋所居住的院子门口,就响起了魏忠贤撕心裂肺的惨叫。 “住手!”一阵稚嫩的童声伴随着极大的怒火响起,这样的声音对于魏忠贤来说不亚于天籁。 “朱由栋!哎呀,我的栋儿,天气这么冷,怎么衣服都没穿就出来了?” “孩儿见过父亲,父亲,身体寒冷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寒了老实办事之人的心,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站在台阶上,任由旁边的宫女为自己穿衣,梳头的朱由栋,看着站在台阶下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朱常洛,心情非常的复杂。 对于身体里住着的这个现代人的灵魂来说,要让心理年龄比朱常洛还大的朱由栋把这位太子发自内心的当做父亲,那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几年接触下来,朱由栋只觉得自己这位生理上的父亲实在是软弱、小心得不像话。 但是呢,这位父亲对自己是真的很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嘛,几年接触下来,要说对此人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未免太狼心狗肺了。所以,虽说对朱常洛处理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的看不惯,但朱由栋一般都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越过自己打他的人,这个就是不能忍的了。 “跟为父过来。”看着宫女们把朱由栋收拾妥当后,朱常洛努力的拿出一副很威严的样子,带着朱由栋走向了一间偏房。至于对老魏的杖责,到底还是停了。 “你老实跟为父交待,红河庄武清侯家的那栋宅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 “你!你要反天了吗?!武清侯也是咱们惹得起的?!” “……”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父亲,您是大明的储君,武清侯不过是个侯爵,什么惹得起惹不起?” “嘿!话不是这么说的,为父当然不怕武清侯。但是,但是,慈圣皇太后她老人家……栋儿,你也知道的,为父这个太子之位,是因为你的降生才获封的。可是在你降生之前,若不是皇太后她老人家的支持,为父可能等不到你降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常洵就任太子了!” “哼,便是三叔做了太子,有了孩儿,一样把太子的位置给父亲您抢回来!” “禁声!你真是越来越跋扈了!这样的话也是能说的?为父问你,你到底对那栋宅子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宅子里的人全部杀了,然后放了一把火把宅子给烧了。哦,对了,宅子里还找到了大约二百余两银子,孩儿自己又贴了五百余两,给昨晚来回近八十里的兄弟们每人五两辛苦钱。” “你!啪!”有生以来,第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朱由栋的脸上。四岁孩童娇嫩的小脸上,顿时起了几个手指印。 “栋儿,为父……” 冷冷的推开朱常洛再次伸过来想抚摸自己脸的手,朱由栋的喉咙里发出了金属般冰冷的声音:“这是第一次。” 看了一眼有些呆滞的朱常洛,朱由栋清了清嗓子:“大明律,刑律,有强人入户抢劫户主财货者,户主杀之无罪!那武清侯家侵占皇家庄园,还在庄园之上自行修建房屋并且收取田税。与强人入户抢劫有什么区别?所以,孩儿杀人、烧房,都只是按照太祖的教诲做事罢了。父亲认为孩儿做的不对,难道是认为太祖说的话也是错的么?” “这,太祖制定的《大明律》当然是无错的。但是,但是对方是武清侯家啊!” “哼!武清侯又如何?难道他们家就可以凌驾于太祖之上不成?这大明乃是我们朱家的,什么时候轮到姓李的做主了?”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不等朱常洛开口,继续说道:“两任武清侯,做的那些龌龊事,父亲便是不全知道,至少也是知道一部分的。这一家子仗着慈圣皇太后的庇护,大肆收受贿赂。各种贡品,只要给了他们家好处,就公然的以次充好,让我皇家用度的物资都是次品不说,还威逼兵部、工部等国家要害部门。兵部的兵器制造、士兵衣物配置,工部修筑河堤、宫殿,他全都要参合。把这些事情拿过来了之后,直接吃掉七成甚至更多的银子,然后让下面的商人用国家拨款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来制作交差。父亲,可以想见,这些商人交出来的东西其品质又是如何?说起来这现任武清侯乃是我大明的国舅,理当与国同休。可是这一家子做的是什么事?是觉得我大明国祚太长了,想要尽快的与国同休么?哼!他们家想尽快断子绝孙容易得很!但我朱家可不能断子绝孙啊!” “哎,栋儿啊,你说的,为父都知道。但是,慈圣皇太后……” “父亲,孩儿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父亲,一昧忍让,处处讨好。对于稳定储位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请父亲明白,这大明,是我太祖高皇帝以布衣之身起事,历经千辛万苦,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后建立的。决定储君位置的,只能是我朱家的皇帝而不是什么太后、大臣。皇爷爷百年之后,父亲是要做皇帝的。若是父亲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一些雷霆手段,反而是一昧的忍让。如何能让皇爷爷将来放心的把大明江山交给您?孩儿做的这件事,从大明律上来说,合法!从我朱家的长治久安来说,合理!在既合理又合法的前提下,若是还让一家姻亲如此欺负不敢还手,那我朱家还做这个皇帝干啥?” 朱由栋的话,朱常洛听懂了,毕竟,他只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显得有些懦弱和小心,并不是真的智商有问题。 朱由栋的话其实就一个意思:这个事情我们占理啊,有啥好担心的。父亲大人你一天到晚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儿,哪里像个君王?!你越是这样软弱下去,皇帝对你才越没有信心,你的储君位置才越会不稳! 第二十二章 太孙将是雄主 哎哟,我的乖孙儿,快过来给爷爷瞧瞧。啧啧啧,半边脸都肿了啊。这小兔崽子可真狠心啊。” 呃……父皇啊,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嘛?我是小兔崽子,那您是什么呢? 看着在万历怀里各种娇憨卖萌装可怜的朱由栋,站在下面的朱常洛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刚才说话杀气腾腾的儿子? “常洛,给朕过来!” “父皇?” “再近一点,再近点,啪~~!” “父皇?!” “你打老子的乖孙,老子就打你!” 就在乾清宫这边爷孙三人上演活话剧的同时,乾清宫以西的慈宁宫里,一对兄妹也是怒目而视。 “太后,你可得为咱们家做主啊,你看看,不过是打了他的手下,扣了他一个人。这小兔崽子做了什么?杀人,烧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臣被打了脸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分明是没有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大明慈圣皇太后李彩凤,这一年五十八岁。总体而言,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位皇太后有心机,有手腕,但更有的是分寸。 在万历未成年之前,她对万历管教极为严格。内廷用冯保,外廷用张居正,手握大权,乃是当时的大明帝国最具实权的人物。但是当万历亲政之后,她也能非常痛快的交出所有权力,自己彻底回归慈宁宫。 对自家亲戚的一些小毛病,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亲戚逼迫过甚。不过闹得太不像话了,她也能出面制止甚至惩戒。总之,在历史上的评价,除了说她对佛教过于虔诚,在修建寺庙方面过度热衷,以至于消耗了大量钱财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面。 此时的她,坐在主位上,听着自己的兄长又哭又闹了半天,却仍然板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后?太后啊~~可怜我们家死了那么多人啊。太后啊,哎哟,我的妹妹啊~~” “哎,你们都退下吧。” 在让伺候的宦官宫女们都离开后,李太后走下座来,对着李高轻声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不要闹,对你有好处。” “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凭什么?妹妹,那个小兔崽子什么辈分?我是什么辈分?难道不该你把那臭小子叫过来,然后给我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么?” “住口!武清侯,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太孙也是你这么叫的?你再这么猖狂下去,本宫就让皇帝废了你的爵位!” 到底一身荣辱全都系于太后一身,被自己的妹妹这么呵斥后,李高暂时不说话了。 “本宫开始侍奉先帝的时候,还是嘉靖年间。”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李彩凤说道:“那时候的大明朝廷上,来往的人都厉害得紧啊。内阁有严嵩、徐阶、高拱,地方上有胡宗宪、赵贞吉、海瑞、谭纶、戚继光、俞大猷……世宗皇帝能把这些人操于鼓掌之中,真是不世出的帝皇。 可是!昨晚的事情,太孙表现出来的资质,便是世宗皇帝也多有不及。在我看来,那是开国的太祖,靖难的成祖身上才有的东西。” “什么?妹子,你这话是不是,是不是称赞得过头了?” “哎,哥哥,你也是侯爷了。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就算计哪里有好处,哪里可以收钱。” 说到这里李太后干脆自己搬了个椅子做到了李高的身旁:“你看啊,太孙收到消息应该是在下午,结果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红河村。而且杀人、烧房,做的干净利落。这叫什么?英毅刚决,杀伐果断。 你或许会说,这分明就是小孩子撒气,做事不顾后果。可是根据妹妹在慈庆宮的眼线交上来的消息,这件事情太孙全程参与。你要知道,太孙才四岁啊!小孩子撒气的话,用得着顶着寒风一夜折返近百里么?这就是身先士卒,亲临战阵。 妹妹还听说,这孩子在事后,给晚上参与的人每个都封了五两银子的红包。虽然钱少了一点,但只要想到太孙自己也没什么钱。那就是优待士卒,有吴起之风了。” 李太后虽然跟了隆庆皇帝后看了不少书,学问见长。但到底是在高位久了,对钱的敏感度变得越来越差了。事实上,至少在万历年间,五两白银的购买力是相当可观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成书于明代后期的《金瓶梅》里有这么一段描述: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结拜兄弟,西门庆买了一口猪、一只羊,几瓶黄酒,香烛钱纸鸡鸭等祭祀用品,以及其他的一些配菜。让人摆了香案祭祀,又让人用这些食材做了一桌宴席……食材加人工加摊位费等等一共花费多少呢?四两白银! 所以朱由栋其实是很豪爽的。 “而且哥哥啊,你要看到,就这么一件事情,勋贵、将门甚至皇帝,都在极短的时间里站到了太孙一边。由此可见,整个大明上下对武清侯一家,那是早就不耐烦了。你说我们李家要是再不收敛一些,将来可怎么得了?” “啊?妹子,这话怎么说?” “哼,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出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可是你要知道的是,若是没有皇帝和大内的支持,这深更半夜的,太孙一行出城也就罢了,天还没亮能够顺利入城?皇帝的态度如何,还用问吗?” “这……” “哎,哥哥啊。妹妹知道,以前咱们一家都是小门小户,过的日子很苦。所以父亲后来获封爵位后,靠着妹妹的关系做了一些不地道的事情,有的,做得过分了,妹妹要出来说几句。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是因为妹妹不知道国法么?不是,只是觉得家人以前太苦了,现在想多挣点钱享受一下也是应该。但是呢,做这些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缓急,要分人的。你们去占那些商人、那些贪官污吏的便宜,做妹妹的从来不管。可是欺负平民百姓,妹妹知道了,哪次不是呵斥你们?咱们家以前自己都是平民,都是被达官贵人欺负的,你们发达了怎么就下得去手? 还有,这大明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你们把各地的贡品以次充好糊弄皇帝也就算了。皇帝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到底是孝顺孩子,不会跟你们计较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想法。你们欺负兵部、工部,惹到的可是整个大明的将门和勋贵!现在你们居然敢惹太孙?!四年多前北京城上空的异像你又不是没看到!而且昨晚一事,已经很清楚的摆明了,太孙将来定是雄主。这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看着终于沉默不语的李高,李太后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哥哥啊,你今年都六十了吧?妹妹今年也五十八哪。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先帝了。若是我们都走了,我们李家的子孙们该怎么办?我大明的惯例,太后的娘家都是要封侯的。大明两百多年下来,因为家里出了太后而封侯的,怎么也十多家吧?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第二十三章 忠臣和官混子 “臣孙承宗,拜见太孙殿下。” “呵呵呵,孙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有闻名不如见面之感。” “臣惶恐,臣不过是去年的进士,贱名如何传进了太孙的耳内?” 因为我是穿越者啊,对您这位在历史本位面,全家满门壮烈牺牲的名臣,当然是非常熟悉和了解了。 客观的来说,孙承宗这一年将要满四十二岁了。作为新科进士,这样的年龄稍稍的大了一点:宦海沉浮,即便榜眼的起步很高,但一般来说,没有二三十年,是难以入阁的。而在当时皇帝的寿命都很少超过五十岁的明代,这样的新科进士,绝对不是潜力股。 在历史本位面上,孙承宗的官位能够迅速上升,还是因为女真崛起,辽东战事的糜烂。其主政辽东的四年期间,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努尔哈赤就是无法再度有效攻取大明的土地,相反,其势力却在不断的萎缩。这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表现。 当然,如果在太平盛世,他这样的年龄才中进士,估计顶天也就是一部尚书吧。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忠臣、能臣、纯臣。朱由栋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且迫切的想要收为己用。 “学生朱由栋,拜见孙先生。”你的问题我是没法回答的,咱们还是先行拜师礼吧。 “呃……呵呵,太孙请起,三位也起来吧。” 师生见礼完毕后,孙承宗道:“太孙,还有三位。八股文对于我等普通人来说,乃是科举的必须技能。但是对于诸位这一辈子都不用参加科举的人来说,八股文的紧要性就没有这么强了。可是,为什么却要诸位学习八股文呢?” 孙承宗提出这个问题后,朱由栋微微转身,看向了自己的三个伴读:虽然你们年纪很小,但是我也想看看你们怎么回答啊。 “先生,学生以为,太孙学了八股文,以后才好在殿试的时候做好考官。” 说出如此粗鄙答案的,当然只能是武学传家的李纯忠了。 对这样的答案,孙承宗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张世泽。 “先生,学生以为,我等以后都是要和朝臣打交道的。而朝臣们无一不是做八股文出身,若是我等不懂八股文,那以后就没法为太孙效力了。” “嗯,世子说到了一点。”轻轻的点了点头,孙承宗又转头看向了王承恩。 “先生,学生以为,八股文这种文体,实乃一切文章的基础。只要学好了这个,以后无论诗词歌赋,都可信手拈来。因此,八股文不可不学。” “哈哈哈哈~~说的好,嗯,那么太孙殿下觉得呢?” “呵呵呵,学生以为,八股文主要用在科举上。而科举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国家选拔人才,必须要有一定的标准,而八股文,就是这个标准。为君者,只有自己掌握了这个标准,才能为国家选拔最好的人才!” 后世关于批判八股文的论点一大堆,穿越前朱由栋也对其深恶痛绝。但是穿越过来后,站的角度不一样了,看到的问题自然也不一样。 说白了,八股文只不过是一种格式。整个大明的公务员考试,参考人员全部都要按照这种格式作答而已。 格式嘛,哪里没有?现代社会的公务员考试,申论是不是有一定的格式?各级公文的格式那更是定得很清楚:通知、函、要求、实施方案那是各不相同但又各自有一定之规的。便是自然科学类的各种论文,其实格式什么的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既然这些格式在现代社会都大行其道而且发挥了一定的作用。那么按照存在即合理的理论,八股文作为一种格式,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国家选拔人才必须要有标准和格式,没有八股文,也必须有其他的东西来替代。 他的负面作用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中国古代封建社会,要想出人头地只有做官。而八股文又成了人们做官的唯一途径。于是整个社会精英阶层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八股文上面。由此导致社会其他方面缺乏人才和活力。 “太孙殿下果然聪慧!臣拜服!” “先生谬赞了。” 孙承宗的这堂课上得时间不长:八股文这种东西,对于朱由栋这些几岁的孩子还是太早了——四书五经都没背下来,如何破题阐述经义呢?这个只能是慢慢启蒙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负责礼仪教导的温体仁。 说真的,在给朱由栋配备师资和伴读方面,大内和勋贵那是无比重视,精英尽出。 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预定做朱由栋大伴的曹化淳吧,人家可是内书堂成绩最好的,再打磨文章几年,拿到外面去科举,一甲不敢保证,二甲应该是手到擒来的。这样的人物,陈矩直接就放了出来。而王承恩也是少年宦官里的佼佼者,其他非伴读的,专门负责伺候朱由栋的宦官,大内也都是捡好的送。可以说,除了魏忠贤这样朱由栋亲自点将的之外,其他的宦官,都是大内顶层看好的人。 至于勋贵这边更不用说了,人都帮太孙杀了,还有什么说的呢? 但是在文臣这边,就明显看出不是很用心了。 吕坤、沈鲤是两个糟老头子,注定是陪伴不了太孙多久的,然后剩下的就是书呆子张以诚,臭嘴熊廷弼,起步太晚孙承宗,不务正业徐光启,以及这个,“清廉孤臣”温体仁。 礼仪对于古代君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礼是制度,仪是这些制度的具体表现形式。在古代社会,尤其是明朝中后期的士大夫,他们认为最贤明的君主就该是一个礼仪机器: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皇帝出席,践行适当的礼仪。然后把国家的具体事务交给他们打理——这就是最理想的君王。 具体到朱由栋来说,他现在是太孙,储君的储君,很多礼仪比如祭天、祭社稷还轮不到他。但是给长辈们问安就是一大串不同的礼仪:见皇太后是一套,见皇帝是一套,见太子、见先帝的其他妃嫔、见现任皇帝的妃嫔、见其他亲戚,都各有各的礼仪。以后或许还有外事活动、接见宗教人士、接见少数民族酋长……都有相应的服装、身体姿态等等的诸多要求。 所以,礼仪课是重中之重,是门大学问。必须由专业的官员来教导。 “臣温体仁拜见太孙殿下。” “呵呵呵,温先生免礼。”看着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官混子,朱由栋真的很开心。 第二十四章 泰西今夕何年(一) 在历史本位面,崇祯一朝十七年,内阁的大学士频繁更换,累计达五十人次。而温体仁却在内阁里待了八年——能把如此多疑、急躁、操切、易变的皇帝伺候这么久,不得不说这厮了不得。 之所以能这样,老温的绝招就两项。 其一,装孤臣——皇上,我是孤臣,没有党羽的,只忠于您一人。之所以这么多人说臣要不得,关键的原因是他们结党了。 其二,身段柔软。节操是个什么东西?只要皇上喜欢什么,我就装成什么样儿。 看看,只忠于领导,领导希望看到什么样,他就装成什么样。这样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 不过老温也就如此了。他在内阁待了八年,大明朝的国势仍然以秤砣落地的速度义无反顾的直线下坠。老温斗倒了无数政敌,还把已经趴下的敌人拉出来鞭打……但是对于如何治国理政,呵呵…… 但是,朱由栋就喜欢这个家伙。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未来他执掌大明的时候,老温肯定是不能做具体实务的。但是呢,让他做一条好狗,去斗这个斗那个,啧啧,大明朝自严嵩之后,有多久没有这样讨皇帝喜欢的大臣了? 所以,虽然知道这家伙不怎么样。但朱由栋还是客客气气的和他一起演练了一阵的礼仪套路,之后亲自送到宫外。 第二天的下午,是朱由栋八位老师中的最后两位,利玛窦和徐光启联袂登场。 “哈哈哈哈~~玛提欧利奇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哦?上帝。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您是如何知道我的本名?” “哈哈哈哈,我不光知道您的本名,还知道您来自教皇国的属地,是吗?” 这时候是1605年,意大利还只是一个地理名词,所以,你要说利玛窦是意大利人估计他自己都不承认。事实上,利玛窦的家乡在现代属于意大利的马尔凯大区,而在这个时代,则是教皇国的直属领地。 “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看来我的同事最近传递过来的消息都是真的。” “嗯?利奇先生,您的同事都给您传来了什么消息呢?” “皇太孙殿下,您降生的时候我不得不在天津停留(被宦官索贿不成而被迫滞留),因此没能看到传说中,您降生时苍龙白鹤齐聚天空的异像。最近一两年,我所属的耶稣会陆续从澳门给我发来信件,介绍了西方各地在四年多前出现的异像。哦~~上帝!似乎这些异像出现的时间,好像都是同一天,而且都是在这些异像出现不久之后,当地的各个王室就有了新的男孩!” “哈哈哈哈~~都有异像么?来,利奇先生,您给孤说说,这些异像具体都是些什么呢?” “是的,殿下,首先从我们欧洲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说起……” …… 在听完了利玛窦的描述后,朱由栋情不自禁的砸了砸嘴:啧!不是说我大中华的想象力超级丰富,玩各种异像玩得最溜吗!怎么感觉和人家圣天使护卫啊,主神现身啥的比起来,小爷的出场前奏感觉有点low呢?算了,这个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基督这边可以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居然都降生在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 “嗯,利奇先生,您刚才是说,伴随着这些异像而得到新生儿的王室,不管是奥斯曼也好,我大明也罢,都是一个新生儿。而只有哈布斯堡王室得到的是双生子是吗?” “呃……是的。”说到这里利玛窦还是情不自禁自豪了起来:“这是主赐予我等信徒的荣光,感谢主!” 哼,好狡猾的某主神! 不过也对,什么不要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话本来就不完全正确。因为除了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句话: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看好那只篮子。 如果耶某人把基督的两个代表分别放到两个不同的王室,那问题才叫大:在基督的势力扩张之前,先得来一场惨烈的内战。 不过,这哈布斯堡的两个双生子,有一个肯定明白整个游戏的全部规则,另一个嘛,呵呵…… 想通了此节的朱由栋也不再纠结,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换了一个萌新的笑脸:“敢问利奇先生,泰西这个时候的总体情况如何啊?那些所谓的新教徒们,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哦!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统统该上火刑架被活活烧死!” 一开初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徐光启这时候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一直以来,以谦逊和善的面目对待世人的利玛窦吗?怎么感觉如此的狰狞?残忍? 虽然徐光启极为惊诧,朱由栋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西欧的文艺复兴已经铺垫了两三百年,宗教改革也进行得如火如荼。新兴的资产阶级和市民阶层在政治上的诉求越来越多,新教徒对天主教会的各种教义越来越不满。而天主教会和传统王室又不愿意轻易的放弃权力。这样激烈的矛盾,最终必然要以一场惨烈的战争来定个输赢。在历史的本位面上,这就是造成神圣罗马帝国男丁减半的三十年战争。 这是一场始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最终演变成了整个欧洲几乎全部参与的大规模战争。 战争的双方,一边是哈布斯堡王朝、神罗帝国内天主教诸侯、教皇国、波兰,一边是欧洲的其他几乎所有国家。 简而言之,这差不多就是一场哈布斯堡王朝对抗全欧洲的战争。 在历史本位面上,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远征英国,遭遇恶劣天气和英国的顽强抵抗而损失惨重。但是,对于当时国力鼎盛的西班牙来说,这一次无敌舰队的失败并不算多大的事情——之后西班牙又连续组织了四次无敌舰队远征,虽然全部都失败了,但也造成英国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初期,西班牙仍然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霸主。 真正造成西班牙或者说哈布斯堡王朝彻底衰落的,就是这一场以一己之力对抗全欧洲的三十年战争。 这一场残酷、惨烈、耗时极长的战争,彻底拖垮了哈布斯堡王朝。因为联姻、征服而建立起来的庞大帝国分裂、衰落了。由此才有后来荷兰、英国、法国的兴起…… 至少在这个时候,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仍然是西班牙。最强大的王室,仍然是统治着西班牙、葡萄牙、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意大利诸多公国,并在美洲、亚洲有着广袤的殖民地,而且还是名义上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哈布斯堡家族。 第二十五章 泰西今夕何年(二) “尊敬的皇太孙殿下,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其实都是一群大逆不道的异端!为了一己之私,妄自曲解主的意志。这些人,都是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终究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救赎!” 看着对面已经陷入疯魔状的利玛窦,徐光启实在是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在朱由栋面前,完全失了基本的君臣礼仪,只是瞪大了嘴巴和眼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着呆滞的徐光启,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这位醉心于西方科技和思想的大明士大夫啊,好好看看吧,西方传教士们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目下,其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中国总体是一个宗教氛围不那么重的国家,教权对政权有影响,但绝对说不上掌控。而在西方那些教权影响极大的国家里,异端和异教徒,那就是教会和政权共同的死敌。而且比起异教徒来,他们似乎对异端更狠一些。 “徐先生?徐先生?” “啊?哦!太孙恕罪,臣失礼了。” “呵呵呵,无妨无妨,来,徐先生请这边坐。” “哦,臣多谢太孙。” 徐光启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终做到了崇祯朝的内阁次辅,但是后世对其的介绍上,一律都是先定义为科学家,其次才是政治家。事实上,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若不是徐光启的父亲去世得太不是时候导致其丁忧三年,他或许能够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徐光启因为服丧而离开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玛窦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两人的共同研究正处于高峰,但因为徐光启的离开而中断。等徐光启回来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去世。) 在古代中国,官僚不要太多,但科学家,真的太少太少。就凭这一点,别说徐光启这会只是轻微的失礼,就算他把朱由栋的学宫烧了,朱由栋也只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在旁边鼓掌:烧得好烧得好。 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数理化基础都还不错。但是和工科生比起来,其做手术之外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渣了。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需要一个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将其变成可实施的方案,最后再通过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变成现实。而徐光启,就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桥梁。 所以,就像大内在选派伺候他的人选时,他对大多数人都不发表意见,只点了魏忠贤一个人的名。在外朝给他选派老师的时候,其他人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徐光启,那是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 “徐先生好像是去年的进士吧?今年多大年纪啊?” “臣惭愧,因为天性愚笨,以致在科举上蹉跎多年,所以一直到了四十二岁才中了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呵呵,你一个理工农科的天才,参加一个纯文科的考试,四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嗯,令尊今年高寿啊?身体如何?” “劳太孙挂念,家严今年六十有八,身体,呃,因为臣早年家贫,所以家严为了维持一家生计不得不过于操劳,因此……多有疾患。” “嗯,这个事情是大事,王承恩。” “奴婢在。” “传下话去,待会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晚上去徐先生家里看看。唔,到时候吾也要一起去。” “臣,感激涕零!”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吾的老师,先生的父亲就是吾的师公啊。对师公,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明朝官场的惯例,父母死了是要守丧三年的。这位徐光启的父亲若是朱由栋不插手,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这个损失朱由栋可承担不起。 安抚完了徐光启,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利玛窦道:“利奇先生,吾很有兴趣的是,现在天主教的坚实堡垒哈布斯堡王室有了两个圣天使护持的王子,那么,今日的欧罗巴,新教徒们是不是收敛了一些呢?” 说到这个,利玛窦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聪慧无过太孙殿下!是的,在米迦勒现身之后,原本在西班牙境内偶有传播的所谓新教异端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在北德意志、丹麦、尼德兰等地,我主的荣光也再一次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是!仍有一些不知悔改的异端,居然说什么那天马德里的圣光乃是一场骗局!哦!这些该死的异端!据我们耶稣会的高层送出的消息,教宗陛下已经有趁此机会对这群异端发动一场圣战的想法了!” 嗯,这样看来,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有可能提前开打? 在历史的本位面,三十年战争是一场浩大、惨烈的战争。 一开初,是捷克(波西米亚)要独立,然后哈布斯堡镇压。 然后是丹麦因为吞了神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思泰因而心中忐忑,在英法荷三国支持下对神罗皇帝宣战,一开初倒是节节胜利,但是等到哈布斯堡王室请出了华伦斯坦后,就很快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就是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典参战,这一次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两位伟大的统帅一个阵亡,一个功高震主被暗杀。最后虽说瑞典被迫签订战败条款,但是哈布斯堡王室已经是气喘吁吁。 以上三个阶段,都是新教徒为主的国家或者诸侯对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哈布斯堡王室作战。 最后,同为天主教国家,但一直阴恻恻的在旁边觊觎哈布斯堡王室欧洲霸权的法国人终于亲身下场了。 这要说此时法国的主事人黎塞留到底是政治家。人家才不像丹麦、瑞典这些北欧蛮人单纯来军事手段呢。他先煽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当时在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闹独立。搞得西班牙国内大乱,再也不能有力的支持奥地利的兄弟后。然后才发兵对神罗帝国宣战。得不到西班牙有力支持的神罗帝国很快就被整个欧洲围殴,最终战败。三十年战争至此结束。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毫无疑问,得到了穿越者,尤其是两个穿越者帮助的哈布斯堡王室,将在这个位面获得三十年战争的胜利——或许获胜的时间都不需要三十年之久。 这个时期的哈布斯堡王室已经强大得可以对抗整个欧洲数十年了(在三十年战争的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打了一场八十年战争,还多次组织无敌舰队远征英国),一旦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整个欧洲,至少是除了俄罗斯以外的整个欧洲,将会被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 一想到这个,再想想现在千疮百孔的大明。朱由栋就气不打一处来。 “利奇先生,徐先生,吾请两位做老师呢,其实是想在一些科学技术方面上的事情与两位做探讨。” 第二十六章 原始资本积累(一) “各位乡亲,你们都听好了。咱家姓魏,以后大家叫我魏公公可以,叫我老魏也行。” 此时的红河庄,算是彻底的换了主人。得到朱由栋委派的魏忠贤,现在正站在红河庄村坝的一块石头上,扯着喉咙用力的对着聚拢过来的村民们招呼。 “咱家是给小爷,也就是我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办事的。皇太孙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了吧?四年多前北京城的上空,白鹤绕梁、苍龙现世,你们就是没看到过也是听人说过的。所以,大家以后为太孙种田、办事、当差,那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啊!” 老魏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下面的百姓们当然是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华夏的百姓至少在这个时代,对老天爷还是多有敬畏之心的。当年北京城上空的异像,距离这里不太远的红河庄其实也是隐约能够看到一点的。便是没有看到,这一类神仙般手段的事情,在老百姓口中也是最喜闻乐见的。所以,老魏一说这个,诸多因为刚刚换了庄头,还多少有点忐忑的百姓们,一下子就踏实不少。 “奉太孙之命,咱家现在担任这红河庄的庄头。太孙仁慈,已经给咱家说过了,诸位今年的租子,全免!” “啊?!!” “万岁!” “禁声,太孙怎么能叫万岁?” “哎哟!太孙真是仁德之君啊!”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会是苍龙转世呢?太孙心最好了!” “太孙大仁大德,我等感激不尽啊。” “是啊,太孙这样的好人,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在让数百庄民都对自己的主人一阵善祈善祷后,魏忠贤反复的摊手,再加上周围侍卫们的帮助,总算让这几百庄民安静了下来。 “诸位,租子呢,今年的是免了。但是这红河庄啊,到底换了主人,所以这规矩呢,也得改一改。” 整个红河庄,在李家受到太后的严厉呵斥而不再前来纠缠后,整个两千三百亩土地,扎实的落到了朱由栋的手里。 经过初步统计,魏忠贤报给朱由栋的数字是:这两千三百亩土地里,有八百余亩是沿河或者很接近水源的上田,已经全部开发为麦田。 剩下的一千五百亩,产出一般的大约七百余亩,有的做了麦田,有的种植了桑树等经济作物。还有三百余亩土层不怎么厚,或者地形上属于边边角角的旮旯啥的,种植的是高粱、黍米等杂粮作物以及各类蔬菜。另外还有四百多亩的土地,乃是起伏的小山包或者小池塘什么的。这些地面就没有有效开发了:小山包上的树林乃是庄民们捡拾柴火的地方,小池塘乃是为了应付干旱天气而特意留下的。 此外还有就是大约五六十亩的地,用来做了庄民们的宅基地或者墓地。 租种这个庄子的百姓,一共是九十八户人家,近五百人。其中只有二十五户是自己有地,但由于自家地不够而需要租种皇庄以便求生活。其余的七十三户人家,全都是没有自己一寸土地的纯佃农。 五百余人里,真正的壮劳力,也不过就两百余人。 老魏早年虽然是个泼皮,但到底也是出身农民,对农事还是很熟悉的。在他看来,红河庄的地是极好的,若是经营得好,一年至少能给朱由栋带来七八百两甚至近千两银子以上的收益。 明代的亩产因为南北地理不同,差异极大。但总体而言,得益于这个时代农业科技水平的进步,对肥力、地力、循环耕种等认识的加深。明代北京附近的土地,一年的产出大约是在两石左右。 在宋元明三代,农民租种地主的土地,交租子一般是以分成租为主:即将所有产出按照比例进行分成。一般来说,地主和农民是一半的一半。 作为皇庄,红河庄当然是不用负担什么国家赋税的。因此,朱由栋拿到的这一半地租那就是纯利润。这么算下来,若是风调雨顺,红河庄一年会交给朱由栋至少一千多石粮食以及各类蔬菜、蚕蛹、现金等。 现在的大明,虽然国家财政运转困难。但到底社会还是稳定的,所以这年月的粮食卖不起价钱,但无论如何,两石粮食总是能换到至少一两以上银子的(明代随着白银的大量流入,白银的购买力是在逐渐下降的,万历朝中后期,一石粮食大约能卖0.5两白银)。所以老魏才说,一年能给太孙挣个七八百两银子。 七八百两?呵呵,当时在听完老魏的报告后,朱由栋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递给了王承恩一张纸:老魏不识字,你念给他听。 “诸位乡亲,按照太孙的命令。今年的租子是不收了,从明年开始,租子一律下调到四成!但是呢……” 不等庄民们再次发出欢呼,老魏赶紧的说了下去:“从今年开始,沿河的八百亩地,不再出租了!” “啊?这是为何?” “魏公公,这可不行啊!小人一家可就指着那十亩沿河的水田过日子啊!” “是啊,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去年咱们可是都把麦子种下去了。这开春不久就要收获了,这时候不让租,没有这个道理啊!” “都静一静,都静一静!”面对着庄民们的询问,老魏心里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多好的地啊,怎么就不让种了呢?要是我家以前有这样的八百亩水田,我怎么可能自刑入宫的嘛?再说了,就算太孙对这些土地有安排,但是就不能等到今年六七月间这一季冬小麦收获后再说么?这些麦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这时候要全部废弃掉,多可惜啊! 可是,再也不想回直殿监去扫大街的老魏有一点好:认准了太孙做主人,那就忠实的执行太孙的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诸位乡亲,都静一静!太孙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大家吃亏乃至衣食没有着落呢?太孙说了,这块地,他要另作他用。因为时间赶得急,所以这一季麦子他是等不到收获了。呃,总之,去年租种了这八百亩地的乡亲,待会到我这里来登记。不管你租种了这八百亩里的多少,每亩,太孙补贴你二两银子!” 前文说了,这个时代的中国北方,亩产不过两石,值银1两。就算这是沿河的好地,但其产出最多也就值银1.5两。在交了租子后,农民能够拿到手里,顶天也就0.75两。所以,一听到魏忠贤说每亩补贴二两白银后,大家伙稍稍安静了一些。 但是,这个时代的农民或许见识少眼界窄,但绝对不蠢。尤其是在涉及到土地的时候,那脑袋转得极快。很快就有庄民反应过来:今年补贴了银子,其他的地又不收租,这日子是没问题了。明年呢?光下调收租比例可不行啊。这个庄子里,有不少世代给皇庄种地的庄民,租种的地可全都在这八百亩里啊。 “这个问题,太孙也替大家想到了。太孙说,他很快就要派人来这里修建厂房,以后这里生产的东西,将会行销大明,赚来很多很多的钱。大家以后根本不用种地,直接到厂房里来做工,只会赚得更多!” 第二十七章 原始资本积累(二) “皇爷爷,孙儿有一个问题。” 万历三十三年的元宵节,朱由栋陪着万历皇帝、郑贵妃、朱常洛、自己的生母郭氏等人,尴尬了一个晚上。 由不得大家不尴尬啊。 元宵佳节,无论皇室还是普通百姓家,都讲究一个团圆喜庆。所以这天晚上万历还是摆了家宴,出席的人员有李太后,皇帝、太子一家、福王一家,以及万历的几个小儿子,没有出嫁的女儿等等。 一家人聚在一起,无非都是一样:吃饭、听戏、聊天。这个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尴尬就尴尬在,万历没有带皇后出席,带的却是郑贵妃——这严重不符合礼法,对于古代封建王朝来说是大大的错误。 所以李太后到场后看到这样的人员配置,当场就把脸给垮下来了。待得一家人各自郁闷,沉默的吃完饭后。太子朱常洛虽然语音低微且畏惧,但意志却无比坚定的提出,想要在这个元宵佳节去看看自己的生母时。整整一夜都非常压抑的万历终于没有忍住,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朝着朱常洛甩了过去。 本来呢,由于朱由栋的降生,朱常洛比历史本位面提前一年做了太子,而且实际待遇也比历史本位面强得多。但是万历心里还是有口气不顺——到底他还是不喜欢朱常洛以及朱常洛的生母王恭妃的。 所以四年多来,虽然王恭妃因为朱常洛被封为太子,也在明面上被晋升为皇贵妃。但实际上仍然被幽禁在景阳宫内。 为人子的,只要不是太过狼心狗肺,对自己的父母,尤其是母亲,终究是割舍不下的。在这个一家人团聚的时刻,朱常洛思念自己的母亲,实在是人之常情。 而且最近这几年来,由于朱由栋的关系,万历对朱常洛还是花了大力气培养的,父子之间的感情也逐渐的培养起来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去看看王恭妃,朱常洛觉得,应该是问题不大吧。 哎,如果不是李太后摆了一晚上的脸色,或许今晚万历心情好,大袖一挥,就准了呢。 或许有人说,朱常洛太不会看事了,明摆着皇帝这会心情不好嘛。不,太子殿下再怎么不堪,察言观色还是会的。只是他对自己生母的思念,此时已经是难以抑制。 结果,就被已经很不爽的万历撒了一身酒。 站在穿越者的立场,要说朱由栋对那位从未见过一面的祖母有什么感情,那几乎是没有。但是,朱常洛到底是自己的生父啊。 说不得,只有自己仗着此时唯一皇三代的身份,出来装傻卖萌,缓和气氛了。 “皇爷爷,孙儿有个问题。” “啊?嗯,朕的乖孙,有什么问题问爷爷啊?” 酒杯扔出去的那一刻,万历就后悔了:已经封了常洛做太子了,为了自己的身后评价好一点,皇帝得对太子好一点。这点常识万历还是有的——之所以继续宠爱郑贵妃并且厚待福王,一方面确实是在感情上真的喜欢郑贵妃。另一方面则是帝王心术:不要以为你的储君位置稳了就急着想架空朕。 无论如何,万历最近这些年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要培养自己与这个很不讨喜的长子的感情。而且几年下来也确实收到了一定成效,但是今晚这杯酒一丢出去…… 所以朱由栋这个时候发声很是及时。 “皇爷爷,你说,孙儿是像父亲多一些呢,还是像母亲多一些呢?” “嗯……朕觉得,你像你父亲多一些。” “是吗?那皇爷爷,你说我父亲是像您多一些还是像皇祖母多一些呢?” 这个问题万历就不好回答了,因为父子两人现在就在现场。明显的,朱常洛的长相和朱翊钧本人并不像。 那么,朱常洛应该是长得像那个王恭妃了吧?但是那王恭妃长什么样?哎呀,多年未见,朕已经不记得她的长相了。 “呃……常洛应该是长得像他母亲多一些吧。” “啊?这么说,孙儿长得像皇祖母多一些了?可是皇祖母长什么样,孙儿从未见到过呢。”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摇摇晃晃的迈着孩童般的步伐,直接走到了主座,爬进了万历的衣兜里:“皇爷爷,带我去看看皇祖母嘛。看看皇祖母到底长得什么样可好?” “呃……朕就不去了。太子,带太孙去看看王……贵妃吧。” “呜呜~~多谢父皇!” 终于,在隔了很多年后,朱常洛终于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儿子来到了景阳宫,见到了自己的生母。 母子相见,在一阵抱头痛哭后,王贵妃终于缓和了心情,抽空出来看向了朱由栋。 “这就是我那白鹤护卫,苍龙托生的孙儿吗?果然这眼神就不一般。哎,看见我儿今日全家和睦,为娘便是死了也心甘了。” “母亲万万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还请母亲好好将惜身体,孩儿以后还要好好的孝敬您。” “嘘~~”条件反射般的,王贵妃迅捷的伸出手按住了朱常洛的嘴,然后以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我儿千万不要如此说,这宫里都是郑家的人。刚才那话,郑家的人传到万岁爷那里,可就会变成我儿巴不得万岁爷早死了。” “哼!”也是极低的,但绝对冷酷的轻哼了一下后,朱常洛抬起头:“母亲在宫里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孩儿给您想办法。” “不用了,你要见我一面都是千难万难,怎么还能给我送东西进来?再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需要的东西也不多。好了,我的儿,时间太长了,那位又该不高兴了,赶紧走吧。” “母亲,孩儿差不多六七年没见到您了,这才待了一小会儿。” “快走吧,快走吧,为娘这些年也想念你得紧,但真的不能和你待得太久……” …… 出了乾清宫,转入慈庆宮的范围后,泪痕未干的朱常洛主动拉住了朱由栋的手:“栋儿,今晚的事情,为父感激不尽。” “父亲这是什么话,皇祖母的遭遇,做孙儿的心里也不好受啊。不过孩儿说句实话,这样的事情,以后父亲最好提都不要提了。” “……哎,为父何尝不知今晚对父皇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在自讨没趣啊。可是,做儿子的,总是灭绝不了人伦。” 所以说你这样的人当不好皇帝啊。当然,这话朱由栋没有说出来。而且作为穿越者,他心里很清楚,若是把他和朱常洛易地而处,估计他比朱常洛还要不能忍耐:敢囚禁虐待我亲娘?打不死你! “对了栋儿。”看着沉默不语的朱由栋,朱常洛还以为他的心情也很抑郁,赶紧的换了一个话题:“你那庄子现在开始运转起来了吧?还缺什么呢?需要为父给你做点什么么?” “嗯,说到这个,父亲,孩儿还真有需要父亲帮忙的。那个,能不能请父亲想办法给孩儿的庄子里转二十户匠户过来?” 第二十八章 原始资本积累(三) 在大明刚刚立国的时候,理想主义“经济学家”朱元璋给大明的各个阶层都直接划定了身份:民户(种田的),匠户(工人),军户、商户、医户、灶户(明初围海晒盐法没有发明,食盐生产主要是靠熬制海水、卤水,要用大灶,所以食盐生产者叫灶户。嘉靖年间,围海晒盐大范围推广,但灶户的名称未变)等等。并且规定,以后各行各业,谨守自己的属性并且代代相传。 这当然是过分理想的制度并且注定坚持不了多久。 有的职业是需要天分的。比如说医师这个职业,祖师爷不赏你这碗饭吃,无论你怎么学都学不出来。父亲是良医未必儿子就能把医学好。你非要人家医户代代相传,那就很可能造成前面几十年父亲在拼命救人活人,后面几十年儿子在不停的伤人杀人。 再说了,人有贤愚勤懒之分,时间稍微长一点,这差距自然就要出来。就以专门从事食盐生产的灶户为例,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以前的那些灶户,有的自己各种经营,已经成了盐场大老板,并且把资金投入到多个行业,成了跨行业巨头。有的呢?六七辈人一直都苦哈哈的从事食盐生产。还有的,要么沦为盐场老板的苦工,要么干脆就逃亡了…… 所以,到了万历朝的时候,朱元璋定下的这套制度早就是名存实亡。 但是呢,你也不能说朱元璋是异想天开。因为这一套户籍制度,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是非常合理并且有着极大进步意义的。 蒙元入主中原,带来了在中原地区已经早就不是主流的蓄奴制度。朱元璋建国的时候,为了把权贵阶层的奴隶们都解放出来,才煞费苦心的制定了这套各阶层固定执业的户籍制度。应该说,这套制度在摧毁蓄奴制度方面是起了极大作用的。事实上,当这套制度在成化年间开始瓦解,到了嘉靖年间基本一纸空文的时候。明朝的权贵们又开始蓄奴了…… 总之,明代的户籍制度开国初期是朱元璋出于一片好意并且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是时代的发展,绝不以统治者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最终这套制度在老朱去世后,没能坚持多久。 具体到朱由栋开口找朱常洛协调的匠户来说。明初的制度是很严格的,但是耐不住匠户持续、大量的逃亡。至少从成化年间开始,朝廷已经公开同意匠户缴纳匠班银就可以不用到指定地点当差。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明代的匠户制度已经很松弛了。现在的工部,更多的是用收取到的匠班银雇人来从事生产。 不过呢,任何一个时代,国家对工匠的掌控再怎么松弛。但无论如何,技艺最顶尖的那一批工匠,国家肯定是牢牢抓住,除非这个国家灭亡,否则是绝不会松手的。 朱由栋盯住的,就是这种工匠:普通的工匠用得着找朱常洛?他不会自己花钱出去雇么? “匠户?栋儿,你要匠户做什么?” “父亲,孩儿不是从皇爷爷那里讨了一个庄子来嘛。孩儿想在庄子里做些事情,需要一些最顶级的工匠。这个,孩儿的老师们,父亲,实话实说啊,除了沈先生和吕先生之外,其他的几位,其实仕途都只是刚刚起步。而沈先生和吕先生嘛,孩儿多少有些怕的,所以,只有求父亲出手了。” “呵~~还有你怕的人啊?真是难得。嗯,我儿聪慧,而且做事极有章法,具体做什么事情为父就不问了。只是有两条,其一,皇家体面要维持,不得做出没有品位的事情。其二,我儿也是储君,为君者,仁之一字最最紧要,所以,也不得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嗯嗯嗯……父亲放心,孩儿要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到时候做出成效来了,父亲只会为孩儿感到骄傲。” “哈哈哈哈~~我儿当然是为父深感骄傲的。嗯,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匠户?为父一定想法给你办到。” 求人做事也是很讲究的。具体到朱由栋要匠户这个事情来说,他当然可以直接求万历。但是这个事情其实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事(匠户在官本位社会真的不会得到统治者多大的关注),你无论大事小事都直接去求皇帝,未免也太不把皇帝当回事了。这么做,时间长了,皇帝就会觉得你这人不知轻重。 而且,到底朱常洛是朱由栋的父亲,父子俩现在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这家伙一天到晚的对爷爷热情对父亲冷淡,还想不想活到成年了? 所以,适当的找点事情给朱常洛做,让他感受一下被人重视的感觉和为人父的存在感,同时又让万历不产生:怎么这么点小事情也来烦我的不良情绪。这才是朱由栋的手腕之所在。 “父亲,孩儿想要四个铁匠,四个木匠,四个火药匠,三个瓷器匠,三个织工,两个制皮匠。一共二十名匠人,连带他们的家人,整户的搬到孩儿的庄子里。”说完这句朱由栋又补了一句:“父亲,孩儿既然求父亲办此事,那当然不是要的普通匠人。都需要在各行各业即便不是最顶尖,但至少也得是一流的。比如说那瓷器匠,就必须得从景德镇抽调……” “唔,我儿真的给为父出了不小的难题呢。木匠什么的好说,铁匠呢,你是太孙,有几个铁匠也没什么。只是那火药匠要来干什么?为父虽然不擅兵事,但也知道神机营那边的鸟铳可是很危险的。” “父亲放心,孩儿要火药匠来只是做做烟花玩儿。这事儿父亲这边允准后,孩儿也会跟皇爷爷报备一声,绝不给父亲添麻烦。” 朱常洛是太子,只是他这个太子比较弱势,所以在什么官员任命啊、国家大政方针上面很难有发言权。但是调动匠人这事儿,他只要肯出面,还是比较好办的。难就难在朱由栋要求的匠人质量上。 可是没得办法啊,在听利玛窦讲了此时泰西的情况后,朱由栋已经有了危机感。很多计划必须要加快实施了。 一个穿越者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想要做点事情,基本步骤都是些什么呢? 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份问题,如此才能融入社会。这一点上,朱由栋已经很好了。 其次是要有一群手下供自己使唤。这方面随着朱由栋的开蒙,已经有了初步的班底。 第三是有点启动资金,这个万历给了他。 第四是有个基地,这个也有了。 之后呢,就看你是什么流派了。女频就是心机、宫斗。男频呢,穿越到太平年间当然是科举做官,官斗,往上爬。而乱世争霸流呢,则是要积累原始资本,为以后的暴兵做准备。 具体到朱由栋来说,在有了自己的皇庄后,是时候要开始积累原始资本了。 而且,这个位面可不是只有他一个穿越者啊。除了开金手指挣钱之外,他还要爬科技树…… 21世纪的中国人,其一生中知识最全面,掌握得最牢靠的年纪是什么时候呢?十八、九岁,高三的时候。 朱由栋穿越的时候大学都毕业好多年了,数理化很多知识都还了一多半给中学老师了。医学知识他倒是一大箩筐,但其他的,啧啧,说实话,要他来爬科技树,他其实信心非常不足。 而且更郁闷的是,他到现在完全不知道其他六位穿越者穿越之前从事的是什么职业。丫万一有军事科学家、装备制造大拿呢? 哎,不想了,再想下去不如自杀算求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把这个时代最好的科学家,最好的工匠召集在一起,若是还爬不过人家,那也无话可说了。 第二十九章 原始资本积累(四) “草民吴有性,拜见太子、太孙殿下,拜见诸位大人。” 一六零五年的二月,此前正在南直隶一带行医的年轻医生吴有性,被曹化淳调动江南的锦衣卫迅速的送到了北京城,并立即得到了朱常洛、朱由栋父子以及朱由栋八位老师的共同接见。 这当然是朱由栋的手笔。 从元宵节过后的半个多月,朱由栋基本上都在慈庆宫里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他的这支刚刚拉起的队伍里,最累的反而是魏忠贤——老魏这半个多月吃住都在红河庄,严格按照朱由栋给他的图纸修筑房屋呢。 在这半个多月里,朱由栋和自己八位老师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八位老师对皇太孙殿下表现出来的天赋也由惊叹到麻木。然后基本上在心里认定:这一定是将来大明的明君。 所以,今天朱由栋紧急邀请八位老师共同到慈庆宫集会,说是有事关大明百姓民生的重大议题需要商议的时候,八位老师一点都不含糊的迅速赶到了。 “栋儿,这就是你给为父,呃,你给孤说的吴神医?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呃……呵呵,父亲,医术高明与否,和年龄其实关系不太大。”——哎,我穿越前作为一名医生,也只知道明代后期最厉害的医生就是这位。但我实在也没想到这吴有性,后世大名鼎鼎的中国传染病学之父的吴又可(又可是吴有性的表字)先生,这会儿才是一位二十三岁,正式从医没多久的年轻人啊! “是嘛?好了,栋儿,你把孤和八位先生急匆匆的叫来,都是什么事呢?” “咳咳,呃,吴先生,孤这次请你来呢,是有一事相托。” “哼,太孙殿下,草民虽然没有官身,但也是大明的良民。这锦衣卫硬架着在下到北京城来也叫请的话,在下无话可说。” 嗯,很好,我们医学界人士就是要这么有个性。 “呵呵,吴先生,锦衣卫呢,也是按孤的意思办事,实在是此事极为重大,事关大明千万百姓的性命。孤把下面的人催得急了点,下面的人办事也操切了一些。无论如何,错都是孤的。孤在这里给吴先生赔礼了。” 看着四岁多的孩童认认真真的对自己一鞠到底,吴有性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不敢当太孙之礼,草民刚才听两位殿下对话,把草民叫到京师好像是太孙的意思。不知太孙需要草民做什么?” “嗯,吴先生既是良医,可知天花一病?” “当然知道。天花一病,发病者初起以头痛、发热、心慌气促、疲累为主证。之后大部分病家在三到五日内因为高热、出血而死。若是能扛过一旬,尤其是出痘并结痂后,基本就无恙了。此病极烈,一旦发生,十病九亡。传播极快,动辄一村、一乡甚至一县得病。” “吴先生可能治此病?” “惭愧,此病草民不能治。得了此病,基本听天由命。要么三五日内病死,要么扛过去。虽说即便病愈也会因为痘疹结痂留下满脸麻子,但性命总是保得住的。” “若是孤有一法,能让我大明所有百姓都不得此病呢?” “啊~~~!!!” 发出这声惊叹的,不是吴有性。而是一开始在旁边高坐的沈鲤。 “太孙殿下,您有办法治疗此病?” “沈阁老可能听错了。孤刚才说的是,让所有未得病的百姓以后不再得此病。已经病了的,就跟刚才吴先生说的一样,听天由命。” “当真!” “哎哟,沈阁老抓痛孤了。” “啊?罪过罪过,老臣失态了。” 对朱由栋道过歉后沈鲤转身对朱常洛道:“太子殿下可知,我大明最近十年以来,因为天花死了多少人?” “这个孤还真不知道。” “确切数字老臣也没有,但是天花每年都有爆发。自老臣入阁以来,十多年间在内阁看到的。我大明每年因天花致死的子民,最少的一年是三千多人,最多的一年有三十八万人!这还仅仅是官方有明确记录并奏报的,未纳入统计的应该也不少。总之,粗略计算老臣在内阁的十余年间。我大明因为天花而致死的,最少不下一百万!” “啊?!”这下子朱常洛都“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沈阁老,孤记得,我大明现在的户数也不过五千多万口吧,这十来年间光是一个天花就少了一百万,就算每年我大明都有新生儿增加人口,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所以刚才老臣失态了,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无罪无罪,听沈阁老这么一说,孤都没法镇定了。朱由栋,你刚才的话牵涉的事情可就太大了,赶紧清楚的给为父一个准信儿。这种大事可不能胡闹。” “事关天下安宁,孩儿怎么敢胡闹呢。嗯,吴先生,据你所知,那些得过天花又扛过去了的人,是否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得过天花?” 吴有性闭目深思了一会后睁眼道:“是,草民行医时间不长,但是草民亲眼所见以及听前辈所说,凡是得了天花未死的,确实终身都不再发病。” “所以,这天花呢,要么不得,就算得了也只发病一次是不是?” “呃……太孙殿下说的,以草民个人经验来看应该无错。草民确实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过得了两次天花的人。” “哈哈哈,这就对了。吴先生,孤听说,在江南地方,已经有人用种痘法来预防天花了?” “太孙殿下真是博闻广记。太子殿下,诸位大人,确实如太孙所说。自嘉靖年间起,江南的诸多名医已经认识到天花病一般一生只得一次。所以,从那时候起就有医师把天花病人结痂后的液体晾晒粉末,用人乳或者酒水稀释后,种在未得天花之人的身上,以求这些人以后都不再罹患天花。” “效果如何?” “呃,不太好。草民所知,接种之人,十人之中大概有一人会有轻微的发热,起疹,出痘,之后就没事了。另外九人,有五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有三人会发病并死亡,有一人会发病并活下来。” 朱由栋和吴有性刚才说的,就是“人痘法”。在明朝嘉靖万历年间还处于初发阶段。那时候的医生们只是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病毒简单处理稀释后就给健康的人接种,这当然极不科学并有很大的危险。 这种方法在历史本位面的清朝得到进一步改良,危险率进一步降低。但终究没有做到绝对安全。而且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引起人体内部免疫系统的有效应答,也就是白折腾了,没有产生对天花的免疫力。 “吴先生,若是孤有一种新的种痘办法,可以让种痘之人终身不再发病呢?” 第三十章 原始资本积累(五) 从降生到开蒙后有了自己的班底,四年多的时间里,朱由栋对未来的布局其实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在开第一个金手指的选择方面,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最擅长的领域:医学。 在历史本位面,英国医生詹纳于1796年发明牛痘种植法对于人类的意义,无论如何赞美都不为过(虽说其中有在今天看来极不人道的人体试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种方法简单、安全、高效、廉价——最佳医学手段不就是追求这八个字么? 穿越过来已经有四年多了,按照人类的记忆和鱼类记忆时间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来说。当年朱由栋降生时的异像给大明君臣带来的震撼正在逐渐减退。尤其是在耶稣会的信息网络遍布全球,七个穿越者降生时的六大异像迟早会传遍世界的前提下。朱由栋知道,他是该出手拿出一点震撼的东西了。 这个金手指他不准备拿来赚钱,而是用来博声望:声望也是原始资本啊。有了这个“万家生佛”的声望,以后他要做一些事情,就有了极大的屏障。 所以,待得朱由栋细细的为吴有性及在场众人讲解了牛痘的原理及种植方法后。一开初多少有点桀骜的吴有性已经是双膝跪地大礼参拜,而旁边的太子及八位老师,无一不是激动得情难自禁。 “此事稍稍有些难办的是,待得吴先生取得牛痘内的液体后,需要在活人身上做实验。这实验分两次,第一是将牛痘内的液体注入此人体内。第二步是待得此人痊愈后,找一个患了天花的人,将其出痘后痘内的液体注入此人体内。虽然孤内心很有信心,觉得这是安全的。但到底是要拿活人做实验,所以,心实难安……” “太孙殿下有仁君之风,大明之幸也。”称赞的话说了不过一句,臭嘴熊廷弼马上口风一转:“现如今我大明虽然国泰民安,不过一旦荒年,卖儿卖女的也不稀罕,下官到时候去找几个来就是。” “飞白说的极是。两位殿下,老夫以为,为了更好的验证这牛痘种植法的成效,还得在不同性别、年龄、体质的人身上做实验。要找这么多人,最好的地方就是刑部大牢。正好老夫在内阁里分管刑部,所以,待得吴大夫弄出来东西后,尽可交给老夫来办。” 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这样?算了,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能这样也不错了。至少还没说出随便抓几个路人来做实验的混账话。 “那个,两位殿下,诸位大人,这些事情,为医者是不能逃避的。所以,这第一个实验者,当然必须是草民本人。” “吴先生是孤将来有大用的人,不过你说的也对,此乃医者不能逃避的。” 这句话,朱由栋一点没掺水分,说的都是真话。 一名医生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医德!不然就是技术越高危害越大。(医德倒也不是说对患者的各种要求予取予求,也不是说为了患者放弃家人和自己的健康。而是要求医生的所有工作手段,其底线必须是为了患者的早日康复。) 其次呢,自然是勤奋。毕竟医学这个东西很多时候都是在学前人的经验,是需要大量的死记硬背的,没有勤奋二字,学不出来。 其三是吃苦耐劳。学医苦,行医更苦。病家身有恶疾,各种体臭,各种烂疮,乃至大小便不管多臭,为了了解病情,该闻就闻,该看就看。至于患者及家属因为疾病而情绪激动,口出恶言,一样得忍受。 第四则是善于归纳总结:这个病人为什么治好了?那个病人为什么没有治好?原因在哪里?如此不断归纳总结,医术才能不断提高。 第五则是善于怀疑,勇于创新。为什么这个病前人都搞不定?他们的方法哪里不足?哪里出了问题?新的路子在哪里?如此,医学才能不断进步,才能不断攻克一个又一个的绝症。 在这个时代,吴有性就是具备以上五点的大医。在历史本位面,当崇祯年间,瘟疫肆虐,中国的医生们拿着《伤寒论》、《丹溪心法》、《本草纲目》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一巷百余家,无一家幸免,一门数十口,无一仅存者’的时候。是吴有性,天才性的指出:这场瘟疫,不是普通的伤寒感冒,而是一种新的烈性传染病。创造出了达原饮等新的方剂,有效的遏制住了病魔。之后写出《瘟疫论》这样的巨著,奠定了温病学派的基础。 如果你对这些事迹感受还不深刻的话,那么,2003年非典肆虐时。中国的医生们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遏制住了非典患者的病情。这其中中医参与的代表,其基础方就是达原饮。 这样的人,朱由栋本能的引为同类人不说。在未来,需要依仗他的地方也很多:抗生素这个金手指是要点的,输液疗法一样要点,各种手术也迟早要开展起来。我堂堂医学穿越者,在和其他六个穿越者的竞争中,整体爬科技树未必爬得过,但要是在医学上都不如对方,那也未免太失败了。 而朱由栋的身份决定了,以后他是要做皇帝,要把持全国所有事务的。在医学上他不可能事必躬亲,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一个医学大家来具体实施他的想法。这个人就是吴有性。 所以,接下来的话他完全没有回避吴有性。 “诸位先生,学生有个请求。” “太孙请讲。” “此事还请诸位先生保密,待得吴先生做出实效并且获得确认后再禀报皇爷爷。” “太孙所言极是。如此涉及全国民生的大事,当然要确有实效后才能报知皇上。” “嗯,这个当然是一个原因。学生还想说的是,这元宵节都过去半个月了,三叔还是留在京师没有回到其封地。所以……” 虽然朱由栋知道,即便是在历史本位面上,没有他的降生和帮助,朱常洛最终还是坐上了皇位。但是现在他身为朱常洛的长子,看着朱常洵身为成年藩王,仍然厚着脸皮赖在北京城不走。还是觉得出离的愤怒。 老子的压力大得不得了,哪有功夫理会你这个死胖子!皇位理所当然是我父亲的,也必然是我的,你别说看着那个位置流口水了,连想都不准想! 所以,他在此刻非常露骨的说了这句话,其意思就是:这个事情做得好,就是彻底稳定太子位置的利器。诸位先生,你们是不是公开表个态站个队呢? “太孙放心,臣十五年前就明确上书,要求立皇长子为太子。今日储君之位已定,更是不容任何宵小有非分之想。” “太孙放心,臣十五年前虽然尚未出仕。但在乡人、亲友之中,也是如同沈阁老这般态度。此时,臣知道该如何去做。” “尊贵的皇太孙殿下,在我们西方,继承人一旦定下就不能再做变更,我是高度认可这一制度的。” “呃……草民唯太孙之命是从!” 第三十一章 原始资本积累(六) “奴婢拜见小爷,快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到小爷,奴婢实在是思念得紧。今天见到小爷……呜呜呜……” “哈哈哈,好了好了,忠贤,你拍马屁的功夫还得多练练。嗯,这两个月孤交待给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啊?” “大体都按照小爷的要求做了,只是时间太紧,人手又比较少,所有还有点尾活没弄清楚。” “嗯,前头带路,孤要亲自查看。” 农历三月中旬,北京城的气温明显回升。朱由栋在自己的休息日,带了张以诚、熊廷弼、徐光启、李纯忠、张世泽、王承恩等人,在李世忠的护卫下,再一次来到了红河庄。 从彻底拿回红河庄的控制权开始,整个冬天,魏忠贤基本吃住都在庄子里。趁着农闲时节,他大撒银弹,把庄子里的劳力们都有效的组织了起来,严格按照朱由栋的草图,在沿河的几百亩土地上进行了施工。 “小爷请看,这就是按照你的要求,在榆河进入咱们的庄子后,在河上建起来的水坝。整个水坝高一丈(明代一丈约合现代3.11米),中间的水闸是一整块的厚木板,目前已经实现完全的蓄水。” “嗯,好,不过现在只是春天,水流较小。就是不知道夏天能不能撑住啊。” “哎哟,小爷这点您请放心,奴婢负责的事情,样子不敢说好看,但这品质,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夏天溃坝,小爷只管叫人直接把奴婢给棒杀了。” 拦河筑坝,当然是为了给以后的水力机械提供动力用的。不过一方面朱由栋对这种受自然条件限制的水力机械其实也不太感冒,另一方面则是榆河上游的皇庄是一位太妃的。所以不愿也不敢把水坝修筑得太高——这里到底还是太小,只是他练手的地方而已。 “小爷请看前方,那一排房屋,就是按照小爷给的图纸修筑的,呃,厂房。” “嗯,粗看还是不错的。孤前面给你说的原料,你都准备妥当了吧?” “均已准备妥当。” “很好,那就趁着今天三位先生都在,马上开始生产吧。” “遵命!” 随着朱由栋的一声令下,这一排厂房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 第一间房子里。 先是一头硕大的,本该过年的时候就被宰杀的肥猪,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人割断了脖子。几个庄民动作熟练的将肥猪开膛破肚,唯一和以前杀年猪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宰杀后,猪的油脂部分全部被完整的取了出来,送到了第二间房子里。 猪油送进来之后,早有两个庄民将大锅烧得滚烫。胶冻状的猪油进入大锅后,很快的就变成了液体。之后从一个侧门避开了第三个房间,进入了第四个房间。 与此同时,第三个房间的庄民则是在把小苏打和生石灰充分混合后,将漂浮在最上面的一层液体小心的用陶瓷容器收拢,然后也送入了第四个房间。 说到这里,朱由栋想要做什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要生产诸多穿越者穿越回古代想办法挣钱的大杀器:肥皂! 当然,到底是皇太孙,位置不一样。而且所谓民用品,在这个时代,一开始的时候最好的自然是走高端路线,所以简单的肥皂是不行的。 在这一点上,朱由栋也早有计划:当皂化反应基本结束,团状的肥皂被取出来后。早有庄民把事先准备好的迎春花汁液混入并努力搅拌。最后,带着浓烈花香味的肥皂在其尚未完全硬化之前,就被分割装入了各种模具之中……. 整个生产过程极快,一头猪,两块板油,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生产出了足足六十块肥皂。 整个生产过程基本实现了流水线生产,各个环节的庄民(工人)只负责其中一项,整体生产工艺,只有朱由栋以及魏忠贤掌握。 当然,这一天朱由栋带来的张以诚、熊廷弼等人,他也没有瞒着。 “来,三位先生,还有你们几个,都试试用这个东西洗洗手。” 少顷,一阵惊叹先后不一的响起。 “太孙,这个东西为何如此神奇?臣看得很清楚,这东西的原料不是油脂么?怎么经过一番变化后,却能把臣的手,洗得如此干净?” “是啊,比什么皂角、胰子的去污强多了。臣只觉得,以前的一些陈年老垢,一下子全都清除掉了。”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朱由栋只觉得很是正常。因为此时的中国人可不是愚昧的欧洲人。 据说在古埃及时代,那时候的人们就已经发现了皂化反应并制作出了原始的肥皂。结果中世纪肮脏的城市多次爆发瘟疫,那时候的欧洲人不去反思自己的卫生水平,反而说这是肥皂引发的问题……所以在历史本位面,一直要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欧洲的城市广泛有了自来水系统和热水器之后,肥皂才会复兴。 当然,现在西欧也有穿越者了,肥皂迟早会在西欧提前复兴。不过在东方,有我的存在,中国也不需要等到二十世纪初期才引入肥皂了。 “呵呵呵,诸位先生,你们觉得,若是孤把此物大批量生产,然后拿来售卖的话,一块可以定价多少?一年能够获利几何啊?” 这个时候,若是沈鲤和吕坤在场,少不得又要呵斥太孙过于势利了。不过现在在场的三位,张以诚是无可无不可,熊廷弼早就对皇太孙彻底倾心,至于徐光启:理学男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里,而是苦苦思索为什么油脂会变成这样的东西了。 “太孙,臣以为,这个东西,一块至少得定价三钱银子。” “哦?熊先生,这根据何来啊?” “臣刚才看得很清楚,这个东西的原料乃是猪身上的油脂。一头大猪的两块板油,也不过生产了六十块这样的东西。臣不管那些猪肉、猪下水拿去做什么了。总之,一头猪只够生产几十块这样的东西。再加上后面陆续加进去的东西,人工什么的……所以,这些东西的售价加起来,怎么也得够买回两头猪吧?而我大明现在猪的市价,一口大猪,大约一两五钱到二两之间。所以,三钱银子,不能再少了。” “呵呵,熊先生说得有理。” “太孙,臣还有一议。” “先生请讲。” “这油脂变为此物,端的极为神奇。而且此物的作用也极佳。所以太孙应该想法保护这制造过程不能外传。说实话,臣等也不该来看的。” “哈哈哈哈哈~~三位先生以及你们,都是孤的肱股。没什么好对你们隐瞒的。” 这是为了收买人心吗?有这个原因。但实际上,作为穿越者来说,这个肥皂的生产工艺,还真的不是个什么事。 在朱由栋看来,猪油生产肥皂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几乎任何手工作坊都能制造,技术难度其实很低。对于穿越者来说,这个金手指真心不算什么。 事实上,在肥皂生产出来之后。剩下的猪油残留物里,还可以用来生产蜡烛和甘油。尤其是后者,那个作用在近现代社会里简直不要太广泛。 所以,若是今天他带来的人对肥皂的生产起了歪心思,在偷学之后就想自己独立门户:可以啊,但是以后穿越者的种种福利,你就不要想分润半点了。 这是在收买人心,也是在不动声色的试探! 第三十二章 原始资本积累(七) “呵呵呵,熊先生真是厚道人。” 三钱银子就想买第一批次的肥皂?那我这个穿越者也太不值钱了。 “呃,太孙的意思是?” “现下这东西产量还不高,无法走入千家万户。只能是提供给达官贵人们享受,这些人缺钱么?卖得便宜了人家还不高兴呢。吾准备今年的价钱定为每块白银一两,明年是涨价还是降价,根据销售以及产量增长看情况。” “啧!”砸吧砸吧嘴,熊廷弼飞快的算了一笔账:一头大肥猪市场上售价一两五钱到二两银子,其两块板油生产出来的这些东西至少卖六十两银子。就算这其中加了一些东西,耗费了一些炭火和人工。但无论怎么算,这成本都不会超过五两…… “太孙,利润太高了,恐怕……” “嗯,吾知道熊先生说的是什么。这个事情暂时不去说他,张先生,能不能请您给吾的这个东西写几个字?” “太孙想要臣写什么?” “嗯,此物甚香,加之能像皂角那样除垢。若是用来清洁全身更是会让人清爽。就叫爽身香皂吧!” “臣领命,待得回了城里,就把字帖送来。” “嗯,诸位先生,还有你们几个。吾要跟你们讲清楚,吾准备在民间找个代理人,然后开一家爽记铺面。这香皂的利润,三位先生每人各有两分的干股,你们几个,每人一分干股。” “啊?太孙厚待臣下,臣等感激不尽,但是,这实在是太厚,臣等不敢受。” “是啊殿下,我等不过是殿下的侍卫和伴读,服侍太孙乃是职责所在。再从太孙这里分钱,这就实在是……”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听吾把话说完。”轻轻的把手压了压,朱由栋继续说道:“张先生,你的干股可不简单。吾以后的铺面,可全靠你的字画提升档次呢。到时候不要觉得吾有辱斯文就好。至于徐先生,想来此时你心里已经有了很多疑问,迫切的想要去验证。而要去验证这些东西,难道不需要花钱么?还有你们几个,这个东西的利润之高,就算吾身为太孙,以后一样也会有人来觊觎。到时候可就不像前些日子的武清侯那样好打发了。你们身为吾的侍卫和伴当,这压力可一点都不会小。这算是提前给的压惊费吧。” 整个过程,他没有提熊廷弼。而熊廷弼也没有表示什么:君臣之间,此时已经有了些许默契。 “李侍卫?” “熊先生有什么吩咐的?” “这个香皂所积累的资金,乃是以后太孙做事的根本。最是紧要不过。所以这生产工艺,可得千万看护好了,万万不可流失。” “呃……熊先生所说的,在下也想到了。只是在下手里的人手……也罢,在下大不了回家里再抽调一些靠得住的老兄弟前来。定让这些参与了生产的庄民不能相互勾连和潜逃。” “呵呵呵,世忠啊,人手是要抽调的,不过也一定不让你们家白干。此外,抽调来的人手,其实并不是要看住这些庄民,而是要提防后面那些觊觎此地的贼子!” “殿下说的是,但是这些庄民也要小心提防,虽说殿下在生产香皂的过程中已经将工序分割。但这些家伙都是愚昧短视之辈。属下是怕若是将来有人威逼利诱,又或者这些家伙相互串联,从而复原整套生产工艺流程!” “呵呵呵,世忠啊,不要小看百姓,这些人未必短视啊。”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对张世泽道:“你到外面去,派几个侍卫把这次参与生产的庄民全部带过来。” 这一次的生产原料到底是只有两块板油,所以参与进来的庄民不多,总共也就十二个人。很快的都被外围的侍卫们给带了过来。 朱由栋乐呵呵的跟这些庄民套了一阵近乎,让这些庄民对皇太孙的畏惧感稍稍减退一些后,又让李世忠拿来几块香皂给大家体验了一把。 “嗯,这东西呢,叫香皂,用来除垢效果极佳。就是你们刚才忙活一阵之后生产出来的。这东西比起皂角、胰子不知道好了多少,未来,吾要准备大批量生产并且进行售卖。估计若是一切顺利,每年的收益只怕不下数万两白银。” 看着下面十二个不约而同双眼灼灼生辉的庄民,朱由栋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吾大概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有的在想这东西能不能拿几块回去给自家婆娘儿女用,有的在想以后在这个工房里给吾做工,香皂卖得好,自家拿到的工钱也会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嗯,这些想法都不错!但是!你们中间肯定有人在想,待得吾走了后,夜深人静之际,你们相互串联,把整套工艺流程给拼凑出来。要么自家悄悄做,要么拿出去高价卖给别人!是也不是?!嗯!” 四五岁的小孩子,限于容貌和身材,那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杀气外露的。但朱由栋到底是太孙,名义上的大明第三人。所以,这些庄民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太孙,殿下,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是此物能卖得好,太孙能给我们多点赏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吾做事,从来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但也决不让奸猾之人好过。吾今天在这里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第一,你们在这工房里做工的,每月二两银子工钱。年底根据香皂的效益分红,这分红啊,若是这香皂技术始终没有外流,始终只有我们这个红河庄才能出产的话,那吾保底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分红!”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十二位庄民不由自主的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少顷,一个庄民带头,十二个庄民齐齐跪下对着朱由栋叩头:“请太孙放心,我们是什么人,得到太孙如此厚待。若是还想着背叛太孙,活该被满门抄斩!我们掌握的工艺,绝不外传,不要说互相串联了,回了家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说!” “嗯,但愿如此吧,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好了,你们去吧。” 第三十三章 原始资本积累(八) 待得这些庄民们心怀恐惧和希冀,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朱由栋转过头来对着魏忠贤微微一笑:“忠贤,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庄子的改造做得很好,吾很满意。” “奴婢得了小爷的肯定,便是累死也心甘了。” “哈哈哈,你可不能累死啊。吾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呢。嗯,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景德镇的两位师傅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吾会把他们两位以及其他的师傅都放到庄子里来。吾让你建的房子弄得怎么样了?到时候不要人来了没地方住。” “这个请小爷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妥当了,待会小爷可以亲自去查看一番。” “嗯,庄子的运转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呃……小爷,说到困难,是有那么一点儿。” “直言无妨。” “银子,小爷,现下庄子里只有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了。本来这么一笔钱足够支撑到香皂上市,但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穷酸犯了小爷刚才立的两条规矩。奴婢得一下子赏出去一千两银子啊。” 说起来,朱由栋花钱还真的有的大方。 万历给了他五千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他拿来之后手还没焐热,直接甩了一千两给曹化淳南下,之后杀人放火给侍卫们发辛苦费,拆毁沿河麦田给庄民们高额补偿等等。加上修建厂房,购买生产原料什么的,零零种种算下来,五千两银子大半已经不见了。 “哈哈哈,我当是何事呢。这多简单啊。张世泽、李世忠。” “臣在。” “回去问问你家长辈,香皂的生产销售,你们两家要不要入股?吾给你们两家各一成股份,作价一万两白银!” “多谢太孙,此事我等就可以做主了。最多明日,就把股银送来。” “你看,老魏,这不就有钱了么?” 哎哟,我的小爷诶,钱是有了,但是我们的股份也稀释了啊。到时候分润红利的时候,也少了很多啊。 不过老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乐呵呵:“这下奴婢就不用担心了。接下来购买种猪,建立养殖场什么的,奴婢也不差钱了。”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朱由栋当然不知道魏忠贤此时心里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哂笑老魏格局低:这么暴利的生意,不靠稀释股份把军方、勋贵的代表拉上车,怎么能做得长久?就现在这点股份,他还觉得自己手里的太多,还得再稀释呢。 回了北京城,他首先去找的是朱常洛。待得把香皂的效果演示一遍,朱常洛的眼睛也开始发光后,他直接开了口:“父亲,要不要入股孩儿的庄子,到时候孩儿每年给您分红。”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宗教信仰上,最不信教的往往是这个宗教的高层。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天主教上层整体烂得不成样子,彻底的违背了教义。哪有现在新教在欧洲的方兴未艾? 具体到大明来说,这个时代的理学已经遭遇到心学的激烈挑战。明初那种全社会歧视商人的氛围到了万历年间也基本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朱由栋跟朱常洛说入股的事情,朱常洛并不反感。 不过这位太子到底是厚道人,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栋儿,为父当然愿意入股。只是,为父没有多少钱啊。” 前文说过,虽然因为穿越者的降生而提前一年做了太子。但万历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所以,朱常洛这个太子估计是大明前所未有的弱势太子了。他手里真的没有多少余钱。 但越是没有余钱,朱常洛就越需要钱:怎么也是太子,名义上的大明第二人,排场什么的还是要有的。别的不说,以前朱常洛做皇长子的时候,他的老师来给他上课还要自己带饭。现在虽说不至于如此窘迫了,但朱常洛想要送点金银首饰给自己的诸多媳妇儿,也是要算着花的。 哪个男人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拥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呢?更别说朱常洛虽然是个弱势太子,但身在这个环境,他自然知道需要笼络一些大臣以备将来。可是怎么笼络呢?礼贤下士之后还得有点实际的东西嘛。弱势太子在人事任免方面是说不了话的,那升不了人家的官,送点东西总是需要的——这也需要钱啊。 “父亲要入股,不需要给孩儿一两银子。不过呢,到底英国公和宁远伯府都是拿了现银的,父亲一点东西都不拿也不好。这样吧,父亲就用盐引入股吧。孩儿也不要多,每年父亲给孩儿的红河庄二十石精盐的盐引就可以了。” 明代的物价和今天的物价差异极大。后世史学家有论文提到:明代的房价很低:一栋占地五亩,有三十多间房屋带花园、池塘的院子,在万历年间售价不过一百零六两,按照米价折算过来,不过两万多块的人民币。而万历年间的盐价呢:一斤盐三钱银子,一石盐就是四十八两银子。和今天比起来,盐价简直高的离谱。 这当然是古代缺乏其他税收,国家财政过多依赖盐税导致的。 不过现在还轮不到朱由栋来操心大明百姓吃盐困难的问题,他关注的,是自己那庄子里每年即将产生的大量猪肉。 这年头可没有冰箱,也没有快捷的物流。肉食要长期保存,只能是做成腊肉。要做腊肉,就必须要大量的盐。若是能够搞来盐引,至少猪肉这一块不用浪费了。 “嗯,若光是盐引的话,为父可以想想办法。” 就是嘛,你到底是太子啊,还是有官员愿意倒贴往你身边凑的。搞二十石盐引还是很轻松的嘛。 这边和朱常洛说好后,接下来当然是去找万历皇帝。 作为要钱不要脸的典型,万历一看完香皂的效果演示马上就双眼放光。 “我的乖孙,你准备给皇爷爷多少干股啊?” 干股?!你怎么说得出口! 但是万历也有理由:皇庄不是给了你么?五千两白银不也是给了你么? “哎,好吧,这些算一成干股可好?” “嗯,这倒也公平合理。你刚才说英国公和宁远伯都是拿一万两白银买一成股份,那朕再给你三万两银子,买三成股份?” “不行!皇爷爷,我还需要留点钱做其他的事情呢。” “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呵呵呵,皇爷爷,我是一般的小孩子么?” “……好吧,朕再给你一万两银子,加上你答应的一成干股,一共拿两股可好?” “多谢皇爷爷。皇爷爷放心,到了年底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笔投资绝对划算!” 蹦蹦跳跳的从乾清宫出来,朱由栋心理黑暗的搓了搓手:哎呀,这下子老子的生意这后台前所未有的硬啊。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招惹我一下嘛,这样我才好打脸啊! 第三十四章 原始资本积累(九) “哈哈哈哈,吾等待诸位师傅很久了。来来来,诸位师傅不要客气,请坐,请坐。” 初步的为自己庄子将来的出产找好了靠山不久,朱常洛托工部官员给朱由栋找的二十名工匠全部齐聚在了红河庄。朱由栋又让人叫上徐光启,一行人匆匆的跑回庄子里。 没得办法,他现在还不满五岁,虽然已经表现出很高的天赋。但到底年龄在那里,所以这时候他还没有从朱常洛的慈庆宫里搬出来。而慈庆宫作为东宫,是在紫禁城内的。明代的大内虽然规矩没有清代多,但到底是皇宫所在,他是不可能在慈庆宫里接见这些被此时的社会精英认为“卑贱”的工匠的。 哎,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诸位师傅稍待片刻,忠贤,随我来一下。” “小爷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 “吾现在摊子铺大了,再住在慈庆宫里太不方便了。你琢磨琢磨,在宫城之外,皇城之内有什么好的地方,吾要搬出来。” “呃,小爷是太孙,照理是可以单独立一宫的。只是小爷的年纪?” “无妨,经历了这么多事,谁还敢把吾真当普通小孩子看。而且慈庆宫里不是有吾的妹妹在父亲膝下承欢么?据说王姨娘(王选侍)已经有身孕两个多月了,今年应该能给吾添个弟弟(朱由校)。所以,吾就算搬出来了,慈庆宫也不会冷清。” “是,奴婢知道了。稍后这边事了,奴婢跟着小爷回一趟京师,然后去大内为小爷操办此事。” “嗯,这段时间吾的曹大伴还没有回来。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的身上,着实辛苦你了。” “奴婢多谢小爷体谅,不过奴婢早年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便是进了宫,也不过是个扫地的。是小爷抬举了奴婢,若无小爷,奴婢可能这辈子会在直殿监干到行动不便被扫地出门……为了小爷,奴婢辛苦一点不算什么。” “嗯,你现在好歹也是管着几百人的奉御了。明年就要升典薄,在往上走就是监丞、少监。离太监已经不远了。所以,这手里得有几个帮衬的。吾特许你了,你自己开名单,三个宦官以内的,吾去找王安要人。另外,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嘛。你这么忙,吾可不会放你回老家去。但你可以请王承恩帮你写信回家去嘛,家里的侄儿辈的,若是有像样的,也可以叫来帮忙嘛。先说清楚,吾不要你的侄儿进宫伺候,在外面也一样能帮吾做事嘛。” “是!”在朱由栋面前一直都卑躬屈膝,轻言细语的魏忠贤这时候非常响亮的应了一声:“奴婢感谢小爷的体贴和信任,请小爷放心,奴婢找来的人,一定也对小爷忠心耿耿。若是哪个敢对小爷不忠,奴婢亲手宰了他!” “嗯……”老魏现在以及将来,都会掌握住朱由栋大量的秘密,但这家伙绝对不是好人。所以,经常的敲打是必须的,适当的施恩也是必须的。 再一次对魏忠贤收心后,两人再次进屋。 “咦?诸位师傅怎么还站着,哎呀,别跪,吾不喜欢这个。来来,都坐,都坐!吾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看,吾现在还不到五岁呢,跟你们家的小孩子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别紧张啊。” 到底是弱势太子,所以朱常洛要求工部官员划二十名工匠过来的事情,工部官员照做了。但是呢,实话实说,这些都不是各自行业最最顶尖的。 不过,在初步了解之后,朱由栋对这个时代的工匠的动手能力,也是叹为观止了。 比如说这几个铁匠,都可以完成从铁矿粗料中提炼纯铁到打造各种器具的全过程。几个做火药的,也能从硫磺、硝石的提纯,木炭的生产一直做到各种比例火药的成型。至于那几位木匠,那种对木材的加工能力,只能是让朱由栋这样的穿越者惊为天人了。 这是这个没有实现流水化生产时代的特点:匠人们虽然效率低下,但是胜在全能。 “诸位师傅,都去看过吾给你们准备的房间了吧?都还满意吧?” 二十名工匠互相看了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开了口:“殿下,很好了,我等是什么人,怎么能一家一户住那种两进的大院子?这是几辈子人想都不敢想的啊。这个,昨晚草民一家都没有睡好。因为,床太软,被子太暖和了,整个屋子也太干净了。” “是啊,殿下,草民等只觉得惶恐。” “草民只觉得是在做梦,现在好像都还没有醒。” “哈哈哈哈,不必惶恐,这也不是梦。诸位师傅和你们的家人尽管放心住下去。吾在这里跟你们说清楚,只要你们能把吾交代的事情办好,房子是你们的,吾每月的例银也不会少发。嗯,每月五两保底,做得好的另算!此外,若是你们家里有孩子的,只要你们还在庄子里住,吾请先生来教他们念书!” “啊?!殿下大恩大德,草民等粉身碎骨难以报万一。草民等没什么可以报效殿下的,只有手里还有点把式。没说的了,只要殿下要我们做的,豁出命来都要给殿下做好。” “嗯,需要诸位做什么,待会吾给诸位细讲。不过吾也要先说清楚,进了吾的庄子,就要守吾的规矩。若是坏了规矩,说不得,吾只有送你离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离开拿着微薄薪资,做着繁重工作,还要忍受恶劣工作环境和各级官员鄙视、压迫的地狱。来到皇太孙殿下如此和颜悦色,居住环境如此完美,更重要的是家里的孩子可以念书的天堂。哪个还舍得离开?所以又是一阵赌咒发誓、大表忠心。 “诸位师傅,说话谁不会说,吾要看的是行动,结果。这位魏公公,是红河庄的管事。以后就是他负责给你们提供原料、资金。每月的薪俸也是他负责发放。稍后他会跟大家讲庄子里的规矩,大家一定要仔细听,你们本人,以及家里人都要遵守。” “是,我等见过魏公公,以后还请魏公公多多赐教。” “诸位师傅客气,殿下已经跟咱家反复交代过了。诸位师傅都是人才,要厚待。咱家不是来管诸位师傅的,是为,呃,是为诸位师傅服务的。各位师傅在完成殿下交代的事情时,有什么东西欠缺的,都可以跟咱家讲,咱家尽力去给诸位师傅做到。” “好了,闲话先说到这里,诸位师傅,来,吾给你们细细的讲一讲,近期需要诸位师傅做的事情到底是些什么。” 第三十五章 原始资本积累(十) 穿越者在古代,要整体的爬科技树,首先需要做什么呢?有人说是钢铁,有人说三酸两碱,有人说是火药,还有人首先上蒸汽机…… 不过,在朱由栋这种高度重视标准的穿越者看来。爬科技树,首先当然是解决度量衡的问题。这一点,在古代中国尤其重要。 中华帝国历朝历代,度量衡的标准多有变化。最显著的一个例子就是古代中国粮食的计算单位:石。 石在用来衡量粮食多少的时候,不是重量单位而是容积单位。指填满一个国家法定大小的空心容器时需要多少米。这个单位是非常粗糙而且不断变动的。汉代一石粮食大约重27公斤到30公斤不等,明代一石就是六十多到七十多公斤不等。不惟不同朝代差距巨大,就是同一个朝代,地方不同,差距也相当明显。 你说,要是连度量衡的问题都不能解决,今天用汉尺,明天用宋丈……这科技树怎么爬? 长度、面积、体积、容积、质量、温度。前面四个其实要求的都是一样:最基础的标准长度单位。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对寸、尺、丈什么的不感冒。他直接提出了“米”概念。当然,他这会没有米原器,也无法给这些基本不识字的工匠讲解子午线千万分之一的概念。总算他还记得古代三尺接近于现代一米。所以就直接粗暴的定下了三尺为一米的标准。然后要求工匠们将一米均分为十份、百份、千份。这就是要求把长度的标准精确到毫米级别,短期内,这样的精确级别应该是够了。 不用担心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手工做不到这一点,后世满清流行鼻烟壶,那个时代的工匠们可以在细小的鼻烟壶内部做出极为完美的画卷,微雕技术大华夏其实是相当先进的。 第五个单位,质量。在有了标准容积单位后自然也能够解决:常温状态下,一立方米水的重量定为一千克。然后要求工匠们根据标准容积下水的重量制作铜制砝码。吨、千克、克乃至毫克,全部都要标准的做出来。 最后一个是温度。在现在的状况下,什么气体温度计、电阻温度计是别想了。朱由栋要求工匠们首先尝试做的是指针温度计:将铜片和铁片合在一起,铜片在左,铁片在右,由于两种金属热胀冷缩的效果不一样,只要温度发生变化,这样的指针就会滑动。朱由栋告诉工匠们:先做一个半圆,以冰的温度为0度,水沸腾之后为100度。在这个幅度内,把温度表划分100份。然后反复的试验铜铁比例,什么时候能够达到精确指向0度和100度了,这个温度计就算成了。 这样的温度计当然是需要进一步改善的,但是没得办法,算是应个急吧。 在给所有的工匠们定下了第一期工作目标后。朱由栋又给各个不同种类的工匠们各自分派任务。 瓷器匠的任务是首先明确的:除了共同制作度量衡之外,他们将在铁匠组的配合下修建高炉。 这个时代的瓷器匠往往具备成为材料学家的潜质。毕竟他们能够让各种纷繁复杂的材料在一个炉子里煅烧成型还能表现出不同的色彩和质地。对各种材料的单一属性和综合在一起的反应,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 高炉建起来后,当然是需要小规模的试验精钢、特种钢的烧制。这些,都少不了材料学的介入。朱由栋作为身负特殊任务的穿越者,对个人享受什么的并没有太多的追求,他需要瓷器匠,并不是要给自己烧制瓷器,而是要在材料学上打下基础。 铁匠组的任务目前相对单一:螺杆!各种大小、长度不一的螺杆。有了螺杆,以后各种精密加工的器械才有保障。待得高炉建好,钢材质量得到提升后,标准螺杆就可以推而广之。 火药组的任务是两个,一个是火药的进一步改良。明代的火器部队数量众多,黑火药的制作水平也不输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国家。之所以在历史本位面面对满清实战效果不佳,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火绳枪其输出速度太慢,而且受天气影响较大。加之大明工部下属工匠们没有生产积极性,一昧的粗制滥造。所以,黑火药本身是没问题的,朱由栋需要的是进一步提高黑火药质量,以及少量的研制无烟火药。 作为医学生,他当然是不知道无烟火药具体怎么做了。但得益于穿越前混迹起点多年,所以他知道无烟火药的关键就是硝化纤维。而且现在他的猪圈生产链里连甘油都生产出来了,硝化甘油也是可以上的嘛。不管是硝化纤维还是硝化甘油,最最基本的东西便是硝酸。而硝酸的人工合成在目前看来是很难的。所以只能从硝石上想办法。而硝石嘛,在吐鲁番盆地的鄯善县没有纳入大明的有效统治之前,整个华夏的硝石矿都不是很丰富。有限的产量更多的要供应工部。所以,朱由栋这里更多的只是预研,少量生产。 “诸位师傅,做这个新式火药是很危险的。所以吾特意给你们建了一套工坊,周围都是空地。不过出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你们工作的地方,周围都布置了吾的侍卫,这一点还请理解。” “殿下客气,这规矩我们晓得的。” “嗯,除了试作新式火药外,吾还需要你们在烟花上面花点心思。” 改良烟花是必须的,不然没法跟皇帝、太子交待。也没法解释以后这个庄子里经常传出的爆炸声——这里是京畿重地,离北京城只有几十里路而已啊。 烟花的颜色是由不同金属燃烧后表现出来的,这一点古人早就有了发现,而且在制作烟花上已经是精益求精,各种金属都试过了。朱由栋要求改良的,一是发射药本身:黑火药进一步高纯度化、颗粒细化,使得烟花能够被推送到高空很高的地方才爆炸。二是烟花爆炸后形成的图形要可控,单个烟花不行组团发射后要能够拼出字来——他还指望这玩意去拍万历的马屁呢。 木匠们的任务也不轻:模具!各种各样的模具,并且不是只限木模具,其他材料的模具也要准备。以及水力机械的设计、制作。 而织工们在听到朱由栋的具体要求后,也感到有些压力:需要一种布料,相对轻便的同时还能耐磨——其实朱由栋想要的是牛仔布。 皮匠们的任务现在稍稍轻微一些,朱由栋交给他们几张图纸,都是现代的一些靴子的样式,让他们根据图纸把实品拿出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未来所有的军用服饰,都要提前在这红河庄设计好并少量生产,以便检验实际效果。 第三十六章 原始资本积累(十一) 正在手打中,稍后即将更新,更新后需再次刷新页面才能阅读! 第三十七章 东瀛岛的变化(一) “铿~~呯~~轰~~~” “哟西!竹千代,你督造的这竿新式铁炮,无论是射程、精度,都比以前的国友筒好了太多!更好的是,这竿铁炮居然不用火绳点火就可以击发,这样一来,铁炮使用过多受限于天气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哈依,多谢父亲大人夸奖。说起来,父亲大人果然不愧是东海道第一铁炮高手啊,这么远的距离,仍然一炮中靶。” “哈哈哈,可不要小瞧你父亲啊,我虽然今年都六十二岁了,但仍然每顿吃得下三碗味增饭,而且不会吃饭中途不停的出恭哦。” “哈哈哈哈~~~父亲大人的才具,岂是廉颇可以比较的?” 一六零五年,日本国,江户城。 此时即将年满五岁的德川竹千代,正陪着日本国事实上的统治者德川家康在郊外一个隐秘的靶场,实验他最近指导工匠做出来的新式铁炮——燧发火枪。 热兵器的发展,当然始于轻武器。而这里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步兵使用的火枪或者说步枪。 最早的管制火器始于中国的南宋,之后随着蒙古人的铁蹄传播到了西方。之后大约在十五世纪中后期,西欧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火绳枪。并在十六世纪传入日本,日本将其称为铁炮。在后来大明对倭寇的战斗中,日本人使用的火绳枪传入中国,明朝对其进行仿制,称为鸟铳。 最早的火绳枪也好,或者铁炮、鸟铳也罢。虽然威力都不小,在100米内重盔甲基本无法抵抗,但是其局限性也很大。最直接的就是击发方式需要明火,由此导致火绳枪受天气的限制很多。 军事的需要促进技术的进步,击发装置的落后促使各国的能工巧匠们挖空心思对其进行改良。先是弄出了轮转火枪,后来在1547年,由法国人马汉发明了燧发火枪。 (在历史本位面,由于原先火绳枪生产商的巨大利益,出现了燧发枪虽然有了,但发明者却反而被刺杀,法国的军方借口燧发装置不能有效点燃火药而拒绝使用的咄咄怪事。一直到17世纪中叶,燧发枪才普遍列装欧洲列国的军队。) 击发装置改善后,欧洲人又开始追求火枪的更大射程和精度:火绳枪和早期燧发枪都是滑膛枪,枪管里面是没有膛线的——射程近,精度低。于是就有了在枪膛里刻线进而提高射程和精度的线膛枪(来复枪)。 但是线膛枪的出现又带来新的问题:这个时代的步枪都是前装枪,子弹都是从枪管前部装进去的。为了保证子弹的射程,一般子弹的直径会稍稍比枪管大一点——如此才能保证火药被点燃后的气密性。 以前的滑膛枪,枪管是基本光滑的,子弹虽然稍微比枪管大一点,但是只要稍稍用力,还是可以把子弹比较轻松的送进枪膛的。但是枪膛里有了凹凸不平的膛线后问题就大了:半天不能把子弹送进去,打一枪要比滑膛枪花更多的时间。于是欧洲各国就在到底是要精度还是速度之间纠结痛苦了好多年。 这种问题在历史本位面一直到1823年,英国人借鉴印度当地土著的吹箭原理,提出了将子弹的外形由圆形改为锥形,并通过加装尾部膨胀材料达到密闭枪管气体的建议。然后还是利益关系的原因,这一建议又很奇葩的被英国的军方拒绝,最后反而在法国发扬光大。 1849年,法国人米尼按照英国人的创意,制造出来大名鼎鼎的米尼弹:子弹为圆锥形,直径比枪管小(塞进线膛枪也很轻松了),子弹底部有圆锥形空洞,事先用木塞堵住。击发点火后,木塞膨胀,使得枪管内气体不会泄露。由此解决了线膛枪的不足。 至此,前装火枪的速度、精度、射程、击发装置等等问题,均基本得到解决。前装枪至此发展到大成阶段。不过,巅峰的前装枪没能在战场上闯下多大的名头。因为,得益于冶金水平的提高,到了这个时候,后装枪已经问世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M1841。 以上这些知识,朱由栋大概知道一些:比如,他还是知道燧发枪的,也知道米尼弹的。但是米尼弹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抱歉,他不知道——他是医生加历史爱好者,不是军事爱好者。 而这些东西,日本的这位穿越者,现世名为德川竹千代的,全部知道。 因为,在穿越之前,他的本职工作,是一名漫画家。 不要看不起漫画家,日本漫画界的竞争之激烈,不比起点上的残酷少上半点。 作为一名漫画家,除了基础的绘画手法和想象力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大量的基础知识打底。天朝的八零后大多都看过圣斗士星矢,应该能够在书里看出这部书的作者对希腊神话体系有很好的知识储备。九零后大多都看过火影忍者,谁敢说作者只有想象力而没有丰富的知识储备?零零后应该都看过进击的巨人,里面人类兵团的装备,虽然科幻,但也有很高的物理依据…… 而这位穿越的漫画家,他擅长的本来就是军事漫画。画的都是反应日本****思想的战国时代、二战时代等大背景下的漫画(这种漫画在日本多得是,但是在国内不容易见到)。这样的人,或许比不上真正的军事专家或者工科男,但是对军事科技的发展,其基本脉络还是清晰的。 在穿越过来四年后,他也正式开蒙了。德川家康派来指导他的老师,分别是武力担当本多忠胜、智谋担当本多正信以及财务总管大久保长安。 结果是,虽说由于身体的原因,这位竹千代在武力上没法有更多的惊艳之处,但是在谋略和对财政的敏感上,本多正信和大久保长安很快就彻底服气了。 从1604年起,这位竹千代开始操起了老本行:画漫画。漫画的主题就是战国二百年。 在这部漫画里,德川家的武士当然是个个相貌英俊不凡,品格极为高尚,武力人人出众。而德川家的敌人丰臣秀吉嘛,当然是被画成了一张猴脸。 这种二十世纪才开始出现的宣传表达方式一经在这个时代出现,其引发的效应是极为轰动的。整个日本的武士、公卿乃是豪商们,纷纷开始以更谦卑的态度对着德川家摇尾乞怜: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更看重的是名垂青史,而自己将来如何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好形象,这部漫画的作用就太大了。 除此之外,这位竹千代花了很大的力气和精力,指导日本的铁炮生产工匠们,大力的进行新一代火枪的研制。 平心而论,在历史本位面上,火绳枪的巅峰并不在欧洲而是在日本:火绳枪传入日本的时候,正是日本的战国时代。整体的战乱局面,促进了火绳枪的发展。从枪管质量、火药配比、火绳材质等诸多方面,日本的铁炮,确实都超过了明朝的鸟铳。 所以,日本有研制新一代火枪的技术基础。 作为穿越者,竹千代当然是想直接一步到位开发后膛枪,但是在实验了无数次之后还是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结果:后膛枪的击发装置是一颗击针,这颗针对一个国家的锻造水平是有极高要求的。同时,高强度弹簧、螺杆什么都没有,后膛枪怎么做得出来呢?就是把后膛枪造出来了,定装铜壳子弹要想量产,那才是能折磨死人的东西。 于是竹千代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燧发枪。而且是一步到位的燧发枪:击发装置采用燧石点火,枪管里有膛线,子弹为米尼弹。这已经是前装枪的巅峰水准了。 “父亲大人,如果这样的铁炮能够大量生产了,我们可以提前对丰臣家动手了么?” 第三十八章 东瀛岛的变化(二) 日本这个国家在历史上的很长时期,都不是中央集权制国家。他的政权模式,更接近西欧中世纪的封君封臣模式。天皇是名义上的君主,征夷大将军是最大的军阀兼总盟主,下面是几十上百个独立性很高的大名(县长、乡长)以及数量更多的所谓豪族(村长)。 1467年,日本爆发应仁之乱,当时的总盟主足利家彻底失势,日本进入所谓的战国时代,全国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 1560年,织田信长崛起。二十年间,织田家实力迅速增长,已经可以碾压其他所有诸侯。但是在1582年,织田信长遭遇部将明智光秀背叛,遇袭身亡。织田家迅速分裂、衰败。 丰臣秀吉作为织田信长的另一名部将,继承了织田家最大的遗产。然后通过各种手段,迅速的迫使日本其他诸侯降服,在名义上完成了统一,结束了日本的战国乱世。 但是丰臣家的根基极不牢固,在其统一过程中,外交手段多过军事手段。这就导致日本的诸多大名虽然名义上臣服于丰臣家,但是自身实力没有太多的削弱。仅以那个时代最能体现日本大名实力的领地粮食产量为例。丰臣家的直辖领地不过二百二十万石,而身为丰臣家大老的德川家康,却有二百五十万石的领地。 所以,在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开始各种搞事情,终于使得以丰臣家保护人,道义守护者自居的石田三成无法忍受,纠集了一批丰臣家臣对德川家康发动战争。起决定意义的一场战役,就是关原之战。 关原之战后,石田三成被斩首,以他为首的丰臣家文治派灰飞烟灭。丰臣家的直辖领地被削减到了80万石,以前对德川家不满的几个实力较大,领地超过百万石的大名,其领地也不同程度的遭到了削减。而德川家康及其亲属的领地,猛增到了六百万石。占全日本总石高的六分之一强。 西元1603年,德川家康进位征夷大将军,成为日本事实上的统治者。 但是,这种统治比起中国的中央集权帝国体制而言,就松散得多了:德川家不过是又一个日本封建领主总盟主而已。虽说这个总盟主比前一任要有力得多,但总盟主之下,各个大名仍然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而且,此时的前一任总盟主丰臣家只是被极大削弱,却没有灭亡。虽说此时的丰臣家表面上石高只有80万石,但是人家有底蕴(丰臣秀吉搂钱的本事一流),有商业(丰臣家的核心大阪,从这个时代起一直到二战初期,都是日本的经济中心),有同情者(丰臣家以前的家臣,在战乱中失去了领地的浪人)。 所以,对于德川家康也好,身为穿越者的德川竹千代也罢,都视丰臣家为眼中钉,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而且此时的德川家和历史本位面比起来,还存在一个隐患:竹千代的年龄太小了。 看看德川家的前任丰臣家吧,丰臣秀吉早年无子,立了自己的侄子丰臣秀次做继承人。结果等到秀吉晚年得到了儿子秀赖后,居然急不可耐的把培养了好多年,已经具备一定统治者素质的秀次给杀了。杀了也就杀了吧,关键是秀吉杀了秀次后,自己也没活多久——他死的时候丰臣秀赖才五岁! 所以在历史本位面,即便德川秀忠在决战时刻主力不至,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家康还是忍了下来:一个成年的,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继承人,对家族的存续是极为重要的。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须佐能乎在天空中的出现,导致德川家康一时心血来潮,直接给这个新生儿取名为竹千代。由此导致德川秀忠会错了家康的意思而切腹自杀。这就造成德川家的继承人也和丰臣家一样:掌舵者已经老了,继任人还是孩童。 别提什么须佐能乎的事情,日本人对宗教的态度是要比中国人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点。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战国乱世,此时的日本武士阶层们,更看中的是谁能让自己的领地得以保全,家名得以存续。在大家不知道这位竹千代其实是一位心智成熟的穿越者的前提下,由不得各路大名对德川家的未来心存疑虑。 所以,竹千代才对德川家康说,这种燧发火枪得到量产后,干脆提早出兵灭了丰臣家。既断了有些野心家的念想,又能通过这场战役展现德川家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这位竹千代还想当总大将出征,由此奠定在诸多大名、武士中的威望。 “竹千代啊,你为什么对丰臣家如此的敌视呢?” 我其实对丰臣家并不敌视啊,相反,在我们那个时代的日本,大家更喜欢丰臣秀吉而不是喜欢你这样的老乌龟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立场在这里了,没得选啊。 看着沉默不语的竹千代,德川家康干脆蹲下身来:“竹千代啊,虽然经过战国两百多年,各种道义、信念都已经被糟践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我们德川家已经取得了天下,就必须要带头讲道义。否则未来这天下我们是坐不稳的。要带头讲道义,我们就不能对丰臣家逼迫得过于明显和严厉。我们需要反复的给丰臣家机会,直到这些机会他们都没有抓住,让其他的大名都感到丰臣家无可救药了,我们才能动手。这个,是需要时间的。” 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哎,到底我们日本人数太少,由此导致天照大神在神界力量不足,居然把我送回了这个时代。要是把我送回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多好啊,那时候的支那简直弱得不像话!哪里像现在这样,明国虽然看起来寿命只有三四十年了,但只要穿越者稍稍拨乱反正,就能迸发出极大的力量!时间,我真的等不起啊! “竹千代啊,就算我们不讲道义,也要看看现在周遭的情况啊。”到底是把这位当做了继承人,所以德川家康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谆谆诱导:“你看,现在丰臣家的同情者是很多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都是很能打的名将。还有那个用一千多兵力拖住你三哥三万大军的真田昌幸,此时虽然是个浪人,但是只要一有战事,肯定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便是你的二哥秀康,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因为很小就去了丰臣家做人质,学习、成亲、就藩,都是秀吉给他安排的。他对丰臣家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这些人都还在,若是我们此时动手,那阻力是相当大的。人生,犹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等待,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你这只老乌龟很能活,从现在开始算你都还有十来年的寿命,上面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你熬死了。可是,十来年后,海对面的那位不知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十来年后拿下丰臣家,我继承了你的位置后,我还要花时间去重新统合剩下的大名,建立中央集权,然后才能发兵渡海再次征伐朝鲜。可是那时候,搞得不好对面的那位都打过来了! “今天就给你说这么多吧,总之,耐心的等待吧!你是未来要掌控日本的天下人,充满耐心,活得比所有对手都长,就是我们德川家最大的倚仗,这一点,你要记好了。” 第三十九章 赚钱必须高尚 “这位大娘,要不要进来看一看,试一试?本店新推出的香皂,各种花香的都有!去污除垢效果极佳,可比您以前用的那些胰子啊、皂角强多哪!” “嘿!这位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款香皂,乃是以牡丹花为原料制作的,用来沐浴之后啊,整个身上都是牡丹花香。特别适合您这样长相英俊的使用!” “哎哟!您别嫌贵啊,一两银子一块很便宜了好不?知道我这东西的成本是多少么?是,它是比胰子皂角啥的贵不少,但是这去污的能力也强太多啊。您说,您要穿过了香皂洗过的衣服后,还能忍心去穿胰子洗的衣服?这年头人是不识货的,钱才最识货。这香皂,它贵有贵的道理。人呐,匆匆几十年,何必苛待自己呢?” “这位客官,您想啊,要是您这买上十块八块,拿到飘香院去送给那里的姐儿,那姐儿不开心的拼命侍奉您,把您送上天么?” “诶,这就对了嘛。十块香皂,给您包好了,附带送您一个礼盒。承惠十两白银。” “谢谢客官,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西元1605年的五月,北京城的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就在这个当口,再一次获得投资的朱由栋,在屯了一定量的货物后,在北京皇城外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开了六家杂货铺。 在21世纪,一国元首亲自出面推销本国产品,那是美谈。但是在这个时代,朱由栋别说出来卖了,就是挂个名也不行。所以他还是采取了这个时代大明高官权贵们做生意的普遍方法:代理人。 作为穿越者,虽说前世没有亲身在商海中搏击。但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吧。所以,朱由栋在这里引入了后世的竞争制度。 六家门店,分别由陈矩、王安、英国公府、宁远伯府、魏忠贤以及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太子妃郭氏的娘家,各推荐一人担任店长。然后跟大家说定:以一年为期,若是收益全都做到万两白银以上也就罢了,若是有两家以及两家以上的没有做到这个收益,那么,这几家店里,效益最差的那个门店的店长直接滚蛋。 让这六个人推荐店长,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必须如此。 陈矩派出来的人,那是万历皇帝的代表,王安呢,太子的代表。英国公府、宁远伯府是股东,也是目前朱由栋很重要的倚仗。老魏是他自己的代表。而无论怎样,自己这一世的外公家总是要关照一二的。 引入末位淘汰制,除了督促这些家伙努力干活以外,也是给这些权贵的下人们敲警钟:都给我把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傲气收起来!顾客就是上帝!啊不,就是黄帝! 五月十日,六家门店同时开业了。朱由栋的恶趣味也来了:他在休沐日总是带着几个侍卫偷偷的溜出皇宫,在自己的几家店面外徘徊:倒也不是怕这些家伙贪污——你在红河庄拿了多少货,库存还有多少货,该有多少钱进账不是一目了然么?再说了,这六家店,店长是这一系的人马,那账房肯定是另一系的人马嘛。 他在这里徘徊,其实是穿越前起点的小白文看多了:这时候不是该有不开眼的傻叉上门找茬儿,然后把脸送上来给自己打吗? 可惜,这个世道,真正的傻子没那么多。 要说此时的大明北京城里,对各种商铺收保护费的最大组织是谁呢?锦衣卫! 这锦衣卫探听消息无孔不入,虽说太孙殿下没有把自己的肖像放在店门口做形象代言人。但若是锦衣卫连这几家门店的后台是谁都不知道的话,那指挥使早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锦衣卫都不敢去惹的店铺,不需要谁来解释,那些有了一定江湖地位的地痞流氓,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这几家门店。就算真要有啥都不懂,刚刚出道的愣头青想要来刮点油水。不要说朱由栋了,甚至连老魏都不需要惊动,锦衣卫自己就迅速搞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锦衣卫不管,朱由栋对这种小泼皮也没兴趣:打脸要打有分量的脸才有意思嘛,你一个皇太孙,去对付一个小泼皮,你也好意思出手? 所以,从这一年的五月香皂上市,一个多月过去了,六家门店的生意也慢慢的由波澜不惊到人头涌动,但就是没人跳出来找茬儿,直让朱由栋觉得好生无趣。 “栋儿啊,怎么如此无精打采?” “哦,皇爷爷,也没什么,就是这香皂上市一个多月了,居然没人来找事,真是没意思得很。” “噗呲~”不光万历,便是这会儿在旁边的陈矩也忍不住乐了。万历更是摇头晃脑一阵后长出了一口气:“栋儿啊,你这样才像是一个小孩子嘛。” 说完这话万历市侩的搓搓手:“这个,都一个月过去了,卖了多少出去?得了多少银子啊?” “不太好,六家店面一共只卖了两万三千多块香皂出去。扣除各项成本之后,实际纯利不到一万八千两。” “这么多?” 多吗?我只觉得少啊。 朱由栋在这里郁闷,万历那边已经算开了:“如此算下来,一年的纯利只怕不止二十万两白银吧?唔,这岂不是说,朕每年可以从你的庄子里分四万两白银?” 一想到这个,万历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眯了起来:这些年皇帝陛下为了这个国家的财政平衡已经是殚精竭虑,任何一笔收入都是他喜欢的。 “不止的,若是一切顺利,孙儿今年至少可以给皇爷爷十万两白银。” “什么?!” “北京城里的富人虽然多,但到底也只是一城之地。孙儿已经派出人手,带着庄子里的香皂向江南、湖广、巴蜀等地出发了。若是一切顺利,今年七八月间,其他各省的商人们就会齐聚京师。到时候孙儿就准备把地区经销权拿出来拍卖,只要货物供应跟得上,这香皂,很快就会行销至大明两京十三省。到时候,每年卖出去的香皂,怎么也在百万块以上吧?” “好!很好!唔,不对啊,我的乖孙,若是每年获利百万两,那皇爷爷这里应该分到二十万两啊。” 你这老头儿怎么算账的速度那么快呢? “皇爷爷容禀,这香皂呢,说实话,现在的价钱有点虚高。目前能使用的人,非富即贵。但要把量走起来,这价钱肯定是要往下面降的。所以到了最后,每块香皂的利润并不会太多。此外,孙儿还准备把这个东西做一个产品差异化。” “产品差异化?” 是嘞,这年头用纯猪油做的肥皂那算是精品了,但是就算红河庄自己办养殖场,也不可能生产能供应全国的猪油。不过呢,其实皂化反应就是油脂和强碱的反应而已。动物油可以做,植物油还不是可以做。 现在的这一批香皂,往上,可以继续提纯、盐析、碱析,虽说朱由栋只知道个大概,但完全可以让工匠们在实际生产过程中不断的摸索,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 往下,可以大规模的粗制滥造:这种低等级的肥皂用来清洗身体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用来洗手或者洗衣服,仍然可以秒杀胰子和皂角。 “是啊,皇爷爷,我们是皇室,就必须心怀天下百姓。把产品进行不断改良,让价格不断下探,使这样的好东西走入我大明的千家万户,是我们皇室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第四十章 打脸就要打痛(一) “知了~~知了~~”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底,秋蝉有气无力的做着最后的鸣叫。然而,北京城的天气却没有明显的退热,反而显得越发的沉闷。 “哗啦啦,刷刷刷,哗啦啦。”这一年已经七十四岁的大明首辅沈一贯,熟练的洗手,抹香皂,冲洗,一套动作做了下来,他举着自己的双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呼~~这红河庄新出来的薄荷味的香皂真是不错,提神得紧啊。” “呵呵呵,当然提神了,外面的市价八钱银子一块呢。” “嗯,本官一年的俸禄全部折算成银子也不过五百多两,真真是用不起啊。” 这几个月,红河庄出产的香皂越卖越好。随着工人技艺的熟练,产量的提升,成本开始逐渐的下降了。穿越者开始把香皂这个单一的产品玩出了花样:精美礼盒包装的,一般的木盒装的,纸包的。动物油脂生产的,植物油生产的,各类花香的。大块的洗衣皂,中等的沐浴皂,极小的洗手皂等等……价格也出现了差异化。从最高的二两银子一块到最低的一钱银子一小块。总之,按穿越者的话说就是:我们的商品,要让大明的绝大多数百姓都能找到适合他们的价位。 作为喜欢党同伐异,心胸狭窄,又非常喜欢亮晶晶的首辅。你要说沈一贯对这香皂生意不流口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沈阁老乃是首辅,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他很快就弄清楚了这小小的一块香皂,其后面的背景是有多么的深。 于是沈阁老迅速熄了对香皂动手的念头,并且在自己领导的浙党里悄悄的传下话去:跟着本官走的言官们,不准在香皂这个事情上炸刺儿! 在稳定了内部后,沈阁老就满怀期待的等着其他派系的言官们跳出来触霉头:这小小的香皂,后面的股东有皇室,有勋贵,有军方,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要是敢跳出来,只怕被轰杀得渣都不剩。 但是,和朱由栋一样,几个月了,一个跳出来咋呼的言官都没有。这实在是和以前听风就是雨、肆无忌惮的言官们以往作风大大的不同啊。 “呵呵,沈阁老,你分管的刑部和工部都有些什么事啊?” “小事不少,大事也有几件。下官捡最重要的说吧。工部的曹侍郎(著名水利专家曹时聘)又上本了,说丰县、单县的黄河决口远超想象,简单治理后无法保证明后年是否还要决堤。若是要大修,工部的节慎库银子不够,需要户部补贴。” “哼,又找户部要钱。户部哪里还有钱啊?去年冬天京官们的炭火钱都没发呢。” “首辅,曹侍郎这个人下官还是了解的。绝不是好大喜功的人。他说今日追加拨款,以后朝廷在三十年之内就不必在这一段黄河河堤上花钱了。算起来,还是值得的。” “道理本官都懂,但是户部没钱啊。罢了,这个事情写个票拟,请内库补贴,看皇上准不准吧?” “哎,又找内库补贴么?如此,我等何时才能让皇上罢了矿税啊?” 此时大明内阁三个阁老,每人分管两部。首辅当然是管人事和财政——吏部、户部。次辅朱赓管礼部和兵部。事情最多最杂的刑部和工部自然就是沈鲤管:谁让你在内阁排名最后? 这一届内阁呢,虽然两沈互相看不惯,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早年的国本之争,三位阁老的立场都是鲜明而坚定的。又比如现在的矿税,大家也都是主张废除的。 但是呢,这不争气的户部,收支一直都不太平衡。经常都需要皇帝的内库出钱来补贴。所以下面年轻的御史们可以不顾一切的疯狂叫嚣,吼着一定要罢免矿税。但对于站在国家顶层的三位阁老来说,在户部有明显的盈余前,一刀切的罢免矿税?嗯,这个,还是范仲淹说得好啊:一家哭何如一路哭。 阁老当然是大明官僚体系的顶尖,但下面一样得有大量的小弟来给撑起。所以阁老们虽然知道矿税轻易停不得,不过下面的小弟不停呼吁,阁老们也得做做样子出来。可是,你这边反复的伸手找皇帝要钱,那边又说皇上你不能自己挣钱——这种事情做多了,皇帝只会觉得你是个智障。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沉闷下来了。次辅朱赓干笑了一下:“呵呵呵,下官倒是觉得,若是这香皂生意再做得好点,皇上也是可以停了矿税的嘛。” “哈哈,本官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小块的香皂,居然能挣这么多的银子,沈阁老,你可捡了一个好学生啊。” “哼,太孙殿下天资聪颖,实乃生而知之者。可惜在贪恋财货这一块上过于热衷,实在有违圣人之道,下官可不敢以殿下的老师自居。” “咦?沈阁老这话的意思是?不过,本官怎么都没有看到弹劾这香皂卖得太贵,残民害民的本子呢?” “还不是今年乃是京察之年,这会儿的京官们哪个敢在这个事情触怒皇上啊?哼!一个个平日里以圣人弟子,道德楷模自居。结果呢,事关自己后全都缩了起来!” 中华帝国历朝历代,只要不是王朝末期或者军阀混战的乱世,京官们都是很不得了的。小京官把地方上的大员当孙子训的事情,哪朝哪代都不新鲜。 但是在明清时期,京官们虽然很不得了。但他们也有集体惧怕的东西,那便是京察——专门针对京官进行的考核、考察。 从明代中期开始,京察是六年一次,这就是京官的一道坎儿:过去了,接下来的六年只要自己不作,一般都很平稳。过不去,哎,上千的京官才贬黜几个人都有你?那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所以,朱由栋的香皂上市挑了一个好年份:至少在这一年,科道御史言官们都不太想说话。 “呵呵呵,对啊,今年是京察之年。不过呢,今年的京察是本官会同吏部主持啊,本官一定秉公评定,大家有什么好怕的呢?” “哼,那是,首辅为人最是严苛,据下官的了解,下面的言官们这几个月都在瑟瑟发抖呢?” “哈哈哈,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不过话说回来,前几日那个爽记百货铺不是搞了一个什么省域代理权拍卖么?据说得银不下数十万两?如此一来,各种弹劾也该来了吧?” 第四十一章 打脸就要打痛(二) “你就是曹三喜?” “草民曹三喜,叩见皇太孙!” “嘶~~你是哪里的人啊?” “草民是山西太谷人。” “哪里人?哎呀,大伴,你会山西话么?” 从香皂研发出来开始算起,几个月的时间里,朱由栋的身边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首先是他要求单独住一宫的要求得到了万历的准许:在皇帝看来,现在的太子是没得救了。大明未来的希望还得着落在太孙身上。太孙早点搬出来,少受一点榆木脑袋太子的毒害也是好的。而且本来皇太孙作为储君就有开府的权力的。所以,皇帝首肯,礼法又符合,朱由栋就顺理成章的从慈庆宫搬了出来。 他的新宫室是在宫城之外,皇城之内。东华门外,光禄寺以南,崇质殿以北。万历皇帝按照朱由栋的要求,亲自为其的居住地题写了名字:兴华宫。然后万历又拨了侍卫、宦官、宫女各三十名给朱由栋使唤。 有了自己的宫殿,而且宫殿是在宫城之外,朱由栋的活动就方便了许多,比如现在,他就能在自己的宫殿里接见一个平民。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从江南返回的曹化淳。 这位现在不过十六岁的少年郎,虽说幼时家境和老魏一样寒微。但是和老魏长得傻乎乎的面相比起来,人家有天赋,有颜值,所以一进宫就被重点培养,属于宦官里的精英分子。这一回,在被朱由栋派到江南去奔波几个月后,身上的气度那是越发的沉稳了。 他是在这一年的五月回京的,回来的时候,土豆、玉米、番薯的种子甚至幼苗都带齐了不说,还带回来了辣椒、狼桃(西红柿)、番菊(向日葵)、花生等各种新奇的植物。非但如此,从北直隶南下后,沿途各个省份的稻种也全部收集齐了。 所以,当他回来覆命并且交还剩下的二百多两银子的时候,朱由栋非常高兴的让他把钱都自己留下了。 剩下的工作,当然就是徐光启和魏忠贤的事情了。 理工男徐光启不光是科学家,也是这个时代的农学家。至于老魏,本来就是农民出生,对种地也是非常熟练的。交给他们两人才是本分。 “徐先生,这土豆、玉米、番薯都是不挑地的高产作物,我大明其实有一些地方已经在开始种植了。孤准备以后用朝廷的力量统一进行推广、大范围种植。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拿出有力的数据来说话。所以,孤准备了一百亩土地和十户佃农给你……” “请太孙放心,臣一定细心种植,认真统计。绝不让太孙的念想落空。” “老魏啊,你来看这各地的稻谷,有的颗粒大口感好,但是产量低。有的呢,产量高但是颗粒小。孤要搞这个杂交水稻,嗯,就是这样……如此,总会有一种水稻能够集中各种稻谷的优点。嗯,这事你空了关注一下就是了。我大明其实并不缺粮食,缺的是其他东西。反正呢,能搞出来最好。你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给孤看好这排工坊。孤在做完代理权拍卖后,马上就要准备推出新产品了。” 在八月份举行的拍卖会上,朱由栋一共认定了十五家省级代理商(两京十三省里,北直隶是不设代理商的。但是另外加了一家辽东)。 虽说这种场合,太孙也好,大内诸监乃至熊廷弼等臣子也罢,都不可能亲自出场。但是能够入场的商人们都是人精:能够调动锦衣卫在拍卖场外站岗的,那后台是谁简直都不用猜了。 所以,一半是货好,一半是对皇室献媚。最终获得代理权的十五家大商人们,都各自缴纳了一万两保证金和三千两加盟费。 在这个基础上,朱由栋给他们的规定是:我按北直隶市场价的五折给你们货物,你们运回各地售卖具体多少钱我不管。但是,第一,不准跨境售卖以造成内部恶性竞争。否则收没保证金不说,以后也不再供货。第二,不准宣传说是货物昂贵是因为厂价太高导致的,更不准明里暗里的误导消费者,说这玩意和大明上层有关联。如果犯了这条,呵呵,第一条里的惩罚是要执行的,锦衣卫什么的也是要来你家讨口茶喝的。 这个时代的大明商人们,能够把生意做到本省数一数二的,其实身后站着的无一不是权贵。对于爽记百货提出的这两条要求,自然是极为乐意接受的。总体而言,虽说在竞价的时候也有不少商人因为互相抬价而搞出了真火,但拍卖会终究是顺利的结束了。 最后,朱由栋不光白拿了二十来万两白银,还一次性收到了近二十万两的货款——这笔钱可以购买的香皂,足够他现在的小作坊忙活大半年了。 但是呢,到底是穿越前没有真正进过高档拍卖场的diao丝,朱由栋在这次拍卖会之前居然忘了设置一个身份认定。结果就让个别人钻了空子,溜进了拍卖场。 比如这个曹三喜。 “太孙殿下,草民是山~西~太~谷~人。乡野山民,不习官话,还请太孙宽恕。” 哎,你不会官话没什么啊,我降生下来之后,听着这个时代的“普通话”。其实脑门儿也很疼呢。那是后来花了几年时间才慢慢习惯的呢。 这个曹三喜,现在是一介平民,说是穷光蛋倒也不至于,但跟富豪两个字那是一点都不沾边的。他混进拍卖会后,别人竞价的时候也不叫嚷,而是等拍卖会完了以后直接找到主事人,要求面见这家爽记百货的大东家。 这家百货的大东家不就是太孙么?你一个平民怎么能见呢?所以他毫无悬念的被扔了出去。 但是这家伙的意志不是一般的坚定,拍卖会后的好几天,他走遍了爽记在北京城里的六家店铺,反复求见大东家。虽说要么被仍白眼,要么被驱赶,但仍然百折不挠的坚持求见。终于在某一天,被再次晃到某家铺面的朱由栋给碰到了。待得他派人上前一问名字:哎哟!这可是商界奇才啊! 在后世,一说到山西,估计外省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煤炭。事实上,山西的煤炭开发极早。至少在西汉年间,就有河东郡用煤炭冶铁的记载了。 具体到明代来说,山西的煤矿开采一样非常兴盛。但是,煤这种东西,在明代几乎都是官营。所以对于山西的普通百姓来说,至少在明代,煤矿并不能依靠。 但是呢,山西又是表里山河的省份,境内被大山、高原、台原割裂得七零八落,适合农耕的平原很少。因此,农业也是养不活太多人的。 如此的自然环境,逼迫着山西人大量外出经商,由此诞生了许多著名的商人。并形成了独特的晋商文化。 在这里要特别说明的是,晋商里有两个八大。 其一,满清八大皇商。就是臭名昭著的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及其家族。这八家在历史本位面,明末清初的几十年里,给满清统治者偷运粮食、军事物资。帮助满清洗钱。可以说双手沾满了本族同胞的鲜血。 其二,八大晋商。这八家就是祁县乔家、榆次常家、太谷曹家、介休侯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介休范家(满清皇商之一)、太谷孔家。这八家里,除了介休范家外,其他七家的起步,虽说不是完全的伟光正。但是,比起前面的八大皇商的发家史,那就要光明磊落得多了。 而这个曹三喜,就是太谷曹家从普通农民转变为超级商家的关键人物! 第四十二章 打脸就要打痛(三) 具体到这个曹三喜来说,此人不甘心于土里刨食的平淡。二十多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今天的辽宁省朝阳县附近做生意。 他做的第一笔生意是卖豆腐,然后用豆渣来养猪,用猪粪来种豆,由此形成一个闭环式生产。加之朝阳所在的地方,是汉、蒙、满交界的地方,商贸发达。而这个地方虽然紧邻锦州,但是又离锦州——山海关这一线军事要冲有一定距离。所以后来的明清反复作战,对其影响也不大。因此,待得到了历史本位面1644年满清入关的时候,曹家在朝阳县已经很有资本了。 无可否认,满清1644年入关的时候,曹三喜主动的给满清军队提供军粮,并帮助运送。但是在那个时候了,你还能要求一个商人做什么呢?至少从曹三喜在朝阳立足一直到满清入关的三四十年间,他从来没有像八大皇商一样为满清政权运输违禁商品和洗黑钱。 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对曹三喜这个人的品质过分追究的话,那朱由栋首先就该自杀:毫无疑问,他穿越之前能够在天朝活上几十年,一定有个前提条件,他的祖上肯定当年是在清朝剃了发的。 总之,这是一个商业奇才。至于道德问题,呵呵,在穿越者的影响下,有没有清这个国号还是个问题呢。别说曹家了,满清八大皇商都不太可能出现。 “这个,曹三喜啊,看了孤的几个铺子,可有什么想法?” 曹化淳办事还是很得力的,他很快的就在外面抓了一个山西籍的小宦官进来,就这样,随着交流时间的延长,以及旁边有人帮腔,双方总算是能正常交流了。 “太孙殿下,草民斗胆进言一二。” “嗯,你说。” “殿下的香皂那是极好的,但是货物还是太过于单一。既然爽记是百货,就应该多弄一些物事放在店里一起售卖。到底是这店的东家是太孙,要弄到天南地北的各种特产是不难。所以,能够尽快的让百货之名名副其实才是当务之急。毕竟,专门为了香皂出一趟门的人还是少了点,有钱有闲的贵人更多的是在乱逛。只有店里货物种类够多,才能让这些人出门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到爽记看看。” “还有吗?” “呃,草民这几天在几个铺子里都看到里面的伙计对待来店里的客人都很客气。但是这种客气草民能够感得到,这是装出来的。不是发自内心的。其实草民相信,来店里的客人也能感受得到。只不过香皂现在就几家店铺能买到,不得已要上门罢了。” “嗯,曹三喜,看到问题不算本事,如何解决才是本事。” “是,殿下这话说得在理。这就是草民多次求见爽记东家的原因。”说到这里,曹三喜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朱由栋身边的曹化淳不由皱了皱眉头。但是看到朱由栋轻轻摆手后,还是忍了下来。 “殿下,草民现在在辽西的朝阳有个铺子,主营豆腐。这生意呢刚刚起步,说不上好。若是殿下信任,允许草民的铺子也兼营香皂的话,草民敢保证,每年给殿下的货款,至少达到宁远伯家的两成!” 说起来那香皂经销权的拍卖会,其实更多的是大明权贵的背景比拼。 比如说,四川的销售权说是卖给了一个姓朱的商人,其实此人背后站着的还不是蜀王。南直隶和北直隶一样,没有亲王的存在。于是南直隶的销售权自然被魏国公府给拿走。至于辽东?当然是李成梁的宁远伯府了。 所以曹三喜才说,他自信以一县之地,其销售量不会低于拿到整个辽东经销权的宁远伯府家的两成。 “呵呵,你连那个叫李连的商人,背后站着的是宁远伯都清楚,看来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嘛。” “让殿下见笑了,草民这样没有跟脚的人出来做生意,当然必须得察言观色,对各路对手都是什么背景必须了解清楚。不然一不小心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曹三喜没有丝毫的夸张,朱由栋也觉得他说的很对。 用后世黄仁宇先生的话说,在明代做商人,小打小闹问题不大,但是一旦做到一定规模,那就必须主动邀请权贵入股。否则迟早就是家破人亡——大明的权贵们那是相当不要脸的,从来没有为商人们服务的观念和意识。 所以,明代的大商人其实个个都不好惹。在历史本位面,明代后期几个皇帝想征商税那是千难万难,其根结就在于权力和金钱的过度纠缠。 当然了,虽然是穿越者,但到底这会儿还小。这些问题还轮不到朱由栋来操心。所以此时此刻,他笑意盈盈的对着对面的人说道:“曹三喜啊,你刚才说朝阳卖香皂的事情就算了。到底是把辽东的专卖权给了宁远伯,孤不能自食其言。不过呢,你倒真是个人才,怎么样?敢不敢舍弃在朝阳的那间铺子,到孤手下来做事?” “能为太孙殿下效力,草民三生有幸,不过,草民还是想自己给自己做东家。” “大胆!竟敢如此不识抬举!小爷,这样的家伙还跟他说什么?奴婢待会把他带到东厂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家伙变成花肥。” 很好,曹大伴这个白脸唱得好。 眼神里对曹化淳抛出一个赞赏,朱由栋嘴上却说道:“诶,大伴,不要这样说嘛。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商人,若是心里始终没有自己做东家的坚持,那注定不会做好的。”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站起身来:“曹三喜。” “草民在。”这个声音,和刚才的自信中带点狂妄的音质比起来,已经有点瑟瑟发抖的味道了——到底这个时代的人,面对皇权,还是无力抵抗的。 “孤准备在京师里再开一间铺子,你来做掌柜!伙计什么的,孤给你派,但若是你不满意,可以自行更换。孤理解你想自己做东家的志向,所以,孤与你行半年之约。若是在半年内,你掌管的铺子其出货量,赶上了其他六家铺子里任意一家的一年销售量。孤给你一分干股,并让你总管爽记百货在北直隶的所有销售……十年之后,若是你还想着自己做东家,孤送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开店。如此,可好?” “太孙殿下如此仁德,草民感激涕零,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孙办事!” 搞定了一个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职业经理人,朱由栋心里非常的高兴。当然,太孙当了这么些年,基本的城府还是有了。若是他这会嚷嚷什么“孤今日得一大才”之类的话,估计他的几个老师个个都要不爽。 扶起曹三喜,正要再说些什么勉励的话呢。一个小宦官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小爷,皇爷派奴婢过来传话,说是让您赶紧的到乾清宫去。” “哦,好,来人啊,给孤更衣。这个,皇爷爷那里有什么急事吗?” “呃,皇爷让奴婢转告小爷,说是今日司礼监收到两百多本弹章,都是说什么爽记百货坏话的。” “哈哈哈哈~~~好极了,这些家伙终于把脸凑上来了啊。孤都差点等不及了!” 第四十三章 打脸就要打痛(四) 若问现代社会里,实行所谓西方民主制度国家里的议员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么,一个稍有常识的成年人都会告诉你,所谓议员,不过是金主们的代表,抑或自己就是金主。 换到明代,这个时代的言官、御史们是什么东西呢?其实,很多家伙和后世的所谓议员们也差不多。他们的身后,大都站着朝廷大佬或者大商人。其作用,一般也就是幕后的大佬们用来攻击政敌,达到自己目的的炮灰而已。 当然,按照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其实是严格按照荀子“隆礼重法”的思想进行运转的实际情况来讲。中国古代王朝的御史、言官们,虽然大多都是大佬们的利益代言人,但无论如何,在表面上,大家都是以“气节”为标榜的——我弹劾你,绝对不是因为利益或者我背后大佬的指令,而是我出于公义,为了整个社会、为了百姓、为了正义……才弹劾你的! 细化到具体事情来说。言官群体里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愣头青,但大多数言官都不傻。他们要不要弹劾一个人,还是要思虑很多的。 最好的弹劾,是那种弹了之后不用担心有打击报复,又能为自己增加声望的弹劾。这种机会不多,但是一旦遇上,大家不需要背后大佬发话,也不需要组织,往往会一拥而上:比如说一年多前大家弹劾郭正域没有教好太子,导致太孙满口铜臭的事情。 次一等的弹劾,是弹了之后声望大增,但是可能有打击报复的事情。这个呢,就要掂量掂量了。因为大明的皇帝,除了前面的太祖和成祖以外,后面的皇帝都不太喜欢杀人。所以,弹皇帝,是一件风险不是很大,但收益注定很高的事情。因此,如果有机会弹皇帝,那也是要积极上本的——比如,国本之争。 再次一等的,就是政争了。这个风险就明显大过了收益。不过呢,身为言官,往往是大佬们的提线木偶。所以,虽然你内心不愿意去当炮灰,但是当大佬点到你的时候,你除了勇敢的上本之外,还得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来——不然,死了都得不到好名声那就太亏了。 总之,能在大明做官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家上弹本之前还是要考虑收益和付出的对比的。真像海瑞那样上死谏的人,有,但绝不会太多。 再具体到朱由栋的香皂产业这个事情来说呢,其实,从香皂上市不久,皇太孙是大股东的消息传开后。言官们其实是想弹的。但是呢,一方面是皇太孙年纪还很小,你说一个四岁半的孩子折腾出这么多东西是不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就会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四年多前的那场天地异象——弹太孙,是不是和老天爷作对呢? 再说了,今年是京察之年啊!现在可不是国本之争的时候了,惹了太孙,就是同时惹到了皇上和太子。那个不要脸的首辅沈一贯,对皇帝软得不得了,而这一年的京察又是他在主持……啧啧啧,忍一忍好了,大不了等今年京察过了明年再动手。 所以,香皂上市很久了,但言官们一直忍着没动手。 但是,拍卖会之后,言官们被迫要动手了。 为什么呢?因为身后的大佬们发话了。 整个拍卖会,说是拍卖,其实更多的是指定。指定给谁呢?指定给那些宗室、勋贵们控制下的大商人。这就让很多高官们控制下的大商人没有捞到专卖权。如此一来,部分大佬们就不爽了。 你让我们没钱赚是吧?那我就掀桌子,让大家都没得赚! “呵呵呵,栋儿来哪,来来来,看看这些弹章,唔,两百多份呢,几乎都是弹劾你的。当然,朕和太子也跟着吃了不少挂落,哈哈哈哈~~~” 你个死财迷,这会儿怎么这么高兴呢?不就是我前些时日给大内送了五万两白银么?你是堂堂一国皇帝啊,五万两白银就值得开心这么久? 嗯,我来看看……哎哟,真不愧是八股文锻炼出来的精英们呢。这文采飞扬的! 什么“为人君者,爱阿堵之物远甚百姓,非人君气象也。”“以一荒唐之物,定欺天之价,掠百姓之底粟。”“不修圣人之言,整日与商贾为伍,大明数十年后之局面,实乃臣不忍言也。”……等等。这些都算是轻的。最经典的还是这一句:竞彼锣镣,锱铢必尽,公帑称盈,私家悬罄。 “哈哈哈哈,皇爷爷,孙儿记得,这句话,是多年前雒于仁上的酒色财气疏里的原话吧?” “嗯?噗~~”正在旁边好整以暇,想看朱由栋狼狈样子的万历一下子把嘴里的茶水都给喷了出来:“怎么回事?这些言官们怎么这么不要脸,连别人用过的话都直接抄来用?” “没错啊,这话很经典嘛。孙儿的老师都还专门拿出来让孙儿读呢。” “嘿!这些大臣们真是胆大得没边呢!朕都还在呢,居然就让朕的乖孙学这个。嗯,这些都不说了,太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啊?” “呃……父皇,这个……” 太子朱常洛在这个事情很是纠结。 一方面,前些时候刚刚得到朱由栋送来的两万两白银。穷怕了的太子爷最近这段时间手里很是宽裕了一阵。对待自己的选侍、身边的宦官们,也大方了许多。由此听到了更多的甜言蜜语不说,选侍们在床上侍奉起来,也着实卖力了好多。而伺候的宦官们,做事情也认真了许多。所以,这钱真是一个好东西。 但是呢,他的老师们已经多次对他提出严正交涉。要求他管一管自己的儿子。理由还是那几样:太孙怎么能亲自操作商贾之事呢?就算做商贾之事,怎么能去操作香皂这样的东西呢?没听到外面说了么,这玩意出来后,就数最得女人们的,尤其是窑子里的姐儿们欢心。那些高端的青楼还好一点,底端点的窑子里,一块香皂就可以让一个姐儿伺候一整天!皇家怎么能和窑子搭上关系? 太子是个厚道人,也是个死脑筋。他始终的认为,自己的这个太子之位,若不是自己的老师和其他有道义的大臣们苦苦支撑,早就等不到朱由栋降生就已经被老三给抢走了。所以对老师们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但是呢,这香皂生意也给他带来了实在的钱啊。 “呃,父皇,栋儿,要不咱们把香皂的价钱定低一点?” “哼!” 祖孙俩同时用鼻孔对太子表示了鄙视后,一老一小两个钻到钱眼里的无耻之徒自行商量了起来。 “栋儿不怕,这种场合爷爷见得多了。留中,全部留中。看他们能折腾到几时?闹得狠了就选几个出来挨庭杖!” “皇爷爷,孙儿觉得,这样做当然没问题。但是孙儿的庄子里,其实还积压了好多新东西等着上市呢。若是不把这一波打下去,以后这些家伙还要不停扑腾。烦都烦死了。” “还有东西?啧啧,这个,大概能赚多少钱?” “不清楚诶,不过一年下来,给皇爷爷的内库补充五十万两白银应该问题不大吧。” “五十万?!好,朕的乖孙,你想怎么办?爷爷无有不从!” “嗯,这个事情呢,就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了。” 第四十四章 打脸就要打痛(五) 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五。在时隔四年多之后,皇帝又一次召开了大朝会。 这次大朝会比起四年多的那一次来说,相当的坑:由于大明几十年都没有举行大朝会,由此使得京官们晚上一般睡得偏晚,而早上起来得更晚:反正不用上朝嘛。 四年多前的那一次大朝会,大内是提前两三天发了通知:某月某日,举行大朝会,大家做好准备。然后各路官员自然都知道这一天的晚上要休息早一点,出门的时候也要吃够东西什么的。 结果这一次,大内的宦官和大汉将军们,一直挨到了当天的丑时才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各路官员今天早上要大朝会。由此导致急吼吼的跑出来参会的各路老爷们,几乎都是精神萎靡、饥肠辘辘。 待得大家满腹怨气的走入宫城的皇极殿后,一个个大臣们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皇上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把大朝会开得如此的紧迫?” “嘿!这哪里是紧迫啊。分明就是操切嘛!” “话也不能这么说,可是国家有什么紧急军情?” “这位大人,下官就是兵部的。至少到昨晚下值的时候,可没听说什么紧急军情啊。” “嗨,都别猜了。没听宫里的中官传出来的消息嘛?七八天前,几乎所有的科道言官上书弹劾太孙的事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往年的例子,这些东西不都是留中么?” “是嘞,听说皇上也准备全部留中。但是太孙不乐意,非要开大朝会和大家理论理论。” “哈哈哈哈~~到底是四岁的小孩子,居然如此天真。那群御史言官也是能讲理的东西?” 可以说,事务官和言官,自古以来,都是互相看不惯。一个觉得老子做实事的,一天到晚够累够苦了,你们这些闲着没事的家伙还一天到晚在老子耳边嗡嗡嗡。而另一个觉得:老子是言官啊,就是要监督你的工作,监督你的道德啊。你们这些只知道埋头做事的人,哪里知道思想的重要性?思想出了问题,事情做得再多都是错! 所以,在香皂这件事情上,其实大明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反感。相反,对于那些做实事的事务官来说,他们更多的是赞赏。 可惜,现在的老大中华帝国,已经在道德治国的邪路上越走越远。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圣人之言,没人敢硬扛。 就在此时,净鞭三响,诸多小团体之间的闲聊什么的,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皇极殿的面积不小,但是绝对站不下那么多大臣。所以,大多数低等级官员只能是站在殿外。在净鞭响过不久,就有宦官从大殿里走了出来高声呐喊。 “皇上口谕,本次朝会相招过急,诸位臣工多有未能朝食者。为免诸臣因腹中饥饿君前失仪,故在朝会开始之前,御赐参会臣工,每人土豆玉米羹一碗。” “臣等多谢皇上体恤。” 少顷,诸多小宦官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碗鱼贯走出,很快,无论殿上还是殿外,大臣们都拿到了一碗散发着莫名的香气,碗内黏糊糊一滩,中间间或夹杂着一些黄白相间物事的热羹。 “唔?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味道如此怪异?不过,也真的是好吃啊!” “此物甚香啊,口感也很不错。但是,这到底是什么?” “这不就是我老家那边种植的番薯么?没想到调成糊状的羹之后味道如此的好。不过,这个番薯羹里的豆子又是什么?” 到底是响过了净鞭,所以参会的诸多官员虽然心里各有各的心思,但却是不敢再交头接耳了。再说,大家这会儿也真是饿了。所以,在大小不一的呼噜声中,一碗碗豆羹很快就被喝光了。 小宦官们把空碗收走之后,净鞭再响,又有诸多宦官站出殿外,对着在外面的大臣们发声道:“皇上口谕,近日,诸多臣工上本,弹劾皇太孙一事。经太孙恳求,朕特行此朝会。列位臣工对此事有欲进奏者,皆可畅所欲言!” “臣都察院御史王廷谏有本上奏!” “臣都察院御史徐顺民有本上奏!” “臣户科给事中杨应文有本……” “臣亦有本上奏!” “皇上口谕,上本者太多,无法一一宣召上殿,现以方才启奏顺序,先发声者为先。现招王廷谏、徐顺民、杨应文三人入殿奏事。其余人等,暂且在外等待。” “臣等遵旨!” 被点到名的三人,心中虽然有点忐忑,但更多是带着兴奋的情绪步入了皇极殿。 哎,到底还是品级太低,别说大明朝最近几十年很难得开一次大朝会。就算是开大朝会,要不是今天这样的机会,哪里能够进入皇极殿呢?这可是阁老、六部尚书、都御史什么的才能站的地方啊。 嗯!也对,今日我等若是能驳斥得太孙哑口无言,让太孙幡然悔悟。如此,也是造福于天下,自然就该很快的成为皇极殿的常客了吧? 三人怀着这样的想法,跟着宦官进入了大明朝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殿堂。 入得大堂,只见万历皇帝笑意盈盈的坐在上首。其左下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面色苍白,神色慌张,手足无措的青年人:这应该就是太子殿下了吧?果然是一副宅心仁厚的仁君之像啊! 而在皇帝陛下的右下方的一张软塌上,坐着一个双眼炯炯有神,意志极其坚定的四岁孩童。这就是皇太孙了吧?哼,果然是两眼散发金光,必定是满口铜臭之人! 看着三个入仕不久的中青年器宇轩昂的走进这大殿,左都御史温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作为当今大明科道言官们的总扛把子,老温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这次大朝会,皇帝若是没有绝对把握,是不会这么开的。 可惜,大明运转两百来年了,科道言官们早就成了各方大佬们的工具,他这个左都御史名义上是言官们的管理者。其实他根本掌控不了全局。 “臣等拜见皇上,见过太子、太孙。” “三位爱卿免礼,哎呀,哪位爱卿先来奏对啊?朕先说清楚了,今日大朝会,百官聚集。所以呢,咱们说事情要尽量简短一些。还有,这大殿之上的奏对,还是要讲秩序的。切不可一拥而上,更不可咆哮于殿上。不然的话,朕也只有请有司治你们君前失仪的罪了。” “谢皇上提醒,臣王廷谏有本奏!” “嗯,王卿要说什么?” “臣弹劾太孙殿下,惘顾圣人之言,一心求田问舍,目无尊长,道德败坏!” “朱由栋,王卿弹劾你的罪名大着呢,你有什么说的吗?” “敢问王大人……” “太孙殿下失言了,殿下是君,臣在储君面前不敢称大人。” 咦?你的智商也不是那么掉线嘛。这个坑居然没有跳进去。不过无妨啊,我再给你挖个坑好了。 “哦,是孤失言了。敢问王卿,孤怎么背负得起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呢?” “臣风闻殿下得到皇上划拨的皇庄后,立刻派出中官将此皇庄纳入兴华宫管辖。非止如此,还强迫临近的武清侯交出近两千亩土地。武清侯不从后,太孙亲自带队,率人袭杀了武清侯庄子里的下人……武清侯,乃是本朝国舅,按照辈分算,乃是太孙殿下的曾舅爷爷,太孙殿下如此做,是不是目无尊长?一言不合就率众杀人放火,臣下说一句道德败坏已经算是轻的了!” “嘶~~王卿不必客气啊。今日大朝会,乃是孤恳请皇爷爷举行的。就是想着有什么问题、误会,大家当面的讲清楚。毕竟,真理越辩越明嘛。王卿刚才是不是想对孤说,孤这样乖张狠戾的孩童,根本没有人君之像。若是和前人比起来,是不是如前汉之海昏侯?又或者初唐的恒山王(李承乾)?” 第四十五章 打脸就要打痛(六) “所以臣说太孙殿下不该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商贾之事上,还是应该多学圣人之道。就譬如刚才太孙殿下的比喻,那是极不恰当的。海昏侯在位二十七天,做了一千多件荒唐事,太孙殿下现在虽然言行不当,但暂时还比不过海昏侯。而恒山王曾经有一段时间代替唐太宗主掌国事,各种处置都很得当,殿下这一点也是比不过恒山王的。” “呵呵,那王卿觉得孤和哪位前人比较像呢?” “臣斗胆进言,今日太孙之言行,与西晋的愍怀太子相似!” “大胆!”吼出这句话的,乃是这时候在大殿上的左都御史温纯。这声怒吼,其实不是为了太孙斥责说话混账的臣子,更多的是温大人自己很恼怒。 西晋愍怀太子司马遹,其祖父是西晋武帝司马炎,生父是惠帝司马衷。此子按史书记载,也是从小极为聪慧,但长大后对商贾之事兴趣浓厚,居然在皇宫里开设菜市场……这是不是跟朱由栋很像? 但是呢,这位司马遹最后的下场很不好啊:因为不是贾南风亲生的,所以先是被废然后被杀。刚才太孙自比的刘贺、李承乾,虽说都被废了,但总算还是得了善终。你把太孙比作司马遹是什么意思? 还有啊,司马遹的父亲是那位“何不食肉糜”的白痴皇帝啊!你这样说,岂不是把太子彻底得罪了?要知道,在太孙经商这件事情上,皇帝是绝对站在太孙一边的,太子的态度应该要好很多。你这一开场就把太子得罪了,后面的事情办起来不是更难了么? 这边温纯只觉得这个入仕已经七年的王廷谏蠢得不行,那边朱由栋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小爷好歹也读了不少书,如何不知道海昏侯和恒山王与小爷不匹配?就是挖坑给你跳的嘛。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铁青的朱常洛,微笑的朝着温纯摆了摆手:“总宪不必如此,今日之会,是孤恳请皇爷爷召开的。就是要让大家畅所欲言嘛。孤也不会因为别人说孤是什么,就是什么嘛。因为,很多时候,耳朵会骗人,眼睛,也会骗人!” 说完这句话后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王廷谏道:“王卿说孤以下犯上,欺负孤的曾舅爷爷,这个事情孤是不承认的。” “太孙,此事满城风雨传遍,岂是一句不承认就可以算了?” “哎,所以我刚才说有些时候耳朵会骗人,眼睛也会骗人啊。这样吧,武清侯今天也是来了的,要不你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孙如此说,肯定早就和武清侯串通一气,臣不问也罢。” “王廷谏!”四岁多的小孩子,娇嫩的童声中不自觉的带上了杀气:“孤说话你不信,孤让你直接问当事人你不问!你究竟要如何?嗯!” “臣……”这个,被告自己提出庭审当事人,公诉人居然说不愿意问。这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说不走的啊。 “你不问是不是?那孤就建议中书舍人在明日下发的邸报上这样写了:御史王廷谏,无中生有,污蔑太孙。口出恶言,诅咒君父!哼,就你刚才的言行,这十六个字可是受之无愧的呢。” “呵呵呵,王爱卿,不要紧张,栋儿还是小孩子,说话不太注意。朕为君,最是宽宏。不会冤枉一个忠臣,也绝不放过一个妄臣。” “呃……臣,那就问问武清侯吧。” 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毫无悬念。 “本侯事务繁多,对下面的人管得是松懈了一点,以致家中出了恶奴……哼,竟敢在本侯不知情的情况下,觊觎皇庄的土地,真是罪该万死。太孙殿下出手为本侯清理门户,乃是我家的家事,这个就不劳御史上本了。” “太祖《大明律》早有规矩,贼人入户抢劫者,户主杀之无罪。太孙殿下只杀贼首而不牵连无辜,此乃仁君之像啊!” 谁都知道武清侯李高是个人渣,但是人渣一本正经的义正言辞起来…… “王卿,朕听了这么多,只觉得朕的太孙一点都不像愍怀太子。说起来,倒是和本朝的宣宗章皇帝更像一些。” “臣惶恐,此事,臣有失察之责。” “罢了,御史风闻言事,乃是太祖给的权柄,朕也一向认可。王卿退下吧。” “臣谢皇上宽宏……” “嗯,下一位。” “臣……都察院御史徐顺民,弹劾太孙不习圣人之道,整日与商贾为伍。长此以往,国势堪忧。” “朱由栋,这位御史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呵呵呵,这个,徐卿能不能仔细说说,你说孤不习圣人之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呃,这个,臣听闻太孙自从有了皇庄后,整日里都往庄子里跑,很少在慈庆宮就学。最近更是搬到了兴华宫,更是没有就学了。” “哧~~”轻轻的一笑,朱由栋对着沈鲤鞠了一躬。 “哼!太孙殿下天资聪颖,对各类经典能够融会贯通并就事阐发。虽说由于年龄问题,在八股文上还做得不太好,但只要假以时日,五年之内,若是太孙亲自下场参加科举,只怕最终成绩比你徐御史的三甲同进士可要好上很多!” “臣礼部侍郎吕坤启奏皇上,太孙殿下随臣学习论语,于圣人之言的解释多有新意且不离圣人本意。实乃臣数十年所教授过的几百弟子中最为出色者!而且太孙殿下搬到兴华宫后,臣等一样定期到府上授课,太孙殿下近一年来,临时请假不过两三次。其他时间,皆是刻苦诵读。太孙天资至高,加之又极为勤奋。只要能够坚持下去,假以时日,必是学问渊博、通晓世事之大才!” “臣礼部尚书郭正域启奏皇上,臣虽然主要是负责太子进学,但臣在慈庆宮授课时,太孙殿下只要有空,都会过来旁听。昔日吕子明对孙仲谋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今日之太孙,每日都令臣刮目相看!”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真的不用说了。刚才说话的那三个是谁?公认的天下三大贤!无论学问、道德,都是天下读书人公认的贤人。这三个人都为太孙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成果背书了。你徐顺民一个差点就落榜的三甲同进士,居然敢说太孙不认真学习? 看着在王廷谏被打脸后,一上来本来气场就弱了好几分的徐顺民,朱由栋不由得抬首望向了皇极殿的屋顶: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第四十六章 打脸就要打痛(七) 明代的言官,横行无忌多少年了?从本朝仁宗开始,到现在的今上,哪个没有被言官骂过?可是像今天这样连连吃瘪的事情,近两百年都很少碰到啊! 究其原因,什么睡眠不足啊,进食后血液涌入胃肠导致大脑反应偏慢啥都只是盘外的小招数。根本的原因还是朱由栋一反历代皇帝不肯自降身份,亲自与言官当庭辩论的方式。自己下场和对方舌战。 君臣当面奏对,无论做臣子的如何嚣张,都天然的处于弱势。这和一本弹章送上去,可以在弹章里肆无忌惮的挥洒文字比起来。扎实的考验一个人真正的胆量、气场和应变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这两位御史很弱。主要是一方面他们还很不习惯这种方式:穿越者就算没有参加过真正的辩论赛,哪个没有在什么论坛、扣扣群、微信群里怼人和被人怼?那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临场应变能力的。另一方面则是,朱由栋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 “臣杨应文有本奏!” 就在徐顺民也焉了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臣弹劾太孙殿下,玩弄奇技淫巧,钻营商贾之事,不能体恤百姓,专以残民害民为乐!如此,非仁君所为也!” 你这个家伙!就是近一年前上本说小爷我是恶龙转世的那个户科给事中吧?很好,小爷等你很久了! “呵呵,杨给谏,请讲明白一点。” “臣敢问太孙殿下,最近几个月,市面上的香皂,是否太孙属下的红河庄出产?” “是。” “这就对了!殿下身为太孙,居然操持商贾之事,这不仅是与民争利的问题,更是大大违背圣人之道。” “杨给谏可能没弄清楚,这红河庄是皇爷爷赐给孤的庄子不错。这香皂确实是红河庄出产的也没错。可是,孤怎么就操持这商贾之事了呢?哦,孤庄子里的百姓,自己弄出了一点土特产,然后拿到市面上去卖,以此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哪里做错了么?杨给谏你在应天府的老家那边,若是你家的佃农有了如此产出,难不成你还不准人家自行售卖?” “太孙殿下果然伶牙俐齿。臣敢问太孙,您和这香皂一点瓜葛都没有?” “这香皂是孤属下的庄子出产,当然与孤有关系。但是孤并没有亲自去售卖啊。而且京师里售卖香皂的店铺,确实和孤没有关系。” “哼!太孙何必如此顽抗?臣敢问,若不是太孙在这背后操持,怎么整个京师的锦衣卫都不敢登门收取相关税费?若不是太孙的威压,怎么这些售卖香皂的门店,从来不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 “嘶~~给谏说这话前可曾认真想过什么吗?我大明的锦衣卫什么时候可以直接找商家店铺收税了?还有,天子脚下的商家,都是要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吗?这个,孤不是很清楚啊。” “嗯,杨给谏,你刚才说的可是大事。若是如你所言,朕居住的北京城,怎么感觉满街都是地痞流氓,百姓都苦不堪言的样子?那个,锦衣卫的王之祯来了吗?” “臣王之祯拜见皇上,皇上,锦衣卫如太孙所言,绝无直接向商铺收租的权力。至于地痞流氓,臣无能,不能全部杜绝。但是京师内的店铺,还不至于没有太孙殿下的庇护就一定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杨给事中刚才说的,多有不实!” “嗯~~~杨应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的,皇上!臣再问太孙,红河庄的香皂,现在售卖得极好,价格也极高,这获利有多少?” “杨给谏这话问得没道理啊,孤没有亲自在其中操作过,确实不知道啊。” “好,好好,那臣再问太孙,这红河庄出产的香皂,如此大卖,获利一定颇丰。太孙殿下在其中是否有分润呢?” “哦,这个当然是有的。整个庄子都是孤的嘛,庄子里的出产,孤分润一点不是应该的么?杨给谏你家的佃农难道不给你交租么?” “这就是了,这香皂价钱卖得如此之高,导致大量的平民百姓为了一块香皂而缩衣节食,太孙殿下您这抽成的,心里难道不会痛吗?” “这话孤要反问杨给谏,你家的佃农给你劳作整年,最后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你这做东家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家的佃农租种我家的土地,是该交租……” “呵呵,给谏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我红河庄的庄民在孤的土地上生产,给孤分成不也是天经地义吗?!” “那太孙殿下也可以少抽一点份子,如此,香皂也能卖得便宜些。这就对民生的伤害没那么大!” “哈哈哈哈~~给谏这话不该对孤讲,该去对这殿中、殿外的诸位大臣讲。”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杨应文迅速的变了脸色: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太孙带歪了!怎么刚才是说香皂卖得太贵,现在居然是在讲减田租了? 田租是可以减的么?这话喊出去,岂不是自绝于官场? 哼!在小爷穿越的那个时代,歪楼,乃是每一个混迹于网络之人的必备技能,否则就没法在网络上生存了。再说了,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收别人的租子收得那么狠觉得是天经地义,小爷赚点钱就是大逆不道。这是哪门子道理? “臣……臣老家里每年是要收租子的,但是每隔几年,拿些钱出来修桥铺路也是有的。殿下作为储君,更该如此。”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不劳给谏提醒,孤已经在做了。”说完这句话,朱由栋转身面向万历:“皇爷爷,孙儿有一不情之请。” “呵呵呵,但讲无妨。” “孙儿请皇爷爷允许两位百姓上殿。他们有事关我大明民生的重大事项向皇爷爷和诸位大臣汇报。”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我朱家本就起于布衣,太祖祖训更是要爱护百姓。若是这两位百姓真有改善我大明民生的物事,朕便是在这皇极殿上见见又何妨?” 少顷,数十个大汉将军的声音在宫城门外响起:皇上口谕,宣吴有性、曹三喜上殿觐见! 朱由栋为了今天这场大朝会,已经等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 他清楚的知道,对于皇帝这种生物来说,感情是非常奢侈的东西。虽说明代的皇帝大多都更像普通人,但是,这到底是皇帝。跟皇帝谈感情是靠不住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万历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在这十几年里,他朱由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傻傻的等着皇位传到自己手里。而要做事,就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攻击。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皇帝一样会烦。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麾下的人压制着,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大朝会:小爷一次打脸就要把你们打痛、打残!不一定能管一辈子,但是,至少能够让你们消停一段时间。如此,皇帝才不会觉得我烦。我也才能迅速的在后面的时间里,推出更多的东西。 另外,今天这场大朝会,不光是针对言官,其实也有为自己的太子父亲把福王尽快赶出京师的目的。为此,他不惜一再压制吴有性的要求,把这个杀手锏,放到了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第四十七章 打脸就要打痛(八)(加更) “草民应天府吴县东山医户吴有性,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因为等级原因,暂时还不能站到皇极殿内,但是看到吴有性步履沉稳的跟随宦官步入大殿的背影。殿外的熊廷弼和温体仁都不自觉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最近一两个月,他们两个可没少把吴有性操练得死去活来。 礼仪动作,一个一个扣。步态,一步一步的调整。即将奏对的话,以及临时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后该怎么应对。熊、温二人都尽可能的想到并要求吴有性反复熟悉。 谁说大明官场面对皇权的时候是铁板一块?当皇权里有明显的潜力股的时候,自然有有眼光的官员会主动贴上去。 “吴有性,太孙说你有事关大明百姓民生的大事向朕奏报,是什么事情啊?” 说完这句话后,万历起身,轻轻的朝着吴有性摆了摆手:“起来吧,站着讲,无需惶恐,慢慢讲,朕是很有耐心的。” “谢皇上。”麻溜的起身,吴有性大声的回答道:“皇上,两位殿下,诸位大人!草民得太孙指点,得太子资助,已经完成相关医学实验。天花病,在我大明可以预防了!我大明百姓即将不再受天花病的荼毒!” “什么!?”此刻在大殿上的诸臣,没有一个不知道天花的,对于这个疾病的凶险和传播的迅速,当然也是清楚的。咋然一听到如此消息,其震惊程度,比起当初朱常洛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历并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皇帝,他当然更清楚此时对于整个帝国的意义有多重要。所以这时候他也迈开那两条长短不一的双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这位,吴……大夫,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草民是皇上的子民,岂敢欺骗君父。皇上,诸位大人,此事的发端是这样的……然后,草民先是在慈庆宫侍卫的护送下到了宣府,在那里找到了一头感染了天花并且出痘的病牛。草民将这牛痘里的浆汁喝了一些,划破草民的手臂直接渗进去了一些。之后几天,草民出现了轻微的发热、头晕,但没有出痘,几天之后症状消失。这时候慈庆宫的侍卫告诉草民,说他们打探到凤阳府的寿州有天花肆虐。草民又紧急赶往寿州……之后草民在寿州先后与二十三名天花患者同吃同住一个月之久。这二十三名病患中,有二十一人病死,两人出痘后活了下来。但是草民既没有出痘,也没有生病。后来草民狠了狠心,干脆直接把一个刚刚病死的天花病人脸痘上的浆汁喝了一部分,割开手臂渗了一部分。但截止到今日快四个月了,草民安然无恙! 之后草民返回京师,在太子殿下的引见下见到了沈阁老。沈阁老听闻此消息后极力支持草民继续进行医学实验。于是草民在刑部大牢里,先后给三十名不同年龄的罪人接种了牛痘。十天之后,三十名罪人均无出痘或者病死者。之后草民又在其他地方寻找到几名天花病人,然后将他们送入刑部大牢与这三十名罪人同住。结果是这几名天花病人全都病死了,但这三十名罪人全部安然无恙…… 至此,草民知道,天花病虽不可治,但可预防矣!在此过程中,草民得到太子殿下的全力资助,一路陪伴、护卫草民的六名侍卫,有一名在寿州时沾染天花发病而死……草民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干了一些有伤天和的事情,草民罪无可赦,只请皇上责罚!但,万万恳求皇上,将此法明发天下,让我大明百姓,从此远离天花之祸!” “臣沈鲤启奏皇上,当日在刑部大牢做这,哦,做这人体实验之事,是臣私下吩咐刑部的牢头做的,萧司寇(时任刑部尚书萧大亨)是不知情的,便是牢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万般罪责,都在臣一人身上!” “父皇,非是儿臣一直想瞒着父皇。只是此事一来不知道实效,二来整个过程对人伦多有妨害。为了不损伤父皇英明,所以儿臣就先自己扛下来了!便是沈阁老那里,也是儿臣要求沈阁老这么去做的。千般罪责,只在儿臣一人!” “哈哈哈哈哈~~~你们哪里有罪,有功啊!有大功!朕御极三十三年来,大明百姓因为天花而病亡的,怕是不止三十三万!如今此法大成,一年、十年、数百年,不知道能挽救多少大明百姓的性命! 吴大夫,你身为医者,不惜以身犯险,不愧是杏林中人!太子和沈卿在此事中,也体现了一个大明臣子该有的担当!无罪!有功!当赏!” “臣等恭贺吾皇,大明从此不受天花之害也!” “哈哈哈哈~~明日邸报就将此法明发天下!太医院要派出精干到吴大夫处学习种痘之法,然后分赴各地教导,各地布政使务必要全力配合,不得懈怠!” “臣等遵旨!” 躬身对万历行礼的沈一贯,这时候额头不自禁的掉下了一颗冷汗。 好险啊! 还好当时因为知道这香皂的背后牵扯太多,所以忍住了手没伸。我就说当初沈鲤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对太孙操弄这些商贾之事如此容忍呢,原来太孙还有这样的杀招!这种造福天下万民的利器一出,十年之内,哪个还敢对太子、太孙一系有什么想法?现在,只怕福王下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行礼滚回洛阳,以此对太子表示彻底臣服吧?不行!老夫收了福王一万两银子,所以不准麾下的言官们对福王久留京师上本弹劾。现在看来,待会下朝后,马上就要发动大家弹劾福王! 嘿!沈鲤你这个老家伙,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莫不是想等着老夫手下的御史去弹劾太孙吧?你这家伙太坏了!居然敢阴老夫!给老夫等着,定要早日将你赶出内阁! 想通了前面的事情,沈一贯又埋怨起殿外的温体仁来了:你这家伙身为浙江人,不知道老夫是浙党的领袖吗?老夫把你安排到太孙身边,如此大的造化,你不来拜谢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老夫说一声!还好老夫忍住了手,本党没什么损失。若是万一浙党损失惨重,你这个浙江乌程子,难道日子又好过了么? 且不说沈一贯的脑袋高速运转,想着此事背后的方方面面。那边万历已经笑呵呵牵住了朱由栋的手:“朕的乖孙,你是怎么想到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呢?” “皇爷爷,这也是运气。孩儿只是偶然听说,草原上挤牛奶的妇人,从来不会受天花之苦,便是她们的男人得了天花也是无碍。所以……” “哈哈哈,好,这才是学以致用!沈阁老!吕侍郎,你们教的好!” 轻轻的挣开万历的手,朱由栋走到面色已经变得苍白的杨应文面前:“杨给谏,孤从香皂上面确实分润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呢,其实主要都是在做此类事情!你可满意?” “臣惶恐,太孙殿下心怀百姓,大明之福也!臣甘愿认错就罚。” “诶,杨给谏不要着急嘛,孤还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第四十八章 打脸就要打痛(九) “草民曹三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曹三喜,你又能给朕什么惊喜啊?” “回……回禀皇上。草民现在是在红河庄担任……呃……按照太孙的话说,是叫红河庄实业公司总经理。草民今天给皇上和诸位大人带来了几样东西,还请皇上发话,请皇城外的军爷把东西送进来。” “准!” 看着曹三喜虽然结结巴巴,但几乎没有惶恐,更多的是兴奋的表情。朱由栋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TM真的是个天才啊! 别看和刚才的吴有性比起来,曹三喜的表现明显差了一个档次。但朱由栋知道,从接纳此人到今日上殿,其实十天都不到。一个平民,咋然从社会底层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最高层,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是天才是什么? “皇上请看,这是我红河庄即将推出的蜡烛。此物比起鲸蜡、牛油大蜡甚至蜂蜡来,价钱要便宜许多。在顺天府范围内,草民准备按一支两文,两支三文的价钱售卖。皇上,此物虽然和灯油比起来,价格并没有便宜多少,但是此物燃烧方便,黑烟较少,对于民间学子的眼睛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好!此物一出,朕的学子夜间苦读时,就不会把眼睛熏坏了。而且,如此便宜的价钱,可以让更多的蒙童有机会学习圣人之道!此物大善啊!” “草民斗胆启禀皇上,此物的研发,幸赖太孙殿下持续大半年往里面投入经费,光是研发如何开发出这样的东西来,太孙殿下累计投进去的银两只怕不下万两之数。” “好,朕的乖孙,到底花了多少钱,待会给朕一个单子。朕让内库补给你。” “皇爷爷,此事就不必了。孙儿也是从红河庄的香皂产业里分润了一些嘛。这便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 “哈哈哈哈~~好!嗯,曹三喜,这又是什么东西?” “此物乃甘味素(甘油)。皇上,酒是一个好东西,但是一方面是过多用粮食酿酒,于国损害太大。一方面是好酒价格昂贵,百姓无法负担。草民以前家里贫困,如果想喝酒,便只能在野外采摘野果自行酿造。但是野果酒虽有酒味,却又苦涩难以咽下!不过有了此物后,将其加入果酒中,果酒却变得甘醇可口。所以草民准备以此生产大量的果酒。至于野果什么的,当然是向民间收购,如此,百姓们能够尝到可口的好酒,又多了一项生发的门路不说,国家每年用于酿酒的粮食也能减少不少!” “这也是极好的!如此,粮价也能稍稍下降,对民生也是很有帮助的。唔,这也是朕的太孙让人研发出来的?” “正是如此,皇上。” 看着笑意盈盈的万历,朱由栋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他穿越之前已经快三十岁了,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了一个网络文学野蛮生长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各种理工科的作者在穿越文里非常详尽的描写了如何在古代社会用最简陋的设备生产各类炸药的方法。 这种写法爽是爽了,但也对社会安全造成了一定隐患。所以后来这一类对危险品制作过于详细的东西,慢慢的就不允许了。不过,到底是占了年龄优势,朱由栋还是看过不少并且记得一些的。 总之,甘油都出来了,硝酸甘油或者说硝化甘油还会远吗? 虽说甘油的提取相对比较安全。但在这个时代做硝酸甘油就实在太危险了:没有各类玻璃仪器、温度计的配合,即便是实验室里合成硝酸甘油都很危险。所以,牢记“步子大了要扯蛋”这一穿越者铁律的朱由栋,在这个事情并没有急功近利。 但是呢,硝酸甘油除了用来做炸药之外,他还是冠心病患者的救命药啊! 穿越过来快五年了,朱由栋已经非常清楚万历皇帝的身体有很大的隐患。 历史本位面的1958年,定陵给挖开。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惊讶的发现,万历皇帝的尸骨明显表明:这位皇帝是重度佝偻病患者,而且双腿的长度严重不一致。 穿越过来快五年了,朱由栋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位皇爷爷根本没法好好走路。由此带来的问题就是过度肥胖。万历三十三年的朱翊钧不过四十二岁,已经肥胖得走路的时候,得有宦官在旁边帮忙托起肚子了。 这样的身体状态,当然有着严重的心血管疾病。硝酸甘油对这位皇帝来说,那是真正不折不扣的救命药。 哎,我会努力的。不要说相处五年彼此之间有了感情,就看今天这一场大朝会,你我的双簧唱得如此默契,我都愿意你能多活几年啊。 至于这一世的父亲朱常洛。嗯,这位太子殿下是个厚道人,不过实在是太过于好色!反正在朱由栋从慈庆宮搬出来之前,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太子爷每天晚上都不是一个人睡的。甚至有时候的鼓掌运动还是在他身边完成的! 所以,太子要救起来那难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在朱由栋走神的时候,完全进入了状态的曹三喜又在介绍新的东西了。 “皇上,诸位大人,刚才大朝会之前,诸位大人喝的羹,里面是土豆和玉米,这两种物事,都是红河庄刚刚收获的西洋新作物。” “嗯,朕刚才也喝了一碗,味道还不错。怎么?泰西的那些弗郎机人,平日里就是喝这个吗?” “皇上恕罪,草民知道的是,泰西的弗郎机人,其主食也和我大明北方的百姓一样,以面粉为主。这个,这个土豆和玉米,其原产地不是泰西,而是,而是……” “呵呵呵,皇爷爷,诸位,这个事情我来说吧。”到底还是接触时间太短,曹三喜连地圆说都没有系统学习,哪里分得清美洲和欧洲的区别呢。 “由我大明向东出海,是朝鲜、日本,过了日本再继续向东行驶三万里,便是美洲。此地地大物博,当地的居民号为殷地安人,其肤色、相貌与弗郎机大为不同,说起来,与我汉人的容貌倒是更相近一些……弗郎机人征服了这些美洲土著后,就把当地的作物传播到了世界各地。现如今,我大明已经有一些地方的百姓,在自发的种植土豆、玉米、红薯等美洲作物了。 皇爷爷,孙儿在听到利玛窦先生讲述这些之后,便派了孙儿的大伴曹化淳南下,将这些作物的种子和幼苗收集了一批,然后放入红河庄,安排红河庄的庄头魏忠贤负责组织庄内百姓种植。四月之后,玉米和土地均已收获。玉米的亩产近十石,土豆的亩产……接近二十石!” “哗~~~!”大明朝的官员们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由于绝大多数都是耕读传家,所以对于水稻和小麦这两种主食的亩产还是清楚的。 明代一石,大约六十公斤左右。这个时代的水稻亩产顶天二百公斤,一般是一百五六十公斤左右。所以折合下来大约三、四石。 而小麦呢,大明的华北地区在风调雨顺、土地肥沃的情况下,至多能够做到亩产二百公斤,也不过三、四石上下。 所以大殿上的大臣们,乃至皇帝本人,怎么能够不惊讶呢? 可是朱由栋给他们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皇爷爷,孙儿还要说明的是,这两种作物,以及还没有收获的红薯,除了亩产高之外,还有一个优点。不挑地!在平原可以种,在山地也可以种!甚至孙儿还特意在红河庄的那座小山丘的石头缝隙里种了一些,一样的不挑地,高产! 今日诸位都尝过这两种东西,只要烹饪得法,是完全可以下咽并且果腹的。若是我们能够以朝廷的力量统一在全国进行推广,那么,整个大明亿兆百姓的民生,必然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 “臣,臣,臣激动莫名!皇上,如此神物如果真的像太孙说的这么神奇,那没说的,户部定然迅速制定计划,全国推广!” “臣等恭贺皇上,若是此物真的如此神奇,那我大明的江山必定永固矣!” “臣等恭贺皇上有此贤孙。” “太孙如此贤明,大明万世无忧矣!” 大殿内的场景,其实时刻都有宦官向殿外传递。所以,在殿内诸臣纷纷向朱翊钧祖孙三人表示恭贺后不久,殿外也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声音:“天佑大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九章 打脸就要打痛(十) 在一个号称以道德治国的国家里,虽说不可避免的会催生出很多伪君子。但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就必须用大道理、大道德来对付他。 牛痘法可以使大明百姓免受天花之苦。土豆、玉米、红薯的推广可以切实的改善民生。便是蜡烛、甘油的出现,也对社会不无补益。所以,当朱由栋站到道德至高点后。所有针对他的弹劾,都迅速的消散为无形。 还能怎么弹啊?整个大明官场,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很清楚:普通人出租土地剥削雇农,所得利润百个人里有一个人拿点钱出来修桥铺路就已经不错了。像太孙这样,赚了钱直接救天下人……你们哪个做得到?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所以,待得大殿上的热情逐渐消退,大家突然反应了过来:哎哟,什么时候诸多言官集体弹劾太孙的局面,居然不知不觉的彻底翻转了。 这时候殿外的言官们暗自庆幸:还好发声比较晚没有进去,不然这会儿尴尬死了。而殿内的三个言官,这时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三人齐齐一点头:“皇上、太子,我等未能了解太孙的一片苦心,胡乱上书,错怪了太孙。我等甘愿受罚。” “诶,朕已经说过了,风闻言事,便是不实也不追究责任。这是本朝太祖定下来的规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三位是无错的。也谈不上什么处罚。” “谢皇上,如此,臣等告退。” “杨给谏且慢!” “太孙还有什么要吩咐臣的?” “呵呵,孤没有什么要吩咐杨给谏的,不过,孤这里也有一本弹章。” 笑意盈盈的说完这句,朱由栋转过身来:“皇爷爷,孙臣朱由栋,弹劾户科给事中杨应文,父丧期间偷娶小妾,复职后收取他人贿赂,其家人在应天府老家欺男霸女、抢占良人田地诸事!” 儒家,其实是很有血性的一家。孔子是武林高手,孟子是辩论王者。都不是什么纤纤玉指、弱不禁风的娘炮。孔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对的。而儒家的大复仇主义,更是充满了血性。 作为儒家原教旨主义的拥护者,朱由栋这个时候才没有就此收手以此体现王者胸怀的觉悟呢:怎么,就准你们有事没事弹小爷玩?小爷就不能弹你们了? 从一年前杨应文说他是恶龙转世开始,这个名字朱由栋就记在了心里。最近大半年手里有钱后,他更是派出魏忠贤和李世忠去搜集杨应文的黑材料。到了今天,这个杨应文又跳出来之后,朱由栋知道,他是该还手了。 “太孙……殿下…….臣,臣身为言官,风闻言事乃是太祖定下的责任……何至于让太孙出此……荒唐之言?” “呵呵,杨应文,孤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狡辩什么?万历二十七年,令尊逝世。你回应天府守丧三年,期间纳了一个小妾,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这位小妾叫如花,本是京城(南京)的一位烟花女子。万历二十八年冬,你这位小妾给你生下一个儿子。你为了掩饰,就在京城另外买了一套宅子让其母子居住。万历二十九年冬,你二十七月丧期已毕,回京师从新任职。这如花母子就跟着你来了京师。但是你为了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还是不敢让他们和你一起居住。所以,你又在铁帽胡同租了一套宅子让他们母子居住,请问,是也不是啊? 另外,你还收受他人贿赂。你是户科给事中嘛,户部的账目部分要经过你的查验。然后你就以此为凭,给你钱的,账目差一点就算了。不给你钱的,你就各种为难。总算你胆子还不是太大,那种账目明显有问题的,你还是不敢放过去的。 此外,你的兄弟中了秀才后屡次乡试不第,于是在家里帮你打理产业。其间斑斑劣迹不知凡己,好多事情都是你出面找京城的官员摆平,需要孤一一念出来么?” “吧唧!”对于此刻的杨应文来说,除了昏倒,还能做什么呢? 大朝会至此就迅速的草草收场了。万历面色复杂的牵住了朱由栋的手:“跟朕过来。” 祖孙俩来到后殿,万历让宦官宫女们都走开后道:“栋儿,今日大朝会,若是没有后来你弹劾杨应文的事情,皇爷爷是极为满意的。但是,你为什么在已经大获全胜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事情?” “皇爷爷是想说孙儿狗尾续貂么?可是,《春秋公羊传》云,君子之仇,九世可报乎?对曰:虽百世可也!皇爷爷,外面的那些言官是什么东西,您不清楚么?您不讨厌他们么?若是一味的以王者气度,不与臣子计较为自我安慰,这些家伙不知道还会嚣张到何等程度?” “哎,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此一来,外面的臣子们,对你的看法可能就……” “皇爷爷,孙儿不管做得多好,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孙儿也从来都不想争取所有人的满意。孙儿只要那些认同孙儿做法的人站在身边就好了。” “嗯……”扶着肚子,艰难的徘徊几步后,万历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当年,朕的父皇,对言官们百般忍让,可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就被骂。不过呢,这个事情,还是不能处置得太狠。这样吧,到时候皇爷爷让内阁拿个处理方案出来。之后再以太后的名义对其进行赦免。” “这事后面具体如何操作,孙儿绝对遵照皇爷爷的意思办。” “哼,你这家伙,惹这么一大摊子事,就是要爷爷给你收拾后尾。不过呢,看着那杨应文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殿上,也是真的解气。诶,你给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拿到他那么多真凭实据的?” “这个事情简单啊,拿钱砸啊!孙儿让李世忠、魏忠贤观察杨家的家奴,挑了一个又喜欢赌又喜欢嫖的人渣。然后直接找到他跟他讲,要么拿杨应文的黑材料来,我给他三千两银子。要么直接砍了他做花肥!” “哎,看来朕的锦衣卫和东厂,养了这么多人,办事还没有你的几个手下得力。” 锦衣卫和东厂的机构太臃肿哪,难免会被文臣渗透嘛。再说了,他们是体制内的人,虽然他们已经是体制内很少讲规矩和程序的了。但和我小门小户的比起来,做事情真的不是很方便的。 “嘶~~~皇爷爷,孙儿今天在大殿上站了大半天,说了这么多话,真的有点累了。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孙儿想回去休息了。” “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什么妨碍?” “没事的皇爷爷,就是累了点。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那你先回兴华宫吧,待会爷爷派太医过来看你。” “是,多谢皇爷爷,孙儿告退。” 待得走出皇极殿,坐上自己的轿子后,朱由栋才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背。 此时此刻,他的后背热得发烫!而其中最滚烫的地方,不是他的本命星开阳,而是北斗七星的第五星,玉衡! “怎么回事?居然是玉衡爆发?难道说,南方的那位,已经登顶了么?” 第五十章 纳黎萱的独子 中南半岛,物产丰富,民族众多。 要想把中南半岛的民族说清楚,一篇博士论文估计都不够。但非要简略的说起来,这众多的民族中,最重要的是四个:京族、高棉族、泰族(傣族)、缅族。这四个民族,也分别是21世纪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四个国家的主体民族。 具体到公元十七世纪来说,此时的京族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国内却处于郑家和阮家的南北割据局面。因此,京族基本上忙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很少来参合其他三族的争斗。 剩下的三族里,由于泰族的地盘介于高棉族和缅族之间。所以,在这个时代,泰族的日子是最难过的:缅族打完高棉人来了,高棉人退走了缅族又来了。 泰族虽说分支众多,散布的地盘也很广泛。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很晚。一直到1238年,处于柬埔寨吴哥王朝统治下的泰族聚居城市素可泰,趁着吴哥王朝的衰落而独立,并且迅速反杀宗主国,抢占了柬埔寨大量的土地。建立起了泰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素可泰王朝。(1276年,南宋宰相陈宜中眼看元朝无法抵抗,又不愿意臣服。最后就是辗转到了素可泰终老。) 反吞宗主国的素可泰,最后也是被下属国反吞。1350年,乌通王从素可泰王朝中独立,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并且迅速的反杀了素可泰王朝。 但是好景不长,泰族隔壁的缅族再次兴起并且极为强势,缅族历史上的杰出君主莽应龙于1551年称王,迅速的完成了缅甸国内的再次统一,建立起缅甸历史上国力最盛的东吁王朝。之后莽应龙挥师东向,掸邦、阿瑜陀耶王国、老挝纷纷化为了齑粉。 没错,缅族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强悍。阿瑜陀耶王国在历史本位面先后被缅族灭了两次。 在阿瑜陀耶王国第一次被灭后,率领泰族人复国的,乃是泰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代雄主:纳黎萱。 21世纪,泰国人的电影水平还是不错的。他们拍了很多关于这一段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 有一部动画片叫《暹罗决:九神战甲》,说的就是西北方来的,丑陋的夜叉族灭亡了暹罗王国,一个精通泰拳的少年英雄在各路朋友(其中女主还是明朝女海盗)的帮助下复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缅族当年对泰国的入侵。 还有六部系列电影《泰王纳黎萱》,则是各种为尊者讳,各种洗地,各种吹捧。把纳黎萱表现得极为伟光正…… 其实,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在国家灭亡之时率领大家复国的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身后的黑暗面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羽翼丰满前,还不是得和元朝统治者虚以委蛇。 具体到纳黎萱来说,这位的黑历史可就太多了。 他的父亲坦马罗阇原本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一员地方大将。当莽应龙率领缅甸军队杀过来的时候,坦马罗阇直接投降了。为了获取莽应龙的信任,他还把两个儿子纳黎萱和厄加陀沙律送到缅甸做人质。自己做了攻打旧主的急先锋。 阿瑜陀耶王国被缅甸灭亡后,纳黎萱作为缅甸的“忠实属下”,帮着莽应龙镇压了泰国境内不少反对缅甸统治的起义。随着双手粘上本族同胞的鲜血越多,他也越来越受莽应龙的信任。最后终于给了他独掌一方的资格。 1581年,缅族的大英雄莽应龙去世。纳黎萱和他的父亲、弟弟趁着缅甸陷入动荡,迅速的打出了复国大旗。之后屡屡的击退缅甸干涉军不说,还一度反击进入缅甸境内,获取了大量的缅甸土地。 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 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闍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闍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闍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闍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闍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闍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系统,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没有了!” “你真是弱爆了的系统啊。哎,不过也好。我穿越之前在国内,天天看《纳黎萱大帝》、《天生一对》什么的,只觉得纳黎萱简直就是道德完人、军事圣人,但是穿过来一看,哎,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在治理国家上简直不堪入目。现在的泰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只怕国内就要全体农民大暴动了……接下来,我要好好的与民休息,恢复国家元气。你能够提高全国官员的清廉度,哪怕只是有限的,也是极好的。系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宿主请讲?” “如果我把其他的穿越者消灭了……” “是的,不管是你亲手击杀还是你麾下的臣民将其击杀,他的天赋都会加到你的身上。反之亦然!” 第五十一章 唯大势不由人 “属国暹罗使臣素巴猜,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使者免礼。” “谢陛下,陛下,小臣此次受敝国王上派遣,前来上国大明禀报皇帝陛下。敝国先王已于三月前薨逝,先王之子罗阇浮屠已于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五日继位为王。小臣恳请大明皇帝陛下依照前例,发下金印,正式册封我主为暹罗国王。” 万历三十四年(1606),正月二十,朱翊钧再次召开了大朝会。 虽说两次朝会相差了三个多月,放在前朝乃至本朝前面几位皇帝身上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万历朝的大臣们看来,这已经是今上极为难得的勤政了。 去年九月初的大朝会后,还没等沈一贯发动浙党官员集体上本弹劾。福王朱常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了铺盖回了洛阳,据说临走前还亲自登门慈庆宮,抱着太子哥哥大哭一场表示了忠心。至此,国本之争算是彻底的划上了句号。 至于那个杨应文,父丧期间居然做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在整个大明朝已经没人敢容下他了。不用其他人弹劾,都察院和户部自己给出了处理意见:贬为庶民,剥夺功名,追缴赃款,清退土地,兄弟二人俱充军。最后是皇太后出来稍稍挽了一下:前面四条执行,充军则是免了。 朱由栋当初在皇极殿面对已经认输服软的言官们没有轻轻放过,反而是把跳得最狠的杨应文提溜出来狠踩的行为。固然是让相当一部分官员心里不爽,但却也让另外一部分官员在心里做出了决断。 西方的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其巨著《君主论》中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封君的某块领地,民风彪悍,管理散漫,多年不能有效收取地租。这位封君于是派了一员干吏前去整顿。这位干吏到任后,以铁腕加以残酷治理,在杀了不少人后,地租终于可以有效收取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块领地里的老百姓们,其不满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在这么下去,全民暴动估计在所难免。于是这位封君就以仁慈、公道的名义,将这名干吏给杀掉了。如此,地租还是可以继续收,但领地百姓们的情绪得到了宣泄,暴动的危机也化解了。 这种事情,不要说在西方,便是在中国,其历朝历代的帝皇们,其实也用得极为纯熟。前有商鞅,近有张居正。中间还有无数能臣干吏的缕缕冤魂……没得办法,此乃君主们的共性! 几千年下来,臣子们又不是傻瓜,慢慢的琢磨着也就看明白了。所以才有万历坚持搞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却没有一个大臣再敢公开的站出来为皇帝陛下摇旗呐喊了。 做下属的最怕的是什么?绝不是什么工作辛苦,短暂的收入低。最怕的就是君主没有担当:我去给你干最艰苦的工作,得罪各种平日里私人交往本不会得罪的人。结果事情办完了,你却抛弃了我,让我没下场…… 所以,做臣子的,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要不要为某位君主倾尽全力,抛开那些大无畏的勇士,一般人首先就要考虑的是:这位君王,有没有担当! 而朱由栋在那天大朝会上表现出来的,就是特别有担当! 所以,最近三个多月以来,朱由栋的兴华宫慢慢的热闹了起来。在徐光启的引荐下,都察院御史杨廷筠主动的靠了过来。此时在河南监督河道维护的李之藻也向朱由栋表示了善意。 相比于文人们的矜持(前面两个在历史本位面都成了虔诚的天主教徒,乃是明代官员中的异类),武人们就要爽快得多了。虽说限于此时文官们对武将们盯得很紧,武将们没法像英国公府、宁远伯府那样把自家的子弟送到太孙身边。但诸如江西刘家、大同的麻家、凉州的达家、甘肃的祁家、西宁的鲁家、榆林的王家、昆山的杜家等等,都先后派出了得力族人,通过李世忠的渠道,向太孙表达了敬意。 在武人们看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敢亲自冲锋陷阵的皇族了——是的,和御史言官当面怼,而且怼完之后还不收手往死里整的太孙,就是够爷们儿! 另外,太孙独立于兴华宫,那就是开府了。按规矩,锦衣卫也得派人前来当值。而在诸多踊跃想要进入兴华宫侍奉太孙的年轻锦衣卫里,朱由栋发挥穿越者的优势,特意挑选了两个人:许显纯、田尔耕。 总之,太孙殿下的幕府,真的慢慢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呵,雏鹰终于跃跃欲试,准备开始翱翔了。 收回畅想的思绪,朱由栋看着台阶下这位暹罗使者,心情顿时又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朕听说,五年多前,当朕的皇太孙在白鹤护卫苍龙现世下降生的时候,你家的国王,也在佛陀的庇佑下降生了?” “圣明无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敝国王上虽然不过五岁,但是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敝国的泰拳,乃是根据上国武术结合敝国实际而流行的地方拳法,敝国王上从三岁开始学拳,现在同龄人中再无对手不说,王上还对敝国的泰拳做了很多的改良。非止如此,敝国王上熟稔各类佛学经典,心怀仁慈之心,经常深入民间,体恤百姓的难处……” “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好吧,使者的来意朕清楚了,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理吧。” “感谢天朝上国皇帝陛下的恩典……” 这一天的朝会,朱由栋终于彻底确认了,三个多月前他的后背玉衡星爆发的原因。也确认了七个穿越者里,第五位穿越者是投胎的泰国的王室。 也就这样了,他在大朝会上安安静静,没有对素巴猜的请求做半点为难。 因为,此时的大明需要一个稳定而且有一定力量的暹罗(泰国)。 究其原因,还是此刻的大明西南边境,缅甸的进犯仍然没有停止。 明朝的云南布政使司,表面上的管辖范围比今天的云南省大得多。但其实际控制地域却远不及今日的云南省。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是大明的边境地区,中央力量很难投射到这里。 所以,和内地的布政使司不同,云南这边的布政使司辖下府州县分为直隶与外夷两种。前者是能够切实掌控,行大明律的地方。后者则是以羁縻为主。 从1575年开始,莽应龙就开始向着原本属于明朝外夷州的木邦、孟养等地展开攻势。不过到底是缅甸一代雄主,莽应龙是非常聪明的:他一方面对这些外夷州采取强硬的军事手段。一方面又派人向明朝中央以及云南地方政府各种服软、哭诉。以至于前后拖了几年,木邦、孟养等地已经事实上处于莽应龙控制之下了。明朝政府还在想着安抚此人。 1581年,莽应龙去世。其子莽应里为了证明自己的韬略不下其父,开始各种盲目扩张。他一改其父下手够黑够狠,但脸上始终保持谦卑微笑的韬略,连面目也变得极为可憎起来。这就惹来了明朝的军事打击:1583年,在刘綎和邓子龙等人率军打击下,缅甸大败。莽应龙花了很长时间才偷到的东西,全部被这个蠢儿子赔了出去。 但是,明朝的西南边境,到底是离缅甸更近而离燕京城极远,所以,在失败一次后,缅甸又多次卷土重来。而明朝却无法长期在西南边陲驻扎大军。所以几十年拉锯下来,虽然明朝曾经打出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击溃缅军上万人的大捷,但到底还是缅甸在这个地方占据了优势。云南外围的很多外夷州府,慢慢的都被缅甸拿下了。 对于中原政权来说,要应付极远之地的蛮夷。最省成本的办法莫过于以夷制夷。恰好这个时候泰国的纳黎萱已经复国,为了抵御缅甸和柬埔寨的攻伐,泰国也需要明朝的帮助。所以纳黎萱主动向明朝称臣示好,而明朝也给予了纳黎萱一定的支持。在当前缅甸东吁王朝仍然还处于兴盛期的现在,明朝需要一个有力量的暹罗。 所以,大环境如此,朱由栋能够做什么呢?他能做的,还是只有继续加强自己的幕府,加快各方面的布局。 第五十二章 一起爬科技树(一) “殿下,去年庄子里的账册算好了。” “嗯,念吧。” “是,去年一年,我红河庄先后推出香皂、蜡烛、果酒、新瓷(骨瓷)、腊肉、腊肠等货物,经过近一年的销售,扣掉各种成本、人工后,实际获利二十三万两。” “才这么点?” 看着坐在上首的朱由栋很不满意的表情,曹三喜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哎哟,我的小爷诶,能够有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啊。这年头的银子老值钱了啊! “殿下,这二十三万两乃是给皇上、太子爷以及各位先生、英国公、宁远伯府分红后剩下的。” “哦,你早说嘛。不过还是太少了。” “殿下!这一年,属下和店铺里的伙计们都……” “吾知道你们很辛苦,刚才说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 应该说,曹三喜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不光是朱由栋,便是他幕府里的几个成年人,诸如魏忠贤、李世忠等,都刮目相看。 他走马上任后,先是优化了红河庄的生产流程,节约了大量材料的浪费。其次是废物利用,红河庄每天屠宰生猪不下一百口,除了肉类做成腊肉,猪鬃全部收集起来之外。猪下水定向卖给京师内的各类大小餐馆,骨头开始是弄成骨粉做饲料或者肥料。待得庄子里的瓷匠根据朱由栋的指点弄出了骨瓷后,猪骨就得到了有效利用。 对外,他加大了七家城内店铺的管理力度,要求店里的伙计们不能等着客人上门,而是要拿着产品挨家挨户的做拜访。对其他各个省份的经销商,他进一步完善了各种合同,对经销商每年的销售额、投诉量什么的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方面是这年头的白银很值钱。另一方面是红河庄到底只有这么点地皮这么点人口,产能有限。所以,如此折腾一年下来,朱由栋也只看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呢? 明朝的中央政府每年收税,除了粮食等实物税以外,还有货币税。在万历年间,一般能直接收到五百多万两白银。天启年间是四百多万两,崇祯年间是两百多万两。 嘉靖年间的严嵩父子,算是官员里面捞钱捞得很不要脸的了。在被抄家的时候,也只有黄金三万余两,白银200多万两。 所以,红河庄一年给朱由栋挣到的纯利有二十多万两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吾记得,当初各类商品的专卖权拍卖,是收了不少银子的吧?” “是的,殿下。去年各类拍卖,庄子前后一共获银三十余万两。其中给了大内十万两,给了慈庆宫五万两,还给了慈宁宫五万两。” “也就是说,现在吾手里能动用的,大约三十万两白银?” “殿下,目前庄子里可以动用的银子一共是三十六万七千三百二十两。” “哎~~”抬头望了望天,朱由栋萧索的叹了一口气:“吾留个整数,其实的六万多两,都给大家分了吧?” “殿下,这点属下不敢苟同。年底加发……按照殿下的说法叫年终奖什么,都已经发过了。属下知道殿下一向厚待手下人,但真的不能太厚,否则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嗯……你说得也对。那好吧,这个,三喜啊,对于今年的生产,你有什么想法啊?” “殿下,现下庄子里的空地还是不少的。但是人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属下觉得,我们应该派出人手到我大明受了灾的一些地方买人。” “不能雇附近庄子的无地佃农么?” “殿下,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庄子一年能挣数十万两白银,靠的就是这些东西是我们独家生产。但是这些东西的技术,其实要仿制并不太难,一旦生产技术外泄,这利润起码削减七成!这个红河庄是殿下的,庄子里的人用了一年,也对殿下基本归心了。但要是雇佣庄子外面的本地人,难免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 曹三喜这话,朱由栋信。毕竟,财帛动人心,北京城里的各路权贵多如牛毛,如此大的利益,朱由栋不可能让大家全部都来分润。而那些无法入场的权贵,肯定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对此觊觎。 近几个月来,随着红河庄的产出种类越来越多,在庄子周边出现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逼得负责安全的李世忠一再从宁远伯府抽人,张世泽也反复从英国公府调人。但即便如此,由于前来打探的人身手越来越好,最后逼得李世忠干脆写了一封信到辽东,由李成梁加派了一百家丁前来镇守。如此才堪堪的保证了庄子的安全。 现在,整个红河庄里的原有庄民们除了老弱病残们还伺候一下庄稼外,其他的壮劳力已经完全不种地了。整整三百七十多劳力,全都进入各种工坊做工。 而在外围保护这个庄子的人手呢?也将近三百人。 当然,表面上看来了护卫多了点,但是朱由栋知道:护卫这三百人基本上是够了。以后庄子就算工人增加到一千人,护卫还是只需要这三百人。所以,现下红河庄虽说大量的利润被人工费给消耗了,但朱由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过,就像曹三喜说的那样,再想提升利润,必须得扩大生产。而要扩大生产,就必须得引进人手。而为了安全起见,又不能用本地人。 不过购买灾民? 朱由栋不是圣母,在这个时代搞人口贩卖他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他觉得一方面要把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培养成熟练的产业工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另一方面则是他仍然觉得不安全:现在红河庄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世忠。” “臣在。” “你近期亲自去一趟辽东,代表吾找你爷爷商量件事。” “不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祖父的?” “说不上什么吩咐了。吾的意思是,除了你家的分红外,吾再给你们家三万两白银,请宁远伯联系朝鲜的权贵,让他们卖给我们三百名熟练的王室工匠。” “殿下这个主意好!那些朝鲜人来了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言语不通。肯定能够保守秘密。不过三万两白银买三百人,还是太多了。” “呵呵,告诉宁远伯,要买就买好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长辈了。” “臣惶恐!此事臣一定尽快办妥。” “嗯,大伴。” “小爷,奴婢在。” “还得你再外出跑一趟,最近几年,黄河一直都不消停,沿岸的灾民很多。你去跑一趟河南、淮安等地。给吾买五百个,不,一千个孩童回来。年龄嘛,吾今年就要六岁了,那就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便是。预算先造一万两吧,吾知道这年头灾民的孩子不值钱,但是我们的利润毕竟是从百姓身上来,多给一点,让他们的父母或者亲戚日子好过一点,吾也能心安。” “奴婢遵命。只是此事还需要提防言官们的弹劾。” “哼,现在谁敢弹吾?要弹也是弹工部那些家伙嘛。此事就这么定了。老魏。” “奴婢在。” “到外面去找些工匠来,把庄子里那些抛荒了的粮田都利用起来,盖房子!待会吾亲自给你草图!” 第五十三章 一起爬科技树(二) 待得负责庄子经济运转的曹三喜、曹化淳、魏忠贤等人退下后。朱由栋派人把徐光启请了进来。 在朱由栋之外,没有人能够掌控红河庄的全局。管经营的不能管科技,管科技的不能管安保。而李世忠则除了安保什么都不能插手。 “徐先生,我们开始吧?先请哪几位师傅进来?” “殿下时间紧迫,待会还要回兴华宫准备明天的功课,所以臣以为,先难后易比较好。” “好啊,那就先请黄师傅、霍师傅进来吧。” 黄、霍二位,乃是来自瓷器组和铁器组的负责人,身上的任务是最重的。 “黄师傅,说说你这边的情况吧。” “是,殿下,徐大人。小老儿这边,近一年来,主要是按照殿下的提示,弄出了骨瓷。由于温度计的使用,我们现在开炉后更能有效掌控火候。已经开发出了含骨粉二成五、三成、四成等各类瓷器。各类上色什么的也完全掌握了。不过,呃……殿下,小老儿在这红河庄住得很舒服,家人也很满意,绝对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只是这京师附近的粘土源极少不说,品质还很差。再加上咱们庄子的骨粉是以猪骨为主……所以,这骨瓷虽然有不易摔坏的优点,但要完全超越景德镇的顶级瓷器,还差了那么一点。” “呵呵呵,黄师傅还是三句不离本行啊。嗯,这骨瓷呢,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吾感兴趣的是,这玻璃研发得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按照徐大人传授的保温三法(其实就是初中物理热传递的几种方式),小老儿和几位师傅重新修筑了坩埚窑。这温度是能够保证了,石英、纯碱什么的也能够融化。小老儿也吩咐庄子里的壮小伙不断搅拌了(散出气泡)。但是这烧出来的玻璃啊,感觉还是不那么完全透明。” “徐先生去看过了么?” “臣去看过很多次了,师傅们确实很努力。但是这烧制出来的玻璃,感觉总是轻微偏红,而且塑形成平板之后,里面的杂质明显有一些不说,还很脆,一不小心就碎了。” “偏红?哎哟,怎么把这一节给忘了呢?”朱由栋拍拍脑袋:“徐先生,黄师傅。这应该是矿物里的其他金属杂质没有清干净吧。” “殿下英明!”徐光启一听这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臣其实最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嗯,黄师傅,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如何办了吧?” “徐大人放心,此事交给小老儿了。”说完这话黄老头转身就走,总算是走了几步后才突然想了起来,赶紧回头:“殿下恕罪!小老儿……草民,失礼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黄师傅快去吧。”作为穿越者,在面对技术工人的时候,都喜欢这种技术宅。那种脑袋里技术之外的东西想得太多的家伙,他用起来还不放心呢。 哎呀,玻璃,大块的平板玻璃只要能够稳定的生产出来,我就能用白银做镜子了!那才是真正的圈钱利器! 心情大好的朱由栋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以至于后面铁匠组的组长老霍进来后,看到朱由栋那副傻样,心里不由得生出了疑惑:这么傻的样子,怕不是个智障吧? “呵呵,这位是霍师傅吧?来,坐坐坐。刚才黄师傅解决了一个生产上的难题,所以有点忘乎所以了。霍师傅,这段时间都还过得好吧?家人孩子都还不错吧?” “托殿下的福,都很好,小人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觉得俺们组拿出来的东西太少,可能愧对殿下的厚恩!” “嗯,那你说说,最近你们铁器这一组都弄出来了些什么?” “回禀殿下,大半年来,我等按照殿下定下的度量衡,每天就是研磨这个螺杆。七八个月下来,只打磨出了三个螺杆。”看着旁边的徐光启面色不是很好,老霍赶紧接上:“殿下,徐大人,我等这几个月可是一点都没偷懒啊。这磨废了的螺杆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了吧。” “嗯?霍师傅,那三个螺杆,是你们觉得成功的?” “是,殿下。小人等惭愧,受了殿下这么大的恩惠,结果才弄出来三根……” “把它们拿来我看。” “三根螺杆小的已经全部带来了……殿下请看,这一根是厘米级的,每一个螺纹之间的间距都是一厘米。这一根是五毫米级的,每一个螺纹的间距是五毫米。这两根螺杆,我等都研磨出了九个螺纹。确实能够保证每一个螺纹之间的间距都是完全一样的。最后一根是毫米级的,但是小人等实在时间和技艺有限,只研磨出了三个螺纹……” “好!好!好!霍师傅,你们组的几位师傅都辛苦了!”站起身来,朱由栋本能的想去拍老霍的肩头,但手伸出去之后却想起自己的身体这会儿还不到六岁呢。 尴尬的收回手,朱由栋对徐光启说道:“徐先生,这几位师傅干得极好!吾要给他们重赏!” “殿下的意思,臣不是很懂。” 说起来,徐光启现在的本职乃是翰林院庶吉士,这是一个相对清闲,以观政为主的官职。在被请到朱由栋处任教后,工科男更多的时间是泡在红河庄里。 这大半年下来,朱由栋安排过来的工匠们在徐光启的统一指挥下,对朱由栋指定的各个课题进行攻坚。说起来,耗费最大,但成效最少的就是铁匠组了。没想到已经在为红河庄赚钱的瓷器组没得到的赞赏,却让不被看好的铁匠组拿到了? 他这边疑惑,朱由栋却乐开了花:“霍师傅,九纹螺杆足够了,有了九纹,十八纹、二十七纹……有了模具后,想有多少纹就多少纹。徐先生,可不要小看这螺杆啊。有了螺杆,固定件有了,传动器也有了,未来的膛线也有了!” “殿下说的,臣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但还不是特别清楚。” “呵呵呵,这个嘛,待得他们拿出实物后你就知道螺杆的妙用了。霍师傅,你待会先去找黄师傅,让他们给你烧制模具,把这一套螺杆多复制一些。然后吾这里有几套图纸,你拿去看了之后自然知道这螺杆能够拿来做什么用!” “是,小人多谢殿下宽宏。我等一定继续苦干,早日拿出实际的东西报效殿下。” “这三根螺杆就是了不起的东西哪,吾刚才说的重赏真的不是戏言哦。” 瓷器组和铁器组的研发在现阶段算是最重的。而布料组、木匠组、皮匠组则相对轻松一些。 布料组在经过多次反复试验后,已经拿出了朱由栋需要的东西:斜纹粗棉布。非常耐磨的同时也较为柔软。这种布料,做军人的外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做帆布。 木匠组这段时间已经按照朱由栋的图纸打造了各种各样的模具。作为非工科的穿越者,朱由栋制作的草图其实很多都错误百出。不过本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原则,朱由栋也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各种模具去制作各种东西。 其实这段时间木匠组最大的贡献是打造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水利机械,现在红河庄不要说沿河的土地了,整个庄子都实现了河水浇灌。工坊里原先需要极大人力的工作,也都开始有机械来替代。唯一的问题就是,虽然木匠们动手能力极强,聪明才智也足够。但是榫卯结构再怎么精密,在长期巨大应力的作用下,还是很难持久——而这个,随着螺杆的问世,将快速的得到解决。 皮匠组这段时间弄出了各式各样的皮靴、皮套、皮衣等物事。这些东西以后将是明军将士的基本装备。而其中一些按照朱由栋结合后世衣物形状做出来的精品皮衣、皮靴、皮包什么的,则是他拿来送人的高档货。 (中国古代的帆船都还是硬帆。当然,硬帆是极为适应南中国海的海情的,而且受风面积也更大。事实上葡萄牙人来到澳门定居后,为了更好的适应南海的风向与风速,把自己的软帆都换成了硬帆。但是穿越者执掌大明后,中国也要进入大海航时代的话,高桅系统是必须要上的,那时候,大面积的软帆还是有优势的。) 第五十四章 一起爬科技树(三) 最后则是火药组。 “殿下,我等已经按照殿下的方法对火药进行了再次精炼,浸水后用细筛子形成颗粒,然后晒干后的颗粒火药,其威力比起原先的确实大了很多。另外,按照殿下所说的,在火药中加入各种金属颗粒,确实可以让烟花爆出不同的颜色。不过按照徐先生的命令,我等都只敢在白天,在室内进行试验。若是能够拿到晚上的野外进行试验,想来效果会极好的。” “两位师傅,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第一,定装火药。我大明的军队,现在列装火器的,没有七成至少也有五成。但是火绳枪装药太麻烦了,而且火药到底装多少也全凭枪手个人经验。吾的意思,是想推出定装火药,用纸壳包好,需要使用的时候,枪手直接咬开纸壳就行。” “殿下,此事不难。我等现在把火药颗粒化后要均匀配装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殿下,工部的工坊,哎,这个……” “呵呵,两位师傅可是想说,火药威力提升后,枪管质量不跟着提升的话容易炸膛?” “殿下英明。我等以前都是在工部做事的。这制作枪管的师傅,呃,小的们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工部那个环境,做枪管的师傅确实也没法做得更好了。” “嗯,吾知道了,多谢你们提醒。吾准备在庄子里由咱们自己的铁匠先做几根可靠的枪管来试验新的颗粒火药。” “哦?那这个就没问题了。霍师傅他们的手艺,小的们是信得过的。” “很好,那么几位师傅,接下来你们的工作就是制作烟花。” “烟花?殿下,烟花不难。只是殿下如此慎重的提出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需要?” “哈哈哈哈,聪明!皇爷爷的寿辰乃是每年的九月初四。你们都明白该怎么去做了吧?” “小的们知道了。只是还请殿下发话,到了一定时候,请庄子里的侍卫们护送我等到荒无人烟的旷野做试验。” “这是当然。吾稍后就让老魏去安排。” 火药组的师傅退下后,徐光启也站起身来:“殿下,臣到底还是庶吉士,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在翰林院坐班的。庄子里的事情有些时候确实力不从心。而且臣观殿下的志向,至少在火药一事上,绝不是用点烟花让皇上开心就能满足的。所以,臣要向殿下推荐一人。” “嗯,徐先生说的那位,吾也想到了。这样吧,徐先生先联系一下,吾明日晚上亲自去拜访。” “殿下礼贤下士,大明之福也。” “呵呵,为国留贤,理当如此。徐先生,这玻璃生产看来就快要出成绩了。吾已经在三个月前就拜托利奇先生,让他写信去澳门,给吾找几个会磨镜片的匠人过来。都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进行得如何。此事,还请徐先生为吾多留意。” “是,臣知道了。如此,臣告退。” 现在的红河庄,慢慢的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规矩。这其中最大的一条规矩便是:各行其是,没有朱由栋的发话,不得插手本职工作之外的东西。 便是科技主管徐光启,这个时候也必须退下了。因为下一个进来的,虽然也是汇报科技方面的事情,但医学科技,他这个理工男还是不要管的好。 “学生吴有性,拜见老师!” “哎呀,吴……吴大夫,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吾老师。吾才不到六岁啊,哪里能做你的老师?” “不敢,达者为先,年龄什么的都不是事儿。老师学究天人,学生愿终身跟随老师,探寻医道至理!” 我穿越前虽然在本专业里多少算个小腕儿,但即便是那些大腕儿,又有谁敢说自己摸到了医学的至高准则了?不过罢了,要论教你中医,我是万万不行的。但要教你一些现代医学,那肯定是能做你老师的。算了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反正我还不到六岁,叫不老我的。 “呃,有性啊,解剖学都看完了吧?” “是,学生已经全部看完。兔子、家猪、牛羊什么的都解剖了无数。只是这人的尸体,虽说老师也让李大人给草民送来了一些。但是人都死了,这血液循环什么的自然就停止了。所以,稍微有点遗憾……” 干什么?你还想解剖活人不成?这个连我都接受不了啊。 说起来,有明一朝两三百年,名医也是不少的。具体到这个时代来说,要不是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吴有性要成名,还得熬上几十年。这时候真正身负大名的医师,乃是张介宾。他最大的贡献是,把从《黄帝内经》起两千多年来各类医书中自相矛盾或者过于繁杂的东西系统的进行了整理。使得整个医学体系更加清晰明了和简便易学……不过这位中医泰斗是专门给权贵、富人看病的。其开创、探索精神比起吴有性就实在差了太远。所以当时在考虑让谁来弄天花疫苗的时候,朱由栋选择了吴有性。 不过这吴有性的技术追求热情也实在太高了一点。推辞了万历皇帝征辟他为太医的命令也就罢了,还直接住进了红河庄,说是要跟着朱由栋继续学医。 “有性啊,吾只有一个要求,在牲畜试药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可以用活人做药物试验,但是绝不准拿活人做解剖试验!你可能做到?” “是,老师放心,学生这点良知还是有的。” “嗯,那个,磺胺的提炼你做得怎样了?” “已经做出了一批成品,学生先是按照老师的吩咐在老鼠、小猪身上做试验。看到效果后也找了一些得了风寒的病人服下了。效果极好!” 所谓磺胺类药物。它对链球菌有杀灭作用,对其他很多细菌也有抑制作用。乃是青霉素问世以前,最有效的抗菌药。而其来源,则是来自一种红色染料。 作为医生,朱由栋对这段历史实在是太熟悉了,而且他当年学医时,曾经跟着同校药学院的同学,一起完整的制作过磺胺药。 从尿液中提取苯甲酸,进而提取苯。然后苯与醋酸反应形成乙酰苯胺。乙酰苯胺到手后,磺胺就已经不远了。 (整个过程其实非常麻烦而且有害物质极多,这里就不写得很详细了) “嗯,千万注意饲养动物也是很危险的。吾等一段时间给你派十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来做你的学生和助手。你可以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养。” “是,说起来,学生还要多谢老师厚爱。最近庄子里新生产出来的玻璃,全都安装到了学生的实验室里。这采光实在是好了太多。若是能够早点把杂质清干净,让玻璃不自带颜色就更好了。” “此事已经快要解决了。倒是你那边,吾给你安排的另一个课题,静脉输液你进行得怎样了?” “铁器组的霍师傅他们已经为学生打造了一批专用于输液的针头,皮布组的师傅们也把羊肠什么的处理得很干净了,就是玻璃瓶里杂质太多,还有就是木塞的密闭性……” “还有这么多问题?来,你一个个仔细的讲,我们一起来慢慢改善。” 第五十五章 情报才是主业 到底这具身体还没长开,在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后,朱由栋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在上了返回北京城的马车后,他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透过帘子,看着睡得很香的小主人。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外边的曹化淳和李世忠都心情复杂。 作为曹化淳来说,他是内书堂的娇子。只要再学习几年,将来妥妥的直接进入司礼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太孙开蒙,他被直接的派到了太孙身边。然后就被太孙驱赶着做这个,做那个,一年多下来,才十七岁的他,其实很多时候也觉得很累。 这种累,是单纯的身体疲倦。比起大内以往的各种勾心斗角造成的心累是完全不一样的。也是,所有人都被太孙驱使着各种忙碌,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来在主人面前互相争宠邀功、相互陷害啊? 可是太孙究竟为什么如此忙碌呢?按理说,皇上春秋正盛,大明也国富民强。太子都还闲着,大多数时候只能和选侍们为爱鼓掌呢。你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现在不就是该各种玩耍么?我们的主要职责不也是应该陪着你玩让你开心么? 感觉就好像有一条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太孙。让太孙拼了命的做事、忙碌。连带着兴华宫的人员,比起慈庆宮甚至乾清宫的人都还要忙。 不过,再怎么忙,曹化淳心里还是有一点能够确认的:在太孙手下做事,简单!不必去考虑其他的东西太多,只要把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好就行。就这一点,身体再累,他曹化淳都愿意继续跟随太孙。 而且太孙爱护手下,有担当。几个月前的大朝会,太孙在皇爷面前完全没有贪功,反而重点说了他曹化淳和魏忠贤的名字。结果两个人的职务都升了。老魏这一年三十八岁了,挂了一个监丞的品级不算什么。但是他曹化淳这一年才十七岁啊,就挂上了典薄。并且是事实上的兴华宫主管。如此境遇,本朝两百多年来,恐怕也是没有人了吧? 所以,太孙值得效忠,也必须效忠。 可是,自己是王安老师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老师那边已经传出话来,要自己时刻盯着太孙,看看太孙到底做了什么。红河庄的账册细节也要想办法拿到手。而且还要他找机会劝劝太孙,不要老是对御史言官心存误解……这些事情怎么能做?但是不做,又如何对得起王安多年来的教导和照拂。又如何对得起内书堂几年学习里,书本上的微言大义? 而在另一边护卫的李世忠,这会儿也心里极为忐忑。 对于他来说,跟着太孙做事没得说。忒爽快!而且李家跟着太孙,不光是未来身家性命能保,现在都已经开始赚钱了。 非但如此,很多李家年纪大了的家丁,现在也找到了事情做。有了很好的出路。李家上下,其实都对当初皇上的这个安排极为满意。 他此刻忐忑的,乃是现在他的怀里有两封信。 一封是祖父李成梁写的,一封是二叔李如柏写的。两封信都让他找机会向太孙进言。但是,这两封信的观点是完全对立的!这让他如何开口? “……小爷,小爷,我们到了。” “唔……到了么,吾睡了多久?” “也不算太久,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吧。” “嗯,最近确实有些累,不过,大伴,许显纯和田尔耕都来了吧?” “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不过奴婢以为,小爷都这么累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不都睡了一会么。叫他们到吾的书房来。” “……是!” 锦衣卫作为有明一朝的特务机构,有威风八面的时候,也有极度憋屈的日子。 在穿越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只觉得锦衣卫很坏,专门陷害忠良。到了后来就慢慢的觉得锦衣卫有他存在的必要性。到了现在,身为皇太孙的朱由栋,更觉得锦衣卫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事实上,锦衣卫这个组织,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 就说现在朱由栋特点的两个人吧,许显纯是驸马都尉许从诚的孙子,也就是说身上有皇家血统(祖母是公主)。而田尔耕呢?他的祖父田乐更不得了:平定了甘肃、青海的蒙古部落侵扰,安定了陕西、甘肃边境。并以文臣身份取得军功的资历受封为松山伯。 用现在的话说,不是根红苗正的人,进不了锦衣卫。 “臣许显纯、田尔耕拜见太孙殿下。” “都起来吧。”轻轻的挥了挥手,自有宫女端上温茶,一饮而尽后。朱由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吾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三人后,朱由栋从座椅上走了下来,站到了虎背熊腰,明显就是武林高手的人身边:“你是许显纯?” “是,臣锦衣卫试百户许显纯,拜见殿下。” “嗯。”慢慢的踱了两步,走到另一人身边:“那你就是田尔耕了?” “是,臣锦衣卫百户田尔耕,拜见殿下。” 因为田尔耕祖父田乐军功的关系,田家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这是锦衣卫指挥使以下最高的官位。但一方面是田尔耕此时父亲还在世,这官位轮不到他来世袭。另一方面,所谓世袭,往往都是虚衔。要有实权,还得从基层慢慢做起:当然,从小旗这样的最低官位做起就不必了。所以,这田尔耕虽然才二十来岁,但起步就是百户。 “吾的兴华宫去年开府,那时候想到吾这里来的锦衣卫多的是。其中不乏烈属或者当朝权贵的子弟。知道吾为什么选了你们吗?” “臣等不知,请殿下指点。” “很简单,因为你们能办事,敢办事!” “臣等多谢殿下赏识,以后在殿下麾下,定当忠心办事,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诶诶,都起来,站着说话。吾讨厌人跪。虽说吾现在身高不够,确实矮了点。这样吧,你们盘腿坐着吧。” “臣等不敢。” “嗯~~~?” “是!” “诶,这就对了嘛。你们两个听好了,吾有事让你们去办。” “请殿下吩咐。” “小声一点。”虽然穿越前是个diao丝,但到底现在已经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时刻都被人监视着? 对这种局面,他无法抗拒:派来监视他的人,背后站着的是文臣还好。太子呢?皇帝呢?难道统一屏蔽?屏蔽了之后他们晚上睡不着会不会乱想? 所以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让他手下的人都尽可能只掌管某一方面,就他一人总管全局罢了。 “许显纯,待会去红河庄找魏忠贤支取一万两银子。你替吾走一趟暹罗。” “暹罗?呃,殿下要臣去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带着眼睛耳朵去就行了。看看这个国家最近几年发生了什么变化,当地百姓对他们的王观感如何?如果可以,你想办法打探一下他们的军队,其装备与我大明有何不同。你是武进士,对我大明的制式军备应该很熟悉吧?” “这点请殿下放心,臣对我大明的兵器,不管冷热,都很熟悉。” “好,吾还知道你文章也写得不错,你去那里后,回来也能写出东西。” “是,臣领命。” “呵呵呵,先别急着领命啊。许显纯,这个任务是一个长期任务,嗯,为期最少三年。暹罗,地处极南之地,蚊虫肆虐,瘴气横生,说不得,你运气不好去了那里就病死了。你敢不敢去啊?” “臣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兴华宫侍奉太孙,太孙有令,无所不从!” “好!你也应该知道吾这人最为护短,也绝不亏待手下。所以,放心去办事吧,三年之后,若你不负吾,吾绝不负你!” “是!” “田尔耕。” “臣在!” 背着手缓缓了踱步后,朱由栋回头道:“你待会也去红河庄找老魏领一万两银子。吾要你去福建。” “是,太孙让臣去福建做什么?” “打探、了解那里的海贸情况。找寻人才!嗯,据说什么李旦、颜思齐、郑芝龙之流,都是大海商兼大海盗。你要想办法找到他们,和他们建立友谊,吾以后有大用!” “是!” 可惜,穿越者到底随身没有携带百度。这个时间点,李旦还在日本九州岛讨生活。颜思齐也正在日本做裁缝。至于郑芝龙?他这时候才两岁……所以田尔耕的后一个任务注定是要失败的。 “你们这一次出去,为期都是三年。三年之间,只准用眼睛和耳朵,除非危及性命,不准动手,更不能自爆身份。都听明白了么?” 在穿越者看来,像锦衣卫这样的机构,集对内、对外情报搜集,还有审判权、司法权于一身。如此机构不被人一天到晚盯着才怪了。情报机构就应该以情报为主业,这样君主睡得着觉,大臣们不会老是想把锦衣卫除之而后快,而锦衣卫的掌事人才容易有善终嘛。 “是,我等一定按照太孙的命令,恪尽职守,三年之后,定当回来向太孙覆命!” 第五十六章 宽甸绝不可弃 许、田二人退下后,朱由栋正想让宫女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却听到外面李世忠的声音:“殿下,臣有事奏报。” “哦,世忠啊,进来吧。” “殿下。昨天,臣同时收到辽东的两封家信,看完之后深感迷茫,所以,还请殿下决断!” “家信?辽东?拿来给吾看。” 先展开的是李成梁写给李世忠的信件,只是稍稍看了一小段,朱由栋不由得以手拍额: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二李的信件里其实都是说的同一件事:宽甸六堡。 万历元年(1572),年轻的李成梁击败盘踞在鸭绿江西岸的女真人,然后出于在女真聚居地后背安上一把刀子的目的。在这个地方先后修筑了六个堡垒。这其中以宽甸堡最大,所以叫做宽甸六堡。 做一个简单的比方,大概是这样的: 一条直线上,从西北向东南依次有abd四个点。其中a是李成梁的辽东镇,b是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是宽甸六堡,d是朝鲜。宽甸六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很明显了。 此时是西元1606年,距离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间,努尔哈赤早就统一了建州女真五部,并且向北征服了长白山女真,重创了海西女真诸部。渐渐的成为东北地区的霸主。 但不管怎样,由于此时的建州比起大明来说还处于绝对劣势,加上海西女真的乌拉、哈达还没有灭亡,叶赫也还保有相当力量。更重要的是李成梁这时候还镇在辽东。所以,此时的努尔哈赤不管在军事上取得多少胜利,但始终不敢对挂着大明旗号的堡垒动手。相反,他越是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就越是对明朝政府更加的谦卑。 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由于宽甸六堡死死的卡在建州女真的后背,使得建州女真其实一直处于明朝的战略包围之下。而且由于宽甸六堡的存在,导致建州女真无法有效的攻击并且将东海女真纳入自己的统治。非但如此,建州和朝鲜民间的贸易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单论军事实力,此时的建州要拿下宽甸并不会太费事。但打了挂着大明旗号的宽甸…… 这就让努尔哈赤陷入了死结:不打宽甸,发展不出去。不发展,就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彻底统一整个女真。不统一整个女真,当然没有挑战大明的力量。但如果这个时候打了宽甸,又会提前惹来大明的怒火…… 要是大明能够自己放弃宽甸就好了……这估计是近几年来,努尔哈赤晚上睡觉做梦时经常念叨的话吧。 但是现在李成梁真的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 到底太孙已经表现出极大的潜力,有了一代雄主的苗头。李家一方面是现在和太孙合伙做生意赚得不少。一方面是李家未来的荣华还要着落在太孙身上。再加上一旦放弃宽甸六堡,由此招来铺天盖地的弹劾也是可以想见的。所以这些年来越发桀骜不驯的李成梁,居然难得的主动给朱由栋写了一封信(写给李世忠其实就是想朱由栋看到),详细的阐述了他主动放弃宽甸的原因。 人老了话就啰嗦,在长达十多页的信件里,李成梁翻来覆去说的理由其实就三条:一、朝廷没钱,辽东镇没钱!无法给予宽甸六堡更多支持的同时,辽东的军备也无法维持当年全盛之时的力量。二、建州女真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在目前辽东镇困难重重地前提下,和建州的军事冲突宜晚不宜早,放弃很难守住的宽甸六堡,祸水东引,让建州去祸害东海女真。三、建州虽然日益强大,但人口是硬伤,把宽甸六堡的十余万百姓迁回辽东内地,既保护了汉民,也让建州没有发展的人口…… 当然,李成梁在信里还说,他也知道天朝上国治理蛮夷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所以,在努尔哈赤逐渐强大的情况下。他也在用力的扶持建州女真内部的舒尔哈齐一系,同时也注意保护叶赫和乌拉,以此对努尔哈赤形成牵制云云…… 朱由栋看完老李的信件后,做出的反应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愤怒的把信件撕了个粉碎!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今天谦卑得极为下贱的建州女真将来会成长为何等吞天巨兽。但同样,朱由栋也知道,只要皇太极没有上位,建州女真算个锤子。而皇太极要上位?在这个位面,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穿越者的长远规划里,建州女真真的不算个什么东西:有小爷在,萨尔浒都不一定有,哪有后面的我大清啊? 但是今天,他终于领教了历史车轮对他的满满恶意。 “太孙?!” “殿下息怒。” 看着朱由栋异常罕见的失态暴怒,李世忠也好,角落里的宦官宫女也罢,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总体而言,大内里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都很喜欢跟着太孙。 这位爷完全没有小孩子的任性、恶作剧,有的只是成年人的理性和稳重。而且太孙对饮食、衣着并不挑剔,基本不发脾气。除了对大家的工作效率有点要求外,总体而言很好伺候。最最关键的是,太孙没有皇上、太子或者后妃们那样把大家当下人看,而是用一种平视的心态来对待他们。这种感觉,或许现代人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的下人们看来,心里就异常的舒服和感激。 但是,惟其如此,当朱由栋破天荒的表现出暴怒情绪的时候,大家真的被吓坏了。 “来人啊!” “太孙请吩咐。” “你识字么?” “太孙恕罪,奴婢没有进过内书堂,不识字。” “我t,算了,去把王承恩给吾叫来。” …… “太孙,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刚才吾一时手滑,把宁远伯给世忠的亲笔信给撕坏了,你去给吾捡起来,按着顺序粘好。” 这一地碎纸屑真的只是手滑了一下?不过王承恩没有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带人把地上的纸屑一点点的收集起来,然后自行到边上去粘贴了。 “呼~~”反复的握拳松手,深呼吸几次之后。平复了心情的朱由栋又捡起了李如柏的信件。 李如柏在书信里明确的对放弃宽甸六堡的预案表示反对,并且指出,如果放弃宽甸六堡,辽东镇确实在军费这一块能够省下很多,建州女真也得不到宽甸的十万汉民。但是,建州女真将很快的把女真人里的董鄂部以及完颜部的残余吞下,并且吞并东海女真部落时将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他们还可以侵犯朝鲜……总之,其力量一样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而且建州的后背没有了宽甸这根芒刺,它的战略纵深加大了,将来一旦有变,朝廷要镇压起来难度将无限的放大! 哎,如此明显的道理,连李如柏这种单纯的猛将都能看得到。统筹辽东全局数十年的李成梁会看不到? “李世忠!” “……殿下,臣在。” “这两封信你都看过了吧?” “是,臣都看过了。” “你的态度?” “臣……实在不知。真要说起来,二叔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但是祖父镇守辽东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更有经验,看得更深远一些吧?” “所以说你错了!你家祖父今年高寿?今年就到八十了吧?所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方思将来。你祖父年纪大了,只想着怎么确保现在辽东局面的平稳。至于以后的事情,他也看不到了!所以,三十年前的宁远伯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怕麻烦的在建州女真身后订钉子。现在的宁远伯只想着怎么在他的任上不出问题!” “臣……” “但是吾还小啊,别说吾了,吾的父亲,便是吾的皇爷爷,年纪也都不大啊!” “臣……惶恐。” “你马上连夜出京,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 第五十七章 慈庆宫的堕落 从慈庆宫搬出来后,朱由栋只要还在北京城里,早上就多了一项日常:卯时两刻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辰时准时抵达慈庆宫,给自己的父母问安。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你父亲几个月没来打搅为娘了,如何不好?” “呃……”我那太子父亲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尤其是在福王彻底认输服软后更是完全放开了。我做儿子的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君王喜欢女人,只要不是太过变态,那就不是问题而是美德——像本朝孝宗皇帝一样只跟皇后玩纯爱,那才是大臣们不能接受的。 所以,朱由栋只能以尬笑回应:“呵呵,母亲,妹妹今日身体可好?” “挺好。”说到这个,因为长期见不到老公导致脾气暴躁的少妇心情总算是好了点:“昨天吴先生来看过你妹妹后,开了一剂药,吃了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朱常洛的长女朱徽娟,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在历史本位面上,不到七岁就病亡了。这一世,到底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朱由栋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一听说自己的妹妹身体不好,马上就让吴有性亲自前来探视:没得办法,外科医生开不了中药啊。 “呃……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只是不知道父亲昨晚去了哪个姨娘的房间?” “你那父亲一晚上可以换几个房间,又或者叫来几个选侍一起胡天胡地,为娘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这事,还得问魏朝。” “哦,王承恩,去找魏朝魏公公,请他去催一催父亲。” “是。” 由于魏忠贤长期坐镇红河庄,曹化淳又经常被朱由栋支使外出办事。所以王承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得力的伴当了。 领了朱由栋的指令,王承恩走出郭选侍的院子,在外面招呼慈庆宫的小宦官,让他们去叫魏朝。结果被喊到的小宦官们个个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不愿言语。 “你们怎么这样?小爷待会是要和千岁爷一起去给太后问安的,误了时辰,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担得起么?” “呃……王公公息怒,不是小的们不知道事情轻重,实在是魏公公这会儿也还没有起来。” “什么?今天不是休沐日啊!算了,魏公公在哪里高卧?我亲自去请可以了吧?” “多谢王公公体恤我等。” 跟着慈庆宫的小宦官们绕了几个圈子,在一个很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里,王承恩总算是找到了魏朝。 不过,未见其人,却是先闻其声。 “嘿嘿嘿嘿~~巴巴你真是太厉害了,昨晚咱家差点就死掉了。” “哼,不知道是谁昨晚一直叫好呢。怎么,好处得了。这会儿想脚底抹油溜掉?” “哎,不走不行了,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吧?该去叫千岁爷起床梳洗了。不然待会小爷过来了可就不好了。” “嗯~~妾刚进这慈庆宫不到两月,耳朵里就灌满了小爷的传言。怎么感觉你们不怕千岁爷,就怕小爷?” “哎,千岁爷是仁厚之君啊。至于小爷,那是英主。” “什么是英主?” “这个我可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哎,快点快点,把为夫的裤头提过来。” “呸!妾身可是有夫君的,别跟妾身自称什么为夫。还有,不准看不起我这个农家妇人,你跟我好好说说,什么叫英主?” “哎哟,我的巴巴,你饶了我吧……” “魏公公,魏公公。” “谁?谁呀?” “小子王承恩,奉小爷之命,请魏公公起身,陪千岁爷出宫。” “啊?小爷已经到了?哎呀,快快快,给为……给咱家拿衣服过来!” …… “嗯,嗯,好,孤知道了。” 那边魏朝急匆匆的提起裤子去找朱常洛了,这边王承恩可不是善茬儿,迅速的回到朱由栋身边,把刚才所见所闻轻轻耳语汇报了个干净。 当着自己的母亲,朱由栋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确实一阵火大。 如此看来,整个慈庆宫上下,自己才搬出去不过几个月,就都处在一种散漫乃至混乱的状态里了啊。 没得办法,太子没有了福王的威胁,储君位置稳了,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现在成天就是为爱鼓掌。而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由于长期见不到丈夫,已经成了怨妇,也不怎么管事。 至于名义上的慈庆宫掌事王安,这家伙一天到晚忙着和外朝的正人君子们唱和,美其名曰为太子邀名——关键是朱常洛最信任的还是他,把朱由栋交过来的分红划了好大一块让王安自行使用。而魏朝呢?好吧,去年十一月,朱由校出生,客巴巴进了慈庆宫做乳娘,然后魏朝就有女朋友了……处于热恋期的魏公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慈庆宫的宫内事务进行有效的管理。 “奴婢魏朝,拜见小爷。” “嗯~~嗯!怎么就你来了,父亲呢?” “呃……千岁爷说,他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所以请小爷自行前去慈宁宫,并请小爷代他向太后致歉。” “我t!”鬼才相信你感冒了呢。你这家伙以为福王服软,你的太子位就妥帖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到嘴里,那都不是自己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朱常洛也会登基为帝。但是身为局中之人,朱由栋才知道,顶层的权力争夺,不是历史书上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写清楚的。 站在私人感情上,这个家伙到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所以朱由栋还是希望他好。站在功利的角度来看,朱常洛太子之位的稳固以及以后顺利登基,是他将来真正站上这个国家顶峰的前提条件。所以他还是希望朱常洛这时候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到底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没有了福王一党的压力,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在历史本位面,这只勤劳的小蜜蜂活了三十八年,但就是这短短的三十八年间,就有七个儿子和十个女儿。在这个位面,只怕朱由栋的弟弟妹妹们会更多吧?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朱由栋竭尽全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父亲身体有恙,做儿子的理当前去探视,魏朝,你带个路吧?” “呃……小爷恕罪,千岁爷说他的风寒很重,所以……” “孤……知道了。王承恩,派人去红河庄,请吴先生过来给父亲看一看。” “是。” “母亲,孩儿先去慈宁宫了。” 第五十八章 有矿就要守住 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但是大内上下,没有谁敢把朱由栋当小孩子看。 这位太孙表现出来的英明,已经远超大明的前两任皇太孙了:那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建文帝自不用说。就说仁宣之治的事实缔造者宣庙爷爷吧,再厉害,也没有五岁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吧? 所以,慈宁宫的主人李彩凤,对朱由栋的问安可一点没有托大,严格的按照礼法要求对其进行接待外,还一如既往的派人送了一些小东西。 “嘿,孤每次来太后都要送东西,这样子久了,都不好意思再来了啊。” “小爷,这点东西跟您前些时日送进慈宁宫的五万两银子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王承恩,你和世泽、纯忠怎么都一个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嘛,花出去才是钱,堆在房子干嘛?能穿么?能吃么?再说了,太后拿到这笔钱后也没有自己花啊。给京师大觉寺扩建大雄宝殿,给北直隶的贫民施粥……如此善事,哪一粒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承恩和朱由栋之间的默契也开始慢慢的有了。 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李太后那里离开后,没多久的功夫,朱由栋就来到了万历的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栋儿来哪。咦?太子呢?” “呃……父亲说他昨夜偶感风寒,所以……” “哼,算了,不管他了,陈矩,我们开始吧。” “咳咳……是,皇爷。” 此时的陈矩,已经走上了宦官这个职业的巅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这种把批红权和执法权集于一身的情况,整个大明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走到巅峰,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也就是在这一年,陈矩的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得出,这位被外朝文臣们交口称赞的“贤内相”,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皇爷,老奴先说工部的事情。河道总督曹时聘上本,再次要求朝廷增加拨款二十万两。内阁表示户部现在没钱,所以再请皇上的内库……” “怎么又找朕要钱?上次不是给了十万两吗?这一下子就又没了?” “皇爷,内阁的票拟说得很清楚,咳咳,曹制军说了,朱旺口工程,是让黄河回归故道的大工程。朝廷已经前后投进去六十万两银子了。若是不加这二十万两,这六十万两银子只能保三年平安,若是再加二十万两,可以保黄河下游五十年平安。” “……哎,给了吧。不过,陈矩,让大内和户部联合派出查账的。若是曹时聘在这个过程中有贪墨,朕要让他领教太祖留下的剥皮实草!” “是,老奴遵旨。” 飞快的在这一道奏章上批红后,陈矩又拿起下一本:“咳咳,皇爷,这一本有些麻烦。陕西税监梁永,弹劾咸阳县令陈时济抗旨劫税。” “哐当~~”一个茶碗被万历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还好这是朱由栋送进来的骨瓷,所以没有像普通陶瓷那样被摔了个粉碎。 “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内阁这边不断找朕的内库要钱,地方上的文官却对矿监的工作各种抵制?朕的内库又不能自己生钱,还不是得矿监辛苦征收才有钱!” “皇爷息怒!” “哼,息怒息怒,你们这些老货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其他的话么?朱由栋!” “啊?皇爷爷有何吩咐?” “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内派出去的矿监可以直接给皇帝本人写信,而区区一个县令的声音是没法直达天听的。所以,这单方面的告状,朱由栋本能的就不相信——至少不能现在就相信。 “皇爷爷,真理越辩越明嘛。以孙儿的想法,不如让梁永和陈时济二人双双进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一说。而且以孙儿的意思,先让父亲听他们两人讲,若是梁永有理,那就让他们再到大朝会上讲。” 看着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的万历,朱由栋眼睛一转:“皇爷爷,陕西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年强汉盛唐时富裕的关中。孙儿注意到,陕西这些年十年九旱,想来民生已经很是困苦了。所以在这些地方征收矿税,一定得千万小心,不然容易激起民变。让陈时济这个当地的县令进京,除了和梁永当面对质之外,皇爷爷也可以听一听我大明最基层官员的心声。王者,既需要抬头仰望星空,也需要俯首关爱百姓啊。” “小爷这话说得极好!皇爷,老奴附议。” “嗯,那,那便如此安排吧。不过,你父亲接见那个陈时济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给朕看着!” “是,孙儿领旨。” “嗯,陈矩,下一件。” “是,呃,皇爷,这个事情更麻烦了。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缅甸正在进行全国动员,目标是我大明的木邦宣慰司。木邦土司请求我大明提前准备援兵。” “缅甸,又是缅甸!从朕继位开始不久,几十年了,这些蛮夷就没有消停过!上次被高国春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连破五寨,几万人狼奔豕突都忘了么?哎,内阁的票拟是什么意思啊?” “呃,内阁说,木邦乃是我大明云南的藩篱,所以必须要救。但是……” “又没钱是吧?又想朕的内库出钱?” “呵呵……”绕是屁股再怎么歪,陈矩看到这里也觉得内阁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想帮内阁说话,只能以尬笑回应。 “朱由栋!” 怎么老是我呢?“皇爷爷,这个事情呢,孙儿觉得,出钱是小事,关键是要看这钱出了有多少效果。” “嗯?有意思,你给爷爷说说,这效果如何判定?”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綎、邓子龙、高国春等击退缅甸人后出现得越来越多。这说明什么?木邦自以为位置重要,我大明不能不管,所以完全不顾自身实力弱小,一个劲的挑衅缅甸——反正最后事情闹大了,我大明还得出来救他嘛。所以呢,木邦救还是要救的。但是这次救,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出兵,打完就撤了。” “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 第五十九章 布局东北西南 万历皇帝喜欢钱是出了名的。虽说现代历史研究基本证明,这位皇帝挣了钱大多数是弥补了国库的亏空。但无可否认,这位皇帝的个人生活跟节俭二字根本就不沾边。 一方面是国家需要钱,一方面是自己也需要钱。所以在听到朱由栋说木邦、孟养的地下有玉矿后。万历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在历史本位面,1606年缅甸对木邦的打击极为迅猛,六月出兵,当月彻底占领木邦。那时候明朝的援军才刚刚开始整备,还没有出发!而这一次木邦的丢失,几乎是永久性的。 作为历史爱好者,朱由栋并不清楚木邦彻底离开中华帝国的版图具体是在哪一年。不过他知道,现在整个大明千疮百孔,一块土地一旦丢失,再想收回千难万难。所以,这木邦,能够救还是要救的。 木邦守住了,它身后的孟养自然能够留在华夏版图内。这两个地方,真的就是后世所谓的缅甸翡翠、绿玉最大的矿区啊。 “朱由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儿所言,千真万确!” “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朕对这木邦就更有兴趣了。这样吧,内库拨银十万两给四川,让刘綎提早发兵南下。” 这时候的大明,能打的将领大多都在北方。在南方的,最能打的就是时任四川总兵的刘綎。 对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大刀,朱由栋当然是知道的。对这个人出兵援助木邦,在军事上他比较放心。但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救援,而是要趁此机会把木邦给纳入云南的直辖范围。所以,还得提前准备文臣。 “皇爷爷,孙儿以为呢,专款还需专用。如果直接拨款给四川布政使司,嗯,孙儿对四川官员的操守是绝对信任的,只是这效率……此外,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救援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大内要派监军,都察院也要派出御史去坐镇。陈矩,报几个合适的人出来。” “呃,皇爷,若是要在司礼监派一个监军过去的话。那老奴举荐刘时敏吧。此子乃是辽东副将刘应祺之子,因为做了一个异梦而自愿入宫。老奴看此子家学渊源,无论兵事还是文书,在我司礼监中均是上乘。派到西南去做监军,最是合适不过。” “可以,不过还得派一个御史过去。不然外面那群言官又要嚷嚷。” “皇爷爷,孙儿有一个人选。” “呵呵,我的乖孙也开始把夹带里的人物推荐出来了么?说!只要合适,朕无有不准。” “孙儿举荐翰林院编修孙承宗。” “孙承宗?他不是你的老师么?朕记得,此人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吧?这才入仕多久?如何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皇爷爷,孙承宗入仕的时间是不长。但是耐不住他中了举人后很多年都没有参加会试啊。不过人家那些年也没有白混,而是在朝廷大员家中做西席,这其中就有当年的大同巡抚房士守。孙承宗在大同多年,对于边事其实是很熟悉的。而且此人性格豁达,为人真诚。能够很好的处理和武人的关系。皇爷爷,孙儿知道刘大刀是个有本事的大将,但这样的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差。给他选监军和御史,就不能选那种性格方正,为人倨傲的。矩公刚才提的刘时敏是极好的。孙儿推荐的这位孙承宗也是很合适的。” “……嗯,朱由栋,是你给爷爷说的木邦有玉矿哦。所以爷爷才投了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啊!现在你又给爷爷推荐这么一个刚刚出仕的新人……” 那个刘时敏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吧?好歹孙承宗也有四十三岁了啊!算了,你这皇帝本能的对家奴更信任一些是吧? “皇爷爷!若是皇爷爷允准,这西南支援木邦的十万两白银,孙儿出了!” “哈哈哈哈哈~~~”朱由栋这话一出口,万历和陈矩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爷爷坑了一道。 不过不要紧,既然钱是我出的,那我的人理所当然有最大话语权。而且…… “皇爷爷,这钱呢,孙儿出了便是。木邦的事情若是后面还需要钱,只要皇爷爷发话,孙儿继续出。不过这玉矿若是能够有所产出……” “嗯~~爷爷跟你五五分账如何?哎呀,别把脸变得那么快呀。这个大明,是爷爷的,将来也是你的啊。” “好,就按皇爷爷说的,五五分账。” “诶,这就对了嘛。陈矩啊,待会去跟内阁说一声,让吏部给那个孙承宗加一个官衔。哎呀,到底是十万两白银啊,朕也大方点,直接给一个云南御史,加大理兵备道吧。” “是,奴婢遵旨。” “嗯,接着往下走吧。还有什么事?”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罗马也绝不是一天之内毁灭的。虽说按照历史发展来看,大明帝国至少还有三十多年的国祚。但其实此时的帝国,各种矛盾已经显现,朱由栋经常陪着万历一起批阅奏章,只感觉皇帝这个位置真的让人索然无味。 至少在今天后续的时间里,喜报啥的近乎没有。反而是诸如贵州土司叛乱,鞑靼部袭扰延安府,朵颜部袭扰山海关等等事务,着实的搞得祖孙二人身心俱疲。 好容易把今天比较紧急的事情批红后,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午时将尽了。 “哎,饿坏了饿坏了,陈矩,赶紧叫人传膳。” “是,皇爷和小爷稍等,老奴马上安排下面的人进膳。” 待得陈矩出去后,朱由栋走近万历身旁道:“皇爷爷,宁远伯给您说过宽甸六堡的事情没有?” “哦,这个事情啊,汝契给爷爷说过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一旦公开,弹劾的奏章肯定极多,所以没有走通政司。怎么?他也通过李世忠给你说了这事了?” “嗯。孙儿觉得,宽甸绝不可弃。皇爷爷,宽甸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哎,栋儿啊,你刚才说的,爷爷都懂。但是,这国家现在,哎,这会儿没其他人,爷爷跟你说句交心的话。若是我大明现在还有张先生那样的人就好了。” 呵呵,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在人家挂了没多久就清算人家,还逼死人家的长子。总之,世间已无张居正! “栋儿啊,你呢,爷爷是不担心的。若是将来你执掌大明,只会比爷爷做得更好。但是,在你之前,还有你父亲啊。常洛是个好人,但好人真的不适合坐爷爷现在这个位置。可是礼法在那里压着,爷爷也没有办法。所以,爷爷的目标是,在去见列祖列宗之前,最好是能够给内库存够一千万两白银。如此,有这么多银子打底,还有你在旁边襄助,你父亲再怎么败家,也是能撑得住的。栋儿,我大明现在的问题太多了,爷爷会尽力解决一些,但更多的只能是期待将来。所以,这宽甸的取舍,必须以辽东的安定为主。目前看来,暂时放弃宽甸六堡是最能保证辽东安定,缓和各方矛盾的办法。至于你说的建州女真?哼,那个叫努尔哈赤的真敢对我大明心怀不轨?爷爷我折一支树枝都能抽死他!” 我的爷爷诶,这树枝打人的话怎么能说?梁武帝的例子就摆在史书里的啊!不过,现在的建州真的是太恭顺了,而且实力别说和大明比了,就是和这会儿不断在西南挑事的缅甸比起来都差得远——至少人家缅甸一次性能动员三十万民兵。 所以,大明从上到下,这会儿没人会认识到建州女真以后会成长到何种程度。 算了,若不是穿越者,谁能看到未来?但我既然是穿越者,别说自己的任务和目标了。就算是为了汉家文明的存续,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皇爷爷。”朱由栋非常郑重的退后几步,然后大礼参拜:“请皇爷爷宽恕孙儿的暨越。这宽甸六堡,孙儿还是坚持要守住的。若是国库和内库都运转困难的话,辽东镇以后可以不用负责宽甸六堡的防务费用。这笔钱,兴华宫全部承担!” 第六十章 手心背都是肉 “孙先生,木邦那边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朝廷的任命很快就要下来。事急从权,没有事先征求孙先生的意见,吾先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殿下言重了,何须赔礼,是臣要感谢殿下才是。臣在还未参加会试的时候就已经对边事很感兴趣了。这一次,正好一展胸中抱负!若是能把木邦从外夷州改为直辖州,也算是为国家开疆拓土了。” “嗯,有孙先生出马,定当如此。孙先生,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吾为孙先生准备了十万两银子,若是不够,吾力争在今年之内,再给先生送五万两银子。此事皇爷爷是知道并且允准的,可不算吾结交边臣啊。” “殿下……臣多谢殿下!” “孙先生为国家办事,谢什么谢。嗯,除了银子之外,吾再让吴大夫提供一批特效药(磺胺)给你。这个,庄子里最近人手不足,产量不多,不过足可保证孙先生不受南方瘴气的侵害。” “是,臣感激涕零。此去西南,除了打退缅甸入侵外,还要把木邦纳入版图。臣还请殿下指点方略。” “方略什么的,吾这会也没有啊。不过孙先生,刘綎这个人呢,很能打,但是这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差。我大明自英宗皇帝以后,除开那些叛将,以武将之身殴打知府的,这家伙也算是头一个了。而且此人对待士兵完全是放养,所以虽说其麾下的军队很能打仗,但也是祸害当地百姓的一群。我大明这次想把木邦收入直辖,这军纪是极其重要的。这一点孙先生还需注意。” “是,臣记下了。这就和当年诸葛武侯征南中一样,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正是如此,好了,孙先生先回家安排家事吧。这一去,没有几年可是回不来的。不过先生放心,您的家人回了高阳也好,留在京师也罢,吾一定会派人照顾好。告诉令郎,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找吾。” “臣……殿下如此待臣,臣虽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孙承宗千恩万谢的走了,朱由栋笑意盈盈的转过头看向了熊廷弼。 毫无疑问,熊臭嘴这会儿双眼里嫉妒羡慕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呵呵,熊先生也想去?” “开疆拓土啊,臣当然想去!”很坦率的承认后熊臭嘴又自嘲的一笑:“不过刚才太孙说起那刘綎的脾气,臣也是个急性子,可没法跟那样的匹夫搭档。孙恺阳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 “嗯,吾又发现了熊先生的一个优点。” “是什么?” “很有自知之明啊,哈哈哈哈~~” 熊廷弼:…… “不跟先生开玩笑了,先生来看这个。呃……先生看的时候注意点,这封信已经被吾撕过一次了,王承恩好不容易才粘好的,可不要再撕了。” …… “哼!李汝契,罪该万死!太孙,这宽甸六堡如此重要,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当然,熊先生,若是吾举荐你为辽东御史,宽甸兵备道呢?” 咋然听闻这句话,熊廷弼本就很大的两个眼珠陡然间再次放大了许多,鼻翼和嘴唇不自觉的急促呼吸了起来。 “臣多谢殿下成全!” “哎,你们都是吾的老师,怎么一听到可以离开吾就这么开心呢?离开就离开吧,去的可都是荒僻的边远之地,而且是要打仗的啊。” “呵呵,殿下这个样子才像是小孩子嘛。说真的,臣和恺阳、长卿闲时一起聚会的时候,都说在太孙身上,几乎没有为人师的感觉,殿下懂得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们根本就是殿下纯粹的臣子。臣子嘛,自然要为君上办事了啊。再说了,边疆有什么?哪个有志向的文臣,不想做上马管军,下马治民的全才?再说了,文臣有了军功才能封爵,才能为子孙后代种下足够大的余荫啊。” “熊先生确实是性情中人,嗯,刚才吾跟你讲的,皇爷爷那边已经准了,估计吏部的任命很快就会到。熊先生也赶紧和家人安排一下私事吧。” “这个不急,殿下,孙恺阳去南中,拿了太孙的十万两银子。臣去宽甸,不至于还得去和户部打交道吧?” “哎,这做老师的怎么如此苛待学生?好吧,熊先生想要多少?” “孙恺阳拿了十万银子做束脩,臣自认为不在孙恺阳之下,这束脩,也得十万吧?” “罢了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样,都一样的十万。” “嘿嘿,臣多谢殿下。殿下放心,有臣在,建州无能为也。” “嗯,熊先生也请放心,一两年之内,吾会给你送很多新东西来,助你在辽东建功立业。” “殿下看得上的东西,必然是不错的。不过,臣自知脾气暴,嘴臭,这去了辽东,少不得得罪人,少不得被人弹劾。到时候在京师,就要偏劳太孙哪。” “嘶~~熊先生,你是吾的老师啊,能不能稍微有点廉耻?感觉怎么是功劳你去拿,后面的麻烦事都是学生的?不过这个事情呢,在吾向皇爷爷推荐先生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没事儿,上次搞臭了一个杨应文若是还不能警醒他们的话,吾不介意再搞臭更多的杨应文。” 没得办法啊,李成梁在辽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只有派熊廷弼这样的人去,才能扛得住李家在辽东的遮天之手吧?弹劾?只要你想做事,在大明是免不了的。到时候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就是了。 性情中人熊廷弼蹦蹦跳跳的走了,朱由栋浑身一松,一下子就摊在了座椅上。 “王承恩。” “奴婢在,哎哟,小爷,你这样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无妨,就是有点累罢了。哎,从早上起来一直忙到现在,头晕得不行。快点吩咐下去,从宫里的地下冰库取几块冰来,吾要敷敷头。让后厨赶紧的给吾弄几样简单的吃食。吾吃过了还得去徐先生那里。” “小爷,你这个样子,今晚还要继续操劳么?奴婢斗胆说句犯上的话,千岁爷都没有你累啊!有些事情,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便是非要在今晚见那位大人,小爷是太孙啊,难道不该让他们过兴华宫来拜见么?” “在这里啰嗦什么?!所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吾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哪里敢有半分懈怠!” 第六十一章 大明火器专家 “朱由栋见过常吉先生。” “啊?哎呀!居然是太孙?哎哟,真的是太孙!” “呵呵,常吉先生不会让吾站在门外说话吧。” “不不不,臣,臣咋然见到太孙,一时失态了,太孙,里面请。” 常吉,是表字。此人的姓名,乃是在中国科技史上都有一席之地的,明代火器专家,赵士祯。 万历年间,奥斯曼帝国遣使进贡(中国史书上是这么说的,但应该不是真正的官方使者,更大的可能是奥斯曼商人冒充,以期获得明朝的大量赏赐)。进贡的物品里有奥斯曼军队的制式火枪:鲁密铳。赵士祯对鲁密铳进行了拆解、仿制和改良。 这个时代的火枪都是前装枪,直接加装刺刀是不行的,只能是在准备近身战的时候临时套上去,而把刺刀套上去之后,这把枪就无法再次装弹了。赵士祯天才般的把鲁密铳的枪管前端做成了稍微有些起伏的外型,然后在枪托的内部加装了一块钢片:近战的时候,枪管握在手里,枪托就是大刀。 他还发明了“迅雷铳”,这是一种轮转发射的多管火绳枪,最多的时候可以连续发射18管子弹。除了点火装置还无法脱离明火外,已经有了后世轮转手枪的雏形。 他还对明军大量使用的火箭进行了改良,其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为火箭设计了溜槽:相当于枪管里的膛线。如此,大大的提高了火箭的射程和精确度…… 此人是个生性耿介的理工男,做科研是一把好手,而且对钱财看得很淡。昔年他拿出设计图纸后工部要试造,他说就你们工部那个工艺水平,到时候造出来的是什么我这个设计师估计都不认识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于是自己出资制作他的各类设计。 样品造出来之后,效果很好。但可惜的是,一旦进入工部的作坊进行大规模生产后,这质量嘛……而且在历史本位面,这位先生还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第二次妖书案,最终穷困潦倒,精神错乱,忧愤而亡。 当然,由于朱由栋的降生,第二次妖书案是没有了。但赵士祯并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他是因为字写得好,被宫内的宦官以此举荐给万历,万历直接让他做官的。所以,虽说出仕已经几十年了,但由于没有进士文凭,现在的赵士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七品的中书舍人。 明代官员的工资那是出了名的低,光靠工资吃饭那是很惨的。在地方上,一个七品的县令还可以鱼肉百姓。可是在三品大员满街走,一不留神撞到勋贵的京师,这七品的官员能做什么?再加上此人终身喜欢火器研究,而做科研是非常花钱的。所以,朱由栋进入赵士祯的家里后,直观的印象就是八个字: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太孙请坐,呃,臣先去烧水泡茶,太孙请稍待。” “常吉先生不用了,吾知道先生品行高洁,家里是简陋了一点。为了不给先生添麻烦,吾自己带了东西来。” 随着王承恩的招呼,外面的其他几个小宦官迅速的走了进来,然后麻溜的从各种食盒里取出了兴华宫御厨制作的各类点心。 “常吉先生请坐啊,嗯,尝尝这果酒,是吾的红河庄新酿的,味道相当不错哦。” “太孙如此厚待,真是让臣感激涕零!” 这话真不是作伪,而是赵士祯的真实感情流露:因为出身不是正途的关系,赵士祯入仕后,其实一直都不受大明官场主流的待见。官升不上去也就罢了,关键是一身本领也得不到发挥。中书舍人是什么?说的好听点叫秘书,说的难听点就是抄写员。 当年万历皇帝看到赵士祯的字,觉得这小伙子写字写得不错嘛,赏你个官做也就是了。在这个时代,万历的这种举动已经算是极为厚道了。像朱由栋这样,以太孙的身份亲自拜访,还自带酒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做到了礼贤下士的极高程度,由不得赵士祯不感动。 “徐大人,你做事怎么这样?你先前跟下官说晚上有人前来拜访。下官根本就没想到是太孙啊!” “呵呵……常吉先生勿怪,是吾让徐先生保密的。” “是,呃,臣敢问殿下,深夜来访,不知……” “哦,确实有事需要劳烦常吉先生,先生请看,这是我红河庄最近开始试制的火枪……” 火器的发展,是一个多学科共同协作的系统工程。不过单就火枪来说,枪管、子弹、火药、击发装置这四个东西最为重要。 火药方面,朱由栋已经让手下的匠人们完成了颗粒化和定装。这一块可以暂时稳一稳了。 子弹呢?他穿越前听说过米尼弹,但米尼弹到底是个啥?他不知道。 枪管呢?有了螺杆,膛线是没有问题了。枪管的质量嘛,其实大明的冶金水平很高,工部的枪管动不动就炸膛不代表红河庄的枪管就会炸膛。 最后一个:击发装置。朱由栋当然知道火枪的击发装置是火绳到燧发到后装。但是具体怎么个击发,还是不知道。 徐光启是大科学家,但不是专一的火器专家。要把这火枪的四大件有效的统合起来,非得赵士祯这样的火器专家不可!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太孙也是同道中人!而且对火器的见解是如此深刻,正当浮一大白!太孙请!” “常吉先生请。” “太孙殿下今夜的话,很多地方真让臣茅塞顿开。没想到这枪管有了膛线,居然能够让枪子的射程和精度提升这么多。如此一来,我大明的军队,其战力必然能提高极多。哈哈哈,经太孙提醒,臣又想到,除了枪管可以弄膛线,这炮管是不是也能弄膛线?若是炮管的膛线做得好,以前只能用于攻击大队集中队形敌人的大将军炮,其用途是不是更多一些呢?” “常吉兄,这点倒不用担心。殿下已经准备把螺杆复制后,送一批给工部,让他们在火炮上试刻膛线。” “哧溜~~”仰头再次豪饮一杯后,赵士祯不屑的摇摇头:“子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工部那些人办事的水平。我劝殿下不要这么做,不然,到时候大炮又炸膛了,工部的官员说都是因为刻了膛线,这到时候又是一阵官司要打。” “哎呀,常吉兄这一点提醒得极是。殿下,臣思虑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诶诶诶,子先啊,你才出仕多久啊?这朝里的弯弯绕绕哪里搞得清楚。愚兄就不一样哪,这么多年下来,被工部折腾得那叫一个惨啊!” 看着已经进入微醺状态,说话少了很多顾忌,而且直接抢自己话的赵士祯,朱由栋微微的笑了笑:这种人,在官场是混不下去的。也就只有在我这个肚量不是一般大的穿越者麾下,才能更好的发挥吧。 “殿下,这用火石击发火药的燧发枪,应该不是难事,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臣保证,三月之内拿出成品。至于说有了膛线会导致子弹塞入枪管困难的问题,哈哈哈哈,此事极易啊,可以把子弹做得稍微比枪管小一点,然后在其尾部加装一个木塞。火药击发后,木塞受热膨胀,一样能够封闭枪管。至于殿下说的后装枪嘛,这个,嗯,这个麻烦一点,扳机不是问题,臣以前做的火器,连发十几次都可以啊……主要是击发的问题。此事,臣还需要……唔,殿下的酒真是好酒,臣这会儿头有点晕了……” “常吉先生确是大才,如何,先生不如到吾的红河庄专心做火器研究怎样?所有经费、材料、人工,只要先生需要,吾无有不准。” “……噗呲,好……好啊,士为知己者死……臣明日就上书辞官,然后就常住……呼~~” 第六十二章 母子促膝夜谈(收藏上千加更) 当朱由栋和赵士祯在秉烛夜谈的时候,当今的皇帝朱翊钧,也在慈宁宫和自己的母亲促膝而谈。 虽说在当初国本之争的时候,李太后坚定的站在了朱常洛一边,把万历搞得很是狼狈。但一方面万历本人搞国本之争的根本目的不在废立,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大胖子皇帝,真的是个孝子。所以,只要有空,万历还是要来看望李太后的。 本来呢,这一天的上午处理了那么多国家大事后已经很累了,万历只是想着下午过来进行常规性的看望。但不知道怎么的,母子二人一谈起来后,竟然越来越投机,最后干脆摒弃了下人,两个人面对面近距离坐着,一直谈到了晚上。 “孩儿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在宫里胡闹,发酒疯。结果母亲让孩儿读《霍光传》。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当初母亲让翊鏐来做这个皇帝,孩儿去做潞王的话,哪里像今天这样辛苦啊。” “哼~”虽然面前的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但李太后还是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万历一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可是痛哭流涕,连连叩首求饶呢。” “哎~~所以说那时候孩儿蠢啊。皇帝这个位置这么难坐,那时候居然还抢着当。看看翊鏐吧,孩儿听说,他在卫辉过得舒服得很哪,整日里就和一帮文人吟诗作对,要不就是作画行乐。哪里像孩儿这样,每日里为了整个大明的运转而焦头烂额。” “为娘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外面的朝臣乃至言官,为娘在嘉靖年间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世庙(嘉靖)就曾对你父亲说,做君王的,以一人治天下,也以一人敌天下。皇帝,注定是艰苦而又孤独。” “呵呵……”无奈的一笑后,万历抬头看了看屋顶“其实孩儿小时候做太子的时候,多少觉得父皇性子太弱,什么事情都是高先生怎么看,高先生说了算。孩儿当时觉得吧,若是什么都是高拱说了算了,那这个皇帝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现在看来,父皇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有了高先生,就只需要管住高拱一人就行。其他的朝臣、其他的问题,自然就有高先生去给他对付。如此,可就轻松太多哪!” “为娘从来都是佩服你父亲的,外人以为他柔弱,其实内心坚定得很。”也抬起头,稍稍缅怀了自己的亡夫后,李太后表情复杂的看向了万历“其实,你原本也是有机会像你父皇一样的。只是你性子倔强,太过要强,所以……” “……孩儿知道,其实张先生在的时候,我大明的情况,比现在好得多……” “……哎,多少年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早年你父亲教为娘读史的时候,曾经给为娘说过他最佩服的君王,嗯,你可知是谁?” “这个?前汉的宣帝?又或者本朝的宣庙?” “呵呵,总算你还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没有说出汉武帝、唐太宗这样的开创帝王。嗯,两位宣皇帝你父亲都是很佩服的,但他最佩服,是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的那个?这怎么可能?” “为娘问你,商鞅在秦国变法,是不是让秦国变得强大了?” “这是当然。” “但是商鞅变法,也得罪了秦国的一大帮公卿是不是?” “这个,变法肯定会这样的。” “为了安抚这群公卿的情绪,惠文王车裂了商鞅,但却把商鞅制定的律法完全的保留了下来。这样的做法,高不高明?” “……高明!” “你父亲走得太早了,若是再给他十年、二十年,那高拱的命运不会比商鞅好多少。让高拱去整顿国家,然后等你上位的时候就罢免了他。这就是你父亲对高拱百般忍让的目的。” “……那万历元年的时候,母亲怎么也……” “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啊,高拱又不是你提拔的,若是还让他做首辅,我们怎么制得住他?你以为当初张太岳和冯保搞得那些事情为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把高拱弄下去,把张居正提上来,一样有人干活!” “母亲要说什么孩儿知道了,张居正就是我大明万历年间的商鞅,他死了之后,将其身前荣誉全部取消以平息众怒是对的。但是不该改变他制定的各项律法……” “正是如此。所以张太岳死了之后,你要清算他为娘不说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觉得自己那套办法能比张太岳的办法好。然后慢慢的去改变他留下的各种法令。” “母亲怎么不早点提醒儿子?” “呵呵,你父亲最佩服秦惠文王,为娘呢?最佩服的是前宋慈圣光献皇后。那位曹太后可是厉害得紧啊,大内变乱,能够飞快的把一群宫女宦官统率起来保卫仁宗。英宗身体不好无法上朝,就敢临朝称制。待得英宗身体复原,马上就能干脆的舍弃一切权利毫不恋栈。这样的女中豪杰,为娘在第一次读到她的事迹时,就下定决心,终身以其为榜样……所以,万历十年,你都二十岁了,为娘当然要还政于你。既然都还政于你了,为娘若是还对你的施政各种干涉,岂不是太过于下作?” “孩儿……孩儿多谢母亲。只是,现在国家多事,孩儿内心只觉得苦闷不堪。加上孩儿过于肥胖,这身体……经常头晕、心塞,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孩儿当然是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孩儿一把,可是,这大明上下,官员近十万,内侍也近十万。但看来看去,只觉得没有一个像昔年的张居正。” “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几百年都难得看到一个,现在找不到是正常的。不过,我朱家也是有麒麟儿的。” “母亲是说栋儿么?” “当然,这孩子降生时的天地异象就不必说了,为娘虽然一天到晚吃斋念佛,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为娘还是记得的。所以当初栋儿降生的时候为娘也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但是,最近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真的让为娘觉得极为惊艳。” “……嗯……母亲说的是。栋儿还不到六岁啊,从开蒙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就做出了如此成绩。虽说这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有违圣人之道,但是,孩儿真的很想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啊,我们对他都要尽力的扶持。为娘小时候没念过书,侍奉先帝后首先就是被你父亲教着读史书。昔年你父亲决定开关的时候,朝内大臣反对也很多,为娘曾经问他为何要和大臣们对着干。他当时忧心忡忡的对为娘说,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开始,快两千年了,那么多王朝,其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居然只有赵宋一家,而且赵宋还是以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才活了三百年。我大明自太祖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国内各种问题多如牛毛,再不加以振作,只怕是难逃覆辙。所以不管反对再多,一定要开关。 这话,为娘一辈子都记着呢……栋儿呢,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了一点,但为娘觉得,惟其如此,方有让我大明逃出这治乱循环的希望。” “呵呵……”苦笑了一阵后万历道“孩儿算是明白当初更改张居正法令时母亲为什么一声不吭了。刚刚母亲这话,孩儿现在听了都觉得不舒服,若是二十多年前母亲站出来对孩儿的施政指手画脚,只怕母子间的亲情也要受损。不过,孩儿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所以,刚才母亲的话,虽然让孩儿不舒服,但孩儿知道,这是有道理的。” “嗯,其实为娘也看出来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想法也慢慢的变了。开始更加注重后人的培养。” “孩儿都四十多岁了啊,而且这体型……常洛是个好孩子,但为人过于忠厚。我大明的未来,还得着落在栋儿的身上。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孩儿都会帮衬他、容忍他,毕竟,这个国家将来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 第六十三章 奇葩后勤保障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 “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刘綎,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叩三拜的仪式完成后,四川总兵刘綎,从孙承宗的手上接下了出兵木邦的圣旨。 拿到圣旨后,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刘綎左手一伸,马上就有亲兵过来接走了圣旨。然后刚才还很是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满脸狞笑。 “这位就是孙大人吧?末将以前没见过啊,孙大人出任本职前,在哪里高就啊?” “刘帅客气了,本官以前是庶吉士,翰林院编修。” “哎哟,庶吉士啊!那可是以后的阁老啊。末将这可得和孙大人多亲近亲近……嗯,这位就是刘公公吧,这么年轻就被派出来独当一面了,说不得,以后也是要做太监的人啊。” “咱家只知道用心给皇爷办差,太监什么的,咱家不会去想。” “哎,刘公公太方正了,孙大人,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呵呵呵,刘帅,你的这位家门儿可也是出自你们将门之列。刘公公的父亲以前乃是辽阳副总兵。” “嘶~~刘公公,令尊不会是刘逢吉(刘应祺)吧?哈哈哈,还真是啊。嗯,咱们做武将的,对皇上最是忠心不过,除了杀敌,也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伺候皇上。刘公公,你出身将门,那就是自己人!这次司礼监派来的监军派得好!” “呵呵,好叫刘帅知晓,此次出兵呢,咱家就是陪着大家一起去南边走走,真正的监军,乃是孙大人。” 大明朝经过两百多年的崇文抑武后,武将的权利比起开国的时候已经小了很多。具体到出兵打仗来说,一般都是文官做统帅负责制定作战方案,并掌管全军后勤。而武将呢?嗯,你们只需要按照文官制定的方案进军、厮杀就好。 当然,有的时候呢,大内也会派出宦官做监军,这时候后勤这一块,往往就是宦官来掌管了。 所以刘綎看到朝廷同时派了文臣和宦官来,本能的以为这一次出兵的后勤是刘时敏主管。而在听闻刘时敏也是出自将门后,那种内心的欣喜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至于你要问若是孙承宗制定的方案很扯淡怎么办?哼,刘綎这样的老革,乃是在万历心头挂了号的。对普通的文臣他才不在乎呢——到时候上了前线,自行其是便是。 可惜,这一次的出兵费用,是兴华宫赞助的,所以,这后勤这一块,自然也是兴华宫的人掌管。 “哎呀,末将想起来了,一年多前的邸报上,是说了太孙开蒙的事情。想不到孙大人还是太孙的老师啊!嗯,太孙指导吴大夫发明牛痘之法的事情,末将当然也是知道的。这不,最近末将的兵营里,都在打这个天花疫苗呢。哎呀,能够教出如此贤明太孙的孙大人,一定是了不得的人杰啊!没说的,末将估计不出五年,就可以改称孙大人为孙阁老了,哈哈哈哈~~~” 老在那里自说自话一阵后,突然发现旁边的两个人都对着他含笑不语。饶是刘綎脸皮再怎么厚,也有点过不去。于是赶紧的转过身来对着手下吼道:“都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孙大人发钱啊?还不赶紧的去准备宴席?本帅要好好的请孙大人和刘公公喝一盅!” 不得不说,虽然刘綎的部队军纪不好,出去打仗经常祸害当地百姓,但其部的执行力却是很高的。在刘綎发令备宴后不到一刻钟,一桌热气腾腾的宴席就摆了出来。 “孙大人,刘公公,请上座。” 众人坐定之后,刘綎先是给孙承宗和刘时敏介绍了自己麾下的几个主要将领,自然的,孙、刘二人也变着花样的夸奖这几位大将的雄壮。 酒过三巡,前戏已毕,刘綎眼睛转了转:“孙大人,末将敢问,这次出兵,朝廷总的方略是什么啊?” “刘帅,朝廷的意思是,今年六月之前,我大明援军至少一万人,要进入木邦境内。” “啊?孙大人怕不是在说笑吧?这会儿都三月初三了啊!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要赶到木邦?这个,请恕末将无能为力。” 大明朝到了中后期,由于武将地位的持续下降,由此导致文臣们对武将和军队越来越苛刻。 以明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进为例:理论上来讲,本队在本国土地上行军,是不需要携带诸如粮食之类的后勤物资的。事实上在明朝中后期,随着卫所制度的崩溃和军镇制度的不成熟,明朝中后期,也没有任何一个镇将能够组织起行军千里的后勤供应。 于是,明军在国境内移动,是由当地的地方官员负责供应军队的粮食。 但是明朝的文官们多精啊,他们说:武人没念过什么书,不懂大义,绝对不廉洁。所以为了防止武将们贪污国家的粮食,因此,军队从本官的辖区过境,本官不会直接拨付粮食给这支军队。而是要组织当地的民夫,把食物做成熟食后,按人头发给过境的军队。 这么做,武将确实没机会贪污。至于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会不会因此贪污,嗯,估计,或许,大概不会吧。 按照这个时代贫苦百姓一天只吃两顿的惯例,各个地方政府给过境的本队,是要提供两顿吃食的。 但如此一来,文官们又发现了问题:要是一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穿越两个甚至更多的县域呢?那这些丘八们岂不是一天能吃五六顿饭?不行!国家的资财不能如此浪费。所以后来地方文官们就约定俗成了一个规矩:军队进入本县的当天,本县不提供饭食——因为你在前一个县已经吃过了。只有这支军队在本县内停留时间超过一天的,本县才提供饭食。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明军的机动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了:对于士兵来说,一旦开拔,往往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了。到了新的地方后,还得饿上一晚才有饭吃。所以,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军的移动,往往是走半天,停一天甚至更多…… 军队的统帅对此毫无办法: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要是让部队搞急行军,一天走几个县,结果个个县都以你这支军队在本县停驻时间不足不提供饭食。那军队是要哗变的! 在历史本位面,明朝与后金的萨尔浒之战,明朝各地的军队向辽东会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操蛋的制度,导致很多军队根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所以,刘綎才说三个月内要从四川赶到木邦,绝不可能。 第六十四章 西南战鼓擂动(一) 作为在大同这种明朝最重要的军镇生活过多年的孙承宗,如何不知道大明今天这炒蛋的后勤制度。所以,刘綎说三个月内绝对赶不到木邦,他当然不会做恼,反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刘帅,本官这次来,还给刘帅带了一点小礼物。” “哟呵,稀罕啊,庶吉士给末将送东西,本朝没几个总兵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啊。” “刘帅可能刚才没听清楚,本官是带东西的人,送东西的人,是太孙殿下。” 咋然听到太孙殿下四个字,刘綎立刻收起了刚才戏谑的表情,很是郑重的站起身来:“末将的贱名,太孙殿下也知道么?” “呵呵,不但知道,应该说还很了解。刘帅想听听殿下是怎么评价刘帅的么?” “末将洗耳恭听。” “殿下说,刘帅这个人,对国家是忠诚的,打仗呢,个人武艺很厉害,也极得军心,所以他率领的部队上了战场,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不过呢,刘帅的兵啊,这军纪实在是糟糕了一点,以前援朝抗倭,着实把朝鲜的百姓祸害得不浅……殿下还说,一支军队要保持士气,纵容士兵祸害百姓当然不失为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往往很难持久。而且这样的军队,一旦陷入绝境,往往就会突然崩溃……” “殿下,殿下所言……实在是让末将,惶恐~” “呵呵,刘帅请安坐。还请刘帅下令,把本官带来的那个铁皮箱子搬进来。” …… “刘帅,这是太孙殿下送给你的望远镜。” “望远镜?” “呵呵,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看到很远地方的镜子,刘帅要不要试一下?嗯,对,就是直接把眼睛贴上去就行了。” 生涩的把眼睛贴到镜筒之后,刘綎迅速的把望远镜放了下来。然后再一次贴上去看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之后他眨了眨眼睛,稍稍思考一下后,迅速的起身,跑出了正厅,在厅堂外的空地上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后,方才一脸狂热的跑了回来:“孙大人!神器!神器啊!有了此物,敌军休想隐藏,也休想伏击我军!” 说完这句话后刘綎又匆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找到东北方北京城的方向后干脆的直接大礼跪拜:“末将感谢太孙殿下如此体恤我等武人,殿下厚爱,臣实在无以为报!唯有奋力杀敌,不负太孙厚望!” 然后刘綎就把这支单筒望远镜交给了宴席上的几位麾下大将,顿时又是一片惊叹和拜谢声。 “孙大人,这次太孙赐下的这个,呃,这个望远镜有多少?” “不多,只有三架,这已经是本官从京师出发前,红河庄的所有合格产品了。” 在历史本位面,西方人先拿出了可以工业化生产的玻璃,然后磨镜工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到了17世纪初期,西欧已经有了很多成熟的相关产业人,能够制作各种度数的凸镜和凹镜。但是,一直到了1608年,才由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西欧的工匠们认识到,把两块透镜重叠在一起,可以看得更远或者看得更微小。由此,望远镜和显微镜才得以发明。 在这个位面,西欧的望远镜和显微镜肯定会提前出现。不过朱由栋管不了那么多,他在得到利玛窦给他找来的磨镜师傅后,立刻让他们开始研磨各种透镜,然后再将其组装起来。不过到底是时间有限,所以一直到孙承宗出发那天,才堪堪装配好三支望远镜。 “为了这三支望远镜,殿下可是花了大价钱啊。请耶稣会给红河庄运送泰西匠人,先后贴进去五六千两白银。这两名泰西匠人来到庄里后,太孙又开出了高额的佣金。不如此,本官南下的时候,可拿不到这样的东西。” “末将等感谢太孙如此关爱我等,此去木邦,定要扫清缅贼,扬我大明国威。” “呵呵,刘帅,诸位将军,这望远镜呢,产能有限,只有三支。不过这偃月刀嘛,可是足足三十把,足够在座诸位使用哦。” “偃月刀?” 所谓偃月刀,其造型和明代普通偃月刀的是差不多的。但得益于温度计的使用,新式高炉的建立,水力机械的普及,以及不计成本的投入,红河庄出产的偃月刀其锋利程度、坚硬度以及防锈度,都达到了很高的高度。 当然,红河庄现在要打造板甲其实也就跟玩儿一样,但是一方面朱由栋到底只是太孙而不是皇帝,打造军用物资还得顾忌一下皇帝的反应,红河庄的刀具、铠甲更多的是科研性质,只有少量样品而不会批量生产。另一方面则是,刘綎是要率军去热带雨林里作战,你给人家配板甲?怕不用缅军来打,个个都成了铁板烧? 所以,送点高质量的刀具也就是了。南方军队还是穿皮甲或者布甲比较好。 “哎呀,这刀,真是好刀!”在座的武人都是跟着刘綎身经百战的,刀好不好自然一上手就清楚了。 “殿下如此厚待我等,照理末将是不该再提什么困难了。只是孙大人,这国朝的法度如此,末将麾下的本镇兵每日能行三十里已经是很不错了。便是为了太孙殿下,每日行四十里呢?三月之内,还是赶不到木邦啊。” “呵呵,刘帅勿忧。本官先请问,若是一路上不必担心吃食,那刘帅的兵每日能行进多少里?” “嗯,这次朝廷要末将统御滇黔蜀三地一镇三卫共一万两千人南下。本将的本镇兵若是不考虑粮食,每天可以行进六十到八十里。重庆卫出兵主要就是马宣抚(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的石柱白杆兵吧,每天也可以走这个里程。至于广南卫和洱海卫嘛,他们离木邦比末将近得多,便是每天爬二十里,三月之期,也是足够了。” 大明朝建立初期,朱元璋对全队实行的是卫所制度。其基本组织架构为: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都指挥使。卫所兵平时耕耘军屯,战时由朝廷派遣高级军官,在卫所各级官员组织下,集中起来出兵作战。按照老朱的构想便是,一方面是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粮,可以大大节约经费。另一方面则是防止武将长期镇守一方,从而形成藩镇。 但是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卫所制度其实已经濒临崩溃。先不说卫所的官员纷纷由中下级军官退化为地主老财,也不说卫所兵要么逃亡要么沦为佃农。单是外敌入侵,朝廷才临时派遣高级将领这一条就在北方边境不适用。 所以到了宣德年间,面对恢复了元气的蒙古,明朝政府就不得不在陕西、山西设置常任总兵——这是明朝军镇制度的发端。 到了嘉靖年间,倭寇肆虐东南沿海,几十个卫所一片糜烂,完全无法有效抵御倭寇。明朝政府不得已在东南沿海也推行军镇制度。 所谓军镇,其兵源,一部分来自卫所兵,一部分来自招募。军镇兵和卫所兵最大的区别是:卫所兵是自带干粮去打仗,而军镇兵国家是要发军饷的。而且军镇的各级军官: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将、总兵等。其将领是常设的。 这样做,战斗力是提高了,但是国家的负担也增加了,同时,也容易形成兵为将有的局面。 (附带说一句,天启年间,由于东北局势越来越恶劣,国家财政越来越吃紧,九千岁为了收支平衡,就把东南方的军镇给取消了。然后这些军镇里的精兵悍将全都去做了海盗,成就了郑芝龙的威名。) 总体而言,现在的大明,是军镇与卫所制度并存的。一般情况下,军镇兵比卫所兵的战斗力要强一些。 但是卫所兵也有例外,比如石柱的白杆兵。 但是不管怎样的强兵,总是要吃饭的。在持续长时间的强行军中,更要吃饭。 “刘帅,还请让诸位将军暂且在帐外等候,本官有密语相告。” 第六十五章 西南战鼓擂动(二)(收藏满2000加更) 自土木堡之变后,明朝的文官们面对武将、勋贵渐渐的取得了优势。在武宗朝的江彬被划了三千六百刀后,文臣们彻底把武将压在了身下。 武将的人事任命权被文臣们抢走了,后勤物资配送权被抢走了,到了万历年间,干脆连军事统帅权都被文臣拿走了。再往后,武将们出征前去国家的武备库领武器铠甲,领到的东西质量低劣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得武将私人拨付这些武器账面价格的十分之一给兵部官员作为贿赂才能领到……总之,武将们的地位已经弱化到了前宋一般只有在文臣划定的路线上进军,到达指定地点后厮杀…… 但是这就带来很大的问题武将们被压制得太惨,必然导致国家军事力量的弱化。而军事力量的弱化,又会导致国家的国防问题无限增多——国家由此变得越来越需要武将。而需求越多,武将的地位又会越来越高——这不是文臣们拼命压制就压制得了的。 历史本位面上,明朝文臣对武将的欺压在崇祯朝达到顶峰袁崇焕居然可以无旨意将毛文龙斩首而且事后没有受到追究。由此导致本就心怀不满的武将们彻底对皇室离心离德。然后,纲纪崩坏,国家不但无法控制武将,还要被武将所挟持了……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非常清楚压制武将是一条不归路。别说还有其他穿越者在这个位面一起竞争,就算这个位面只有他一个穿越者,明末的形势也注定了武将的再次崛起。 所以,既然不能压制,那就不要压制了。支持、拉拢、引导,这才是他该做的。 在大厅内只剩下了孙承宗和刘綎两人后,孙承宗靠近刘綎,轻轻的耳语道“太孙殿下私人拨付白银十万两,用于刘帅和马宣抚的军队沿途行进物资采购。如此,就不需要各个地方的主官来给士兵们提供吃食了。此外,这笔钱殿下说了,只是头款,他在京师会拼命筹款,后续的银子也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而且,这笔钱是得到皇上允准的,所以刘帅只管放心去用。” “啊?太孙如此厚待臣下,臣肝脑涂地亦难以为报!” “呵呵,刘帅啊,太孙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本官这次来,除了带了十万两银子,也带来了太孙的两个要求。” “请孙大人示下,末将无有不从。” “刘帅先不要急着表态,太孙的两个要求说起来很简单,但也不容易。其一,保证军纪。本次我大明出兵木邦,不是简单的帮木邦的土司赶走缅军就算了,而是要趁此机会将木邦改为云南布政司的直辖州。所以,这军纪尤其重要。若是士兵军纪不好,在木邦残民害民,那我大明如何才能在木邦立足?” “呃……请孙大人放心,末将也知道自己麾下的儿郎们性子野了点,这个嘛,一方面是末将治军不严,另一方面则是,历次出征,这地方上的老爷们总是让末将的儿郎吃不饱啊。这一次,太孙殿下如此支持,再让儿郎们出去祸害百姓,不用孙大人说,末将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嗯,总之,完全杜绝残民害民的事情,末将不敢保证。但只要发现一起,末将一定严惩一起!” “好,刘帅是身经百战的豪杰,你说的话,本官信!那么本官再说第二条,太孙说,近期他已经派出大内的曹公公去山东、河南的黄河灾区购买孤儿。这些孩子买来后会安置在他的庄园里,如果刘帅愿意,请派出得力大将到红河庄出任教官!” “嘶~~孙大人,这种事情……” 要说明代的文臣们,除了压制武将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盯得非常紧的防止皇帝与武将接近。这很正常,文臣们自己也知道他们嚣张得越来越过分,压制武将不说还欺负皇帝。若是让皇帝和武将们过于接近,让皇帝手里有了刀把子,万一哪天惹毛了皇帝,皇帝来个大屠杀怎么办? 所以,任何企图接近皇帝或者任何皇帝喜欢的武将,都会遭到文臣的重点盯防、打压乃至陷害。 别看刘綎以前打过知府,但那是当年年轻气盛。现在刘大帅年纪大了,特别是好几次被文臣搞得生不如死后,这想法和以前不同了国家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大丈夫战死沙场也不算个事。但是千万不能因为政治斗争祸及家人。 “刘帅想到哪里去了,这批孤儿,年龄最大的不会超过十岁,他们能干什么?太孙只不过是想刘帅派个嘴巴牢靠的,会教一些简单的武艺给这些孩子的小兵官而已。怎么,刘帅连这种事情也不答应?” 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朱由栋已经等不到十几年后自己登基后再来慢慢布局,尤其是暹罗的那位已经登顶的情况,他的紧迫感与危机感更是大大的加剧了。 所以,他对孙承宗说,要刘綎派一个军官来给自己的孤儿团做教官。这是对孙承宗的试探你身为文臣,是站在你那个阶层一边呢,还是站在我这一边? 也是对刘綎的试探我拿了这么多钱帮助你建功立业,你能不能向我靠拢呢? 如果孙承宗敢背叛他,把这事捅了出去,他照样毫发无损什么情况?孤不清楚啊,拿证据出来!孤买孤儿怎么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们这些家伙懂不懂?! 至于刘綎?他可以不搭理朱由栋的招揽。但他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把这事捅出去孙承宗不说话,一个武人的话谁信? 当然,朱由栋的试探不是胡乱来的孙承宗曾经长期在大同生活,与当地将士接触极多,对于武人的观感和普通文臣是完全不同的。而且这位在历史上的表现,那是绝对的忠于国家的。 总之,是稍微冒了一点险,但基本在可控范围内。 “呵呵,孙大人是太孙的老师,末将当然相信这是太孙本人的意思。只是呢,末将现在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发兵木邦以完成皇上和太孙的嘱托,所以这个事情啊,且待末将空了再好好想想。孙大人,您觉得如何?” “呵呵呵,就依刘帅。” 两人微微一笑后,互相作礼告辞。 少顷,就在孙承宗和刘时敏在刘綎派来的将领引导下向着自己的居所前进时,整个大营迅速的变得嘈杂了起来。 “大帅令!全镇收队!各兵归营!酉时起,各营清点人数,亥时前上报中军。明日打点行装一日,后日辰时出兵南下木邦!” …… 喧嚣的白日过去了,深夜子时,在处理完了营务后,刘綎把自己的养子刘招孙叫了过来。 “今日白昼那孙承宗给为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这姓孙的毕竟是文臣,而且还是庶吉士,所以这家伙为父是不信的。不过呢,倘若这真的是太孙的本意,那为父就不愿意错过了。” “父亲的意思是?” “这次南征,你不要去了。我会以留守老营的名义把你留下,然后等为父大军出发后,你亲自走一趟京师。切记,不要去找李世忠。若是为父猜的不错的话,太孙应该已经感受到他对李家的依赖太深,需要引入其他的将门来平衡李家。所以你找李世忠,肯定要出问题。” “那父亲请示下,孩儿应该去找谁帮忙联系太孙?” “当然是现在名满天下的吴又可大夫了,你就以慕名学习牛痘的名义去拜见吴大夫,请吴大夫替你引见太孙本人。若是太孙没有这个意思,为父就算是帮太孙挖掉他身边的一个祸害,如此也报答了太孙的恩情。若是太孙确实有这个意思,那你就留在京师好好为太孙效力吧!” “是,孩儿明白了。谨祝父亲此次南征大获成功,扬武威于南中!” 。 第六十六章 东北号角连营(一) “下官熊廷弼,拜见宁远伯。” 同样是在三月初,熊廷弼抵达辽阳,见到了在辽东一手遮天的辽东总兵李成梁。 和刘綎不一样,李成梁身上是有爵位的。所以,虽然大明朝这会儿文臣把武将压制得很厉害。但面对有爵位的武将,熊廷弼再臭的脾气,还得规规矩矩的向李成梁行礼。 “哎呀,这不是我家纯忠每次来信都夸赞仰慕不已的熊先生吗?先生客气了,先生请坐。” “下官受皇上嘱托为太孙讲解大明律,纯忠作为太孙的伴读,是曾听下官讲过课,不过双方并未正式行拜师之礼。” 臭老头子,别以为你刚才那话我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孙辈的老师?是不是比你矮一辈?是不是你家的西席?哼!我熊廷弼这样的天才,要不是因为你孙子是太孙伴读的缘故,能旁听到我的教诲? 双方一见面,就开始较劲。不过李成梁到底是人老成精的妖怪,这城府要深得多,所以在接了熊廷弼这样的硬怼后也只是稍稍顿了顿,然后就大笑道:“熊大人这次来我辽东,可是太孙有什么差遣啊?” 说实在的,老李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什么都看透了。其念兹在兹的就两条:一,老子在辽东的时候辽东不能乱,不能毁了老子一世英名。二,尽可能让李家子孙有个好下场,便是不能像老子一样位高权重,但至少未来几十年不能在大明朝堂无声无息,更不能因为老子的垮台而祸及子孙。 要实现这两条,李成梁的策略也很简单:一,扶持努尔哈赤,用努尔哈赤镇压辽东的其他异族——反正老子管得住这块野猪皮。二、全力向太孙靠拢,由太孙保障未来李家的荣华。 但是,现在这两条出现了剧烈的冲突! 一方面,努尔哈赤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对向东扩张表现出了强烈的。再坚持守卫宽甸六堡,迟早会导致建州女真与辽东镇的军事冲突。但是李成梁很清楚,在他第一次辽东总兵任上的后期,辽东兵的战斗力已经在开始下降。等到他在北京被闲置了十年,再次被派回辽东的时候,整个辽东已经是武备松弛,军风糜烂…… 所以,现在的辽东也只不过是靠着他李成梁早年的威名强撑着的纸老虎罢了,对于建州女真,还是不要过分刺激的好啊。 直接用军事手段对付建州,赢还是可以赢的,但赢了之后呢?叶赫没了建州的压制是不是要崛起?宽甸六堡背后的董鄂部呢?还有,消灭建州女真,就算是胜利了,也一定是惨胜。辽东镇极大削弱后,北方的蒙古怎么办?到时候损耗过多,京师的言官们一拥而上各种弹劾又该怎么办? 所以,建州不能打。只能用其他手段加以分化、削弱。比如,扶持那块野猪皮的弟弟舒尔哈齐什么的…… 但李成梁没有想到的是,太孙殿下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直接让李世忠连夜滚过来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放弃宽甸,兴华宫就和宁远伯府彻底割裂! 这就让李成梁孜孜以求的两全其美化为了泡影。 在痛苦的纠结了一个晚上后,李成梁做出了他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理所当然的选择:为了儿孙的幸福,自己就辛苦一点吧。 他非常坦率的拉下老脸给朱由栋写了回信,在信件里对自己的昏聩颟顸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对太孙殿下的高瞻远瞩附上极为肉麻的吹捧。然后立正表态:殿下说宽甸六堡必须守住,那臣就一定会尽力去守。有钱有兵要守,没钱没兵臣想办法也要守。至于正式向朝廷提交放弃宽甸六堡的报告,那是绝对不会再往通政司送了。 非但如此,他还以极快的速度,向朝鲜国王购买了五百名能工巧匠,然后还在辽东镇搜罗了一批工匠,并派出精锐家丁,让李世忠亲自率领,往北京给红河庄送人。就在熊廷弼到达的当口,这支近千人的队伍已经从辽阳出发了。 所以熊廷弼虽然一惯嘴臭,在言语上绝不愿落在任何人的下风。但到底是入城前看到了这队往北京行进的队伍,对于李成梁的这个态度,他还是满意的。因此,在李成梁口称熊大人之后,他也不想太过于咄咄逼人。 “宁远伯,皇上让下官担任辽东御史,宽甸兵备道。但下官这个御史,并没有巡抚辽东的加衔,所以,下官的实际职司乃是宽甸兵备道。其任务也很清楚,镇守宽甸,护卫当地的十余万汉民。此事,非宁远伯大力支持方能成事。” “好说,好说,本将深受皇恩,只要是皇上决定了的事情,本将一定竭尽全力为其办到。” 作为边境地区,辽东在行政机构设置上是和大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最特别便是,作为全境都实行卫所制的地方,辽东没有布政使,也没有按察使。所有的民政官员,其实都是山东布政司负责管理。所以,熊廷弼的兵备道官职,从官籍上来说,其实是山东布政司宽甸兵备道。也因为如此,当熊廷弼来到辽东后,在此时辽东巡抚没有实职官员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上级民政主官可以报到,要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要找李成梁。 “敢问宁远伯,现在宽甸六堡,共有多少百姓?多少耕地?” “此地乃是本将亲自开创,多年来一直关注有加。自万历元年立堡,到现在万历三十四年,宽甸六堡,现有六万三千余户,至于具体口数嘛,嗯,成年男女当不下十五万。六堡累计在册田地三百二十三万亩,不过我辽东苦寒,每年只能收获一季春小麦,所以这产出确实不算太多。啊,说到这个,今年本将已经按照朝廷的指令,让各地划出一部分土地种植番薯、玉米等作物。不过到底是第一年试种,下面的军户都不太愿意,所以这面积不是很大。具体到宽甸,大约不足一万亩。” “宁远伯博闻强记,下官佩服。看来宽甸六堡之地,其人口与产出,不下于内地一个小县。宁远伯这些年辛苦了。” “哪里,都是为朝廷办事,谈不上辛苦。熊大人还有什么需要的?” “下官要坐镇宽甸,总得有兵,有将吧?这个,还得请宁远伯调拨。” “嘶~~这个嘛,熊大人,这个还真的不太好办啊。朝廷积欠辽东的军饷,近年来已经达到二十万两银子之多。之所以本将动了放弃宽甸的念头,也是事出有因啊。宽甸那个地方,孤悬于鸭绿江西岸,周围全是女真人,一般的将领和士兵都不愿意去那里驻守,以前辽东军饷充足,本将还可以开出高额赏银,但是现在……” “下官也不瞒宁远伯,此次前来辽东,经皇上允准,太孙从兴华宫直接拨银十万两。并且特别说明专款专用,这批银子,全部用在宽甸六堡的防卫上,所以,宁远伯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情。” “……殿下果然好魄力。如此,本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样吧,本将麾下能做事的将领还是不少的,但是很多人都已经年纪大了,而且多年安逸下来,实在不适合去做如此艰巨的事情。 陪熊大人坐镇宽甸的,最好还是年轻人好一些。本将推荐两位,一曰李永芳,此人今年二十五岁,是抚顺所的百户。其家世非常清白,一直都是辽东的军户,立场最是可靠不过。另一位是去年顺天府尹沈大人(沈光祚)推荐过来的,此人叫做毛文龙,今年刚刚三十岁。祖上是行商的,父亲是监生。此子除了诗文不错之外,一身武艺也是不凡,在去年的辽东武举考试里得了第六,本将任命他做了鞍山所的百户。此二人,一个熟悉我辽东的军户,一个头脑灵活文武双全,应该会是熊大人的好帮手。” “宁远伯觉得不错的人,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就请宁远伯早日让这两位到下官这里来报到吧。” 第六十七章 东北号角连营(二) 大明万历三十四年三月十二,接到消息的李永芳和毛文龙都从各自的任所飞驰而至。然后,在辽阳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熊廷弼连送别宴都不要李成梁安排,匆匆的就要率队出发。 真的只能叫率队,不能叫率军。 李成梁除了给熊廷弼安排了两个百户这样的低级军官使唤外,也抽调了五百精锐军户随行。不过当熊廷弼看到这五百“精锐”的时候,“蹭”的一下就发了火。 看看这些军户的模样吧,面色萎靡,双目无神也就罢了。关键是穿得实在是太过于夸张:这会儿都三月中旬了,还把冬天穿的棉衣啥的穿着。穿棉衣就棉衣吧,但整个棉衣都已经板结,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酸臭。 更要命的是,你们是军户啊,战事一起,总得要打仗吧?总得要有什么铠甲、武器吧?结果呢?铠甲是没有的,腰刀倒是人手一把,但是抽出刀鞘,那种寒光闪闪极为锋利的刀刃是一把都没有看到。反而是不少刀身已经生锈了。 “李子贞!宁远伯在哪里?本官要见他!” “熊大人息怒,家父昨日感染了风寒,这会儿无法下床视事。” “哼!宁远伯起不了床,你就如此糊弄本官么?” “呃……末将不知哪里做得不好让熊大人生气,还请熊大人明示?” “这些家伙!双目无神,衣不蔽体,更奇也怪哉的是其身上不知佩戴的何物?虎狼能驱否?豕豚能斩否?李子贞,你从何处找来如此物种凑数,应付本官?” “呵呵……”苦笑一下后,李如柏也毫不示弱的回应道:“熊大人可是嫌弃这些军户看起来不好看?不够精锐?可是朝廷欠饷辽东多年,加之辽东这些年多有干旱,收获不佳。所以辽东的军户普遍穷困,这衣着和武备是寒碜了一些,比起京师里的大汉将军来,这卖相确实不好。不过!”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只要统御得当,我辽东的儿郎却是能够奋力厮杀,其实战能力,五个大汉将军未必打得过我辽东的一个军户!” “哼!你说得好听,本官就一句话,能令行禁止否?” “如何不能?”说完这话李如柏转身对着这五百军户道:“都有了,列队!后转!前进!” 随着几个简短的口令,这五百军户虽然不是很整齐,但终究是忠实的执行了李如柏的命令。待得他们走到辽阳城墙处后,李如柏并没有下达停止的命令,然后这五百军户都直接贴上了城墙,并继续做出向前行进的动作。 看到这样的表情,熊廷弼的面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李如柏也不多说,直接叫这五百人站了回来。 “你们都认清楚了,本官叫熊廷弼,是皇上新任的宽甸兵备道,这次你们五百人,还有这两位百户,都要跟着本官去宽甸六堡上任!本官这人最是爽快,只要你们做到‘令行禁止’四个字,饷银不会缺了你们一个铜板,衣服绝对不会短了你们一寸,吃食更是本官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但若是不听本官的招呼,说不得,本官也是会杀人的!” 说完这话,熊廷弼一伸手,自有他从京师带来的随从飞快的递上一把弓和一支羽箭。然后熊廷弼熟练的弯弓搭箭,朝着数十米开外的辽阳城墙‘嘣’的一声,电光火石之下,弓箭的箭头稳稳的插进了辽阳城墙的砖缝里。 如果说刚才熊廷弼训话的时候,这些军户眼神里都一如既往的空洞没什么变化的话。在这位文官大人展示了一手在军人看来也算过得去的箭术后,军户们的眼神里稍稍的有了一点色彩。 “本官做事,从来讲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今天你们都来得整齐,本官先每人赏五十个铜板。另外,都有了,听本官号令,把你们的腰刀都给扔了!把衣服都给脱了!” 五百军户听到如此命令,稍稍有一些迟疑。但终究还是有人带头,先是参差不齐的哐当声,然后是熙熙索索的脱衣声。 比起对孙承宗的支持,这次熊廷弼来辽东,朱由栋是真的下了血本。 不说其他,光是随行人员这一块。孙承宗的随行人员是孙恺阳自己雇的几个下人加户部派出的护送银两的五十名太仓库卫兵和一百名民夫。而熊廷弼这边,则是朱由栋通过御马监从腾骧四卫里派出的五十名骑兵。至于其他护送银子的,除了民夫之外,还有二十名锦衣卫! 当然,这种差别,一方面在于辽东的重要性远胜西南,由不得朱由栋不重视。另一方面则是,孙承宗从大运河南下,然后可以直接转长江水道进入四川,一路上都是水路,在明代,水路相对快捷而安全。所以,虽然护卫力量相差很大,但孙承宗也没有表示不满。 “这是太孙殿下启奏皇上后,经皇上允准,由太孙殿下的庄园特地为你们制作的武器和衣物,现在开始换装!” 待得随行的锦衣卫打开几十口箱子,拿出箱子里的东西后,不要说这几百普通军户了,便是旁边的李永芳、毛文龙乃至李如柏,全都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齐齐吸了一口气。 缜密而柔软的细棉纱织就的贴身内衣,外面再套上蓝白相间的粗棉布编织的外套。再然后是全部给打磨的锃亮的全身板甲。这一套着装,别说军户了,在辽东,便是参将一级的军官,也别想捞到如此的衣物和铠甲啊! 衣物铠甲之外,另外几个箱子则是装的兵器。那腰刀一抽出来的瞬间,寒气逼人,刀身倒映人影清晰可见,不需要试刀,任何一个行伍之人都知道这绝对是好刀! 长枪的枪头精光闪闪,枪身全都是上好的白蜡杆制作。 最神奇的便是这鸟铳了,虽说只有五十支,但架不住人家样式精美啊,而最关键的则是整支铳身居然没有看到绑系火绳的地方! 几个呼吸之间,五百名刚才还如同乞丐一般的大头兵们,完成鸟枪换炮后,除了身上多少还有点味道之外,已经完全的脱胎换骨。光看样子,绝对远胜大内那些专门做样子货的大汉将军了。 “嘶~~熊大人,这些都是太孙的红河庄里出产的?” “当然,子贞啊,你们李家可是全权负责红河庄的守护啊。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如此的精良!啧啧,不得了不得了,这些家伙现在走出去,说自己是个总兵都有人信!呃,这个,熊大人……” “本官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太孙到底只是太孙,私自打造铠甲兵器是不行的。这些东西,全都是太孙奏明皇上,由大内派出御马监、东厂以及锦衣卫相关人员,全程监控之下生产的。每一副铠甲、每一把腰刀、每一枚枪头、每一把火枪,都是刻上了工人的姓名以及产品编号的。这些东西的去向,本官队伍中随行的锦衣卫也是要登记在册的。所以,你想讨要这些东西,不能从本官这里走。还是直接去信红河庄比较好一些。” “哦,哦哦,末将明白了。” 李如柏悻悻的退下了,熊廷弼转身,对着双眼灼灼生辉的两个百户点点头:“两位,以后本官就要多多倚仗你们了。这里有两个箱子,是专门给你们的,现在就打开吧。” “是,卑职领命!” 由于时间、产能均受限,朱由栋这次交给熊廷弼的所谓“将军铠”其实只有五副。原本想的是让熊廷弼拿去送给李成梁以及李如柏等人,借此搞好关系。但熊廷弼是什么脾气?他宁愿把这将军铠拿去交给两个小百户穿也不会拿出来送礼——你李成梁又不在我熊某人麾下办事?我管你去死啊? 所谓将军铠,其本质当然也是板甲。但是和普通士兵直来直去的平板相比。将军铠的甲面上,多了很多富有民族特色的装饰和花纹。其档次感比起普通的板甲确实高了不少。 “卑职多谢熊大人厚赐!定当为熊大人努力办差!”这年头一副好的铠甲足够让一个普通的武人五体投地感激涕零了,更不要说如此一看就不是凡物的板甲。所以不管是李永芳还是毛文龙,此刻都诚心诚意的对着熊廷弼半跪行礼。 “本官做事最为爽快,只要用心办事,本官绝不辜负你们。好了,现在传令!全军整队,出发!” 五百名方才还像没睡醒的军户,这时候精神抖擞的在两名百户的带领下大声咆哮:“遵命~~!大人!” 第六十八章 东北号角连营(三) “大人,再往前走,可就出了边墙了啊。” “呵呵,李百户,本官问你,边墙之外是什么?” “大人在说笑吧,谁不知道墙外就是建州女真?” “本官当然知道墙外是建州女真,那女真人的头领,叫奴儿哈赤的,不是我大明的左都督、龙虎将军么?” “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不就结了,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去另一个朝廷命官的辖区借个道不行么?传令,全队继续东向,在鸦鹘关出边墙!” 明代辽东的边墙有三段,按照修筑的先后顺序来说,第一段在辽河流域,第二段在辽西,第三段在辽东。边墙不断东移,非常直观的反应出明朝在东北地区势力的扩张。 熊廷弼和李永芳说的边墙,就是第三段边墙。它起于开原镇北关,然后迤逦南行到抚顺关(从此关出边墙向正东方向走不远就是萨尔浒),到了抚顺关之后稍稍向东南伸出去一点,其最东端的关卡便是鸦鹘关。过了鸦鹘关后,边墙又向西南方向逐渐内收,一直到鸭绿江边为止。 宽甸六堡,位于这第三段边墙之外,是汉人力量继续向东扩张的桥头堡。 理论上来说,从辽阳出发走宽甸,不该向东走。最快捷的路线是:从辽阳向南,走定辽右卫的辖区,然后在今天丹东这个地方上船,沿着鸭绿江逆流而上就能直接达到宽甸六堡。这样走,陆上行程全都在边墙之内,水上航线也是大明和朝鲜共有。既省力,又快捷安全。 但是熊廷弼从辽阳出来后,偏偏不往南,就是要往东走。他的计划是:在边墙最东端的鸦鹘关出关,然后穿过建州女真的地盘,再到宽甸堡上任。 再直白一点就是:辽阳是a,宽甸是b,鸦鹘关是。明明从a到b是一条线,熊大人非要先到再到b。按照三角形任意两条边之和一定大于另一条边的定理,这绝对是绕了很远的路了。 虽说绕了很远的路,但那五百军户这会儿正陶醉于熊大人给他们发的新衣服新武器,加之一路上熊大人极为大方,到了一个卫所直接扔钱叫卫所人员给本队加餐。所以军户们此刻士气极为高涨,熊大人说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至于朝廷和兴华宫派来的随员,当然也是唯熊大人之命是从了。 两个军官李永芳和毛文龙倒是提出了异议,但熊廷弼面对李成梁都不落下风,两个小百户的意见管用么? 一路行来,熊廷弼也在通过各种方式仔细观察这两个家伙。总的来说,李永芳这个人头脑灵活,知情识趣。他也不会很直白很下贱的来拍马屁,但一路之上,他跑前跑后,又是整顿队伍,又是和兴华宫属员、锦衣卫什么的各种亲近。到了休息地点什么他又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熊廷弼面前各种伺候。总之,这是一个很会来事,很机灵的年轻人。 而毛文龙呢?不太爱说话,一路上管理队伍的事情是要做的,也做得很好。但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了自己手上的那一杆燧发火枪上。至于鞍前马后服侍熊大人吃饭睡觉啥的,抱歉,那是啥?老子不懂。 一行人在熊廷弼的坚持下出了鸦鹘关,然后跑在最前面的熊大人继续向东,不,向东北方向前进。 “大人,这方向不对啊,我们是要去宽甸啊。这会儿应该向南。” “嗯?这个方向前面是什么?” “大人,这个方向再走下去,最多三五天,我们就到赫图阿拉了!那是建州卫统领奴儿哈赤的驻节地。” “哦,挺好啊,本官就是要去赫图阿拉找那位龙虎将军讨杯酒喝。” “大人,卑职劝您还是不要如此……” “哼~!” 就在李永芳继续劝说熊廷弼的时候,毛文龙却是拍马上前,对着熊廷弼重重的哼了一声。 “怎么?”稍稍的眯起眼睛,熊廷弼邪邪的看了毛文龙一眼:“毛百户有什么要见教本官的吗?” “卑职哪敢见教大人,只是大人可能在京师待得久了,对我们辽东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哦,那你说说,辽东是个什么情况啊。” “那建州的奴儿哈赤,对我大明,说起来极为恭顺。但这种恭顺,只限于朝廷、大帅乃至各位将军。对于我们辽东镇的普通军民来说,这位以前自封为“淑勒贝勒”的建州卫统领,那可是凶神恶煞的敌人。汉人若是在建州卫的地盘落单,说不得就会被抓去做了包衣奴才。当然!”毛文龙说到这里口气一转,语带鄙夷的对着熊廷弼道:“熊大人是朝廷命官,太孙的老师,如此人物,若是让那奴儿哈赤知道大人来了,怕不是要赶紧的滚过来对大人下跪请安并且送上东珠、女人吧。” 有时候呢,人的话是有魔性的。毛文龙说完这一句,李永芳还没来得及狗腿的呵斥他,就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 “大人!前方有大队骑兵正在朝我们奔来。” “呵呵呵,看来那位既贤淑女又喜欢被勒住的贝勒真的来啦。李永芳、毛文龙!” “卑职在!” “马上整队!切莫让虏酋小看了我大明!” “是!” 这个时代的辽东镇虽说问题不少,但此时的边军,对于建州女真是有心理优势的。所以,虽说从传令不久,天际线上就看到了一柱烟尘迅速的接近,但在对方进入攻击范围之前,熊廷弼的这支队伍已经全部整队完毕。所有的士兵都自觉的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武器,做出了准备作战的姿态。 “哗啦”一声,从怀里摸出整支队伍里唯一的一杆单筒望远镜,熊廷弼直接扫到了对面那群骑士的首领脸上。 “嗯,额头宽广,鼻梁高挺,颧骨高耸,双眼坚毅有神,身躯高大,虽说这个天气衣服穿多了一点,但能够看出,此人的身板应该是很扎实的!哼,女真野人,还真的像太孙所言,不能小窥了呢。” 由不得熊廷弼想得太多,这支骑兵队伍在距离熊廷弼的队伍大约两三百米距离的时候整齐划一的停住了,然后领头的首领带头,一百余名骑兵滚鞍下马,前行数步之后,领头的中年汉子高声大呼:“敢问前面可是熊观察老爷的队伍?奴才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有礼了!” 第六十九章 东北号角连营(四) 嘶~~久闻建州卫对我大明极为恭顺,没想到居然恭顺到了这个程度! 轻轻的转了转眼睛,熊廷弼夹了下马腹越众而出:“本官就是熊廷弼!” “哎呀!还真是观察老爷莅临,建州上下深感荣光。”说完这句话,努尔哈赤带头,建州女真一百余骑兵齐齐双膝跪地:“我等拜见观察老爷!” 嘴角冷冷的一扯,熊廷弼也不下马,反而催动缰绳,将马蹄直接挪到努尔哈赤匍匐着的金钱鼠尾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奴儿哈赤?” “是,奴才努尔哈赤,见过熊观察老爷。”壮汉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继续行着跪拜之礼,回答的声音无比的恭顺。 “今日你我相见,偶遇耶?有预谋耶?” “岂敢有预谋,不过奴才的手下有不少在辽阳行商,见到观察老爷出城,并且一路向东,于是赶紧的通知了奴才。奴才接到报告后,赶紧的亲自出迎。” “那就是有备而来咯?所为何事啊?” “无事!无甚事!奴才听闻观察老爷从京师来,就是想问问观察老爷,恭请圣安。” “嗯,倒也是个有心的,圣躬安。” “皇上身体康健,就是我建州数万子民最大的心愿。观察老爷,奴才的驻节地赫图阿拉离此不过三十余里,老爷是否可以赏脸,去奴才家里歇歇脚?” “哎呀,本官是很想去,但是这日程可不方便啊。这不,见到了贝勒爷,不就等于到了赫图阿拉了么。” “老爷若是时间不便,那奴才也不敢强求,不过老爷千里迢迢从京师繁华之地来我苦寒辽东上任,为我等化外野人操劳,奴才真是感激涕零。奴才所领建州卫,地处蛮荒,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东珠和人参还能见人……所以,还请观察老爷不要嫌弃。” “哎呀!”听到努尔哈赤说出贿赂的话后,原本还高傲的端坐在马背上的熊廷弼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滚鞍落马:“龙虎将军快快请起,您可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员,下官不过是五品。您这样做真是折煞下官了!这个……呵呵……啧啧,下官位卑职小,还没见过真正的东珠是什么样儿呢……” …… “父汗,父汗,南蛮子已经走远了。” “哼~~!”浑厚的男中音响起,努尔哈赤飞快的起身,然后朝着熊廷弼等人前进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贪婪无耻的南蛮子,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历年来受到的所有屈辱,加倍的奉还给你们!” “呸~~!”也狠狠的朝着南边吐了一口唾沫后,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道:“父汗,这次南蛮子派的这个官,真是比以前的官还要无耻一万倍!” “哼~~”冷冷的一笑后,努尔哈赤道:“本来我在辽阳的细作已经探听到李成梁那老匹夫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没想到北京城里有高人,居然直接派人来做宽甸兵备道。看来对东海的攻略,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了。” “父汗。”同样高大挺拔,英勇善战的次子代善也上前一步道:“可是北京城里的高人再怎么高,也架不住整个明国的官场全都透顶。您看刚才那个熊蛮子,一开始高傲得不得了,结果父汗一说东珠和人参,那脸变得才叫一个快!这样贪婪无耻的小人来镇守宽甸,只怕不用我们自己打,宽甸的蛮子都会主动投奔我们做包衣了!” “嗯~~代善,你要记住,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怎么做。南蛮子的文官一般都是内里贪婪无耻,但表面却是清高无比。这个熊蛮子和阿玛以前接触过的文官不一样,这无耻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仔细观察!总之,宽甸六堡,吾必得之而后快!” “是!父汗,儿子回去后就派出得力的奴才前往宽甸打探。” “除了宽甸,也要派人去辽阳。刚才那队南蛮子的铠甲实在太过精良,辽东什么时候有如此精良的铠甲了?还奢侈到连普通军户都能穿戴?这个一定得好好打探一番!” 而在另一边。 熊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收取建州人的礼物,这节操简直不要太低。所以待得两支队伍分开后,继续南下的明军支队里,气氛有些怪异。 从辽阳出发,一直鞍前马后把熊廷弼伺候得极为舒坦的李永芳,这会儿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奋,但到底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那眼神里多了的那一丝艳羡,真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毛文龙,本来这家伙对熊廷弼一直都不是很待见。照理说在熊廷弼收受贿赂后哪怕不恶言相向,至少也该摆点脸色出来。但怪就怪在这里,毛文龙非但没有一点难堪的脸色,反而对着熊廷弼和颜悦色,更加的客气起来。 至于熊廷弼本人,其实这会儿也在自我检讨:还是以前在大明内地过得太顺畅了一点,这演技啊,实在是欠缺雕琢。刚才演得实在是太假了,连友军里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端倪来了。那努尔哈赤何等枭雄,只怕是瞒不过去了吧?不过呢,瞒不过去就瞒不过去呗,反正你熊老子我就是这德行,好歹还是拿了你一百颗东珠和十根老人参,怎么也值近千两银子了。 嗯,珠子呢待会卖给随行的锦衣卫,取点现款补充下口袋:太孙挣钱不易,又要同时供应西南东北,做臣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人参呢,太孙这年纪当然用不着,不过太子嘛。哎,想到这里熊廷弼也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位太子爷小蜜蜂的美名,都快传遍北京城了! 就这么一行人各有心思的思索中,四月初一,熊廷弼一行抵达了宽甸堡。 “卑职宽甸都司萧伯芝,长甸堡守备杨汝达、大奠堡守备杨钦……拜见熊大人。” “诸位免礼,萧都司,诸位守备,本官受皇命出镇宽甸六堡,以后就要和诸位一起共事了。还请诸位多多帮衬。” “卑职等不敢,以后还请熊大人多多关照。” 简单的唱和之后,一行人进入宽甸堡内,熊廷弼当仁不让的做了主座。 “萧都司,现下六堡有多少丁口,若是战事起时,能够武装多少堡民?堡内的存粮又能支持多久?” “熊大人容禀,六堡实有六万三千三百二十五户,成年男女十五万四千八百口。若是加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接近二十万口。若是有战事的话,六堡有皮甲一千二百副,腰刀两千余把,长刀一千三百余把,枪头一千零二十个,鸟铳一百支,弓弩三百张,弓箭两万支。不过熊大人,实话实说,这些武器,都是账面上的。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年久失修,多有朽坏。总之,若是战事一起,六堡的武备最多可以武装一千余士兵。 另外,最近几年,辽东多有干旱,土地减产严重。目前六堡存粮不足一千石……” “嗯……”捻须思考一下后,熊廷弼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诸位,熊某受皇上派遣来此,就是为了备战!以后六堡的所有工作,都要按照备战来展开。至于你们说的兵器甲仗粮食什么的,本官会去想办法去给你们解决。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六堡如此众多的百姓有效的组织起来,做好作战准备!做得好的,本官保他升官发财,做得不好的,说不得,本官也只有绑了你,把你送到李帅那里去!可都清楚了?” “……是,我等谨遵熊大人之命!” “好,来人啊,传令下去,宽甸六堡,明日辰时,齐齐吹响号角,让周围的女真蛮夷知道,这六堡,我大明守定了!” 第七十章 西北危机已现(一) “臣陈时济拜见太子殿下、太孙殿下。” “奴婢梁永,拜见千岁爷、小爷。” 这一年的五月,陕西布政司下属的咸阳县令陈时济和陕西税监梁永被招进了京城。朱由栋接到消息后,迅速的拉着朱常洛出来做了接见。 “都起来吧。”懒散的说了一句话后,眼睑浮肿的朱常洛重重的把后背靠在了座椅上,之后朝着朱由栋点了点头。 “咳咳。”很是无奈的朝着朱常洛行礼后,朱由栋转过身来:“今天把你们两位从陕西紧急召回,就是想听听前些日子,梁永弹劾陈县令的事情。嗯,今天太子在这里,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梁永,你先说吧。这陈时济是怎么个抗旨劫税法啊?” “回禀千岁爷,小爷,奴婢受皇爷差遣,去陕西收取矿税。这,奴婢一个人可收不起来矿税啊,这下面总得有队人啊。这队人,总得人吃马嚼吧?总得发点饷银吧?去年冬天,陕西大寒,奴婢的手下,其棉衣都板结了,根本没法外出办事,可是皇爷的差事又耽误不起。所以奴婢只有发文给陈明府,请咸阳县给予棉服等御寒物资……可是陈明府一毛不拔也就罢了,奴婢通过咸阳县衙户房调拨的物资,陈明府居然率领衙役将其扣下……千岁爷,小爷,奴婢可是一心为万岁爷办差啊,可是这大冬天的,没有御寒的东西,这个怎么做事呢?” 呵呵,心里冷笑了一下,朱由栋转过身来对陈时济道:“陈县有什么要说的?” “是,太子、太孙两位殿下容禀。梁中使刚才所言,多有不实。” “咱家所言!句句……” “诶,梁永,孤让你说话了么?坐下!” “小爷,奴婢……” “混账!让你坐下你还敢顶嘴?!”看来这家伙长期在外面办差,不知道小爷我这些年在京城里的威名啊。 板着脸把梁永再次呵斥后,朱由栋朝陈时济抬了抬手。 “多谢太孙殿下,两位殿下,梁中使刚才说发文给臣要求咸阳县给中使的行伍提供御寒衣物。这个,梁中使,你给下官发来的函件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是要五十件裘皮大衣和绒毡一千五百件。下官回复说,御寒的棉衣是有的,但咸阳县穷困,一下子要拿五十件裘皮大衣和一千五百件绒毡却是无法。而您再次发文给下官,说非裘皮、绒毡不可,所以下官才……至于下官的户房主事,因为是本地人。所以你派人给他说,若是他不交出这些裘衣,你就指定其祖宅下有矿脉……”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这梁永到了地方上既要给皇帝捞钱,也要给自己捞钱,所以勒索了一下地方官员。明代的县令都是异地为官,所以祖宅不在咸阳的陈时济不理梁永。而当梁永威吓户房主事这位本地人的时候,这位主事很快就屈服了。 而陈时济强项就在这里:属下自己筹集资金备好了衣服,他居然敢率人拦下来。这就惹火了梁永。于是被告了黑状。 听完事情的经过,朱由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宫里派出去的中官勒索地方,这个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今天梁永被这么曝光一下,朱由栋并不觉得有啥可惊讶的。 他比较在意的,一方面是梁永的愚蠢:索贿居然敢留下字据。这得有多蠢?多猖獗才会做出如此弱智的事情来?而能够被万历选派出去收取矿税的宦官,至少在这大内里算是中人之资吧?管中窥豹,由此可见,这些派到全国去的宦官,会把皇家的名声败坏到什么程度? 其次则是对这梁永的胃口之小感到惊恐:勒索一个县令,只是要求五十件皮衣和一千五百件绒毡?这咸阳得有多穷才让这梁永自觉的没有狮子大开口? “哼!”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坐在上首的朱常洛狠狠的哼了一声:“梁永,你做的好差事!” “千岁爷恕罪,奴婢在外面也苦啊……” “孤不跟你多说什么,今日这些话,待会孤会如实的转告父皇。到时候你自己去跟父皇讲吧。” “啊?千岁爷千万开恩啊……” 不再理会磕头如捣蒜的梁永,朱常洛站起身来,朝着陈时济微微点头后,就离开了兴华宫。 “小爷,小爷!还请救救奴婢啊!” 看着朱常洛扬长而去,梁永是真的急了。他倒不怕皇帝会要他的性命——真要是这么点索贿就要杀人,以后宫里的宦官谁还愿意出去给皇爷收钱?他怕的是这事闹大了之后,皇爷把他的差事给免了,让他从外面回到宫内。 拜托,咱家为了拿到这个差事,在宫里到处送钱,把前半生的积蓄全部搭了进去不说,还拉了不少外账。这要是现在就被叫回来,这可怎么得了?! “你先下去,在外面去等着。孤待会再叫你,嗯,王承恩,你带梁永下去吧。” 打发走了梁永,朱由栋转过身来:“陈明府,请坐。孤有些事情想问你。” “臣惶恐,不敢当太孙明府之称。” “嗯,那陈县令表字是什么?” “臣表字宽仁。” “哦,那宽仁请坐吧,来人啊,给陈县令换一盏热茶。” “殿下如此厚待臣下,真让臣下感激涕零!” 中国社会从来都是一个等级社会,不同的是,在古代,这种等级是摆在明面的,有着严格而具体的礼法要求。明府,是县令的尊称。而表字,也是一种尊称(古人之间的称呼,长辈直接叫晚辈的名是可以的,同辈之间就要称字,否则便是不礼貌)。 总之,朱由栋在对陈时济的称谓上,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在他是太孙,是君的前提下,这样的称呼,足够陈时济的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宽仁今年多少岁了?是那一年入仕的啊?” “臣惭愧。臣今年三十五岁,是万历三十二年甲辰科三甲同进士出身。” “哦,如此说起来,你和孤的孙先生还是同年呢。” “是,恺阳兄是我们这一届的榜眼,实乃我辈楷模。” “呵呵呵,宽仁啊,虽说你官话讲得很好,但孤听你的口音,黎系广东人乜?” “聪慧无过殿下,臣是广东顺德人。” “哈哈哈,宽仁不必紧张。刚才咱们已经把梁永弹劾你的事情讲清楚了,这会呢,就是孤和你拉拉家常。你也知道,孤今年才六岁,还需要不断的学习。这了解地方上的情况,也是学习的一种。所以,今天就当是孤向你请教、了解地方上的情况了。” 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六年了,而且起点极高:一出生就是理论上的大明第三人。所以,朱由栋看问题从来都是从全局上来思考。 具体到梁永这个事情上来说,朱由栋并不在意一个县令是不是受到诬陷什么。他在意的,是想借此机会,找陕西的地方官了解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 按照历史本位面的记载,若是他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等着上位的话,那得干等二十年。这种局面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这些年他从开蒙后有了自己的班底开始,就拼命的做事、积攒力量。 两年下来,成绩还算不错。皇帝喜欢并且信任,他自己呢,也把手插进了东北和西南。 但是,对于大明来说,虽说后来的南明是亡于满清。但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明金或者说明清之间的战争,只要明朝自己不作死,就算萨尔浒之战战败,明朝一样可以干翻满清。 真正要命的,是始于陕西的大规模农民起义…… 所以,他必须要未雨绸缪,尽可能的了解西北的真实情况。这才是他让陈时济进京的目的。 第七十一章 西北危机已现(二) “来,宽仁请喝茶。这可是孤从皇爷爷那里讨来的明前,一共也就拿到二两。” “臣,多谢殿下厚待。” “宽仁老家是广东的顺德,嗯,孤地理不是很好,这个,顺德沿海么?” “回殿下的话,顺德位于珠江出海口的西岸,也算是沿海吧。” “哦,珠江出海口啊。”穿越前作为吃货一枚,央视的《寻味顺德》朱由栋可是一集不拉全都看完了的,如何不知道顺德在哪里?他用这样的话题起头,无非是想尽量把气氛搞轻松一点,方便他得到相对真实的情况罢了。 “宽仁,顺德既然是出海口附近,那就是位于珠江三角洲了吧?这土地应该是极为肥沃的了?” “殿下真是能举一反三,确实如此,臣的老家土地肥沃,水稻一年至少能种两季,有的甚至能种三季。而且每亩的亩产还不低。若是当年年景好,台风没有登陆的话……最好的上田大约每亩能收七八石稻谷。” “嗯。”轻轻的盖上茶盖,朱由栋眼睛转了转:“宽仁看起来对田垄间的事情还比较熟悉嘛。” “臣自幼家贫,在中举之前,也是要亲身到地里耕种,才能读得上书的。” “哦,难得难得。那,宽仁,你现在主政的咸阳和顺德比起来如何?” “这……” “孤也跟你说实话,这次请你进京。梁永的事情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原因,是孤想了解西北的具体实情。所以,宽仁尽管放开了说。无论你说什么,孤都认真听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时济站起身来对着朱由栋深深行了一礼:“臣其实心里明白,若不是太孙殿下维护,估计那梁中使的一道黑状就能让下官免职。所以,臣就当现在是白身一般,跟殿下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嗯,你讲,你讲,孤要听的,是真实的东西。无所谓好听不好听。只要是真的就好。” “殿下刚才问顺德和咸阳的差别。呃,这么说吧,顺德在广东布政司里,只能算是中县。而咸阳在陕西布政司,是无可争议的上县。但是,咸阳和顺德比起来,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或许是朱由栋一直以来营造的气氛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陈时济自己本身也想讲。所以这时候他干脆离了座位,走到了厅堂的中央。 “殿下,一个县好不好,首先要看出产。顺德的水稻一年二三熟,亩产平均在四石左右,一年也就是八石。而咸阳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季小麦或者黍米,亩产平均在两到三石之间。光是这一点,咸阳就差了顺德实在太多。 其次,顺德虽然也有坐拥上千亩良田的大户,但大多数农户自己手里多少有个两三亩水田。臣在中举之前,家里就有二十亩水田,家里除了臣,还有一位兄长和两个弟弟,四兄弟齐心协力,足够让一家人衣食无忧。而在咸阳,由于土地出产较少,故而家中有个两三亩薄田根本无济于事。所以在咸阳,无地的农户极多,都需要耕种别人的土地求活。” 说到这里陈时济深深的叹了口气:“殿下,我大明的佃农,一般来说,租种别人的土地,这地租一般是当年收获的五成。在臣的老家顺德,由于出产较高,所以地主一般会把地租定到四成。而在咸阳,由于出产偏低,这地租一般是五成五分甚至六成。如此算下来,咸阳的一个无地农民,至少要租种二十亩土地,才能勉强够上温饱。” 朱由栋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很明显,大明南方的农民,就算名下没有土地,但只要租种五六亩别人的土地就能混个温饱。而北方的农民,却至少要租种二十亩土地才行。 而南方的农民不管手里有多少土地,但总的来说有个几亩地的自耕农是大多数。而在北方,完全无地的农民却是大多数。 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的土地给人耕种的问题,关键是:人的力气就是那么点。一个农民只管五亩土地和管二十亩土地,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可以精耕细作,后者就只能是粗放式耕种,近乎完全靠天吃饭了。 本来北方由于自然条件的不利亩产就低了,再加上如此的粗放式耕种,整个儿一个恶性循环! “宽仁啊,如此说来,咸阳的农户,这日子过得比顺德的要差许多了?” “正是如此,殿下。顺德的农户,只要家里有个一二十亩水田,而且家中没有病人的话。就敢供至少一个孩子念书。而咸阳的农户,便是家中有个两三百亩土地,要供一个孩子念书,那也是要反复考虑才能做出决断的。” “嗯,宽仁啊。土地和粮食当然是一个家庭的根本。但是以孤看来,这百姓们,应该不会光种田吧?” “殿下圣明。这农户嘛,除了少数愚夫愚妇,大多数除了种田,还是要做点其他生发的。譬如在臣的老家顺德,我们除了种田,也要养鱼、打些河鲜海产出去售卖。呃,还有便是,想来殿下也知道,顺德离海很近,这私盐……” “呵呵呵,无妨无妨。作为太孙,孤当然要说必须严厉查缉私盐。但是今日你我二人对话,孤对这个听了也就听了。” “多谢殿下体谅。殿下,陕西的农户,据臣在咸阳任职两年多的观察来看,他们在种田之外的生发,主要在于茶叶贸易。在二三十年前,据说茶叶的收入能够占到一般农户收入的五六成。不过最近这些年,这收入却是锐减得近似于无了。” 陕西在地理上与蒙古、甘肃、青海等地为邻。在明孝宗时期,大明放弃了哈密卫后,陕西已经是大明西北的边境省份。 在其周边的地域里,由于那里多数都是游牧民族,平日里以肉食为主。所以,这茶叶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刚需。在明武宗、世宗乃至穆宗时期,陕西的茶叶远销整个大西北。诸多的陕西农民因此而受益。 “嗯,宽仁啊,陕西的茶叶贸易孤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你刚才说,现在陕西的百姓从中几乎没有受益了呢?” “还不都是因为那些荆蛮子!” “嗯?” 陈时济说的荆蛮子,就是湖广人(明朝时期湖南湖北是一个布政司)。湖广在明代中后期的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号称“湖广熟、天下足”。在发现边境茶叶贸易的高额利润后,湖广人开始把大量的产自湖广的茶叶往陕西倾销。 由于地理环境的优越以及其他各种因素,导致湖广的茶叶哪怕是经过长途运输来到陕西,其价格仍然比陕西本地茶叶便宜很多。所以陕西的商人便不再收购本地茶农的茶叶,反而是当起了二手贩子:从湖广人手里买入茶叶,然后转手卖给西北的诸多游牧民族。 如此一来,湖广的茶农、商人,以及陕西的商人都发了财。但是本就穷苦的陕西农民,其有限的生发却又少了一项,变得更加的贫穷。 第七十二章 西北危机已现(三) “嗯……”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反复弹了几下后,朱由栋抬起头:“宽仁,陕西的农户,除了种田、茶叶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生发了?” “殿下,除了这两项之外,陕西的百姓还可以养马。不过我大明现在的马政,呃,请殿下恕臣直言,这马政,在陕西其实也是名存实亡了。” 大明立国之初,为了继续和北元进行战争。朱元璋在北方的一些地区,指定部分百姓担任马户,负责为朝廷养马。并让这些马户用缴纳的战马代替赋税。这种理想主义当然没能持续多久:人有勤奋懒惰聪慧愚笨之分,不同的马户养出来的马区别很大。这对于军队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再加上永乐时期明朝对蒙古的强力、反复打击,使得蒙古力量大为衰减。所以,让百姓给国家养马的马政在仁宣时期就渐渐的废弛了。 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后,战马的重要性再次凸显。但明朝政府更多的是通过贸易来获得战马:茶马贸易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逐渐的走向兴盛。 “殿下,自杨文襄公(武宗朝名臣杨一清)在正德年间整顿马政(通过贸易获得马匹的新政),给茶马贸易定下规矩后。正德、嘉靖年间,陕西每年仅仅是通过茶马司官方售卖出去的茶叶大约价值二三十万两白银,可以为国家买入一万匹以上的优质战马。除此之外,还能给国家额外提供一万两以上的税银。至于民间的私下贸易,更是十倍于此……由此能够使得上百万的陕西百姓受益。但是从隆庆年间开始,大量的湖广茶叶进入陕西,摧毁了陕西的茶业不说,也摧毁了陕西的马政……” 说到这里,就是格局问题了。作为陕西的一个县令,陈时济的立场当然是站在陕西一方,对低价倾销,导致陕西经济凋敝的湖广茶叶,他是充满了各种愤怒,想尽一切办法进行诋毁。但是对于朱由栋来说,他看到却又不一样:大明这个时候的生产力,已经出现了严重过剩! 陕西经济的凋敝,除了气候的持续恶化,自然环境的退化以外。更重要的是明朝已经立国两百多年,全国经济已经紧密的联系为一体。在海贸不通的情况下,当国内生产力过剩的时候,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区只有向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进行倾销。然后导致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殿下,陕西是以前的关中地区,成就过强汉盛唐的辉煌。但是从北宋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疲态。到了我大明这一朝,更是振作乏力。前些年,杨文襄公整顿后的马政,可不光是百姓参与,陕西的诸多军镇更是其中的主力。由于湖广茶叶的倾销,导致陕西马政的破坏,陕西百姓的民生极为困苦不说,便是军镇的士兵,也是穷困不堪啊!” 这话朱由栋信:以前陕西茶叶远销西北,把持贸易的肯定是陕西本地的官员、军将。但是茶叶还是需要老百姓和军户去种嘛。然而现在……直接从其他地方买过来转卖一次就能赚钱,谁还愿意苦哈哈的去一个村一个军队卫所的慢慢收茶叶啊? “宽仁,你给孤说说,陕西的百姓现在日子过得到底怎样?” “殿下,臣的咸阳县,因为地处关中平原,有渭河流过。所以咸阳的百姓总的来说只要勤快一点,家中没有人生病的话,基本还是不虞温饱的。但是在陕北的情况就很不好了,那里气候干旱,水源萎缩。当地的百姓便是租种三十亩以上的土地,缴纳了各种地租、赋税后,也是无法温饱的。以前有茶叶可以补益,现在是种多少亏多少……总之,陕北诸县,基本每年都无法完税。当地的税额虽然很低,但臣观陕北的诸位同僚,每年能够完成朝廷定额的六成就已经算是能吏了。但即便只收六成,每年还是有不少农户逃亡,成为流民…… 至于军镇方面,臣是牧民官,对武人们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陕西的普通军户,逃亡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坚持下来的军户,呃……请殿下恕臣直言,跟乞丐也没多少差别了……殿下!” 看着朱由栋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听得更认真后。陈时济胆子再大了一点,他缓缓的向前踏出一步后对着朱由栋道:“殿下,湖广茶叶行销陕西,摧毁的是陕西的根本。臣在此斗胆恳请殿下,请殿下向皇上进言,禁绝湖广茶叶入陕!” “嗯……宽仁啊,这个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吧?陕西布政使难道就从未向朝廷进言?” “呵呵……”苦笑了一会后陈时济道:“殿下,此事在万历初年陕西就和湖广闹过一次。那时候是张太岳当政,而张太岳是湖广人啊。呃……总之,万历初年,陕西和湖广为了这事在朝堂上争论很久,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抬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装饰华丽的大殿屋顶,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乏力感。 历史本位面上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发源地陕西,农业方面是地力匮乏出产不足,商业方面又遭受经济先进省份的重击。百姓的民生当然是极为困苦的。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陕西,已经是遍地干柴,只要稍微有点火星…… 不应该啊,大明过剩的生产力不该在国内这样互相祸害,而是应该从东南出海啊! 不应该啊,陕西在21世纪是内陆,但在这个时代就是边境啊。而且他还是游牧农耕交界的地方。这个时代搞边境贸易,难道不该搞得很好很发财么? 至于向万历皇帝进言,在陕西禁绝湖广茶叶的事情。朱由栋是绝对不会去做的:首先是国家内部搞贸易封锁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其次则是这么做了,湖广人的感受呢? “宽仁辛苦了,多谢你对孤坦诚相告。今天你说的事情,孤会一字不漏的向皇爷爷奏报。嗯……至于你嘛,梁永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孤会给你摆平的。” “臣多谢殿下!” “嗯,难得来一次京城,就在京城好好逛一逛吧。待得皇爷爷的圣裁下来了再回去。” “是,臣遵命。如此,臣告退。” …… 当晚,朱由栋连夜进宫,祖孙俩点着蜡烛商议了许久。 第二天,大内发布命令,梁永从陕西调回。同时,陕西不再派驻新的矿监。 至于陈时济,由于其三年的任期未满,这时候当然是回到咸阳继续做他的县令。但毫无疑问,此人已经进入了朱由栋的视线中。 而朱由栋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事情之后,万历到了慈宁宫,和李太后商议了很久很久…… 第七十三章 搬迁势在必行 “嗯~~嗯~~~嗯~~~好!好啊!栋儿,此物甚好,爷爷很喜欢。” “呵呵,皇爷爷喜欢就好。不过皇爷爷啊,此物的背面有水银,虽说已经装在匣子里了,但到底是有轻微毒性的,所以这镜子,平日里照照是无妨的,但可不能放在爷爷的寝宫里。” “哦~~,水银有毒吗?爷爷怎么记得,小时候世宗皇帝炼丹,几乎都加的有水银呢?” 所以说朱厚熜那个家伙死得早啊。嗯,不对,这家伙好像活了快六十岁,已经是明代皇帝中高寿的了。哎呀,还好这家伙吃了那么多水银,这种极度自私的人若是还多坐几十年皇位,恐怕等不到我穿过来,大明已经亡了。 “呃……皇爷爷,总之,这个镜子还不是最终成品,孙儿还会和庄子里的师傅们进一步的改良,做出成像更清晰,安全性更好的镜子,进献给皇爷爷。现在这块镜子呢,皇爷爷先用着,只是真的不要放在寝宫里。” 没得办法啊,银镜反应朱由栋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学渣穿越前已经高中毕业很多年了,具体的操作流程几乎忘了个一干二净。前些时候,他本来雄心勃勃的准备跳过近代玻璃镜子成像的锡汞合金初级阶段,直接通过银镜反应的原理把白银镀到玻璃上去。结果,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后,可耻的失败了。 实验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西南和东北都还要银子去维持。所以急着推出镜子来进一步圈钱的朱由栋不得已把银镜反应交给徐光启去继续研究。这边工坊里先上了锡汞合金的镜子——至于铝镜?呃,这个太高大上了,日后再说吧。 也对啊,现在上锡汞合金镜面,以后再上镀银镜面。一个东西卖两次钱,哎,我真是天才啊! “还有更好的镜子?呵呵,栋儿啊,这个镜子已经很好哪!你要知道,以前的铜镜,工匠们不知道要打磨抛光多少次才能勉强看清人影。像这样,如此清晰的镜子,哎,真是天造之物啊!” “呵呵,爷爷觉得好,那就请给这个镜子取个名字吧?” “嗯,本来这么好的镜子,爷爷准备是取名叫大明镜的。不过你说还有更好的……爷爷委屈一点,就叫它万历镜吧!”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赐名!这个……还请皇爷爷手书万历镜三字……” “嗯?嗯~~栋儿啊,这个。”万历市侩的搓了搓手:“这个东西是要上市的吧?” “是啊。孙儿现在还负责西南和东北的部分饷银呢,不上市生发怎么行?” “这个,你准备如何定价啊?” “呃,像今天送给皇爷爷的这块能够把整个人都清楚映出来的,孙儿准备卖五十两白银一块。那种巴掌大小的,一两银子一块。半个脸盆大小,可以把整张人脸都映清楚的,十两银子一块。” “不,不不不。”万历肥胖的头颅摇晃得飞快:“太廉!实在是太廉了!” “那皇爷爷给定个价?” “嗯,大镜,也就是这种能照出全身的,一千两银子一块。中镜,能看清整个人脸的,一百两银子一块。至于那种巴掌小镜,这个是走量的,便宜点,十两银子一块。” “呃……皇爷爷,我大明人口虽然很多,但能一下拿出十两银子的,还是不多吧。” “是不多,但至少也有数万家。而且你想啊,若是镜子定价太便宜,普通的中人之家也能买的话,那些有钱人家里会怎么想?” “唔~~皇爷爷说得也有道理,就照爷爷说的这么办!” 穿越过来好几年了,朱由栋深切的感受到:虽然大明已经出了各种问题,整个儿国家有着明显的难以为继的颓势。但是得益于大明庞大的人口基数,所以他开发新产品用来圈钱的速度,绝对的比其他穿越者要有优势得多! 香皂、蜡烛这些东西,现在已经进入薄利多销阶段。但你架不住大明这个市场的庞大啊。目前,香皂、蜡烛什么的,每个月都能给红河庄带来不下五万两银子的纯利。虽说分红之后拿到朱由栋手里的不过两万余两,但一年下来也是二十多万白银。足够朱由栋勉力支撑西南和东北两处的布局。 前些时候上市的透明玻璃,其圈钱速度也是极为惊人。红河实业的总经理曹三喜在刚刚拿到玻璃时的那个表情,朱由栋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呼吸急促也就罢了,关键是双眼血红啊!像极了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 曹大经理最得朱由栋喜欢的一点,便是他出身底层,身上完全没有大内的小宦官、勋贵家的下人们身上的那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傲气。那是真的为了捡一个铜板就能把脸贴到地上去的。 拿到玻璃后,曹总亲自带队,挨家挨户的在京师的富贵之家“扫楼”:这位大人,这是我们红河庄出产的玻璃,您看,晶莹剔透,若是安装在你家的窗户上,这采光是不是更好一些?啊?你问多少钱一块?不要钱不要钱。您家里有香皂吧?对了,那就是我们红河实业的老客户了。为了回报老客户,我们现在让利大酬宾嘛,免费给您家里的一扇窗户安装这种玻璃,您大可先无偿体验一下嘛。 至于说您体验过后,觉得这扇换了玻璃的窗户采光很好。然后看着其他还是贴着窗纸的窗户很不顺眼,想要把所有的窗户都装上玻璃……哎呀,这个价钱嘛,我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所以,从这一年的四月玻璃上市开始,到现在六月初,光是玻璃这一块,就已经给朱由栋提供了近十万两的现金。而且,玻璃除了做窗户,其他的用途简直不要太多。此外,全国各地的经销商正在赶来的路上,到时候整个大明的市场铺开了,这利润?啧啧啧…… 朱由栋大致的推算了一下,如果镜子近期也上市,加上红河庄以前的那些产出。然后加上最近庄子里还在鼓捣的牙膏(有了甘油牙膏已经不远)、牙刷(猪鬃现在在庄子也多得不得了)。在现有产量不变的情况下,每年大概有了接近三百万两的收入。 (目前世界公认的牙刷发明者,是明朝的孝宗皇帝朱佑樘。但此时的牙刷无法流行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猪鬃没有漂白,直接用来刷牙观感实在太差。) 这三百万两银子里,万历有两成,慈庆宫有一成,宁远伯府、英国公府各有一成。另外给慈宁宫、部分老师的分润以及各项成本什么的大概要占两成。如此算下来,朱由栋一年下来大概有九十到一百万左右的纯利润。 这点钱,虽说比起现在大明朝廷每年只有五百多万两白银的现金收入已经很可观了,但朱由栋还是觉得少。 正好这段时间朝鲜的工匠到了,曹化淳在黄河灾区买的孤儿们也到了。庄子里虽然把大量的良田用来修了住宿楼,但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所以这个时候,扩张地盘,增加产能也是时候了。 “皇爷爷,账目上呢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这样算下来,孙儿今年应该能给内库补充五十到六十万两的银子。” “嗯,好,好啊!朕的乖孙,你可比你父亲能为皇爷爷分忧多了。” “皇爷爷,孙儿有个请求。” “讲!” “红河庄呢,现在能够容纳的工人,能够修建的工坊都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若是还想挣更多的钱,必须得扩充地盘了。” “嘶~~”兴奋的搓搓手,万历市侩的对朱由栋拍了拍肩膀:“爷爷把红河庄附近的三个,不,五个皇庄全都给你如何?反正这些庄子一年顶天也就千把两银子的收入。以我家栋儿的本事,这些庄子到了你的手里,呵呵呵~~~” “皇爷爷,孙儿不想要庄子了。” “这是为何?” “有两点,一是这些庄子都是上好的良田,全都毁了用来建厂房多少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孙儿的产业会越做越大,各种产业垃圾导致的污染也会越来越重。而红河庄位于昌平州内,离天寿山太近了(明代皇家陵园所在地)。” “嗯,你说的倒也是。这么说,你是想搬远一点咯?你想搬到哪里?” “若是皇爷爷允准,孙儿想把庄子里的产业整体搬到天津卫。” 第七十四章 要走就走远点 “嗯……天津卫……”听到朱由栋的话后,万历捻须长考了一阵,后来干脆让身边的小宦官扶着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之后,他一手不停的用手指敲打着扶手,另一手则不停的挥动。周围的宦官、宫女都知趣的退下了。 “栋儿啊,虽然你还有几个月才满六岁,但是在爷爷的心里,你比常洛那孩子可靠多了。” “皇爷爷,父亲是仁厚之人,比孙儿睚眦必报的心胸宽广多了。” “算了,子不言父过,爷爷不为难你了。其实爷爷一直在想,如果你要更大的空间,天津卫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皇爷爷觉得哪里合适呢?” “南京!应天府!” “应天府?皇爷爷,这是不是太远了?您是要赶孙儿离开北京吗?” “不然,我大明自成祖开始其实一直有太子守南京的传统,你年纪虽然小,但是现在大明上下谁还敢把你当小孩子?你去坐镇南京,文臣们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你也能更顺畅的做事。” 万历说的这段话,乃是大有讲究的。 朱老四从北平起兵靖难,夺了建文帝的皇位后,更多的时间都是驻扎在北平。朱高炽作为太子,长期在南京监国。待得北平新都建设完成,大明帝国正式迁都北京后。南京依然保留了完整的一套中央政府班子——这套班子可不完全是摆设,这其中的南京兵部是主管南方所有兵事的实权部门,南京工部也要负责南方各省的各类工程以及为南方的军队提供各类装备等。 朱棣崩了以后,朱高炽继位,就派出他的太子朱瞻基去南京坐镇。不过朱高炽从登基到驾崩不到十个月,朱瞻基还没有走到南京就匆匆返回了北京。 由于那时候朱瞻基的儿子都还小,所以就没有派出太子继续坐镇南京。 朱瞻基之后,朱祁镇因为土木堡之变自己都做了多年囚犯,其长子朱见深自然也没法去坐镇南京。而朱见深继位后呢?这位皇帝喜欢万阿姨,而万阿姨不允许其他后妃给朱见深生儿子,所以朱见深的长子朱佑樘一直长到了六岁才从深宫里出来见人。之后长期处于万阿姨的威胁之下,别说去南京坐镇了,就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证。再之后的朱厚照,他登基的时候才十四岁,而且直到驾崩都没有儿子。再到后来的朱厚熜,晚年一直不立太子。而接下来的朱载垕嘛,他驾崩的时候万历也只有十岁…… 总的来说,大明朝是有太子镇南京的祖制。但是自宣宗开始,因为各种原因,这项制度就没有执行过了。 所以,万历咋然间提出太孙镇守南京的事情,连朱由栋这个穿越者都觉得吃惊。 “栋儿啊,爷爷是这么想的。”深吸了一口气,万历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朱由栋的肩膀上:“其一,爷爷做了这皇帝三十多年,算是看明白了。我大明的这些文臣,其实就是想让我朱家的皇帝做一个礼仪上的摆设。不管是皇帝的君权,还是武人们的兵权,这些年他们都在不断的侵蚀。在这种环境下,你想出镇天津卫,真的很不容易。但是呢,储君镇守南京乃是祖制,你去南京,言官们却是无话可说了。 其次呢,不管是皇爷爷,还是你父亲,或者太后,或者文臣里有远见的,都看到今日之大明,已经是弊端重重,变法的需求其实迫在眉睫。但是变法是那么好变的?北宋的变法直接造成了党争,一直延续到北宋灭亡。蒙元的丞相脱脱变法,直接导致蒙元统治崩溃。至于更远的商鞅、吴起什么的,更是让人谈变法而色变。可是,不变又不行啊,不变,爷爷或许看不到大明真正陷入危机那一天,但是你父亲就说不准了。国家要变,首先需要的就是钱。而钱呢,在我大明来说,南方起码占七成以上。要抓住钱,就必须抓住南方。这一点,我皇室不派出可靠人手去南京坐镇是不行的。 第三呢,你是个好孩子,做任何事都知道先跟皇爷爷打招呼。但是北京这个地方到底是帝都所在,各路文臣实在是太多,各方势力也实在是太多……你要做的事情,比如生产燧发枪,比如改良火药,比如新式铠甲……虽说都给爷爷报备了。但是你做起事情来难免畏手畏脚,不能甩开了膀子干。去了南方,你在南京就是至尊,完全可以放手一搏。 第四呢,孩子,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你从慈庆宫搬出来后,你父亲在女色方面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然,这一方面是常洛天性好色。另一方面则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太耀眼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论怎么都赶不上你。你在北京久了,父子情分难免出现问题不说,朕的太子可能真的要废了。 所以,爷爷想了很久,你真要更大的空间施展,不如去南京。” “……孙儿感谢爷爷为孙儿着想。去南京呢,确实有很多好处,但是,孙儿有疑虑。” “你说。” “孙儿做事,确实和我大明历代的太子、太孙都不太一样。在北京呢,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禀报皇爷爷,皇爷爷要看也很方便。若是去了南京,千山万水之间,若是真有小人想要离间祖孙感情,虽然皇爷爷很信任孙儿,但总是架不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历朝历代,事关皇位的事情,任何人都是多疑的。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举不胜举。皇爷爷大概也不能免俗吧。”自嘲的一笑后万历正色道:“但是皇爷爷知道,若是我大明想要逃脱三百年一次的治乱循环,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爷爷在北京顶着,你去南京想办法把钱袋子抓住。等到二三十年后,你继位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完成变法!爷爷是皇帝,是舍不得这权势。但爷爷也是朱家的子孙,也要对这大明国祚的延绵负责!若是爷爷是只顾自己的自私鬼,何苦背着天下骂名去收矿税?何苦和满朝大臣对着干搞国本之争?什么都不做,像孝宗皇帝什么都听文臣的,说放弃哈密卫就放弃哈密卫,说放弃青海就放弃青海,然后死后得到一片赞誉,那样不好吗?至于国家的危难,朕都不在了,关朕何事? 所以,只要你是为了大明国祚的延续而努力,不管做了什么捅破天的事情,爷爷都不会怪罪你的。” “……皇爷爷,今天您给孙儿说的这事,实在是有点让孙儿意想不到。兹事体大,孙儿还得好好想想。” “嗯,这才是稳重之人该有的反应。爷爷在这里跟你交个底,去南京的事情,太后也是知道并支持的。本来我们是想等你再大一点在提这个事情,今天你自己提了出来,所以皇爷爷干脆就想不如直接到南京去算了……不过,若是你心存疑虑,实在不愿意去,天津卫的事情虽然难办,爷爷也想办法给你做到。”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体谅。此事容孙儿好好想想,尽快给皇爷爷一个答复……孙儿告退。” 第七十五章 搬家并不简单(一)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在大内的一众贵人里是出了名的好伺候。所以当他单独开府于兴华宫后,大内的宫女、宦官乃至侍卫们都想到这里来应差。 事实也是如此,兴华宫的氛围是大内诸宫里最为轻松和谐的。 不过在今天,兴华宫里的下人们,只要稍微有点眼力界的,都一改以前轻松随意的面容。别说做事的了,便是那些暂时手里没活的,走起路来,都刻意的放轻了落脚的声音。 无他,这座宫殿的主人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了。 “王公公,小爷还是没有出来吗?” “没有啊,昨晚端进去的膳食倒是都用了,不过今天早上的可就……” “哎,小爷这可怎么了?呃,要不要派人去慈庆宫那边?” “呵呵……”王承恩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提出这个建议的傻瓜,没有再说话。 “哎哟!看我这见识。”说出这话的小宦官登时就反应了过来:这千岁爷比起自家的小爷来,那是差的太远啊!小爷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找千岁爷有个屁用! 此时的朱由栋,孤独的坐在书房的凳子上。身子向前倾斜,双肘放在膝盖上,两手合而为一,额头则是重重的贴在两手上。 他从万历那里回来后,已经长考了整整一天。 其实在关于去不去南京这个问题上,朱由栋思考的时间并不长。 去南京的好处是极多的,这点毋庸讳言。唯一需要顾虑的是: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极大的仰仗万历的信任和支持。若是去了南京那么远的地方,这份信任没有了呢? 千万不要以为在前些年的国本之争上文臣们近乎集体的坚守礼法,他们就会始终坚守礼法——那不过是因为这样做对大家有好处罢了。在朱由栋已经表现出极强的能力和雄主的潜质,明摆着不好操控的情况下。文臣们若是有机会,才不会再坚持礼法呢:你是太子的嫡长子又如何?太子已经有了另外的儿子了!若是你去了南京,然后再在南京做出一系列有损官僚权贵阶层的举动。大家真的是有可能想办法把你这个皇太孙给搞掉的! 不过,若是自己不去南京,在北京的话则始终会受到掣肘。再说了,现在大明的经济重心早就南移,若是不提前把钱袋子抓住,而是静等万历、朱常洛先后驾崩的话。那可就真的太晚了! 所以,去不去南京,并不是问题。 如何去,这才是问题。 “吱呀”声中,紧闭的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王承恩!” “小爷请吩咐!” “去请沈先生到孤这里来一下!” “是!” “等一等。” “小爷还有什么安排?” “除了沈先生,孤在北京的其他几位先生都要叫来,不过你留意一下,每位先生到兴华宫的时间要错开。”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 “不知太孙见招老臣有何急事?” “嗯,老师,有这么个事情……” “嘶~~”饶是宦海沉浮多年,沈鲤在匝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不过经验丰富的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位弟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意志之坚定,行事之果决,已经让他多次惊叹。到了现在都已经只有麻木了。 “殿下,我大明储君坐镇应天乃是祖制,虽说因为各种原因中断了上百年。但此时要恢复,也是没什么大碍的。殿下此时招老臣来,恐怕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呵呵呵,知我者非老师莫属。学生已经决定了,去!” “老臣对此乐见其成。就是不知殿下在决定已下的情况下见招老臣……” 呵呵呵,先不说师生感情。也不说你沈大贤道德楷模……就单凭你沈鲤是河南人一点,你也支持我去南京吧。 华夏九州,从两宋开始。南方经济就已经超过北方。而且这一差距随着时代的发展还在不断的变大。到了明朝这个时期,在经济上,南方可以离开北方,而北方万万不能离开南方……经济的巨大差距,导致南北的教育水平出现了极大的鸿沟。以至于明朝不得不在科举上实行南北榜制度…… 现在大明有一个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随着小冰河气候开始慢慢发威,北方的自然灾害越来越多,国家在经济上越来越仰仗南方。但是南方的士绅们却在慢慢抱团……大明的有识之士早就看到了问题所在。那些忧国忧民的士大夫,其实早就想皇室整顿南方了。 “学生此时请老师来,是有三件事需要劳烦老师。” “请殿下示下。” “其一,学生南下后,这红河庄的产业不会全部转移,所以,它需要有人看护。其二,学生出镇南京的事情,需要老师安排御史上本,并在可能出现的反对声中安排各路御史呐喊助威。其三,学生南下,夹带里的人还是太少了一点,需要老师帮忙。” “……后面两件事老臣一定给太孙办好。只是前一件事情……殿下,老臣可能近期就要致仕了。” “怎么会?怎会如此?” “呃……还不是去年的京察。” 在万历三十三年(1605)的京察里,一开初主持京察的是东林党人吏部侍郎杨时乔。东林党人做事嘛,那是相当激进的。所以一时之间,浙党损失惨重。 在这个过程中,身为浙党的领袖,首辅沈一贯一直隐忍不发。待到京察结束,他才开始反击。由于这次京察杨时乔下手实在太重,不是东林党的官员要么考评等级低下影响日后仕途,要么就是被贬斥不用,所以万历也看不过去了。然后皇帝、首辅联手,近乎于全部推翻了此次京察的结果。杨时乔在朝中的威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可以说是沈一贯精彩的政争操作。但是呢,沈首辅贪财的老毛病又犯了。在给三十三年的京察翻案的过程中,沈首辅收了太多的黑钱,以至于被人抓住了把柄。 于是,沈首辅从这一年元宵后大家正式上班开始,就一直不停的被弹劾。虽说万历皇帝一直觉得沈一贯这样有明确的爱好,身段柔软,又有极强政务处理能力的首辅很不错,一直想保他。但架不住言官们持续不断的弹劾——大明惯例,被弹劾的官员是要在家停职反省的。这首辅长时间没法上班,保下来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作为一国首辅,全体官员都喜欢你当然是要不得。但绝大部分官员都看你不爽,这也是要不得的。因此,渐渐的,万历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然后知情识趣的沈首辅敏锐的发现了皇帝情绪的变化,迅速的主动提交了辞呈,在皇帝象征性挽留两次后,沈一贯第三次上交了辞呈:到了这里就无法挽回了。 但是作为多年政敌,沈一贯在辞职的时候提了一个要求:我一个人辞不行的,沈鲤得跟我陪葬! 对于万历来说,现在内阁的三个阁老里,他最仰仗的是沈一贯。剩下的两位,朱赓是和事佬,沈鲤是强项令。所以,若是沈一贯走了,沈鲤当然也必须走:不然这个皇帝当起来就更难受了。于是,他对沈鲤做出了暗示:沈晶晶走了,你这位沈正气也走吧? 皇帝如此暗示,沈鲤这样的道学先生如何还肯再赖在内阁不走?至此,两沈同时致仕,已经是无可改变的定局。 作为太孙,朱由栋非常清楚:内阁阁老的人事变动他是绝对不能掺和的。什么给万历进言留下沈鲤之类的念头想都不要想。但是沈鲤的离开,却让他的红河庄在文臣方面失去了最可靠的保护。这个,就要费点脑筋了。 第七十六章 搬家并不简单(二) 红河庄的产业是不能因为朱由栋的南下而彻底关闭的:华夏实在是太大,要想通过“新兴”产业对全国经济产生影响,这生产基地肯定不能只设置一个。而且,作为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朱由栋要离开万历这么远,总是要留下点“人质”的。所以,红河庄的产业可能会因为朱由栋的南下而调整,但绝不能彻底关闭。 本来一开始,朱由栋是计划由沈鲤、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来共同守卫这一产业的:你不能经常去麻烦万历,毕竟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某人的爷爷。在这个三角链中,为人方正的沈鲤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有了这位的存在,文臣这边就不能统一起来,而只要文臣们没有统一立场,单是英国公府就能摆平九成九以上的麻烦……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朱由栋到底只是历史爱好者而不是明史专家,他怎么能记得沈鲤是哪年致仕的? 长叹了一口气,送走了沈鲤后,朱由栋迎来了温体仁。 “温先生,有这么个事……” 虽然是坐着,但身体始终保持微微前倾的温体仁认真听完了朱由栋的叙述后眼睛灵活的转了转:“臣恭贺太孙,雏鹰展翅,当在今日。” “呵~~温先生,雏鹰从悬崖上飞出,有可能就此翱翔天地,也有可能一下子就摔下山崖粉身碎骨啊。” “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聪明人啊!朱由栋嘴角一扯:“温先生,您与孤可是有近两年的师生之宜,是孤最信任的人之一。现在,孤要去南京坐镇,很多事情可不能少了温先生。” 众所周知,南京也是有六部的。不过南京现在到底是没有皇帝的,一百多年来也没有太子这一类的储君坐镇。所以南六部的实际政治地位和等级,是要弱于北六部的。 现在的南六部,很大程度是养老院、流放所(皇帝或者权臣不喜欢某大臣,但又不好直接一撸到底,就把这样的大臣仍到南六部挂起来)。 当然,南六部里,兵部还是非常有实权的。南京户部负责收取应天府周边江南四省的赋税,这笔金额占到了大明全国收入的五成以上甚至更多。此外南京户部还捏着全国的盐引和户籍,可以说在经济上,南京户部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所以,也有部分年轻的官员,被各自身后的大佬送到了南六部:先把级别提起来! 在朱由栋原本的计划里,是想借着这次南下,把温体仁调到南京礼部担任侍郎的:江南到底还是人文荟萃之地,未来朱由栋的事业离不开大量的人才。虽说南京礼部既不能干涉北京的会试,也无法主宰应天的乡试。但是有了礼部侍郎这个头衔,温体仁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视察江南诸省的学校,联络江南诸省的学子…… 不过现在沈鲤即将致仕,这个计划明显是不行了。在孙承宗、熊廷弼已经外放,沈鲤致仕后吕坤也一定会辞职的环境下。老温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单就官场协调能力而言,最可靠的人了。 “殿下,臣身为殿下的侍讲,理所当然要为殿下所驱驰,不管是随着殿下南下,还是为殿下留守京师,臣都甘之如饴。” “嗯……温先生,孤是这么想的……” “臣明白了,一切但凭殿下安排。” 送走了温体仁,朱由栋先后面见了张以诚、徐光启、赵士帧、利玛窦、魏忠贤、曹三喜等人。 在老温必须留在北京的前提下,张以诚是必须要南下了。可惜这位状元郎现在官衔太低,无论朱由栋怎么活动都没法把他弄到南六部里去做侍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是把张以诚安排到应天府。 徐光启、赵士帧当然也是要南下的:红河庄以后只是一个生产基地。研发中心是必须要跟着朱由栋走的。非但他们两人要走,红河庄里干了一年多的各个工匠连带其家属也要全部带走。 至于利玛窦,朱由栋则是好一顿坑蒙拐骗:利先生不要舍不得北京城里刚刚发展出来的几个教徒嘛。到了南京,孤划一块地给你给你建新的天主教堂好不好?你看啊,你和耶稣会的联系都是要通过澳门周转的,澳门北京之间实在是太远了。去了南京就不一样了,全程水路啊!多快捷!嗯,说起来,上次你给我找的磨镜师相当不错,我还要继续扩大规模,你直接让他们来南京吧…… 至于对曹三喜,那就简单多了:孤要带你去南方会一会这个时代最会做生意的,你怕不怕?不怕啊?那就走吧! 需要留下来的,是魏忠贤。 “小爷,呜呜,照理说奴婢是小爷简拔起来的。小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可是奴婢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小爷啊。” “好了好了,快四十岁的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忠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孤要南下,在这大内之中必须要留人。王承恩呢,年纪实在太小,孤走了,他一个人可扛不起整个兴华宫。” “呃……小爷,就不能让小曹留下嘛?” “……忠贤啊,你是孤直接简拔出来的。而大伴……不是啊。” 听了这话,魏忠贤的情绪一下子转悲为喜:原来如此,原来小爷最信任的是我! “奴婢明白了,虽然奴婢舍不得小爷。但既然小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奴婢若是还想着跟随小爷南下就是太不知好歹了。如此,请小爷放心,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要在北京为小爷看好家!” “嗯,忠贤啊,听说你最近两年都是努力识字,这很好。以后孤去了南京后,北京城这边的消息,孤只有靠你来传递了。不要怕自己的字难看就不敢写,孤以后只看你的亲笔信……” “是,小爷!小曹前些日子给奴婢讲过君不密则……呃……总之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按照小爷的吩咐办。” “嗯,好好做。你的未来,可不止一个太监啊……呵呵呵……” …… 万历三十四年六月,御史侯庆远上书,言我朝早有祖制,储君镇守南京。但自宣德以来,因种种原因未能施行。今我朝太子、太孙均身体康健,心智成熟。实应恢复储君镇守南京之祖制。 此书一上,顿时响应者有之,反对者更是大有人在。但在皇帝、内阁三阁老一致同意下,此议得以执行。 六月十八日,万历颁布了一系列圣旨,并迅速的得到了内阁的副署。 其一:皇太孙朱由栋,将于万历三十五年出镇南京。南京六部、都察院等各官员,南京五军都督府各将军提督以及南京守备太监具受其节制。以上诸人原本负责事宜,先奏报太孙,若太孙不能决断者再奏送北京。 其二:北京都察院御史杨廷筠加右佥都御史,任应天府府丞。 其三:河道监督李之藻入南京都察院,任御史。 其四:迁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以诚为应天府提学御史。 其五:翰林院庶吉士徐光启,改任南京国子监司业。 其六:北京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温体仁,迁任北京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 其七:原延绥镇总兵李如樟,迁任南京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 这些旨意发出后,整个大明的官场瞬间明白了过来:皇上的决心已经定了,太孙出镇南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祖制在此,加上太孙实在不好惹。所以这一次大明的言官们虽然也反对了一阵子,但看到局势明朗了倒也不再说什么了。相反,不少官员都舔着脸往着兴华宫凑:殿下,南方好啊,带上我去吧? 对于这些人,朱由栋一概不理:一方面是为了把自己的老师们安置好就已经在万历那里花了大力气,要安置更多的人实在是力有未逮。另一方面则是:你们算什么东西?我为啥要关照你们? 这些官员在朱由栋那里碰了软钉子,当然非常的失望。可是还没等到他们把不满化为奏章再次去弹劾朱由栋的时候,更大的浪潮来了。 七月,首辅沈一贯,三辅沈鲤同时致仕。 同月,万历皇帝下诏,自万历三十五年起,全国停止征收矿税! 第七十七章 刘大刀的奋迅(一) 就在北京政坛因为朱由栋的出镇南京激起一阵涟漪的时候,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六月十五日,在炎热的彩云之南。四川总兵刘綎率领着一万余明军已经挺进到了木邦城附近。 “报,孙大人、刘大使、大帅!前方已经探明,木邦城已经被缅贼团团包围,由于贼子人数太多,小的们没法抵近打探!” “嗯,贼子大概有多少人能估算出来么?” “这个……诸位大人恕罪。贼子营盘实在太大……不过粗略估计,怎么都不会少于二十万。” “知道了,再探吧!” “得令!” 斥候走出大帐后,刘綎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孙承宗道:“孙大人,末将有点浅末愚见,还请大人……” “刘帅请讲。” “孙大人,现下战局很清楚。缅贼果然如孙大人事先所言,来得极快不说,这人数也极多。虽说缅贼的战力比之土鸡瓦狗也就是略微强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么多贼子,确实不宜正面对敌。” “刘帅所说不要正面对敌本官是同意的,但是刘帅对缅贼战力的评价,呃,本官第一次来这南中,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刘帅,不要小看敌人啊。” “呵呵呵,孙大人请放心。这缅贼嘛,每次打仗都喜欢带上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一起出动。但是这其中真正能打的,顶天也就几千人。” 按照这个时代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家的记载,此时的缅甸军队,主要分为四个部分。 其一是缅甸雇佣的红夷兵,这是缅甸军队里战力最强的。 十五、十六世纪,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纵横七海的世纪。根据两国《托尔德利西亚斯条约》规定,葡萄牙主要往东半球发展,西班牙主要是在西半球发展。所以,在这个十七世纪的头几年,不管是印度还是缅甸乃至泰国,都能看到不少葡萄牙人。 和西班牙拥有近两千万本土人口,面对殖民地时能够大块的鲸吞下去并建立大小不一的总督区不同。只有两三百万人口的葡萄牙,在东方扩张殖民地时,一般只能占据一个点,然后利用这个点做贸易,获取利润等。 所以,和西班牙在美洲的扩张遭遇激烈反抗不同。葡萄牙在东方的扩张,遇到的阻力相对比较小。非止如此,由于他们带来了各种新奇的物品,有时候甚至还很受当地土著的欢迎。 1579年,葡萄牙王室绝嗣,西班牙借此机会吞并了葡萄牙。然后此时此刻散落在东方各地的葡萄牙人就陷入了迷茫:祖国已经没有了,做西班牙人吧又心有不甘。所以此时在各个殖民地的葡萄牙人,与当地土著的交流突然之间变得广泛而深入了起来。 缅甸王就是在这个时期,拥有了一队大约五百人左右的西方白人雇佣兵的。这其中,就是以葡萄牙人为主。 这一支军队,虽然人数少。但是人人装备火绳枪,还配有大炮。所以,这是缅甸军队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接下来,是缅王的亲卫队。人数也不是很多,大约两千人左右。这支部队的士兵都有精良的战甲和武器。对缅王的忠诚度也极高。 然后是各个邦主的亲卫队,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比缅王的亲卫队要差了一些。 最后则是数量极为庞大的普通士兵,他们有的承担前面三支部队以及各级贵族、军官的服务工作。有的担任军中杂役,有的负责后勤。 打仗的时候呢,各亲卫队率领部分普通士兵先出去打。局面相持住后就派出红夷雇佣兵发动雷霆一击。敌方一个点被突破后,潮水般的普通士兵就汹涌而上,一下子就把对方的防线彻底冲垮。 刘綎虽然不是沐家可以世镇云南,但是早年和邓子龙携手,也和缅甸的军队打过多次交道。所以,对于缅军的战力,还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说啊,孙大人,缅贼其实厉害的也就是那几千人。但就是这几千人里,唯一要让末将忌惮的,也就是那几百红夷罢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家伙,呵呵……”伸出一只手,翻了两翻:“易如反掌!” 说完这句话刘綎的手指又指向大帐角落里的一个军官:“大人,这厮叫王永进,现在是一名参将。二十一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兵,当年高国春总兵(当时是把总)率领几百个兄弟击溃过缅贼上万人的营盘。他就是其中一员!” 这个叫王永进的中年汉子听到刘綎的话后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孙大人,嘿嘿嘿……这缅贼,就如大帅所言,一支行伍里能打的就那么几个。所以这样的军队持久力完全不够,只要能够顶住其精锐的三板斧,缅贼那所谓庞大的兵力,最终都是累赘!” “好!王将军说得有理!”夸奖了王永进一句后,孙承宗站了起来:“既如此,那本官在此发令。” “我等请大人示下。” “本官出京前太孙殿下一再告诫,本官只负责把总,具体如何作战由各位将军自行商议确定。所以,到了这木邦附近,怎么打,本官就不管了。本官只要两个结果:其一,木邦城里剩多少人不要紧,但一定不能有姓罕的(木邦土司姓罕)。其二,缅贼呢,这一次肯定要打痛,使其经过这一战后,起码十年不敢大规模侵犯我大明。但又不能打死。因为有缅贼的存在,更南面的暹罗才不会迅速坐大。如此,我大明的孟垠府(此时紧邻泰国,后世是缅甸领土)才不会受到暹罗的侵犯。只要能做到这两条。其他的事情本官一概不问,只会和刘大使一起,为各位将军和兄弟们做好后勤,让大家足衣足食,后顾无忧的为国厮杀!” “是,我等谨遵大人命!” …… 与此同时,木邦城内。 “大明的援军还没有看到么?” “主人,我们最近回来的斥候是三天前入城的。他报告说,北方没有看到红色。至于最近几天,我们的人根本就出不了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了。” “哎,这下可真的不好了。实在是没想到这阿那华隆来得这么快,而且居然带了这么多人!他家里都不留人守卫了吗?沙廉的红夷人进犯怎么办?南边的暹罗,那个出身之时佛祖现世的罗闍浮屠打过来了怎么办?” 看着主位上的罕盖一个劲的帮着现任缅王阿那华隆瞎操心,下面的木邦各个头人们却是心思各异。 “来啊,传令下去,弄一些石条,把各个大门全部堵死!防止这个时候有叛徒从内部打开城门。”说完这句话后罕盖颓然的坐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只有等待大明的援军了。” 第七十八章 刘大刀的奋迅(二)(收藏满三千加更) 现在的缅王叫阿那华隆,他是缅甸东吁王朝最伟大的君主莽应龙的孙子。 一代雄主莽应龙打下了缅甸有史以来最大的疆土(包括今天的缅甸、泰国、老挝全境以及柬埔寨、印度东北端和孟加拉国的一部分),但也严重的透支了缅甸的国力。所以在他去世后,东边的暹罗再次独立,东南的孟族人也开始反叛。非止如此,暹罗的雄主纳黎萱甚至反杀入缅甸境内,割走了不少缅族人的固有领土。 还好,现在纳黎萱死了,暹罗的新王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所以缅甸东边的威胁是暂时解除了。剩下的敌人里,东南方向的孟族人需要的是安抚,西南沿海的红夷人多少给些好处也是能够让其消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趁着暹罗暂时无力进犯,抓紧时间把木邦这颗钉子给拔了! 此时的缅甸王国,所占据的地盘大多数是位于西部高山和东部高原之间的伊洛瓦底江平原。平原地区对于农业民族来说当然是极好的,但是缅族的统治者每次向东北抬头,看着位于高原之上,对着缅甸居高临下的木邦,那真是如鲠在喉。数十年来,历代缅王都渴望拿下木邦,由此给自己本土的精华——伊洛瓦底江平原部分建立一道可靠的屏障。 可惜,缅甸的国力和大明比起来实在是过于悬殊,即便是莽应龙这样的雄主,对上大明的一个云南布政司都力有未逮。终莽应龙一生,不管他在中南半岛甚至印度半岛的东北端上是多么的纵横无敌。但是面对大明的正规军,还是难求一胜。 所以这一次,为了拿下木邦,阿那华隆用上了全力。 他动员了整整三十万军队出征木邦,可以说是把整个国家的适龄男子全部掏空了。其计划就是要速战速决,用狮子搏兔的架势,趁着大明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的拿下木邦。 六月初一发兵,初十抵达木邦城下,十二日全面完成合围。在大规模打造了三天攻城器械后,十五日,三十万缅军在各级军官、邦主的督促下,开始了不计伤亡的蚁附攻城。 也是在这一天,孙承宗、刘綎等率领的一万余明军来到了距离木邦四十余里的山谷。 在初步探明了战场情况后,刘綎做出的决策是:不去木邦城,全军绕道继续南下。 二十八日,在疯狂进攻十三天,付出了三万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后。木邦城破了…… “恭贺王上踏平木邦!” “恭贺王上成就历代先王未曾达到之伟业!” “呵呵呵,这都是大家忠于王事的结果。”这一代的缅王虽然在军事才华上比起莽应龙来说差了不少,但在政略上或许还要稍稍好一些。所以,虽然拿下了木邦这个反复纠缠了数十年的宿敌让人成就感爆棚,但是阿那华隆此时的脑袋还是保持了清醒。 “罕盖是生是死啊?” “回王上,罕盖已经死于乱军之中。” “哼!真是便宜他了。其他的罕家人呢?” “有一些战死,也有不少投降的。目前城内比较混乱,还没法清楚的计算出来。” “传令下去,百姓秋毫无犯。罕家人一个不留!” “是,遵命,王上。” 负责攻城的将领退下后,阿那华隆转过身来:“他泰隆,最近派出去向北查探的探子回来了么?” “回王上,三天前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有回来。” “这么说,暂时还没有发现明军?” “是的,迄今为止,正北方向昆明到木邦的官道上,没有发现明军。” “嗯,那就好啊。看来我们这一次忍受着国内夏收大损的代价,动员三十万人进攻木邦是对的。” “英明无过王上。这一次,我们只花了半个月就拿下了木邦,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半年甚至一年久拖不决,如此,大明再也没有了反应的时间。” “嗯,木邦已下。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 “请王上吩咐。” “第一,派出使者,携带黄金珠宝,立即赶赴昆明,向大明的云南布政司禀报我缅甸与木邦的战事。一定要重重的贿赂大明的文官,要反复说明,这只是大明的缅甸宣慰司和木邦宣慰司之间的内战。绝对不是缅甸国对大明麾下宣慰司的侵犯。没有了木邦,我缅甸也一样对大明称臣纳贡嘛……只要云南地方官员不想打,大明的皇帝多半就不会再派兵来了。 第二,让纳猜素将军率领他的兵马北上,在腊戌山附近沿着官道修筑工事……虽然我认为大明在知道木邦已经彻底覆亡的结果后应该不会再出兵,但做事情总要预防万一。 第三,加紧木邦城内及附近区域百姓的收拢。木邦这地方多山区,出产贫瘠。要尽量的把这些百姓迁到我们的伊洛瓦底平原,让他们去开垦那里肥沃的土地,恢复我们的国力!” “是!” 在历史的本位面,阿那华隆这三招都见效了。由此也导致木邦永久性的离开了大明的版图。非止木邦,由于这块屏障的丢失,加上后面女真的崛起,导致大明再也无力守卫西南。然后,木邦东部的孟垠、西北方向的孟养,全都被缅甸拿走了。 不过在这一世,因为穿越者的原因,大明提前派出了援军。 然后…… “报~~启禀王上,在我们的后面,发现了明军!” “什么?!” 七月三日,第一批南归的缅军压着部分木邦的百姓向南回师。结果碰上绕道到了他们前面的明军。然后猝不及防的缅军损失惨重,一个照面就丢了七八百人。连带着木邦的百姓也逃掉了不少。 “怎么回事?明军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了?” 木邦宣慰司所在的这个地方,后世叫做掸邦高原。(所谓掸(dan,三声)族,其实就是傣族、泰族。木邦和缅甸为什么不对付,除了地理位置外,民族原因也是一方面)。说是高原,但其海拔也就1200米上下,比云贵高原都不如。所以,这个时代的这块地盘,其实大部分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嘛,到处都没有路,但也到处都是路。在知道木邦被三十万缅军围困后,刘綎明智的没有正面硬怼气势正盛的缅军,而是从茂密的森林里绕道南下,跑到了缅军的后背。 这当然是及其冒险的举动,但非如此,不能达成朱由栋的要求。 虽然掸邦高原的海拔并不高,但和海拔也就一两百米的伊洛瓦底江平原比起来,那就是巍峨耸立了。 现在问题来了:平原和高原移行处,其交通往往是极为困难的。阿那华隆这次出征,花了整整十天时间,也才开辟出一条粮道。而现在这条粮道被刘綎给卡住了! 第七十九章 刘大刀的奋迅(三) “贼子又上来了!弓箭手!” “贼子近了,弓兵退后,滚石呢,给我招呼下去!” “贼子上墙了!兄弟们,抽刀!” “嚯~~~!” 时间来到七月十五日,距离缅军发现后路给明军切断已经过了十二天。 十二天里,阿那华隆先是派出使者来到刘綎军中送礼,反复口称误会,但都被刘綎推给了孙承宗。至于孙大人嘛,嗯,孙大人是大明的忠臣不假,但他也是大明的文臣啊!面对缅甸的使者,孙大人云里雾里的说了一大圈,使者总之是不得要领! 使者不得要领没关系,关键是陷在木邦的二十六七万缅军和俘获的七八万木邦百姓是要吃饭的!三十四五万人加上一定数量的战马,这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的粮食是极为惊人的! 一方面是缅甸此时的战争水平还不太高,和华夏各朝政权打仗无比重视自己的粮道比起来,他们明显对粮道的重视程度不够。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此次缅甸空国而来,其实力对于木邦是碾压级的。三十万大军把木邦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这样的情况下,确实没必要花费太多的精力在粮道保卫上…… 于是,刘綎成功的从旁边绕开缅军主力,并从容的在木邦城南一百三十余里的距离,找了一段狭长的山谷布阵。 这道山谷是缅军粮道的必经之路不说,更难得的是,虽说由于地理原因,这一块的地形总体是西南低、东北高。但就是这么一段,西南、东北的地势是差不多的。然后刘綎在这里修筑了一道矮墙,然后明军反而有了居高临下的优势。 在使者谈判不成后,阿那华隆无奈的开始命令麾下的将领率军冲击明军的防线。 至于说绕开刘綎的防线,另外找路走这个选项……没错,明军出发的时候满额一万二,一路走来因病减员后也只有一万一千多一点。这点兵力,只够守住一个点,是绝对没有能力守住一个面的。但是问题在于,在这个绝大多数地貌都还是原生态的时代,不要说平原高原移行处了,就算是平原地区,要想在官道之外另外找一条路出来也是千难万难。若是放弃这条道路,去走其他的荒山野岭……职业军人是可以的,民兵和百姓是万万不能的。如果阿那华隆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最终返回平原地带的,能够有十万人就逆天了。 三十万出去,十万人回来?那缅甸东南部的孟族人只怕会欢呼雀跃般的汹涌杀来! 所以,这个时候阿那华隆没有选择,只能是强令麾下的将领们率领那些战甲都没有,手里拿着一把巴冷刀就算士兵的炮灰们不断冲锋。 太阳开始渐渐西沉,在打退了又一次的缅军冲锋后,战场开始安静了下来。 再一次巡视防线,不厌其烦的严令守夜的士兵仔细值守后,刘綎回到了防线之后不过两三百米的大帐中。 “刘帅,今日斩首了多少啊?” “不多。”刘綎重重的坐在了一个马札上,任凭身后的亲兵来给自己卸甲:“这十几天对面派来冲阵的都是送死的杂碎。几波弓箭,一两轮檑木下去就散了。真正冲到我军阵前逼得我军拔刀的,每次也就一两百人。所以,今天的斩首估计跟前些天差不多,也就三四百级吧。” “嗯…如此说来,这十几天下来,敌军的损失大概在五六千左右。”孙承宗捋了捋胡须:“刘公公,你怎么看?” “呵呵。”没有胡须的刘时敏抚胸而笑:“孙大人这是考校咱家呢……咱家以为,缅王这是在用军中战力最弱的部队来试探我军的实力,同时消耗我军的弓箭。” “刘帅觉得呢?” “刘大使说得在理,不过末将以为,对面的缅王其实也在等待天日放晴。” 此时乃是七月,正是缅甸的雨季。从缅军冲击明军防线开始,十二天里,前面十天都在下雨。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下的瓢泼大雨。总算是这里的山崖不是喀斯特地形,不然说不得,塌方啥的来几次,大家都不要再打了。 “孙大人、刘大使,这十几天来,缅军派来冲阵的,除了少数士兵战甲齐备外,大多数都是无甲辅兵。至于缅王麾下最精锐的红夷兵,那是一个都没有看到……最近两日,天气开始放晴,如此,对方的火器怕是能派上用场了。” “刘帅,咱家看我军也是有鸟铳的嘛。” “呵呵,刘大使啊。是,我军是有鸟铳,不过这鸟铳可是工部造的,末将的儿郎们可不喜欢用。” “那该如何应对?”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嗯……”低头再次思索了一会后刘綎对身后的亲兵道:“王永进回来了没有?” “王将军?属下不知。” “速速去查,若是回来了,让他赶紧的过来!” 少顷,满头大汗的王永进在大帐外请见,被帐内三人迅速的叫了进来。 “老王,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天出去打粮收成如何啊?” “嘿嘿,大帅,末将也是刚刚到。至于说收成,好收成啊!前天在西南的一个河边扫了一个大寨子,得粮不下两万石!” “好!如此,本将后顾无忧矣!” 到底是为了绕道到缅军的后面,所以这一支明军除了随身携带的干粮,是没有多少随军粮车的,全军上下满打满算不到二十日军粮。在择定阻击地点后,除了让麾下士兵修筑矮墙外,刘綎在第一时间派出麾下仅有的五百骑兵,带着战斗力相对较差的广南卫、洱海卫士兵南下,到缅甸的平原地区找粮。 这个找粮,那就是明抢了。不过缅甸的平原地区并不在此次明军需要征服的范围之内。加之不抢粮食来,口袋里的缅军没有饿死,本方就要先饿死。所以,对这个事情,孙承宗和刘时敏都视而不见了…… 总之,这种事情,对于刘綎的军队来说,也算是老本行了。那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九日前,第一队归营的打粮队带回了三千石粮食,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而当王永进这一队走得很远的打粮队带回了两万石粮食后,刘綎等人的心彻底的踏实了。 “孙大人、刘大使,如此一来,我军至少有两月之粮。而对面的敌军嘛,呵呵,也不知道那个罕盖破城前有没有把城里的粮食付之一炬。但就是整个木邦的存粮都落入缅军之手,要在这里对耗,末将也是不怕的!” “呵呵,刘帅,本官听闻整个木邦的百姓不会超过十万,那木邦城里能有多少存粮?对面可是整整三十多万人啊,要多少粮食才能撑住两个月?” “哈哈哈哈~~”刚刚抬头仰天一笑还没收声,刘綎敏锐的把耳朵竖了起来:“嗯?什么声音?不好!贼子夜袭!” 第八十章 刘大刀的奋迅(四) 作为个人武艺出众的猛将,刘綎率军作战,从来都喜欢靠前指挥。所以,这一次的他大帐离防线很近,前方稍微有一点响动,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站起身来,早有亲兵提着他的大刀递了过来,手里一握大刀,刘綎便要出帐。 “刘帅,还请披甲!” “呵呵呵,贼子夜袭,看来这一仗可没前些日子那么轻松了,这点时间可耽搁不得,末将先去前面看看。孙大人尽管在帐中安坐!” 说完这话,刘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扭头就出了大帐。身后的一队亲兵迅速的跟上。 几个大步,刘綎便已经跑到了距离防线不远的地方。抬头一看,只见自家防线虽说厮杀声不断传来,但总体仍然井然有序。不由得心中大定! “嘿,早就听说马宣抚的白杆兵是我大明卫所兵里难得的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负责这一晚轮值的,不是刘綎的本部兵马,而是马千乘率领的石柱白杆兵。虽说白杆兵威名在外,但到底不是刘綎自己的手下。所以一听到防线有异动,刘綎连战甲都没有披挂,直接就冲了上来。待得抵近一看后,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 等到再走近一些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头包白布的白杆兵们或单人舞动白杆枪,或十数人联合组成枪阵,稳稳的把汹涌而来的缅军抵挡在了防线之外。 在这之中,又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舞动起白杆枪来犹如瑞雪飞舞,梨花分飘。所过之处,尽是各种口音的惨叫,当面尽无一合之敌! “真猛将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后刘綎提刀就要上前亲自入阵,终归是被自己的亲兵拦了下来:“大帅!现我军战线稳如泰山,大帅尚未披甲,不必如此啊。” “嗯。”猛将并不是都是蠢将,刘綎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道:“传令,让我们的锐锋营在防线后二十丈处列队,随时准备支援石柱司的兄弟。再让劲锋营在大帐前列队,准备替换锐锋营。其他各营,都退到大帐后面休息,严禁出营乱跑!违者斩首!” “得令!” 他这边刚刚下令,再一抬头,却看见孙承宗和刘时敏已经披挂整齐,来到了他身边。 “孙大人、刘大使。”一路行来,刘綎对这两位监军早就无比满意:他刘綎打了一辈子的仗,接触过的文官、宦官监军至少有一打。就没见过像这两位能够与厮杀汉们如此同甘共苦的。所以这时候,虽然距离前线只有几十米,但刘綎一点都没有说要对方去后方暂避的话。 “战况如何?” “贼子这次应该是出动了缅王的亲军了,这战力比十几天的炮灰可强了不少。而且这时机也挑的很好,到底是打了十几天,一次都没有发动过夜袭。所以这一次贼子成功的摸到了我们的矮墙下。不过……”刘綎很是感叹的说道:“马宣抚带的好兵啊!临危不惧,还能迅速的组织起来对贼子进行反杀。便是末将的家丁队,也不过如此了吧。” 感叹完后刘綎手指一扬:“孙大人、刘大使请看,石柱兵人人奋勇,配合默契便不用多说了。那位无人可挡的大将,真让人有千军辟易之感!” 就在孙承宗、刘时敏顺着刘綎的手指,手搭凉棚遥遥探寻的时候。一个满脸血污,身材高大的汉子匆匆的跑了过来:“末将马千乘,拜见诸位大人!未能提防贼子夜袭,致使其抵近矮墙,死罪死罪!” “呵呵呵,马宣抚,这有什么?十几天下来,我们都被贼子麻痹了。倒是你的兵,真的好啊!看得本将都艳羡不已啊!” 感激的看了刘綎一眼,马千乘又转过头来看向孙承宗。 “呵呵呵,马宣抚,那位猛将是谁?” “哪位?呃……孙大人,那是拙荆!” “啊?!”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辰时,太阳跃升出了云层,厮杀了一夜的战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缅军在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再一次退了下去。 “计算我军伤亡,把阵亡兄弟的尸首拉下来。受伤的兄弟赶紧下去救治。锐锋营接管矮墙,让后面的辅兵上来,补休坏了的墙体……” 这边刘綎开始指挥四川镇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替换厮杀了一夜的石柱兵。那边孙承宗、刘时敏却面对着秦良玉啧啧称奇。 “哎,本官小时候听老家的人说书,说到杨家将里的穆桂英,只觉得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心说这女人怎么就能如此厉害,让一众名将都不是对手呢!哈哈!今日一见马夫人,才知穆桂英未必就是虚构之人啊!” “是啊是啊。”刘时敏也抚胸而笑:“今儿咱家可是涨了见识了,以后回了宫里,可是能吹上两三年呢!” 华夏之外皆蛮夷,但蛮夷里也是有能打的。具体到今晚这一仗,缅军为了这次夜袭成功,真的是下了血本。 连续十几天派了数万炮灰前来送死,当场战死的就超过五千人。更有部分精锐,在昨天白天的冲锋中,借着炮灰的掩护,在矮墙附近挖坑把自己半埋了起来,以便打掉晚上明军撒出的暗哨……如此种种,就是为了不断麻痹明军,为了今晚的雷霆一击! 可惜,虽然他们成功的摸到了矮墙之下。但是面对骁勇善战的白杆兵,最终还是没有讨到好。 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武力出众的秦良玉大放异彩。这一场野战,光是死在她手下的缅军精锐,至少也有三五十之数。正是因为她的骁勇无敌,导致缅军的将领只要敢站出来组织本方士兵就被她击杀,由此使得缅军的这场夜袭,始终未能形成重点攻击。从而有效的保护了明军整体防线的蔚然不动! 但不管怎么说,让敌人摸到己方矮墙之下才反应过来。这在军事上是严重的失误,所以马千乘才见到孙承宗等人后就赶紧请罪。 不过孙承宗也好,刘时敏也罢,都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借着夸奖秦良玉,把这事轻轻的揭过了。 就在马千乘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刘綎的亲兵匆匆进帐:“诸位大人,我家大帅命在下前来禀报,贼子的红夷人,出动了!” 第八十一章 刘大刀的奋迅(五) “呯~呯呯~~呯呯呯~~~” 由稀稀拉拉到逐渐绵密,缅军一方的火绳枪,终于随着天气的晴好而响了起来。 火绳枪的射程在100至200米之间,而弓箭的射程虽说也有百多米。但是弓箭的有效杀伤射程可就比火绳枪少了太多。所以一时之间,明军的士兵们都被迫把头挤在了矮墙之下。 “没事。”一个老兵面色轻松的向对面一个神色紧张的新兵道:“这鸟铳的装填速度很慢,就算是有人专门负责装填,三五轮之后也是要缓下来的,到了那时……嗯?不好!”说到这里老兵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拉过新兵朝着矮墙后面跑了两三步,然后迅速的带着新兵卧倒在地面上。 “轰~~!轰轰~~!”“咔擦~!”几发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其中一枚掉到了矮墙后面,砸起了很大一块尘土后,又跳跃起来朝着前面的明军碾压而去…… “贼子居然还有大炮?!” “他娘诶!这么烂的路,缅贼居然把大炮拉到前面去了?我说木邦怎么破城这么快呢!” 此时明军负责防御的是四川镇的锐锋营,营官姓程,名才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冒险的把脑袋伸出矮墙,然后迅速的拉开值守军官轮流使用的那挺望远镜粗粗的观察一下后,程才勇赶紧的把头缩了回来。就在他的脑袋缩回矮墙下的一瞬间,他明显的听到头上的空气中有小弹丸飞过的嗖嗖声。 “狗日的红夷鬼,这鸟铳打得真准!咦?大帅,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得很!” “哼,贼子出最后手段了,老子怎么能不上来?下面有几门炮?是不是红夷鬼?” “是,狗日的果然是红夷鬼!还好,大炮不多,也就五门而已。” “嘶~~~”呲了呲牙,刘綎深吸了一口气:“戳嫩娘,五门大炮还不多?这么烂的路,我们可是一门炮都没敢带!”骂完这一句,听着又一轮火炮呼啸而来,刘綎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队红夷鬼果然厉害,这才两轮啊,就有炮弹落到矮墙上了。程才勇!” “请大帅发令!” “第一、选两百个刀法好的兄弟,贴着矮墙躲起来。第二、剩下的兄弟,让他们退后三十丈。第三,让他们退走的时候,把矮墙上的所有旗号全部撤下来!第四,通知其他各营,准备营内作战!” “遵命!” 随着命令的下达,大队明军潮水般从矮墙上退了下去,开始紧张的在墙后一百多米处列阵。 在程才勇跑出去发令的小半刻时间里,墙下的缅军火炮又齐射了两轮。这两次,有更多的炮弹直接击中了矮墙。起码有两段矮墙被砸开了口子。在这两段矮墙下的明军士兵,瞬间就被活埋了。而在看到矮墙上的明军旗号迅速减少后,缅军开始向前推进。 “呼~呼~”传完大帅令,程才勇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跑回了矮墙,但仔细一看之后:“大帅?您怎么不走?” “嘿嘿,老子哪次打仗不是如此。不要多说了,炮停了,贼子开始上来了。” 果然,待得程才勇找到一个矮墙上的缺口,把望远镜伸过去后一看,重重叠叠的人影正在迅速的靠近。 “唔~~大帅,这次缅贼是下血本了,冲在前面的都是披了全甲的精锐不说,还有几百个红夷鬼。” “嘿嘿,这就是决战了!老子打了十几天也是烦了,就在今日跟这缅贼做个了断。”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头顶上一黑,一个缅军士兵已经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待得第二个缅军士兵从矮墙上腾空而起的时候,刘綎一声暴喝,手中的偃月刀白光一闪,一条大腿瞬间离开了主人的身体,伴随着大蓬的血花飞在了空中。 “兄弟们,起身,杀敌!” “嚯~~!” 随着矮墙下的明军暴起发难,矮墙后方不远处的明军也齐齐发出一声喊,在各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矮墙冲了过来。 “安闹下密,dua比~~!” “呃必砍密叠~~” “porfavor!~~” “兄弟们,干死这群蛮夷!” 一时之间,缅甸语、葡萄牙语、汉语交替响起,汉人、土家族人、缅族人、葡萄牙人,挥舞着不同的武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殿下送来的宝刀,果然不是凡品!”微微的侧身,避开朝着自己胸前捅来的一支竹枪后,刘綎用左手的大盾抵住左侧砍来的巴冷刀,右手一抖,偃月刀再次划出一道白光,其正面这个缅军的手臂又被齐齐的砍掉了。 刘大刀武艺确实高强,作战也足够身先士卒。关键是他还穿着明晃晃的将军铠。自然而然的成了缅军攻击的集火目标。还好此时明军和缅军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前方缅军阵地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发射。不然的话,说不得他就要享受多炮伺候了。 不过战阵之上,个人武艺虽然很重要,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陆陆续续击杀数十人之后,刘綎也开始挂彩了。 “嘿~!”再次击杀一个鼻梁高耸、金发碧眼的白人士兵后,刘綎却被身后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缅甸士兵将手中的巴冷刀插在了自己的小腿上。虽说他飞快的转身,迅速的一刀将其枭首。但挂彩就是挂彩了。 “大帅!你怎么样?” “戳嫩娘诶,居然被这样的三寸丁谷树皮给伤了。”和程才勇迅速的背贴背后,刘綎终于有了骂人的功夫。虽说嘴上骂着,但手里的动作可是不慢,左手的大盾直接砸在了一个缅军士兵的脑袋上,原本就血迹斑斑的盾牌,又多了一层白森森的脑浆子。 “大帅,现在战场全乱了,双方士兵全都混在了一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乱了好啊!我们就……咦!乖乖,上次隔远了点,这次贴近了看,真的了不得啊!” 能让刘綎在重重围困之中还有心情发出赞叹的,当然是从后方赶来的秦良玉了。一杆白杆枪上下翻飞,朵朵梨花周围,又溅洒出一蓬一蓬的血花。 “马夫人英姿,老夫拜服不已!敢问马夫人斩杀了多少贼子?” “乱军之中哪有心情计数,刘帅,贼子火炮厉害。现在我军和贼子纠缠一处,贼子的火炮无法发威。刘帅还请下令,让我军士兵始终缠住贼子,一路杀到贼军火炮处!” “哎,这婆娘一点风情都没有,马千乘那厮真是可怜。”嘀咕完这句后刘綎也不迟疑:“全军将士,挨个传话!贴着这群蛮夷,追杀到他们的大阵去!” “嚯~~~!” “老程,想办法到后面去把老子的帅旗扛过来!” “哈哈哈,得令!” 随着程才勇的离开,刘綎有意识的向着秦良玉靠近,随着两个战力最强的明军将领合流,整个明军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箭头。在这个箭头的指引下,特别是不久之后刘字帅旗抵达最前线后。整个明军的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渐渐的,缅军被明军压下了矮墙,然后顺着低缓的坡道慢慢的向下后退。到了这一天的午时三刻,只听见缅军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喊,整个缅军部队彻底崩溃了! “不要放过他们,紧追残敌,贴着他们继续追杀!大明威武!” “嚯~~~!”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第八十二章 大丈夫当如是 “下官大明缅甸宣慰司宣慰使阿那华隆,拜见孙大人、刘大使、刘大帅。” 七月十六日这天,明军与缅军展开了大规模的惨烈白刃战。得益于统帅的勇猛和单兵战力的胜出。明军不但获得了这次战斗的胜利,还把战线从本方的矮墙处反推入缅军阵地。将缅军的五门火炮悉数破坏…… 虽然光是这一天的战斗,缅军的阵亡人数没有超过三千人。但是形成三十万缅军骨架的精锐力量,却是丧失了大半。 不能再打了,缅甸这个时候到底还是一个落后国家,蓄奴制在国内还是主流。所以这三十万缅军,其实绝大部分都是农奴身份。失去了精锐骨干的有效压制,这些平时苦哈哈的农奴,不需要明军来打,自己都可能起来造反! 所以阿那华隆在集中全军最精锐力量突击仍然失败后,非常光棍的自己打了白旗,来到明军阵前请降。 “呵呵,那个,阿什么?” “回孙大人的话,下官阿那华隆。” “嗯,你这厮什么时候是我大明的官了?” “缅甸宣慰司乃是永乐元年成祖陛下亲自设立,世世代代都是天朝藩属啊,大人!” “你既然是我大明藩属,为什么擅自兴兵,侵犯我大明的其他藩属?” “孙大人容禀!嘉靖五年(1526),木邦为首,联合孟养、孟密宣慰司偷袭我缅甸。杀我祖上,夺我百姓,割占我之土地。下官的曾祖莽端体当年因为年幼才侥幸逃脱……之后卧薪尝胆八十余年,历四代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三邦。大人,说到这里下官倒是想问了,缅甸自永乐元年以来一直对天朝恭顺不已,朝贡不绝。为何昔年木邦等宣慰司攻伐我缅甸时不闻不问?而我缅甸今日攻木邦天朝却要横加干涉?” 这就是祸水南引了嘛。木邦三司全都是在高原和山地上,产出极少。要生存,必须要夺取适合农耕的土地……不让他们来抢你们的地盘,难不成还让他们来侵犯我大明不成? 当然,外交场合,话是不能这么说的。 “大明一贯对西南六大宣慰司(木邦、孟养、孟密、缅甸、八百大甸、老挝)一视同仁,对你们各家的内政从不干涉,也一直提倡你们彼此之间和睦相处……当然哪,我大明言出法随,说了不干涉你们的内政就是不干涉你们的内政……不过呢,五个月前,木邦宣慰司罕盖上书吾皇,要求举全司内附,由宣慰司变为我大明的直辖州。吾皇仁慈,一开始并未同意。但架不住木邦使者的泣血恳请,吾皇感念木邦军民生计艰难,遂勉为其难准了这一请求……所以,你们缅甸这一次不是土司之间的互相仇杀,而是兴兵侵犯我大明的直辖州!” 看着孙承宗一脸正气的信口雌黄,他身后的刘时敏和刘綎忍得很辛苦不说。便是这会儿跪在孙承宗面前的阿那华隆也一脸古怪。 不过形势比人强,作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阿那华隆这会儿也只有低头认罪:“下官惶恐,下官不知木邦还能如此,呃,如此仰慕天朝。说起来是下官的不是了。但是大人,错已铸成,还望大人饶恕下官不知之罪。” “呵呵呵,阿……呃,阿宣慰使,我大明最是关爱藩属。虽说宣慰使犯了错,但只要坦诚认错,老实悔改。我大明也不是不给机会的。” “下官多谢大人体谅,请大人示下,缅甸应如何对自己的错误进行悔改?只要天朝还让缅甸宣慰司继续做天朝的藩属,便是要让下官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呵呵呵,言重了言重了,来来来,宣慰使请起,本官来跟你说道说道。” …… 一六零六年九月初四,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四十三岁生日。这一天,整个北京城张灯结彩,文武百官、军民百姓,都用各种形式对万历皇帝进行朝拜和恭贺。 在忙碌了整整一个白天,与各级官员、耆老、百姓代表共同完成各项祝寿礼仪后。按照朱由栋的提议,李太后、万历、王皇后、郑贵妃、王贵妃、太子朱常洛一家,以及万历尚未成年就封的三个儿子和尚未出嫁的几个女儿。还有大内里有头有脸的宦官,以及部分高品级的朝臣等共计七八百人,按照一定的顺序,依次登上了承天门。 时间来到戌时两刻(晚上八点),虽说从承天门上看去,整个北京城已经是万家灯火。但到底是没有后世霓虹灯的闪耀,整个夜空虽然有点点繁星点缀,却总体是漆黑如墨了。 朱由栋朝着魏忠贤点了点头,老魏激动的越众而出:“启禀皇上,今日皇上万寿,太孙殿下为皇上准备了烟火表演以表庆贺。请皇上下旨,准许表演开始。” 微微的点了点头,万历道:“准了,开始吧。” “遵旨!” 老魏起身,再次向万历告罪后来到承天门城楼上,点燃了一根烟花。 瞬间,只听一声巨响,在承天门的上空,一蓬硕大无比的赤红色烟花猛的炸开,顿时让城楼上的人们纷纷举头观望。 随着这一声巨响和天空中这巨大的烟花出现,整个北京城里其他各处烟花燃放点遂得到了集体的命令。开始整齐划一的统一燃放。 刹那之间,先是承天门正前方,无数的礼花弹腾空而起,在空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后迅速炸开。然后在夜空中显现为红之牡丹、黄之菊花、绿之垂柳等各种形态。一瞬间便把整个夜空渲染得五光十色起来。 密集的礼花弹持续燃放了一刻钟之后,各种火箭烟花开始升空。在礼花弹的衬托下,火箭烟花虽然散发出的火花范围偏小,但是升空过程中拉拽出长长的光纹,却又给夜空中朵朵绽放的火花增加了诸多金黄色的丝线。 不要说此刻承天门上的大内诸人、文武百官已经个个陷入惊讶震撼。便是整个北京城的百万军民,此刻也纷纷走出自己的房屋,不约而同的尽可能仰起自己的头颅,观看着前所未见的盛大烟火表演! “栋儿,这就是你给皇爷爷说过的火药改良带来的好处了吧?” “是的,皇爷爷。烟火表演只是其一,火药改良后,除了能让烟花升得更高,也能让我大明军队的火器打得更远。” “嗯,此乃国之利器啊。” “皇爷爷,孙儿已经将完整的配方抄写了一份,稍后就交给您。由您亲自保管。” “好,你去了南京之后,只管大胆的去做,爷爷对你没什么不放心的。” 祖孙俩此刻说话,其实都是相互吼着说的,但是这又怎么样呢?且不说此刻城楼上的诸人此时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天空中的景象所吸引,便是有心人想听一听祖孙二人的谈话。在巨大的背景音下,除非也把耳朵贴近,否则是根本听不清的。 祖孙的谈话在继续,烟花的燃放却是一刻未停。除了礼花弹和火箭烟花,珠光烟花、喷花、组合烟花和架子烟花等先后登场。所有人、每个人,无不发出啧啧的赞叹。宫内的女眷们,年纪大的还好一点,如万历的公主,朱由栋的妹妹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无一不拍红了双手。 “太孙这个事情办得好,明年本宫过生的时候,也可以来上这么一场。” “曾祖naai恕罪,这烟花也是最近才告成功,所以今年曾祖naai的生日未能赶上。明年,明年孙儿一定给曾祖naai办一个更大的烟花表演。” “大哥,我生日的时候你也要给我办一个。” “徽娟,怎么说话的,简直就是胡闹。” “诶。”轻轻的朝着朱常洛摆摆手,万历俯下身:“娟儿哪,这个不难的。皇爷爷准了哦。” 祖孙俩正说话间,九个巨大无比的霹雳在天空中一叠声的炸响。却是在更高的夜空中,出现了九个大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九个大字的出现,百万北京军民,乃至承天门城楼上的文武百官,大内内侍妃嫔等,无一不俯首朝着万历所在的位置下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哈~~~”开怀大笑之后,万历挥了挥袖摆让众人起身。然后拉起了朱由栋走到城楼最前方,手指朝着正前方指出:“栋儿,今晚可能还有更好的事情哦。” 顺着万历的手指,朱由栋看到一个身背三面红色靠旗的骑士正从承天门外的御道上疾驰而来。 “大捷!大捷!王师于七月十六日在木邦与犯我大明之缅甸贼子大战,大破之!斩首一万七千余级。缅甸贼酋自缚请降!” 在短暂的寂静后,更大的欢呼冲天而起:“大明万岁!吾皇万岁!” 看着身边以及楼下一张张充满了光荣与自豪的脸庞,朱由栋心里不可抑制的迸发出了巨大的成就感:自己这只小蝴蝶,终于开始扭转历史的趋势了!西南暂时安静下来了,接下来,自己就要去东南,从经济层面上扭转大明的颓势。 为了取得今天的成绩,我是多么的辛苦,又是承受了多少的非难。而且,虽然今天取得了一点成绩,抬头望向前路,却是注定更加艰难坎坷,但是看着今夜的荣光,一切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值得。我何其有幸,能够来到这个时代,站到这个位置,一展胸中抱负!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八十三章 哈布斯堡家族(一) “嘿,菲利普,好久不见了。” “嘿,鲁道夫,见到你真高兴。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是多么的想念你。” 就在东方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忙着搬家准备的时候。西方,西班牙王国。作为穿越者的菲利普和鲁道夫,在时隔两年之后,再一次相聚于这个国家的新首都:马德里。 作为只进不出的饕餮,哈布斯堡家族为了防止本族领地外流。极力提倡族内通婚。最流行的便是叔叔娶侄女。由此带来的后果便是:遗传病在这个家族内非常普遍。而这个家族的成员,其外貌特征也越来越趋同。当然,最最典型的,便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几乎都有极长并且向外突出的下颌骨。 而这两位穿越者,虽然身体素质都是极好。但至少相貌上,全都是典型的哈布斯堡子嗣的容貌。而两根很长的下颌骨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呃,很有喜感。 “鲁道夫,这两年在德意志的游学进行得怎样?” “非常好,菲利普。你相不相信?我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熟练的掌握了日耳曼语。哦,我想这一定是上帝赐予我的祝福。” 呵呵,你穿越前本来就是西班牙驻德国的武官啊。不像我就是个单纯的西班牙人……不过你也别得意,这场游戏的全部规则,至少我们两个人里,可是只有我才掌握。 被称呼为菲利普的穿越者虽然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但是脸上却挂着温煦的笑容:“当然,鲁道夫是天才啊。” 两个六岁的孩童边说着亲密的话,边拉着手开始迅速的往前走。他们的近卫和侍女们都非常自觉的放缓了脚步:西班牙这样宗教氛围浓厚的国家到底与东方国家不同。这两位带有神迹的双生子从降生开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有各种特权不说。当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经常都被称为“神子”的交流,普通人是不敢靠近去偷听的。 待得周围人都和两人拉开一定距离后,菲利普环顾了空旷的房间一眼,确定无人可以偷听后,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鲁道夫:“奥地利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哦,这个问题太大了,我是说,经济方面的情况。” “非常糟糕,比西班牙这边还要穷。王室和贵族的财富大都转换成了土地、金银器具、各种大型舞会的开销、给教宗的奉纳,甚至是给音乐家们的赏赐。耶稣啊,那些音乐家家族的财富连我这个巴斯克大公都嫉妒了……资金都跑到这些无用的地方去了,手工业和农业的发展自然都受到了抑制。便是军队的军费……哎……” “哎,西班牙这边不也是一样么?说起来,我们的主神在这个时候肯定无比痛恨我们这一世的曾祖父吧?如果不是他那混蛋的决定,我们在这个位面的事业可是要顺利得多。” 为什么这位菲利普的穿越者会这么说呢?这得从此时统治西班牙、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的源头说起。 十三世纪中期(中国宋元对峙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很长时间都没有君主。以至于中欧地区秩序混乱,严重影响了教皇的权威和利益。所以,那时候的教皇格里高利十世就发文给德意志诸侯:你们赶紧的给我选一个新的德意志国王或者神罗帝国皇帝出来恢复这块地区的秩序!如果你们选不出来,我就直接给你们任命一个! 在那个时期,德意志诸邦国中,声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乃是波西米亚国王鄂图卡二世:波西米亚、巴伐利亚甚至匈牙利都是他的……对于德意志诸侯来说,教皇影响力是极大的,各邦国诸侯被迫臣服于教皇之下已经是很难受了。要是再让这样的强力诸侯登上王位那还得了? 不行!你这厮绝不能上位,我们得找个弱鸡来当王。 于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落到了当时的哈布斯堡伯爵鲁道夫一世身上。 这位鲁道夫一世据说身高两米一,身材是个麻杆(可以参考某著名nba球星,仅限身材,非相貌和肤色)。 此人在上位之前,除了鼻子特别大以外,没看出来有啥了不起的地方。而且哈布斯堡当时的领地也小得可怜。 嗯,本人没本事,直辖领地又小。好了,就是你了,大家一致选举你为德意志国王! 然而,这位瘦麻杆上位之后表现出来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让那些自以为得计的德意志诸侯们悔青了肠子:这厮是个天才!太t厉害了,完全扛不住。 有了大义名分,加上历代统治者的励精图治。这个起源于法国,长期蜗居于瑞士山区的家族迅速的膨胀了起来。并逐渐掌控了奥地利。 到了十五世纪中后期,这个家族迎来了新的掌舵者:号称以下半身征服半个欧洲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这位马克西米利安在欧洲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通过自己的婚姻,精心的为子女们安排婚姻这一手段。迅速的将大量的土地置于本家族的统治之下。 1477年,马克西米利安娶了勃艮第公爵的独生女。待得勃艮第公爵去世后,法国南部、东部乃至荷兰、比利时等大片土地被纳入哈布斯堡家族统治范围。 1496年,马克西米利安让自己的儿子菲利普迎娶西班牙国王的女安娜(这位菲利普是当时全欧赫赫有名的帅哥,外号就叫美男子。而这位胡安娜则有‘疯女’的外号。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马克西米利安投入的本钱不算小)。等到1516年,西班牙国王去世后,整个西班牙王国的庞大产业,全部被哈布斯堡家族笑纳。 1521年,马克西米利安的孙子费迪南迎娶波西米亚公主。1522年,马克西米利安又把一个孙女嫁给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国王拉约什二世……等到1526年,拉约什二世在抗击奥斯曼苏丹苏莱曼大帝的战役中战死后,匈牙利和波西米亚也是哈布斯堡的了。 所有的一切联姻手段,其成果最终集中展现在了他的孙子,查理五世身上。 这位大帝由于集中了整个哈布斯堡几百年努力的所有成果,所以具体到他身上的头衔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德意志国王、尼德兰(现在的荷兰和比利时)君主、西班牙国王(在西班牙称为卡洛斯一世)。 其统治的领土如果换成21世纪的地图来看,则是包括了奥地利、匈牙利、捷克、德国南部一部分、法国东北部一部分、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西班牙、意大利半岛南部、米兰、西西里岛、撒丁岛、北非的突尼斯、奥兰等等……以上都是他能实际掌控的。同时,他在名义上是所有德意志诸邦的共主。 他资助了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派出荷兰多科尔特斯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派出弗朗西斯科皮萨洛征服了印加帝国。在美洲大陆建立了西班牙总督区(含墨西哥、中美洲诸国、西印度群岛)、新格林纳达总督区(哥伦比亚、巴拿马、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秘鲁总督区(秘鲁、智利北部)、拉普拉塔总督区(阿根廷北部、玻利维亚、巴拉圭、乌拉圭)…… 哈布斯堡家族在这位大帝(查理五世)的统治下,达到了鼎盛。 不过,到了鼎盛后,也就该走下坡路了。查理五世统治期间,虽说西班牙在美洲的四大总督区每年从美洲向本土运回5000公斤黄金和246万公斤白银。但是巨大的财富,除了满足贵族和王室的奢侈生活外,更多的用在了战争上。 自恃为天主教保护者的他和奥斯曼帝国在北非、意大利、匈牙利、巴尔干全面交战。为了争夺北部意大利的控制权,他和法国反复交战。为了镇压德意志的新教运动,他在德意志反复作战……虽然他获得了大多数战斗的胜利,但整个国家却在慢慢的透支。 1555年,长期饱受痛风折磨,耗尽全身力气仍然无法彻底平息新教运动的查理五世筋疲力尽、心灰意冷。于是宣布退位。退位之前,他把西班牙王国(含意大利半岛南部、突尼斯等地)及其殖民地,还有尼德兰的统治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菲利普二世(法国称腓力二世,本书以后都称菲利普)。把神罗帝国皇帝的头衔以及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等地的统治权,交给了他的弟弟:费迪南一世。 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是如此宽广而又分散,仿效当年的罗马帝国将其一分为二不失为一种策略。但是让两个穿越者抓狂的是:查理五世在分割自己的产业时明确规定:从此之后哈布斯堡家族一分为二。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没有对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领地的继承权!反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也对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没有继承权。 这对于急需整合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全欧战争(历史本位面的三十年战争)的两个穿越者来说,真是一个让人郁闷到不行的决定。 第八十四章 哈布斯堡家族(二) 查理五世在西班牙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在西班牙被称为菲利普二世。 这位国王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有着杰出的军事能力以及非常糟糕的经济头脑。 作为天主教的保护者,菲利普二世在位时期,与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多个地方多次爆发大规模战争。虽然这些战争大多数他都获得了胜利,并且取得了地中海的制海权,把曾经强盛一时的奥斯曼海军压制在了地中海东岸。但是连年的战争,导致西班牙本就负债累累的国库更是不堪重负。 与此同时,他还派出无敌舰队远征英格兰,屡败屡战。虽说最终让英格兰筋疲力尽,使得西班牙继续掌控大西洋的海权。但除了加重国库负担外,还使得当时世界最强的西班牙海军走向了衰落。 为了镇压尼德兰北方七省的独立运动,他在这里数十年如一日的投入重兵。 为了和法国争夺意大利北部控制权,西班牙和法国反复交战…… 为了镇压美洲土著的反抗,持续在美洲投入重兵…… 他是狂热的天主教徒,新教徒和异教徒对于他而言只有两个字:敌人。除了耗费大量资金和人力在欧洲各地扑灭新教徒的反抗,兴建大量宗教裁判所,让很多新教徒化为灰烬外。他还在国内强制迁徙摩尔人(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曾经被阿拉伯帝国征服,这里说的摩尔人是柏柏尔人和伊比利亚半岛土著居民结合后的后裔。他们在阿拉伯帝国统治伊比利亚半岛时期信仰星月教。后来随着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崛起而逐渐改宗天主教)。由此导致国内爆发大规模叛乱和内战不说,还让西班牙失去了国内最好的农民。 总之,对于反抗和不同意见,这位统治者的第一反应就是:镇压! 虽说他在1580年吞并了葡萄牙,并将葡萄牙在非洲、亚洲的殖民地一并笑纳。使得西班牙王国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但无论怎样的赫赫武功,都无法掩饰其经济的失败:1557、1575、1598年,西班牙三次宣布国家破产。 待到1598年,这位征战一生的帝王去世的时候,留给他的继承人菲利普三世的,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八面战无不胜,其实内部千疮百孔,随时都可能到处起火的,外强中干的国家。 而更不幸的是,这位日不落帝国的继承人菲利普三世,有着比他的父亲更狂热的宗教信仰,却毫无他父亲的治国能力。 在菲利普二世统治的晚期,已经认识到国力的严重透支。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头子其实已经开始注意收缩力量。比如与英国、法国和解。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让当时的王太子菲利普三世及其近臣们无法接受。在1598年成为西班牙国王后,菲利普三世一改老国王缓慢收缩的国策,在对外政策上,比其父早年更加的强硬。 硬就硬吧,只要你有本事就行。但很遗憾的是,这位菲利普三世,空有一番雄心壮志。却没有为了实现雄心壮志而甘愿吃苦耐劳、艰辛付出的品质。他上位之后,一心玩乐享受,把所有的国家大事全部拜托给了他的宠臣莱尔马公爵。 而这位莱尔马公爵及其诸多的同僚,那是一群大贪污犯…… 在历史本位面,西班牙无可挽回的衰败就是发生在菲利普三世统治时期。 而在这个位面,1600年十月十八日,菲利普三世的王后玛格丽特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由大天使长米迦勒亲自护卫的双胞胎。 而且,和其他王室只有一个孩童不同。在西班牙王室得到的这两个新生儿里,一个的肚子上有着“王者”的字样,一个的肚子上则是“守卫”…… 这对于整个欧洲的震撼,可比朱由栋对大明的震撼强了太多太多。 外号“虔诚者”的菲利普三世当时就想退位,然后把王位让给肚子上有“王者”字样的儿子。 这个想法虽然迅速的被莱马尔公爵等一众宠臣给打消了,但菲利普三世还是在两个孩子接受洗礼的时候。亲自册封其中一个儿子为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并且取名为菲利普——这是标准的西班牙王国王位继承人头衔。 另一个孩子则被受封为巴斯克大公——这个地区的巴斯克人以性格彪悍、勇猛顽强著称。是这个时代西班牙王国著名的兵源地。在起名的时候,来自奥地利的王后玛格丽特发表了意见:这样两个受到主的祝福的孩子,若是没有当年查理五世的规定的话,就应该送一个去奥地利,继承哈布斯堡家族在奥地利的产业。虽然现在无法去继承了,但这样的神子,不能都取带有西班牙风格的名字。于是,这个孩子就有了一个典型的日耳曼名字:鲁道夫。 1604年,在朱由栋开蒙这一年。阿斯图里亚斯亲王菲利普离开马德里,来到了他的封地。开始低调的建设穿越者的基地。而巴斯克大公鲁道夫则是以游学的名义从马德里出发,走遍了西班牙国内,然后去了米兰(此时米兰属于西班牙王国掌控)、两西西里,之后进入奥地利。再由德意志诸邦、法兰西,回到马德里。 这是穿越者在为了即将爆发的全欧大战做实地调研了。 “菲利普,以上就是我这两年游历欧洲的大致情况。哎,作为穿越前的西班牙国防军军官,我知道这个时代的西班牙,甚至整个哈布斯堡家族都在走下坡路。但实在没想到颓势是如此的明显。嘿,菲利普,你穿越前不是马德里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嘛?怎么感觉出发前你的态度比我还乐观啊?” “嗯。纸面上的东西,终究不及现实的调查。我们欧洲史学界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重视历史中的帝王、名臣、将军,而忽视了普通民众的情况。所以,我们在21世纪的研究,和这个时代的真实情况有距离,实属正常。” “好吧,其他的不说了。我离开的这两年,你在你的封地干得怎样了?” “还行吧。我已经把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学者们想方设法邀请到了阿斯图里亚斯,至少,伽利略、布鲁诺、开普勒、斯蒂文(荷兰工程学家)等诸多学者现在在那里过得很舒服。笛卡尔的年纪这会还太小,过些年我也会把他请来……我的封地里,工业方面,各个大型铁矿已经完成全部勘探,部分铁矿已经开始出产。炼钢高炉已经建完二十座,三年之内,国内钢铁产量可以实现翻倍,同时我也组织学者们探索各种特性的钢种……军事方面,按照你事先给我的图纸,仿毛瑟1871后装步枪已经有了成品。不过水力机械的输出不稳定,由此生产出来的东西误差很大。因此要保证质量,只能是手工生产。而且没有无烟火药,后装枪的实用价值并不大,机关枪更是无法用于实战。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在未来的全欧大战里,我建议还是以前装燧发枪为步兵主要武器……此外,我已经开始着手蒸汽机的改良了,一旦有了可以投入实用的工业用蒸汽机,真正的工业革命就会到来。” “很不错啊!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引爆全欧大战?”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根据这几年你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是不行的。”虽然没有眼镜,但学者气息浓厚的菲利普还是习惯性的抵了抵自己的鼻梁:“西班牙这个时代的繁荣,是建立在美洲不断输入的金银上的。但是现在中南美洲的金银产出已经开始枯竭。这么大的摊子如果一下子没有了金银做支撑,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暂时不要引爆全欧大战,而是静待时机。毕竟,我们的敌人,其实并不是新教徒。” “是嘞!我穿越前娶的德国妻子就是新教徒啊!嗯,菲利普,咱们说好了啊,全欧大战后,你可要实现宗教和解啊。” “这是当然,鲁道夫,我保证。” “好吧,那我们暂时不动。嗯,不对,我们除了积累实力,也得做点其他事情吧?” “我有一个想法,现在,随着中南美洲金银矿的逐渐枯竭。我除了写信告知西班牙总督区的总督,向着加利福利亚进发寻找新的金矿外,我还想着去联系东亚三位穿越者除中国之外的另外两位。” “按照我们共同感应定位,那两位,一位应该是在日本,另一位应该是在东南亚吧?” “不是应该,而是肯定。耶稣会的情报网可是遍布全世界的。东南亚的那位是降生在泰国……鲁道夫,我始终觉得,最终能对我们的事业造成威胁的,只能是中国的那位。毕竟,我们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代,中国的崛起已经是全世界都看得到的。如此勤劳坚韧聪慧的民族,只要中国的那位穿越者资质稍微高出平均水准一点,就足够逆转这个时代中国中央政权的灭亡并使这个国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所以,我有意撮合日本和泰国的两位联合起来对抗中国的那位。否则我们还没有整合欧洲,打垮奥斯曼,中国的那位先把东亚统一了,那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 “有道理,这种事情,还是你们学者比较擅长,这个我就不管了。接下来,我要去我的封地编练我们的亲卫军了。哦,在此之前,菲利普,我要跟你通报一件事。” “通报?鲁道夫,你说的不是商量而是通报?” “是的,通报。两年多的全欧之旅,让我非常的焦躁和不安。看到国内悲惨的人民,使我对莱尔马公爵及其党羽更加的痛恨。我要到我的封地上去培养刺客!莱尔马及其儿子,我不会让他们活多久的!” “呃……好吧。”脸上依然一副温和笑容的菲利普道:“亲爱的鲁道夫,你的所有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巴斯克历来出产全伊比利亚最杰出的战士,你一定会找到合适人选的。” 第八十五章 丁未的进士们 大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正月十六。 在这一天的凌晨,随着昨晚元宵节上再一次大规模的烟花表演后京城归于寂静,普通百姓纷纷入睡后。大内的宦官,以及锦衣卫、三大营等诸多公务人员,纷纷走上街头。打扫的打扫,插旗的插旗,又或者,连着大内的大汉将军们,也在寅时左右就从皇城里开出,在御道上开始站岗。 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居民,对于政治都有着天然的敏感。更不用说皇太孙出镇南京已经是邸报明发天下的事情。所以当京师的老百姓们随着天明陆续的起床外出,看到这么一个阵仗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太孙这是在今日南下了! 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反正今天是十六,就当多放一天假了。太孙出行的仪仗,那可是必须得看啊。 然后,从皇城的承天门一直到外城的永定门,长长的御道周围,一下子就挤满了从北京城各处涌来的人群。 这一年是大比之年,所以,在今天观礼的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全国各地入京的举子。他们都在等待着二月上旬的丁末科会试。 “哎,太孙这一南下,我江南可就多事了。” “稚文兄,你又在说这个了。声音小点,今天这场合,可不是咱们私下里谈论。谨防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辈读书人,何事不可明言?”这个表字稚文的年轻人,听到同伴的劝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把头高高的仰起:“诸位看看,这太孙的仪仗可是铺张得紧啊,这正主还没出场呢,前面的旌旗就已经铺满了整个御道了。哎,也不知这位殿下去了江南后,会怎样的搅动风云啊。” “呵呵,这位兄台,你这么说可就有失偏颇了。太孙殿下今年虽不过六岁,却是为天下苍生做了好多事情。只是在下听兄台所言,好像不太乐见太孙殿下南下?呵呵,不知兄台以为,殿下出镇南京,会如何让江南多事?” 旁边传来一口较为标准的官话,表字稚文的年轻人眉头一挑:“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好说,在下北直隶顺天府高邑李标,字汝立。去年顺天府乡试第七。” “在下南直隶松江府华亭钱龙锡,字稚文。去年应天府乡试第十五。” “呵,稚文兄在应天府都能拿到十五,真是厉害得紧啊。” “惭愧,虽说我大明的科举,多年来确实是南强北弱。但顺天府到底是京师所在,府内才俊那也是极多的。汝立兄能在顺天府拿到第七,也是了不得。” 读书人之间交流,当然是相互先攀比一下成绩。确认对方和自己都是普通学霸级别后,这对话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汝立兄,你既然是顺天府人士,那可是离太孙很近的。怎么?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异像你没看到吗?便是圣贤有言,敬鬼神而远之吧。这太孙开蒙的两年多来做出这么多事情,难道你都视而不见?” “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天地异像,在下也只是听说而已。”淡淡的回了一句后李标道:“至于殿下这两年做的事情,嗯,天花种痘法惠及天下万民,推广红薯土豆玉米,亦是泽被苍生。这次殿下出镇南京,恢复国朝祖制是一,这二嘛,以在下的一点浅末愚见,只怕是对江南有好处的吧?” “呵呵……汝立兄所言,只怕不尽不实。天花种痘法、杂粮推广等,即便对殿下再有成见的人也不能对殿下说半个不字。但是!”钱龙锡正色道:“太孙殿下千好万好,但有一点不好!太爱阿堵之物!兄请看这香皂、玻璃、镜子、牙膏牙刷、蜡烛、骨瓷等诸多物事,皆是由殿下的皇庄出产。而且这些涉及到民生的物品,至今不肯开放生产技术。以此独家经营获取暴利!汝立兄可知?民间一普通百姓,想要一块香皂而不可得?若是殿下肯将这技术明发天下,岂不是又能惠及苍生?” “这位兄台此言大善!” 正在交谈的李标和钱龙锡两人本来都是在低声交流,在这个声音响起后,不啻于在两个人的头顶炸起了一道惊雷。所以两人不由同时皱了皱眉头,对这位突兀的插话进来的家伙稍稍有些不满。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操着外地口音,说话文绉绉的中青年人,应该都是来进京应试的举子,说不得以后大家还可能是同年。所以,便是再不满,两个人也只有转过头来拱手:“这位是?” “在下是湖广德安府应城人,姓杨名涟,字文孺。万历三十二年湖广乡试第四十六名。” “哦~~幸会幸会。”td,湖广这些年的科举还是不错滴,但是和江南比起来仍是多有不足的。你在一个科举总体实力很一般的省份都只考了四十六名,而且三年前的会试还落了榜。嗯,看你这面相,也是三十好几了吧。呵呵呵…… 无怪李标和钱龙锡对杨涟提不起兴趣:他们两人这时候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八岁。又都是从竞争极其惨烈的科举强区以较高的名次出线。两个青年普通级学霸面对一个中年(杨涟此时三十五岁)差生,这优越感,自是油然而生。 所以,草草的打过招呼后,两人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李标接着道:“稚文兄,太孙殿下曾经说过,推广天花种痘,推广杂粮种植,都是需要花钱的。而这些钱又不从国库走,总得要找点地方生发吧?太孙推出的这些圈钱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民生必需品。万历三十二年前,何曾有过香皂,何曾有过玻璃?我大明不一样国富民强?所以,殿下所作所为,并无不妥啊。” “呵呵呵,所以说汝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嗯?”看着钱龙锡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李标也不着恼:“请稚文兄赐教?” “赐教不敢当。”到底人家乡试名次比自己好,所以钱龙锡也不敢太过于托大:“汝立兄,你注意到没有?去年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再次明确宣布,全国停征矿税。并且把商税转交给地方有司,不再由宫内的太监征收。而且和三十三年停征矿税但是不收回矿监的旨意不同,去年那道圣旨,是明确的点名,所有矿监全部回宫的。” “不错!确实有这道旨意。哎,皇上终于接受了天下臣民的恳请,不失为明君啊!” 不用问,这么慷慨激昂的咆哮,又是杨涟来插嘴了。两个人也懒得去搭理,李标笑道:“稚文兄是不是想说,皇上爱钱的本性其实没有改。只不过是收取矿税搞得天下骚然。所以不得已停了矿税。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皇上提起储君镇守南京的祖制,其实是想派太孙去南边挣钱,把矿税的损失给补回来?之所以派太孙去,是因为太孙这两年已经表现出了,呃,极强的经济能力?” “呃……汝立兄一语中的。在下是江南人……我大明两京十三省里,光是南直隶和浙江、江西、湖广这四省,就已经承担了国朝税赋的五成甚至六成。江南百姓其实早就不堪重负,现在太孙还要南下,哎……” “怎么回事?太孙南下,恢复祖制是名?催收赋税才是实么?这位兄台,能不能麻烦你说得清楚点?”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过分了,再说下去怕是连会试都没法参加了!谁t有心情再来跟你这个大龄差生叽叽歪歪?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钱龙锡还是温润的一笑:“汝立兄,文孺兄,且随在下向前。刚才在下看到了福建布政司的黄士俊、张瑞图两位。这两位的文风可是称雄于我江南啊,说不得今年的状元会出自这两位之中。” “哦?竟有如此人物在附近?请稚文兄一定为我们引见!” 第八十六章 大明直辖木邦(一) 朱由栋于一月十六日出京,由于当日观礼人数太多,前来送别的人员也太多。以至于他这支不大的队伍,一直折腾到了十八日,才到了通州上了船。 说不大,还真不是客气。 作为一百多年后大明再次派出储君镇守南京,朱由栋的这支队伍,只有三大营凑出来的一共一千名士兵,锦衣卫两百人,宦官、宫女一共五十余人而已。 他的几位老师早已南下任职,便是他的大伴曹化淳也在去年九月间南下:大明在南京一样是有皇宫的。太孙殿下南下,当然不会住到南京皇宫的宫城里,但在皇城里找一处院落居住,也是应有之意。可是南京皇宫已经闲置一百多年,不提前派人去清理修葺可不行。 他在红河庄的产业,什么香皂、蜡烛、牙膏牙刷啥的都留下来了。红河庄本地的庄民除了少数几个已经成长为技术骨干的后生外,也大多留了下来。走的,是当年朱常洛给他调拨的几十个工匠,以及辽东送来的朝鲜工匠、辽东本地工匠。还有一千多曹化淳陆续买来的黄河、淮河水灾产生的孤儿。 曹化淳办事还是很得力的,十月下旬抵达南京,当月就在南京附近的方山拿下了一大块地盘。并且大撒银弹,迅速的修建了不少房屋。于是红河庄这一支队伍在去年十二月就已经南下了。领头的李世忠以及李家的三百名家丁。 所以,这会儿他的身边,除了万历给他配的随行人员以外,就只有王承恩、李纯忠、张世泽三个伴读,以及利玛窦这位被他近乎于强制的拉出来的传教士。 哦,对了,还有一位:刘綎的养子,刘招孙。 “招孙哪。” “殿下有何吩咐?” “来来来,坐。你都来我兴华宫住了快半年了,还不清楚吾是什么样的人么?” “不敢,殿下对下面的人随和那是殿下的恩德。但下面做事的可不能因此乱了分寸。” “哎,你这人啊。来,把这个接着。”话音中,一块碧绿色的石头从朱由栋手中抛出,准确的扔到了刘招孙的怀里。 “还有你们几个。”又是一阵抛投,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绿色石头,分别来到了王承恩等三个侍读的身边。 “呀!殿下,这绿玉是?难不成这就是家父前些日子写信来提到的木邦玉石?” “不错。”朱由栋这会儿脸上也是笑意盈盈:“你父亲和孙恺阳办事果然得力,七月下旬击败缅甸,十月就在木邦找到了玉矿。送给你们的,乃是木邦挖掘出来的第一批玉石。” 王承恩三人倒还好,拿住这绿玉后好一阵把玩。张世泽更是对这玉石进行了各种引经据典的点评。而这刘招孙拿到这玩意后随手掂了掂却道:“殿下,这东西好不好臣不关心,臣是厮杀汉嘛,佩戴这些干嘛。臣现在念兹在兹的,是那一千多个刚刚开始训练的臭小子,他们提前一个月去了南京,不知道世忠会把这群家伙放纵到什么程度。” 听到这家伙又在说自己兄长的坏话,李纯忠微微瘪了下嘴,不过没有说什么:姓刘的虽然性格让人很不讨喜,来了红河庄后老是和自己的大哥对着干。但是这家伙手里的功夫是真硬啊!李世忠已经是李家三代里最能打的,但在刘招孙手下,走不到十个回合! “哼!这个粗坯!”朱由栋从船头走了过来:“这玩意你用不上不知道拿这个去讨媳妇儿欢心吗?你父亲给你起名刘招孙,那意思是什么你还不懂?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婆娘都没有。刘帅不着急,吾都要替他着急了!” “嘿嘿,父亲招了俺做养子后不久不是有了儿子了嘛?这传宗接代的事情,交给彦叔去做就是(刘綎的儿子刘俊)。我嘛,还是等跟着太孙立了大功之后再考虑娶妻的事情吧。” “吾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不就是想学你父亲,以后娶兵部尚书的女儿么?吾跟你讲,你这样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要看看啊,吾才六岁诶,你要等吾派你出去建功立业,起码十年之后了。” “嘿嘿,那时候我才三十八岁,不急,不急。” “哼,懒得说你。”朝着刘招孙摆摆手,朱由栋走到张世泽的跟前:“怎样?这玉不错吧?” “殿下,岂止是不错啊。简直就是玉中极品啊!殿下,和田玉自哈密卫失守后来源一下子缩减了九成九,南阳独玉是好,但是颜色斑驳较多。蓝田玉和蚰岩玉已经开采多年,矿脉枯竭(仅以明代技术而言)……总之,我大明这些年的玉石界,是爱者愈众而矿源愈少。这木邦的新玉,晶莹剔透质地坚硬,本就惹人喜爱了。若是能够大量入市……呵呵呵,殿下,臣恭喜殿下再开一新财源。” “嗯,就你聪明。实话告诉你,这木邦的玉矿,孙先生来信说,三年之内,产量能够稳定在每年输入内地玉石两吨以上。” “嘶~~这么多!”张世泽眼睛转了转后马上出言道:“殿下,可要给孙先生去信讲清楚,不要一下子入市太多。不然全国的玉价就被冲垮了。” 我也知道这一点啊,可是没办法啊。木邦那边一定要尽快形成产出,不然无法在那里长期驻军,更无法顺势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宣慰司也一并纳入直辖州啊。 去年七月,孙承宗代表大明政府和缅甸王阿华那隆达成的协议是: 一、双方共同确认,缅甸仍然属于大明的藩属。是云南布政司统辖的诸多宣慰司之一。 二、缅甸承认木邦属于大明的直辖州,以后绝不进犯。 三、大明理解缅甸位于平原之上,面对高原上的木邦始终不能安卧的心情。同意割木邦一小部分土地赠予缅甸:即平原地区向高原移行处地区。 四、虽然木邦土司罕家全家被屠,但鉴于缅甸一方面不知道木邦已经内附。另一方面是缅甸宣慰使家也有先祖死于罕家之手。所以此事大明不予追究。 这四条协议达成后,被围困的剩下的二十三万缅军放弃所有武器,得以撤回伊洛瓦底江平原。 这确实是妥协,但却不得不执行:大明现在无力在西南地区进一步发展。而且还需要一个较有力量的缅甸来牵制即将爆发的暹罗。所以,必须要让缅甸对大明安心,让缅甸在东北方向获得一定的山区地盘后,缅甸才能一心一意的应对东南方向暹罗的威胁。 孙承宗的奏折进入通政司后,朝廷里也是有一定争议的。主要的争议点倒不是说割了木邦的土地喂了缅甸。大明的士大夫并不迂腐:拿别人的土地喂第三方,于大明有什么损失? 大家争议的,反而是木邦那么偏僻的地方,救什么救?好吧,你们救了就救了吧。可是木邦土司罕家绝后了啊!你们居然说把木邦拿来做直辖州?那我们大明一年得亏多少钱? 君不见,永乐年间,大明收入交趾。结果那地方的刁民一天到晚都造反,逼得朝廷不得不在那里大量驻军。每年的开销多的时候折银上百万两。而交趾那地方的收入呢?最多的一年才折银七万多两。结果大明在那里坚持了几十年,最后不得已完全放弃。 现在国朝的实力可比不上永乐那会啊,又把木邦收进来?这一年得亏多少?皇上,太孙殿下,这个万万不行啊! 第八十七章 大明直辖木邦(二) 虽然朝廷里争议很大,但是得到朱由栋反复保证的万历皇帝还是下旨:鉴于木邦土司家绝嗣,故而设立大明云南布政司木邦府,下辖三县。同时增设木邦所。由孙承宗担任第一任木邦知府,程才勇担任木邦所千户。 这时候内阁里沈一贯和沈鲤均已去职,朱赓成了独相。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这么大一个帝国如此纷繁复杂的事情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所以这会儿朱阁老正忙着和万历打官司:皇上,老臣都七十二岁了,一个人怎么行?麻烦给内阁加点人。 本来万历也没准备累死这位和事佬。先后让大臣们廷推了于慎行和李廷机入阁。结果前者身体不好,没法上班。后者东林党人不喜欢(他们想要的是李三才入阁),任命刚发下来各种弹劾就没停过,只好闭门不理事…总之,年迈而孤独的朱阁老根本没心思在这点小事上和皇帝墨迹。在皇帝派太监来暗示后,朱阁老很快就弄好了票拟,然后顺利的批红。至此,木邦由宣慰司变为云南直辖府遂成为定案。 在这个过程里,最不爽的就是云南布政司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木邦到底离缅甸近离昆明远。以前是宣慰司,出了事情云南的地方官没责任。现在成了直辖府,这木邦的所有事情都跟云南布政司牵扯上了关系。云南的官员高兴得起来才怪! 当官嘛,除了少数脑袋有病一天到晚想建功立业的傻瓜。谁不想平平安安的做官?把木邦拿进来直辖,万一缅甸又打来了呢?丢失国家直辖领土,一个布政使的脑袋估计是不够的! 所以,面对皇帝和内阁的一致意见,云南的官员们没法硬顶。但是软对抗是少不了的:那个,孙大人,我们云南的财政从来都是不够的,多年来一直都靠四川接济。所以,这新增的木邦府,办公经费啊,官员薪俸啊,驻军费用啊啥的,都得你们自己想办法。还有,我们云南本来就是荒僻之地,很多县城的知县都是举人担任,进士担任县官的比例在大明两京十三省里是极低的……总之,这官我们也是派不出来的。 总之呢,朝廷说了,木邦新入,三年免税。这个我们云南司是绝对支持的。但是其他的,抱歉抱歉,没有了。 孙承宗在昆明受了这样的奚落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高高兴兴的和云南布政司签了个省府协议。其大致意思就是,云南布政司不派官员到木邦府,也不承担木邦府的所有开销。但是,木邦府以后的产出,直接缴纳到北京的内承运库,与云南布政司无关! 十一月初,在北京接到这份荒唐协议的朱由栋不由得笑出了声。然后他飞快的跑入皇宫里,让万历对这份协议盖了印……之后万历根据这份协议,再次颁发圣旨:既然你们云南布政司不想接纳木邦。那好吧,木邦以后不是普通的府,改用军民府编制! 在云贵川这些地方,布政司以下,府和军民府是同级的行政单位。其不同之处在于,府的官员是流官,由朝廷任命。军民府的知府是当地的土司,不仅是终身制,而且军民府的知府集民政、财政、军事权力于一身! 军民府与宣慰司的区别则在于:前者要像普通府一样按期向朝廷纳税。而宣慰司嘛,朝贡就行了。 总之,军民府这个编制,适用于靠近汉族聚居区,生活习惯有一定汉化,但和普通汉民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少数民族聚居区。这个军民府内部出了任何问题,都是由军民府自己负责搞定。只要军民府内部的混乱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搞破天了上级的布政司也不用担责任。 所以,得到这道旨意的云南布政司高兴坏了,全司上下,甚至连同世镇云南的黔国公府都大呼皇上英明。 这么两拨操作搞下来,时间就拖到了十一月底。然后,十二月份开始,刚刚挂牌不足十天的木邦军民府就公开宣称,找到了大型玉矿,有稳定玉石产出了…… “哈哈哈~~殿下,如您这么说,云南那些蠢官这会儿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嘿嘿,吾在京师,怎么能看到云南布政司那些家伙的表情。不过呢,好歹人家云南是木邦的大后方,刘帅和马宣抚回镇四川后,可是只留了两千人马在木邦的。所以吾已经去信孙先生,这云南的玉矿,还是要分些股份给云南布政司和黔国公府的。” “殿下,此事具体是怎么做的?” “张世泽,你就别替你家想了。这事隔着你们家毕竟太远,还是不要去碰的好。” “殿下。臣可不会乱想,臣的父亲也不会乱想。到底云南那边是黔国公啊,那可是开国公爵之一,比起我们靖难公爵,历史更久远一点。” “靖难未必比开国轻松多少。”说了句场面话后,朱由栋正色道:“吾给孙先生的建议是,整个木邦,以及后面的孟养玉矿,其开采、售卖甚至将来直接输送原生玉石进入内地进行赌石什么,都由一家公司来全盘操作。公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大明南中翡翠股份有限公司。在这里面,大内占股三成,兴华宫两成,黔国公府一成,云南布政司一成,木邦军民府两成,孟养宣慰司一成。” “这样好,如此,木邦、孟养的玉石要想运出来可就不会受到任何阻拦,而且民间的盗掘、盗卖现象,自然会有各地官府用心捉拿。毕竟,走私玉石,就是偷大家的钱。” “不错,世泽,你越来越市侩了。” “哈哈哈,这不是跟着殿下久了,被熏黑了么?殿下,如此算下来,咱们兴华宫每年能从南中那边分到多少银子?” “我已经跟孙先生说了,十年之内,木邦也好,以后的木邦孟养也罢,每年最多只能售入内地两吨南中玉,赌石什么的可以另算。当然,世泽你是世家子,应该明白和田玉啊,独玉什么的也是分等级的。我让孙先生找那些玉石大家,给南中玉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玉呢,不是日用消耗品,所以是没有固定价格的。喜欢的人千金散尽都可以,不喜欢的人再好的玉也视而不见……总之,两吨玉石,若是操作得好,获利当不下三百万两。如此算下来,兴华宫每年大概有六十万两的收入吧。” “臣等谨为殿下贺,如此,东北宽甸更有保障。我等去了南京,也能更方便的大展拳脚。” …… 夜深了,大家都去睡了。朱由栋一个人站在船头,静静的看着大运河缓慢流动的河水,沉默不语。 左手习惯性的将食指和中指放到了嘴前:穿越过来六年多了,前世的烟瘾在这一世当然是没有了。但是,当他需要深思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做出抽烟的动作。 从开蒙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他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让大明也有了一些改变。但是限于年龄、身份、自身的力量和时间。他做的,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很不够。 帝国缺钱!缺到了极致!自己这一世的这位皇爷爷,如何不知道把太监派出去收取矿税会激化社会矛盾?但真的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啊! 现在,文臣们的集体反对,地方乡绅怂恿普通百姓用各种手段对抗。导致矿税的来源越来越少,需要投入的成本和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以至于自己的皇爷爷再也无法坚持。 万历三十三年,大内被迫下旨,停止征收矿税。但心怀侥幸的皇帝却没有召回各地税监。结果,云南的军民杀了当地的税监杨荣,陕西这边若不是朱由栋出手,那就不是一个陈时济被罢免的问题了。 于是,在去年,也就是万历三十四年,皇帝不得已明确下令,全国所有外派税监全部回宫。停止征收矿税,各地市场的榷税、商税转交给各地文官。 哈!转交给文官,朱由栋和朱翊钧都可以预见到,这一靠宦官每年还有三四十万两收入的税种,要不了几年,就会变得近似于无。 于是,万历把他派了出来。临行前,万历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太监出去收税有先天不足,而太孙出镇南京,要挣钱就要方便许多。朱由栋至今记得,在送他上船前,万历对他说的话。 “栋儿,爷爷老了,便是现在什么都不做,也能舒舒服服的活到去见太祖、成祖。可是我朱家的子孙呢?我大明的国运呢?这些,都只有靠你了!好好去做吧,不要担心众口铄金的典故。你是皇太孙,这国家迟早都是你的,难道爷爷还会怀疑你自己造自己的反?” 当然,市侩的老头子最后还是暴露了他的本性:“栋儿啊,红河庄每年分给爷爷六十万,玉矿那边以后每年大概有九十万两。你去了南边,想办法每年给爷爷再挣五十万两。如此,爷爷就可以彻底安心了。” 五十万两?我的爷爷诶,你也太小看我了! 第八十八章 神烈山祭孝陵 “臣(奴婢)等恭请天安。” “圣躬安。” “臣(奴婢)等叩见太孙殿下。” “众卿免礼。” 二月初五,朱由栋一行抵达南京。南京的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国子监等陪都机构官员,以及应天府各级官员,齐齐来到正阳门跪迎。 君臣简单唱和后,南京守备太监王坤道:“小爷,去年万岁爷发下太孙要到南京镇守的旨意后,老奴已经派人将皇宫打扫干净。今年年初,曹公公来了后,已经定下小爷今后的住处。就在宫城东南侧的五进院子,此地乃是当年太祖爷爷在世时,皇家未成年皇子学习念书的地方。按照小爷的意思,老奴已经将‘南华宫’的殿名挂上去了。” “嗯,辛苦你了。” “不敢,为小爷办事,便是为万岁爷办事。”面相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的王坤轻轻的走了两步轻声道:“小爷,老奴斗胆,想更靠近小爷说话。” 朱由栋很是主动的把耳朵贴了过去:“来,王公,对着孤耳朵说。” “多谢小爷。小爷,一会儿若是其他大臣请小爷入宫安歇,小爷万万不可去。小爷一定要说,先去孝陵祭拜。” 看来这个王坤在南京时间太久了,都不知道我在北京是如何的名声。这点常识,对于皇家子弟而言,不要说自己这个躯体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了。便是一个真正的六岁孩童,只要他不是傻到一定程度,都知道来了南京后,首先得去祭拜孝陵啊! 不过,你这家伙一来就跟我说这个。到底是表忠心呢?还是借此机会邀宠甚至陷害同僚呢? 按照大明祖制,南京作为留都,是有一整套作为首都该有的班子的。除了从宣宗皇帝开始,南京再也没有储君坐镇之外。其他的各种衙门,应有尽有。 在这些诸多官员中,最有实权的是三个人:南京守备太监、南京提督军务勋臣、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 从皇帝信任程度上来排次序是:太监、勋臣、兵部尚书。但是大明到了这个时候,文臣已经对勋贵和宦官形成了压倒性优势。所以,真要讲到实权,太监和勋臣都要排到南京兵部尚书之后。 不过,今天是迎接太孙殿下,按照礼法,守备太监之后,还得勋臣出来接驾。 “臣南京提督军务勋臣,安远侯柳懋勋叩见殿下。” 是的,徐达开创的魏国公家确实世镇南京。但徐家世袭的只是公爵,可没世袭南京提督军务勋臣这个职务。这一世的魏国公徐弘基,现在只是佥书南京军府,算是南京三大营的副职。 而大明第一任安远侯,乃是明成祖的爱将柳升。传到这柳懋勋的手里,算是第七代了。 看着肥头大耳、腹部膨隆,身为南京提督却只穿了朝服而不披甲的柳懋勋。朱由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意盈盈的将其扶了起来。 “殿下,御道之上静街事项已经完毕。殿下远来辛苦,稍后接见完群臣后,可以先去宫城里休息。” 嗯…… “臣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叩见太孙殿下。殿下,御道虽已静街,但南京百姓多年不见储君,故而早早已经沿街等候。南京三大营士兵也是从今日寅时起就已经沿街站岗守卫……晚冬时节,寒风凛冽,殿下莫如早些入宫……” 嘶~~怎么感觉你很不待见小爷呢? 接下来,自然是南京的其他五部尚书以及都察院什么的各级官员挨个拜见。朱由栋也是少不了好一阵抚慰。 总的来说,南京六部里,由于兵部要负责整个大明南方的军备,所以地位很高。而其他五部,也并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般都是养老院。 兵部之外,地位最高的是户部。南京户部负责收取南直隶、江西、浙江和湖广四省的赋税。这笔收入,随着南北经济差距的不断拉大,已经占到了大明财政收入的五成多甚至六成。 而且南京户部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以及大明政权最根本的东西:黄册的管理。 剩下的四部嘛,吏部只负责南京官员的京察,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大事。刑部只负责南京地区的司法,也很闲。工部也只负责南京附近涉及到中央一级的工程。而礼部更是几乎没有事了:教育、祭祀、外交是礼部的主要职责。在皇帝都没有的南京,在会试已经整体集中到北方的南京。南京礼部确实是养老院…… 不管是有实权的兵部、户部,还是权力很小近乎养老院的其他四部。至少在今天,朱由栋明显的感觉到,南京六部也好,勋臣也罢。都对自己的到来不是很热情。 也是!和南京守备太监不同:太监的一身所有都来自于皇室。被踢到南京的守备太监,虽说名义上是司礼监第三号人物。但权势比起司礼监普通的秉笔太监可是差远了。现在皇家储君来了,守备太监的地位和权势自然就重要了起来。所以王坤高兴、殷勤。而文官老爷们呢,大家都自嗨一般的懒散许多年了:虽然权势不如北京六部,但是胜在自在啊!这突然来了一个皇太孙架在大家头顶,能高兴得起来才是真怪了呢! “诸位。自宣宗皇帝后,大明已经很久没有储君镇守南京了,自然,也就没有储君主持祭拜孝陵。孤今日初临南京,若是不先去祭拜孝陵就直接入宫歇息。哈哈哈哈……”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神色一肃:“传令,让观礼百姓全部各归其家,三大营士兵皆可收队回营。孤不会从御道入宫,孤要先去孝陵!” 诸多官僚互相对视了眼神后,齐齐俯身:“臣等遵命。” 南京城和北京不同。 北京地处大平原之上,可以修建得四四方方。宫城、皇城都可以修在城市的正中。而南京则不同,由于水系、湖泊众多。所以南京宫城、皇城都被挤到了整个城区的最东侧。 而在皇城的东北方,则是神烈山,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就在神烈山上。 现任皇太孙祭奠开国太祖,可不是一件小事。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栋有意的没有事先和南京官场沟通,就是想看看南京官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南京官场的表现,呵呵…… 不过,终究得益于王坤事先的安排,相应的礼仪仪仗、祭品很快就安排好了——按照大明祖制,孝陵每年由国家官方固定祭祀三次。朱由栋的这次祭祀,是在三次固定祭祀之外的临时加祭,需要讲究的本来不必太多。 “呼~~”到底这副身躯只有六岁,一步一步爬上神烈山后,朱由栋已经是气喘吁吁。 轻轻松开曹化淳搀扶的手,朱由栋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王坤点点头:“开始吧。” “遵太孙命。” 南京守备太监身上还有一个职务:孝陵神宫监。而孝陵周围还有专门的孝陵卫。加之每年三次祭拜孝陵,南京守备太监都必须亲自主持。所以,王坤对这一套本就是轻车熟路。 迅速的,赞礼、读祝、初献、亚献、终献、执事、赞引等纷纷就位。各项流程也熟练的开展起来。 轮到朱由栋亲自宣读祭文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文稿,稳步的走了上去。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重开日月,复我衣冠。肇建制度,安抚黎民。太祖之功,千古流芳。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洪武以降,国祚延绵。自开国计,二百三九。人口日繁,沉珂渐显。蒙元虽残,女真却兴。西北日蹇,西南有乱。东倭虽退,红夷却至。国朝之势,兴中有危。不孝子孙,莫不忧患。于此当时,追思先祖。定奋余烈,身奉此局。百官士绅,黔首军民。亿兆一心,无难不克。再兴大明,超汉迈唐。此物此志,永矢勿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尚飨!”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八十九章 国家根基已朽(一)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全,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全,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全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全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全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全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全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全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全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嘿嘿!那些鞑子粗鄙不堪,哪里懂得治国的精髓!” “嗯,招孙说的好。”朱由栋竖起一根手指“在忽必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红夷人,换作马可波罗的来到杭州。他在他的游记里记下这么一段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明家里有几口人,性别年龄是什么,若是家里有人去世或者新生儿降生,就由这家的家长对门口的这张白纸进行修改。’” 说到这里朱由栋鄙夷的笑道“说起来,蛮夷到底是蛮夷。这马可波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充满了惊讶赞叹的语气。可这样的场景,若是让秦汉、魏晋、隋唐、两宋任何一个朝代的小吏们看到了,恐怕都会被气出一口老血户籍管理居然敢这样搞?那国家能否掌控全国真实情况,岂不是全靠百姓的自觉?!而且忽必烈时期,算是蒙元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再往后,蒙元的国势如何?还用猜吗?” “哈哈哈哈哈~~蛮夷到底就是蛮夷嘛。” “不过呢,虽说蒙元这样乱搞,导致国家有事时无法充分动员全国力量。使得我朝太祖起兵时受到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是,和隋继北周,宋继后周时,都能拿到完整详细的全国户籍不同。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最头疼的便是,蒙元根本没有详细真实的户籍资料!” “啊?那可怎么办?” “这个嘛。”微微一笑后,朱由栋指了指户部尚书张士佩。 张士佩此时早就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颊,看着朱由栋指向他后,他心悦诚服的朝着朱由栋恭敬行礼,然后对着众人道“诸位,本朝太祖定鼎天下后,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理清了全国户籍。之后太祖下令,将全国户籍资料定名为黄册,每十年清理更新一次。我大明立国至今已有二百三十九年,修订黄册已有二十二次。前后累计黄册数量数百万册。现在。”张士佩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他们就统一存放在后湖的小岛上!那里,就是我大明立国的根基之所在!” 第九十章 国家根基已朽(二) “铎铎”的钝响声中,朱由栋等人乘坐的官船靠在了后湖湖心中最大的环洲岸边。 下得船来,早有收到消息的南京户部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一只黄鹂和两只鹌鹑。跟在这三个八、九品小官后面的,还有十多个身着百姓常服窄袖,一看气质就是书生模样的人。 “臣(学生)等拜见太孙殿下。” “免礼免礼,诸位辛苦了。” 到底是刚才在船上对自己的手下进行了一番教育,曹化淳等人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看到太孙殿下深深弯腰对这些低级官吏乃至布衣还礼后。曹化淳等人也齐齐深弯腰,对着岛上诸人行礼。 “这……”一众高官对着自己这些卑微小人物行如此大礼,着实让这些官员和布衣们感到了惶恐。 “这位卿家怎么称呼啊?” “小臣当不得殿下‘卿家’称呼。小臣张勇,现在忝任南京户部照磨所照磨。这两位是小臣的副手,户部检校。” “嗯,那些后面的,便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了吧?” “殿下明见万里。” 老朱是一个大英雄,但也有普通老农常有的毛病:对自己家人极好,对臣下极为苛刻。 亲王郡王的俸禄极高,普通官员的待遇极差这个就不多说了。具体到国家户籍统计、复核、清理入库、日常保管这件事来说,全国各地每十年清理、新造一次黄册,然后逐级上报,最后全国黄册统一送到后湖集中。总的来说,每次新造黄册到了后湖的时候,其数量接近十万册。这么多的户籍资料,要逐一审阅、复核……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当然不是户部日常工作人员能够完成的。但是吝啬的老朱又不愿意加发办公经费雇人来弄。闹到后来没有办法,老朱一拍脑袋:让南京国子监的学生们去弄!既省下了办公经费,还给学生们提供了实践工作经验……于是,每年新造黄册入库后,由国子监监生上岛进行审阅复核就成了定例。 “诸位监生且近前来。孤虽然是太孙,但其实这会还不到七岁,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吧。” 后面白身的监生们听到太孙这样的话,其紧张感顿时减缓了不少。几个胆大的也敢于贴近了上来。 “学生严兴文……等见过太孙殿下。” “好好好,嗯?严监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随着朱由栋的提问,他身后众人齐齐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严兴文的双手上。哎哟,这是手吗?满手的冻疮,有的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了。 更有曹化淳这样嗅觉异于常人的宦官,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臭气:出身贫寒的曹化淳知道,这是一个人在许久没有洗澡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的体味儿。 再仔细看这位严监生的衣着,厚棉衣已经多有板结,毫无疑问,这样的衣服其御寒能力是严重不足的。 这个,反差有点大啊。刚才太孙不是说,这里是国家根基所在吗?怎么替国家维护根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个待遇? 一想到这里,曹化淳这样已经十八岁的少年还勉强沉得住气。而他身后的只有八、九岁的王承恩、李怀忠、张世泽等人,纷纷的变了脸色。转过身来对着户部尚书张士佩怒目而视! “呃……殿下,诸位容禀。”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张士佩满脸苦涩的说道:“环洲这里,存放黄册的架子是木头做的。而黄册本身全都是纸张。所以,整个环洲都是不准生火的。因此,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能用火盆取暖的,也因此……” 穿越前,朱由栋是一名历史爱好者。阅读过很多关于明代黄册的文章。在这些诸多的文章里,所有的作者都不约而同的指出:虽然明代黄册管理也存在各种问题。但是他们也创造了一个奇迹:从黄册第一次入库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以木材和纸张为主的黄册仓库从未失火! 天朝太祖曾经说过,历史,是由人民来书写的。而今天,朱由栋站在这个地方,真实的感受到了伟人这句话深刻的内涵。 他就站在活生生的历史面前,面对着创造了举世都难得一见奇迹的,却又付出了极度艰辛甚至生命的这一群普通人! “诸位为国家根基操劳,辛苦了。”再一次深深俯身行礼后,朱由栋起身:“张司徒。” “臣在。” “为了避免火灾,环洲岛上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孤是理解并赞同的。但是,你看看这些监生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户部让人帮忙做事,就不能给他们更换新衣吗?就不能给他们做几副手套吗?还有!你闻闻他们身上的味儿,这都多久没有沐浴了?这可是冬天啊!嗯,不用问你孤也知道,他们晚上入睡,估计也是没有热水泡脚的吧?” “臣……臣惶恐。只是国朝自开国以来,征调监生上岛清理黄册,从未开列此项经费啊。臣,臣也不敢违背祖制啊。” 我t……哎,我的大明太祖啊!您老人家是有多抠门?不过这张士佩说祖制?哼,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公开的,变通的,不知道多少祖制被改掉了。为什么这么一条小小的祖制却不愿去动? “严监生,你们在岛上,可能吃到热食?” 严兴文苦笑了一下:“殿下,环洲不能生火。每日吃食,都是伙房在其他岛上做好,再由船只运送过来,到了这里,早就冷了。” “张司徒,难道不能让这些人每日到其他岛上去吃点热食,泡个热水澡么?” “殿下,国朝早有成例。黄册统计事关国家大计,一旦开始,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进岛人员不得离岛。” “哎……那孤再问,他们在岛上要如此辛苦多久?” “这个,殿下,确实没有定数的。” “什么叫没有定数?哦,对了,孤记得最近一次新造黄册,是在万历三十年,也就是五年前。怎么现在还有监生在岛上做事?这都快五年了啊!再有五年,新的黄册又要入库了!” 看到朱由栋已经要暴走,张士佩干脆的跪了下来:“臣就此事有详情奏上。” “起来讲!” “谢殿下。殿下,国朝开国之初,定都于南京。那个时候,南京国子监有监生一千五到数千不等。后来成祖迁都北京,南京国子监虽然保留,但监生数量已经不足八百。洪武时,国朝新立,黄册虽多,但较之今日,却是不足七成。而如今这万历朝,每年新造黄册数量越来越多不说,历年来所造黄册均需定期翻晒,维护……总之,做事的人越来越少,需要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故而,洪武朝时,新造黄册入库,复核、验校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月。而现在的时间却是难以确定,臣听闻,在正德年间的新造黄册入库,整整花了八年时间才完成验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张士佩再道:“臣忝为南京户部尚书,身上职责之一便是管理黄册这一天下根本。如何不知道这些监生的辛苦。事实上,便是洪武朝时,监生们只需在岛上工作三月。一样有累死、病死之人。臣还记得昔年洪武朝时的户部尚书郁新上奏太祖曰:‘后湖监生,患病者十有七八,病亡者百中一二。’至于臣接任此职后,深感监生们在岛上太过辛苦,已经冒着极大的风险改了规矩:监生们分为两班。每班负责一个布政司的黄册。审核完之后,这一班监生就可下岛修养。然后换另一班监生上岛做另一个布政司的黄册。如此轮流,监生们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至少病死、累死的是没有了。至于说到监生们的御寒衣物,这个,国朝成例在此,臣也没有办法啊。” 听完张士佩的解释,朱由栋嘴角抽了抽:这个老家伙说的全是废话。老子穿越前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可是太多的,知道的可不一定比你这现任的管理者少! 洪武年间,大明首都在南京。而且由于那时候科举制度不完善,所以通过国子监出仕是主流。因此,那时候的国子监,聚集了整个社会的精英。加上那时候新朝初立,国子监的学生们充满了热情和朝气,因而工作效率极高。十万册黄册,一千多国子监生齐齐动手,三个月内漂漂亮亮的完成审核、入库。 到了现在,科举入仕才是主流。北京国子监都成了冷门,更遑论南京国子监了。 现在的南京国子监里的监生,大致分为三类人:其一,贡生。这是由江南各省推荐入学的学生。这一类学生的共性是:功课不错,普遍家贫。在考上举人、进士前,必须仰仗国子监每月发放的粮食过活。这一类监生,是对国子监的各项安排依从度最好的。也是黄册清点的主力。 其二,捐生。顾名思义,拿钱就入校。这一类学生就是来混的,对于上岛清查黄册这事,这些大爷都是一句话:老子不念了行不行? 其三,举监生。这些人已经获得举人资格,但为了考中进士,遂进入国子监打磨文章。这些家伙的依从性介于前两者之间。 所以,真正做事的,都是穷学生。穷学生本来就穷了,国家还如此的吝啬……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深信:一个工作人员,工作时心里的愉悦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的工作细致程度。而现在这些监生的工作态度是什么?不问可知! 这些人的工作,是在维护国家的根本啊!维护者的态度都烂完了,那国家的根本还能不出问题么? <sript>haptererror;</sript> 第九十一章 国家根基已朽(三) 中华帝国的任何一个朝代,其建立的地基,必然在于中央政府对全国百姓、土地的有效掌握上。中央政府对这个掌握得越牢固,其国力必然越强盛。 但是,元朝的统治实在是太粗疏、粗陋、粗暴……和以前历代开国君主比起来,老朱接的盘毫无疑问是最烂的。大明根本没有接受到元朝的户籍。这没有户籍,凭什么征税?没有征到的钱粮,怎么抚民?怎么养官?怎么养兵?怎么养活朱家那一帮子亲戚儿女? 没有办法的老朱只有自己从头干。 洪武三年,朱元璋用大白话下了一道圣旨,大概意思是:现在社会安定了,大家要过好日子了。户部的官员们,你们设计一个表格,然后交给皇帝我审阅通过后,大量印刷,交给下面的各个州县。各个州县的官员,事先要在辖区内充分宣传、动员。然后组织老百姓们认真的填写这个表格。百姓们填写好以后,各级衙门再逐级上交汇总。之后皇帝我会派军队里面能识字算数的人来进行复查。之后部队负责人把复查报告交给我本人。 这道圣旨里的表格,叫做户帖。长一尺三寸,宽一尺二寸。两折之后,分为右、中、左三块。 右边就是印刷洪武皇帝的圣旨。中间部分要写明某一户的籍贯、户主姓名、家里男子丁口,女子人数,各自的名字和年龄,以及你是属于什么户(民户、军户、匠户等),从事何种产业,在哪里居住等等。 而左边的三分之一,则是给各级官员签字之用。除了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的名字是事先印刷上去之外(必须印刷,不然两位官爷的手肯定签断),其他从郎中开始,员外郎、主事、知县、县丞、司吏、典吏……各级官员,层层画押。 这个画押可不是让你随便画的。比如说,你是知县,县丞交给你本县的户帖后,你得认真审阅。如果你及时查出问题来了,你就找县丞追责。如果你没有查出问题甚至根本看都没看稀里糊涂的签了字,呵呵,等到户部的官员查出问题来了,那就找你知县的麻烦! 每一份户帖都是一式两联,一联交官府,一联给百姓本人。两联之间盖骑缝章,而且中间还有一排竖写的字号。两联撕开之后,这字号就各有一半:如此便于勘合,最大程度防止伪造。 总之,各级官员层层监督。到了最后还有军队派来的人员进行复查甚至下到实地抽查。这户帖制度算是开始执行下去了。 从洪武三年初到洪武四年年末,明政府当时有效控制的地区全部上交了各地的户帖。经过户帖统计,全国总人口五千五百万余。 这当然肯定不是全国实际人口,但是大明刚刚立国不久,就有效的掌控了这么多人口,已经是相当了不得了。 但是,户帖只统计了人口。却没有统计人口下面的土地情况。朝廷光靠这个户帖,根本无法有效征收田税。 这当然不是老朱的疏漏,相反,这恰恰是他作为一个成熟、稳健、精明的政治家的表现! 大明刚刚建国那会,北方的蒙元还有相当的实力。而老朱手里是一个烂摊子不说,人才还超级缺乏。与此同时,明帝国的统治区内,从元末时代开始,各地豪强纷纷建立的坞堡还大量存在。也就是说,地方势力还相当强大。 谁都不傻,皇帝你要统计我们的人口、土地甚至田垄的产出想干啥?真当我们不知道吗?我们凭什么要配合呢?你的军队主力这会儿都在北方呢,要是你把我们逼急了,我们集体造反你信不信? 老朱自己都是造反起家的,如何不信?所以,在历史书上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老朱忍了。我不清丈田亩,只统计人口行不行? 老百姓和地方豪强一听,哦,这个虽然也不太舒服,但比起前朝还是好了很多的。好吧,那就让你统计下人口吧。 户帖制度开始实行后,整整十年,老朱都没提清丈田亩的事情。 在这十年里,明朝中央政府收取钱粮的时候,都用了非常粗疏的方法。 因为户帖只是单独统计人口,没有丈量土地。所以在收取田赋的时候,明朝政府只能采用民间的土办法。比如攒捻法、折亩法什么的。就是大致估算一亩地产出多少,然后你比着这个产出交税便是。 老百姓当然想方设法的把产出往低了算,面对这种局面,老朱还是忍了。 到了洪武十四年,老朱彻底拍垮了蒙元,朝廷的官制改革也完成了,科举都搞过了,国子监也有了大量的学生作为人才储备。整个社会慢慢变得安定,生产也开始恢复不说。老朱还搞了空印案和胡惟庸案,在朝廷上彻底实现了一言九鼎。 这个时候,老朱不怕老百姓造反了。于是,他出手了。 洪武十四年,全国推行里甲制! 十年前不是弄了户帖么?全国的户数基本是清楚的。那么,以此为基础,每一百一十户为一里。分为十个里长和一百户普通人家。在这一百户人家里,每十户为一甲。 有了里甲制,首先是朝廷的徭役有了保障。 里长每年更换,甲首也每年更换。每一年,每甲排一户应政府的徭役,十个甲一共排出十户。然后这十户就到当年轮值里长那里报到。由里长带着到朝廷指定地点服徭役。 在里甲制的基础上,再设立粮长。粮长的主要职责是,到京师领取文书,返回自己的辖区。督促里长、甲首筹集税粮。再带队解运到指定仓口:田赋就这么来了。 在因为古代社会交通不便,百姓居住过于分散,基层管理成本过于高昂。导致皇权往往无法下县的情况下,根植于户帖制的里甲制、粮长制,使得大明帝国开始有效的掌控基层。 到了这个时候,老朱下令,户帖升级。当然,由于是明代,自然不会有户帖20的称呼。老朱管升级后的户帖叫:黄册。 老朱搞户帖的时候,国家刚刚建立,人才匮乏。所以只能搞人口登记:只要派下去的人会数人头就行。等到升级搞黄册的时候,老朱的国子监都上千号学生了。这些家伙识文断字不说,口算心算也没问题。而且他们还粗略的知道分辨土地好坏,还会简单的绘画……这群青年人才再加上已经开始完备的基层政权。呵呵……黄册上的东西就多起来了。 现在呢,这户帖20,呃,不,黄册上的内容可就不单单统计你家的人口哪。除了你家人口多少,还清楚的记载了你家有多少自耕地,有多少外租地,以及每年该缴税多少。甚至你该哪一年出去服徭役…… 封建国家的农民,对国家的负担不就是:田赋、人头税、徭役和兵役么?在大明实行卫所制度,军户世袭的情况下。黄册上统计的东西,不就是封建国家对农民索取的全部么? 再再然后,老朱一直忍到了洪武二十年。在里甲制成熟,黄册统计也进入正轨后。才正式的仿效前朝,编制鱼鳞图册。 从此,黄册和里甲制度锁住了人口的税费和徭役,鱼鳞图册和粮长掌控了田地租赋。大明帝国对全国百姓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当然,鱼鳞图册还好一点,毕竟土地就在那里,变化不是特别大。但黄册就不一样了,他统计的基础是人口。而人都有生老病死,每一户的人数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所以,老朱规定,黄册每十年更新一次。更新的内容,用四柱之法无限循坏。 所谓四柱,就是:旧管+新收—开除=实在。 举个例子来说,某书友穿越到洪武十四年时,其家中有穿越者、穿越者那一世的便宜父母,一个妹妹,一个祖母。自家有田五分,租种官田一亩。那么,这一套资料,就会被知县派出小吏,在里长、甲首以及乡间三老的共同见证下,向你亲自宣读,并让你签字画押。然后写入洪武十四年的黄册。然后你家的人头税、徭役什么的,统统就按照这一份资料进行征收。 当然哪,你是穿越者嘛。随便搞几项小发明就发财了。所以,到了洪武二十四年,国家新造黄册的时候,县里的小吏再次来排查时,就会惊愕的发现:你家自有田地暴涨到了两百亩,你家父母继续建在,你妹妹嫁人了,你祖母去世了。但你除了娶了老婆外,还纳了一位小妾,生了三子二女……新增人口七人,去世一人,外嫁一人。你家净增了五口人。两百亩田减去五分,你家净增土地一百九十九亩五分……于是,小吏会再次在里长、甲首和三老的见证下,向你宣读你家现有人口、财产。你将按照新的黄册登记的资料为国家缴税、服役。 新的黄册编好后,层层政府审定,最后统一运送到南京的后湖黄册库。再由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们进行复核。 为什么要监生复核?呵呵,老朱作为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基层的问题? 就以上面那个例子来说。穿越者都能折腾出那么多钱买那么多地了。为了少缴税,他不知道去贿赂甲首、里长甚至知县吗?他买了那么多地,但若是通过勾连地方官员,把这些增长都抹掉呢? 地方上的资料你可以抹,有本事你潜入后湖把国家收藏的黄册也抹掉? 每十年,新的黄册入库。国子监的监生们其主要工作就是进行核算:你这个里这次上报的缴税田地只有一万三千亩,比十年前上报的少了五百亩。这五百亩是什么原因没有缴税了?你得给我说出原因来!你说你这里出了举人获得免税资格是吧?但是你这里十年里就出了一个举人,而且他的土地只增加了三百亩!说!还有两百亩到底去哪里了? 你这个里十年前上报的户数是一百一十一户,其中正户一百一,还有一户孤寡。这一次你还是报上来一百一十一户,但是孤寡那一户没有了,却多了一户四口之家。说!孤寡那一户是不是死绝了?多出来的那一户是不是从附近逃亡来的军户? 好了,不用多说了。黄册以及每十年新造并清点黄册的重要性,已经不需要再多做强调了。只要这套制度能够稳定的持续下去,虽然因为基层的各种,仍然会出一些问题。但是国家的根基是不会坏掉的。有了稳定的根基,大明无论怎么作死,最多遭受一时的挫折。像刘邦那样,被打得全军覆没后没几天就满血复活是完全可以的。 但,其实,这套制度存在极大的漏洞。而民间的智慧是无穷的,官员们因为种种原因也想方设法破坏这一制度。等到朱由栋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国家的根基,其实已经彻底腐朽了。 <sript>;</sript> 第九十二章 国家根基已朽(四) “殿下,诸位,这一排房屋里面,摆放的都是洪武朝时的黄册。洪武朝,一共编了三次黄册(朱老四是不承认建文这个年号的。所以建文三年编的黄册,叫做洪武三十四年编)。合计二十五万三千七百六十六册。” “嗯,张勇啊。洪武朝的黄册距今都有两百多年了吧?有没有纸张虫蛀粉烂,订书的棉线发霉朽断的啊?” “回殿下的话,这种情况确实是有的。但是,洪武朝时国家纲纪严明,地方修订黄册,都严格按照朝廷的规定。在纸浆中参入了花椒、明矾。订书的棉线都是双股双订。安置黄册的房间都有石灰铺垫以防潮湿。至于这库房,本来都是修成南北向,以便阳光东西交替翻晒。而且黄册库的吏员在艳阳天还要轮流将黄册搬出室外翻晒。总之,洪武朝的黄册两百多年来,确实有纸张粉烂,棉线发霉的情况。但这种情况,最多也就一成。” “嗯,甚好。那永乐朝的黄册呢?烂了坏了的有多少?” “呃,殿下,小臣惭愧。或许是我们平日照拂不周,永乐朝的黄册损坏率大约接近两成。” “孤还在北京的时候,就听说洪武、永乐两朝的黄册质地最佳,虽然历经两百余年,但多数仍可翻阅查证。号称‘铜黄册’。不过,好像也只有这两朝的黄册才是‘铜黄册’吧。” 虽说明代的大臣没有满清的大臣那样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但是听到朱由栋如此带有杀气的询问,不光是张勇,便是他后面的张士佩等人,其膝盖都差点一软。 朱元璋、朱棣,那都是狠人。一言不合就杀你全家,诛你九族甚至十族。所以,这两朝的官员相对老实,朝廷说要用什么质量的纸张,就老老实实的用什么纸张。说用什么规格的棉线,就一定用什么棉线。因此,单单就黄册的质量而言,洪武、永乐两朝的质量是最好的。这就造成虽然这两朝的黄册成册年代最为久远,但保存完好率却是最高! 永乐之后,仁熙朝只有十个月,不去说他。朱由栋等人来到了宣德朝的黄册存放屋舍。总体来说,宣德朝的质量也就马马虎虎,随机翻阅十本以内的黄册,不太容易翻到朽坏不堪的。但要找到一本完好无缺的,也着实不容易……接下来,朱由栋等人明显感到,正统、成化、弘治三朝,黄册质量稳步下降。到了正德朝,哎,哎,除了哎,已经不能说啥了。 “嘉靖朝、隆庆朝的孤都不想看了,头前带路,去看看万历十年、二十年的黄册。” “呃……臣等遵命。” 张勇前头带路,众人鱼贯而行,很快的就来到了环洲的最东端,这里的屋舍一看墙体颜色和粉灰,便知道新建不久。 “咦?” “大伴你想说什么?” “殿下,奴婢刚才一路看过来,只觉得越是年代短的,黄册质量反而不如年代久远的。本来到了这万历十年的黄册,奴婢以为只会比正德朝的更烂。但是……” “你是不是想说怎么万历十年的黄册质量突然好转了?” “殿下恕罪,不过实情就是如此。所以奴婢心生疑惑。”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万历十年,你也不想想是谁在当政!” “万历十年,哦,原来如此……哎~~~”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朱由栋轻轻点了一下后,大家都瞬间明白了过来。但在明白过来之后,也都跟着曹化淳无奈的轻叹一声。 万历十年,是政治强人张居正生命的最后一年。其他的,就不用多解释了。 抬首看了一下屋顶,朱由栋藏在袖子里的双拳轻轻的捏了捏,似乎花了一点点时间鼓足了勇气,然后对张勇道:“带孤去万历二十年的屋舍。” “这个,太孙……由于环洲岛上已经实在没有地方安置新的黄册,所以万历二十年及其以后的黄册,是在樱洲岛上。这又得反复登船。今日太孙操劳了一天,不如……” “孤不累,多上下几次船而已,没关系。” “呃,太孙殿下……” “怎么?是怕情况太糟糕孤会发火?” “呃……”很无奈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后,张勇看了看朱由栋身边身材魁梧,面带凶相,而且悬挂腰刀,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的李世忠、刘招孙两人一眼后。很是光棍的答应了:“既然如此,太孙请。” “枝吖”声中,屋舍的房门打开了。扑面而来,是前面所有房屋都极难闻到的一股霉臭味儿。在这个场合,南京户部的官员们似乎早有认识,在开门之前就轻轻的移动脚步,占到了外围。所以,这股霉臭奇袭,毫不留情的笼罩了朱由栋及其下属。 “汝等好胆!竟敢如此对待太孙!” 发火的自然是刘招孙——人家李世忠虽说也是将门,但李家封了爵后已经开始世家化了。也就刘大刀的养子还保留了军人的直脾气。 “诶,招孙,不要发火。”依然笑意盈盈的朱由栋招呼住刘招孙后,还给黄册库的管理员们解释了一句:“我们先前看到的正德朝的黄册,不一样有许多霉烂的么?不过那些东西都烂了快一百年了,霉味什么的都散得差不多了。这万历二十年的黄册,才刚刚开始霉烂嘛。味道是大了一点,正常,正常啊。” 迈步走入屋舍,朱由栋依然是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好整以暇的慢慢踱步。他身后的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怀忠等人,却已经是从惊讶迅速发展到愤怒,统统的涨红了脸颊。 这是万历二十年送进来的黄册啊!可是都成了什么样子?大面积的霉烂、虫蛀,好多书本上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虫在那里欢快的啃噬。好多架子看上去是空的,但走近了一看,却更是触目惊心:整本册子已经完全被虫蛀光了,只在架子上留下了一道书本的印迹,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勇,这是怎么回事?” 吼出这句的,只能是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了。尚书大人这会儿一定得赶在曹化淳等人之前发问:这既是为自己免责——殿下,臣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情况是如此糟糕啊。这样就算太孙追责下来,也就是个失察之罪——尚书大人事务繁多,失察是正常的,来来来,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另一方面,这也是长官对下属的保护:我提问,其实不是在责问你,而是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张大人容禀,自洪武四年国家推行户贴起,不管是户贴,还是黄册,甚至鱼鳞图册。其纸张都不由国家统一制作下发,而是由各县自行制作,黄册库只是下发纸张标准而已。自永乐后,各地交上来的黄册,其制作纸张的水准变差已经不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了。黄册库也多次上奏通政司,朝廷也多次下发严旨要求各地严控纸张水准。但是……下官是万历二十五年被分到这黄册库来的。来的时候,万历二十年的黄册就已经开始霉变,并有虫蛀现象。下官对此虽拼尽全力挽救,但到底纸张本身不防潮,不防虫。这,下官也实在没有办法啊。而且……而且……” 朱由栋转过身来,仍然微笑而温和的说道:“而且什么?说下去。” 张勇的牙齿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而且,万历三十年刚刚入库的那批,其纸张质量,比二十年那一批,还要糟糕!” <sript>;</sript> 第九十三章 国家根基已朽(五) “嘶~~”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后,却都说不出话来了。 经过来时路上朱由栋的讲解,一行人谁都知道黄册库对于大明的意义。但是黄册库的现状却让众人感到惊恐。 万历二十年的黄册,是三十年那批黄册的基础。如果二十年那一批的黄册都坏了烂了,那三十年这批黄册送进来的意义就不大了:没有了前些年的底根,你叫监生们如何查对?复核?无法复核,那不是地方上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吗? 而且刚才张勇还说了,三十年这一批比二十年那一批还要糟糕。这说明什么?地方上已经对这事儿肆无忌惮了!可,可这是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如果这种趋势不能有效扭转,那要不了多少年,黄册将丧失一切意义。而国家失去了黄册?民不知有多少,产出不知有多少,百姓的财产不知有多少。你凭什么去征税?乱征吗?万一逼得百姓活不下去怎么办? 而且,你还要知道的是。这里的黄册,除了民黄册,其他几个岛上还有军黄册,匠黄册!简而言之,黄册失去了功效,国家就无法有效掌控百姓、军队、工匠! 那还搞个屁!国家的根基都没了,大家就等着亡国吧!真以为光凭士大夫就能撑起一个国家啊? 难堪的冷场持续了很久,终于,张世泽颤颤巍巍的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黄册库是如此的重要,这制作黄册,朝廷居然没有划拨专项的经费?” 张勇已经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了,看着惊诧发问的张世泽。他嘲讽的笑笑:“世子可能还不清楚吧?事实上,除了制作黄册没有专项费用需要各地方负担以外。便是下官这黄册库平日的运转经费,朝廷里也是没有专项费用的。” “啊?怎会如此?殿下?真的是这样么?” 看着张世泽等人朝自己投来的惊诧而又疑问的眼神,朱由栋也只觉得一阵头疼: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一个什么时代啊?怎么以前在起点看明穿类小说,那些穿越到崇祯年代的人都能翻盘呢?自己这会儿还是万历时代呢,看到黄册库的现状后,他都有些绝望了! 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是大英雄,也是一个精明的政治家。但他也有诸多的缺点,其中有一个便是:吝啬。 洪武十三年,大明开始推行黄册的时候,要求黄册纸张必须防虫防蛀,以便长期保存。但是大明的户部只是设计了黄册的格式,要求了黄册的质量,而黄册纸张却是不提供的。这纸张,得由各级地方政府自行负责。 对于布政司来说,可以摊派到州府,州府可以摊派到县……最终,这笔费用还是落到了老百姓头上。 洪武、永乐两朝的皇帝都是狠人。官员们一是不敢太贪,二是做事相对认真。所以,基本上各级官员找老百姓收两枚铜板,可以办出值一块铜板的事情。而到了后期,随着官风的糜烂,行政效率的降低,官员们在黄册这个事情上找老百姓摊派一两银子,却做不出来值半块铜板的黄册了。 如果说明朝刚刚立国的时候,因为户籍的缺失无法有效收取赋税,导致国家财力不足,以至于黄册的制订费用要摊派到老百姓头上还情有可原的话。老朱对于黄册库运转经费的划拨表现,那可真是将其‘吝啬’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黄册库建立起来后,库管官员就上书通政司:皇上,这库房的日常维护、黄册的定期翻晒以及安保,总是需要人来做吧?还有库房房间的修葺,除了人工,也是需要材料的吧?此外,每十年黄册入库的时候,虽说朝廷调派国子监的监生过来帮忙,我们不用发工资给他们,但一千多人也是要吃饭的嘛。以上这些钱从哪里来?是不是请户部给我们黄册库单列一项支出经费,方便我们以后开展工作? 老朱的回答是:这个事情不能单列经费,你们黄册库的办公经费,由国子监负责。 国子监一下子就郁闷了:作为教育部门,我们自己都穷得叮当响。每十年去打一次义务工就算了,还要我们长期承担黄册库的运转经费?不行啊皇上,我们的钱不够啊。 然后老朱一拍脑袋:这样,国子监的钱不够,就让工部把每年办公经费的结余交给黄册库。如果那一年工部不够,就让户部把当年办公经费结余交出来。这总不能有一年你们三个部门同时办公经费不够吧? 还是那句话,老朱在的时候大家做事情还比较讲规矩。贪污的少,乱发部门奖金的也没有,因此到了年底,以上三个部门每年多少都有点结余。而且在老朱的赫赫淫威下,也没有哪个部门敢推诿扯皮,所以,黄册库的运转经费还是可以保障的。 但是老朱崩了,特别是后来朱老四也崩了后。几个部门就开始互相踢皮球了。 我们绝对没有结余的办公经费!绝对没有!我们平时工作这么努力,怎么会剩下办公经费呢?只有差钱的好不好?我们非但拿不出一文钱支援黄册库,还需要朝廷给我们补发办公经费呢! 然后黄册库就傻眼了。 说起来,全国上下,从皇帝到普通百姓都承认黄册库的重要性。没有黄册库,皇帝无法了解全国具体情况。没有黄册库,百姓一旦发生不动产纠纷,就无法查证原始资料。至于大臣这一级,很多官员都公开的说:黄册库是国家万寿无疆的根本……不过,一旦到了黄册库具体要钱的时候,大家都顾左右而言他。 这很正常,这是官僚机构的共性。 是,你黄册库确实非常重要,但那是对国家很重要!你黄册库能够给我这个部门提供什么好处吗?你想我划钱给你,你能让我得到什么呢?官场之间,不都是讲究利益交换的吗?当然,兄弟我肯定是承认你黄册库对国家重要性的。也愿意为你的资金向其他部门呼吁,但是呢,兄弟我这边是真的拿不出钱来啊。 好吧,官僚们踢皮球是吧?那老子直接找皇帝行不行?这天下是你家的诶!你总得要重视吧。 可惜,老朱的子孙都继承了老朱的特性:吝啬! 凡是要新增支出的要求,朱家的皇帝都t特别不耐烦,不想听,不想接招。 折腾到最后,黄册库的主管单位南京户部没有办法,只有找来南京城内的两个县令(上元县和江宁县):这个,黄册库的运转费用,你们两个县扛了吧。 明代皇权不下县,所以县级机构是明代最低一级的官方行政机关。两个县令没得办法,只好将黄册库需要的资金,加派到两个县的普通百姓身上。 有明一代,真正的田赋其实并不高,除了以前张士诚统治的苏州地区外,其他地方大概都是十五税一到二十税一的水准。但是,你禁不住无限制的加派、摊派啊!仅仅是黄册库一个部门,就能够衍生出这两项加派(其实不止)。其他的部门呢? 由于老朱在设计国家体制的时候,把整个国家的经济规定得太死板。以至于当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需要新增支出的时候,国家各部门往往就只有互相踢皮球。踢不下去了就层层摊派,最终,百姓们的负担就越来越重。 而且,摊派这种事情是有放大效应的。这个效应会随着官僚机构的腐化而越来越恐怖。而随着这个效应的不断延伸,他又会反过来促进官僚机构的进一步腐化,整个儿一个恶性循环。 举个例子来说,黄册库一年人员的工资、办公经费等开销。大概是五百两银子。黄册库的主官为了日子轻松一点,做账的时候做到了八百两。这是第一次放大。 负责这笔银子的上元县拿过来一看,哦,江宁县扛四百,我们扛四百。可是,我们为了这事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就只加四百呢?于是县令大手一挥:全县百姓听好了,现在本县加征黄册税五百两。而那边的江宁县也是如此操作。结果五百两银子的需求,被放大到了一千两。这是第二次放大。 县令是没法直接收税的,他得交给户房去办,户房的主官交给下面的里长,里长交给甲首……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会放大多少次。或许,黄册库本来实际需求只是五百两,但最终摊派到老百姓身上的,是两千两。 在这个过程中,层层官吏都得了好处,唯一受害的就是老百姓。而在这个过程中吃欢了的各级官吏,如果下一次又碰到朝廷摊派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是什么呢? 这确实是当年的老朱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尽力减少支出项目就是省钱。却没有想到摊派的放大效应是如此的恐怖。 试想一下,如果当年老朱直接同意,在户部的支出上,加开一项黄册库专项支出。虽然这笔钱最后还是老百姓出,但百姓们的负担最多也就五六百两而绝不会暴涨到两千两…… 朱由栋穿越前看到过一篇研究明代赋税的论文。该篇文章的特点在于,他的作者是理工科出身的经济学人士。这位作者经过设计周密的公式,用大量数据反复计算后得出结论:洪武年间,每个农民身上的税负折银026两。永乐年间,01两。到了天启年间,已经是20两!崇祯年间,则是50两! 五两银子什么概念?太平时节粮价偏低的时候可以买五百公斤以上的大米!注意,这可是脱了壳的大米,不是刚刚收获的稻谷。 d,老百姓不反真的没有天理了。 长叹了一口气,朱由栋意兴阑珊的对着众人道:“这里的事情,孤都知道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吩咐下去,孤要回南华宫。” <sript>;</sript> 第九十四章 国家根基已朽(六)(收藏满四千加更) “学生吴有性,拜见老师。” “嗯,又可辛苦了,吾拜托你去找的人,找到了么?” “老师指点得极为明确,又给了学生调遣锦衣卫的方便,如何会找不到呢。哦,学生啰嗦了,老师,诸位大人,这位老先生,姓陆名凤仪,嘉靖朝时,乃是黄册库的主官。” 作为穿越者,作为穿越前因为对黄册的历史演变感兴趣而看了不少大家文章的穿越者。之所以一到南京,在祭拜孝陵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黄册库,就是因为他非常清楚黄册对于大明帝国的重要性。 同样,作为穿越者,他心里也清楚,万历年间的黄册库已经烂的不行。这次之所以带了他现在夹带里几乎所有的亲信去参观黄册库,更多的还是想让自己的手下接受教育,以方便他以后展开各种手段的时候,能够得到下面的人的理解和帮助…… 不过,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差点绝望了。 但是呢,这时候他这具身体才六岁,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来自己的脑袋被我大清或者其他穿越者给砍下来吧?所以,绝望完了,该垂死挣扎还是要挣扎的。 在这一次从北京出发的时候,他其实耍了一点小手段。 去年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机会出镇南京,所以把田尔耕和许显纯这两员干将都派得极远。等到他跟万历谈妥,下定决心去南京的时候才发现:糟了,谁来做我的情报头子? 田、许两人当然可以收回来,但到底才派出去一年多一点。人家这一年的时间可能刚刚搭好天地线,正准备收获的时候你把人家收回来?不要说田、许二人心里会有不满,便是朱由栋自己也觉得可惜。 谁让形式赶不上变化呢?将错就错吧。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现在对自己绝对崇拜和服从的吴有性身上。 吴大夫现在因为天花牛痘法成为了全国名人,不过得益于这年代照相技术没有发明。吴大夫名满天下,但认识他的却没有几个。所以,让吴大夫兼职搞搞情报工作是可以的。 此次南下,朱由栋非常清楚,江南的士绅并不欢迎他。他的手下也会被盯得很紧。而吴有性的优势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没有官身,职务调动跟他无关。早年做过江湖游医,一个人在荒郊野外都活得很好,可以单独行动。以上种种,让朱由栋下定决心:这一次南下,让吴有性偷偷提前走,并且通过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给他临时安排了一个千户的身份。 所以,朱由栋这次去后湖。一方面是让自己的手下接受教育认清现实。另一方面则是以自己这么一大队人吸引注意力,为吴有性的行动提供掩护。 至于这位陆凤仪为什么穿越者记得这么清楚。这当然得益于后世研究明代黄册时绝对绕不过去的一本书:《后湖志》。 正德六年,重庆合川人赵官考中了进士。后来他被任命为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后湖黄册库。他在这一任上,前后花了两年的时间,编写了一部《后湖志》,记载了黄册库从洪武到正德年间的历史。 在他之后,历任黄册库主官前赴后继,不断补修《后湖志》,并一直延续到了崇祯朝。 而这位陆凤仪,就是嘉靖时代的黄册库主官。他也曾经补修《后湖志》,把嘉靖朝在黄册库发生的事情给补上了。不光如此,这位陆凤仪晚年致仕后,还定居在南京的聚宝门附近…… “草民陆凤仪,拜见太孙殿下,拜见诸位大人。” “呵呵呵,陆老先生免礼。哎呀,深夜请陆老先生过来,吾深感歉意,敢问老先生今年高寿啊?” “草民生于嘉靖三年,今年八十三了。” “原来是耄耋寿星,嗯,老先生身体如此康健,说不得当有期颐之寿。” “草民托太孙吉言了,哎,只是国家衰败至此,草民只想着快点离世,免得将来还要做亡国之民啊。” 照理,这么混账的话当着大明皇太孙的面说出来,应该有刘招孙、李世忠什么的抽出腰刀来大吼一声‘大胆’什么的。可是经历了今天白昼的事情后。这时候聚集在朱由栋南华宫内的一众人,听了陆凤仪的这段话,居然心有戚戚焉。 果然!我的记忆没有错!当时之所以读了《后湖志》后对陆凤仪印象极为深刻,连他家门牌号都记下了了。就是因为《后湖志》的历任作者里,数这位言辞最为激烈、大胆。 也是哦,人家当南京户科给事中的时候,连当时的东南总督胡宗宪都敢狂喷,有什么不敢说的?再说大明朝又不是大清朝,话还是准人说的嘛。 “吾大概知道老先生说的我大明有亡国之忧是什么原因,嗯,黄册失序,确实是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老先生,吾也不满你,这次吾来南京,祭拜了孝陵之后马上就去了黄册库。就是充分认识到了黄册库的重要,今日白昼,也见识了黄册库的诸多问题。今夜请老先生来,就是要请教老先生,要挽救黄册库,并以此挽救我大明国祚,该当如何着手?” “呵呵呵……”捋了捋白胡子,陆凤仪脖子一仰:“老夫口渴了。” “哎呀!这是吾的不是,来,老先生请上坐。来,老先生,您坐吾的位置,滚滚滚,你们都滚,吾亲自给老先生上茶。” “呼~~~”大咧咧的坐上朱由栋刚才坐着的主位后,毫无顾忌的喝下朱由栋亲自奉上的热茶,很是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后。老头子麻利的起身,然后对着朱由栋大礼参拜:“太孙昨日在孝陵所言,确实让草民心生希冀。不过,正所谓听其言、观其行。故而草民刚才故意无礼,就是想看看太孙的气度。 果然,太孙能屈能伸,真正雄主之资。草民至此,方对太孙有所信心也。太孙请放心,后湖之事,无论大小,草民均了如指掌。只要太孙询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草民已经痴活了八十三岁,家里的拙荆、儿子都走得比草民还要早。所以,草民已是心无挂念,无所畏惧!定当舍此残躯,为太孙所驱驰!” 是的,要整顿黄册,要面对的敌人是无比庞大而凶残的。没有豁出命的劲头,就不要去想整顿黄册的事情。没有这种知根知底的带路党,也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老先生,吾要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明白,吾需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殿下这个问题提得好,嗯,为了让殿下及诸位真正的清楚整顿黄册意味着什么,老夫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sript>;</sript> 第九十五章 国家根基已朽(七)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九十六章 国家根基已朽(八)(收藏满五千加更) “刚才老夫所讲的这一切民间巧取豪夺的手段,只要黄册健全,复核得力,这些都无法实现!比如说,刚才所讲的飞洒。只要我们复查的监生稍微有点常识就会发现问题:贫户积蓄多年,买入一两亩良田是可能的,但怎么可能五十户贫户集体购田,还这么巧的每户都同时购买一亩?只要监生提出置疑,然后要求当地县衙提供红契。这个飞洒就无所遁形! 再比如死寄。假设这死寄发生在万历二十八年,监生们审核万历三十年这个县送进来的黄册时。只要手里有健全的万历二十年的黄册,两相对照之下就会发现。那四户绝户,其中有两户在万历十八年就已经死绝。他们怎么可能在万历二十八年再出来买田? 又比如强行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中户。只要黄册健在就会发现,那下户两兄弟确实都已经娶妻,但十年前的黄册显示,一个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一个还没有子嗣。十年后怎么可能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口壮丁…… 所以,昔年太祖皇帝煞费苦心的编制黄册,除了便于国家收取赋税以支国用外,也切实保护了老实为国家缴税服役的良民。只要历年黄册在,复查又得力,那些宵小便无法肆意妄为!”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陆凤仪再次起身:“贪官国蠹、奸猾胥吏、刁民恶霸,人人皆视黄册为仇雠。在官场之上,南京国子监屡次上奏,要求提高入湖监生的待遇,结果衮衮诸公置之不理。黄册库多次苦求,要求单列支出,却无人响应。近百年来,黄册质量不断下降,各地交送黄册的时间越拖越迟,皇上虽然屡下严令要求对涉事官员加以严惩,但朝廷却始终拿不出昔年太祖般的手段加以震慑……俗话说,取法乎上方能得乎其中。朝廷对主管黄册的官员,对复核的监生都是如此待遇。地方上的各级官员便对黄册开始怠慢起来。逐渐的,各级官员更把主意打到了黄册身上……更有丧心病狂的地方官员,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好贪贿,干脆用米浆、蜂蜜混入纸浆中来制作黄册!这样的黄册,入库之后不到半年就全部被啃噬掉。如此,当地官员在做下一个十年的黄册时便能肆无忌惮,而乡间的胥吏、恶霸便能随意欺压良民!” “反了这群王八蛋了!小爷,咱们向皇爷请旨,把黄册库和监生的支出全部扛起来吧。顶天一年也就一万两,咱们兴华宫完全负担得起!如果皇爷准了,奴婢愿意捐一半的年俸。” “王承恩你先坐。”挥挥手让王承恩坐下后,朱由栋起身,再次为陆凤仪续水后道:“老先生,黄册的敌人是谁,我们已经清楚了。黄册失控,对小民的伤害我们也懂了。能不能请您从大局上,讲讲黄册失控对国家的伤害?” “是,草民遵命。”恭敬的行礼后,陆凤仪清了清嗓子:“草民举几个例子给殿下听吧。嘉靖三十一年,扬州府兴化县递交的黄册,里面有一万一千余户,其中有三千七百余户,户主年龄各个超过一百岁。诸位信么?” 惨笑一声后,陆凤仪又道:“草民在黄册库供职多年,曾经将同一地区的不同年份的黄册拿出来比较。这里面的问题更大。比如说,隆庆六年的军黄册显示,福建省福宁州的户数,比洪武年间少了三分之二,丁口少了五分之三。嘉靖四十一年的民黄册显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应天府,其人口比正德年间少了整整一半。哈哈,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应天府,那可是膏腴之地。近百年来除了倭寇闹腾过一下子之外,又没有遭遇其他什么灾祸。怎么可能人口减少这么多?还不是黄册失控后,地方豪族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大量的人口给私吞罢了。 这国家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可是每个县的赋税可不会减少。如此,官府便变本加厉的压迫剩下的良民,之后这些良民,要么脱寄于豪门之下,要么就只有丢弃一切成为流民。”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因为这种局面一旦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出现,任何一个对历史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亡国之像! 陆凤仪一开始说的,若是他再活久一点,怕是要当亡国之民。这可真的没有乱说:黄册库的官员对于国家的兴衰,是最敏感的。 房间内静得可怕,特别是王承恩、张世泽和李纯忠三个小孩子。虽说作为太孙伴读,他们接触到了很多高层次的东西。但是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不光是这三个小孩子怕,便是徐光启、赵士祯这样的成年人,这时候也在竭力控制身体的发抖:作为官僚,他们如何不知道国家出了很多问题。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问题是多么的恐怖。 至于李世忠、刘招孙这样的武将。这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杀光一切的昏话:户籍都乱了,便是你军神无敌,难道还强的过项羽? “陆先生。”到底还是穿越者,明朝灭亡的惨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无数次的读过。所以,朱由栋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孤愿不顾一切,整顿黄册。哪怕前面有千万凶顽之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因此失去储位而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却。先生,有以教我?” “殿下!”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后,陆凤仪在张世泽、李纯忠的搀扶下起身:“殿下,欲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整顿黄册库的人员。多年来,由于始终不受待见,黄册库的官员、小吏乃至入湖监生,早已失去了当年为国家捍卫根基的气势。已经堕落为比乡间小吏还要不堪的蠹虫!” “此话怎讲?” “殿下,黄册库的各种耗费自宣德后多年来全靠江宁、上元两县摊派。由于黄册库的黄册越来越多,需要的费用也越来越高。以至于江宁、上元两县也苦不堪言。于是相关费用经常不能及时送达,黄册库官员、监生经常挨冻受饿。迫不得已之下,黄册库想了一个生财的法子。” “嗯,是不是黄册库复核时,发现地方上送来的黄册有误时,除了责令地方复审重做之外,还要罚款?” “聪慧无过殿下。但是此例一开,地方上非但没有不满,还非常高兴的故意把黄册做错。” “哎,是了,他们又可以以此向百姓摊派了嘛。” “殿下,一个主要是清理审核保管的衙门,若是因为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力居然可以生发。那这个衙门,将不可避免的朽烂。再也没有国朝开国那会为国守根的气节了。所以,现在的黄册库……草民不知道殿下今天去了黄册库对那里的官员观感如何。至少草民在任上的时候,那里具体管理的官员,其操守,真的不堪一提。” “孤明白了。整顿黄册,先从整顿黄册库这个衙门的风气开始。”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陆凤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殿下,草民斗胆,再给殿下说点隐秘之事。” “隐秘?无妨,就在这里讲。” “这……好吧。殿下,黄册库说起来是为国家守护根本。但其实权力很小。殿下想想,我大明近百年北京户部经常入不敷出。现在黄册库这个小衙门因为罚错有了一大笔收入。各个有实权的部门还不前来索要?” “陆先生是想说,孤一动黄册库,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止如此。”陆凤仪说到这里干脆由跪了下来:“殿下,这笔钱不要说各大实权的部门了,就是皇室也盯上了。嘉靖三十五年,世宗皇帝下旨给黄册库,让黄册库出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转给南京织造太监,以便南京织造为世宗皇帝购买帝服、后服以及其他物品。此事发生时,正好是草民担任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黄册库。而草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黄册库内刚好有罚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零二钱八分。” 朱厚熜!你大爷的! 其他衙门打黄册库的主意就算了,你这个皇帝怎么能打黄册库的主意?这是国家根本,也是朱家子孙能不能继续当这个皇帝的依仗啊! 后世满清编《明史》,说什么明实亡于万历。那其实是在给万历扣屎盆子。明朝踏上亡国之路,在朱由栋看来,根子还是在明世宗朱厚熜身上。 这位自私到极致,只想着怎么修仙成功以便万寿无疆的王八蛋。弄坏了明代稳定的皇帝、内阁、司礼监三角平衡。弄坏了明代一百多年来稳健的财政。东南让倭寇肆虐,西北让俺答汗做大……这厮居然还做出如此没有立场没有下限的事情? 事实就是这样,嘉靖把大明开上了亡国的方向,在这之后,除了张居正费尽力气把明朝这架破车往回拉了一截之外。历代皇帝,隆庆、万历、天启……都没能扭转方向,只能是尽力的往已经失灵的刹车上猛踩。而崇祯皇帝,不过是把油门当成刹车来踩罢了。 哎,什么穿越者的竞争先暂时缓缓,我得先把刹车修好,然后才能有时间把定死了的方向盘修好。 <sript>;</sript> 第九十七章 枪杆子出政权 到底是年纪大了,陆凤仪在坚持着说完后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力不能支。朱由栋遂吩咐吴有性趁着夜色赶紧的把老先生送回去:虽说老头子八十多了,但是能够让人家的晚年少点烦恼还是应该做的。 在吴有性离开后,看着大厅里跃跃欲言的众人,朱由栋一甩衣袖:“今日之会,其一,内容不得外传。其二,大家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三日内向孤提交如何整顿黄册库的意见。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是……我等恭送太孙。” 回到后面的寝宫,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沐浴后,吃了一点夜宵,又让王承恩去找了一个擅长按摩的宫女来给自己按头。这么折腾一番后,郁闷的心情和疲倦的身体总算都好了一点。然后他让所有人都离开,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双肘靠膝,双手撑额的长考状态。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作为阴差阳错被选中的穿越者,朱由栋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全知全能可以包打天下。从他转生到这个时代后,已经反复思考过自己的路要如何走。而且多次思考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大明拥有这个时代最多的人口,最勤劳聪慧的人民。只要能够充分发动他们,能够安心的依靠他们。在未来与其他穿越者的战斗中,朱由栋或许会有失败,但绝对能够迅速的重新站起来! 可是这已经基本崩溃的黄册库,让他非但不能去依靠百姓,还得面对全国到处汹涌的流民潮。 而且,从黄册库的瘫痪便可以看出,整个大明的官僚机构,从上到下,已经全部烂完了。如果不把百姓安居乐业和官僚机构清廉高效这两个目标达成,呵呵,不要说和其他穿越者竞争了,恐怕自己都要做亡国之君了! 看来自己的皇爷爷看得还是比自己深远啊。当自己还执着于搞点科技发明,赚点小钱,或者在木邦、宽甸这样的小地方小打小闹的时候。这位爷爷已经强行把自己推到了更高的位置,只是为了让他看得更多、更远! 大明的官场从整体上来看,确实是烂完了。但就个体而言,确实有很多有理想的官员为了挽救这个国家而付出了实际的努力。 比如海瑞。 海刚峰做应天巡抚的时候,深知黄册库的问题。也清楚由于黄册的失控导致民间出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为了扭转这一局面,他采用了一个很笨,但确实有效的方法:一件一件的慢慢捋。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少呢?就是你海瑞不要命的干到死,又能捋清楚多少?而且,他这边刚开了一个头,近乎满朝文武都齐齐对他施压。最后他也只能黯然去职。 真正做出了成绩的,是张居正。 一条鞭法的核心,就是化繁为简。什么田赋、徭役、加派,统统合而为一,统一折算成银两。农民以后交税什么都不用算,就单交一笔钱就行了。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是非常赞同这个想法的:这个时代,百姓识字率低,由于统治成本的原因,皇权又无法下县。你税种越多,各级小吏和乡里的村霸便容易上下其手。最终的结果是朝廷没收到多少钱,普通农民纷纷破产。而税种化繁为简后,各级官吏想要上下其手,这难度就增大了太多。 尤其是允许徭役折银这一政策,那是大大的善政。一个农夫要出去服徭役,家里缺乏劳力容易导致家里的人饿死不说,还得自带干粮,搞得不好死在外面。这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徭役就是双重乃至多重伤害,一个不小心就家破人亡。而当允许徭役折银后,小农的利益就得到了有效保护。而只要普通小农不大量破产,国家的根基就还是稳定的。 可是小农不破产,士绅们怎么扩张呢? 所以,一条鞭法毫无疑问的触动了官僚士绅阶级的利益,但在张居正在世的时候,有政治强人强行施压,一条鞭法还是有效推行了下去。但是当张居正死了之后…… 对张居正的身后,朱由栋是很惋惜的。但在短暂的惋惜之后,他陷入了一个新的长考:为什么海瑞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迫辞职,而张居正却能强硬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两者对比,那当然是张居正比海瑞有更大的权力,当朝活太师,有明一朝唯一一人! 可是问题又来了,张居正再怎么权力大,就算像他自己说的‘我非相,乃摄也’,是摄政王吧。但他的权力还能大过皇帝?可为什么后来皇帝却无法保护一条鞭法,以至于在张居正死后不到二十年,一条鞭法就近乎名存实亡了呢? 反复思考后,朱由栋眼光一亮:张居正不光是内阁首辅,文臣之首。在他执政的时代,他还有军队的支持! 其他的不说,戚继光、李成梁,那个时候都唯张居正马首是瞻。而那两位的部队是当时明帝国最能打的。所以,管你官僚士绅有再大的不满,真要撕破了脸皮往死里整的话。你们只能不断的用奏章、舆论来批判张太师的灵魂,而张太师却可以用武器来批判你的身体。 张居正之后,惊魂未定的文臣们迅速隔绝了武将和皇帝的联系。从此之后,皇帝再想振作,也是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思路似乎清晰起来了。 天朝太祖一语道破的真谛,我怎么就忘了呢?这句话,不光适用于打天下,更适用于守天下!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管你什么豺狼虎豹、魑魅魍魉,统统一刀砍下去……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哼!等小爷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后,你们这些大明躯体上的蛀虫就会发现,张太岳对你们算是温柔的了。在当前生产力不够发达,农业税确实没法免除的情况下。小爷的学习目标可是历史本位面上我大清里的雍正。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火耗归公。 虽说雍正推出这三条,其最根本的目的是割汉族地主官绅的肉去养那几百万不事生产的八旗子弟,但这三条政策真的很好,是不是? 一条鞭法你们都不喜欢了,这三项政策你们肯定更不喜欢是不是?可是在历史本位面上,面对雍正的赫赫屠刀,你们最后不都捏着鼻子认了么? 雍正能够办成的事情,我这个穿越者没有理由办不成。只要,只要能有一支绝对忠诚于我,并且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军队。 当然,光有军队还不行,还需要其他很多配套的东西。比如说,后世研究就发现,一条鞭法就算张居正能多活几十年一样会失败,因为这个政策受限于明代政权体制,天生的在技术操作上存在较大的隐患。 但是这些,对于穿越者而言都不是问题。 “哈哈哈哈哈~~~”随着南京皇城里的更夫敲响五更钟的时候,南华宫的书房里,响起了一阵孩童畅快的笑声。 “王承恩!” “小爷,奴婢……哎哟,小爷,您的头发?” “嗯?吾的头发怎么了?哎,没事,快点,扑纸磨墨,趁着这会脑子里的念头还算清晰,吾要给皇爷爷写信!” <sript>;</sript> 第九十八章 千万人吾往矣 “皇爷爷膝前:孙臣于二月初五抵南京,当日于神烈山上祭拜孝陵……次日登后湖入黄册库,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呜呼!若不能痛加整顿,孙臣深恐不忍言之事,当在不远矣!孙臣身为朱家子孙,不敢为一己荣辱顾虑太多,当为太祖创立之基业,国祚之延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臣立志整顿黄册,牢固国家之根基。无论前方何等强敌,无论事中遭遇何等辱骂、污蔑、阴谋诡计及至暗杀、背叛……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详尽的向万历报告了黄册库近乎崩溃的现状并且慷慨陈词的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后,朱由栋笔锋一转,开始向万历分析到底要如何才能整顿好黄册,由此稳固国家根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整顿黄册,动的是天下所有贪官污吏、豪绅恶霸,而且是动则牵全身。所以,在手里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万万不可整顿黄册。 总之,他朱由栋不怕死(黄册整不好他未来也一定不得好死),但是他也不愿意傻乎乎的就这么直接冲阵白死。所以,他在信的后段很直白的的告诉万历:我要弄一支军队出来,这支军队不需要你调拨给我(话说万历也做不到),我自己从无到有的慢慢建设出来。 总之,兵源我自己找,兵器火枪我自己造,士兵的薪俸我自己去挣。我要打造一支这个时代绝对听命与我并且战无不胜的强军! “孙臣蒙皇爷爷厚爱,于襁褓之中册立为皇太孙。四岁开蒙,府中老师皆是各方俊杰。若孙臣真有心怀不轨,理当留于京师,故作伪善,于皇爷爷膝下承欢。若孙臣真为大逆不道之狂徒,又何苦如此冒险?静待数十年有何不可?然,国家根基已朽,万民被国蠹残害过多,孙臣不过至南京两三日,竟有摇摇欲坠之感。若不以壮士断腕之决心,下除疴猛药,数十年后,我等皆愧为太祖之子孙矣!孙臣一点赤子之心,伏祈皇爷爷明察!” 写完这封信,朱由栋的脑门儿在晚冬的天气里已经是出了一头的大汗。他认真的反复阅读,确定信中没有明显的疏漏后。颓然的倒在了靠椅上。 稍稍缓了一口气,他再一次起身,一手拿起信纸,一手找到信封。然后不再犹豫的装入,封口、滴蜡、盖印。 “呼~~”再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行了,若是皇帝信不过我,要废了我的太孙储位,那我就彻底认命,到时候找个地方胡吃海喝的享受十几二十年,等着别人来取我的性命吧。” 没得办法,大明朝这会儿虽然对基层的掌控基本完蛋了,但朝纲这会儿还是严整的。没有皇帝的允准,朱由栋只要敢自己私自练兵,说不得,兵没有练好,剿灭他的各军镇、各卫所全都在来的路上了。 但是,也正得益于这会儿朝纲基本严整。所以,文臣们虽然隔绝了皇帝和武将的直接联系。但文臣要收拾武将,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要调动士兵,也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因此,只要万历能够支持自己,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流言蜚语再多,无论弹本奏章有多少,他都能坚持的把事情做下去。 所以,必须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在不能自曝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把一切问题掰开了跟万历讲清楚。你支持最好,你不支持我认命就是。 这种把命运完全交给别人裁夺的感觉,当然让人非常不爽。可是人活于世间,真正的、完全的逍遥自在哪里有呢? 想好了这些,朱由栋把蜡封已经干透的信件贴身放好,然后抬头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王承恩!” “奴婢在。” “吴又可回来了么?” “吴先生昨夜送陆老先生回家后,已经于三更时分回来了。” “嗯,他起来了之后让他来见我。” “奴婢领命。呃……” “呃什么呃,没其他事情就快点去御厨那里搞几块生姜来,吾一夜未眠,都有斑秃了!生姜拿来后,你亲自来给吾擦一擦。” 昨天一整天的现场教育,到今天早上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收获。那便是朱由栋身边的人,再也不会劝说朱由栋不要如此操劳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明白了朱由栋作为皇太孙,作为一个六岁的孩童,为何一直如此忙碌。而且,朱由栋能够从王承恩身上感觉到:这个岁大的孩子,都明显有了紧迫感。 当然,收获还不止这么一点。 “小爷,其实从昨晚四更开始,曹公公就已经在外殿等着小爷了。” “大伴?他又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你……” “奴婢这就去御厨给小爷准备生姜。” 疲倦的转身,回到书桌后的靠椅上一趟。曹化淳低着头进来了。 “大伴,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来向小爷认罪领死的。” “嗯?嗯!” 低着头的曹化淳只听到“嗖”的一声,然后就感到眼前一黑。朱由栋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吾的事情?为何要认罪领死?” “小爷……呜呜呜……奴婢,奴婢其实是受王安老师的差遣,到小爷身边,来记录小爷一言一行的。” “王安?”金属般残忍的声音在曹化淳脑袋上空响起:“这是他的意思呢还是我父亲的意思?” “奴婢,奴婢不知。不过从头到尾,都是王安老师给奴婢做交待,至于事后有没有禀报千岁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那个语调就要温和多了。“你起来说话吧。” “奴婢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滚起来,去把门关上!” 待得曹化淳把门关上后,朱由栋已经再一次躺在了靠椅上:“说吧,为什么这会又向吾坦白?” “其实奴婢自从到了小爷身边后,就一直对小爷的种种所为叹服不已,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挣扎。但王安,到底是奴婢的恩人,若不是他提拔奴婢进内书堂,只怕奴婢也没有福分来伺候小爷……但是昨日在后湖,在南华宫内,奴婢才真正明白了小爷究竟是为何操劳。奴婢真正明白了我大明国祚要千秋万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明君。真正明白了奴婢一家以前为何辛苦耕作却仍然不得不让奴婢入宫……小爷!奴婢虽然背着小爷把小爷的很多行止都报送给了慈庆宮。但奴婢敢对天发誓,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小爷的事情啊!” “嗯……”萧索的站起身来,看了曹化淳很久。朱由栋道:“大伴。”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自此之后,吾的任何命令,你都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么?” “只要是小爷所命,奴婢绝不含糊!便是,便是前面是奴婢的老师,奴婢,奴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对于朱由栋的问题,曹化淳沉默了一会后答道:“奴婢自今日起,唯小爷之命是从。莫说骗了,便是真要奴婢对王安动手……” “吾说过了,不会逼你弑师的。但是,昨天的事情,你给王安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写……” “奴婢明白了。” “嗯,你就在这里写吧,写完了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遵命。” 曹化淳坐到书桌旁边磨墨去了,朱由栋打开房门,让外面干冷的空气涌了进来,早已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再次变得清醒。 “有趣,这还没开始发动呢,就有可能和自己的父亲为敌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不是说了么,虽千万人吾往矣!” <sript>;</sript> 第九十九章 我们的海贼王(一) “哎,又可,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学生幸不辱命。” 四月初三,心情忐忑在南京翘首以盼的朱由栋,终于等到了从北京再次南返的吴有性。 接过吴有性从怀中取出还带着体温的信封,仔细检查了一遍封口后,朱由栋擦的一声撕开,然后迅速的将其中的信纸拿出。 嗯?不对,这信纸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写给皇帝的亲笔信原件么?嗯,这就是我送出去的原件。 虽然狐疑,但朱由栋还是仔细的翻了一会,然后,他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万历是把他的原件还给了他,但是在每一章信纸的背后,都亲笔书写了“可”、“皆可”、“允准”之类的字样。非止如此,还每个字的旁边都盖了印章。 这是万历对朱由栋最大支持和信任的表现: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亲自给你背书。而且我把原件都还给你了,你要是中途坚持不下去了想放弃也是可以的。 “到了北京可算顺利,老魏现在在宫里地位如何?这玩意不会是从通政司走的吧?” “呵呵,老师小看魏公公了。学生在北京找到魏公公后,魏公公就给学生刮了胡须,套了一件宦官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进宫了。进宫之后,学生仔细观察,只觉得魏公公在大内人缘极好啊。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说,问候招呼的简直络绎不绝。” 哈哈,老魏这个时候还是个看起来很老实忠厚的傻大个,本身并不招人讨厌。当然,最关键的是,老魏现在很有钱啊。 “哎,这一趟真是委屈又可了,所谓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轻毁。又可为了吾的事情……”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虽然只醉心于医道。但也是大明的子民,国家若是出现不忍言之事,学生又如何能置之事外?” “哎,总是委屈你了。嗯,你们就这样就见到了皇爷爷?” “是啊,魏公公说,自从陈矩公公去世后,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厂督都在操守上不怎么样。所以……” “哎。人才匮乏啊。不光是大臣,连监才都不够了。”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后,朱由栋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好!有了这个东西,吾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吴有性作为一名医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专业技术人员。这一类人是最不喜欢做跟政治有关的事情了。实在是因为朱由栋是他认定了的老师,所以朱由栋拜托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完成。但是,当做完了这些之后…… “为老师做事,此乃学生的本分。不过老师啊,学生到底是大夫啊。” “哈哈哈,岂不知又可的本性。放心吧,你来回奔忙的这两个月,我们留在南京的这些人可没闲着。你的实验室,我已经给你建好了。全套玻璃器皿实验用具,酒精灯、四倍显微镜、隔离室、地下解剖室等一应俱全。地方嘛,吾的南华宫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你的实验室暂时就在西北角。待会你去找曹化淳,他会给你安排好的。等以后方山那边彻底安稳下来了,你再搬到方山去。” “学生多谢老师!”说完这话吴有性拔腿就走,但走了两步后就退了回来:“呵呵,老师恕罪,学生一时激动,都忘了规矩了。请老师示下近期的研究课题。” “两个,第一,磺胺的生产要在半年内实现量产。第二,青霉素的预研工作要开始准备。” “是!学生领命。” “又可啊,我们从江淮买来的那一千多个孤儿,这两年还需要学习识字,所以暂时无法抽调给你学医。不过我已经去信给会稽张景岳、金坛王肯堂、南通陈实功、华亭李中梓、陕西临潼武之望等人。吾可是在信里给他们讲了一点这显微镜的妙用,相信这些大医接到信后都会纷纷赶来吧。到时候,你可得给吾招呼好了。” “这……老师是要把我大明现在存活于世的名医一网打尽啊!这,这真是我杏林界了不得的壮举。学生能够参与其中,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啊,好好去做吧。医学发达与否,事关我大明百姓能否延年益寿,事关我大明的士兵受伤之后能否尽快返回战场。所以,他同样事关国计民生。” “是,老师请放心。学生定然不负老师厚望。” 吴有性退下后,王承恩赶紧的走了进来:“小爷,王公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所谓王公,就是南京镇守太监王坤。这一位在朱由栋没有南下的时候,那可是清闲得很。现在储君南下,他是彻底的忙了起来。不过,虽然忙,但心里却很痛快:他这一年才五十二岁,若是把太孙伺候好了,以后,是有可能跟着太孙回北京去的。 “小爷,您交代老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妥了。苏州府那边的红契也办妥了。” “嗯,王公辛苦了。” “不敢,给小爷办事,是老奴的本分。不过小爷啊,老奴斗胆,还请小爷……” “吾初来南京,茫然无措,一切都要仰仗王公。所以,王公但请直言。” “是,小爷。这皇庄置换,拿高淳县的沿湖良田去换方山也就罢了,毕竟方山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可是拿太湖里的膏腴之地去换崇明沙的那些每年都要被海浸,几乎完全没有产出的盐碱地。这个,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呵呵呵,王公,让你费心了。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大明皇室在北直隶和南直隶范围内是不会分封亲王的。在这两个地区,更多的是直辖于皇室的各种皇庄。 大明首都北迁后,南京附近的皇庄由于缺少皇族就近照应,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早就被地方豪强官绅给吞得差不多了。待得朱由栋准备南下时,万历皇帝叫来内官监的太监让其清查皇家在南直隶还有多少皇庄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七个皇庄,总共土地面积不到一万亩。 长叹了一口气的万历大手一挥:孙儿,这七个皇庄都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朱由栋来到南京后,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的问题。 医学研发中心暂时设在皇城里是可以的,但是火药、枪械、钢材、机械、化学、光学等诸多研发中心就必须要找远离城市的地方。但是呢,这些研发中心又不能离南京城太远,如此,朱由栋才能充分发挥穿越者的优势,时时亲临指导:具体操作他是做不了什么的,但至少可以保证大方向不会出错,科技树不会点歪。 所以,他的目光就定在了南京城南三十里的方山。 这山不高,海拔也就两百多米。但幅员较广,整个山体面积大约86平方公里。而且此山山顶是平顶不说,还紧靠秦淮河,交通也很方便。所以,朱由栋的计划是,山顶、半山腰做研发中心。山脚下作生产基地。 然后朱由栋就派曹化淳去和应天府谈,应天府一听?啊?上好的沿湖皇庄置换方山?这种好事不答应简直就是傻瓜嘛!成交!然后应天府以极高的效率责成下面的江宁县和高淳县完成了相关土地契约的办理。结果就是,二月初七曹化淳提出申请,二月十三全部手续就办理完成了。 而现在,四月初,方山生产研发中心已经拉出了第一批玻璃制品。再次扩大的磨镜师队伍,也按照朱由栋的要求,制作出了更好的望远镜和第一代显微镜。 至于崇明沙,就是后世的上海市崇明县。当然,现在是没有上海市的,未来面积达到1000平方公里,成为我国第三大岛的崇明岛也是没有的。现在长江口处,是以四个面积超过0平方公里的主要岛屿为主,并带诸多小沙岛的一串群岛。这四个主要岛屿,分别叫崇明沙、三沙、长沙、南沙。从行政区域来讲,此时的他们都属于苏州府管辖。 而朱家的皇庄,在苏州府只有一座,它位于太湖的湖心小岛内,土壤最是肥沃不过。 可是朱由栋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给了!作为代价,你苏州府要把整个崇明沙及其附近岛屿全部给我,而且以后长江口的泥沙冲刷出来的新土地,只要没有连上陆地,那就都是我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崇明沙,那是因为,在这一年的三月初,田尔耕从日本回来了。非但他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两个人,一个叫李国助,一个叫颜思齐。 <sript>;</sript> 第一零零章 我们的海贼王(二) 时间倒回这一年的三月初。 “臣田尔耕拜见太孙殿下。” “哎呀!田百户,真是想杀吾了,快快免礼。” “得殿下挂念,臣激动莫名!” 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都不傻,朱由栋这会儿看到田尔耕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这种真情流露,田尔耕只觉得无比欣慰,顿时感觉这一年多的出生入死怎么都值得了。 “尔耕啊,吾在来南京的路上就想着是不是要提前把你从福建召回来。但是想到你刚去福建不过才一年,说不定很多事情才刚刚有了点头绪。这时候把你召回来,会让你这一年多白辛苦了,所以就暂时忍住了。没想到……” “臣多谢殿下体谅,不过殿下,今年二月的时候,臣也不在福建,而是在倭国。” “倭国?” 说起来,田尔耕和许显纯在后世能有那么大的名气,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两个人做事情真的很拼,有的时候能够不顾一切的拼到极致。 此时福建的漳州府下属的海澄县,正是当年隆庆皇帝开海时设定的明朝唯一官方海关月港所在地,海贸最是兴盛不过。在去年被朱由栋派到福建后,田尔耕当然是直奔月港。 靠着手里充盈的银两,以及他本人豪爽的性格、手下过硬的拳头,迅速的在福建漳州府打响了名头。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组建了一个名为“海昌会”的组织,手下居然聚集了三五百号汉子。甚至还有了两条自己的海船。至此,朱由栋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熟悉并了解大明此时海贸的情况,他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但是另一个任务:寻找李旦、颜思齐、郑芝龙却是始终没有头绪。 到了去年的十月,田尔耕的一个手下前来禀报,说是听闻有些从倭国跑来走私的海商,嘴里说过李旦的名字。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田尔耕才知道:原来这个李旦这会儿还在倭国! 然后老田一拍大腿:出海,去倭国。 自从1592到1598年间,中日韩三国在朝鲜半岛大战一场后。中日之间一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两国的官方交往也是彻底断绝。明朝中央政府也明确规定:虽然月港出海的海商可以自由的在各地进行海贸,但唯独不能去倭国贸易。一旦发现,统统以通倭罪名论处。 不过,大海这么大,我出了海你怎么知道我往哪里跑了?再说现在大明的官场到处漏风,很多事情还不是一点钱就能搞定?总之,田尔耕的队伍很是顺利的从月港出发,于1606年的十一月抵达日本的平户。 到了平户根本就不需要打听了,因为这一带的中国人很多,而且都奉李旦为首。田尔耕等人的船只还没靠岸,就直接有李旦的手下前来盘问。然后田尔耕在手下们惊讶的眼光中,亮明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 虽然很快的就见到了李旦,不过此时的李旦已经是家大业大。一个多月下来,李旦只是对田尔耕好酒好肉的招待,但是对田尔耕邀约其去见皇太孙的建议,李旦却是顾虑重重。 到了1607年的元旦,田尔耕实在不愿等下去了,直接跟李旦说:既然甲必丹(apta的音译,李旦被葡萄牙人称为中国船长)不愿去见太孙,那我就只能这样回去跟太孙覆命了。 到了这里,李旦总算是说出了心里的顾虑:“田大人,你我相处也有月余。你是个豪爽汉子,老夫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李旦虽然受了洗礼入了天主教,而且还常住在这日本。但是我根子里却是中国人,在船上也拜的是妈祖。我们中国人,哪个不想闯出一番天地后衣锦还乡呢?所以呢,本来太孙见招,老夫理当亲自前往拜见。可是这一想起当年五峰船主的遭遇,老夫心里还是有些怕啊。” 说到这个田尔耕也是一阵无语:昔年胡宗宪东南抗倭,当时中国海面最大的海盗头子就是号称五峰船主的王直。胡宗宪及其幕僚徐渭的意思是:直接招安王直,倭患就能减少一大半。 经过反复的协商,各方大佬基本上同意招安王直。而王直也相信了胡宗宪,带着自己的船队上了岸。结果,浙江巡按王本固却偏执的背着胡宗宪抓捕了王直,并直接将其斩首。 也不知道这位王巡按到底是正义感太多,觉得政治不能妥协呢,还是因为王直的走私和海盗行为触犯了江浙士大夫们自己的走私利益而为了本阶层出手。总之,王直死后,失去了约束的海盗们掀起了更大的倭患,给东南沿海一代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1607年的李旦,在日本已经有了很大的产业。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在其统一日本的过程中都得到了李旦的资助。李旦的船队往返于日本、朝鲜、中国、菲律宾等地。亦商亦盗,其资财不知多少。 虽说中国人骨子里对于家乡的依恋是难以磨灭的,但要人家听你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话,直接就舍弃一切跟你去北京(当时两人都不知道朱由栋要南下),真当李旦是个智障啊? 智障能够闯下这么大的产业么? 所以,在听了李旦的话后,田尔耕也是长叹一声:“既然甲必丹心有顾虑,那在下也不勉强。不过甲必丹,在下在平户一个多月,认识了一位好兄弟,他也是太孙殿下想要见的人。能让我把他带走么?” “何人?” “一个裁缝,大明人,颜思齐。” “呵呵呵,百户大人这话说的不尽不实,颜思齐确实做过裁缝,但他也是这块海面的一只猛禽。罢了,六年多前,德川家到处派人散布消息,说是他们家老九诞生那天,须佐能乎现身。一开始老夫还不相信,可后来这个竹千代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惊艳。老夫作为大明子民,心里未尝不无担忧。但是后来听说我大明太孙降生的时候,一样也是天地异像,而且这些年做得事情也很厉害。这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这样吧,颜思齐只要自己愿意去见太孙,老夫绝不阻拦。此外,为了表明老夫的诚意,国助?” “父亲?” “你跟这位田大人走一趟。” “是,孩儿领命!” <sript>;</sript> 第一零一章 我们的海贼王(三) “在下……呃……不,草民李国助,拜见,不……叩见太孙殿下。” 如果说,这一年的二月从日本出发的时候,李国助的心里还一片悲凉,觉得自家老头子果然老了昏聩得不行。一个区区锦衣卫百户的话都相信,并且派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来送死,进而充满绝望的话。那么一路行来,那就是不断的惊喜加震撼。 他们这支船队,从平户出发后先是抵达济州岛:这个岛屿在17世纪的时候还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是中日韩三国的海商(海盗)们歇息、补充淡水和交换情报的公共补给站。 正是在这个岛上,田尔耕、李国助一行知道了朱由栋已经南下南京的消息(大明的任何重大决策都会发给朝鲜知晓)。 喜出望外的田尔耕立即命令船队调整航线:不去北京了,去南京! 接近南京的时候,在长江出海口附近,他们这支船队被大明镇海卫的水师战舰给拦了下来。当李国助紧张的命令自己兄弟准备作战的时候,那田尔耕到了对方船上去了一会后,对方马上客客气气的把他送来回来,并且全程派出战船进行护送。 到了这里,李国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看来这个锦衣卫百户,真的是太孙的人。 李旦出去得很早,多年来都是在国外打拼,李国助作为其儿子,更是出生在日本。虽然李旦聘请流落在日本的中国文人对其进行了基本的中华文化教育,但是李国助的脑海里,对自己的母国始终缺乏直观印象。 就比如说,他小时候的老师教他学习《滕王阁序》和《岳阳楼记》,他就难以想象什么是烟波浩渺。只能是问自己的老师:这鄱阳湖、洞庭湖,与日本近江国的琵琶湖比起来如何?又比如说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他也无法想象内河河流的奔涌澎湃。只会问自己的老师:长江比美浓的长良川如何? 而这一次真正的回国,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只觉得大明沿江两岸,比起日本不知道繁荣了多少倍。中国本土的景色,比起日本精致有余,雄浑远逊的山水,不知壮美了多少倍。他在震惊之余,内心深处的自豪感理所当然的爆棚了。 待得进入南京皇宫,虽然这只是当年明朝刚刚开国,国力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修筑的简陋皇宫。但对于顶天也就看过七重天守阁的李国助而言,一样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无比的震撼和冲击。 然后,在日本平户人人敬畏的少当家,面对大明皇太孙殿下的时候,自然便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 “呵呵呵。”头顶上响起一阵温和的笑声,然后肩膀上就多了一双娇小但却有力的双手,把李国助扶了起来。 朱由栋现在快要七岁了,得益于这具躯体被始祖加强过,所以这时候大概有一米四多一些。而李国助这一年二十六岁,其身高是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普通身高,大约一米六多一些,不足一米七的样子。因此,两个人站在一起后,身高差距不算太大。 “李壮士,以后见到吾,不用跪。普通百姓见到吾,是要自称草民。不过你们是一般的百姓么?就自称‘在下’吧。还有,叫太孙或者殿下都可以,吾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是,多谢太孙指点。” “嗯。”稍稍垫了一下脚,拍了拍李国助的肩膀,然后朱由栋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位。 浑厚有力并带有磁性的男中音迅速的响起:“罪民颜思齐,拜见殿下。” 挥了挥手,自有王承恩指挥其他的宦官来引导三人入座。朱由栋也回到自己的上位,看着这位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体格雄健,面相沉稳的青年道:“颜壮士怎么就是罪人了?说来吾听听?” “是。”颜思齐毫不作伪的站了起来:“罪民原籍福建布政司漳州府海澄县,家中有父母姐姐和一个妹妹,有六亩三分经常被海浸而减产的薄田。五年前,县中户房小吏不知何故,硬将我家的薄田改为上田。然后我家需要缴纳的田赋就多了整整一倍!虽然父母更加辛劳的种田捕鱼,还将家姐提早嫁出以减轻负担。但终归是无力承受……四年前,小妹饿死,父母绝望之中上吊自尽。罪民实在气不过这口气,便在当夜潜入那户房小吏的家中,将其斩首。然后,罪民便在朋友的帮助下,潜逃到了日本……故而,罪民乃是杀人潜逃,这回到大明,见到殿下,当然只能自称罪民。” “嗯……”看了一眼周边,除了田、李、颜三人外,就只有曹化淳和王承恩在旁边伺候着,其他人早就退出去后。朱由栋道:“颜壮士,刚才所言,没有什么隐瞒、编造吧?” “罪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期满。” “好,如果此事属实,吾只会叫一声,杀得好!” “殿下!”很是激动的站起来,雄壮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礼参拜了下去:“殿下,当初田大人到平户时,四处探访罪民所在。罪民还惊诧的以为,海澄的捕快居然这么厉害,都追捕罪民到日本来了?后来听闻甲必丹见招,才知是殿下要见罪民。罪民不知何德何能,贱名竟然传入了殿下耳中……” “这个嘛……”有点尴尬啊,我总不能说你颜思齐开台王的大名在后世不说家喻户晓,也是耳熟能详吧?没得办法,只有转换话题了。 “颜壮士,你还没有告诉吾你的年纪呢?” “罪民生于万历十七年,今年十八岁。” “什么?”发出这一声惊呼的,是田尔耕。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颜思齐身边仔细打量后道:“这么说,你杀人的那年,才十四岁?” “罪民惭愧。” “哈哈哈,惭愧什么?殿下!”田尔耕转过身来:“殿下,这可是好苗子啊!一定要拨给我们锦衣卫!臣只需要两年,不,一年时间,就能还您一个干员!” “呵呵呵,田百户,你也忒小看颜壮士了。他的本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什么的可以打发的。” 说完这句话后,朱由栋对曹化淳道:“大伴,刚才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替吾跑一趟刑部,查一查四年前福建按察司交过来的卷宗。” “奴婢领命。” “颜壮士。” “罪民在。” “吾身为大明皇太孙,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无视国家法度。所以,你刚才说的事情,吾是一定要查一下的。当然,那个小吏是不是改了你家田地的等级,这个估计很难查到。但吾只要查到,四年前你确实只是杀了这个小吏,而没有伤及无辜,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若是你伤及无辜,抱歉,吾不会为难你,但也无法再用你!” “是,罪民愿在此等待这位公公的消息。若是罪民刚才所言有一点不实之处,罪民不需殿下降罪,到时请田大人借刀一把,罪民愿意自刎于殿下面前!” <sript>;</sript> 第一零二章 我们的海贼王(四) 让曹化淳去刑部调卷宗,其实就是走个样子。但是这个样子不得不走。 颜思齐一见朱由栋就没有丝毫隐瞒,那是他的坦诚。但朱由栋身为国家政权的储君,绝对不能大手一挥说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如此一来,以后这些家伙心中就会没有法纪。时间长了,就无法掌控。 至于南京刑部有没有这件案子的卷宗,照理,命案是应该交到刑部备案的。但是现在大明各级官员的操守…… 总之,第二天曹化淳的答复是,经查,颜思齐所言属实。 于是朱由栋就愉快的表示,以后颜思齐就不用在自己面前称罪民了。 到了此时,朱由栋和两位海商(海盗)的谈话才有了进一步深入的可能。 “尔耕呀,你在月港这几个月,做得很不错嘛。那你给吾说说,月港一个月该给朝廷挣多少钱?” 这里说的不是‘能’,而是‘该’,如田尔耕这样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月港那边朝廷抽税每个月都是有清晰账目的,南京户部这边应该也有相应的账册。臣想说的是,就现在朝廷每年只给100张贸易通行证,这点证件,根本就无法满足我大明和海外诸国大量的贸易需求,以至于走私仍然很猖獗。若是我大明能够多开几个港口,多发放一些通行证。臣觉得,通过海贸,每年给朝廷缴税一百万两都不是问题。” “嗯。”听完田尔耕的话,朱由栋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田尔耕在月港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发现此时大明的海贸存在极大的问题。 自宣德起,明帝国逐渐实行闭关政策。但是,此时明帝国的经济,尤其是南方经济,其产出早就大过了需求。而这个时候的日本、葡萄牙人又有贸易的需求。所以,民间的走私应运而生。 在任何一个时代,真正能够把走私生意做长的,那都不是一般人。也必然会出现权钱交易、官商勾结。嘉靖年间,走私做得最大的一些东南沿海大族,联合日本的流浪武士,掀起了规模惊人的倭乱。 隆庆皇帝继位后,深刻认识到东南倭寇问题滋生的本源,其实是国内外商人彼此都需要的海外贸易需求与朝廷顽固执行闭关锁国政策的矛盾。因此,隆庆元年,朝廷开放了月港作为海贸通商地点。这就是著名的隆庆开关。 从地理环境上来讲,月港完全被厦门岛堵在了里面,并不适合做通商港口。而且福建漳州府的陆上官道设施也很差,并不利于大明内陆的货物运输到这里集中。但是,就这么一个条件很差的港口能够开放,就已经是隆庆皇帝竭尽全力才办到的。 这是皇权和江浙士绅的角力。 试想一下:如果大明帝国仍然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而海外贸易的需求又持续存在。那么,走私必然仍将持续。而能够主导走私的,必然是一手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一手拥有地方权力机构的江浙士绅们。 而明帝国从政策层面开关,允许普通百姓、商人参加海外贸易。以前这些靠走私发了大财的江浙士绅,将会面对来自民间的激烈竞争。到时候,这些靠着国家政策的错误赚得坛满钵满的腐朽阶层,其利润必然大减甚至破产! 所以,这些家伙是最反对开关的。双方角力的结果,就是在月港这个完全不具备优势的地方,开了一个小窗口。 然而,勤劳的中国人,你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就会拼搏出极大的价值。自月港开关后,这个地方迅速成为整个西太平洋地区最繁华的港口,大量的货物运出去,大量的白银流进来。在万历三十一年的时候,这个港口给皇室贡献了三十六万两的商税。而当年,全国的商税一共也就四十五万七千两。 但这点收入,和大明的整个海贸(含走私)产生的价值比起来,仍然微不足道。 朱由栋穿越前看过很多关于隆庆开关的研究文章。这些文章不约而同的指出:在整个十六世纪晚期到十七世纪前期,七十年间,海外流入中国的白银,至少三亿三千万两以上。平均每年流入四百七十万两。需要明确的是,这仅仅是出超。如果按照后世我大清在关税能够自主的年代对进出口物资全部施加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关税,啧啧啧,每年朝廷的海关收入怎么也该有四、五百万两以上。 所以,田尔耕说的若是能全面开放海贸,朝廷每年至少获利一百万两,确实没有乱说。 “两位壮士,这位田百户说得可有道理?” 李国助和颜思齐对视一眼后,颜思齐起身道:“殿下,在下当年从漳州府出海时只是个普通农家子弟,不知道国家在月港的具体操作。但就在下在日本这些年的所见来说,虽说朝廷命令我大明商人不得与日本贸易,但我大明需要日本的红铜、白银、黄金、硫磺,日本需要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所以海面上的商船不说络绎不绝,但每天在平户停靠的商船总是有那么几艘的。如此算下来,光是我大明与日本的海贸量,一年都不会小于三百万两白银。若是两国各自逢十抽一,只是两国贸易,一年都能抽到十五万两白银。” “殿下。”李国助起身道:“我李家现有商船六十艘,其中两千料(一料大约150公斤,两千料就是00吨)以上的大海船有四十艘。基本上这四十艘每年都不得空闲,不停的往返在大海上。所以,田大人和颜兄弟的估算,大致是没错的。” “嗯。”微微点头后,朱由栋看了三人,然后对王承恩道:“曹三喜来了么?” “曹掌柜已经在外面等候有一会了。” “叫他进来吧。” 趁着王承恩出去叫人的空挡,朱由栋起身从后方的书柜上抽出了一卷地图。待得曹三喜也进来后,朱由栋让王承恩把这卷地图铺开,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是吾根据古书记载,以及近年来利玛窦先生的教导,亲自所画的一副世界地图。结合这幅地图,吾给大家讲一讲吾对我大明海贸的想法。 首先,我们必须要知道,我大明虽然也有一些银矿,但这点产量,和我大明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比起来,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至少在我大明嘉靖朝以前,市面上交易,银子从来都不是主流。 那么,为什么现在银子成了市面上交易的主流了呢?朝廷虽然从未明确确认银子是我大明的官方货币,为什么现在给官员士兵发放薪俸都是用银子了呢?那当然是大量海外的白银流进来了。 说到海外白银内流,这银子是从哪里产出的呢?主要是两个地方。其一,倭国的石见银山。其二,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银矿。倭人的银矿先不必去说他,到底是他国内自己的银矿。这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银矿,就很有意思了。 ……总之,因为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独步天下,所以红夷人也好,倭人也罢,都只能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购买我大明的产品。而他们能卖给我们的东西却是不多,因此,这银子就一年又一年的沉积在了我大明国内。待得我大明有了足够的白银储备后,银子,自然就成了交易的主体。” “嘶~~~殿下,如您所言,这什么西班牙人可是厉害得紧啊。几百人的小军队就敢朝着有几百万人口的国家发动进攻?关键是他们还赢了?” “是啊,阿兹特克人一来武器落后,二来嘛,美洲大陆和我们这几块大陆隔绝了几千年,那里的人从未得过天花,对天花完全无法抵抗……” “殿下,如此说来,吕宋那个地方不产白银?”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旁听的曹三喜。 “怎么,曹老板也听说,吾的皇爷爷当年听说吕宋产白银后,动过那里的主意么?这吕宋呢,也产白银。但是这量很小的。吕宋的白银,主要还是来自美洲。” “殿下。”站起来提问的是颜思齐:“这西班牙人是傻的么?从殿下刚刚展示的世界地图上来看,美洲离欧洲明显更近嘛。为什么他们在美洲产出白银后,不直接运回欧洲,却要先运到吕宋呢?” “呵呵,是这样的。这西班牙呢,因为有广袤的殖民地,而各个殖民地的产出又不一样。所以他们常设了两支珍宝舰队。一支称为马尼拉舰队,从吕宋的马尼拉启程,船上装的都是来自我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以及暹罗等国的香料。这支船队横穿太平洋,抵达墨西哥西岸。之后又有一支舰队唤作加勒比舰队,从墨西哥东岸出发,将马尼拉舰队运来的货物和在美洲上搜刮到的东西,运回西班牙本土。 当然哪,这马尼拉舰队上的东西可都是要花钱从我大明买的。所以马尼拉舰队在从墨西哥西岸回来的时候,必定装载有美洲产的金银。” “原来如此!”颜思齐狠狠的将一个拳头拍在了另一只手掌上:“国助兄,听闻李船主当年也在吕宋待过,若是我们能够趁着西班牙的这支马尼拉舰队即将达到吕宋的时候干他一票……哦哦,殿下恕罪,在下贼性不改,冒犯了。” “无妨啊,你要抢的又不是我大明的子民,不过话说起来,颜壮士刚才说的这个事情,已经有人干了很多年了。” “啊?这附近的海面上竟然还有如此好汉?我等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那些家伙抢的不是马尼拉舰队,而是加勒比舰队。其抢劫的地点……”朱由栋手指在桌上的世界地图上慢慢移动,然后指向了西班牙和法兰西的西海岸:“这些好汉打劫的地方,在这里!” <sript>;</sript> 第一零三章 我们的海贼王(五) “壮哉!这位德雷克爵爷真是我辈楷模啊!” “是啊,是啊!如殿下所言,这位爵爷两次完成环球航行,多次成功劫掠西班牙人的珍宝舰队。收获的金银数以吨计!哎,颜老弟,愚兄以前还觉得我父子二人在东海上创下的基业足以傲人,但在听了殿下所讲这位爵爷的故事后,真是感到羞愧!嘿!不能早生数十年,与这位爵爷在大海之上扳扳手腕,真是人生憾事!” “国助兄,这位爵爷最让颜某佩服的是,虽说他以私掠舰队发家并已经积累起足够多的财富。但当国家有难时,却能勇敢的挺身而出。如殿下所言,那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何等强大。但当这支舰队开向自己的母国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率领自己的舰队站了出来。这样的好汉,端的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弗朗西斯?德雷克,海盗、航海家、政治家,英格兰勋爵。他的成就,乃是海盗这一职业的巅峰。在朱由栋向着颜思齐、李国助两人娓娓道来其人的一生后。这两个体内本就充满了杰出海盗因子的年轻人,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发感慨后,朱由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呵呵呵,在吾看来。德雷克虽然也算一世枭雄。但是,若是没有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便是德雷克再厉害十倍,也是难以成事的。” “殿下说得极是!这位德爵爷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西班牙,也曾经好几次就全军覆没,若不是这英格兰的女王多次庇护、资助。德爵爷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更不用说建功立业了。” 颜思齐说完这句话,顺势下拜:“在下愿做殿下的德雷克,愿殿下将来比这位英格兰的女王做得更好!” 李国助看到颜思齐这样的举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回了平户后,一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转告家父。不管家父如何决断,在下也愿意做殿下的德雷克!” 伊丽莎白?都铎(1533-1603),于1558年登上英格兰女王之位。她接手的,是一个贫穷、分裂而且充满宗教仇杀的国家。当她逝世的时候,她交给继任者詹姆士一世的,是一个宗教问题基本得以解决,经济开始振作,科技即将开始腾飞的国家。 这样一位杰出的女王,其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重要手段,便是资助德雷克、雷利、吉尔伯特等本国航海家(海盗)。为他们提供陆地上的国家庇护,并靠他们去豁取海洋上的财富…… 现在,中国东边的大海上,其财富含量是如此的巨大。朱由栋作为穿越者,如果还不知道伸手的话,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太孙殿下直接出面做海盗,咳咳,做航海家是不合适的。专业的事情就需要专业人士来做。本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如果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年都不得不在北京度过的话。那估计以后得重点培养郑芝龙或者重新培养一个纯粹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既然外放南京了,而颜思齐和李旦又都联系上了。那这个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两位,吾是这么想的。”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幅应天府周边的地图后,朱由栋的手指从南京沿着长江慢慢东划到了长江的出海口:“这个地方,若是两位壮士有意,吾马上行文南京户部,把这里划为吾直接管辖的皇庄。” 做生意,在确定了供需两端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物流!而崇明岛的位置之优越,那是稍微有点生意头脑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的:海外的货物在这里卸载,可以靠着长江、大运河迅速的销售到大半个中国。同理,大半个中国的货物,也可以全程水运到这里,登船出海! “殿下!在下还是刚才那句话,愿做殿下的德雷克,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颜壮士,现在孤只是太孙,多的话不太好讲。但是孤敢保证,只要你对孤绝对忠诚,孤对你,只会比伊丽莎白一世对待德雷克爵士更好。” 这样的暗示和诱惑太明显不过了:过些年,孤成了朕,你也一样有爵位! 中国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骨子里都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母国建功立业并且光宗耀祖的。当朱由栋做出暗示后,颜思齐马上毫不犹豫的再次大礼参拜:“得遇明主,人生大幸也!颜思齐此生,必定永远唯殿下之命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出海定然全舰翻覆而死!” “哈哈哈哈~~颜壮士真有古人之风!” 看着朱由栋和颜思齐在那里一阵君臣相得,李国助只觉得牙酸酸的。 你颜思齐来日本讨生活不过四年,手里一条海船都没有。靠的无非是为人豪爽,拳头硬,帮着那些大明的海商做些事情罢了。现在太孙邀约你入伙,你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纳头便拜。但是我家不同啊!在我之下,靠着我家这几十条海船吃饭的可是好几千兄弟。不要说我这个少当家了,便是我那老父亲,也不能说投效就投效的。 不过,我们李家孜孜以求的,不就是一个出路么?难得太孙主动见招,而且两天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位殿下比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大明的小官不知道亲和了多少。最最关键的是,这位殿下是发自内心的不歧视我们这些海商……若是能够靠上太孙这颗大树,李家未来的成就,未尝就不能超过那位德雷克爵爷了。 想到这里李国助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这一次毕竟是代替家父前来问候殿下。故而殿下的提议,在下本人是极为赞成并向往的。也愿意做殿下的鹰犬。但是,我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所以……” “嗯,此事孤是非常理解的,国助也不用马上回复。这样吧,孤给李船主备好了一封亲笔信,到时候你回去交给他。” 朱由栋在给李旦的亲笔信里,主要提了几个问题: 其一,德川幕府已经建立,日本分裂局面得以结束。在如此背景下,以大明子民为主的李家船队如何自处?德川家又会如何对待李家? 其二,据闻德川家的少主乃是身负天地异象之人。这样的人若是将来上位,日本国内是否还能继续安身? 其三,李家若是信不过大明,是否信得过日本?是否要全员改籍,做日本人? 其四,李家的未来在何方?李家未来的事业能够发展到何等高度? 整封信件,朱由栋并没有做过多的阐述,他只是引导式的把问题列出来。他深信,如中国船长这样的人物,任何说服、利诱都是没有用的。让他自己想明白了,他就会下定决心,坚定的靠过来了。 来吧,李旦,中国船长。你,还有你的儿子李国助,还有那颜思齐。来孤的身边吧,孤要让你们做大明自己的海贼王! 第一零四章 真是时不我待 说完了招揽的事情后,朱由栋回到自己书桌的座位上,很是没有形象的一躺,然后自称也从刚才官方的‘孤’变成了普通场合的‘吾’:“好了,诸位,正事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你们谁来跟吾聊一聊倭国那个九殿下?” “说到此人,殿下,臣在倭国待了几个月,倒是有一件物事,引起了臣的兴趣。据说这物事便是德川家那个九殿下搞出来的。” “哦?是什么东西?” 田尔耕交上来的,便是那位德川竹千代搞出来的漫画。朱由栋拿到手后翻了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说限于这个时代的印刷水平,这本漫画的清晰度当然不能和后世相比,但是这本漫画上浓厚的原哲夫一般的阳刚画风,还是让朱由栋心里一震。 这毫无疑问是穿越者的手笔了,难不成,日本的那位,穿越前是一位漫画家? 诗经汉赋骈文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京剧话剧电影电视剧直播抖音……中国主流媒体传播方式的发展史,生动的反应了一个定律:要想传播得广泛,通俗易懂是最根本的要求。 漫画这个东西,不光孩子爱看,便是没什么文化修养的成年人,也能轻易的看懂。毕竟光看小说的话还得读者去理解、去思考,去想象,这看漫画可就轻松多了。虽说成年人长期看漫画,会导致自身的理解力、表达力、想象力严重受损。但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宣传手段,那真的是大杀器! “国助、思齐,这东西你们在倭国看过没?” “看过。” “感觉如何?” “好看啊,殿下,在下看完了第一本就会很是期待第二本。哦,对了,现在日本,呃,不,倭国那边有了一个新词,叫做追番。” “嗯,吾刚才翻了一下这一本。讲的是织田信长在桶狭间突袭今川义元。嘿,这今川义元明明是骁勇善战的名箭手,却在书里被画成了脑满肠肥的死胖子……这今川家的后人能答应?” “呵呵,殿下。不答应又能如何?这画画的人惹不起啊。不过话说回来,今川义元原来这么厉害吗?唔~~在下好像抓到了什么。” 看着茫然无措的李国助,以及若有所思的颜思齐。朱由栋暗暗点了点头:前者最多是个将才,而后者真是天生的统帅! “思齐刚才说好像抓到了什么,吾来给你们说明吧。”摇了摇手里的漫画,朱由栋道:“倭国近千年来,武士都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而这些家伙最看重的是什么呢?便是自己的武名能不能流传于后世。那么,还有什么方式,比这样的漫画更能方便的传颂各个著名武士的武名呢?毫无疑问,和德川家亲近的,在这本漫画上形象就会好一点。敌对的,就会遭到各种丑化和污蔑。德川家用这种方式,足以在思想上抓住绝大部分武士。这就是这本漫画的厉害之处!”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解惑。我等以前还觉得此物就是那位九殿下小孩子脾气发作,纯属玩闹。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深意……” “所以那位竹千代不简单啊。嗯,你们再说说,那倭国近六七年还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殿下,说到这个,在下倒是想到一件事。就是以前给德川家打理一切财税的大久保长安一家,于去年年底被勒令集体切腹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栋再也无法像刚才拿到漫画书时那样伪装淡定,而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大久保长安这个人,喜欢暗荣游戏的人不用多解释。简单的说,他在德川幕府里的地位,就是分管经济的副总理。 这个人出身低贱,但是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在德川家康数十年的征战中,他总是能够让德川家的军队足衣足食,并且在德川家遭遇大败后能够迅速的提供新兵、钱粮让德川家康得以恢复。从这点上,他和汉初的萧何很像。 但这家伙和萧何比起来问题就多了太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信仰天主教,当德川家开始镇压本国天主教徒后心怀愤懑……在历史本位面,他于161年去世。同年,他被开棺戳尸,七个儿子全部被杀。 而在这个位面,这一切,提前了七年发生。 “然后呢?德川家的财税现在就是那位九殿下主管了么?” “太孙殿下明见万里。” “啧~~”砸吧了一下嘴,很是不爽的摇摇头,朱由栋道:“还有吗?” “据闻,德川幕府宣布,将于今年开始自行铸造钱币。” “嘶~~”深吸了一口气后,朱由栋烦躁的站起身来:“时不我待啊,时不我待矣!” 日本这个国家,在十六、十七世纪的时候,本国官方是不发行货币的。其使用的货币,流通最广泛的是明朝的永乐通宝。在十六世纪的时候,中日之间的民间贸易,最常见的就是中国商人在日本买入大量红铜、白银,然后用明朝的铜钱结算。 日本的石见银山,在十六、十七世纪出产的白银,占到了当时世界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但是由于没有铸币,结果导致了大量白银外流——一块铸造的银币,是比一块等重的白银要值钱得多的。 明代中国,在对外贸易中是一个出超的国家。每年都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国内。但明朝政府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给官员士兵发俸禄也好,民间大宗的交易也罢,都是在用白银做等价物了。但官方就是不考虑用白银进行铸币。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等他将来登上皇位,是要进行币制改革的。在那之前,虽然国内已经沉淀了大量白银。但首先,他,或者说皇室要有足够的白银储备。否则这币制改革就很容易失败。 而白银储备从哪里来?西班牙,日本尔。 但是现在日本就要开始币制改革了……嗯?不对!此时的日本,还有一场惨烈的大战尚在酝酿中。 嘿!老子不趁着这个机会给你德川家下点眼药,施点绊子,怎么对得起我穿越前曾经没日没夜玩暗荣游戏的经历呢。 “思齐,吾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去办。” “请殿下示下。” “这件事情,可是极度危险,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的哦。” “在下既然已经身许殿下,就一定唯殿下之命是从。” “嗯,思齐啊,你在倭国四年,这倭语都精熟了吧?” “这点请殿下放心,在下的倭语很是熟练了。” “呵呵呵,很好,吾要你去潜入大阪城,想办法联系上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定不辱使命。” “嗯,国助,这个事情也要请你,和李船主帮忙。” “请殿下放心,我们都是华夏子孙,在这个事情上,义不容辞!” <sript>;</sript> 第一零五章 全面进行布局 送走了颜思齐和李国助后,南华宫的运转开始明显加速。 首先是朱由栋下了一道太孙教令给南京诸官员皇帝派孤来此地坐镇,不是只坐不镇的。但是呢,孤毕竟年幼,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学习。所以,孤在此定下规矩,以后南京这边,每十天召开一次旬会。参会人员为南京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六部尚书、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等。在会上,各级官员对难以裁决的,或者需要其他部门协助的事务进行通报。由皇太孙进行裁决。如果对裁决不满意的,可以直接向北京通政司报送。 总之,小爷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懒得跟你们争权夺利。每十天来露个面也就是了。 此令一出,南京诸多官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孙殿下并不准备蛮横的插手南京官场啊。 其次便是派出曹化淳到应天府和苏州府进行皇庄置换。两个府尹对太孙殿下提出的如此要求可是高兴坏了,忙不迭的迅速办理完成。 第三则是朱由栋亲自找到许弘纲,要求将刚刚从延绥调来的李如樟,从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改任为操江提督。 明代的操江提督,可以理解为长江下游内河舰队司令。当大明定都在南京的时候,这个位置极为重要。而在帝国首都北迁后,这支内河舰队就迅速的退化成了一队水匪。 唔,说水匪还是过分了。他们只是仗着武力和朝廷身份,以稽查走私的名义在长江上找过境商船收保护费而已,一般是不杀人的。 总之,这支舰队的战斗力现在是稀烂,装备也老得掉牙。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挣钱。 当朱由栋向许弘纲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许弘纲心里还在想太孙果然还是和传闻中的一样,非常的喜欢钱。连这点敲诈勒索的好处都不放过。 不过南京兵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每年都是要从操江提督手里分钱的! 所以,在君臣二人一阵市侩的讨价还价后。在朱由栋承诺,在李如樟就任操江提督之后,把每年分成给南京兵部的一万两白银提升到两万两后,许弘纲点头同意了。 哎,君权不振啊,想安排个人去某个位置还要和臣子们讨价还价。这些文臣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给小爷等着! “殿下,臣一辈子都是骑马作战,从来不擅水军啊。这个,这次南下,在渡江船上都差点吐了,这做操江提督?” “没事儿,李四叔,多吐吐,习惯了就好。” 怎么办?太孙都自居晚辈了,李如樟再苦的脸,这时候也只有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孤让你去做操江提督,是有深意的。” “请殿下明示。” “嗯……你这些年虽然在延绥,但是应该也听说孤的红河庄出产的东西了吧?” “这是当然,臣现在手里的望远镜,都还是世忠送过来的。” “孤已经让大伴去把方山给圈下来了,以前红河庄有的东西,今后方山也要出产。以前没有的,方山也要研制。所有产出,还是按老规矩,你们李家一成的股份。” “臣明白了,臣一定牢牢掌控长江水师。定然不让这群给太孙的商队添麻烦。” “这只是其一。” “太孙请讲,臣洗耳恭听。” “嗯……”朱由栋在座椅上活动了一下身子,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待得李如樟贴近后,朱由栋低声道“孤已经联系了这会在倭国流浪的我大明海商。到时候,孤要掌控整个长江三角洲的丝绸、茶叶、瓷器贸易。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嘶~~”埋头沉思了许久后,李如樟不自禁的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头来看着朱由栋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 虽说做了一辈子的厮杀汉,但李家现在实乃大明第一将门。正所谓树大招风,如此荣耀,由不得他们埋下头做一个单纯的武人。所以,这官场的弯弯绕绕,李家的男人们都多少明白一些。但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李如樟有点发抖。 朱由栋的这段话展开了讲其实是这么几个意思 第一,我请了一群海盗来当恶人。以后凡是靠着长江这一带玩丝绸、茶叶、瓷器贸易的。统统都要被这群海盗杀死——当然,他们也是罪有应得,朝廷现在只允许在月港进行合法海外贸易。你们在长江口一带玩这个,那就是走私。总之,以后这一带只允许我皇太孙自己走私,或者说贴过来和太孙勾结成一个利益集团的人走私。其他的都应该去跟东海龙王汇报工作。 第二,把你弄到操江提督这个位置上来,保障方山的各种货物顺利的沿着长江和大运河散发到全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要给这群海盗提供一个合法的身份。必要的时候,还要给这群海盗提供保护——毕竟,现在福建福宁镇的大明海军舰队,在俞大猷的儿子俞咨皋的指挥下,那是相当有战斗力的。这万一太孙殿下手下的海盗团伙一不小心玩脱了,被俞咨皋给盯上了,你得负责擦屁股。 第三,必要的时候,把那些毫无战斗力只会敲诈勒索的统统丢出去,让海盗集团里的优秀干部在长江舰队里面上岗。 好狠的太孙啊,这是要杀多少人? 不过这样搞,似乎,很刺激? “殿下放心,从世忠和纯忠到了殿下身边开始,我李家就与太孙成为一体了。臣知道该如何去办了,请殿下放心,两月之内,臣一定把崇明沙等四个沙洲的相关收尾全部办理清楚。” 李如樟退下后,朱由栋又叫来了曹三喜。 “孤对颜思齐、李国助见招的时候,让你在一旁旁听,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属下明白。太孙不光要挣国内的钱,也要挣海外的银子。” “嗯,以后和颜、李二人的联系,军事上以李如樟为主,经济上以你为主。孤的意思是,成立一个大明海贸公司。孤占四成,李国助家占三成,颜思齐一成,李如樟一成,你一成。” “属下明白了,一定把账目搞清楚。殿下放下,这笔单子只要做好了,南华宫每年光是从这里的收益起码超过一百万两!” “很好,不过说到银子,我们现在还有多少老本儿?” “这次殿下从北京南下,属下准备了四十万两银子。老魏那边说了,由于殿下已经决定玻璃产业不在红河庄生产,所以他那边每年现在只能提供三十万两银子。我们到了南边快两个月了,先期十万两已经到账。此外,孙大人那边说的是每年提供六十万两。先期十万两也已经到账。扣掉我们到了南京一些花销之后,现在属下手里还有五十九万四千三百两。” “嗯……三喜,这样安排。二十万两砸到方山去,尽快把各种作坊弄起来,尽快恢复生产。” “是,最近两个月方山已经开始有产出了。只是限于工坊修建不完全,所以产能还没上来。属下估计,最迟今年年底,方山就能每年给殿下提供五十万两以上的白银。” “还是太缓,香皂、蜡烛、骨瓷利润现在已经很薄了,方山基地有一点产能就够了,这些东西的主要生产地点,还是应该在红河庄。我们这边主要是生产各种玻璃和镜子。” “属下本来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过太孙,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若是迅速积累白银,以便几年后上奏皇上进行铸币,终归还是得靠海上挣钱。毕竟,无论红河庄和方山怎么努力,其产能和全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比起来,还是远远不足的。” “这个吾清楚。给方山的那二十万两白银,真要说修建工坊能花多少?主要是投给徐光启和赵士祯他们的。这李国助和颜思齐以后若是要纵横海上,没有坚船利炮可不行!” “属下明白了。” “等李如樟把崇明沙洲那几个地方清理干净后,雇一批人,去那里修建坞堡,改建码头。预算先造个十万两吧。” “是,属下记下了。” “再安排十万两给方山北侧童子营的刘招孙,那里是吾的根本。” “是,属下遵命。” “再准备十万两,交给张以诚张先生。” “呃……殿下,前面的属下都明白,也认为该做。但是张先生那里领那么多银子去干什么?” “嘿嘿,张先生那里的事情是很重要的。虽然很长时间里,明面上我们都要往里面投钱,但是终究有一天我们是能看到效果的。” 。 第一零六章 现在开始起航(一) “嘀~~向右刺!” “嚯~~” “停!王顺文,出列!” “啪啪”两声中,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昂着头但却一脸沮丧的从整齐的横列中走了出来。 “刚才为什么要躲?” “禀教官,都是学生的错,学生无话可说!” “嗯,多的话本席不说了。总之,在训练的时候都如此胆怯,上了战场面对敌人如何能战而胜之?训练了这么久,看到对面的木刀还是要躲,你到底要挨军棍到什么时候?罢了!今日扣你学分1分,照例加罚军棍。看你出列的时候没有低着头,酌情减免。自己去军法处领五军棍。” “遵命!” 方山东南侧的山脚下,是朱由栋让曹化淳买来的一千余名水灾孤儿的安置地。 这批孤儿里,男孩子大约九百余名,女孩子不到两百名。年龄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只有七岁。在朱由栋的计划里,这批孩子,以后就是他亲卫军的军官团。 大明这颗大树已经从里到外腐烂透了,朱由栋没有心思去修修补补。但是呢,在没有新的树苗成长起来之前就贸然的把这颗朽木斩断也是不行的。所以,他也只能一边挣钱往大内送以期给这颗朽木吊命。另一边则是努力的培养自己的新势力。 既然这是自己将来的倚仗,朱由栋当然是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在硬件设施上,朱由栋是毫不吝啬的。不管是在红河庄还是方山,这些孩子住的房舍,穿的衣服,吃的东西,都是极高的标准。绝对远胜大明这个时候的大多数小地主。 软件方面,这些孩子的日程如下上午,由南华宫聘请的秀才、老童生们来教这些孩子识字念书。下午,由刘招孙、李世忠带着一干侍卫轮流对他们进行军训。晚上,只要朱由栋有时间,就会亲自来给他们进行洗脑,呃,不,是爱国忠君教育。 事实上,太孙殿下虽然很忙,但是真正最上心的就是方山基地。只要有时间,朱由栋是要亲自更衣下场,和这些孩子一起训练的。而且,最让刘招孙、李世忠等人佩服的是,太孙犯了错,也是一样要挨军棍的——当然,负责执行的士兵只要不是傻得出奇,手里的力度还是知道看人下棍就是了。 在军训的内容上,队列训练当然是最基本的。但是男孩子们一样得学冷兵器格斗和枪阵突刺——虽然由于七个穿越者的原因,这个世界将很快进入热兵器时代。但无论如何,不敢白刃作战的军队是靠不住的。而且短时间内,受限于技术瓶颈,自动枪械的研发还需要较长的时间。也就是说,可以预见的十年内,子弹的火力密度仍然无法超过战士的战场密度。故而,短时间内,白刃战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对于朱由栋的这一安排,刘招孙、李世忠等大为赞同。但是让这两位青年将领不太理解的是,太孙殿下对他们要慢慢教导这些孩子刀法、棍法、剑法之类的想法一概予以否决。反而是不断告诫他们白刃战,枪阵就可以了。便是单兵作战时,也只需要教他们几下最简单的格挡、突刺便好。 至于女孩子,朱由栋可没有把她们培养成秦良玉的想法——那是要天赋的。所以,下午男孩子们军训的时候,她们要么跟着吴有性等人做《明医汇总》、《新医汇编》等医学类文集的编纂,要么是跟着徐光启、赵士祯等人,做他们的试验助手。 当然,人都有勤奋懒惰聪慧愚笨之分。一千多个孤儿,一旦进入繁重的学习后,彼此之间的差距慢慢的就出来了。朱由栋又和这群孩子文化课的总教习张以诚,军训总教官刘招孙等一起制定了一套学分制度。每年达不到基本学分的要留级一年,若是留级一年还是赶不上进度的。红河庄、方山两个生产基地以及未来以崇明沙为基地的海贸,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这些多少念了几年书,懂一点军事常识的孩子,以后都可以在这些地方找到一份生计。 是的,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培养孤儿并不是就这么一届。最起码,在他登基为帝之前,方山学校是要一直办下去的。大明朝这个时候其他的东西可能不是太多,但流民可到处都是。要购买儿童简直不要太简单。 …… “徐先生,按照我们的计划,今年下半年开始,方山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就要开始数学教学,您这边的教材编订好了没有?” “殿下,教材不是问题。但是这教师……按照目前您要求的小班教学,就算加入数学课程后,与国文课交替进行,这一千多名孩子,至少也需要三十名教师。若是在今年下半年,曹公公再买来一千多孩子……而现在已经确定下来的教师,也就臣、仲坚(杨廷筠)、振之(李之藻)三人而已。我们三人除了自己身上的职司,还有方山山顶实验室的很多实验要做,这……” 按照朱由栋的规定,方山学校的学生全部都实行小班教学,一个班也就二十来个学生,每个秀才负责一个班的文字功课。军训的时候,也是一个侍卫负责一个班。这就造成了每个班的秀才和侍卫拼了命的想把这些孩子教好——每个月都要月考,而月考排名除了排学生个人名次,也是要排班级名次的。虽说太孙殿下并没有说明月考排名最后的班级,其教师、教官会被如何处罚。但谁都要脸的是不?你那个班要是长期吊车尾,负责的两人自己都混不下去了。 至于太孙殿下晚上不定期的洗脑,呃,不,讲课的问题。那当然也不可能一千多人同时参加。而是每个班这个月月考的前三名参加。这些孩子听完课后,回到班里要负责转述,而转述的质量非常重要月考里太孙语录的分数极重! 毫无疑问,像那种每个月都能考进班上前三名,持续的出现在太孙面前的人,以后定然会是太孙首先提拔、使用的对象。而剩下的那些,则是被这些长期占据前三名的精英们驱使的对象。 人,在任何地方都是要分等级的。好歹这方山学校还给了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是不是? 不过说到数学老师的问题嘛。 大明的读书人还是不少的,在江南这个地方那就更多。所以,在方山学校开出每月五两银子的薪酬招聘文科老师的时候,无数久久没有考上举人的落魄秀才们为了争取一个职位简直打破了头。 南京官场不是没人对殿下兴办学校表示异议,可是皇家拿钱出来收养受灾孤儿,还让这些孤儿念书,从大义上来讲已经站到了道德至高点。 太孙殿下来南京第二天就去了黄册库,消息传开后,不光是南京,整个江南的官场都打了一个寒颤——作为一个群体,士绅阶层不怕皇权。但作为个体官员,万一自己被太孙抓出来做典型呢? 结果太孙去看了一圈黄册后,两个月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大家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约而同的互相串联除非真是被逼到墙角了,不要去招惹太孙啊! 所以,一方面是站到道德至高点,一方面是江南官场的整体默契。故而朱由栋招聘穷秀才去给孤儿们讲课,倒也没遭到什么反对——当然,赞誉啥的你就别想了,皇室的人,安安静静蹲在台上做吉祥物才是明君风范,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各种折腾的。要不是你抢占了道德高地的同时没怎么触犯我们的利益,我们才不会这样轻轻放过你呢! 朱由栋在南京的所作所为,南京守备太监和南京锦衣卫是一五一十的向北京的大内进行了汇报的。但朱由栋到底是皇太孙,所以这些家伙在汇报的时候只能是客观的描写太孙殿下做的具体事情,丝毫不敢加任何的,诸如收买人心、居心叵测的主观推测。 而在万历还能继续保持对他信任的时候,这些报告,于他没有任何损伤。 “徐先生,这样如何,孤出一道教令,发给江南四省的县衙,让他们各自推荐县内精于术算的人才前来方山任职?” “殿下,所谓精于术算的人才,很多都是经年胥吏。这些人在算学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臣有两点顾虑。” “徐先生请讲?” “其一,殿下给那些秀才发的是每月五两银子。这些胥吏来了后,至少不能超过那些秀才。而五两银子,这些胥吏在县里乡间上下其手,未必挣得比这个少。这钱少了,这些人未必肯来。其二,这些胥吏,大多品行败坏,来教这些孩子……” “徐先生言之有理,不过孤对此事有另外的想法。” “请殿下明示。” “其一,各个县的胥吏往往都是世袭的。很多胥吏也会为自己两个以上的儿子的出路发愁。这次发布教令,不是让他们推荐胥吏,是推荐人才。所以,来的人,更多的是那些学好了本事,一直候着职缺的人。其二,胥吏大多奸猾,这点是没有疑问的。但孤的学生,可不能傻乎乎的只学圣人之言。其三,如果有能够放弃县衙里的差事来这里的胥吏,这样的人,要么心中有大志向,要么对靠欺压百姓发家致富心有抵触。以上三类,不管是哪一类,都是这所学校所需要的。” 。 第一零七章 现在开始起航(二) “在下徽州府休宁县李国俊,是学校新聘的算术教师。在此见过张兄、黄兄了。” “嗯。”虽然年过四十都还只是个秀才,但张文华自认为在文风最盛的苏州府中不了举不算丢人。而这位李国俊?在自称中居然连‘生员’两个字都没有。虽说徽州府也是科举强府,但既然对方不是秀才,那就有了鄙视的资格。所以,面对李国俊的恭敬,张文华也只是拱了拱手,嗯了一声。 “呵呵呵,李兄弟可算来啦!某姓黄,名志刚,北京大兴人。跟随太孙南下后,受太孙之命来此方山学校担任教官。从今以后,这二年级的三十八班,可就我们三个人搭班子哪!咱们可得好好干,争取每个月的月考综合评定都进入前三。” “哼,虽说我大明的会试,一甲有三人。但是骑马游街的时候,只有状元才能走在最前头!” 冷冷的打断黄志刚的话后,张文华伸手递给李国俊一卷文策“李教师,这是本学期本班的课程表以及你的教材。每教学日上午是文科、数科各半,下午是黄教师负责操课。虽说太孙建议过,二年级学生每上课六日可以休息一日。但本席的意思,本班这学期开始,这休息日全部取消了,到时候由我和李教师各无偿补课半日。” “张兄,这个不太好吧?孩儿们辛苦了六日才能休息一日,不该让他们适当放松一下么?” “黄教师,太孙已经说过了,除了教学日下午你的操课时间和晚上他来授课时的时间要保证以外,其他时间由我等三人自行商定。这些孩子若不是太孙仁慈,要么饿死要么去做矿奴或者娼妓。能够在这里念书,不感念太孙恩德发奋学习,还想着玩?真是岂有此理!总之,本席就是这个意思,取消休息日,全力教学。这学期一定要压过三班那个姓赵的!” 大明朝这时候的皇帝以及官员一年才十五天休假,所以李国俊对干六天休一天的日常安排是一点都不排斥的。但是听到张文华提议,整个学期都不休息,这个他就不太愿意了。 他这一年也有三十岁了,家里的父亲是休宁县户房的小吏,年纪也才五十出头。他家老头子在休宁县衙干了二十多年,在县城里也算是有点地位的人。靠着这点资历和手里的一点权力,老头子捞了不少黑钱不说,还包养了一房小妾,所以,老头子这会根本没有退下来让他顶替的意思。 非止如此,老头子在那小狐狸的汤下,还准备继续撑个二十年,好方便小妾的儿子接班……所以,朱由栋征召算学教师的教令一到休宁县,李国俊就主动上县衙报名了。 六月接到消息,报名。在本县选拨的时候,老头子出了死力帮了他一把,让他顺利的通过选拨到了南京。也是靠着家学渊源和天生对数字的敏感,他在南京和江南四省选送来的各路数学天才一路比拼,终于在三百多应试人员中进入前百名……到现在八月份,他终于正式上岗了。 可是这才刚刚上岗,两位同事就有了分歧,这可不太好办啊。 “这个,两位兄台,小弟的意思呢,莫如上六天半,让学生还是休息半天的好。孩童嘛,这个年纪最是贪玩好耍,完全把他们关在学舍里,也不太好啊。” “哼,李教师,你刚来,可能还不清楚咱们方山学校的规矩。每月月考,每半年期考。期考平均分前三的班级,其所有教师除了束脩之外,还能各得一百两赏银。当然,我辈读书人,钱是不用看得太重的,关键是,这前三班级的教师,可是能得到太孙亲自赐宴、斟酒的荣耀啊!” “哈哈哈,老张,我说你今年怎么要对这些孩子这么抓紧呢。原来是两个月前受了刺激啊。没事儿,我们班去年平均分排在第四,比第三也就是差了半分而已。今年稍稍努点力,就上去了。” “嘿!”张文华狠狠的一跺脚“黄教师,我们今年努力,其他班的教师还不是更努力?两个月前的那次夜宴你也参加了吧?南华宫啊,咱们就坐在宫门外,眼巴巴的看着那姓赵的和太孙殿下谈笑风生……殿下如此激励,这学期开始,所有的教师都会拼命的!而咱们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十一个学生,有三个女生,操课方面天生就弱了其他班一些。若不在文科、算科方面再抓紧一些,不要说前三了,便是上学期的第四名都可能保不住!” “哼!”到底是武人出身,脾气终究不是太好“张教师,你这样说老黄我可就不高兴了。那三个女生的操课是差了些,但是人家在徐大人、李大人、杨大人那里做助手,表现极为优异。靠着品行分可是把这点操课分全都给补了回来不说,还有得赚。倒是你一直护着,不让老黄我体罚的那几个文弱小子!上学期考得一塌糊涂,严重拉低了本班的平均分!你当老黄我不想坐到殿里和太孙喝酒啊?不过挂念着你我上学期合作还算过得去,同僚之间不想闹得不像话,所以忍着罢了!” “你这厮~~!” “诶诶诶,两位兄台,你们都是前辈。一个教文科,一个教武科。这文武不和可是大忌啊。要不听小弟一句劝,先试着来六天半,然后一看学生们的反应,二看其他班都是怎么弄的。这样如何?” “哼~~!” 且不说方山学校的普通教师们因为朱由栋有意的刺激而个个都打了鸡血,准备在新的学期摩拳擦掌大干一场。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会儿正很是无奈的听着曹三喜的数落。 “既然殿下让草民来替殿下管家,那草民就必须要对殿下的产业负责!殿下,您花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像您这样,不停的找草民要钱,总有一天,草民是会拿不出钱来的。” “呃,三喜啊,吾这些年,除了皇爷爷和慈庆宫赏赐的衣服,可是没添过一件新衣啊。吾可是在长身体的年纪,你看,这袖子真的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殿下个人生活的节俭,草民是深感佩服的。”施了一礼后,曹三喜脸色一板“草民也是跟着殿下去了黄册库的,所以对殿下的志向深感认同。莫说草民和殿下有十年之约,单在殿下中兴大明以前,便是殿下要赶草民走,草民也是不肯走的。草民知道殿下胸中的格局很大,但是很多事情,殿下走得太急了。” “嗯,三喜你说说,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其一,让李(如樟)提督分批次遣散长江水师里那些、残病老弱是对的。毕竟这支水师是以后咱们能不能一统长江货运的关键。但是殿下你心也太善了,遣散一个废物居然一次就给一百两的安家费?您可知道现在我大明的田价是多少?北直隶的普通土地一亩不过二三两,上好的水浇地才五六两。江南这边数徽州府的土地最贵,但最好的水田也不过二十两一亩。您给的太多了! 其二,这方山学校,草民当然知道这是殿下未来做事的根本。可是每个教师每月的束脩居然达到了五两!那张以诚是状元郎,定规矩的时候当然厚待读书人,可是这五两一月真的太高了!现在学校里有了曹公公新买来的一千多孤儿后,全校班级已经达到二百一十五个。按每个班配三个教师计算,光是这个,每月支出就是3225两白银!一年就是三万八千七百两。而这,还仅仅是老师的正常束脩。学生、教师一日三餐学校全包,学生的衣裤、书包、课本也全包……还有各种操课用的武器。如此下去,要不了一年,方山学校每年消耗的银子就会超过十万两! 其三,方山实验室。那是真正的吞金兽!草民这里有专门的账册。从今年三月实验室开始运转,到现在不过八月,五个月间,已经消耗掉了二十三万两白银!限于权限,草民又不能查证这些银子到底干什么去了,只能是徐大人说多少就报销多少。殿下,这些支出当然不会让草民掌管的钱袋彻底变空,但是草民还要准备一笔款子给李旦、颜思齐等人。还要每年存储一部分银子,为将来殿下的币制改革做准备。殿下手缝这么宽,草民真的很难做!” “呵呵,说完了?”看着心痛欲绝的曹三喜,朱由栋只觉得心怀大慰后世哪个做领导的不喜欢有这样的财务科长啊。 “三喜啊,咱们做事呢,要稍微看远一点,看多一点。你看,长江水师里的那些老兵遣散,如果安置不好,就会形成动乱。一旦引发动乱,会牵扯我们很多精力不说,南京的官场也会群起而攻之。北京的皇爷爷也会对我们能不能做好事心生疑虑。所以,这是花钱买平安。 其次呢,方山学校,那是我们事业未来能否后继有人的根本保障。吾告诉你,这些孩子现在还小,从三年级开始,他们要学的东西会更多,花销会更大!但是吾不在乎,因为,他们成才的那一天,带给我们的回报将是百倍千倍万倍! 至于说实验室,徐先生有很详细的账册每月都交到我这里的。你放心,他没有贪墨的行为。且看着吧,他们很快就要出成果了!” 。 第一零八章 现在开始起航(三) 1607年的8月,朱由栋打着去方山避暑的名头,直接停了他和南京大员们的每旬例会。一头扎进了方山实验室。 所谓方山实验室,其实就是未来科学研究院的雏形。在这里面,分为几个大类。 第一类是基础科学,负责人是利玛窦。其主要工作是编写代数、几何教材。 在穿越以前,朱由栋从小念书都跟‘学霸’两个字无缘。当他那些天资聪颖的同学玩着玩着就考上了清华北大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自己日复一日的刻苦学习才考上了一所二本医学院校。所以,深知自己并不是天才的朱由栋在爬科技树的时候是非常老实的。他会耗费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老老实实的把基础打牢,然后再开始攀爬。 数学,并不会直接产生多少经济效益。但它是自然科学最基础的学科,朱由栋生拉硬拽的把利玛窦带到南京,就是因为中国此时在数学上的水平已经落后于西方,只有靠着外援来把这块短板补齐。 第二类是理化实验室。在玻璃制品迅速走向成熟后,特别是显微镜的使用和显微倍数的不断提高,使得这个实验室的进展极为迅速。 当然,目前方山的显微镜都是光学显微镜,限于光的波长,这一类显微镜是不可能看到原子的。但在朱由栋这个穿越者的强硬干预下,方山理化实验室直接制定出了元素周期表。并且有了简单的分子结构图。 有了这两个东西后,各种物理,特别是化学实验就有了理论指导。所以,当朱由栋来到这座实验室后,负责这个实验室的李之藻就激动的告诉他:硝酸甘油已经可以在实验室稳定生成,硝化棉也初步合成,银镜反应也可以用于大规模生产。 “哦,这不就是说我们的镜子还可以再卖二次钱?” 对于钻到钱眼里的太孙,李之藻接触久了也早就麻木了,根本就懒得谴责。再说了,这实验室里的实验做起来,要花的钱简直海了去,别的不说,前几天一小块硝化棉引发的的爆炸,直接掀翻了半个实验室。 “李先生做实验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特别是涉及到有爆炸可能的实验。你对吾很重要,吾不能失去你。” “臣多谢殿下的关心,只是经过殿下指点,臣只觉得进入了一个广阔的新天地,有的时候,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了。” “嗯,总之李先生务必保重自己。哦,对了,硝酸甘油这个东西,可曾交给吴大夫的医学实验室做相关实验?” “五天前第一批硝酸甘油合成出来后,臣就马上送了一批过去给吴大夫,吴大夫说要花点时间找体型肥胖,胸部常有绳索勒紧感的病人试药。所以到底效果如何,臣还不知。不过下一次实验室全体例会在五天后就要开了,到时候臣再问问吴大夫。” “很好。李先生,接下来,吾交给你的课题是,与兵器实验室的赵先生合作,想办法用硝酸甘油、木粉、硝石、碳酸钙混合,做出稳定的,便于携带的炸药。” “太孙确定这四种东西混合在一起能够产生比如今颗粒化火药更强的炸药?” “吾很确定。只是这四种东西彼此之间的比例到底要如何才是完美,这个就要李先生多费心了。” “是,如此,臣记下了。” 第三个实验室就是医学实验室。 “学生等拜见老师。” “哎呀,诸位杏林前辈,你们也不看看吾的年纪,如何敢做你们的老师?” “达者为先,殿下在医学上的造诣我等尽皆叹服不已,殿下理所当然当得起‘老师’二字。” “不敢不敢,在新医方面,吾是有些奇思妙想。但在中医岐黄之道上,吾要向你们学习的可还很多。” 互相寒暄一阵后,朱由栋坐上主位:“又可,你开始吧。” “是,老师。”恭敬行礼后吴有性开口道:“借助于光学实验室的显微镜和理化实验室的纯氧提取之法,本实验室的青霉培养速度大大加快。最近两个月,我们成功的在白喉病人身上提取出了白喉杆菌,在肺痈病人上提取出了金黄色葡萄球菌。近期,在使用本实验室培养出的青霉对其攻击后,均实现了完全杀灭。下一步,本实验室计划开始动物实验。” “嗯,动物实验什么的吾就不管了,但是诸位,人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生灵。要进行人体实验的话,务必要慎重!” “我等谨遵师命。” “有性啊,这理化实验室前几天送来的硝酸甘油效果如何?” “说到这个,还是请武大夫亲自现身说法吧。” 明代儒医武之望,乃是这个时代关中地区极有名望的大医。朱由栋在给他的信件里,只是画了一副人体血液循环简图,再加上对显微镜的描述,就轻而易举的将其吸引到了南京。由于他年事已高,加之长期缺乏活动,所以在这次聚齐南京的名医中,身体状况是最不好的。其中最突出的一个症状便是经常有阵发性的胸前压榨样疼痛。 “老师,学生受此病久矣。在隔壁李大人送来这硝酸甘油后,学生就自告奋勇做了这小白鼠。当时服用下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立刻见效。迄今为止学生五天内服用了两次,没有其他问题。” “很好。不过只有武先生一个人服用,这量本还是不足的。吾的意思,至少找一百个有相似症状的病人试药。这江南四省,富人简直不要太多,这样的病人也肯定不少。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愿不愿意以身试药啊。” “呵呵,这个老师就不必担心了。老师到底是太孙,是不能直接行医的,所以其名头在我杏林界不显。但是学生们在杏林界还是有些虚名的,只要我等亲自下山推广……” “呵呵呵,对啊,那就拜托诸位了。” 第四个实验室,是兵器实验室。 “臣赵士祯拜见殿下。” “赵先生,后膛枪的制造如何了?” “此物不难,在殿下提出击针概念后,臣已经做出了实物。” 嗯,虽说历史本位面第一把后发枪诞生于1836年,不过那时候后膛枪的发明人德莱赛在自己家里的手工作坊都能做出来,所以只要解决了思路问题,加上此时方山实验室材料学方面的支撑和帮助,后装枪并不复杂。 麻烦的是子弹和火药。 目前,不管是以前的红河庄还是现在的方山,都能制造非常优秀的燧发枪。膛线、米尼弹、颗粒化黑火药以及纸壳定装等技术的应用,至少在朱由栋这里,前装枪已经提前发展到了顶峰。 现在,后膛枪是做出来了,但是子弹和火药却拖了后腿。 “殿下,目前后膛枪的子弹主要是这么几个问题。其一,如果继续用以前的纸壳定装弹,也不是不可以,但纸壳燃烧后会留下不少灰烬,要不了多久,就把弹舱堵塞。其二,如果使用殿下所言的全铜壳定装弹,这加工难度成倍提升,子弹生产极其缓慢不说,还无法保证生产出来的东西大小完全一致。其三,使用全铜壳定装弹,对击针的质量要求极高,目前后膛枪的击针无法长期使用。其四,就算使用铜壳定装弹,但是没有殿下说过的那种无烟火药,即便使用,还是会留下许多灰烬,堵塞弹舱。其五,硝化棉燃烧后确实几乎没有灰烬,但是此物极不稳定,军队大量携带这个东西,恐怕没打到敌人,先把自己给炸了。所以,臣以为,这个后膛枪短期内不能用于实战……” 哎,看来想提前一百多年把后装枪弄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赵先生,这些问题吾这里也没有现成的解决方法,只能是一步步慢慢摸索。” “是,也是臣一时着急了。不过殿下放心,臣深信,有了明确的目标,三五年之内,这些问题都能相应的得到解决。” “嗯,吾深信不疑。赵先生,除了火枪,火炮呢?” “殿下,利奇先生经耶稣会介绍来的那几位葡萄牙匠师确实不错。目前,我们已经完成了六磅炮、八磅炮的制作,正在锻造十二磅炮。” “嗯,陆上作战,十二磅炮就不错了。这样,赵先生,十二磅炮造出来了之后,只要经过实验,质量过得去,就先组织人手进行量产。吾的熊先生在宽甸可急着要火炮,另外,最多还有一个月,倭国那边的李船主也该来了。” 第一零九章 现在开始起航(四) “嘿,艾德蒙,托马斯,好久不见啊。” “哦~~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您的到来,使您的仆人感到无限荣光。” 第五个实验室,光学和机械实验室,这里的主持人是两个葡萄牙人。而朱由栋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也把语言学天才杨廷筠给派到了这里。 “艾德蒙,上次你送给吾的八倍望远镜很不错。吾在南京皇宫的城楼上都能很清楚的看到对面街上行人的面孔。” “能够得到殿下的称赞,是我的光荣。当然,若是殿下因此而赐下更多的财宝,我就更加高兴了。” “嗯,艾德蒙,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教出一个我满意的徒弟,我就回报你一百两白银。” “殿下请放心,我绝对没有任何藏私的想法。上帝作证,我对您派来的学生,都是毫无保留的教导。毕竟,作为一个葡萄牙人,我只希望在完成与殿下的五年合约后,带着足够的财富回到自己的家乡。” “哈哈哈,只要你能把我的学生带出来变得像你一样,你的这个愿望,一定会得到满足的。” 磨镜师艾德蒙的信仰是朱由栋非常喜欢的你喜欢钱啊,没问题,只要你做出来的东西带出来的徒弟让我满意,我一定满足你。但是钟表匠托马斯就让朱由栋有点头疼了这家伙是虔诚的基督徒。 虽说为什么如此虔诚的信徒不好好的待在里斯本侍奉他的天主,而是卖掉房子卖掉土地买了一条海船出来跑生意让人无法理解。但对于托马斯的动手能力,不止朱由栋,即便是原先红河庄的几个老匠人,也是佩服不已的。 他能够一个人完成整座座钟的所有零件,并将其完整的拼装出来。就这份能力,就能够让朱由栋对他在方山向跟着他学艺的中国工匠们传教表示容忍。 忍一忍吧,反正小孩子不好说,但成年的中国人,呵呵,一般都不会成为狂信徒的。 毕竟,钟表匠说起来是造钟表,但他实际上是所有机械的集大成者。一个能够独立制造钟表的人,只要有图纸,要制造任何机械都是能够迅速上手的。 “杨先生,现在我方山这边,座钟的生产能力如何啊?” “回禀殿下,目前我大明的匠人除了极个别的零件还无法加工外,超过九成的普通零件都能独立完成。组装更是不在话下。只要人手足够,每月生产二十座座钟不是问题。” “嗯,那些朝鲜工匠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非常服从,非常吃苦耐劳。臣把这个实验室的二十名大明工匠任命为工头,分配到本实验室的两百名朝鲜工匠都在这些工头的指挥下做事。随着彼此的配合越来越熟练,以后座钟的产量还要提高。” “好,等座钟的产能提高到每月六十座的时候,吾就要让曹三喜来找你了。” “请殿下放心,最多三个月后就能达到殿下的要求。” “嗯,这座钟生产,要注意分开档次。木邦那边不是运来了很多玉石么?镶一些上去,或者干脆做少量的全玉石外壳座钟什么的。” “是,臣明白了。” “座钟稳定量产后,机械实验室的任务有两个,其一,努力将座钟小型化。”说到这里朱由栋翻了翻自己的手腕“能够缩小到栓到人的手臂上。其二,帮助徐先生那边解决一些问题。” “呃……要将座钟缩小这么多,这齿轮的精度……臣知道了,明年开始,就以此方向去努力。” 至于朱由栋说的要帮徐光启解决一些问题,那当然是因为,方山的第六个实验室,研究的是划时代的东西蒸汽机。 蒸汽机的原理很简单,公元纪年前的希腊人就已经根据这个原理做出了最原始的蒸汽机。但真要造出能够作为工业生产动力的蒸汽机,那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太多了。 历史本位面,詹姆斯瓦特在塞维利、纽科、富尔顿等诸多前人的成果基础上,又花了整整二十五年,才逐渐的解决了蒸汽机的诸多问题,造出了真正的工业蒸汽机。 至于说在蒸汽机的发展里程上,到底需要解决哪些问题。抱歉,作为医学生的朱由栋不知道。他能做的,只能是把蒸汽机的原理告诉徐光启,然后直接说明成熟的蒸汽机应该达到什么效果。剩下的事情,他就管不了了。 而第七个实验室则是材料学实验室。在理化实验室的指导下,来自景德镇的老匠人们更多的只是具体负责动手操作。而理论研究,则交给了老匠人们的后辈——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学习物理学、化学的相关知识。 如果说蒸汽机实验室投入巨大,而一旦成功就会带来社会巨大变革的话。那材料学这种基础科学,至少在现在阶段,就只有持续不断的净投入了。 所以,不要怪曹三喜没有见识,说方山这边花钱太夸张。实在是因为朱由栋迈的步子太大,一下子就把数理化、医学、工学乃至前沿科学等诸多学科全部进行了布局。 可是不这样全面布局,单爬某一系的科技树是不行的。人类科技的进步,需要的是各个学科的相辅相成。单以目前的火枪来说,火药卡在了无烟火药上,而一旦火药威力提升,就会对冶金学提出更高的要求,冶金学达到要求后,又会对生产机械的动力提出新的要求……总之,若是基础不打得扎实一点,到了一定程度后,单一系的科技树是无法再向上发展的。 所以呢,笨人笨办法,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基础打牢实一点吧。 在方山,除了这七个实验室和一个学校之外,还有两个机构。 其一是杂交水稻研究基地,负责的还是徐光启这位的农学造诣也是极高的。不过农学研究需要耗费的时间极长,大多数时间都是静静的等待。所以徐光启倒是能够身兼两职。而且实话实说,大明这会儿北方的农业是有减产的问题,但在全国这个范围来说,大明的粮食产量是足够的。所以,这个东西不着急。 而另一个机构嘛。 “张先生,你昨天送来的版面设计吾看了,相当不错,就这么固定下来吧。” “臣遵命。那么殿下,我们何时开始正式发行?” “嗯,这会儿都八月了,再准备妥当一些,时间多一点,如樟那边能够把长江水师掌控得更加牢实,将来运输起来才更方便。而吾的稿子也要积累得多一点。这样吧,十月初一正式发行创刊号!” 是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尤其是看到东边那位穿越者拿出漫画这样的东西后,朱由栋怎么会不想办报纸呢?这可是和士绅阶级争夺舆论并开启民智的大杀器啊! …… 在方山待了一个多月后,在守备太监王坤对朱由栋不出席旬会,由此有了万历皇帝‘懒政’苗头,并因此提出强烈抗议下,朱由栋不得不回到南京皇宫坐镇了。 下得山来,踏上自己的坐舰。徐徐的秋风沿着秦淮河温和的吹了过来,鼓起了船只的风帆。朱由栋回首望了一眼充满了希望的方山。信心满满的大吼了一句起航了! 。 第一一零章 金陵日报创刊 “卖报啊,卖报哪,金陵日报创刊号,整整八版,只要一个铜板啊!” “卖报卖报,朝廷大事,秦淮风月,乡间哩事,诗词小说,尽在金陵日报!” “卖报卖报,金陵日报编辑部发布公告,欢迎各路才子佳人向本报投稿,一旦取用,稿费从优!” 1607年的十月一日,数十个的十来岁孩童,穿着统一的制服,斜跨统一的挎包。突然之间涌现在南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朱由栋策划已久的报纸创刊,报名定为《金陵日报》,终于问世了。 状元郎张以诚当然是总编了,不过此时这个总编更多的是挂名,在背后实际操刀的,肯定是朱由栋这个没吃过猪肉但见过很多猪跑的穿越者。 限于这个时代的印刷技术和纸张生产技术,这时候的金陵日报每期只有两张a2纸大小,一共四开八个版面。 按照后世的经验,第一、二版当然是朝廷大事和地方政坛新闻。这个东西对于朱由栋这个皇太孙来说,其信息来源简直不要太方便。随便指缝里露点出来就足够满足街头升斗小民们对政治的兴趣。 第三版是固定的简明中国通史,在这里面当然加了朱由栋的不少私货进去,比如在说到春秋百家争鸣的时候,自然会用隐晦的笔法引导读者或者听众思考。总之,悄悄的抬高墨家、法家,同时对孔孟的言论进行重新解读:以德报怨这话就肯定是重中之重。民可使由之这话也必定会重新的解释。 当然,这是创刊号,所以今天这一版主要讲的是盘古开天地——至少目前,不会引起士绅们和道学先生的反感。 第四版,是介绍世界地理和历史。 大明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比起后世的我大清有一点要好得多:不管是官员、士绅、普通百姓,其思想或许有保守的,但绝对不封闭。所以朱由栋在创刊号的第四版上,直接挂出了后世的世界地图!当然,这一版的世界地图,除了大明还是在世界中央之外,大明的版图也和后世不一样:凡是什么宣慰司啥的,统统算是大明的领土——如此一来,大明在东北的领土直接到了外兴安岭之外,西南的领土更是伸到了印度洋东岸。 前面四版,档次都还是稍微高端了一点。对这四版感兴趣的,往往是有钱有闲有文化的人。而这样的人在现在的大明不会超过一成。作为立志要靠报纸掌控整个大明舆论的人,朱由栋必须要让普通百姓也对这份报纸感兴趣——只要你感兴趣了,我就能对你输出我的价值观。 所以,第五版是小说。创刊号的这一版,是文抄公朱由栋直接以“王栋”之名发表的《射雕英雄传》前几章——其实别说他穿过来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没穿越之前,射雕啥的他也是背不下来的。实际上他只能提供故事大概,然后由张以诚率领方山学校的一众秀才们来加以润色。 总之,在未来不久就要对建奴展开战争的大背景下,射雕是最应景的。至于提倡民族和解的《天龙八部》嘛,可以在征服建奴以后再发表嘛。 但是,小说仍然不够俗!所以第六版,无耻的朱由栋直接上了《秦淮风月》专版。里面介绍的全是应天府及其周边秦楼楚馆里各个头牌——擅长书画的状元郎被皇太孙殿下半是诱导半是胁迫的画起了仕女图…… 第七版,诗词评话版。该版直接用大白话说明:这一版是以文会友。欢迎大家来稿!稿件一旦选用,除了详细刊登作者的姓名籍贯外,还给予一定润笔费用。诗词无论长短,一首两分银子。评话小说什么的,一旦选用,每千字两分银子。 创刊号的这一版上,除了刊出状元郎和方山学校一些老师的诗词外,朱由栋为了震慑其他文人,又一次发挥文抄公的优势,直接上了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 来啊!小爷就不相信,你们这些文人看到这个版面不会兽血沸腾。 第八版,广告。 创刊号的这一版,是给方山光学实验室的眼镜打了一个整版广告。被后世诸多广告商的文案教育过多次的穿越者,亲自撰写了方山牌眼镜的广告词:有了它,我可以再次看清所有的真像! 然后在这一版的空白部分,朱由栋还非常贴心的给本版广告的刊登费做了列表:单一整版广告,每期五百两纹银,连续购买三期的,一千两。然后是半版、四分之一版乃至豆腐块等等。都详细的列出了价格。 当然,对于大明的文人们来说,这八版当然足够震撼。但是最最让他们震撼的,是朱由栋在这一期的头版弄了一个凡例。这个凡例推出的,是现代社会普遍应用的标点符号! 整个创刊号,朱由栋让张以诚安排人手印刷了十万份! “殿下,一下子印刷十万份是不是太多了一点?需知这些报童来我们这里领报纸是没有花钱的。也就是说,除了未来的广告收入之外,我们印多少亏多少。殿下将来要做的事是极耗银子的。这要是在此事上亏欠太多,臣……” “呵呵,张先生不必担心。吾来问你,自今年上半年我们筹办这份报纸开始,您手里前后花出去多少银子?” “招揽工人,准备油墨纸张,刻板,场地……截止到今日,一共花出去了一万七千两。” “哈哈哈哈,扣除场地、屋舍、设备、工人安家费这些东西后是多少?” “一万两千余两。” “嗯,若是再把分给锦衣卫、长江水师的那一部分也划掉呢?” “这个,好像就只有不到五千两了。” “若是把前期召集方山学校的秀才们来帮忙产生的补贴去掉呢?若是把给这些报童定制的衣服挎包去掉呢?若是把我们事先准备了数百万张专用报纸纸张的成本去掉呢?” “如此算下来,那每天还是得亏损两百两左右的白银,一个月还是六千两啊。” “这个都不是事。吾不是第一期就拨了十万两银子给你么?吾深信,不到这十万两花光,这金陵日报非但不会再亏损。反而会多少挣到一些钱呢。” “殿下如此有把握?” 怎么会没有把握呢?靠着皇太孙镇守南京的大义名分在,朱由栋可以直接下教令,让南方各省的所有官衙门口都弄一个读报栏。如若不然,太孙殿下就会亲自来你的衙门检查工作! 靠着锦衣卫,整个江南四省的所有餐饮娱乐场所都必须要有《金陵日报》,不然的话锦衣卫就要上门打砸抢,呃,不,是检查涉及国家安全的相关工作。 靠着长江水师,这报纸的传播速度会变得极快。江南四省之外,大运河沿线,甚至长江上游的四川都会受到辐射。 掌控了衙门外的空地,报纸的合法性和可信度就有了倚仗。掌控了娱乐场所,这每一份报纸可以影响的人口,就会成倍的提升。掌控了物流渠道,报纸的传播范围只会越来越大…… 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看不到这里巨大的商机?怎么会觉得五百两银子的广告专版价格贵呢? 所以,这报纸一办,除了慢慢的拿到舆论阵地以外。非但不会亏钱,反而多少还会有些进项呢。 第一一一章 射雕英雄火爆 “啪~~那包惜弱站起身来,抱住铁枪,泪如雨下。哭到:‘孩子,你不知道实情,也怪不得你。这……这便是你亲生爹爹当年用的铁枪。’然后指着铁枪上的名字道:‘这才是你亲生爹爹的名字!’ 那完颜康浑身颤抖,只说道:‘娘,你神智糊涂哪,我请太医去……’包惜弱却从橱柜里拉出了杨铁心:‘孩子,这才是你亲生爹爹……’” “颜老板,下面呢?继续念啊!” “呃……各位客官告罪,下面,下面没有了。” 这颜老板此话一出,原先整个酒楼大堂里虽然黑压压一片人头,但却异常寂静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出一声:“哎~~!” “哎,这太孙殿下怎么回回都这样断章呢?这不让我今天晚上又抓心挠肺的睡不着嘛。诶,你们说,那完颜康后来到底认了杨铁心没有?” “嗯!我看够呛!你们都听了前面比武招亲那一段了吧?这完颜康完全就是个轻佻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如何能够舍弃荣华富贵,好好的王子不当,去跟着一个江湖卖艺的?” “诶,王兄,你这话就说得太过于武断了。小孩子嘛,从小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为人处世是轻佻了一些。但只要心中有大义在,在明白了事情真像后,未必不能幡然悔悟嘛。” “呵呵,李兄,在下也不跟你争。明日,明日午时,我们继续在这里听颜老板说书。到时候输了的付茶水钱如何?” “呵呵呵,好啊,一言为定!” 在众人议论了一番后,说书台上的颜老板又把案尺拍了拍:“各位客官,各路朋友。按本书的作者王栋先生的要求,在下还得在每次说完新章节后再说明一次:各位在这里听了《射雕英雄传》的说书先生,你们要在各自的堂口讲这部书是没问题的,但是绝对要忠实原著,不得胡编乱造。如有违反,作者可是要来找你们麻烦的!” “是是,颜老板放心。我们决然忠实原著,虽说不能完整的背下来,但大致情节是绝不会乱的。” “嗯,各位先生心里也都明白这部书的作者真正姓甚名谁,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多谢颜老板提醒。” 时间来到了1607年的十二月,金陵日报已经连续出刊六十多期了。 这一段时间,报纸的八版受众也逐渐的开始分化。 朝廷各级官员当然喜欢看前两版,普通读书人除了喜欢看三、四版之外,理所当然的对第七版(诗词)情有独钟。市井小民的兴趣当然在第六版秦淮风月。但整个大明江南四省上下,无论何等阶层,都对第五版上连载的射雕英雄传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并且经常展开各种各样的大讨论。 明代是中国小说的黄金时代,《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以及一本无法显示书名的四大名著就不必说了。各种评话、剧本、杂剧也层出不穷。加之明代的经济发达,有了广泛的市民阶级。所以评书是一种很流行的东西。整个社会对小说、评书的接受度本来就极高。 等到朱由栋把金大师的经典作品拿上台面后,洗练的文字,辗转的剧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字里行间的家国情怀、儿女情长。每一个受众都能在这部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共鸣点。于是,这部小说不出朱由栋意料的,爆了。 十月初一,金陵日报创刊。当天南京城里就有目光敏锐的酒店老板雇了说书先生在中午和晚上于大堂之上朗读当天报纸上的《射雕英雄传》章节。到了十月中旬,整个南京城的酒楼,若是不安排说书先生朗读《射雕英雄传》,那这个酒楼的人气也就完全垮了!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交通快捷。南京城出现这样的新事物后,很快的,应天府其他各县,临近的镇江府、扬州府、滁州府、常州府、苏州府等,纷纷迅速跟上。进入十一月后,东南的浙江司、西南的宁国府、西北的凤阳府、东北的淮安府等,都开始全民热追《射雕英雄传》! 和明代小说节奏进展相对缓慢,暂时听了一段,对下一段没听到不会很急切的想知道后续情节不同。现代社会的小说,在情节方面的吸引力绝对完爆这个时代的任意一部作品。因此,从未有过每天等着更新经验的大明百姓,纷纷对各家经常去的酒楼提出了要求:你们能不能把最新的报纸尽快的送过来? 于是便有一些生意不太好,但魄力惊人的酒楼老板,为了吸引人气让本酒楼半死不活的生意实现翻身。便下了血本雇佣专门的人手守在南京皇城附近的金陵日报编辑部,每天清晨当日报纸出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着酒楼所在的县城送! 他们这样做了,其他酒楼人气大滑的老板们自然有样学样。于是,原本就算快捷的江南物流渠道,其速度又明显的提升了几分。现在,应天府及镇江府各县,都可以实现当日报纸当日送达。而邻近的常州府,长江沿岸各县是当日送达,其他各县至少也是次日送达……而有些稍稍隔得远的县城,昨日或者当日报纸要晚上才能送达的。甚至出现了各大酒楼中午门可罗雀,晚间门庭若市的极度反差! 这射雕英雄传是如此的火爆,连带着这部书的作者‘王栋’也成了风云人物。更有不少南京市民跑到金陵日报编辑部要求见王栋本人:快点说,下面的情节是什么? 但是在南京锦衣卫有力的弹压了几次后,有心人就砸吧出味道来了:王栋?那不就是皇太孙嘛!不然谁敢在栋字前面加王?也是啊,太孙殿下白鹤护卫,苍龙转世。什么样的东西拿不出来?没看见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么?署名还不是王栋!没错,一定是太孙本人无疑了! 对于这样的猜疑,特别是每十天的南京六部旬会上各级官员的公开询问,朱由栋都是一脸正气的回答: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背景的酒楼还稳重一点,只说作者王栋先生云云。在一些小县城的酒楼里,大家干脆就是:太孙殿下教令! 总之,《射雕英雄传》是彻底的爆了。到了十二月初五的时候,张以诚兴奋的跑来告诉他:《金陵日报》每日发行量已经超过十五万!而且还有湖广、浙江、福建、河南、山东各个布政司的许多商家,除了要求订购后续报纸外,还要求购买前面所有六十多期的报纸! “殿下!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不少商家要求在我们的第八版做广告。有些商家更是直接放下数千两的银票,要求直接包下本报第八版一个月!还有应天、常州等地的秦楼楚馆,也陆续派人来要求在第六版刊登各类广告,只说价钱随便我们开!” “哈哈哈哈~~~吾以前怎么跟张先生你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考虑报纸扩版的问题了。” <sript>;</sript> 第一一二章 东林也要办报(一) “席之兄,席之兄!” 十二月的无锡,东林书院。 此时无锡的气温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书院里的先生、学生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绸缎或者棉服。就是在如此情况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虽然穿得极为笨重,但却跑得飞快,一路之上,遇到台阶、花坛什么的,都是一跃而过,显得极为的轻盈。 “贤弟,何事急寻愚兄啊?” “席之兄,恭喜恭喜啊,你的大作,上了昨天的金陵日报!” “什么?”绕是这位席之兄刚才还稳如泰山,这会儿却是再也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儿。他的脸庞迅速的涨红,然后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报纸呢?” “咯。”年轻人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报纸:“报纸是方山杂货铺无锡分店的伙计送来的,说是作品被刊载的,其作者都赠送当日报纸一份。伙计还送来了二钱银子……” “银子什么的无所谓,贤弟拿去买杯茶喝吧。”很是随意的挥挥手,这位席之兄迅速的接过报纸,然后飞快的打开报纸的第七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作品:那是一首七言诗。 别说,这油墨印刷的铅字,就是比自己写在纸上的看起来舒服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这位席之兄在反复的看了几遍自己的作品后,猛的抬起头:“贤弟,多谢了。愚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这份报纸珍而重之的叠好,放进自己的衣袖。然后飞一般的跑向了书院大门。 他是这么飞快的跑掉了,但是刚才那位少年郎满书院的大喊“席之兄”,早已惹得书院里多少学生瞩目。他这么一走,其他的学生们迅速的把留在原地的少年郎给围了起来。 “侯恂,方才你们说的是真的么?张玮的诗词真的在金陵日报上发表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今天来书院晚了点,刚好在书院门口碰上被拦在门外进不来的方山杂货铺伙计。签收单都是我亲自填的!” “嘿……”随着这一声轻哼,一股怡柠檬的气息,顿时充斥在了书院的天井里。 无锡的东林书院,目前正处于它的鼎盛期。在这里讲学的先生,顾宪成、高攀龙、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等东林八君子此时全部健在。巨大的学术声望,使得整个江南,甚至四川、河南、山东、广东的部分学子都南下到此就学。 具体到刚才那两个人,在历史本位面都不是普通人。 这叫侯恂的就不必多说了。在历史本位面上,他做到了户部尚书。还曾经主持围剿李自成农民军,吼出了:你们为什么不在家老老实实的饿死,起来造什么反的无耻名言。 当然,此时的侯恂,还只是个少年郎(生于1590,此时的时间点是1607)。由于其父侯执蒲此时在南京太常寺任职,所以他就到了东林书院就学。 而那位席之兄,则是常州府武进县的大才子张玮。此人在历史本位面,乃是应天乡试(南直隶没有巡抚或者布政使,南直隶十府都由应天府代管。所以应天乡试就是南直隶乡试)的解元。此人在政坛上建树不多,但其诗词却是有极高的水准。 “哎,席之兄的诗都登报了,我等,真的还要好好努力啊。” “是啊是啊,侯恂,席之兄没什么大碍吧?方才怎么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呵呵,还用问?肯定是出去找报童把昨天的金陵日报买个几百份到处散发呗!” 这话虽然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也太不厚道了。一时之间,柠檬精们都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放下这些尴尬的学生们不讲,在书院的后院,顾宪成等人也在谈论昨日的金陵日报。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动,一种清孤不等闲……好诗,既有动静相对,也有志向表露。国端兄(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钱一本,和张玮同为武进人),你教的好学生啊。” “呵呵呵,席之的天分是极出众的,自身也很努力。叔时(顾宪成)谬赞了。” “哪里哪里,以愚弟在吏部干了那么些年,看过无数青年才俊的经验来看。席之这样的好孩子,只要继续这么用功下去。三元及第不敢说,但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必有其一啊!” “嗯,这一点,我也是极为赞同的。”当顾宪成和钱一本在谈论张玮诗词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却是东林书院另一个灵魂人物高攀龙到了。他用力摇了摇手里的报纸:“两位,今天的射雕看了没?那完颜康果然认贼作父,非但如此,还要谋害自己的师叔啊!” “看了的看了的,呵呵,我们哪天收到金陵日报后不是先看射雕再看其他?便是今日,也是把射雕看完后才注意到席之的咏梅诗上了金陵日报啊。” “是嘞是嘞,这太孙殿下的文笔真是了不得!虽说文字过于浅白,几乎没有文采。但这情节的辗转起伏,整部小说架构的精妙,真是让人叹服不已!” “存之(高攀龙),怎么你也觉得这射雕是太孙写的么?” “难道叔时(顾宪成)还不相信?这可是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亲自证实的啊。” “张士佩因为黄册的事情并不得太孙信任,他说出来的话未必准确,此其一。其二,这射雕的作者署名是王栋。在金陵日报的创刊号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署名也是王栋。呵呵,便是太孙真的天资聪颖吧,但是初见这样的诗,岂是一个孩童写得出来的?” “这倒也是,那这些东西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呢?莫非是状元郎?” “呵呵呵,张以诚是松江人。我与其父早就相识,对此子也多有了解。总的来说,张以诚的字画是很不错的,但是诗词嘛,距离这首初见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应当是写不出来的。” “嗯……看来这位太孙背后,还有高人啊。” “叔时,叔时,哦,存之与国端兄也在啊。今天的金陵日报看了么?” “看了看了,怎么,小范(安希范)也要来和我们讨论今日的射雕么?” “唔,这射雕是好看,但是昨日的第三版,讲到了春秋战国呢。这其中可是大有名堂!” “怎么回事?待我等看看。” 众人仔仔细细的把昨天的金陵日报第三版反复阅览后,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一天的金陵日报,刊登了韩非的《五蠹》部分原文不说,还用大白话进行了翻译。 在20世纪初期,民国的大家们为了开启民智,提倡使用白话文。但是那时候的大家们早年都是之乎者也这么过来的。咋然使用白话文,还是多少有些文绉绉。但是这对于穿越者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他用大白话翻译《五蠹》,那绝对能做到浅显直白。 如此浅白的语句,再加上标点符号的应用,只要你识字,你就能看懂。只要你智商正常,你就能听懂! 法家和儒家是彼此的大敌!即便中华帝国几千年来都是实行的荀子‘隆礼重法’(表皮是儒家,骨子里是法家)那一套。但至少表面上,儒家子弟面对纯粹的法家观点,那就必须否认和批判! 更不用说,五蠹里有这么一句话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混账!是何等无耻幸进之徒,居然如此蛊惑太孙?《韩非子》这样的书,也是皇家子弟该看的么?” “金陵日报竟然敢刊登这种文章,那张以诚到底还是不是我孔孟子弟?” “呵呵,存之不要发火,发火也没用。你没看到这个编者按?人家可是说了,只原文摘抄,不发表任何观点。” “哼,不过是掩耳盗铃之计!无耻!什么叫摘抄?所谓五蠹,商人和匠人也是其中之一,为何就恰好是这一类人的段落被抄掉了?” 由不得东林诸君们生气,甚至有些慌乱。他们在东林书院里不管怎么玩,顶天也就是大明的读书人以及周边县府的百姓知道他们。距离稍远一些的普通百姓们绝对不知道他们东林书院是干啥的。 但是金陵日报不一样啊,据闻,现在连长江上游的四川布政司,北方的北直隶都有人前来订购报纸了。 而且东林诸君们都很清楚,靠着射雕积累起来的巨大人气,现在无锡的酒楼里,诸多食客在听完了当日的射雕章节后。若是还没有下席,也是要继续坐着听第三版中华历史和第四版世界历史的! 如此一来,如《五蠹》这样的文章,迟早会传入千家万户! 《五蠹》还算好的,毕竟韩非的攻击火力比较分散。要是哪天这金陵日报的主编丧心病狂到了极致,把墨翟那个孔圣头号敌人的《非儒》也刊登出来呢? <sript>;</sript> 第一一三章 东林也要办报(二) 在被万历削职为民前,顾宪成在吏部干过很长一段时间。还曾经担任文选司的郎中一年多。这个部门管什么呢?文职官员的升迁、调任等手续的具体办理。这就是组织部里的组织部。 靠着这一经历,顾宪成在官场积累了大量的人脉。所以在他被削职为民后,仍然在大明官场保持了相当的影响力。 加之南直隶诸府几乎都是科举强府,读书人很多就不必说了,每三年中进士的人也不要太多。因此,东林书院一经重建开学,就具备了极其强大的影响力。 真正的想要求学上进的学子,一心想通过书院发出自己的声音以便致君尧舜上的谦谦君子,心怀叵测想要通过结党来提升自己官位的小人,又或者政争的失败者……都不约而同的向着东林书院齐聚。到了朱由栋南下的时候,东林书院已经成了气候,成了大明政坛在野士绅对朝廷发表各种批评意见的主要阵地。 储君出镇南京乃是祖制,大明的文官们一天到晚用祖制来钳制皇帝,当皇帝用祖制来欺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拦不住。再加上北方相当部分士绅对皇太孙南下乐见其成。所以,对朱由栋的到来,江南士绅们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你来,我们确实拦不住。但也绝不会欢迎,更不用说配合了。 事实上,从朱由栋即将南下的消息传开开始,江南诸省就已经陆陆续续的传出谣言太孙殿下南下,是来对我们江南人敲骨吸髓的。看着吧,到时候赋税肯定还要加重。 等到朱由栋一到南京就去了黄册库后,江南的士绅们嘴上说太孙忧国忧民,但心里却都是暗暗高兴来啊!清理黄册库啊!只要你敢清理黄册,我们就能让整个江南四省全都发生民变。到时候你这个太孙灰溜溜的滚回北京都是轻的,搞得不好储位都保不住。 可是太孙殿下去了黄册库后回来就悄无声息了。这让大家憋足了一身力气的拳头没能打出去,多少都有点内伤。 太孙不去搞黄册就算了,连一项加派都没有,让大家完全无法发挥地头蛇的力量。非但如此,太孙还搞起了方山产业基地,玻璃、镜子、眼镜、座钟、骨瓷、绿玉……各种产品层出不穷。士绅们虽然嘴上说着殿下老毛病发作,又钻到钱眼里去了。但身体却在不断的表示嗯,真香! 而且这事你还不能弹劾太孙及其手下牛痘的推广已经在全国都看到了效果,玉米红薯土豆的推广也养活了很多贫民,总之,太孙自带一层道德光环。而且太孙赚了钱还干嘛去了呢?每年收养上千名孤儿!你敢弹劾太孙?那你也来收养几千个孤儿? 所以,江南士绅们郁闷的发现,他们用极高的道德标准苛求皇帝很多年后。这位皇太孙殿下也用道德标准堵住了他们的嘴! 好吧,你也就是赚钱而已。也没来动我们的切身利益,我们忍了。 但是,现在这金陵日报出现的苗头,那可真真的不能忍了啊! “吾自从看到这金陵日报开始,心里就在思考,我们东林书院是否也能办一份报纸呢?” 毫无疑问,太孙不是不想整顿黄册库。而是清楚的看到了,若没有掌控舆论权就直接去动黄册库,肯定是到处民变。所以,《金陵日报》到底意味着什么,顾宪成很清楚。 不光是他清楚,他在东林书院的同事们也很清楚,他们背后站着的江南士绅,只要智商正常,都非常清楚。 所以,作为江南士绅的喉舌,东林入局报业,是迟早的事情。 “叔时此议极好!我辈在这书院讲学,本身便是为了将大义宣扬于天下。但书院重开三年来,我们教了多少学生?便是算上那些来参加过书院一两次活动的,也不过两三千人。而这报纸可不一样啊,一期发行量动辄数万份,十数万份。再加上口口传播,能够影响的,只怕不下百万人!要我说,我们东林早就该办报了!” “国端兄说的有理。叔时,诸位,我们在此东林聚齐,教导学生,针砭时弊。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要救苍生,办报效果来得最快!” “正是如此,办报!我们东林也要办报!那张以诚手下的所谓编辑都是些什么东西?全是几十年都没法中举的不成器!更有连府试都通不过的白首老童生,听说最近连胥吏之子都进入报社做编辑了。而我东林呢?长期在此学习的三五百学子,未来十年起码能出五十名进士!我就不信了,我们还办不过那群孙山之后!” “存之高见,我们若是办报,一定办得比金陵日报要好!” 几个老愤青高声嚷嚷一阵之后,迅速的将办报这事给定了下来。紧接着众人开始热情的进入细节磋商阶段。 报名倒是很快就定了下来东林日报。接下来场地、工人、纸张、版面的设计、主编、普通编辑啥的也都好说。 但最最紧要的问题是办报是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 朱由栋的金陵日报在创刊之前就投进去一万多两白银。创刊之后相当一段时间每天净亏二百两白银。一直到销量稳定后,才陆续的通过秦楼楚馆,普通酒店商家等交来的广告费开始盈利。而且这种盈利在减掉成本后,仍然极薄。在未来扩版到十六版后,还是可能会微微亏损。 当然,太孙殿下办报要的是争夺舆论控制权,些许亏损他不在乎。但你让东林的这些家伙不在乎钱? 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起劲的抨击朝政了。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紧张朱由栋去了黄册库了。 照理,这些家伙各个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很多都是累世官宦。有的人家里甚至还兼职做海商走私。每家拿个一两万银子出来,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但,大家都是道德楷模,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君子不言利嘛,老师你一天到晚教育我们不要谈钱,怎么你家里那么多钱? 不要说办报了,就说这东林书院的修复吧,总共也就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但就是这么点银子,也必须要数十位士绅共同集资不是谁家拿不出这一千多两,而是为了道德名声,不能拿这么多。 但是办报纸和修复书院需要的资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没有五六万打底,想都不要想。更何况,以东林君子们的高尚节操,便是未来这东林日报销量过亿了,也是绝对不能打广告,更不能在上面刊登什么秦淮风月的——君子不言利嘛。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办报,这亏钱是肯定的,而且还是持续性的亏。 “嘿!可恨那太孙,竟然把一份报纸的售价拉低到了一枚铜板。这可真是花钱赚吆喝啊。他就不知道这一分一文,都是民脂民膏么?” “哼,所以太孙才那么喜欢在方山待着,连南京的旬会都不参加呢。” “好了,诸位,我们先不说这些。”到底顾宪成还是领袖,还是有一定的胸襟的“办报的事情,定下来了就必须做。银子呢,确实是差,但我们可以向各路朋友,士绅求援。在此之前,我先回去把家里的地卖一些……呃,我个人先捐资二百两。” “叔时高义!如此,我捐资一百五十两。” “诸君高义,我自当追随,我捐资七十两……” “好啊,诸位,你们看,现在不就有快五百两了么?让我写信给李三才和华亭的徐家,请他们资助一些。” “呵呵……”众人听到顾宪成如此说,一下子就宽心了不少。 李三才这会儿是漕运总督,手里捏着的是明朝南北经济动脉大运河,其身后站着的是淮扬盐商。作为东林的盟友,其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也不得了。 至于华亭徐家,甘草国老徐阶家的土地将近二十万亩,乃是这个时代大明帝国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地主。他们送来的钱,难道还会少么? 除了两个大金主做赞助主力外,东林书院在整个江南的士绅中也是极有影响力的。而且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的是太孙殿下已经开始放出《五蠹》这样的文章试探(其实是朱由栋看他们东林还不入局故意刺激)了,聪明的士绅应该知道会怎么办。只要书院肯牵头出来办报,大家都还是愿意拿钱的。如此七七八八的算下来,第一期款子怎么也不会少于二十万两。足够和金陵日报扳一扳手腕了。 “如此,我们办报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存之(高攀龙),我们这群人里数你正当盛年,所以就多劳烦你多担待一些。这责任编辑之职,就拜托你了。”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报纸的责编是多好的职务?顾宪成说要拿给高攀龙去做,其他几位刚才还义薄云天的君子,这会都有些讪讪然不自在。 还好,钱一本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是呢,存之。叔时(顾宪成)今年五十有七,我更是六十有一。我们当中诸人,就你四十出头,还望好好做。我们一定竭力支持!” “诸位兄长放心,小弟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做。定不让金陵日报专美于前。” “嗯~~~说到金陵日报。”顾宪成拉了拉他那很长,很硬,但又极为稀疏,而且长得很不规范的胡子“那金陵日报的总编张以诚,居然在他的报纸上允许广告,允许广告也就罢了,居然还允许秦楼楚馆的姐儿们在上面挠首弄姿,真是斯文败类!吾准备亲自往南京一行,见见南京都察院的各位大人,这种人都不群起而弹劾,那我大明数百年养士还有什么意义呢?” 。 第一一四章 东林也要办报(三) “殿下,这是南京通政司最近收到的奏本。” “咦?怎么有这么多?” 时间来到160年的二月初五,南京六部本年度第一次旬会。 朱由栋于去年的十二月五日从南京启程北返,在北京陪着万历、朱常洛等人过完大年十五后才从北京返回。所以,二月初五的南京六部旬会,是万历三十六年的第一次。 在北京的这段时间,万历很是欣慰的听取了朱由栋的工作汇报,然后勉励他好好的去做。当然,对朱由栋送来的红河庄、木邦玉矿、方山等各处产业合计达一百八十万两的分红,万历也是欣然笑纳了。 非止如此,万历还让朱由栋把射雕英雄传所有的存稿全部交了出来。 也就这样了。虽然朱由栋向万历保证,以后每年分红不低于两百万。但当他听到万历从去年年底开始,对已经明发天下的圣旨视而不见,又开始向全国各地派出税监收取矿税、榷税之后,也有点无语。 但是没得办法啊,矿税先不去说他。就说这榷税吧,市场就在那里,变化并不大。但是宦官们管的时候每年还有个三五十万两,这文臣们才去管了不到一年,就直线下降到三万两不到…… 所以,对万历这样的行为,朱由栋也只有表示了理解。 至于慈庆宫这边,自己的弟弟朱由校这会儿都两岁了,已经能够叫哥哥了。朱常洛又和选侍王氏给自己添了一个弟弟,和其他的选侍给自己添了两个妹妹——而这仅仅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 母亲郭氏更加的幽怨了,在和朱由栋独处的过程中,多次表露出想要南下南京和朱由栋一起生活的意思。但是,您是太子妃啊!国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父亲的眼袋更深了,陪着朱由栋回北京的吴有性、张景岳等人去给慈庆宫诸人进行体检后都一脸凝重。大家都或直接,或隐晦的向朱由栋表示:殿下,您可要劝劝太子,纵欲过度是不好的! 可是,这一次回来,朱由栋明显感觉到,朱常洛对他的态度变得非常的陌生和过度的礼遇。父子俩相处的时候,彼此都很不自在。 想想也是:储君坐镇南京,去的是太孙而不是太子。这本来就让朱常洛的脸被打得啪啪响。而朱由栋去了南京这一年,虽说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但无论如何,跟脚是站稳了。 朱常洛不是笨蛋,他非常清楚,朱由栋要做到这一点,是如何的不容易。但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不平衡。 好吧,老子居然嫉妒起儿子来了,哎,天家无情,这也是一个体现吧。 总之,在北京前后折腾了二十来天,朱由栋又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南京。 然后他就被无数的奏章淹没了。 看着微笑不语的六部尚书,以及愤怒的王坤,一直在旁边尬笑的柳懋勋。朱由栋皱着眉头打开了一本奏章。 哦?弹劾张以诚品德败坏,公然狎妓? 第二本,弹劾张以诚接受商人贿赂,利用职务之便给行贿商人在金陵日报上免费做广告。 第三本,弹劾张以诚斯文扫地……第四本…… 朱由栋看一本,发出呵呵两声。看一本,又是呵呵一下。他耐着性子一共看了七十多本弹章,终于把这一堆东西全部翻完了。 “孤方才花了整整近两个时辰,看了七十多本奏章,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怎么?我大明南方诸省这一个多月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了么?或者说,张以诚此人身上担的事情,就比大明所有的军国大事都要重要了?” 明代御史因为老朱定的规矩实在太好,可以风闻言事,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也可以乱喷,关键是喷了还不用负责。这就造成一个很大的问题:一个官员被御史喷了,得自己去证明自己没有错。 而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你要证明他有,那是相对简单的,有个孤例就行。而一件事情你要证明他没有?如何证明? 所以,对这些弹本,根本没法去争辩,只能是转移话题。 “殿下,张以诚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关系国家未来的提学御史,是应天十府所有学子的老师。其一言一行,莫不是学子们模仿的对象。如果这样的人言行举止不端,那毁坏的,都是国家的未来。” “嗯……安远侯这些年看来也读了不少书嘛,都能说出如此的大道理了。嗯,你们家的人是不是想以后参加科举啊?” “殿下!”大胖子柳懋勋听着朱由栋如此带有金属般冰冷质感的语言,大冬天里脑门子上一下子就涌了一堆汗珠出来:“臣也就是顺口一说,顺口一说。” “嗯,还有哪位臣工要说什么的么?” “殿下……” 轻轻的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兵部尚书许弘纲的发言后朱由栋道:“孤在北京的时候,就接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说是云南武定府和曲土司阿克叛乱,已经打下武定,率众逼近昆明,焚烧百姓房屋,要挟云南巡抚交出武定府知府官印。孤在接到此消息后,赶紧南返。结果回来之后,你们不给孤看云南事件的处置情况,却拿来一堆弹章?许尚书,你就是这么做南京守备,这么参赞机务的?” “殿下。”听到如此诛心之言,许弘纲也只有站起来告罪:“殿下,云南的事情已经平息,剩下的只是后续扫尾。不算什么很急了。” “呵呵……”朱由栋也站了起来:“怎么解决的?你给孤说说?怎么?不说话了?那孤来给你说!” 历史本位面上,1607年,云南武定土司阿克叛乱,当地知府无力弹压,就带着知府官印逃进了昆明省城。然后阿克率军追到昆明,昆明的守军和黔国公府的亲卫们居然不敢出城作战!代替其生病卧床的父亲行使黔国公职能的黔国公世子沐睿,在城墙上远远看到看到阿克的叛军后居然逃跑了! 于是数千昆明卫所兵,上千黔国公府亲兵,只能是放任阿克焚烧昆明城外的民居,抢劫城郊的百姓。 阿克放出话来,说我只反知府,不反大明。所以你云南的官员们只要把武进府的知府大印交给我,任命我做知府这个事情就算了。于是昆明的各级官员、士绅纷纷发动百姓,胁迫当时城内的最高长官,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云南的陈用宾:大人哪,把那印把子给了反贼吧。等反贼退走后,我们再调兵去把他们给弄死! 然后陈用宾就这么做了。 这次叛乱,在阿克退走后不久,陈用宾调来云南的军镇兵后就迅速平息了。但是这种严重违反政治规定,极度有损政府形象的行为,也是必须要追责的! “这个事情,充分反应出云南卫所兵的无用!黔国公府的无能!陈用宾的无胆!此例一开,各地土司还不是有样学样?动不动就起来胁迫地方官员?此例一开,各地土司还会相信朝廷?以后朝廷再想取信各地土司,其难度不知道增加多少倍!如此大事,孤返回南京后的第一次旬会你们居然没有提交上来讨论。反而去纠结于一个学政的私德!” “臣等有罪,请殿下责罚。” “孤只是坐镇南京的储君,没法对你们责罚。不过南京兵部到底掌管南方诸省的兵事,云南出了如此大事,南京是有责任的。这样吧,南京锦衣卫和南京吏部、兵部马上派出人手,去昆明将那陈用宾,以及黔国公世子沐睿锁拿到南京来。到时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锦衣卫旁听。” “臣等遵令。” 结束了会议,回到南华宫后,田尔耕匆匆走了进来。 “殿下。” “尔耕,都是吾的错。吾回到南京后应该先见你一面听你说说南京最近一两月的消息再去开会。只是云南的事情实在是让吾着急得紧,于是就先开了旬会。” 在联系上李旦、颜思齐后就留在南京的田尔耕,此时已经是南京锦衣卫的千户,由于这年月南京锦衣卫没有实任指挥使,也没有同知这一类高官。有的只是一些事务性官员。所以,田尔耕这个千户,实际上就是大明南方锦衣卫的总头子。 在朱由栋主动坦诚错误后,田尔耕只觉得心里一阵舒畅:“殿下言重了,臣没有抱怨的意思。殿下,臣也是前几天才接到的消息,说是东林书院也准备办报。” “东林书院?”一道杀机在朱由栋的眼角一闪而过:“嗯,吾明白了。” 第一一五章 东林也要办报(四) 虽说在后世的网络上,东林党的声誉极差。但必须要承认的是,此时的东林书院也好,正在成形的东林党也罢。并不完全都是坏人。 但是这个政治党派,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沾染上了一个极招人厌的毛病:自己没有做实事的能力,也不喜欢做实事,却对做实事的人各种吹毛求疵。喜欢拿极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对自己却又不能做到严格要求。 简而言之,这就是17世纪中国政坛上的一群喷子! 而让这群喷子成形的始作俑者顾宪成顾叔时嘛,那是相当的不简单。 作为这个时代的意见领袖,顾宪成虽然在野,但能量极大。他从无锡往南京走了一圈之后,南京的御史言官们就纷纷上书弹劾张以诚:报纸这个东西不错,我看上了,也想办。但最好我们东林办报纸之前,先把竞争对手给废掉! 而且这个意见领袖的粉丝真的还不少,面对压力纷纷迎难而上。在皇太孙殿下已经表明态度,并指责南京官员们把军国大事放在一边不管,反而纠结于一些莫须有的问题,是典型的不知轻重的情况下。这些家伙仍然厚着脸皮继续各种上本,于是,在二月十五日的旬会上,朱由栋又被一堆弹本给淹没了。 明代官场惯例,官员一旦被弹劾了,就要自觉的不上班,在家反躬自省。张以诚作为这个体制内的官员,此时虽然满心恼火和委屈,但也不得不暂时停了自己应天府提学御史的差事,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一封一封的写自辩。 对张以诚这样的态度,朱由栋长叹一口气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一个人的转变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张以诚当了朱由栋两年的老师,又接受了黄册库的现实教育。能够从书海里走出来,帮朱由栋办报。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实在是不能奢求他现在就能够毫不在意任何弹劾。 分化、转变文臣之路,真的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长征啊。 不过呢,虽然张以诚这样的典型文臣还没有实现彻底转变,但方山学校里的老师们,其立场却明显转变了。 李国俊到方山学校担任算学老师已经大半年了,完整的执教了一个学期。 在去年年底的期末考里,他和张文华、黄志刚搭档的三十八班,在五十二个班级里总成绩、平均分都排到了第三位。而他负责的算学课单科成绩,则是全校第一! 如此骄人的成绩,他除了顺利的拿到了一百两赏银不说,也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皇太孙殿下的赐宴,以及太孙的亲自斟酒。而且,由于他的算学教的极好,学生们也喜欢他。所以太孙殿下还亲笔给他的父母写了一封感谢信。感谢他们为大明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这是何等的荣耀!一时之间,李国俊只觉得自己前面三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以前整个眼界就是县城那么巴掌大一块地,一天到晚想的便是老头子什么时候让他顶班……现在回过头来看,他都一个劲的摇头:这格局,哎,想起来都可笑。 太孙赐宴结束后,学校放了寒假。他带着赏银、殿下赐予的感谢状,以及在方山杂货铺以极优惠的价格买到的落地穿衣镜、大座钟等一众新奇货物,包了一辆大车,风风光光的回了休宁老家。 在老家接受了一众家人、亲戚、朋友的艳羡和如潮的阿谀后。李国俊志得意满的再次来到南京。 来吧,这学期,一定要和老张、老黄紧密合作。力争这一期的期末考拿到全年级第一! 自己班上二十多名学生里,大多数都是足够努力的。但还有两三个孩子成绩可以再提高不少,这几个孩子倒也不是顽劣不堪。而是李国俊觉得,这样玩着玩着都能考出不错成绩的,才是真正的好苗子。算学就是要这种人才能真正的学好。所以,这学期,自己得给这几个孩子补点课! 当然,来了方山之后,李国俊眼界宽了,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点本事多有不足。金陵日报极大的开拓了他的眼界,让他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丰富多彩的国家和文明。 人,一旦眼界拓宽,心里的想法自然就多了起来。他主动报名做了利玛窦的学生,开始学习更高深的西洋数学。 不光是他,整个方山学校目前近五百名各类教师,都陆续的开始想办法提高自己。有的拜张以诚为师,跟着状元郎学习怎样把八股文打磨得更好,以便来年的应天乡试能够中举。有的拜吴有性等人为师,精研医道。还有的则是学习物理、化学、火器等,当然也有不少人跟随徐光启研究杂交水稻或者是蒸汽机…… 总之,在李国俊们的心里,方山的一切都很好:孩子们总体是上进好学的,看着他们一天天的成长,这种成就感对于他们这些带第一届的老师们来说特别欣慰。 方山的环境也很好,束脩给得很足只是一方面。其他的无论是居住、教学等硬件环境,还是内部同事之间的氛围。都相当的纯粹干净:你看不惯我啊?把你的孩子教好了便是。其他的那些下三滥手段都没用!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里能够继续提高!不管你是对中举、中进士始终不能释怀想要进一步打磨文章,还是你对各种格物之学感兴趣。在这里都能找到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先生做指导。就凭这一点,李国俊估计,若是那些举人们知道方山这里的奥妙后,怕是也愿意来此地做这些小孩子的教师了。 总之,这里一切都很美好,李国俊经常都在想,以后若是在方山待个十来年,有了自己的子嗣不怕绝后了,而且积蓄也够了后。他就去买一条船,出海去看看金陵日报上所描述的环球世界!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想来破坏这个自己心目中完美的桃花源! 从一月底回到学校开始,学校里的老师们就在私下里谈论,说是东林书院眼红金陵日报的火热,也想着要办报。 这个事情,李国俊清楚:是真的。 徽州府是科举强府,每三年一次的应天乡试,肯定有至少五人以上中举。之后的会试,至少有一人中进士。几百年积累下来,那些当了大官后致仕回乡的乡绅不知道有多少。东林书院要办报,说不得需要这些乡绅集资、呐喊、站台甚至是以后的帮忙推销。而这些事情,肯定是要事先招呼到位的。而一旦打招呼,自己在县里的那位老父亲还不知道? 说起来,方山学校的这些老师,和东林书院的君子、学员们,其实互相都看不惯! 东林书院的老师清一色的进士就不说了,学生当中,举人很多。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秀才、童生。 但是和方山学校的那些秀才、童生都是三四十岁甚至五六十岁不同。东林的秀才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岁,童生不会超过十五岁! 这也很正常,东林的学术活动参加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在东林长期学习的,全部都是官宦、士绅子弟!这些子弟有自己的父兄做指导,加之家里经济优渥,可以心无旁骛的念书。再加上科举场上或多或少存在的猫腻。这些子弟中秀才、中举乃至中进士的年纪,比方山的那群老师起码早二十年以上! 在东林看来,你们方山的所谓教师,不过是群怎么念都念不出窍的老蠢狗,加上一群无耻的胥吏之子,以及一群粗鄙不文的臭丘八!就这样的人还敢为人师?这不是误人子弟吗?所以你们也就只能去教教那些难民饿殍了。 而在方山的教师们看来,东林的这群贵公子们一天到晚纵论天下大事,一副要不完的样子。可是你们对这个国家到底做出了多少贡献呢?世界各国的发展你们了解多少呢?你们知道水的学名是叫一氧化二氢吗?这些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摆出那副臭架子?我们的学生是难民后裔怎么了?待得他们身体再长个一两年,一个打你们十个! 最近这大半年来,方山的教师和东林的学子虽说各种看不惯,但一个在南京,一个在无锡。所以倒也总体相安无事。但是在听到东林也要办报,而且对金陵日报的总编张以诚发动集体弹劾后。这群教师们先不干了! 第一一六章 东林也要办报(五) “国俊贤弟,全校师生正在串联签名,准备到南京都察院抗议,我们三十八班参不参加?” “参加,当然应该参加。不过愚弟觉得,孩子们还小,这种事情我们做老师的出面也就是了。” “国俊兄弟这话说得在理。现在全校两个年级,两千多学生,要是一起上街,万一拥挤受伤了一个可不心痛?” “嗯,黄兄弟所言,愚兄也深表赞同。那这样,签名就让学生们签吧。待会我去校务部一下,提议本次去都察院的事情,学生就不参与了。” 张以诚是应天提学御史,同时也是方山学校的祭酒(山长当然是朱由栋,不过这个山长并不具体管事)。他为人和蔼,做事精细。作为书香世家子弟,他天然的对办学有不一样的热情。所以近一年来,他在方山学校付出在心血,是朱由栋这个团体,人人都看在眼里并佩服不已的。 同时他又是状元郎,一手八股文写得最是精妙不过。对于方山学校的老师向其请教八股文写作,那是来者不拒,悉心教导。最后干脆定期针对学校教师开展讲座……所以,对于方山学校里那些限于家世,始终得不到名师指点,以至于在科举场上蹉跎数十年不得寸进的老秀才、老童生们来说。张祭酒不光是工作上的领导,也是学业上的恩师。 他被迫在家写自辩后,方山学校的师生们顿时群情激愤:太过分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什么好处占尽了也就罢了。连我们这些苦命人唯一寄托的所在也不放过! 好啊!你们不让我们好过是吧?那咱们就来拼命吧!于是一人起头,千人呼应。方山学校的师生们开始自发的组织起来,写请愿书,组织全校师生签名。更有激进的,鼓动全校师生上南京城围攻都察院! 就在整个学校群情激愤,乱做一团的时候。学校里的更夫等工勤人员齐齐的拿着铜锣走了出来:“太孙殿下教令,殿下教令,全校所有教师,留一人陪伴学生在各自班级里静坐,其余两人,到学校礼堂集会!殿下亲自训话!殿下教令、殿下教令……” 方山,半山腰以上是各类实验室,山下,朝向南京方向的是各种生产厂房。另一个方向就是方山学校。从学校师生自发串联开始,在学校实验室的杨廷筠就赶紧的派出信使急报朱由栋。朱由栋接到消息后,马上登船往着方山赶:这里是他的根本,由不得半点疏忽! …… “各位教师,以上便是张先生的现状。总之,张先生现在没有任何大碍,只是因为弹劾太多,不得已在家写自辩。所以,要不了多久,张先生就会回来的。请大家稍安勿躁,更不要做出组织学生上街的事情!” “殿下!本朝因为弹劾过多而不得不递交辞呈的大臣还少么?张先生不会也被迫致仕吧?” “诸位放心,张先生没有向孤递交辞呈。就算交了,孤也绝不答应!” “殿下英明。可若是那群吃饱了撑的王八蛋始终纠缠不放呢?张先生那么好的人,总不能一直在家写自辩吧?” “诸位且稍安勿躁,孤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说到这里朱由栋把手一番,用手背的近端指间关节敲了敲桌子:“方山学校,孤是山长。你们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与孤脱不了关系!孤听说你们在私下串联,要去都察院请愿声援张先生。可是,你们一旦这么做了,接下来必然会是君上逼迫臣子的谣言喧嚣尘上。你们是要让孤也限于困境么?” “……殿下,我等绝无此意。” “这个世上,好心办坏事的多了!孤当然知道你们不想害孤,便是那些都察院的御史们也知道你们的本心是什么。可你们一旦这么做了,其结果必然是满朝文臣争相上本对孤进行弹劾!说不得,孤只有灰溜溜的回到北京,甚至于被废掉储位。你们想见到那一幕发生么?” “……殿下,我等不敢。殿下是我等以及学校两千多孩子的再生父母,我们如何愿意殿下前途受损。” “那便是了,所以,孤在这里拜托大家,安抚好学生。此时此刻,一定要忍耐!”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站起身来,深深弯腰行礼:“拜托诸位了。” “殿下严重了,我等唯殿下之命是从!决然不给殿下添乱。唯愿殿下早日平息此事,让张祭酒早日回校。” 散会了,刚才还群情激愤的众教师个个出了一身冷汗:td,东林这群家伙到底是当过官的,玩起手段来是和我们不一样啊。原来这些家伙的目标根本不是张先生,而是太孙!要是我们没被太孙吼住,到时候太孙被调回北京? 想明白这一点后,这心里的怒火就更是熊熊的燃烧了起来:d你们这是真的要赶尽杀绝啊!张祭酒暂时不能做事我们无非是在八股文方面得不到指导。但一方面老子们都几十大岁了,这科举实在不行也就不行吧。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张状元,我们还有好几个进士先生。紧急情况下一样可以来指导我们啊。 但要是太孙没了?这学校就会彻底完蛋!这可是大家伙现在安身立命的地方。再说了,若是学校没有了,这些孩子怎么办?再次流浪街头去做饿殍么? 狗日的这些东林书院的人太坏了! 在可怕的沉默中,李国俊和张文华阴沉着脸往着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室走。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后,张文华开口道:“若是太孙被调回北京,我就提刀去都察院,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文华兄去都察院,兄弟我就去东林书院!”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原先的郁闷似乎也一扫而空。 “李教师,李国俊教师。” “在下便是李国俊,这位公公叫我何事?” “咳咳,太孙殿下已经下山了,但是曹化淳曹公公还没有走。这会想请李教师、张教师聚一聚。” …… 两人返回刚才的会场,被引路的小宦官领进了大会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进去一看,呵,都是去年年底全年级综合排名前三班级的老师。 “诸位请坐。事情紧急,情势恶劣,咱家也不讲那些繁文缛节了。” “是,公公有事请吩咐。” “咱家需要拜托诸位去做一些事情,嗯,咱家要先说清楚,这些事情,都是咱家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跟太孙毫无关系。若是将来出了事,诸位尽可把责任往咱家身上推!咱家便是被万岁爷叫回北京城,被杖毙了也是毫无怨言。但,若是哪个不要脸的狂徒非要说这是太孙的主意,咱家被杖毙之前,一定先请东厂的幡子杀了你们全家!” “公公请尽管吩咐!若是能够为张祭酒,为学校尽一份心力。便是杖毙我等,我们也只会说一声,领教了!” “好!果然是我方山的教师!诸位教师,此事我们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sript>;</sript> 第一一七章 东林也要办报(六) “那黄蓉轻轻的道:‘我那日见你大师傅的神色,已觉到你我终难有善果。你要杀我,就下手吧。我娘就在这里,你把我葬在她身边。葬我之后,你快快离岛,莫让我爹爹撞见了……’。” “啪~!”说书的颜老板有气无力的拍了一下桌案:“各位客官,今日的射雕就到这里了。” “哎~~殿下的断章技巧越来越熟练了。” “是啊是啊,这江南七怪死了六个,靖哥哥和蓉儿的关系看起来也要走到尽头了。居然在这个时候断章……哎,只有明天赶个大早去买报纸咯。我可等不到中午再来听说书了。” “是极是极,这会儿兄弟的心啊,比什么都急。都想今晚干脆睡到金陵日报出版社门口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颜老板朗声道:“诸位客官,在下还有噩耗要宣布……金陵日报报社声明,因诸御史弹劾本报主编张以诚贪赃枉法,接受贿赂……斯文败类,有失臣格……故而张以诚闭门谢罪。本报群龙无首。遂在今日,也就是万历三十六年二月十七日后,暂时停刊。何时恢复,视本报总编何时重新复职为准。” “啊?!这,这算什么事啊!” “就是啊,这张总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嘛?就算是犯了事,难道不能换一个总编吗?” “哈哈哈哈~~”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站了起来。在成功的吸引到酒楼大堂众人的注意力后,这个男子朗声说道:“方才这位兄台可就想差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张总编来的,而是冲着金陵日报来的。” “咦?竟然是这样的事情。这位仁兄,看来你也是个有消息的人,能跟我们说道说道吗?”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便是李国俊了。在曹化淳的指点下,他们私下串联了两百多位方山学校的教师,潜行到南京城的各个酒楼,集体散播谣言,呃,不,是集体拨乱反正! “诸位,这金陵日报创刊到现在可谓火爆吧?从十一月起,这八版上刊登的广告也越来越多了吧?这金陵日报的收入多了起来,自然就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啊……” “这倒是真的,金陵日报以前是八版,一版广告是五百两。现在扩版到了十六版,有两版是广告,那每天光是这个就是一千两。如此算下来,啧啧,一个月就是三万两啊。” “是嘞,虽说排版要钱,给投稿作者发润笔费要钱,印刷、纸张、油墨都要钱,但无论怎么算,一个月下来都不会超过一万两吧?这就是两万两的净利润啊。不得了不得了……” “呵呵呵,我说两位,你们可是算漏了第六版的秦淮风月啊。现在江南四省的各家秦楼楚馆,哪里还有耐性等着金陵日报慢慢的介绍过来?全都拿着大把的银子侯在编辑部门口要求插队呢。” “确实有这么回事,看来,金陵日报每个月起码能赚个三万两以上吧?” “这么来钱的行当,也难怪有些人眼热了。” “哼,要我说,这些人还是太不要脸了。人家凭本事挣的钱,你眼热,你自己也来办一份报纸呗。若是上面的故事好听,我们一样买账嘛。这正道不行,偏要去搞一些邪门歪道。” “就是,我大明的御史都不是好玩意儿。” 若说乡间的愚夫愚妇,听到“御史”两个字会觉得非常厉害。但在南京城里的居民们面前,御史真不是个玩意儿。 北京城的御史都闲得没事只有想办法刺激皇帝骗庭杖了,这南京的御史那就更是闲得慌。南京城里的居民天天和这些御史近距离接触,对这些家伙的观感可比乡间的普通百姓清楚得多。 “哈哈哈哈~~”待得众人渐渐认同了金陵日报确实是因为赚钱太多被人盯上,而且御史们弹劾张以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钱这一立论后。李国俊再次长身而起:“诸位,要说这金陵日报赚钱呢,倒也是事实。但是我们得看看这报社赚来了钱花到哪里去了嘛。据在下所知,报社这几个月,可是从来没有去乡间买过一亩地啊!” “啊?那他们把这些钱拿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去买海船做海商?又或者跟织造太监勾连起来买织机入场?” “嗯,看来这位老板是精于商道的人啊。”朝着捧哏的方山学校同事举了举大拇指后,李国俊道:“诸位难道没注意到前几期金陵日报上刊登的方山学校介绍吗?这所学校每年收养一千名左右的孤儿,聘请老师来教他们读书认字。倒也不指望他们以后在科举上能有什么大成就,而是想教他们一点技能,以后不至于向他的父辈那样流离失所……” “哦,这个事情我知道,也看到的。怎么?这位兄台,这金陵日报还和这方山学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诸位想想啊。每年一千左右的孤儿,每天要吃、要穿,还要念书。诸位老板家里都养过读书人的吧?这养读书人的费用可不低啊!而这方山学校的运转,可就全靠着金陵日报的支持,才撑下来了啊!” “原来如此!这报社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善事!” “是啊,真不愧是以我们金陵为名的报社!” “张总编真的是个大好人!万家生佛啊!” “嘿!这样的好人这些御史还要去弹劾,真的不当人子!” “就是,老爷的射雕没得听了已经很难受了。这会儿却又想到若是报社倒闭了,那些在方山才刚刚安顿下来的孩子怎么办?造孽啊!” …… “曹公公,现在整个南京的气氛已经起来了。百姓们现在不用我们引导,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能自发的大骂那些御史。昨天的最新消息,有位南京都察院的御史在酒楼办宴的时候,听到大厅里的百姓们咒骂他们,就出去和百姓们争辩了几句,结果被打了!” “嗯,打人的不是我们的人吧?” “绝对不是!” “好,田千户,传下话去,准备真正的发动!” “呃……曹公公,这个事情要不要请示一下殿下?” “请示殿下干嘛?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咱家一个人自己做的,就是将来事败,也只是咱家一个人去领杖毙之刑。小爷对这个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在下明白了,曹公公的一片忠心,在下深感佩服。如此,那在下就安排下去了。” “嗯,田千户。咱家只叮嘱一句:千万不要出人命!” …… 二月二十日,金陵日报宣布暂时停刊。一时之间,江南四省的乡里坊间顿时骚然。 二月二十日至二十五日,是曹化淳、田尔耕等以方山学校的老师们为依仗,在南京城内各大酒楼进行舆论准备的时间。 二十五日的下午,有南京市民出于义愤,自发的围殴了都察院的一位御史。然后,曹化淳们知道,是时候行动了。 当然晚间,朱由栋带来的部分亲军,方山学校部分教师齐齐出动。在南京城里的都察院衙门以及各个御史的家宅附近搞事情。 太孙殿下穿越前是个diao丝,做事情从来不讲究什么风度格调。这次办事,他麾下的文臣们全都没有参与。打主力的都是些多年无法中举的穷酸秀才、各方胥吏的子弟以及名为教师,实为丘八的大头兵们——这做出来的事情就很精彩了。 南京都察院的大门被粪便彻底掩埋了,看门的老兵直接被拉了出来。大家倒也没有为难他,而是从他的门房开始,一直到都察院内各个门厅,全部悬挂上了死狗、死猫的尸体…… 有十多名御史在漆黑的夜里,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毒打一顿是免不了的,说些狠话恐吓也是应有之意。最最让这些御史受不了的是,他们的家人也跟着遭了秧:家里的其他成年男子一样被毒打,小男孩和家里的女子则被剃掉了半边头发…… 还有十来名御史或者给事中更惨,除了上述待遇之外。他们在外面的秦楼楚馆各种风流的时间、地点以及叫的姑娘。又或者他们收受别人的贿赂(未必是真)什么的,都被人用鲜红的红漆给刷在了大门和墙壁上! 南京到底是留都,各类衙门齐全。除了都察院的御史,六科给事中之外。南京城里还有应天府的各类御史,巡按等。所以广义上的言官,南京城里起码不下百人。 但是曹化淳和田尔耕只狠狠的搞了二十来人。而且这二十来人也并不一定都是弹劾张以诚言辞最恶毒的,甚至于这些人里,有那么四五位御史根本就没参合这件事! <sript>;</sript> 第一一八章 东林也要办报(七)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我大明的朗朗乾坤下,居然有如此暴民!如此暴行!王府尹,此事若是你不能给我们都察院一个交待,老夫定与你不死不休!” “斯文扫地啊!真是奇耻大辱!彻查!一定要彻查!” 虽说到了这会儿的大明朝,顺天府才是真正的首都所在,是政治中心。但应天府到底掌管的是朝廷除了浙江之外赋税最多的地方,所以,应天府其实是大明的经济中心。因而应天府尹的品级也极高,仅次于六部尚书而高于侍郎。一般情况来说,除了都察院的两个主官左右都御史外,其他的御史见到应天府尹,都得自称下官。 但是这会儿疯了一般的诸多御史们可管不了什么官场规矩了,从锦鸡到鹌鹑,甚至还有几只练鹊,一个个涨红了脸,齐齐的围住应天府尹王绍徵一阵狂吼! 没得办法啊,实在是太惨了! 御史们本来进项就不是很多,南京的御史们更是穷得叮当响。也就是图御史这个名头清贵,一旦有人提携,转入亲民官体系后,有了御史这段资历,升起来会快不少。所以,虽然穷了点,但大家总算是有盼头…… 可是现在…… 别说什么这是暴民做的。大明朝到了这会早就在道德治国的邪路上一去不回头了。身为御史,只要有了这段黑历史,以后的提拔几乎都完蛋了——能捞钱的位置就那么几个,想去的人又那么多。一旦进入竞争,对手直接把你这段黑历史拿出来一刷:大粪御史、半发御史……你还想啥呢? 所以,昨晚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打了几个人,泼了几瓢粪的问题。而是毁了一群人的仕途! 不是没有人想到这是太孙的手笔。毕竟昨晚这一切,和前些年太孙废掉杨应文的风格很是相似:不按套路出牌,搞事情没有下限。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然把对方往死里整! 你们这些家伙不怕庭杖是吧?我也没法打你们的屁股!但是,我一定要让你们身败名裂,仕途尽毁! 像,实在是太像了!不,这根本就是太孙的手笔啊! 但是,苦无证据啊!别说太孙本人了,便是方山学校那边都抓不到一点关联——学生们全都被关在学校里,这段时间休息日都不准外出呢。至于金陵日报?人家都停刊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而且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那些弹劾过张以诚,但幸运的没有受到冲击的言官们。在暗暗大呼幸运的同时,也几乎破了胆:别说这会没证据了,就是有证据,谁又敢去弹劾太孙?真的想学杨应文黯然回乡,接受四邻八舍甚至宗族内的亲戚们整齐鄙视啊? 这些家伙大呼侥幸,那些明明没有上本却被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御史看着这些幸运儿,那是想杀人的心都有:要不是这么这群王八蛋听了顾宪成的话,各种无中生有的去弹劾人家张以诚。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你老子我又怎么会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金陵日报人家办得好好的,射雕英雄传也连载得好好的。大家都爱看,爱读!就你们这群疯子要上去狂吠!真当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么?弹劾张以诚,一方面是给顾宪成一个交待。另一方面,若是那张以诚去职,这金陵日报的总编啊,责编什么的,你们这群家伙不就有了机会么? 结果呢?结果把我们给害惨了! 我们是御史啊!职责是为国家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能不能不要为自己的私利想得太多?就算要想私利,麻烦你们动手之前先过过脑子啊!太孙殿下那样的狠人,是能够招惹的么? 总之,在到应天府之前,都察院的御史们先在虽然经过大水冲洗,但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清新米田共气味的本方衙门里,先内部大吵了一架。 两个都御史一看:这怎么行?不管都察院内部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整个衙门都被大粪淹过一次了。这要是不统一发声,将来可怎么得了? 所以,两个都御史赶紧的压制住了手下小弟的内讧。然后带上众人,齐齐的跑到了应天府衙门——在这个地方出了事情,当然首先还是得找地方官报案嘛。 此时的应天府尹王绍徵,在历史本位面,此人曾经在天启年间做到过吏部尚书——那时候正是九千岁权势最盛的时候。在东林党人被九千岁屠戮一空后,他被九千岁从都察院左都御史直接调到了吏部做尚书——好吧,在历史本位面,他是阉党。 总之,即便是现在,这位老爷也对东林书院没有好感。对前段时间南京的诸多御史们齐齐弹劾张以诚也很是不满——老爷的射雕没得看了,这会儿也一肚子恼火呢! 他板着一张脸,虽然表面很严肃,但内心其实乐呵呵的听完了都察院众人一阵狂喷后。立刻义正言辞的道:“诸位大人说得极有道理,确实太不像话了!请诸位大人放心,本官一定下令,整个应天府都要进行彻查!一定要给诸位大人一个交待!” “多久?” “呃,这个嘛。诸位大人,若是限定时限,很容易导致下面办事的人随便找人顶罪,也难免屈打成招啊。” “王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哦,对了,昨晚是哪些大人家宅被人侵犯的?待会请留下来,本官要派人来做笔录。诸位大人最好是把昨晚的事情描述得清楚一些,以便本官发文上元、江宁两县方便调查。” 王绍徵这话一说,刚才还群情激愤,闹哄哄一片的应天府衙大堂顿时鸦雀无声:描述得清楚一些?要多清楚?大门的左侧被抛了三泡粪,右侧是两泡吗? 这要是留了案底,那就是妥妥的黑材料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于是事情到了这里,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而在应天府衙之外,南京街头,这天清晨,百姓们起来之后。自有各种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 南京人说话,开头喜欢带“唉”音。所以这一大早,无数的南京百姓起来,纷纷就是唉来唉去。 “唉晓得阿?昨晚好几十位御史家都被各路好汉给砸门了。” “唉知道诶,岂止砸门呢,都察院的门口都被泼粪了呢。” “要我说,砸得好!谁让他们一天无事生非,看吧,老爷我的射雕没得听了。前些时候交给金陵日报报社的一千两银子也被退回来了。老爷是稀罕那一千两银子的人么?广告啊!老爷的铺子需要广告啊!” “要我说啊,这群家伙便是被打死也活该。但是把这些家伙的女眷剃了半边头还是过分了,罪不及妻儿嘛。” “这倒也是,可是,不如此做,如何震慑得住这群没事就各种狂吠的王八蛋?” “有理有理啊。” 从应天府衙门出来,垂头丧气的御史们在听到百姓们如此评价此事后。原本就耷拉下来的脑袋,自然是放得更低了。 二月二十六日上午,应天府尹行文江宁、上元两县:全城搜拿昨夜犯事之暴徒! 之后的七八天,两县陆陆续续的抓了一些人进来。但全都查无实据。 三月五日,在新一轮旬会中正式接到这一事件报告的朱由栋大发雷霆,狠狠的拍了桌子:彻查!全力彻查!一定要维护大明御史的尊严! 三月八日,王绍徵上了一道报告:经查,二月二十五日夜间袭击都察院衙门以及各御史家宅的暴徒前后抓获一百三十七人。个个供认不讳。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金陵日报停刊,导致他们听不到射雕所致……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以前南京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呃,巧合,这都是巧合。 太孙殿下批示:为首的,斩监候,报送北京刑部转呈皇帝御批核准死刑。其余的人,充军。 不管怎么样,纷纷扰扰一时的南京都察院泼粪事件至此算是平息了。而针对张以诚的各种弹劾自然也消失无踪。在最后一次自辩后,由于没有新的弹劾,张以诚也顺利的复职,金陵日报自然也再次复刊。 而就在三月十一日,无锡的东林书院也正式宣布:东林日报创刊了! <sript>;</sript> 第一一九章 扶上马送一程(一) “嗯,这报纸的纸张质量不错,比咱们的好。可是这么好的纸张,这成本?” 三月十一日,东林日报创刊。早就盯着东林书院动静的无锡锦衣卫在报纸出来后便买了十份,当天下午就送到了朱由栋的案头。 然后朱由栋便将曹化淳、张以诚、王承恩、张世泽、李纯忠、田尔耕等人召集起来,一起来观赏东林日报的创刊号。 这份报纸目前只有两页八版,看得出来,顾宪成等人还是比较慎重的:宁肯版面少一点,但一定要把内容做瓷实。 具体来说,八版内容的分配是: 第一版,国内大事,也夹带一些无锡县内的琐事。第二版,儒学圣人生平介绍,这创刊号上刊载的是周公。第三版,是杂文,主要是东林书院的大佬们对朝政发表点评。第四版,文物考据,历史上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第五、六版,小说。这一期刊载的是以唐代虬髯客的生平为基础,加以发挥出来的类似于志怪类的东西。第七、八版,诗词歌赋专版。 “殿下。”在翻来覆去的把东林日报翻了几遍后,张世泽抬头:“这报纸,没有广告啊。他们要把这报纸卖到多少钱一份才能回本?” 张世泽这一年也十岁多了,除了继续跟着张以诚、徐光启等人学习外,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协助张以诚办报。所以,虽然年纪小,但对报社经营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世子,据下官的无锡同行们报告说,这东林的报纸,是每三份一个铜板。” “啊?那不亏死了么?就算他们得到江南诸多士绅的支持,这么持续的亏下去,又能坚持多久?” 说江南士绅支持,那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在这期创刊号,东林书院明确的说明:本报主编是高攀龙,责编是钱一本等东林诸君子。在创刊词里,光是为了感谢那些出资赞助的士绅,将其一一列名,就用了将近一半的版面。和金陵日报的创刊号根本就没有感谢赞助商比起来,人家的支持者可不是一般的多。 “嗯,东林这样做下去,无非三种可能。”朱由栋微微一笑:“其一,报纸办得好,江南的士绅们觉得可以靠着报纸获得好名声,便愿意一直持续不断的投钱支持。其二,士绅们的支持不能持久,最后东林便开始在自己的报纸上做广告。你们看,这创刊词可没有说本报绝不做广告之类的话是吧?其三,办不下去,又拉不下脸做广告。或者说销量太差,连普通商人都不愿意在东林做广告。最后不得已倒闭……” “那殿下以为那种可能比较大呢?” “这个嘛,吾也不知道啊。毕竟人家才刚刚开始嘛。” “殿下。” “张先生何事?” “你看到第七版没有?东林在挑战我们呢。” “嗯?还有这样的事,吾来看看。” 在东林的第七版上,该版的责任编辑薛敷教在致词中说明,本版欢迎各路才子又或者佳人投稿,投稿种类诗词歌赋均不限。一旦采用刊载,一律给予稿酬二分银子。 本来这样的致词没什么毛病,但讨厌的东西在后面。 薛敷教在致词的后半部分特意说到,本版除了他这个号称“藏书家”的书虫做责编外,协助他工作的几个编辑,全都是十五岁以前就中了秀才的少年才俊。其思路最是敏捷不过,其前程也无比远大——这就是在影射金陵日报的普通编辑都是几十岁还无法中举甚至无法过童子试的学渣。 如果这还只是隐晦攻击的话,那么接下来,薛敷教又说:文学作品,要互相借鉴。最好在某一期或者某几期的报纸上,刊载的都是同一主题的作品。千万不要像金陵日报的那所谓‘文学版’,每一期都没有固定的主题。结果同一天的报纸上,咏梅的,咏荷的,赞花的,写菊的,乱麻麻的挤在一起。这就根本无从比较,无从彼此借鉴嘛。我们东林日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近期,冬去春来,诸位朋友如果要来投稿,不管写花鸟虫鱼或者景色人物都可以,但一定要以春天为主题。 话说到这里虽然已经是红果果的挑衅了,但薛敷教似乎还没过瘾。他在最后直白的说明:写春天的诗词,要有生机。不要把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样的靡靡之词拿出来——这会儿季节不合适! “呵呵,有意思。” 仔细的看完薛敷教的宣战书后,朱由栋略微思索,然后朗声道:“王承恩,笔墨伺候。” 经过张以诚几年的教导,朱由栋的一手毛笔字已经很有章法了。吸饱了墨汁的狼毫在宣纸上运笔如飞,很快就是一首七绝完成。 众人迅速的凑上前去,李纯忠干脆就读了起来: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发声。 “大气!” “殿下,霸气侧漏,真是人君之像啊!” “呵呵,惭愧,惭愧。”文抄公朱由栋这会儿讪讪一笑:主席的诗词都没霸气,那就真的找不出有霸气的了。这首诗是主席的第一首七绝,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那个时代,志向最高绝,胸襟最伟大的,非他莫属。 虽说这是主席16岁时的作品,文字浅白,几乎没啥典故在里面。但朱由栋深信,就凭这首诗,就足够吊打东林的那群所谓的天才。 “田尔耕,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臣一定要让东林书院的那些腐儒在他们自己的报纸上刊登太孙殿下的大作。” “你去了东林可以跟顾宪成讲,我们金陵日报欢迎东林日报加入报业市场,若是他们在报纸销售渠道方面有困难。我们的方山杂货铺已经遍布江南四省各个县城,他们可以用我们杂货铺的渠道进行销售、收取各地稿件以及支付稿酬。” “啊?殿下,这样做,岂不是……” “呵呵呵,你们啊。”朱由栋站起身来:“在吾看来,东林的这群书呆子办报,完全就是脑袋发热的胡闹之举。最简单的,不打广告,还把价钱搞得这么低,完全赔本赚吆喝,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持久的。其次呢,报纸办出来了,这销售渠道呢?吾不知道江南士绅们给了东林多少银子,但不管多少,要重新铺设遍布江南甚至全国的销售渠道,没有几十万两银子是不行的。而且这东西不光是银子的问题,需要的时间也是海量。毕竟,现在大明没有任何一家商铺可以像我们方山杂货铺那样在各个县城都设分店。可以说,没有我们帮他们一把,这东林日报要不了多久就会退化成无锡的地方报纸。甚至于它会和现在东林书院小范围内的自娱自乐一样,成为一群书呆子们的内部刊物。” “那殿下为何还要……” “就是要帮他们啊,有竞争是好事嘛。再说了,如果东林日报在短时间内借助我们的网络铺开到江南四省,但是四省的百姓们却更喜欢我们的报纸呢?” “哈哈哈哈~~殿下说的极是。要想把人摔疼,得先把他捧上去!” “李纯忠,有你这么说殿下的吗?这叫扶上马,再送一程!” “哈哈哈,张世泽,你才叫阴险呢。送一程?送到哪儿?” 众人一起大笑一阵后,朱由栋拍拍手:“所以说,帮东林是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接下来,我们自己更要好好做事了。张先生,吾的意思,近期的报纸,要多给射雕一个版面,力争七日之内将射雕结尾。” “殿下,射雕要是完结了,我们的报纸销量?” “呵呵呵,射雕本来就进入尾声了嘛。最后的结局很多猜都猜得到了,这样的射雕无法凝聚更多人气了。必须得推出新的主角,新的故事。” “新的主角?” “是啊,这次的主角是杨康的儿子。” 第一二零章 扶上马送一程(二)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发声……霸气啊,殿下还不到八岁吧?就写出如此诗句,这是王者之风啊!” “哈哈哈~~谁不知道东林搞这个征文是想挑战金陵日报?可是结果呢?满满两个版面,数十首诗词,都在殿下这首七绝面前黯然失色。” “这位兄台,你用词不当啊。这不叫黯然失色,而是尽皆臣服。” “唔?有道理有道理。这两个版面的其他诗词,在殿下这首七绝面前,不都是如同看到一代英主后瑟瑟发抖的臣子么?哈哈哈,我大明真是苍天庇佑啊!” 时间来到三月十五日,大明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四省八成以上的州县,都出现了东林日报的身影。 这当然是方山杂货铺各个分店的功劳。 镜子、玻璃、眼镜、座钟、各类烟花爆竹以及香皂、蜡烛、果酒等商品都有极高或者较高的利润。而且由于得到了各地锦衣卫的大力支持和保护,大明这个时代经商最大的成本:打点各路好汉官爷这一项,对于各个县城的方山杂货铺是不存在的。所以,一方面是利润高,一方面是支出减少。故而方山产业园可以承受在各个县城开设分店的成本。 事实上,现在各个县城的方山杂货铺,除了卖东西赚取利润之外。也拥有着江南四省最大、最快捷乃至最安全的物流、通讯渠道——锦衣卫的消息渠道,比普通的驿站是不是要可靠得多? 这也是东林书院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太孙殿下合作的原因。 文人好名,这是古今中外相当一部分文人的通病。这东林书院里的文人们,那就更是全都如此,无一例外。 要求名,在这个时代,办报是最快见到成效的了。可是这报纸办出来了,要想卖的广,让更多的人看到。抛开报纸的质量和售价不说,这物流渠道才是最根本的东西啊。就譬如说现在大明这两份报纸的头版吧,都是刊载国家大事。本来东林在这方面比起皇太孙就缺乏消息渠道了,若是物流还跟不上,你报道的都是人家半个月前刊载过的。那谁还鸟你? 所以,虽然知道完全依赖竞争对手的物流渠道是个极大的隐患,但顾宪成、高攀龙等人还是捏着鼻子认了。非止如此,他们还得恭恭敬敬的把朱由栋抄来的那首七绝给安排在七版的正中间位置。这一版的责编薛敷教还舔着脸做了一番点评,很是柠檬味的赞赏了一番。 看到这一切的朱由栋也有点吃惊:谁说东林党人都是一根筋的?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也是很灵活的嘛。谁说东林党人都是道德洁癖患者的?跟小爷这样的大魔王合作他们也是能做到的嘛。 就这样,双方一起共用发行渠道,相安无事的和平到了这一年的六月。 东林书院。 “存之(高攀龙),这不是真的吧?” “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三月报纸的销量还有一万三千份,怎么到了五月就只有五千八百份了?” “叔时(顾宪成),总之一切都是愚弟这个总编做得不好。愚弟愿意辞去这个职务,把责任担起来。” “存之稍安勿躁。你这几个月的辛苦,我们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该不会是方山杂货铺对两家报纸的销售区别对待吧?” 这话说出口后,顾宪成的老脸也禁不住红了一下:其他州县不好说,至少在无锡,方山杂货铺对两类报纸都是放在一个地方统一销售——不做任何诱导性推荐,凭君自行选择。 至于其他州县。呵呵,东林日报是江南士绅与太孙殿下争夺舆论的重要阵地,各地士绅嘴上不说,其实关注得很。若是方山杂货铺真的对两种报纸区别对待,那这些各地的地头蛇还不马上抓住这一点对金陵日报大肆攻击? 可是这几个月来,哪怕最挑剔的士绅,也对方山这边的公平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东林日报在这几个月的竞争中逐渐的败下阵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一个:内容不接地气。 应该说,东林书院的这些君子们都不笨,都从金陵日报当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为了和金陵日报争夺销量,他们皱着眉头的去写志怪类小说,咬牙切齿的学着用白话文发表时评和杂文。可以说,为了让更多的人接受他们的观点,他们真的是做了很多在以前他们自己看来都有辱斯文的事情。 但,到底是官宦、士绅和一众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的结合体。这样的群体,无论怎样努力,比起朱由栋以及他手下的落榜秀才、白首老童生、在民间摸爬滚打多年的胥吏之子们来说。在接地气方面,东林是绝对比不上的。 金陵日报最大的优势当然是有朱由栋这个穿越者,现代而成熟的营销、管理方式,让金陵日报的成长过程完全没有适应期,直接拥有了成熟的办报理念和销售方式。 而且朱由栋可没有东林那群君子们又要什么什么,也要什么什么的扭捏。都办报了,还不让登广告?而且这是大明啊,秦楼楚馆是合法而公开的存在,为啥不能让她们也来登广告?广告这玩意儿是报纸生存的主要资金来源不说。而且老百姓确实也有要看广告的需求啊。 至于说射雕也好,神雕也罢。那是迅速积累人气的加速器。有,金陵日报的发展速度会加快。没有,在当前娱乐方式极为落后的明代,金陵日报也会缓慢的达到很高的程度。 总之,在这场报业竞争里,拼销量?东林本来就没有赢的可能。 在今年三月的时候,很多背后站着当地士绅的酒楼、秦楼楚馆什么的,还要组织本酒楼供养的说书先生先读东林日报,再来读金陵日报。很多州县的地方官,除了按照太孙教令在本衙门外的报刊栏张贴金陵日报之外,主动的贴上了东林日报。可是三个多月下来,还坚持每日朗读东林日报的酒楼已经不多了:人气全垮了啊,在到底是维系与顾宪成这样退休官员的友情、为本群体争夺舆论权和自己产业赚钱上。绝大多数士绅诚实的选择了后者。 各地州县的报刊栏也慢慢的把东林日报给取了下来:酒楼里的市井小民不爱听东林日报倒也罢了。便是能够独立识字的读书人也不爱看!他们在给本地主官的意见里非常清楚的说明:明府大人,与其张贴东林日报,不如多贴一份当日的金陵日报,方便更多的人观看! 这样的窘境,直让各地士绅们对东林书院这群君子们,有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感觉。渐渐的,各地士绅每月的资助也明显减少,不少士绅干脆说家中贫寒,前次的赞助已经是倾尽所有云云…… 总之,这场报业竞争,只花了不到四个月,就要彻底见分晓了。 这就让东林诸君子感到不寒而栗! 第一二一章 扶上马送一程(三) 本来呢,以前东林的君子们在无锡讲学是很舒服的:都是下野官员,针对朝廷里做事的皇帝啊、官员什么的发表各种评论又不需要什么成本。反而为自己博取了巨大的声望。可是这些年下来,难得大家想要一起做一件实事的时候,居然败得如此之快! 这样下去,大家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不就败光了吗?本来大家都没官位了,若是连名声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希望呢? 自己这些所谓的君子年纪都大了,这辈子就算是能够重返政坛也就是那样了。可是东林书院现在的这群天才子弟呢?若是东林书院在这场竞争中败得狼狈不堪,让全天下的士绅产生了一种:东林的人都是嘴炮厉害,一做实事就抓瞎的不良印象。那这群天才子弟以后就算中了进士进入政坛。这段东林的学习生涯,也必将成为其终身的污点! 这些东西,现在只是这些君子们想到了。但能入东林的都不是笨蛋,要不了多久这些学生们反应了过来,怕不是会赶紧的退学? 到时候别说报纸办不下去,整个书院都会垮掉! 哎,早知道就不办这个报纸了。太孙殿下太厉害了,当初除了针对张以诚的弹劾事件对南京的御史们小小出手一次之外。对东林日报的发展都是乐见其成甚至大力相助!这让东林的君子们为失败找借口都找不到啊! 不行,这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想办法提振报纸的销量! “各位,现在报纸的好坏,已经事关书院的生死。所以,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不做了。吾意,报纸必须做出改变。” “叔时请讲。” “其一,报纸扩版。现在我们的报纸只有八版,和金陵日报比起来,天然的给人一种印象便是我们是小报,是弱报。这在第一印象上就先输了一招。” “嗯,叔时说的有理,但是如此一来,这报纸的成本?需知,现在用于办报的经费,已经不足三万两了啊。” 关于二十万两的资金储备如何在不到四个月里降低到三万两,顾宪成不准备去追究了:大明的文官嘛,致仕了的文官还不是文官。 “经费问题,吾亲自去凤阳面见道甫(李三才),然后再去华亭的徐家。恳请他们无论如何再支援我们十万两。” “……好吧,经费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这扩充的版面?” “这正是余要说的。扩充版面之后,两个版面拿出来做广告,先解决报纸的生存问题。” “呃……哎,那就先这样吧。涉及到书院的生死存亡,我等需要忍辱负重。” “是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诸位兄长高义,余在这里先谢过了。”拱拱手,顾宪成继续道:“其三,剩下的六个版面,拿出其中四个版面来,放上各种时文(八股文)的范文,并且由我等分别讲述制艺技巧!” “这……” 从古至今,知识的传播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明代和先秦那种贵族政治以及两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比起来,是要好了很多,毕竟不少平民子弟也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了。但是真正通过科举制拿到好处的,绝大多数还是官宦子弟。 有明一代276年,一共产生了两万七千多名进士。这其中有七成以上都是官员子弟,有两成多出身豪富之家。真正平民子弟中进士的,十不足一。 造成这一局面的最大原因,当然还是知识的传播问题。普通平民子弟除非是天资特别出众,否则根本无法在同那些家学渊源并且有名师指导的天龙人们的竞争中胜出。 多年来,士绅豪商们有意识的维持着这一局面,对八股文的写作技巧,默契的对圈子以外的人予以了封闭。虽说这个时代的民间,也有各种书商购买各届新科进士、举人的时文装订成册进行售卖。但是,没有名师讲解,光看范文的作用是极其有限的! 所以,便是如张以诚这样的状元郎公开的为方山学校的教师们定期开办讲座,都已经是罪大恶极,引起了南京诸多御史的不满。而现在顾宪成居然想着把这样的技巧直接放到报纸上公开发表? 这由不得东林的诸君子们心生踌躇。 毫无疑问,如果东林日报这样做了,报纸的销量肯定大涨:全国的读书人肯定愿意为这样的报纸买单。但是这也会彻底的得罪全国的士绅阶层啊! “叔时啊,我知道现下书院的局面很是危急。但是我们这样做了?” “诸位,余是这样想的。”老脸红透了的顾宪成扭扭捏捏的说道:“国朝定鼎两百多年了,我们可以找现在还在两京礼部的故交,把宣德朝以前的时文拿出来做范本。” 在座的都是老奸巨猾,呃,不,是聪慧异于常人的君子。顾宪成这话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过来:宣德以前的,那不就是洪武、永乐两朝的时文嘛?那个时代是什么特点呢?士子们充满了朝气,而且特别有勇武、开拓精神,在外行走都是效仿汉代的士子人人佩剑。写出来的八股文也是锐意进取,阳刚之气溢于言表。 而现在是万历朝,大明的士子们现在都不再佩剑,而是携带纸扇,甚至往自己的身上撒上香粉乃至打上腮红……而且现在不少大明的官员们甚至对女色都不再有兴趣……若是那些普通平民考生真的傻乎乎的模仿洪武永乐两朝的文风。呵呵呵,以前是十不存一,以后可能就是百不中一了。 总之,顾宪成的意思就是:先用制艺技巧的噱头吸引各地士子,待得报纸销量上来之后再说其他。真本事?我教了的啊。但你还是不能中举,那真的是天分和刻苦程度问题了。 若是有人再问,现在都万历朝了,你不讲现在的时文,却讲洪武、永乐的时文用意何在。那东林这边就可以把大帽子扣下来了:本朝的任何东西,难道不都该从洪武朝讲起吗? 所以,这样做,既能吸引眼球提高销量。又不会引发士绅的普遍反感。实乃当前局势下最好的折中方法了。 看到众人缓缓的点头后,顾宪成长出一口气:“剩下的两版,余意,要发扬我东林书院恢复讲学以来的一贯浩然正气,纠正金陵日报上一些错误很明显的观点。”——这句翻译为人话就是:要主动向金陵日报挑衅,引战甚至骂战,借此吸引眼球,博关注度! “好!叔时这个提议好。我辈读书人,秉持圣人之学,就有护卫圣教的责任。我们早该如此了!” 160年七月一日,东林日报全面改版。除了八版扩张到十六版之外,售价也从三份一文提升到了一份一文——总之,完全与金陵日报看齐。 在这一期的最后两版,东林日报推出的主题是:驳《五蠹》论! 第一二二章 扶上马送一程(四) 所谓五蠹,乃是韩非在一篇文章里提及的损害国家利益的五种人:儒生、纵横家、游侠、逃兵、商工之民。在这五种人里,韩非把儒生列为国家内部蛀虫之首! 这种观点当然不正确,或者说不完全正确。但是在金陵日报这样的大报上摘抄了一部分出来,理所当然的引起了绝大多数儒生的强烈反感。 这种情绪,不要说东林诸君子了,便是当初金陵日报的总编张以诚都强烈反对刊登。但在朱由栋的一再要求下,特别是朱由栋向张以诚说明,不刊登五蠹,便不能刺激东林也踏足报业,由此不能更有效掌控舆论后。张以诚才捏着鼻子认了。 说起来,还是黄册库的现场教育比较深刻的缘故,张以诚才勉强配合。因为,这篇文章刊登几个月后,远在木邦和宽甸的孙承宗、熊廷弼也来信表达了不满。赋闲在家的沈鲤和吕坤更是直接来信痛骂,害得朱由栋不得不亲笔写信详细解释了一番,并各种保证:我只是原文摘抄,不代表我支持韩非的论点。退一万步说,我反的也只是腐儒,绝不是诸位老师这样经世致用的大儒。如此折腾一番后,才算是勉强过关了。 连太孙内部阵营都对这篇文章如此反感了,就不用说东林了。由此,东林书院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强行介入报业,进而陷入了这个大泥潭。 现在,东林要用论战来蹭热点,当然是挑《五蠹》为突破口。 对这样的挑衅,朱由栋的反应是:我为啥要接招? “世泽,这个事情吾交给你来办了。东林对《五蠹》的驳斥,我们不用理会。毕竟当初我们只是原文摘抄,并不持任何立场嘛。前几个月,我们不也原文摘抄了一些纵横家、兵家、阴阳家的文章么?不都是没有持任何立场嘛。如果我们针对东林的这篇文章进行反击,岂不是坐实了我们是支持《五蠹》论点的?” “是,殿下放心,东林这么粗浅的圈套,别想臣上当。说到这个,东林倒是给了臣一个机会。臣是这样想的,现下臣负责的第十五、十六版要做的是,待东林的制艺讲解刊载了二十来期后,发表数篇文章,分析我朝立国到现在,历任状元时文风格的转变。” “哈哈哈哈,聪明!如此一来,一开初对东林感恩戴德的平民士子们,怕不是对东林要恨之入骨。” “这都是殿下教得好,打人的拳头,必须先缩回来再打出去才有力量!” “正是如此!不过这个事情呢,虽然不经过张先生的手,但你做之前还是要跟张先生通报一声。吾看得出来,张先生最近心境很是糟糕。” “是,臣知道该如何做。” 跟张世泽交待完了报纸上的反制准备后,朱由栋又找来了田尔耕。 “都搞清楚东林的银子是来自哪里了吧?” “是,臣的属下已经全部查明。自今年六月开始,各地士绅对东林日报的经费支持便已经近似于无。近期之所以东林更够将他们的报纸扩版,主要还是靠着李三才和华亭徐家的资助。臣得到的消息是,李三才出了七万两,徐家出了三万两。” “哼,李三才这个漕运总督居然这么有钱?” “呵呵,殿下,臣得了您的指示,派出专人盯梢此人。方才发现此人极不简单啊。此人在和东林的顾宪成见面的时候,第一次是在李三才住处的前院,那地方除了一道篱笆,整个儿都是对外开放的。两人在那里就着一碟青菜下酒,还请了门房的老头子作陪,宾主相谈甚欢。第二天晚上李三才请顾宪成去他家在凤阳开的一家酒楼,一顿饭就花了二千两银子。” “哼!这家伙连自己的老师都能出卖,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王锡爵是李三才的老师,当年因为京察与东林党的前辈星发生冲突被迫致仕。但万历心里一直都觉得王锡爵是个好首辅,所以在前年(1606)沈一贯、沈鲤致仕后,万历一心想把王锡爵给请回来。 但是此时东林党已经不是雏形,而是实体了。所以两京御史言官们纷纷上书要阻止王锡爵入朝。 1607年,王锡爵写了一封给万历本人的密信,让自己的家人送到北京。这封信里有这么一句话:言官们的弹劾奏章,一概留中不发,就当他们是禽鸟之音好了。 当王锡爵的家人带着这封密信经过李三才的驻地时,李三才灌醉了这位信使,偷看了密信,并将其内容广而告之……至此,王锡爵的仕途彻底断绝。而李三才这位出卖自己恩师的家伙,在大明朝这个号称道德治国的国度,居然得到了言官们“大义灭亲、一身正气”的高度评价…… 所以,舆论这个东西才是如此的重要。毕竟,谁掌控了舆论,谁就能想说什么,就是什么! “殿下,像这样的大奸若忠,大诈若直的诡谲之人,可得早点把他给弄下去。毕竟,臣听说近来朝廷又在谈论挑选能臣入阁的事情。这李三才的呼声高的很,要是此人入了阁那还得了?” 田尔耕说的挑选阁臣的事情,朱由栋身为太孙当然是知道的。 这会儿的内阁,首辅是朱赓,但老爷子长期卧病在床,离大限也没有几天了。于慎行病死了,次辅李廷机一天到晚被各种弹劾,根本就没法上班。所以这会儿的内阁,其实是三辅叶向高一个人撑着。 因此这会儿增加阁臣,当然是极有必要的。而在候选官员里,因为会演戏,加上其盟友东林党人的集体支持,李三才的呼声是最高的。 但是朱由栋知道,自己的爷爷不可能让李三才入阁。因为在历史上,为了阻止李三才入阁,万历宁愿让叶向高独相内阁七年,也不愿增添任何阁老——东林势力已成,添加阁老很难绕过李三才。 其实在去年年底回到北京的时候,祖孙俩已经对东林势大形成了共识。并且两人也做好了分工。 朱由栋的任务是:刺激东林党的根基东林书院的诸君子们入场报业,在舆论争夺战中击败东林书院,摧毁东林党的后续力量:这个书院太可怕了,只要持续存在下去,会源源不断的产生无数的进士,进而彻底掌控大明官场。 而万历要做的,则是主动让李三才入阁的这件事情在朝中形成争议,让朝臣们自己跳出来:支持李三才的统统都是东林党! 现在,时间到了1608年,朱由栋这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而万历这边,也借着诸多官员针对李三才入阁一事的大辩论,摸清了朝廷内部东林党的雏形。 所以,这个时候,是要准备收网了! <sript>;</sript> 第一二三章 殿下的新玩具(一) 东海之上,波光粼粼,晴空万里。 蔚蓝的海面中,有七艘帆船排列成一条直线,只挂了半帆。各自拖出几缕青烟,缓缓的向东南方向行驶。 一大群海鸥因为此时船上的人们正在生火做饭,循着味道赶了过来,围绕着巨大的桅杆盘旋不已。 “呯”的一声巨响,一只天空中的海鸥应声落下,其他的海鸥们惊慌的大声悲鸣,然后迅速的逃逸无踪。 “小次郎!手贱啊!” “嗨嗨嗨~少当家的,这大明太孙殿下赐下的短铁炮真的厉害啊!不用火绳,准头又好。在下实在忍耐不住,又来了一发。” “铿铿”,一个响亮的暴枣在小次郎的头上响起:“老子,不,本将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现在从良,呃,不,是招安了。我们不是海商了,是大明官军!以后不要叫老子,呃,不要叫本将少当家,要叫将军。” “嗨以!” “d没被打够是吧?还‘嗨以’,应该是属下遵命。简单点叫‘是’,还有,咱们现在是大明官军了,叫太孙殿下不用特意加上‘大明’两个字。哎~~”吼完这些后李国助颓然的以手捂额:“这群蠢货,什么时候才有官军的样子啊。” 又被敲了脑袋的小次郎很是委屈的转过身,低声的咕哝道:“还说我们如何,你还不是一样。老子现在都被太孙殿下亲自赐姓犬养了,你还叫我小次郎……” “小次郎,你在那里嘀咕什么?” “衣衣诶,没有,没有的事情。呃,属下没有对将军有什么不满。” “你这家伙皮在痒吧……” “少当家!瞭望手发来消息,本队西南方向三十里外出现一支船队,约莫有二十只两千料大船。” “狗日的你们都要气死老子是吧?太孙殿下教令,统一度量衡,什么石啊,料啊这些模糊不定的东西都不要提了。以后都是公斤、吨!唔~~两千料,二五一十,二三得六,那岂不是七百吨的肥羊?铁蛋,赶紧组织人手升满帆。小次郎,组织人手准备跳帮。通知甲板下面的老酒鬼,火炮准备!” 一叠声的下达完各种命令后,李国助迅速的跑上指挥台,飞快的转动起舵轮来:“打出旗号,各舰跟随旗舰转向!” 此时乃是1608年6月25日。距离李国助第一次见到朱由栋,已经过去了十五个月。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朱由栋和李旦双方都做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李国助等人身份的解决。 到底还是昔年王直被杀导致大明政府的信用偏低,所以李旦到这会儿还是不愿意离开日本回国。不过在听了李国助和颜思齐的汇报后,他还是派出手里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手和海船,由李国助率领,回到国内在朱由栋麾下效命。 至于颜思齐?开台王这会儿一艘自己的海船都没有,只是在到处帮闲。所以,他的态度反而是最坚定的。 李国助带回来的人里,除了一部分海外华人外,当然有相当一部分日本人。对于这些人,朱由栋并不歧视。他亲自对这些家伙一一接见,对有名有姓的浪人,他把自己的‘栋’字赐下,让这些人以后所有的后代都以‘栋’字为通字。对于没有姓氏的平民海员,则是一一赐下了诸如‘犬养’、‘猪突’、‘熊罴’等威猛高大上的姓氏——没得办法,日本列岛上没有老虎狮子这样的大型猫科动物。野猪和黑熊就是日本列岛生态链的顶级生物。你要是给人家取雄狮、猛虎什么的,人家还没感觉呢。 总之,收心完毕后。朱由栋直接让这一千多好汉集体加入了大明军户。籍贯定在宝山卫崇明沙所。 对于这件事,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是举双手赞成的:大明军户的逃亡从立国开始不久就已经出现,到了现在,北方因为始终有边境压力还稍微好一点,整个南方的卫所制度早就烂完了。这时候有人愿意加入大明军户,而且大多数还是大明本国人,那肯定是要支持的啊——卫所兵是不需要朝廷给钱的,相反,每年还得倒给朝廷钱! 所以,入籍的事情很轻松的就办完了。而李国助也被任命为崇明沙所千户。还在福建的福宁镇挂了一个游击的名,确实可以被下属尊称为将军了。 至于颜思齐,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被交给了李如樟,军籍挂在了长江水师,朱由栋给他弄了一个都司的头衔。 解决了人员身份问题后,接下来当然是装备问题。 百年海军真不是说着玩的,曹三喜前些日子给即将到来的李国助等人准备了十万两银子,原本想着怎么都够了。结果一年多下来,曹三喜已经从惊讶到愤怒到狂暴再到麻木——随便吧,这海军就是个无底洞。 朱由栋在看到李国助带来的,李旦一直引以为豪的两千料大海船后,只是简单的嗤笑了一声。 有的时候,朱由栋真的要感谢西班牙王国,如果不是这个时候他们把葡萄牙给吞并了,导致流落世界的葡萄牙人陷入了彷徨无助。他还真的不能如此顺利的得到葡萄牙人毫无保留的全力配合。 磨镜师、钟表匠、机械工程师……无论什么人才,朱由栋的方山基地里都有,而且全部都是葡萄牙人。现在,连造船师都有! 在21世纪的网络上,关于这个时代中国帆船和西式帆船的优劣,各派可以说是吵翻了天。而朱由栋是个对20世纪战列舰感兴趣的家伙,对帆船完全不了解。但是限于这个时代的种种限制,直接上蒸汽铁甲舰还不现实——比如说不锈钢、防锈漆技术不达标,铁甲舰在海里泡不了多久就会烂底漏水,故而风帆战舰是一个必须的过渡。所以,朱由栋发扬了一惯的土豪作风:大明自己的船工和聘请来的葡萄牙造船工程师,各自带领一群人,用相同的预算各自造一艘船出来试验、对比! 从李国助等人再次前来南京报到后,整整一年多的时间,绝大部分都是耗在在造船以及各种相关试验上。中、葡两国匠师,徐光启等科学家,李国助颜思齐等海商以及朱由栋这个穿越者,都在此间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到了1608年的一月,大明未来的海军第一代新式风帆战舰终于在图纸上定型。之后太孙殿下将早就聚集起来的近一千名工匠齐齐发动,到了这一年的五月,第一批次十艘战舰建成投入使用。 这一代战舰被命名为金陵级,船长50米,船体最宽处85米。水线下的水密舱之上,有三层船舱,两侧可以各放置20门十二磅火炮。船舱之上的甲板,艏楼被彻底砍掉,艉楼也被压制得又矮又短。 甲板之上,是三根高达40米的桅杆,全部挂软帆。所用的布料是方山基地材料实验室提供的最新帆布,结实耐用,透水性好。在三根主桅之外,船首和船尾各有一扇斜帆。 船身的腰线拉直,船尾也是方形。整个儿看起来,就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整条船标准排水量大约600吨,满载850吨,满载吃水4米。每船标准载员180人。在满帆并且风力充足的情况下,航速能够达到10节左右(1852公里/小时)。 作为试验品,这一代战舰总体是赶工出来的。按照葡萄牙造船匠师的估计,这第一批十艘战舰,顶天能在水里泡个半年。不过朱由栋不在乎:半年时间足够了。有了这半年时间,他就可以慢慢的挑选足够好的木料,慢慢的培养专业的造船工人。在冶金技术和船用蒸汽机技术大成之前,风帆战列舰这一块,大明至少要不落于人后。 当然,朱由栋不知道的是,他和他的手下们通过各种科学规划、设计以及不断试错后弄出来的成品,已经无限接近英国人在十七世纪用来纵横四海的中型盖伦船了! 第一二四章 殿下的新玩具(二) 在这个时代的海面上,无论东西方。一旦两只舰队相遇,如果一只舰队不打信号,又或者不派一只小船前来交涉。而是整支舰队直接压了过来,那一般都是不怀好意了。 所以,当李国助的舰队满帆全速靠过来后。这边由二十余艘排水量达700吨左右的福船组成的商船队,顿时如同惊弓之鸟,根本不理会对方的任何要求,直接挂起满帆,拼命的向南逃窜。 “少当家的,对面完全没有停船的意思。” “哼。”拿着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后,李国助转过身来:“不停船,那就轰死他们!传令,加速,敌方船队进入我舰火炮射程后立即开炮!” 虽说由于朱由栋的蝴蝶翅膀煽动,方山基地已经可以量产线膛燧发枪。但对于此时主要追求破坏敌方军舰船体而不是远程火力压制的军舰来说,滑膛炮明显比线膛炮更实用,故而金陵级风帆战舰上的火炮,不光只是十二磅炮,而且还全都是前装滑膛炮。 不过方山这边到底是集中了中西方这个时代顶尖的一批火炮专家,所以,虽然是前装滑膛炮。但和大明以前仿制的佛朗机炮比起来。金陵级的火炮,全部使用空心冷却法铸造,炮体重量减轻的同时,炮身强度反而更高。击发装置上,采用了燧发机械点火。炮弹方面,除了火药的改良外,实心弹、空心开花弹以及链弹等,各种类的炮弹应有尽有。 而且托福于枪械方面米尼弹的推出,金陵级的开花弹炮弹不再是传统的圆球形。而是如同后世炮弹那样的榴状,发射药和弹丸在上,木质弹托在下,进而形成一体。由此具备更稳定的飞行轨迹和更远的射程。 总之,这支舰队目前的火炮最大射程在5000米左右,有效杀伤距离也达到了3000米上下。 对面的福船,乃是中国传统帆船里比较适合运输的船只。其悬挂的硬帆,也具有材质易得、维修方便、操作简单等优点。但是硬帆由于使用了大量木架,导致帆面吃风面积有限。所以,福船的速度是比不上全部挂了软帆的盖伦船的。 得益于望远镜,李国助这边在15000米以外就已经发现了对方。待得靠近对方在万米以内后,对方才有所感知并加速逃窜。但到底是船只类型不同,所以,一个多时辰后,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5000米。 “将军,敌舰已经进入我方射程。” “好!转舵向西南,让我舰的右侧对敌。” “是,领命!” 随着旗舰的转舵,原本向着正南方向,与西侧的福船船队近乎平行的李国助舰队,迅速的将航向内切,整个舰队右侧的火炮逐渐的有了射击角度。 “将军,对方尾舰离我大概4800米。” “开炮!” “是,开炮!” 随着甲板上的号令传到下面的炮舱,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炮手迅速的击发了燧发机。只听见一声巨响,炮口处在涌出一股白烟后,一个黑影迅速的腾空而起,以极高的速度划破长空,然后落在了大约五千多米外的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弹着点,距离对方尾舰还有约三百米。” 三百米的距离,如果是后世那种重达一吨多的战列舰巨炮炮弹的话,都可以算近失弹了。不过对于只有几十斤的实心弹来说,三百米这个距离,只能算远得很。 所以李国助在听到瞭望手的报告后也不再要求继续射击,只是命令船队继续内切。 然而,不到一会儿,桅杆上的瞭望手惊喜的大吼道:“少当家的,对方降帆了!” “不是吧?怎么这么怂?” 还真不能怪人家怂。而是李国助的船队挂着的乃是‘明’字大旗,在已经发炮警告,而且福船船队因为航速迟早全都要落入对方射程的情况下,对方审时度势,主动停船了。 毕竟,这年月的中国、日本海盗可没有能打得这么远的火炮。能有这种火炮的,要么是明朝官方水师,要么是红夷人。而此地距离大明的崇明沙不过一百多公里,红夷人不太可能在这里出现。所以,这支开炮的舰队,极大可能是明朝官方水师。 既然是本国官方水师那就好办了,顶天了就是货物被抄没,船员的性命大致是能保住的。再说了,既然是官面上的人物,那就有得商量,说不定给出一点贿赂这个事情就算了呢? 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冒着整支船队被击沉喂鲨鱼的危险继续逃跑啊。 …… “在下徐有喜,见过将军。” “免了免了,俺不过是个把总,当不得将军的称呼。你们这船上是你话事么?” “正是在下,这位军爷……” “多的话俺不多说,大明福宁镇水师在此稽查走私,你们既然出海做生意,船引拿出来吧。” “是,军爷,我等早已将船引备好在此。军爷,我们都是老实经商的,绝不是没有船引就搞走私的奸商啊。” “嗯?嗯!哼!”带队的小次郎只是粗粗的把所谓的船引一翻,马上就变了脸:“这会儿都是万历三十六年了,你把隆庆二年的船引拿给我看?欺负我不识字么?” 现在这个大航海时代,绝不像后世文学作品所描写的那样浪漫。相反,它充满了各种野蛮和血腥。在海面上行走的各类人员,随时都会在海军、海商、海盗三个角色之间自由切换。 所以,虽说对方已经完全降帆停船,但李国助是不会亲自带人登船的——二十艘福船上装的人比起自己船上的水手只多不少,万一本方的统领上去后对方暴起发难将自己扣押了怎么办? 所以,哪怕对方已经停船,但谨慎的李国助还是让自己的舰队在距离对方船队一千米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七艘战舰一字排开,用一侧共140门大炮将其对准,然后再放下小船,让小次郎率领一队人登上对方的船只。 作为长期跟随李旦、李国助等人在海上讨饭吃的日本人,小次郎并不完全识字:他只认识跟船引有关的一切东西——这当然少不了近期各种密集的培训。 总之,在船引问题上,这位倭贼已经算是鉴定专家了。 “这位军爷容禀……” “俺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没有船引,就是走私。按照大明的律令,你的整条船队所有船只以及货物全部没收。随船人员交由距离此地最近的苏州府处理。” 如此生硬的话说出来后,徐有喜迅速的变了脸色,他僵硬的笑了一下:“这位军爷,可能你还没有搞清楚你上的是什么人的船。” 随着徐有喜的这句话,小次郎敏锐的感觉到甲板上多出来不少人。 “呵,怎么,想扣押俺?”迅速的朝身后的部下打了一个手势,然后这位部下就从腰间拉出一支竹筒,哧溜一拉——这正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随着这支烟花穿天而起,一千米之外,七艘金陵级战舰纷纷调转炮口,然后一百四十门十二磅炮在如此近距离下,集火攻击了徐家船队的一艘福船。一轮炮击后,这艘福船就被还原成了碎片状态。 “如何?还准备扣押俺么?” 那徐有喜这会儿已经两股战战,额头冷汗成串:“军爷饶命,军爷高抬贵手,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啊。” “在崇明沙所复建完成的时候,太孙殿下给俺们发来过教令。说是如果在大海上遇到大明商人,合法经营的,尽力保护帮助。不合法走私的,虽说要惩戒,但一定不要轻易杀人。可是,如果有人想杀我们,那我们一定要全力还击。你说,殿下的教令有错么?” “殿下苍龙降世,所作所为莫不是大有为之像,绝不会有错。” “所以啊。”小次郎手指抬了抬,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滩碎片:“那一船人的性命,都是你害的。现在,老实点,把你的船员召集起来,你们自己互相绑了,到底仓去!” “军爷,高抬贵手啊,我们是徐家的船队。华亭徐家知道吗?我们家现在的家主乃是锦衣卫千户,以前更是出过大明的首辅!” “知道知道,俺也让你们知道,这次我们在海上,等的就是你们徐家!” 第一二五章 殿下的新玩具(三) “d败家子!炮弹不要钱啊?用得着全舰队齐射?轰个几炮震慑一下不就行了?一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夯货!那一船的银子都沉了,损失多大?至少五千两!” 六月十一日,接到打劫,呃,接到缉私成功消息的曹三喜兴冲冲的从南京飞驰而至。但在详细了解当日海面上发生的事情后,原本笑意盈盈的曹大掌柜马上翻脸,劈头盖脸的朝着李国助等人一阵咆哮。 由不得曹三喜肝火旺啊。 大凡成功的商人,对金钱都有着天生的敏感。这一点在曹三喜的身上表现得尤为出众。 虽说他现在不是老板,只是朱由栋私人的财务总管。但就算那不是自己的钱,又有哪个财务管理人员不想看到自己的账册上总是有不断的结余,不喜欢账册上的余量越来越多? 在后世的医院里,几乎每一个财务科长都对那些效益差,甚至要医院倒贴的科室冷眼相对。一旦有机会向院领导进言,往往就劝说院领导把诸如儿科、急诊这样的科室给缩小规模甚至裁撤掉。虽说院领导出于社会责任以及更多的原因,绝对不会采纳这样的意见。但毫无疑问,这样的财务科长才是合格的。 换到曹三喜这里,他对红河实业、方山杂货、木邦玉矿这样的部门那当然是极为喜爱的,对这几个部门的员工和负责人也总是笑嘻嘻的。但是面对方山学校、方山实验室负责人的时候,倒不一定没好脸色,但这两个部门的员工也别指望曹大掌柜对你有笑脸。 本来前些日子,金陵日报也是曹三喜冷脸相对的部门。但在金陵日报开始盈利后,虽说每月送来的结余不多,但只要不让他倒贴钱,金陵日报的总编张以诚来办事的时候,他都可以做到在门口恭迎并且亲自上茶。 总之一句话:能给咱们这个团体挣钱的,好汉,俺佩服。总是导致亏损的,虽说限于殿下的高压不得不支付各种款项。但好脸色你就不要想了。 不过呢,方山学校也好,各个实验室也罢,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明显的感觉到,曹大掌柜虽然对他们还是没有好脸色。但比起以前却要好得多了。 因为曹大掌柜有了更新、更大的怨念对象——长沙造船厂。 前文所述,这个时代的长江出海口还没有形成陆地面积达到1000平方公里的崇明岛。有的只是崇明沙、长沙、三沙、南沙四个面积约莫30-50平方公里的沙洲以及更多的小沙丘。在这四个主要的沙洲里,长沙的位置是最好的:它被其他三个大沙洲从北、东、南给环绕了起来。而面向陆地的西面水深高达15米以上。实在是上天赐予的深水良港。所以,在拿到这四个沙洲的控制权后,朱由栋把新的造船厂给建设在了这里。并迅速的招募了上千名造船工匠——前期是修筑港口设置和船台,待得图纸定型后就直接一口气上了十艘战舰的修造。 于是曹三喜就彻底郁闷了。 现在曹大掌柜的收支情况是这样的:在扣掉各路股东的分红以及红河实业、方山杂货、金陵报业的成本后,南华宫这边每年的各项收入相加,接近二百万两。 支出方面,方山学校目前的支出是四万两左右,随着每年新增一千名学生以及由此新聘的教师,学校这边每年的支出会增加一万到一万五千两之间。虽然投入在持续增加,但曹三喜知道这是朱由栋的根基,再加上这支出是可控的。所以意见并不是很大。 方山实验室的支出方面,在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全年尽亏四十二万两。预计三十六年亏损会达到五十万两。虽说亏损巨大,但实验室在去年拿出了量产的磺胺和硝酸甘油含片,市场反应极好。方山杂货铺的利润也由此得到增加。而且今年上半年以来,青霉素的人体试验也有极好的疗效,一旦上市肯定是大赚特赚。再加上万历三十五年实验室还鼓捣出了新的镜子(银镜反应)、座钟,钟表小型化也取得了成绩。所以,方山实验室明面上巨亏,但曹三喜心里清楚:没有方山实验室,红河实业和方山杂货根本就赚不到钱。因此,他虽然表面上一再对徐光启、吴有性等人的款项申请各种不满,但实际上拨款还是爽快的。 此外,木邦那边是可以赚钱了,但是辽东宽甸那边还是得不停的扔钱,随着手里的逐渐宽裕,花钱一贯大方的太孙殿下已经把对宽甸的资助,从每年十万两提升到了每年二十万两! 不过,这二十万两在曹三喜看来还是该给的,毕竟跟着太孙这么久了,也学到了很多新东西。知道东北边防始终是维系国家安全的重要保障。有了这样的认识,大掌柜再怎么吝啬,这一块支出是绝对不会省下的。 而最近最让曹三喜不爽的就是这个船厂和舰队了。 本来在曹三喜看来,海贸上的利润是很高的,也该去分一杯羹。但是殿下您是太孙啊,您直接出面在月港那边搞一堆船引过来还不容易?既然已经招揽了李旦、颜思齐等人,在有了船引后,将就李旦这边的海船直接出去跑不就行了么?为啥还要重新打基础,修建港口、船厂并新造大船呢? 现在,李国助带来的一千多人,以及新招揽的五百多水手,一千多造船工匠,还有为崇明沙、长沙等诸沙洲的军人、工匠提供各类服务的后勤人员,前后累计已经有了四千多人。太孙殿下规定,这些人的吃食、衣物都由南华宫提供。故而,这些人一天到晚人吃马嚼的,每个月都要尽亏近五千两白银,这一年下来就是六万两。 吃饭穿衣都是小事,关键是这里面的军人要领军饷,工匠要领工钱。而且太孙殿下大手大脚的毛病从来不改,又把这些家伙的薪资定得极高:李国助这个游击每月军饷250两,最下面的普通战兵每月都是二两。而工匠呢?葡萄牙来的造船师每月也是250两,最低的学徒也是每月一两。如此算下来,这些人的薪酬一年又要尽亏好几万两! 这还是这些丘八不出海坐着就能领这么多钱呢,按照殿下的规定,水师官兵出海一次就有补贴,补贴按天数计算,每天每人半钱。生病了包治,阵亡了抚恤……一年下来,又是几万两。 去年做船舶试验,花费近三万两。 大建港口、船厂,砸下去二十万两。 新造十艘战舰,连带火炮、炮弹什么的,将近三十万两! 从云南、交趾等地购买深山原木,为后续战舰修造做准备,十万两! 虽说就算这样花下来,曹大掌柜手里每年的余额仍然很多。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在曹三喜看来,大明的币制改革是必须要进行的了:哪有全国绝大部分地方都在用白银决算了,而白银居然不是官方货币的道理? 皇上这会儿春秋正盛,太孙之前还有太子。在曹三喜的计划里,太孙登顶可能是在三十年之后。所以,他的目标便是在这三十年里积累起来至少五千万两白银。然后等到太孙登顶后,他才有足够的白银储备推动全国的币制改革! 是的,如果说一开始曹三喜还想着自己当老板的话。那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了:做全国财政改革的设计师,做出超过前辈楷模桑弘羊的成就,这才是他这种商界天才的人生巅峰 可是照太孙这个花法,五千万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殿下作为储君,在吃穿方面比起其他皇族来说,真的是简朴到极致了。可是……哎,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在看到大舰巨炮这种东西的时候,只怕是把这些家伙当做新玩具了吧? 第一二六章 东林陷入颓势(一) 华亭徐家的代表人物当然是徐阶徐阁老。 这位甘草国老在嘉靖、隆庆两朝乃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各种隐忍最终搬倒严嵩父子的事迹,便是在今天看来,也足以让人击节喟叹——这是真正的权谋大师。 可惜,徐阁老厉害,他的子孙却比较混蛋。他在北京与严嵩各种辛苦斗法,他的子孙却在老家各种横行乡里、巧取豪夺、鱼肉百姓。到了徐阶致仕的时候,华亭徐家拥有良田二十四万亩以上,各个庄园里的雇农、仆役等超过五千人。 虽说后来因为高拱上位,利用海瑞、蔡国熙等人对其打击。徐阶的长子被充军,田产也被迫吐出来一部分。但没多久徐阶的学生张居正赶走了高拱。所以,徐家的大部分田产得以保留,充军的长子也安然回乡了。 总之,现在的徐家仍然坐拥二十万亩以上的良田,乃是这个时代一顶一的超级大地主。 江南膏腴之地的二十万亩良田是什么概念呢?按照这一地区的土地在明代普遍亩产能够达到四五石,大部分土地可以种植双季稻,佃农每年至少上缴一半收成给东家计算。徐家一年光是收租子就有七十到九十万石粮食。折算成银两差不多就是三十五到四十万两。 有了这样的根基,徐家做什么事都很方便。 当然,光靠土地来钱还是太慢了。徐家自然看上了来钱非常快的海贸。 丝绸、茶叶、瓷器,乃是中国对外贸易的三大拳头产品。徐家自己有大量的土地,可以种茶、种桑。徐家是超级大地主和大士绅,可以自己建立织机工厂。至于瓷器?老外又不挑剔,不是非景德镇的瓷器才要嘛。徐家也可以自己建厂烧制! 除了自己生产,徐家靠着自己巨大的影响力,也可以向周边地区的普通农户进行集中收购。如此一来,自产以及收购的,这量就非常巨大了——也只有海贸才能吞下这样的货物了。 所以,没有理由不参合到海贸里来啊。 实际上,徐家每年从海贸里获得利润,远远超过粮食所得。按照他们和常走这一线的葡萄牙商人的约定,徐家每年分三次组织船队出海,在东海上的一处小岛上与葡萄牙人交割。基本上,光是这三次交割,徐家能够获得的利润,就不下七八十万两! 这仅仅是徐家一家! 朱由栋来到江南后不久,在锦衣卫和江南织造太监的阐述下,早就对这里面的利润垂涎不已:做实业是必须的,不如此,国家的工业和科技无从发展。但是,做实业挣钱哪有低买高卖转手贸易挣钱来得快啊! 所以,实业要老老实实的去做。但是呢,这海贸也得去分一杯羹嘛。 当然,这会儿太孙殿下羽翼未丰,一下子就去动所有的海商是不行的。但是这徐家嘛,真的可以动一动。 徐家自从徐阶之后,其子孙一直都不怎么争气。除了一个孙子徐元春中了进士,曾经官至太常寺卿之外,其他的都是荫官。 自己家里出不了官员,但又坐拥如此庞大的财产。特别是当年老徐刚刚致仕,徐家就被高拱黑整的教训。由此使得徐家为了自家的安危,在联系朝廷官员方面是极为大度的。也因此,徐家成了东林书院各种学术活动的主要赞助人之一。 但是呢,只要稍微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清楚:靠钱买,或许能买到一些人脉和一时平安。但是只要你自己的政治地位没有上升,这种人脉到了关键时候是绝对靠不住的。 所以,动徐家,是可以的。既不会引起过多的反弹,也能断掉东林书院的相当一部分财源。 具体到6月25日的这场海上缉私行动来说呢。李国助等人拦截的,正是徐家完成了本年度的第二次贸易,满载着银子和各种西方货物西返的商船队。 待得李国助等人押着徐家船队抵达崇明沙,然后花了七八天的时间打点清楚本次的斩获后,饶是李国助已经在海上做这行十多年,也是惊掉了下巴。 除了一艘被击沉的,剩下的十九艘大福船上,前后一共搜刮出了二十七万两白银,还有大量的来自东南亚的各种香料、干果,印度的纱布等。以及葡萄牙人自产的十柄燧发手枪。 要知道,这些银子、货物,乃是徐家本次海贸的所有毛利——徐家收购丝绸茶叶瓷器的成本可不在这里面! 然后李国助就志得意满的派出信使通报了在南京的曹三喜:大掌柜的,不是一直都嫌弃我们水师只出不进么?看看,看看,这么多搞几次,成本不就都回来了么? 可是在锱铢必较的大掌柜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后,当然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 骂完了之后,曹三喜挥挥手,让李国助靠近些:“确定是华亭徐家的船队了吧。” “确认无误,本来他们这次的航线都是我们事先打进去的暗子提供的。” “嗯,船上的货物待会你给我准备一条大船,待此间事了,我就全拿走了。这些东西给你折算两万两银子吧。按照殿下事先的规定,战利品的三分之一归水师自行分配,我吃点亏,那二十七万两,我给你留下十万。”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但李国助马上紧跟着一句话:“那就多谢大掌柜了。” “钱是给你留下这么多了,但是分配上一定要小心。不患寡,但患不均啊。” “大掌柜放心,末将早年在海上讨生活,对待手下的兄弟们最是公平不过。再说了,现在咱们是大明官军了,这军队里殿下可是派来了账房、军需官和锦衣卫的。” “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曹三喜道:“徐家剩下的人,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顿,那艘被击沉的船上,死了的伤了的,都给些银子。然后让他们滚蛋!” “啊?”李国助听到这话就不干了:“大掌柜的,都放了怎么行?别说全部丢到海里喂鲨鱼吧,到底都是大明子民,这样做确实不太好。但是现在船厂、港口乃至船上到处都差人啊。把这些家伙留下来做苦力不是挺好?” “我这次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殿下说了,现下我们的力量还多有不足。所以对江南士绅,不宜全面开战。这徐家是东林的大金主,如此才警戒一下。如果真要是所有没有船引的海商我们都要去整治,只怕江南要乱!所以,徐家,警戒一下就行了。说不得,若是他们家的家主知趣,我们还要合作呢。” 说起来,也是朱由栋这个皇太孙的悲哀了:在历史本位面,郑芝龙可以对所有中外海商收保护费,一不高兴了就变身为海盗。但江南士绅们还得舔着脸对郑一官各种巴结逢迎。那是因为郑芝龙不是统治者,不需要去考虑社会稳定的事情。 而换到朱由栋这里,稳定是压倒一切的。 所以,有些事情,虽然他很想做,但却不能做。 “好吧,既然是殿下吩咐的,那末将遵照执行便是。不过,大掌柜的,末将这里真的差人啊。以后呢,虽然我们不会去打劫这些海商,但我们也要参合进这海贸里啊。这军舰呢暂时是够用了,这海船嘛,一下子弄到了这么多大福船,再加上末将父亲那边的船队。船倒是够了,但是人手?” “这个事情太孙殿下已经在做了,前些日子他让李世忠从辽东那边弄了一批人过来。” “啊?北方的那些旱鸭子?” “哼,北方不都是旱鸭子啊。他们早年都是辽东那边水师的将士,现在年纪大了,要给自己家的儿孙腾位置。不过便是这些四五十岁的家伙,一样是能够跑海上的好汉嘛。” “哦,这倒也是。好吧,那末将赶紧的让人在南沙再修筑一批房子。” “嗯。”捋了捋胡须,曹三喜再道:“徐家的人放回去之前,给他们管事的说一声,让他们的家主来崇明沙和我们谈。谈的好,以后他们的海贸可以继续,若是谈得不好,那就不要做了!” “是,末将明白了。” 第一二七章 东林陷入颓势(二) 二十艘大福船以及船上大量的货款被抄了个底儿掉,即便是徐家这种大富贵之家,也感到了伤筋动骨的剧痛。 可是剧痛完了还拿对方没有办法:没有船引,被本国官方水师当做走私缉拿,这是拿到哪里都没法争辩的事实。徐家平时出再多的钱,把东林书院以及其麾下的御史们喂得再饱,这个时候都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所以,这事儿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即便说这个事情要报复,那也只能是在此之后,让徐家喂养的御史们在其他方面找茬儿收拾崇明沙所的这群臭大头兵了。 不过,在了解清楚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后,徐家却是一点都没有想报复的念头。 首先是报复不了:崇明沙所的水师明面上是卫所兵,但实际就是太孙的私军。这支军队的后勤、装备全都是太孙出钱供养,想通过兵部卡这支军队的脖子,是无效的。 你说通过兵部更换这支军队的将领什么的?首先是太孙那里通不过。即便越过南京兵部闹到北京,皇上那里也通不过。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通过了,估计新任将领上任后,要么被裹挟入伙,要么暴毙身亡…… 其次呢,徐家的家主通过这个事情反而发现了新的机遇:既然东林书院是如此的靠不住,干嘛不就此靠上太孙呢?不说完全的投靠,但是在两边骑墙总是可以的吧? 自徐阶之后,由于数十年来徐家只出了一个进士,而且仕途还不算好。所以徐家上下都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危机:家里的土地、银子、奴仆都太多了。如此庞大的财产却又缺乏足够的政治地位来加以保护。如此的危机意识,使得他们在面对顾宪成一再的赞助要求时,总是答应得很爽快。 现在,既然有了靠上太孙的机会,干嘛不靠上去呢?成年人的世界里记仇是什么东西?不打不相识才是常态嘛。 所以,在家族内部迅速达成共识后,徐家现任家主徐元佐很是爽快的来到了崇明沙。 本来按照徐元佐的想法,徐家最好还是在太孙和东林之间骑墙就是。但是当他看到曹三喜递交过来的协议草案后,一下子就把骑墙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因为这份协议实在是太震撼了: 其一,徐家以后提供海贸渠道给方山,方山杂货铺的货物加入徐家海贸。 其二,崇明沙所以后负责徐家海贸船队的护卫,并根据徐家的要求,视具体情况打击徐家的竞争对手。 其三,南京织造太监下辖江南织造局,其产出的产品,除了供应大内以外,也加入海贸。 其四,徐家不再自行组织织工进行丝绸生产。他们之后只负责出面收购地方蚕茧、生丝等,所获原材料全部送入江南织造局统一生产。 其五,徐家在江南地区收购茶叶时,各地锦衣卫视情况予以帮助。 其六,江西景德镇的产品,除上供大内的之外,由皇太孙调拨部分精品加入海贸。作为瓷器里的拳头产品。 其七,双方互换股权,朱由栋、李国助、辽东李家、曹三喜四家合办的大明海贸拿出一成股份,置换徐家海贸三成股份。之后双方互相派置账房监督查账。 其八,自签订协议之日起,徐家停止向东林书院提供任何物资上的帮助。 其九,徐家可以派出优秀子弟加入锦衣卫,皇太孙殿下保证该名子弟的前程。同时,在明年的应天乡试中,保证徐家子弟有人中举。 “曹掌柜,这份协议可能当真?哦,在下的意思是,这是不是太孙殿下过目并首肯的?” “徐老爷,我不过是白身的商人,得殿下信任给殿下打理私产而已。如此大事,如果没有殿下首肯,我怎么敢擅自做主。不过呢,这种事情,您也别想拿到殿下的亲笔画押。一切的一切,只能是口头上的君子之约。”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惊喜的站起身来,对着曹三喜这个白身商人重重行礼后,徐元佐道:“殿下真是太厚待徐家了,如此协议,还有什么考虑的?便是如此,便是如此!” 看着徐元佐在那里一个劲的道谢,曹三喜除了捻须微笑外,其内心也是对太孙殿下佩服不已。 “三喜啊,你这次去崇明沙,对徐家如此如此……需知,我们不能和江南士绅整体为敌,必须拉一批打一批。” “殿下,分化敌人这个道理属下是懂的,可是为什么我们要拉徐家而不是其他呢?” “因为徐家在江南士绅里土地最多,钱最多,而进士呢,在徐元春去世后却是没有了。” “呃……殿下,徐家虽然在官场上处于低迷期,但是到底家大业大啊,我们与其合作?” “徐家家业再大大得过我们?再说了,我们就是要选大的合作。”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此时明代的土地兼并和后汉三国时期不同。 明代中后期土地兼并确实很严重,但和后汉三国时期顶尖的那一百来个大家族拥有的土地“垮州连郡,闭门成市”的超巨规模比起来。明代的土地问题在于:超级大地主极少,中小地主太多。 举例来说,按照《松江府志》记载,有明一代,拥有土地超过十万亩的,有且只有徐家一家。排第二的是七万亩。之后上万亩的不过十七八家。拥有土地在000-8000亩之间的中大型地主也不过百家。 注意,这里说的是有明一代,也即是说,这些大地主、中大型地主并不是同时存在的。 那么,如此多的土地,大地主只占据了这么点,剩下的去哪里了呢?大量的拥有土地在00至1000亩的中小地主手里。 万历年间,海瑞出任应天巡抚时就曾提到:黄册混乱,要理清土地、户口的变化极为困难。而更困难的是,中小地主实在是太多,一旦一刀切下去,很容易引发全社会的动乱。 所以,在后汉三国时期要整顿土地户籍,最好的方法便是团结一批二三等世家一起去搞那些超级世家,把这些超级世家搞垮了,国家拿到的土地和人口便足够支撑政权了。 可是在明代,就得换一个方法:团结超级大地主,去搞那些中小地主。随着社会的发展,将来可以把超级大地主催熟成财阀。而把中小地主的土地收归为国有…… 在朱由栋把这一计划向曹三喜托盘而出后,曹三喜对太孙殿下的信服毫无疑问又增加了不少。 总之,在曹三喜和徐元佐达成一致协议后。徐家迅速的断掉了对东林书院的资金支持。 人呢,到了一定层面之后,其消息渠道自然会变得广泛。这个曹徐密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南京官场上的官员们倒不可能全部知晓。但是在接到曹家船队被连锅端的消息后,家里有海商业务的,人人都感到菊花一紧。 便是东林书院背后最大的金主李三才,在接到这个消息后,也感到后背生凉。 谁都不傻,在看到徐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后居然一声不吭,都可以想到徐家肯定和太孙有了交易。具体交易内容虽然不知,但徐家如此老实,便可以想到太孙的手段是多么的不简单。 具体到李三才来说,他的财源主要是来自漕运,其背后站着的并不是江南士绅,而是淮扬商帮。而漕运,严格来说,操江提督是有权力来清查漕运的! <sript>;</sript> 第一二八章 东林陷入颓势(三) “哧溜溜……”细长的酒线从酒壶中均匀落下,准确的落入了刚上市不久的木邦翡翠酒杯之中。 “呼~~”一饮而尽后,李三才哈了一口气,然后对他最信任的管家李翔道:“明天你去一趟无锡,给那顾宪成说,最近太孙和李如樟这边盯得紧,款项什么的还得多一些时日才能凑齐。” “是,小的领命。” “不必拘束,坐,陪我喝上一点。你我虽名为主仆,但自我十二岁起你就陪伴在我身边。我的一切事情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是交给你办,可以说,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 “呵呵。”听到这话李翔也不扭捏,直接的对着李三才坐了下来:“老爷,据闻徐家已经断了东林的银子。若是我们这边再断掉,那东林的报纸可就……” “哎,管不了哪,这群东林的蠢货!从邹元标、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顾宪成、高攀龙等人,除了上弹本弹这个弹那个,何尝有一人有做实事的本领?以前这群只会唱高调不会做实事的家伙在无锡搞搞书院发表些空谈倒也合适。但他们脑袋发晕居然去做报纸?哎,不做事就不会犯错啊,一旦做事就有犯错的可能,这一次,东林的这群蠢货上了太孙的大当!” “嘿嘿。”也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李翔道:“东林的那群君子一旦做实事就有了被太孙打击的可能,这个小的倒是清楚不过的。可是太孙办报,是要抓舆情。江南的那些士绅怎么能容忍这种情况出现?东林书院是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但是老爷啊,现在内阁就叶向高一人,若是我们断了东林的银子,在老爷入阁的事情上少了东林为老爷摇旗呐喊……”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顾宪成找我要银子,我给了。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了。” “还请老爷解惑。” “哧溜。”再次干了一杯酒后,李三才笑意盈盈的道:“沈一贯虽然致仕,但是浙党在朝中还是有一定力量的。他们肯定不想我入阁,所以这段时间,对于我的弹劾一直都没少。老爷我以前也想着要靠东林的御史言官去对抗浙党,如此才能顺利入阁。因此才向东林靠拢。可是啊,现在皇上对针对老爷我的所有弹劾一概留中不发,任由东林的人为我辩护。这是什么?这就是在引蛇出洞,看东林在朝中到底有多少力量啊!” “嗯,现在朝中为老爷辩护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皇上怕了。” “是嘞!老爷现在还没入阁就有这么多党羽了,若是入了阁那还得了?所以,东林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们闹腾得越欢,老爷入阁的机会就越小!” “可是老爷,你可不是真正的东林党!” “哼!谁愿意跟那群只会唱高调一点办实事能力都没有的废物一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李三才无奈的把手一摊:“老爷祖籍陕西,那地方每年出进士少得可怜不说,还大多是三甲同进士。这些家伙在朝中根本形不成助力。浙党、齐党、楚党……可曾听过秦党么?至于老爷后来迁到北直隶,北直隶的那些士子可不把老爷当自己人。说起来,这些年若不是做了漕运总督,得了淮扬商帮的帮助,咱们的日子未必就好过了呀。” “所以老爷也只有和表面上不讲地域、乡情的东林虚以委蛇。” “正是如此啊。可是现在看起来,东林也靠不住了。非但靠不住,还可能把我们自己搭进去。” “嘶~~太孙真的这么厉害?老爷,咱们可和那废物徐家不是一样的。” “哎,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朝廷上下来来往往那么多厉害人物你也都认识。可曾见过太孙这样不讲规矩的人?” “这个……倒还真的没有。可是像太孙这样乱搞,不迟早会引发民变,然后灰溜溜的滚回北京去么?” “哈哈哈,你呀,还是在用以前老一套的思维在想问题。”伸出手指点了点李翔后,李三才也喟然长叹一声:“不过不说你了,便是老爷我以前也小看太孙了,很多问题也是最近才想明白。” “再请老爷讲得详细一些。” “嗯,这么说吧。”李三才思索了一会开口道:“太孙出生时的异像就不说了,就说太孙搞出了牛痘,推广土豆红薯玉米这些事情。就使得普通御史以前无往而不利的弹劾失去了作用。所以,太孙来到江南,便是稍微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怕弹劾。既然太孙不怕弹劾,那么,要把太孙赶回北京甚至是搞垮,唯一的办法就是引发江南的民变。 可是,太孙来了南京后虽说先去了黄册库,但却不整顿黄册,而且也不让南京各部进行任何加派。如此,江南士绅就没有以此为机会引发民变的可能。 而且,为何江南的这群王八蛋想引发民变很简单?因为他们自己或者家里都有人出过进士,当过官。对朝廷各项政令的解读,各地百姓天然的信服他们。只要朝廷的政令不合他们的心意,他们就可以曲义解释,激发各地百姓攻击官府。” “说到这里小的有点明白了,太孙来了南京后,马上推出金陵日报。随着报纸的发行越来越广,各地士绅再想操控百姓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所以东林才想着办报和太孙争夺舆论。” “可是东林的那群蠢货根本没有做事的能力……” “是啊。”李三才紧紧的拉扯着自己的胡须:“你我主仆相伴数十年,你也跟着我在各个地方就职,也该知道,想做好一件事情是相当不容易的。东林的这群蠢货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具体的事情,一上手就是如此新鲜的物事,怎能不败?” “嗯,以前东林不做事,天天弹这个批那个,别人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一做事就败得这样惨,这东林的名声也就完蛋了。” “正是如此!”双手一拍后,李三才道:“东林以前依仗的是什么?不就是在国本之争以及矿税征收上和皇上顶着干博取的清名么?现在国本之争已经结束,皇上有了太孙的银子支持,收取矿税也没有以前那样饥不择食了。这清名还有什么用?更不用说现在还即将背上一个不能做事,不堪大用的印象。老爷我现在是看明白了,朝廷争议阁臣人选,从前年沈一贯、沈鲤同时致仕后便开始了。到现在两年了,还是定不下来。这群废物,真的做不了实事啊!” 说到这里李三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既然你们东林这群家伙不能帮我拿到阁老的位置,那我为啥还要养着你们?更不用说现在由于你们的关系,皇上和太孙都已经开始盯上我了!我是一个人吗?不是啊!我身后的淮扬商帮力量一样大得很!若是因为我还和你们东林党结盟,导致太孙把目光从江南士绅身上移开而转向淮扬商帮,恐怕老爷全家都要暴毙而亡吧? “多谢老爷解惑,小的完全明白了。小的明天就动身,去无锡……唔……唔……老爷你!” “呵呵呵……李翔啊,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岂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岂不知这酒壶有一种叫做阴阳格?说起来,以前你也用这样的酒壶去帮老爷我杀过人呢。” “你……你好狠!我为你奔走这么多年……唉……” “明白过来了?就是因为你为我奔走这么多年,知道了我太多的事情,所以,在老爷我准备改换门庭的时候,必须得将你拿下!毕竟,东林书院虽然这次会很惨,但只要江南士绅还在,东林党就不会亡。老爷改换门庭后,东林的报复肯定会来,而你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总之,这个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你且放心的去吧,你的妻儿,我都会照顾好的。哈哈哈哈~~~” 1608年7月0日,李三才亲自从凤阳潜行到南京拜见朱由栋,表示了彻底的输诚! <sript>;</sript> 第一二九章 东林陷入颓势(四) “臣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一点愚忠,还望殿下明鉴。” 看着台下李三才痛哭流涕的样子,坐在主位的朱由栋不由得踌躇起来。 托后世明史研究丰硕成果,以及以明代为背景的网络小说较多的福。朱由栋对李三才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 首先,这个家伙真的能做事,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比如说,他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刚刚就任漕运总督的时候,碰上大内派出陈增来他的辖区收取矿税。普通的地方官虽然反对矿税,但要么上书劝说或者批判皇帝,要么辞官不做,要么干脆同流合污。可是李三才除了上书皇帝说收取矿税要不得之外,他也把陈增给收拾了。 首先,他到自己辖区的牢房和囚禁的死囚做交易:你们在供词里给我乱咬,就说陈增那些手下都是你们的同党。然后他就拿着这些供词堂而皇之的把陈增的手下都给抓了——一个宦官,虽然有着皇帝的支持,可是手下爪牙都没有了,又何如收税呢? 后来陈增又培植了一个叫程守训的做爪牙收取矿税,李三才先是隐忍不发,暗地里对程守训的所作所为做了详尽的调查。之后他主动约谈陈增:陈公公,你手下那个程守训,到处收取矿税,除了交给您和皇上的银子,他还截留了六十万两! 陈增一听顿时就怒了:小弟背着大佬存点私房钱是可以的,但怎么可以截留这么多?于是他不再保护程守训,在两人的联手打击下,程守训迅速垮台。其家产也被陈增吞掉,之后陈增送给李三才十万两算是封口费。 可惜,李三才可不是什么善人。他在拿到这十万两之后,又找到程守训的一个家奴,让他诬告程守训受陈增的指示,私造龙袍凤冠。结果陈增不得不陆陆续续的又吐了三十万两给他。 李三才的收获还不止于此:这程守训虽然中饱私囊,但办事还是得力的。你陈增把这么好的一条狗给抛弃了不说,还把人家的家产全占了。这就让其他的狗办起事来心存犹疑。然后陈增每年送入大内的银子就少了。 原先征收矿税的优秀模范现在每年送进来的钱一年比一年少,万历当然不高兴,便经常下旨责备陈增,搞得陈增苦闷不堪。李三才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推了陈增一把:我们文臣这边的渠道打听到啊,内阁的阁老们已经上奏,要求皇上把你抓回去了。 过了两天,李三才又去吓陈增:据说抓你的快骑马上就要到城门了! 后悔、惭愧、吓破了胆的陈增只有自缢了事。然后李三才又笑纳了陈增的百万家产…… 在明朝万历年间,那么多的矿监,被各地的士绅挑动本地民众打死的、驱赶的有很多。但是像陈增这样被地方官给玩死的,只有这么一例。 而且李三才光是在这件事上就收了一百多万两黑钱,但其名声却是誉满两淮:他把矿监宦官给逼死了啊!两淮以及大运河沿岸的士绅们哪个不为他歌功颂德?在金陵日报横空出世前,士绅说这个人好,那就是当地所有的百姓说这个人好啊。 这家伙也贪,贪起来胆子也极大。除了像上面那样玩死两人,收两次黑钱以外。他掌管漕运时间极长,其触手已经蔓延到了漕运的最基层。而大运河是南方所有物资北上的主要通道,因此,李三才基本都能做到样样插手,样样抽成:最狠的一次,是他直接截取了云南、缅甸为大内送来修筑宫殿的两千根原木,拿去给自己家修了房子。 当然了,除了贪婪、心黑、手狠之外,此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他的官场履历极为丰富,言官、朝官、地方官、司法官、民政官,全部都做过。而且官声极佳!伪君子伪到这样的水平,那也是人才! 其次呢,他虽然贪,但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在他担任凤阳巡抚期间,他对曹时聘整治河道全力予以支持,征夫、粮食、饷银,都是源源不绝的竭力供应。而且当各方攻击曹时聘的时候,他能够站出来为其遮风挡雨。正是这两人的合作,所以万历年间国家大规模的整治两淮以及黄河下游的河道后。在历史本位面,即便是天启、崇祯年间,全国都乱成一团了,这两个地方的河道都没有出过问题。 所以,这个人是有用的。 “道甫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弯腰站着不累么?坐下说话吧。” “臣多谢殿下。”李三才装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缓慢的挪步,然后像个小媳妇儿般羞涩的用一点点屁股挨着凳子的边角坐下,剩下的双手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噗嗤~”看着这个入仕数十年,一直高调做事的家伙在自己面前装纯洁,朱由栋一时也没有忍住,他朝着王承恩挥挥手:“这个凳子太小了,去给道甫搬个软椅来。” 待得李三才重新落座后,朱由栋道:“道甫啊,按江湖上的黑话讲,这改换门庭,可是要交投名状的。” 听到这种极不符合皇太孙身份的话语,李三才一点不适都没有,也完全没有昔年给万历上本请求停征矿税时的一身正气。他很是猥琐的一笑:“殿下觉得,臣应该如何做才能让殿下放心呢?” “嗯,停止给东林书院拨款是其一。这其二嘛,嘿嘿,孤最近让北京礼部送来了自洪武朝的吴伯宗起,到万历三十五年黄世俊止的我大明历代状元的时文。” “殿下……英明……臣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哎呀,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啊。道甫也请放心,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东林必不能容你。孤到时候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 “臣观殿下自开蒙以来所做诸事,虽然因为臣之愚钝,有些事情看不太懂。但无论如何,殿下对待自己人,是极为照顾的。” “嗯……”沉吟了一下后,朱由栋道:“元辅(朱赓)病重,据说很难撑过今年了。次辅又一直闭门不理事,现在内阁里说起来有三个阁老,但其实就是进卿(叶向高)一个人在做事。道甫,你对进卿怎么看?他算是东林的人么?” “殿下,进卿不能算是东林的人。以臣观之,进卿是个好人,想的是怎么调和各党,停息党争,共同为国家出力。因为想要调和,所以进卿不得不和东林诸人搞好关系,因此被误认为是东林的人。” “道甫看人,不算太准,不过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微微一笑后,朱由栋站起身来,走到了李三才身旁:“道甫的操守比起进卿来那是差得远的,但是在孤看来,有些时候,好人未必就能办好事。所以,孤会向皇爷爷进言,快则今年,慢则明年,让道甫入阁!” 第一三零章 金陵日报完胜(一) 从七月一日东林日报改版开始,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一,东林日报的时文写作讲解专版已经刊登了整整六十期。 这六十期,一方面是报纸销量有所提升,一方面是广告方面多少有点收入。再加上东林不用像金陵日报那样维持自己的物流渠道和销售网点。所以这六十期下来,东林日报不但没亏,居然还小赚了几十两银子。 可是东林书院的大佬顾宪成却仍然愁眉不展。 无他,书院的银子要见底了。 说起来,江南士绅为了和皇太孙争夺舆论也不是不努力,前前后后各方大佬给东林注资了三十万两银子。即便按照当初金陵日报刚刚创刊时每天净亏200两计算,怎么也能支撑个三五年!可是,从三月十一日创刊到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三十万两银子只剩下了七千多两了。 这种状况,若是让现在已经在金陵日报内部参与进管理的张世泽知道,世子阁下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在报社内部进行反贪行动了。 但是这个事情在东林的诸君子看来是很正常的。 首先,诸君子以前都是朝廷官员,在职的时候除了那点俸禄,各种灰色收入也是要收的。现在大家致仕了,上述收入都没有了,大家总不能四五十岁了还指着向家里要钱吧? 其次呢,东林书院是有常驻学生的,也收一点束脩。但是大家作为君子,学的是孔圣人。收束脩都是收点腊肉啥的就行了,钱这东西这么肮脏,怎么能摆在明面上收取。 再次,俺们东林以前从来都是只玩嘴炮不做实事的,这次为了你们江南士绅和太孙殿下争夺舆论控制权,咬牙皱眉的做起了实事。这是多么辛苦啊?难道不该拿一些辛苦费么? 再再次,俺们是君子啊。君子的生活不该是高标准而且体面的么?吃饭穿衣要钱,笔墨纸砚要钱,来往应酬要钱,搞对外公开讲学要钱……那李三才一顿饭就要吃几千两银子的生活,我们也想过一过的……所以,各种费用不都从公款里报销么? 总之,东林内部的账目那就是一塌糊涂,而顾宪成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以前书院不办报纸,每个月搞对外学术活动的时候,随便找点赞助也就支应过去了。而且那时候整个书院没多少余额,诸君子用起来也相对比较节省。但是现在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报纸在巨亏的时候,君子们用钱的手脚就大了起来…… 总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的东林书院,若是找不到新的生发,不要说报纸办不下去了,便是诸位意气相投,志存高远,品德高尚的诸君子,都有散伙的可能。 “存之(高攀龙),徐家那边还是没有拨银子过来么?” “没有,徐元佐说,自从六月那批海船被清缴后,整个徐家的资金周转都陷入了困境。下一季度的收货款都拿不出来了,所以还请叔时(顾宪成)多多担待。” “哎,存之是厚道人啊。”顾宪成摇了摇头:“存之可能还不知道吧?徐家现在不光在南直隶、江西收茶,更是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去湖广收茶了。” 是的,南宋时期是苏湖熟,天下足。而到了明代,则是湖广熟,天下足。这个时代的湖南湖北,其农业生产不管是粮食还是茶叶,都遥遥领先大明其他各省。 为了挽救陕西的茶马贸易,朱由栋在勾连上徐家之后,就直接让徐家把收茶的重点放在湖广——以后湖广的茶叶尽量走海贸去赚老外的钱,就不要走陕西内销去祸害陕西的老百姓了。 除了经济手段,金陵日报这个时候的舆论宣传优势也发挥了出来:在七八月里,当东林日报各种时文写作技巧讲解的时候。金陵日报则是连篇累牍的讲解了湖广茶叶倾销陕西对当地百姓的伤害……总之,湖广的各位茶农、茶商,以前你们的茶叶没有其他销路只有对陕西倾销,这不是你们的错。但是现在呢,我们还是尽量把茶叶往海外卖嘛:收购价钱要高一些不说,还不用残害本族同胞,何乐而不为呢? 高攀龙明显最近是关注了金陵日报的,所以在听顾宪成说到徐家的所作所为后,居然点了点头:“哦,去湖广收茶啊,也好。如此陕北的民生应该能够得到不少改善啊。” 这书呆子! 可是顾君子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再开一个话题:“存之,现在书院还有多少银子?” “哦,说到这个,愚弟就要跟兄长好好说道说道了。六月份道甫(李三才)和徐家送来了一共十万两银子,结果到了这会只剩下了七千多两。这其中还有两家商铺预交的广告款在里面。咱们的支出实在是有点混乱,诸位书院的先生,谁都可以报账,谁都可以签字支取银子……愚弟昨天还把伯先(刘元珍)申请支取三百两的字条给挡了回去。叔时兄,书院现在入不敷出,在财货管理上,最好指定专人负责。所有支出,愚弟建议都必须要有你的签字。” 我顾宪成从来没做过什么高品大员,但为何致仕了还能呼风唤雨?不就是出手阔绰为人四海么?我都这样了,书院里其他先生不也有这方面的需求么?就你高君子真的想做君子啊。 所以,高攀龙的这话顾宪成没法接。他只好再起一个话题:“道甫那边呢?我前些日子去信给他,他说李如樟那个丘八把长江水师开进了大运河,所以银子什么的送不过来。哼!派个家人送会票过来不行么?” “呃,叔时啊,会票业务最稳当的就是方山杂货铺了吧?可是这不是太孙的产业么?愚弟前些时候已经派了家里牢靠的下人去了凤阳找道甫的管家李翔,可是听说那李翔因为发了急病去世了……哎,想他们主仆二人……” “存之,你刚才说什么?李翔死了。” “是啊。” “完了!这下可真的完了!” “叔时,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翔虽然也与你我相识,但不过是个下人,他病死,这……” “嘿!我的存之贤弟啊,你怎么还没明白过来?那李翔今年不过五十多岁,常年在外奔走,身体虽然说不上健硕,但也绝不是病夫。而且现在方山杂货铺的磺胺、青霉素、硝酸甘油什么的都上市了,一个人得了病,哪有可能那么快就死掉?这李翔,必然是死于道甫之手!” “啊?不可能吧。他们主仆情深得很啊。还有,这道甫为什么要致李翔于死地?” “哼!还不是为了改换门庭!” 上架感言 这是我在起点的第二本签约并上架的作品。 和第一本书上架前的小激动比起来,此刻我的内心一点兴奋都没有。相反,充满了惋惜和不甘。 作为非大神作者,一般而言,除非是编辑特别看好这本书。否则,你发布新书特别是签约后,起点给你推书,都是从低到高,一步一步来的。你的作品能够在同类推荐中成绩比其他书好(主要是收藏和推荐票),你就能晋级下一轮更强力的推荐。 近两月来,这本《全球战国》在qq书城里的新书推,起点的历史新书、新书精选、历史强推这几个项目里,在和其他作者同时期发布的新书的惨烈竞争中,始终排名前三,到了后期更是冲到前二。最终靠着这份成绩,冲出了历史大区,进入起点首页的六频推荐——这是我的前一本作品未曾达到的高度。此时,这本书距离起点的全站强推或者三江推荐,只有一步之遥。 在这个过程中,好多同时期发布的新书都掉队了,每次换推荐的时候,我就发现身边熟悉的书名又少了一些但是很遗憾,在同时期发布的历史新书里,我们这本书的成绩虽说在整个七月下旬和八月第一周,都强势的维持在第二。但,就是冲不上第一而历史类,在起点是弱势,三江和全站强推都只有一个名额。 然后这一周,起点给我的推荐从网站首页降回了历史区 只差一步,但就是这么一步之遥,相隔犹如万里。 那就只有上架了,毕竟三十多万的免费章节了,还装成新书,编辑和网站都不答应了。 起点是一个商业的文学网站,上架前看收藏,那是编辑要预估上架后大概有多少用户能付费看书,所以,新书收藏越多,编辑越看好。不过收藏这东西是可以刷的,而上架之后,那就是实打实的订阅了。 我的上一本书,发布两个月,上架前一天,有效访问ip是195万,收藏200,上架第一个月,均订接近700。而这本全球战国,目前有效访问ip只有10万,收藏却有6100。 也就是说,全球战国这本书,对读者的吸引力比前一本大(前一本的第一卷是真的毒,我现在读起来都头痛,当时纯粹是为了签约用力过猛)。同期点开这本书的书友,比我前一本书要少很多(看秦汉三国类的确实比看宋明的多)。但是收藏量却翻了一倍。 这是大家的支持,也是对我作品的肯定。 那么,这本书上架之后,均订能有多少呢? 一般而言,起点大数据显示,都市、仙侠什么的,收藏和订阅之比,是4:1。历史类往往最低,是5:1甚至6:1、7:1。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原因当然是,第一,有盗版网站存在。第二,看历史的人未必穷,但看历史的人往往是最理智的。 但是问题来啦,写历史的人未必是起点作家里最辛苦的。但是查资料什么的肯定也是很费脑筋的。这就造成历史类作家比较辛苦但是收入却是起点里最低的历史在起点的弱势,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新书期,这本《全球战国》差一点点就冲上起点最强推荐了,差一点点而上架之后要想翻身,只有靠实打实的订阅了。起点到底是商业网站,只要这本书后面的订阅给力,它一样的要不断的给各种强力推荐嘛。 所以,这本书的未来,决定在大家手中。 我坚信我的大部分书友会用阅读正版的方式支持我的,但是,既然盗版网站能够存在,那么,喜欢白嫖并且为此沾沾自喜的读者也是存在的。 对这部分读者说点心里话吧,作者君不是全职作者,无法每天万字更新,所以一个月下来,也就是更新十五万字顶天了。按照起点普通会员订阅两千字付费一毛钱计算,就算你全订本书,一个月也只是付出75元。 75元,半包烟钱,或者是两瓶水钱,或者是一碗小面钱。一个月的时间里,哪里省不出来? 所以,还是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正版阅读。6100的收藏,上架后到底有多少首订?我很期待。 啰嗦完毕。 由于起点的规矩,周五十二点后才能上架,所以今天的更新会稍微晚一点。 按照上架要爆发的规矩,嗯,作者君最近写作环境恶劣,存稿紧张。长期爆更肯定是不行的,就今天四更意思下吧。预计下午两点后开始今天的更新。 期待大家的支持! <sript>;</sript> 第一三一章 金陵日报完胜(二) “还不是为了改换门庭!” 吼出这句话的,不是顾宪成,而是东林此时最年长者钱一本。虽说这一年他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此时他手拿一卷报纸,跑得却是飞快:“存之、叔时,你们快来看看今天的金陵日报。” “嗯……咦?怎么?神雕侠侣完结后,这新的小说叫《楚留香传奇》么?” 说起来,朱由栋在抄完了金大爷的射雕和神雕后,三部曲的倚天屠龙记却是不敢抄了:这部小说可是把明太祖弄去给张无忌做了小弟,他现在的身份怎么敢抄? 剩下的金大爷的经典中,《书剑恩仇录》、《鹿鼎记》估计以后永远不会在这个位面出现了,《天龙八部》此时放出来不合适,而《笑傲江湖》展现出来的东西不符合主旋律。 所以,抄不了金大爷的经典,那就抄一抄古大爷的作品吧。 “嘿!存之,不要习惯性的去看第七版,这里!”钱一本暴躁的将报纸翻到了第十三、十四、十五、十六版:“这里!李三才这厮公开署名发表的文章!整整四版!” 顾宪成和高攀龙凑着脑袋过去,只是看了一小半,齐齐的变了脸色。 在这篇长文里,李三才简略但很精要的点评了大明科举制度实行两百多年来,数十位状元在殿试时写就的八股文。 这不是主要的,李三才都中了进士三十多年了,几十年来主要精力都是做官,八股文什么的那是早就丢下了。所以其点评也只能精要点,真要长篇大论,他还写不出来呢。 要命的是后面。 李三才在最后的结语中明确指出:要想把八股文写好,其一得多看书,厚积薄发。如此,在文章中引用典故才能信手拈来并且毫不生硬——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光看写作技巧是没用的,没有大量的阅读量和基础知识储备,技巧根本无法发挥。其二,一篇文章除非真的实在太差或者太好,否则一篇文章能不能让你中举或者中进士,更多的要看考官对这篇文章的主观印象。而考官的主观印象,又和当前的社会主流风气息息相关。 然后李三才笔锋一转,说东林日报近期连载的时文点评是极好的,对各位士子的举业肯定有所帮助。但是这都两个月了,东林日报还在刊登洪武朝时期那些进士的文章就有些僵化了。我大明太祖乃是开国之君,刊载时文当然要从洪武朝开始。但是呢,真正要对士子负责,其实应该是洪武朝、永乐朝什么的时文象征性的刊载个几篇也就是了。重点还是要尽快的转到万历朝上的时文来。如此,才能让参考的士子对当下的文风有所了解,以便让他们选对路子,尽可能的得到考官的认可…… “啪!”用尽全力的拍在了石桌上,顾宪成顾不得自己手掌的疼痛,愤怒的嘶吼了起来:“道甫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叔时,你还对那厮抱有希望么?这家伙分明是看到我们不能帮他入阁,便去投靠了太孙!这篇文章,便是投名状啊!” 看着钱一本一语道破其中的本质,顾宪成全身发抖,然后瞬间满头大汗,颓然的倒了下去。 …… 九月一日的这一期金陵日报一出,除了东林诸君子感到绝望之外。在整个江南乃至大明的其他省份,都先后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嘿!东林日报!嘿!东林!亏得老子省吃俭用下了东林日报的年订,没想到啊,居然做出这样狼心狗肺、误人子弟的事情来!” “呃……这位仁兄,话不是这么说的吧?这李大人的文章写得很清楚啊,说东林日报持续两个多月点评、讲解洪武朝的时文,不过是有点僵化而已。误人子弟可能是有的,但那也是无心之失。这狼心狗肺四个字,怎么也不沾边吧?” “嘿!小子,你还太年轻了!听老哥跟你讲吧。这李大人呢,跟东林书院的那些王八蛋们以前算是朋友,所以这报纸上说话呢还是留了情面的。你想啊,李大人一个局外人都能把这里面的关窍想清楚,东林书院那些办报的会想不到?这些王八蛋根本就不是想帮我们提高时文水平,而是一开始就存了祸心想把我们往坑里引!” “不是吧?为什么东林会这样做?我们又没招惹他们?” “哼哼,怎么没招惹了?东林书院那些学生,全都是官宦、富商子弟。我们这样的平民子弟,何曾有人在东林长期就学的?把我们都引到坑里,他们的学生中举、中进士的概率不就更大了么?” “啊?原来如此!这东林书院的一群所谓的君子,其用心居然如此歹毒!” “是嘞!老子以前也没看出来,亏老子还直接下了三百文,订了东林全年的报纸!哎,说起来还是三才相公有良心啊,他忍了两个多月,终于看不下去了,毅然的站出来揭破了这个阴谋!虽说此举有卖友之嫌,但在大义上是站得住的!” “这位兄台说得好!要我说,三才相公根本就没有卖友,最多算是交友不慎。在发现这些所谓的君子之交都是群狼心狗肺的小人后,迅速的割袍断义!非但如此,三才相公还秉持了‘君子绝交不出恶声’的原则。在报纸上还在尽力的为东林开脱!三才相公真是有着浩然正气的谦谦君子啊!” “是啊是啊,此事还得多谢三才相公,还得多谢金陵日报啊。” “是啊,这东林日报据说创刊前还发动南京的御史们弹劾金陵日报的张总编,搞得金陵日报差点完蛋。可是这东林日报创刊后,发行、收费、订阅、收稿、发放稿酬,全都是用金陵日报的渠道。嘿嘿嘿!东林日报,东林书院,简直是无耻之尤!” 从九月一日开始,由南京发端,然后慢慢蔓延到周边府县乃至临近的布政司。各地的酒楼、茶馆、秦楼楚馆等人群聚集之地,上述类似的言谈都纷纷出现。这样的言论,一开始确实还有锦衣卫、方山学校的教师在引导。但是越到后面,各地舆论已经自发的统一:东林书院搞这么一出,一是为了拼销量好挣钱。二是为了把江南诸多士子全部绕到坑里去,方便东林书院的学子中举! 舆论的风潮一旦形成,无论东林如何挣扎,都无法扭转了。 “席之,连你也要弃为师而去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学生受老师的恩惠极多,那里敢言弃字?只是,只是……老师啊,你听听外面都在说什么?说我们东林书院的学生其实个个都是废物,若是不靠一些阴损的招数根本就不能中举。这,这……想我张玮,四岁开蒙,十二岁便过了童子试。正准备明年拿下解元。如何能够受这种污蔑?学生此时只是暂时离去,只要书院还在,学生以后定然会回到书院的。” “哎,去吧去吧。这书院,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啊。” 十月开始,东林书院就陆陆续续有学生前来退学。明面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实际原因就一个:小爷丢不起这个人! 与此同时,退订东林日报的要求也通过各地的方山杂货铺潮水般的涌入了东林书院。整个东林日报的销量秤砣般的直线下跌。到了这一年的十二月三日,整份报纸的销量跌破了三百! 十二月五日,东林日报正式宣布:因为主编、责编等齐齐患病,本报暂时停刊! 至此,朱由栋通过这场媒体大战,让《金陵日报》获得了完胜,并由此拿到了对广泛的市民阶层以及少量农户的舆论引导权! 第一三二章 有客自远方来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 “众卿免礼。” “谢殿下。” 1608年12月10日,又一次南京六部旬会召开。在会前的君臣问礼上,即便是朱由栋这个对礼仪不怎么敏感的穿越者,也感受到了参会众臣对他发自内心的畏惧。 由不得众臣不畏惧啊。太孙殿下来南京还不到两年,居然就此彻底拿到了江南甚至整个大明,至少是城市居民的舆论引导权! 虽说南京六部相当程度是养老院、发配所,但是这里的大臣都不傻:文臣们对抗皇权,其中主要的倚仗之一不就是舆论权么?当初东林办报,各方大佬都是乐见其成,不就是想要和太孙争夺舆论权么?可惜!一年不到就一败涂地。哎,真是一群只会空喊不会做事的废物! 现在,舆论权操于太孙之手,以后太孙做什么都事半功倍!没看见前些日子金陵日报长篇累牍的讲解了湖广茶叶倾销陕西对陕西的伤害后,湖广的茶农们在卖出茶叶的时候都会追问收购商人一句你们要把茶叶卖到哪里?可千万不要是陕西这样的话么? 有了这样的先例,以后太孙想整顿黄册是不是也会方便许多?至少,各地士绅动不动就发动当地百姓引发民变的事情,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了。 而且太孙掌控了舆论后,要想彻底批倒搞臭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恼了太孙,殿下让你以及你的家人从此遗臭万年怎么办? 哎,所以,现在的太孙,惹不起啊。 “诸位,今天的旬会后,孤就要准备北上京师述职的相关事宜了。所以,手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干净或者形成定案的,赶紧的报上来。另外,孤也要对最近这两个月交待下来的事情进行追问。” “是,殿下,刑部有奏。” “讲。” “关于云南武定叛乱后续事宜,南京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后判定,陈用宾、沐睿皆斩监侯。” “准了,将相关文案送交北京刑部,待皇爷爷御批后执行。” “臣遵旨。” 没人敢为陈用宾、沐睿求情:你们两个大失朝廷体面,没判你们个斩立决就不错了。趁着这会只是个死缓,赶紧的,去北京活动吧。不过既然太孙殿下都准了斩监侯,估计皇上那里也不会放过你们了。哎,只怪你们运气不好,若是一年前的太孙我们还敢糊弄一下,帮你们弄个轻点的刑罚。可是这会儿的太孙,谁敢惹啊?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还有什么?” “殿下,兵部有奏。” “讲。” “今年七月爆发的湖广郴县矿工动乱已经彻底平息,前后累计调动两个卫所共计一千士兵。矿工死亡二十七人,士兵死亡十二人。经查,确系有刁民以大内矿监的名义强行向矿工收税,由此引发矿工暴动。兵部发文刑部后,刑部的意思是,带头的刁民斩立决,抄没家产,其子充军,妻女入教坊司。士兵调动、阵亡抚恤以及矿民安抚费用共计一万三千四百两银子,这笔款子直接由南京户部出。” “……准了,孤再加一条。” “请太孙示下。” “普通刁民如何能够擅用大内矿监的名义?此等恶霸背后是否有官员?便是没有官员为其撑腰,当地官员也有失察之罪。责令湖广按察司对郴县官员进行严查!此事要尽快执行,孤从北京回来后,要看到后续报告。” “是,臣等领命。” “殿下,礼部有奏。” “讲。” “元辅不禄,其灵柩已经抵达江浦县,预计明日过江。礼部的意思是,要不要……” 沈一贯、沈鲤去职后升为首辅的朱赓,这一年的十一月初病死在了任上。由于他是浙江绍兴人,所以其遗体要运回老家安葬。这南京,当然是必经之路。这种事情,礼部的意思很清楚:殿下,你要不要去现场表示一下? “理当如此,礼部安排一下,明日孤要亲自前往城门处迎接。” “臣领命。” “殿下,工部有奏。” “讲来。” …… “嗯,还有什么?都没有了吧?那孤说一件事,明年,也就是万历三十七年,南京这边的重点事项便是南京城内以及应天府周边卫所兵的清点、整顿工作。安远侯。” “臣在。” “你是守备勋臣,这事儿以你为主。孤跟你讲明白点,这南京的五军都督府麾下的士兵肯定有很多缺额,南京城内的常备兵吃空饷的情况也肯定极多。这些事情,孤既往不咎。但是,你一定要在两个月后把真实的数字给孤报上来。只要是真实的数字,不管多难看,孤都不会生气。但是!”说到这里朱由栋敲了敲桌子:“如果你报了假数字给孤,呵呵,孤也清楚的告诉你,安远侯这个爵位传到你这里也就够了!” “臣……臣领命!请……殿下放心,精确到一个不差或许臣做不到,但误差绝对控制在百人以内。” “嗯,孤不是那般完全不讲情理之人,只要误差在百人之内,孤绝不怪你。好,那今日的事情便是如此吧,祝众卿今年春节都过个好年,家人都身体康健。散会!” “臣等多谢殿下,谨提前向殿下恭贺新年。恭送殿下……” …… 太孙殿下威严日盛,下面的各个堂官完全没有北京诸部常见的相互推诿扯皮。所以,虽然是决定南方诸省诸多事务的高阶会议,但整个会议的节奏却是飞快。早上辰时两刻开始,不到午时便散会了。 在诸多官员的目送下走出皇城,朱由栋匆匆的返回南华宫,下得坐轿后,他飞快的跑向了自己的书房。 跟在后面的王承恩没多说什么:作为太孙的亲随,他早就知道今天有两个人在太孙的书房等着接见。看太孙这个态度,说不得,这两位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袁先生,程师傅,失礼失礼,让两位久等了。” “不敢,殿下公务繁忙,是我等叨扰殿下了。” “哈哈哈,昨夜知道两位今日将至的消息后,吾兴奋得一夜未能入眠,哪里有叨扰之说啊?” 由不得朱由栋不高兴,因为今天来拜访他的两位,都是明末了不起的人物。 所谓袁先生,便是在历史本位面里号称“后金粉碎机”的袁可立。 这位牛人生于1562年,祖籍河南睢县。万历十七年(1589)中进士,起步是苏州府推官(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政法高官)。他在政法系统干了好些年,判了很多出名的大案要案,而且那么多的案子,不管案情多复杂,牵扯到的大人物有多厉害。他总是能够在做出公平判决下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简而言之,智商、情商都是超一流。 不过虽然他情商很好,但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万历二十四年,因为喷万历懒政,又喷当时的次辅沈一贯混蛋,于是被削职为民在家赋闲。 可是因为他名气太大,而且确实能力出众。所以没多久朝廷又让他出来做官。但是这位爷脾气来了:老子看现任皇帝不爽,他的官,我就不当了。 于是一直到了泰昌元年,他才重新接受朝廷征召出任公职。没多久,辽东再次大败,沈阳、辽阳全部沦陷。在朝中所谓众正盈朝的东林君子们束手无策,人人视到山海关外做官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他主动上疏当时的天启皇帝,提出了整顿辽西防务,山海关一线以防守为主。同时依靠大明远胜后金的水上力量,以登莱为基地,从海上攻击后金的侧后方,开辟第二战场的规划。 任何时代,提建议的人都是很多的,但提完了建议敢去做的人就难能可贵了。而更可贵的是,袁可立不但做了登莱巡抚,还真的派兵渡海,在辽南打得后金生活不能自理,成功的收复了辽南大片土地。 他身为文臣,多方奔走反复为毛文龙呼吁,使得毛文龙成功创建了东江镇,并从朝鲜方面对后金的东部进行攻击……可以说,经过袁可立的努力,使得明朝在后金的东、南两面建立了敌后战场。在实现对后金战略包围的同时,也使得后金有限的力量无法集中于辽西,为孙承宗修筑锦州、宁远防线争取到了时间。 他还成功的策反了努尔哈赤的女婿刘兴祚(爱塔),这一成就,被后金方面视为奇耻大辱。 可惜,他在登莱支持毛文龙,触犯了文官们的整体利益。而且由于登莱巡抚手里的权力太大,过手的银子太多,很多官僚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袁可立又不答应。所以,到了后来,不管是东林党还是其他党派,甚至他的同乡同年们,都对他进行集体攻击,由此导致他被迫致仕。 他不光自己厉害,还会教学生。门下杰出弟子黄道周,辅助南明隆武帝抗清,壮烈殉国。又一弟子倪元璐,明朝最后一任北京户部尚书,殉国。又一弟子刘理顺,崇祯七年状元。殉国。 以上种种成就,使得后金以及后来的我大清对袁可立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在我大清拿到全国统治权后,对袁可立的所有痕迹想尽办法的予以封杀。袁可立身为明末重臣,在我大清编修的《明史》里面居然无传。而且在我大清的乾隆年间,涉及到袁可立的文章和岳武穆的文章一起被封杀……哈!身为汉人,能够享受和岳武穆一样的待遇,这真是汉人的至高荣誉! 总之,这是超级牛人! 朱由栋穿越前是历史爱好者而不是明史专家,他当然知道袁可立其人其事。但他并不知道袁可立的详细仕途经历,也不知道袁可立此时正在家中赋闲。直到近期沈鲤来了一封信,说老臣看太孙在南京做得不错,局面也越来越大,我给你推荐一个大才来帮你吧?这是我的河南老乡,叫袁可立…… 看完这封信的朱由栋直接拿头去撞柱子,当时可把王承恩等近侍给吓坏了。 然后朱由栋就言辞恳切的写了一封信,邀请袁可立来南京坐坐,并说如果先生不方便来,那我得空了就亲自来睢阳拜访您云云。 结果袁可立不但亲自来了,还给他带了一个人来。 程宗猷,俞大猷之后明代最强武术家! <sript>;</sript> 第一三三章 国事就是家事 “孙臣朱由栋,叩见皇爷爷。” “起来吧起来吧,都是家人,不要讲那些繁文缛节。” 1608年的12月21日,朱由栋一行回到了北京。从11日启程,到抵达北京,一共只花了十天时间。 如此速度,当然不是经常‘堵船’的大运河可以提供的,他走的是崇明沙到天津卫的海上航线。 在造船航海技术已经较为发达的17世纪,大明其实早就有了改漕运为海运的技术支撑。不过两百多年漕运下来,靠着一条大运河吃饭的人只怕不下百万。所以,朱由栋这会根本就没有将江南物资的北运从漕运改为海运的念头。 不过他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漕运的缓慢,所以,他自己北返,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海路。 在众人面前完成了官方的礼仪后,祖孙二人迅速的找了一间密室,开始了对答。 “皇爷爷,这次孙儿回来走的是海上,快捷不少不说,便是海船的载货量,也不是漕运可以比的。嗯,这次孙儿回来,一共运回来二百三十万两银子,还有一些方山新出产的物件,算是给皇爷爷您拜年了。” “哈哈哈,好,好,好!朕的乖孙。这笔钱入库后,爷爷也能过个肥年了。” “咦?怎么?爷爷最近手头紧么?” “哎,栋儿啊,你是个孝顺孩子,爷爷还不是要对自己的母亲尽孝?今年的佛诞日,观音菩萨的三个生日,太后先后捐献了一百万两银子给北直隶的各大寺庙,爷爷这里压力也大啊。” “呃……爷爷辛苦了。” “无妨无妨,太后除了敬佛,其他还是很节省的。为人子女,理当如此。嗯,说起来,你这一年在南方做得好啊!东林书院那群一天到晚只知道刮噪的禽鸟,总算是消停了。” “呵呵,爷爷,这群只知道刮噪的家伙,跟他们打嘴仗是赢不了的。孙儿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逼他们出来做实事,然后就很轻松的赢了。” “嗯,现在东林书院解散了么?” “尚未,顾宪成兄弟,还有其他的几个君子都跑了。倒是高攀龙留了下来,还在坚持讲学,虽然也没剩几个学生。” “嗯,如此看来,东林还是有几个真君子的。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栋儿,为君者,对待臣子的党争,万万不可斩尽杀绝。一定要为弱势的一方留下种子以备万一。”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教诲。” “嗯……”满意的拉了拉不多的胡须,万历道“现在江南的舆情尽在汝手,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整军?” “圣明无过皇爷爷,孙儿现在手里有了一支精锐的水师。方山学校的学生中,年纪最大的一批也十五六岁了,孙儿的计划是,明年先整顿南京的五军都督府,把现在南京城周边的卫所兵好好的清理一下。之后便以此为基,组建新军。” “嗯……”起身,扶着庞大的肚子,就着左右两只长短不一的腿,来回跛行一阵后万历转过头来,很是慎重的说道“栋儿,自古华夏三百年一大劫,我大明自太祖建国至今已经有了二百四十年。爷爷每想到此节,再看看现如今大明的国事,都不由得胆战心惊。要想走出这治乱循环,非得行非常之事。所以,你只管大胆的去做。出了任何事,爷爷给你兜着。”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信任。请皇爷爷放心,孙儿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的国祚绵延。” “嗯,朱家子孙,又是太孙,这个国家迟早都是交到你的手里。爷爷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要组建新军,爷爷给你提个醒。” “请爷爷示下。” “你在兵事这一块上,太过于依仗辽东李家了。虽说后来你也有了刘綎的义子,以及李旦这些海外子民的支持。但是李家的比重还是太大!” “孙儿确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孙儿的方山学校……” 万历摆摆手“方山学校的成果,起码还得两三年之后才能看到。你这个时候就要办新军,若是李家趁此机会将新军掌控了呢?你真的相信,你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入了军队,就能替你掌控住那些大头兵?朕虽然几乎不曾接触兵事,但也知道,兵营里都是认拳头的。你那些孩子身体都未彻底长成,如何让那些士兵信服?” 说起来,方山学校那些学生的忠诚度朱由栋是放心的,毕竟除了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之外,朱由栋还日复一日的给他们洗脑。方山学校的各种授课都反复强调太孙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 除了忠诚度,这些孩子的能力也是不错的。文史哲理工农医,样样都有涉猎,军训更是日日不辍。但是,正如万历所言,这些孩子这个时候还是太小了。 那么,能不能把步子放缓一点,等个三五年?呵呵,如果这个位面只有他一个穿越者当然可以,可惜啊…… “此事,确实是孙儿想差了,还请皇爷爷指正。” “嗯。”终于在这个天赋异禀,做成了许多他想做但没法做的孙儿面前找到了一点成就感,万历很是高兴的说道“此事简单,既然全国各地文臣的子弟都可以不远万里的去东林书院就学,那武将的子弟,还不是可以去你的方山就学。” “呃……孙儿多谢皇爷爷信任。只是此事还是悄悄去做比较好。” “那是当然,爷爷的耳根子好不容易清净了些时日。可不想又这么快天天被这群禽鸟刮噪。” 祖孙两人相视一笑后,万历道“爷爷听说袁可立主动跑到你那里了?” “呃……是的。” 有点尴尬啊,到底袁可立不光喷了万历几次,在后来万历几次征召他重新出来做官都被他拒绝了,结果朱由栋一封信件袁可立就巴巴的跑来。那岂不是说,在袁可立心中,朱由栋比万历要强得多? “哼,不要小看你爷爷的胸怀。”万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爷爷的肚子岂止是可以撑船?” “嘿嘿,皇爷爷乃是天子,肚子装的都是我大明的亿万百姓。” “哼。”傲娇的轻哼了一声后,万历道“袁可立这厮确实是个人才,但这脾气是实在可恶!朕决定了,只要朕还在一天,他就永远不要做朝廷的官了!” 这就是仿效李世民贬斥李绩以便让继任者李治施加恩惠了。可是,我前面还有个朱常洛啊。不过,不管怎样,这位爷爷对自己真的是没话说了。 “是,皇爷爷的一片苦心,孙儿至为感动。” “哎,一家人,不必说这些话。”随意的摆摆手,万历又道“朱少钦(朱赓)不禄,李廷机呢,爷爷想用他,可是内廷外朝全都集体反对。叶向高一个人在内阁确实辛苦了点,罢了罢了,就给李三才一个机会吧。” “呵呵,皇爷爷,李三才是个奸诈小人,不过这种人入了阁还是能起到很多作用的。” “嗯,如此也让你在江南收揽人心的时候更方便一些是不?” “是,不过李三才做漕运总督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孙儿在南京整军完成后还想整顿漕运呢,不把此人调开怎么行?”——前世作为医生,朱由栋对血管的通畅与否十分敏感和在意。而现在明朝的这根大动脉(大运河)就经常出现於堵,这是让他十分不能容忍的。实在是现在力量不足,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好,那明年就让李三才入阁吧,顺便也让李廷机致仕。不然我大明的首辅一天到晚在一间破庙里不停的写辞呈像什么话!嗯~~只是这李三才真要是入阁了,东林的那些家伙马上就要转变立场,从称颂李三才变为攻击此人了,嘿嘿,到时候那景象一定很有趣。” “呵呵,君子嘛,大体都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祖孙二人再次一起大笑后,万历点了点朱由栋的脑袋“爷爷先跟你交个底,沐睿的性命爷爷是要保下来的。到底是黔国公的子孙,废掉其世子之位也就是了。” 咦?怎么这消息比小爷我还跑得快?看来黔国公府也是拼了啊。这一路之上的驿站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快马。 “是,孙儿没有意见,一切按皇爷爷的意思办。” “哎,这个事情你办得急了点。应该是爷爷判他的斩监侯然后你来救他才是。” 这个嘛,我还真的不这样想。大明的这群勋贵,不排除还有少数有用的,但大多数真的只是米虫。以后小爷上位了,肯定是要清理他们。 不过这会儿朱由栋只是笑笑,没有再说其他。 看到朱由栋没有生气,万历也松了口气这事儿他这做爷爷的还真的办得不太地道。所以他迅速的转开了话题“栋儿啊,别说,你前些日子让魏忠贤送进宫的那个什么,哦,硝酸甘油含片还真的不错。爷爷用了这个之后,胸口憋闷的感觉好了太多。” “爷爷千万不可依赖此药,这药能治病,但吃多了也会要人命的。” “爷爷知道,魏忠贤送进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爷爷仔细看你写的用药注意事项,爷爷都是完全按照你说的方法在服药的。在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对。你是太孙,你给爷爷送药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万一朕的身体出了问题,那些无耻文臣都会把屎盆子扣到你的身上。” “是,孙儿晓得了。多谢皇爷爷教诲。” “好,大事都谈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去慈庆宫吧。你那父亲,哎,要是有你的一半就好咯!” 。 第一三四章 家事也是国事 “孩儿拜见父亲、母亲,一年不见,看到父亲母亲身体康健,孩儿甚是欣喜。” 朱由栋一本正经的说着混话,他身后的曹化淳和王承恩一阵阵面部扭曲:千岁爷眼袋下垂并且发黑,走过来的时候脚步虚浮,站在对面受礼时都有点站立不稳。这还是身体康健? “好,好,回来就好啊。快起来,让为娘好好看看。” 母亲郭氏发话了,但朱由栋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朱常洛轻轻的说了一声‘起来吧’。朱由栋才麻溜的起身。 “大哥!”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下子就冲了出来,飞速的扑进了朱由栋的怀里。 “哈哈,大妹,好久不见了。三个月前老魏给你安排的生日烟火表演可还满意?” “嘻嘻,当然满意,大哥言而有信,小妹喜欢!大哥,这次回来能住多久?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嗯,怎么也得住到元宵节之后吧。至于礼物,看到曹化淳了没有?待会去找他拿,大哥给你装了整整一车。” 四岁多的小萝莉顿时拍着手,跳着脚欢呼雀跃起来。然后一下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曹化淳那里去了。 这个妹妹和朱由栋是一母所生,而且相处时间最长,所以感情也最是深厚。待得朱徽娟从他身边离开后,他突然尴尬的发现,其他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想贴过来的意思。 “呵呵,这就是由校吧?一年不见,又长大了不少。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太孙恕罪,校哥儿只有三岁,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太孙的样子。还请太孙不要生气。” “嗯?!”原本一脸笑容的朱由栋看见这个胸前伟岸,面容姣好的女子,一下子变了脸色。 “你是何人?” “妾是校哥儿的乳娘,客巴巴。” 果然是此人,也不知道老魏这时候有没有和魏朝抢女朋友。不过话说回来,老魏现在有自己这颗大树可以依仗,估计自觉的都会和慈庆宫保持距离吧。 看得出来,这客氏现在在慈庆宫里很有地位。因为朱由校的生母王氏都没有发话,她就敢站出来对朱由栋解释。如果不是她在宫里得到了太子等人的默许,是绝对不敢如此跋扈的。 不过,当着自己父母的面,朱由栋是不能呵斥客氏不懂规矩的。他也只是对着怯生生望着自己的朱由校笑笑,然后转头看向了其他的弟弟妹妹。 得益于磺胺的面世,以及现在青霉素进入药物使用阶段。大明皇室的新生儿夭折率居高不下的局面终于得以扭转。现在,朱由栋除了朱徽娟、朱由校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不过这些孩子目前最大的也只有两岁,最小的还在襁褓里。所以这会儿朱由栋也只能是礼节性的和这些孩子以及这些孩子的生母打了个招呼。 各种场面上的唱和结束后,朱由栋来到了自己生母郭氏的院子。 “母亲,这是孩儿名下方山实验室刚刚研制出来的香水,计划在明年上市。孩儿先给母亲送上几箱,待得红河庄这边的店铺也上市后,您可以拿出去送人。” “好,儿子,其实为娘也不要你送这么多东西,只要你在南边吃好睡好身体好,为娘便别无所求了。” “呵呵,母亲只管放心。儿子身边可是集中了我大明现在最强的一群名医,这身体什么的您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为娘对你最是放心不过。我的儿子,乃是苍龙降世,现在在南京也作出好大的局面。为娘现在天天叫人给我念金陵日报,你在南京的所有事情,为娘都骄傲得很呢。” “说到这个,母亲,慈庆宫的人现在都看金陵日报么?” “大多数是要看的,宫里的大多数人也多是称赞的多,就是王氏那边有些酸不溜的声音。” “呵呵,王姨娘是个很平和的人。孩儿想,是那客氏在煽风点火吧?” “就是如此!我儿离慈庆宫千里之外,对这里的情形却是洞若观火。那客氏真不是省油的灯!为娘记得,你一岁的时候就不愿意吃奶了,三岁不到就开始学三字经了。可是这校哥儿都三岁多了,哪里还需要乳娘。而且这孩子简直就是慈庆宫的魔头,念书?那是完全没有的事儿,有的只是一天到晚各种吵闹,甚至让小宦官去欺负宫女……” “呃……”关于朱由校的胡闹,朱由栋不准备去说什么:普通的小男孩这个年纪不都这样么?只是这客氏的手段还真的厉害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了,这个位面,大明朝的国运没有朱由校什么事了。以后他可以去做木匠甚至船舶设计师什么的,也算是没有浪费这方面的天赋。 正当朱由栋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略显愤怒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师,学生武之望求见。” “嗯?武大夫,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朱由栋的方山实验室集中了这个时代大明最优秀的医生,所以每年他回到北京的时候,都会请两位大夫同行。并让这两位给自己的亲人检查身体。 这份差事,对于通过显微镜打开了一扇全新大门的医生们那真的是苦差: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实验室里多看看细菌之间的相爱相杀呢,再不济,跟太孙告个假回自己老家过年也比去大内好啊。可是这到底是太孙的要求,所以名医们定下规矩:一次去俩,大家轮流来。 这一年轮到的是武之望和陈实功。陈实功这会儿正在乾清宫和慈宁宫给万历和李太后查体,慈庆宫这边,当朱由栋在和郭氏叙话的时候,武之望就去见了朱常洛。 “老师,学生请求立即返回南京。” “武大夫怎么了?嗯?父亲那边?” “哎~~~”看到朱由栋,武之望原先的火气自然消失了一大半。而且他是儒生入医道,所以当着朱由栋他实在是不好说朱常洛的坏话,只是嗫嚅的说了一句:“太子殿下的身体很不好了,偏偏性子又比较急。加之可能是学生表述上词不达意,让太子殿下很不高兴。” “原来如此,吾知道了。武大夫先去给吾的母亲、妹妹看看吧。” 长叹了一口气,摇着脑袋,朱由栋还是来到了朱常洛的房间。 “父亲。” “嗯。” “方才……” “哼!你这次带回来的这个老头可真的不怎么样啊。居然说为父房事过多,生活过于荒淫,身体亏欠到了极致!岂有此理!为父这些年,只要父皇在乾清宫批红,那次没有去陪着了?为父身体哪里不好了?真要是亏欠到了极致,还能给你添这么多弟弟妹妹?” “是,是是,都是孩儿的错,没有让这些平民百姓学好朝廷礼仪。孩儿以后一定注意。父亲还请不要生气了。” “哼!你去年带回来的那个张景岳就相当不错嘛。怎么今年带回来的如此不堪?你是故意来气为父的么?” 呵,张景岳以前都是专门给达官贵人富商们看病的,说话当然好听。武之望本身是儒生,中了举人后才开始行医的,面对的病人也都是普通百姓,当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这只是两个医生性格不同而已。不过…… “父亲。孩儿万万不敢如此。” “哼!为父知道,你在南京做得好大事。现在朝里不是有人说吗?爷爷是龙,孙子也是龙,就这中间夹了一条狗!” “啊?是何言也?是何人在离间我们父子感情?父亲,这事情锦衣卫东厂什么的都不管管么?” “管什么管?这话还是轻的。还有什么成祖御极二十三年,宣宗御极十年,就中间的仁宗只有十个月。现在万历朝已经三十多年了,只怕后面这位御极时间还不及仁宗!” “这些狂徒!简直无法无天了!父亲放心,孩儿的幕府最近来了一位最擅长判案的高人,孩儿一定要将发布这些谣言的混蛋全部抓出来!” “是啊,做你的侍讲一两年便可以捞到吏部文选司那样的美差,所以你夹带里的都是人才。倒是为父这边,哎,郭师傅做礼部尚书这么多年了,这次内阁增加阁老,郭师傅居然连提名都没有!反而是李三才那样叛师卖友的奸诈小人,只是在你的金陵日报上登了一篇投名状就要入阁了!” 嘶~~看来这位父亲这一两年过得很不舒心啊。 也是,历史本位面的朱常洛穷得叮当响,储位始终不稳。所以他百般隐忍,夹着尾巴做人。而这个位面的朱常洛呢?因为他朱由栋的原因,钱是大大的有,储位也非常稳固。这人嘛,没解决温饱的时候就只想着温饱。解决了温饱就想着讨媳妇……总之,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反而更多。 不过郭正域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他入阁?现在的内阁里,叶向高擅长调和矛盾,即将入阁的李三才有手腕能做事。那就行了呗。又把郭正域这样的道德君子放进去三个人互相撕啊? 所以,对朱常洛借着发火提出来的要求,朱由栋保持了沉默。 父子二人一阵难堪的沉默后,朱常洛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次回来,给慈庆宫送进来多少银子?” “八十万两。” “嗯,辛苦你了。你舟车劳顿也是不易,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孩儿告退。” 第一三五章 穿越者的互撕(一) 1609年1月18日,在陪万历等人过完元宵后,朱由栋迅速的离开北京,在天津卫登船出海。 没得办法,在乾清宫和慈宁宫面对万历和李太后的时候倒还好。而一旦到了慈庆宫,朱由栋这样的穿越者都感受了极大的压抑。 他都有这样的感受了,他的随行人员感受只会更深。这其中感受最深刻的便是曹化淳了。 作为王安的学生,曹化淳本来是王安派到朱由栋身边的暗子。在有感于朱由栋的人格魅力后,他主动的反正了。不过按照朱由栋的安排,他还是得对王安虚以委蛇。 在北京的这段时间,王安经常密约他出来见面,让他口述南华宫的一切。 在这方面,朱由栋深谙要想让对方相信谎话,那一定得是九句真话里夹带一句关键性的谎话。 比如说:方山学校确实是有的,每年也确实招收了一千名以上的孤儿。但是在曹化淳的描述里,这所学校存在的目的,还是太孙想用这个学校培养一些进士出来,以便以后他能够有信任的文臣——至于军事训练,那都是闹着玩的,其训练水平和强度,比南京周边的卫所兵都不如。 又比如说,方山实验室确实是存在的,但太孙主要是看什么挣钱就搞什么。还有黄册库的问题,殿下在看了之后是很生气,但过了两天好像就忘了这事…… 如此种种,真话里面掺假话,关键是还得和以前从南京写信给王安的那些内容不能互相矛盾……所以,即便是曹化淳这样智商情商都很高的人到了后面都觉得疲累不堪。 这下子好了,总算是离开北京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向港口的金陵级战舰,一个矫健的身影越众而出:“臣颜思齐拜见殿下。” “咦?振泉,怎么是你来接我们?李国助那家伙呢?” “殿下,臣去年年底的时候刚从倭国那边回来,因为方山实验室新造的火炮都拿去装备了新的战舰,臣拿不到支援丰臣家的后续物资,所以一时半会就不准备去大阪了。刚好老船主(李旦)让国助兄去倭国说有要事商议,所以臣就率队来接殿下和诸位了。” “哦,原来是这样。”朱由栋眼睛转了转:“待会上船后你到吾的船舱来。” “是!” 支援丰臣家,是朱由栋给日本的那位穿越者添堵的既定方略。这个事情由于牵涉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朱由栋选择了大胆不失精细的颜思齐去办,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不错的进展。 “振泉,此去倭国还算顺利么?” “还好,德川家虽然在陆上对丰臣家的领地看得很紧,不过在海上,德川家的水军主要是由九鬼家统帅,而九鬼家又与丰臣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臣下的船队要进入大阪港还算比较方便。只是……” “只是大阪城里真正的话事人,那个丰臣秀吉的遗孀淀姬愚不可及是么?” “嘶~~殿下真是足不出户便能明见万里啊!殿下,正是如此,淀姬那个婆娘居然不要我们的援助,说是绝对不能做惹怒德川家的事情。嘿!这些年臣下在倭国,只觉得他们惹怒德川家的事情还少么?最大的问题就是迟迟不肯接受转封,非要抓着大阪这块膏腴之地不放。这才是真正的取祸之道啊!” 是啊,你既然不接受转封彻底臣服于德川家,那就干脆摆明立场全面对抗呗?结果你又不敢对抗,只想着对方怎么让你苟活下去?这不是扯淡么? “呵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德川家终究是要对丰臣家开战的,我们的布局才有了意义,不是么?” “呃……殿下说得在理。总之,臣下后来与大野治长联系上了,取得了他的支持,这件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 “好,万事开头难,振泉这一次辛苦了。” “为殿下办事,是臣的本分。只是殿下,臣以为,丰臣家现在已经彻底衰落,以后虽然和德川家必有一战,但最多就是给德川家添点麻烦,要说反败为胜,那是绝不可能的。” “哈哈哈,多谢振泉提醒。吾可对那愚蠢的母子没有抱任何希望,若是他们能够给吾多争取一点时间,便是足够了。” …… 就在朱由栋和颜思齐在想着给德川家添堵的时候,德川家的那位九殿下也在和自己的亲信进行针对大明的布局。 “这个就是明国最新出产的青霉素套装?” “嗨以,少主,这一套木盒里,装有一粗一细两支注射器,一大一小两瓶青霉素,以及两瓶注射用水。据那个说明书讲,要使用此药,先要用细的注射器配合小的那瓶青霉素做什么皮试,只有皮肤不瘙痒红肿,才能真正的用药。” 哦,看来明国的那位穿越者,前世可能是个药厂的工程师啊。还好,虽说在药学上的造诣我是拍马都赶不上,但是在军事科技上,嘿嘿嘿。 “这么一个套装,要多少钱?” “少主,此物去年年底才刚刚上市,在明国国内是一两纹银一套。而明国的海商售卖给我们,是五十两一套。” “纳尼?他们怎么不去抢?!” “少主,虽说这东西贵是贵了点,但是疗效真的很好啊。据属下在明国见到的,以前那些肺痈、各种感染等疾病,都是必死无疑的。但是用了这青霉素后就一下子好了。” 我当然知道这青霉素的效果有多好,可是这么贵啊!哎,这玩意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完全没有头绪啊。 “左卫门,我知道你的明国话是说得极好的,为什么就不能扮作明国人去买?” “少主,这个确实没有办法。这青霉素在明国内部,只在方山杂货铺下属的药物专柜里销售,要购买此物,必须出示户帖。同时每人每次最多限买两套。因为这个杂货铺据说是明国皇太孙殿下的产业,所以,没有人敢不遵守这个规矩。属下等确实也雇佣过一些明国人去帮我们买,但是这样的行动只持续了十天就被发现了,店家立即叫来了当地的锦衣卫,属下差点就没有逃出来。” “那海商呢?明国的海商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家伙。这五十倍的利润,他们肯定打破头都抢着做。” “少主,这个还是无用。此物虽然外销,但只有那个大明海贸和华亭的徐家商队才有得卖。而这两家都是咬死了五十两的价钱一点都不肯松口。” “八格牙路!”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声后,竹千代道:“建州女真那边你们联系得怎么样了?” “嗨以!属下等前后折进去三个批次共计八十多名忍者和十来个武士,总算是见到了建州女真的大统领努尔哈赤。在现场向其展示了燧发铁炮的威力后,那努尔哈赤非常高兴,愿意用东珠和我们换取燧发铁炮。” “我大日本沿海的珍珠不比所谓的东珠差!”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东珠就东珠吧,这个事情还是得去做。” “嗨以,属下已经跟那个努尔哈赤说好了,他们要在近期想办法弄到一个安全的海港。方便我们后续将更多的铁炮和新式大筒运往建州。” “哟西!此事你办得极好,辛苦了左卫门,下去领取你的赏赐吧。” “呃……少主。” “你可是心中还有疑惑?讲出来。” “嗨以,少主。属下这次去建州女真,觉得那里的人虽然野蛮,但战力确实不错。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太弱了,在明国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我们如此的下大力气扶持他们,把我们德川家都没有全部换装的新式铁炮、大筒近乎白送的交给他们。他们也未必能……” 哎,我当然知道,明国在有了穿越者之后,这建州女真蹦跶不出什么名堂了。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已经多次暗示德川家康这个老乌龟,现在我们的武器装备远胜日本所有大名,已经可以对丰臣家下手了。可是这个老乌龟还是想再等等,再等等,非要等到丰臣家的同情者都死绝了。还在舆论上做出仁至义尽的样子来了之后才肯动手! 但是丰臣家不灭,我大日本在海贸上就始终存在巨大漏洞。如此一来,币制改革能够收到多少成效?统一的关税什么时候才能建立得起来? 难道真的要像历史本位面那样,我得一直忍耐到1616年?那时候明国的那位不知道会进化成什么样的怪物了! 所以,真的是没有办法啊。哪怕明知这些投资产出极小,但只要能够给明国的那位添堵,为我争取到一点时间,那就是有价值的! 第一三六章 穿越者的互撕(二) 1609年的元旦,法国西北的小城吕松。 此时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月亮刚刚爬上树梢。 结束了晚间的祷告,吕松主教黎塞留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参加祷告的教徒,正准备关上教堂的大门时。黑暗中一只手伸了出来,阻止了他关门的动作。 “您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 “尊敬的主教大人,虽然我不是基督的信徒,但是您不能让我进去说话么?”生硬的法语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影完全的展现在了黎塞留的面前。 “仁慈的主愿意拯救一切迷途的羔羊,请进来说话吧。”借着手里昏暗的马灯余光,黎塞留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虽然也是高鼻深目,但却黑瞳黑发,这就让黎塞留的内心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这绝不是西欧地区人群的长相! 虽然如此,他表面还是很镇定的。在引导来人进入教堂的时候,整个动作依然保持了平稳,不见一丝的慌乱。 “嗯~~真不愧是易普拉欣少爷也不断称赞的人啊,这份气度,我阿齐兹表示非常佩服。” “阿齐兹?”熟练的端来两杯今晚圣餐用的红酒,黎塞留很是洒脱的坐了下来:“您不是法国人,也不是西班牙人,更不是不列颠人。我的朋友,您来自奥斯曼?” “是的,主教大人,您害怕了吗?” “害怕?”二十三岁的黎塞留微微一笑,手指向上抬了抬:“我现在就在主的怀抱里,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只是我感到很好奇,吕松,是法兰西最小的主教区,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涉到法兰西与奥斯曼两国的外交。所以,我的朋友,您来到这里是做什么的呢?” “在来之前,给我下这道命令的人让我非常困惑甚至不满。但是在见到您之后,我只觉得命令我的人真的无比的圣明。”说完这句话,阿齐兹站起身行了一礼:“我,阿齐兹穆罕默德,受奥斯曼帝国大维齐之子易普拉欣少爷的命令,前来您的身边帮助您,服侍您,保护您!” 说起来,这个位面的七个穿越者里,就数奥斯曼帝国的这位穿越者身份最低了。 他的父亲,不是奥斯曼帝国的苏丹,而是这个帝国的大维齐(宰相)。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其根源还是在于奥斯曼帝国的卡农习惯法里对苏丹继承制度的规定。 在历史本位面的奥斯曼帝国历史上,头十位苏丹个个英武盖世,光彩夺目。他们不光是政治、军事上取得了极大成绩。而且人人身体康健,十位苏丹平均在位时间达27年。这些代代杰出的苏丹们,率领着奥斯曼人取得了让世人称羡的伟大成就。 之所以出现如此局面,是因为奥斯曼帝国前期对于苏丹继承人的规定,充满了血腥。 苏丹的儿子,一旦年龄到了一定岁数,都会被派到地方或者军队任职进行锻炼,同时因为奥斯曼帝国的地理位置,所以王室也会为他们请来希腊、阿拉伯、波斯、埃及甚至西欧的学者为他们传授知识。由此造成苏丹的儿子们,个个学识渊博,能骑善射,文武双全。 但是,根据卡农习惯法,一旦老苏丹去世,新苏丹上位后,新苏丹会把自己的所有兄弟全部杀掉! 这样的制度,造成了苏丹的儿子们从懂事的那一天开始,就拼了命的为了自己的性命而不断学习,不断的强大自身。而在这么一群优秀的人才中成为最后胜利者,走上苏丹宝座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庸主。 这样的做法当然极不人道,但是在奥斯曼人看来,把国家交到最英明神武的统治者手上这件事,比起几条冤魂来,还是重要得多的。所以,这一习惯法就被坚持了下来,并延续了两百多年。而在这两百多年里,就是奥斯曼帝国急速扩张的时期。 时间来到1595年,新苏丹穆罕默德三世即位。按照卡农习惯法,把自己的十九个兄弟全部杀死。但很不幸的是,这位苏丹突然染上了急病,在1603年病死了,终年三十七岁。 他死的时候,只留下了两个儿子。其中长子艾哈迈德只有十三岁,而且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次子穆斯塔法也只有十一岁。这时候大臣们就两难了:如果按照习惯法,将穆斯塔法杀死的话,那万一艾哈迈德还没有诞生下子嗣就挂了呢?那苏丹家族岂不是就绝嗣了? 所以,苏丹的后妃们、大臣们就劝说继位的艾哈迈德,饶恕了其弟弟的性命,将其软禁了起来。至此,奥斯曼帝国的继承制度由胜者将败者全部杀死,改为了胜者囚禁败者。 这么一改问题就来了:后来奥斯曼帝国的好多苏丹,都有长期被囚禁的经历。您想想啊,这些家伙成天提心吊胆的被囚禁着,如果自己的苏丹哥哥有了儿子,特别是苏丹哥哥的儿子成年了,那这些家伙还是难逃一死! 长期在这么一个随时被砍头的环境下生活,人的心理不扭曲才怪了!而这样的人如果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从囚犯华丽变身为苏丹的时候(前文说的穆斯塔法就真的从囚犯变成了苏丹),那这些人在苏丹的位置上会表现得怎么样呢? 历史本位面上的奥斯曼帝国,到了十九世纪被称为西亚病夫,原因当然很多。但后续几十任苏丹的总体素质急剧下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而在朱由栋所在的这个位面,七个穿越者降生的时间是在1600年! 怎么办?降生在苏丹王室,不到三岁就丧父,然后先去做几十年的囚犯,再看有没有机会翻盘? 只有降生在大维齐的家里了。毕竟,从1603年开始,只要大维齐和宫廷里的后妃达成一致,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就只是一个象征。 至于说穿越者能不能把这一世生父的大维齐之位继承下去?哈,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说什么呢? “主教大人,您一定听说过八年多前的那一天,在马德里上空,米迦勒现身的神迹吧?” “当然。据说那一天,西班牙王室得到了双生子,现在,他们一个是阿斯图里亚斯亲王,一个是巴斯克大公。” “嗯,是的。那么,如果我说,那位巴斯克大公训练好了刺客,准备派到吕松来刺杀您呢?” “为什么?我听说西班牙的莱尔马公爵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了。据说刺客是巴斯克人。好吧,就算是那位巴斯克大公的手笔吧。但他为什么要派人来刺杀我呢?我只是法兰西最小最穷的吕松教区的一个主教而已。” “很简单,因为按照我们大维齐的儿子,英明聪慧的易普拉欣的预言,您将成长为法王最可靠的支柱,并将成为西班牙乃至整个哈布斯堡王室最可怕的敌人!” “……哈哈哈哈,好吧,我的朋友,您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当然,您刚才说我会成为法王的支柱,这点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我虽然侍奉主,但我更愿意侍奉法兰西的王。我是教徒,但我更是一个法国人!” “是的,所谓信仰,还是得排在国家、民族之后。黎塞留大人,其实我也不相信易普拉欣的这个预言,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预言更是让人惊诧莫名。” “哦?请问?” “他预言说,明年,也就是1610年的5月,贵国的国王,亨利四世,将会被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刺杀!” “主啊!”不自觉的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黎塞留面色变得不愉起来:“我的朋友,您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抱歉,主教大人,这种话其实我也不想信。但是这位少爷从出生开始,一切所作所为都让人惊讶赞叹不已,由不得我坚决执行他的每一条命令。他让我来保护您,支持您,而且还会陆续的通过我向您提供最新的科技知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受呢?” “我的朋友,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拒绝。可是您如果跟我在一起,这个……”黎塞留举起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 “哈哈哈哈,您和我都是把国家放在第一位的人,这种仪式性的东西,我是不会有半点不适应的。” “那就没问题了,我的朋友,我马上去张罗您的住处。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努力,力争让那位易普拉欣的预言不会落空。至于您刚才说的国王遇刺的事情,我会想办法通过我在巴黎的朋友对其示警的。” 第一三七章 岛津欲寇琉球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十余艘金陵级战舰完全的下了帆,所有的船员都光着膀子,个个把后颈使劲的向后仰起,焦急的看着桅杆顶上的瞭望哨。 此时虽然是三月,但这支舰队目前所处的纬度却是北纬24度左右,加之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直接暴晒在甲板上,故而此时的水手们再也顾不得军容军姿,而各级军官也不再强制要求大家着装整齐。 “将军,发现我方侦查帆船。” “好极了!总算是来了,老子都快被烤成人干了!传令,升帆!” “是!将军传令,升帆!” 李国助下达命令后,迅速的进入低矮的艉楼:“父亲,我们撒出去的探子回来了,想来应该是发现了倭贼的踪迹。” “嗯。”大名鼎鼎的中国船长李旦,这一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多年的海上生活,在这位老人的脸上留下了刀劈斧削般的深刻痕迹,咋一看就是个早年过于辛苦的普通老人,但当这位老人睁开双眼时,眼里散发出来的精光,直让人感到这位老人丰富的阅历和坚定的意志。 此时乃是1609年的3月15日,距离李国助第一次见到朱由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两年时间里,李旦看着李国助出任朝廷的正式军官并且没有遭到清算,看着李国助清剿了徐阁老子孙的商船队也安然无恙,再看到李国助指挥的新式战舰,其实内心早就对太孙殿下佩服不已。 唯一阻碍老头子回归的,不过是手里的兄弟太多,这么多兄弟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多年,不管是中国人、日本人、吕宋人、大马人甚至是葡萄牙人……如果不能一一的给他们找一个好去处,这会让老船主觉得自己不够义气。 所以,这两年李旦的主要工作就是慢慢的分流自己的老兄弟:愿意留在日本的,联系当地的大名,看能不能分到一些土地。想回中国的,通过李国助进行安置。想回吕宋、大马或者西欧的,给予一定的银子甚至直接赠送船只……总之,中国船长能够有今天的威名,靠的是兄弟们的支持,靠的是船长本人的义气深重! 不过到了1608年的12月,李旦在平户接到消息:位于萨摩的岛津藩因为家中财政崩溃,有掠夺琉球国补充家中财政的动议! 日本列岛是由四个较大的岛屿和众多的小岛构成的。其中距离大陆最近的,便是所谓的九州岛。而在九州岛的西南角,就是萨摩。统治这里的大名,近百年来都是岛津家。 岛津家最强盛的时候,以萨摩起家,一度掌控大半个九州岛。但是这份强盛来得实在太晚:他们崛起的时候丰臣秀吉已经在本州岛建立了绝对优势。后来丰臣军进入九州,岛津家战败后躺倒挨捶,封地被减少到萨摩一国加临近的其他分国的一些土地。这些土地上的产出加起来,大约605万日石。 石是容器,其大小在不断变化。中国汉朝的一石大约是27到30公斤。明朝一石约60~70公斤。而日本的这个石,经过织田信长的统一规定后,大约是130公斤。 也就是说,岛津家在被丰臣家打击、削弱后,其领地的产出,一年产出大概是7865万吨粮食。 按照日本战国后期普遍执行的四公六民政策,岛津家每年从自己的领地上能够收到大约3146万吨粮食。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1589年,大明苏州府的吴县,在这一年上缴给国家的田赋是094万吨。这仅仅是一个县,而且明朝的田赋可没有40那么变态,而基本上在10左右(不算加派什么的)。 所以,这岛津藩的经济实力,至少在明朝,还比不上一个国内的经济强县。 总之,这个穷在被丰臣家狠削了一番后更穷了。在1592至1598年的日本侵朝战争里,岛津家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被李舜臣和邓子龙一阵狠削,损失极为惨重。所以,这一家子被丰臣家坑得很惨。 然而更搞笑的是,在1600年决定日本归属的关原之战里,岛津家本来是去参加德川家康的东军,结果在中途有东军将领对其不礼貌,这家的家主岛津义弘一气之下就去参加了西军。 关原之战中,东西军惨烈厮杀大半天,岛津军佁然不动。等到大局已定,西军主力都溃散逃亡了,这一家子才像睡醒了一般从东军的战线上直接撤退……又是损失惨重。 总之,这一家子脑袋都不太正常。但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穷鬼们其战斗力真的相当强悍。 关原之战后,获取日本最高统治权的德川家康反而没有削减岛津家的领地(又远又穷,还很能打,确实没必要),由此使得岛津家上下人人感激涕零。新任家主岛津忠恒主动来到江户,说老大你对我太好了,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了,先到你这里来,看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没有。 德川家康一想:咦?这事太好了!好,你就留下来帮我处理政务吧。从此以后,参觐交代制度在德川幕府开始慢慢的建立了起来:各地大名自带干粮,轮流到江户城居住,帮将军大人处理一些事情,并且表示忠勤顺服之意。 岛津家距离江户的距离是各个大名中最远的,这参觐交代一开始执行,其花费也最多。本来就是穷鬼了,又连续多次大量战损,再加上这么一笔支出。整个岛津家的财政几乎完全破产! 怎么办?增加田赋?可是现在全国各地大名都是四公六民了,你要是敢玩五公五民啥的,信不信老百姓用脚投票跑到其他大名的领地上去? 那就只有出去抢了!反正萨摩人自己觉得他们的战斗力,冠绝全日本嘛。 得益于地理位置,岛津家从很早开始就和朝鲜、大明、琉球有商贸往来。西方人传入日本的火绳枪,也是从岛津家开始滥觞。不过萨摩这块地方没什么特产,岛津家以前主要是做转手贸易,利用地理优势,把大明朝鲜琉球的物产转手卖到日本东部地方,做中间商吃差价。 丰臣秀吉侵略朝鲜后,大明、朝鲜都对日本实行贸易封锁。琉球作为大明的忠顺属国,自然也跟随大明对日本停止了海贸。故而岛津家因为丰臣秀吉,除了在战场上损失惨重,经济上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所以,必须出去抢! 琉球小国,国防力量几乎没有,以岛津家的战力,抢他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它作为大明的属国,是可以和大明开展正常海贸的。抢了琉球,发一笔横财。然后再暗地里控制琉球,以琉球的名义和大明做贸易,想起来都是美滋滋。 从1607年岛津忠恒主动到江户参觐,岛津家财政难以为继开始。家里面关于南下抢劫琉球的声音就开始喧嚣尘上。待得这一年德川竹千代诛杀大久保长安,掌控全国金银矿,并开始准备统一铸币后。这一需求就显得更加急迫了:铸币权不在自己手里,使用者注定要被铸币者再刮一层骨油下来,到时候家里的财政就会彻底崩溃! 不过1598年的那一场露梁海战,岛津家的水军被明、朝联军打得几乎全灭。这份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惨痛,所以虽说有了抢劫琉球国的想法,但琉球到底是大明的属国,这一步一旦踏出去……那些老成持重的家老们,对于抢劫琉球,到底还是心中有所畏惧。 但是到了1608年的下半年,岛津家实在是快要揭不开锅了。不抢是等死,抢了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必须抢!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连德川家康都点了头:去试试吧,看能不能通过琉球和大明恢复关系。 而作为中古时代的诸侯,岛津家的保密意识虽然不能说没有,但真的不强。这对于在日本生活多年,而且因为经济关系与日本九州岛上的诸大名都有良好关系的李旦来说,要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真的不难了。 事实上李旦都没有去刻意打听,很自然的就收到了消息。 在历史本位面上的中国船长即便收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耸耸肩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中国船长已经决定完全投效大明皇太孙殿下了。听到如此消息,当然是要出手了。 1608年年底,刚刚收到这一消息的李旦急招李国助赴日,父子俩在进一步确认后,李旦让李国助赶紧回报朱由栋。结果朱由栋那会儿还在北京没有回来。在南京坐镇的袁可立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拍板:琉球必须救!崇明沙的水军全体出动,好好的打好这支被太孙称为大明海军的第一战! 第一三八章 贫弱的琉球国 “将军,属下在二十海里外发现大队战舰,粗略计算,安宅船二十,铁甲船三,总体行进速度大约三节。不过船上却没有岛津家的家纹,而是桦山家的家纹。” “这就对了,桦山家本来就是岛津家的分家嘛。嗯,你没有被对方发现吧?” “应该没有,属下有方山最新的八倍望远镜相助,肯定是先发现对方。再加上这长沙船厂新提供的三体快帆顺风时航速高达二十节以上,属下发现敌军并粗略数了一下数量后就迅速退走,想来是没有被对方发现的。” “好。”拍拍斥候的肩膀,李国助转过身来:“传令,全队向西北方向后撤二十海里。” 西式帆船里,因为挂了软帆,全舰上下,操帆手的数量就必须配得极多。所以李国助命令一下,整支舰队的甲板上顿时就忙碌了起来。 “将军,我们是要让开大路,放萨摩的那些野人先去抢一遍琉球么?” “当然,不然我们直接在这里把岛津家的水军灭了,琉球人啥都不知道,这好处怎么来呢?” “嗨以嗨以,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这样一来,曹掌柜的脸色应该会好看一点。” “是啊,td,跟了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曹三喜的脸实在太难看!好了,赶紧的下去做事!” …… 而在海面的另一侧。 “治部大人,方才瞭望手来报,说是在西南方向隐约看到一支桅杆,待得再想确认的时候,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纳尼?” 这一支岛津水军的统帅,乃是桦山久高,现在的官位是治部大辅,美浓守。此人作为岛津家的同族,曾经参加过十多年前的那场侵朝战争,统帅水军和李舜臣交过手。虽说面对当时朝鲜无敌的龟船被打得很惨,但总之此人的水上战斗指挥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这一次他的舰队里,有岛津家的武士三百余人,临时征召的足轻、水手两千七百多人。这点力量,对于岛津家来说,真的算是倾巢而出了。 出发之前,桦山久高收到了两份不太相同的命令。 家主岛津忠恒的命令是:彻底洗劫琉球王国,把所有的金银全部搜刮干净,以此缓解岛津家濒临破产的财政。 将军德川家康的命令是:掌控琉球王国,以此为跳板,试着恢复和大明的联系,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 岛津忠恒的命令很好理解,而德川家康的命令则较为复杂。 家康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日本武士。在他看来,对外扩张什么的不是不可以,但千万不应该去招惹大明。那可是唐国的继承者啊,是小身板的日本惹得起的吗?朝鲜是大明的属国,大明要保护他,我们也不能去打。那么,朝哪里扩张呢?本州岛的北边,那个北海道岛不是很大吗?据说比九州、四国加起来还大,我们朝着那个方向扩张不就好了吗? 至于琉球,也是大明的属国,我们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琉球还是不要灭了,而是要以此为跳板,力争和大明签署正式的停战协议,以后两国正常贸易往来,多好! 那么,如何让琉球听话,配合日本联系大明呢?这个,就要看桦山久高的现场发挥了。 挥挥手,把脑子里两道不尽相同的命令带来的困惑赶走,桦山久高道:“或许是瞭望手的错觉,或许是零散的渔船。总之,我们还是目标不变,继续前进!” “嗨以!” 琉球王国这时候是大明藩属,每一任国王的上位都必须得到大明的册封才算合法。其政治制度、法律体系、衣冠、文化等也尽可能模仿大明,闽南语更是其官方语言之一。 不过,到底是一个总面积只有3600平方公里的群岛国家,总人口这会儿还不到十五万,其产出也极为贫瘠。所以,这个所谓的王国,其国防力量嘛……全国一共十二支卫队,算是职业军人,但是每支卫队的人数只有二十人。剩下的就是民兵了,但登记在册的民兵也只有几百人。 这样的力量遇上岛津家饿极了的强盗们,当然是不堪一击。 “治部大人,我等已经清扫了琉球的武库。” “哦?缴获有多少啊?” “在下惭愧,只找到五百张弓,三百杆铁炮,三百副甲胄,以及一些刀、矛等。呃,这甲胄,比我家足轻穿的藤甲还要不如!” “唔~~”很是牙疼的摸了摸嘴,桦山久高一脸无奈的道:“琉球的国库呢?” “国库加上所有王族的家里都去搜过了,累计有金饼五十,白银一万两千三百八十二两三钱。铜钱较多,尚未清点完成,粗略估算,大约三十万枚吧。” “就这么点?” “嗨以,就这么点。” “这点东西哪里够啊。算了,你们去好好的搜一搜,看还有没有新的发现。若是实在没有,就把岛上的女人取一些,算作这次出兵给这些足轻的补偿。” “嗨以!” 吩咐下属去继续洗劫后,桦山久高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了满脸的笑容,让手下把琉球王尚宁请进了自己的座舱。 “八格牙路!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要把大王给捆起来?还不快快松绑?!啊哈哈哈~~大王不要生气,这些家伙不懂事,还请不要和他们计较。” “哼!这位将军,你们是日本人吧?是哪个藩的?为何到我琉球,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杀人?你可知寡人的王位是谁册封的?” “嗨嗨嗨,在下知道大王的王位是大明册封的。这个,在下是受敝国公方殿下的差遣,前来贵国进行友好访问的。另外,敝国的太阁丰臣秀吉已经去世,现在执掌敝国国政的公方殿下一直都想和明国恢复正常关系,所以也需要大王您的帮助。” “要寡人帮你在天朝那里说情,居然来了寡人的国家就先乱杀乱抢一通?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示威于寡人?又或者要示威于天朝?!” “些许小小误会,还请大王不要计较。”——我也很无奈啊,不抢你,我怎么回去跟家主交待?现在,家主的命令勉强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我还得完成德川家康的命令啊。 “哼!寡人的卫队被全灭了,这种行径不是误会而是宣战!当然,琉球国小力弱,挡不住你们也是活该。但是,寡人的身后站着的是大明!怎么,丰臣秀吉入侵朝鲜被大明打得头破血流,他德川家康入侵我琉球,就不怕重蹈覆辙么?” 唔,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家主的命令我不得不执行啊。 只是这会儿这位国王的脾气上来了,怎么办? “无论如何,还请大王怜悯我们日本,和大明断了海贸,于我国实在难以承受。所以,还请大王不计前嫌,上书大明……” 日本人的思维一向很奇怪,最典型的是:不管我以前对你多么不好,只要我现在对你很好了,你就应该迅速的回应我的善意。这一点,在二战前对美国,尤其是二战末期对苏联的外交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二战末期,日本人始终认为,整个二战过程中我们都没有对苏联宣战,而且现在也对苏联表示了极大善意。所以苏联肯定不会对我们宣战。可是在苏联人看来,没宣战,那张鼓峰、诺门坎算什么?再看远一点,萨哈林岛(库页岛)现在又在谁的手里?然后苏联对日本宣战了…… 在这里,尚宁也不是日本人。所以,他也严词拒绝了桦山久高的要求。 “哎呀,这就难办了啊。这样吧,如果大王不答应,那就请大王随我等往日本一行,由敝国的公方殿下来劝说大王吧。来呀,请大王下去休息,我们把这里清扫干净后就撤退!” “倭贼!竟敢如此无礼!寡人死不足惜,但天朝一旦知晓此事,定要让尔等化为齑粉!” “哈哈哈哈~~明国这会儿可不是十多年前的明国了。他们摧毁了太阁殿下的根基,但自己也元气大伤。国内的问题也是一大堆,哪里还有余力来管这些小事。再说了,你琉球上下如此贫困,比起朝鲜差了不知道多少,明国为什么要倾全国之力来报复我们呢?所以啊,大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就在桦山久高因为面对一个国王可以任意搓圆捏扁而满腔豪气,顾盼自雄的时候。一个武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治部大人,港口外发现十五艘西洋鬼畜的战舰!” 第一三九章 是蹂躏非战斗 “西洋鬼畜?难道他们是来抢劫的?真是岂有此理。传令下去,让我们上岸的人赶紧回来,登船准备作战。另外,派出一艘关船,搭载会讲红夷话的去问问对方到底要干嘛。” “嗨以!” 桦山久高的命令刚发出去没多久,又有武士前来报告:“治部大人,对方的舰队靠近了一些,在下等发现,对方挂的是明国的旗号。” “纳尼?明国的舰队?他们不都是乘坐什么福船、广船的吗?怎么会驾驶西洋鬼畜的战舰?嗯……”说到这里桦山干脆亲自爬上安宅船艏楼的屋顶,用手搭了一个凉棚仔细观察后更是困惑了:“说是那些鬼畜的战舰倒是不对,这十五艘战舰只是大体外型相像,但真要仔细观察,还是很很多不同的,比如说……” “治部大人,现在不是比较战舰不同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慌?若是西洋鬼畜,只怕除了打一仗别无他途。若是明国人的战舰,那就有很多的方法。毕竟,明国人的脾气很好的,不到逼急了是不会开火的。唔,说起来,我们派到对面去的关船上,有会明国话的吧?” “治部请放心,家里会明国话的不少。” “嗯,那我们这边……传令下去,让上岸的那些家伙赶紧的登船,浆手赶紧入位,安宅船上系泊的关船赶紧的解除绑定。万一是那些西洋鬼畜假扮明国人呢?还是要做好准备。” “嗨以!” 过了大概一刻钟。 “你是说,对面船上的真的是明国人?” “嗨以,治部大人,船上的都是明国人。而且……” “而且什么?” “对面船上坐镇的是甲必丹李旦!” “啊?他们要干什么?莫不是想要来分一杯羹?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取到的东西也不多啊。” “不是的,治部大人。李船主说,他现在已经归于大明福宁镇麾下,所以他现在是大明官军。他说我们无故侵犯大明属国,让我们把安宅船一艘一艘的开出去,逐一的向他们投降。” “八格牙路!本将在朝鲜海域驰骋纵横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刚刚被西洋鬼畜从吕宋赶了出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尔!李旦这个老东西,真当本将怕了他不成?传令下去,全队解揽,冲出去,本将要亲自撕烂这个老家伙的臭嘴!” “嗨以!” 随着桦山久高的命令,整支岛津舰队迅速的完成了人员集结,并整齐划一的离港。 “父亲,看来桦山那个杂碎是想打一场啊。” “哼,那就打吧。反正这些移动缓慢的大安宅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个水上棺材,就算俘虏了押运回去,你嘴里的那个刻薄的曹掌柜也不会看上眼的。” “那请父亲……” “别,儿子,为父登上这艘镇江号战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落伍了。以前的所有经验在这个时候都不顶用了,接下来,你全权指挥。” “是。”答应一声后李国助也不客气:“猪突栋兴,给其他各舰发信号,让他们跟随旗舰转向,以左弦炮对敌。” “卑职领命!” “犬养栋二,让你的鸟铳手全部上甲板,若是敌方关船靠近,先给我用鸟铳招呼。” “卑职领命!” “王明睿,随时汇报弹着点。” “遵命!” 一叠声下完命令后,李国助亲自操起舵轮,开始带领全舰队转向。 日本这个时代的水军,主要战力就是安宅船。其特点高、大、宽、厚,能装很多人。当然,这速度自然也非常慢。即便是帆浆并用而且风向极顺,也很难超过五节。 安宅船之上,是铁甲船,可以将其理解为包了一层铁皮的安宅船。之下是关船,这玩意是战国时代各个沿海大名用来抢劫过路商船的专用战舰,其特点就一个:快!至于什么防护力、抗风浪啥的统统不值一提。这样的船在日本岛沿海作战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像这次到琉球远洋作战,关船就无法独立前进。所以来的时候,它们都是系泊在安宅船后面,由安宅船一路拖过来的。 总之,这边浆帆并用的安宅船刚刚开始出港,那边李国助的舰队就已经完成了集体转向。在望远镜里看到冲出港口的安宅船正乱哄哄的开始排列阵型的时候,李国助大吼了一声:“打信号,全舰队首轮先瞄准对方的铁甲舰,开炮!” 随着这一声命令,十五艘战舰,单侧一共三百门十二磅火炮陆续开火,三百枚炮弹呼啸着飞向了岛津家的舰队群中。 “轰轰~~” “哐当~~” 破空声中,数百枚炮弹以极短的时间间隔迅速落下,有相当一部分落入了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但同样也有相当一部分炮弹,准确的砸中了敌舰。 “啊~~”能发出惨叫的,基本都不是被炮弹砸中的,真要是被炮弹砸中,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驚きを表す!”明军的第一轮打击,直接就让桦山久高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明国的水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由不得久经战阵的桦山惊讶,实在是对方舰队的这一轮集火齐射取得的战果实在是太震撼了。 三艘铁甲舰,是明军这一轮的集火攻击目标,在三百门大炮的集中招呼下,只是一个瞬间,号称四海无敌的三艘铁甲舰已经看不到了,在他们原先待过的位置,只有一片碎木板还在提示众人他们刚才还存在过。 其他的二十余艘安宅船,有七艘因为靠铁甲舰太近也受到了炮弹招呼,受创最重的两艘已经全舰起火,散架是迟早的事情。而其他五艘虽然暂时没有沉没之虞,但其船艏、水线上的船舱等,无一不是千疮百孔。 “早く(海亚库)!” “治部放心,在下已经让后面的关船全部解下系泊,跳帮队也全部登船,马上就能发动决死冲锋!” “八格牙路!本将的意思不是叫他们快点冲出去,而是让你赶紧的去桅杆上把白旗打出来!” …… “这么说,你们只是一轮炮击,岛津家的就投降了?” 1609年四月,朱由栋在南京见到了前来汇报的李国助等人。 “是啊,殿下,末将也没想到这倭贼这么不经打。末将本来以为,他们怎么着也得发动关船冲锋吧。当时末将可是把鸟铳队都准备好了,跳帮肉搏也是有准备的。” 这个,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时候日本才刚刚结束战国时代,没有被德川家先用理学洗脑两百多年,更没有后世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本国几百年战乱已经结束,可以享受和平生活的时候,这时候的日本武士阶层其实是很惜命的。眼看完全打不过,马上投降,这才是这个时代日本人的常态呀。 “好吧,收获多少?” “不太好,第一轮炮击击沉的敌舰中,有两艘装载着琉球国的国库,虽然事后末将让人去捞了些,但这些东西顶天值四五千两银子。末将把这些东西全都还给尚宁王了。” “你做得很好,这样吧,按缴获三分之一归舰队的规矩,孤补贴你一千五百两银子吧,斩首什么的就不算了,凑个整,再给你五百两。” “嘿嘿。”李国助示威性的对旁边的曹三喜一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那些倭贼你是怎么处置的?” “倭贼的那些安宅船完全是落后于时代的无用之物,末将全都没要,倒是那些关船,用来在内河之上稽查走私倒是极佳,所以取了四十艘回来。至于剩下的那一千七百多倭贼,末将记得殿下在方山讲学的时候提到过,岛津家地处倭国西南角,对于海贸来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但是倭贼又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禽兽。所以,末将把他们的双耳全都割了下来,然后放回去了。想来如此当可震慑岛津藩,使其数年内不敢再有侵犯琉球的胆量。” “很好。琉球那边呢?” “尚宁王当然是对末将等千恩万谢,不过琉球国实在是穷得叮当响,除了让他的侍女陪睡,也拿不出什么东西了。不过末将又想起殿下以前教导,说琉球国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所以跟尚宁王约定,琉球在其首都外三十里处,择一良港,作为我崇明水师的专用码头。若是我大明海贸的商船有需要,也要进行接待。另外还跟琉球签了份协议,我大明海贸的商船在琉球卸货,不缴纳任何商税。” “很好,你做得都非常好!” 听完李国助的报告,朱由栋真的非常高兴:他是穿越者不假,也模糊的记得明朝末年日本的岛津藩入侵琉球并实际掌控了琉球。但具体的时间他是不记得的。这一次幸好有了李旦的情报,而自己的海军建设又有了成果,所以恰好的赶上了。 如此一来,这就为以后的日本攻略,抢到了先手。 “国助啊。” “末将在。” “孤最近几年还有很多大事要办,倭国这个国家呢,暂时还不能过分刺激。听你讲事情原委后,孤才知道岛津是想求财,而德川家康是想与我大明关系正常化。这样,你派你手下的会倭语的来孤这里,稍微培训后作为孤的使者去江户,那位将军大人不是想贸易么?哈哈,那孤就跟他做贸易好了。他若是对我大明心怀畏惧,孤也可以替他上奏皇爷爷,两国签署正式的停战协定嘛。” “是,末将领命!” …… 琉球惨败的消息传回日本,岛津藩和江户幕府自然大为震动:原来此时的明国比十几年前更厉害了啊?惹不起惹不起。其对琉球的想法,自然就熄灭了下去。 而那位竹千代殿下,在听到这个消息反而高兴了起来:这下,家康这个老乌龟应该会支持我新建海军的想法了吧? 第一四零章 卫所不堪一用 在这个时代的大明,要想建立一支全新的军队,难度当然不是一般的大。只要谁敢直接向通政司开这个口,一定会被文臣们集体喷得体无完肤。 所以朱由栋一开始想的就是怎么利用现成的卫所兵。 他先下令给南京守备勋臣柳懋勋:听说南京城内以及应天周边的几个卫所,逃兵很多,以至于卫所兵有大量的缺额。而且南京周边的好几个卫所情况比较特殊,比如说专门给太祖皇帝守灵的孝陵卫啥的,那非但不给国家缴纳钱粮,每年还得国家拨款。所以,这里面吃空饷的也很多。孤认为,这个事情应该清理一下,看到底缺额多少。 这道命令文臣们完全挑不出毛病,非但如此,他们还很支持:早就看这群废物将领大肆吃空饷不爽了。贪污这种事情,只能我们文臣来嘛,什么时候你们这些也有资格了?最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你们这些废物将领不拉上我们一起贪? 所以,对太孙殿下的这道命令,南京的文臣们大多数都表示:殿下做得好!早就该这样了。 朱由栋在去年的旬会上声色俱厉的威胁柳懋勋,其实不是给他压力,而是给他解套,方便他对下面的将领进行解释:各位兄弟,没得办法,太孙殿下都说了,要是这个事情做不好,我家的爵位都要完蛋。所以,接下来做哥哥的也只有公事公办了。 而且大家也不要过分担心,殿下说了,既往不咎,以前的那些烂账统统一笔勾销。至于说以前靠着吃空饷养家,后来吃不了怎么办?这个,殿下的虎威做哥哥的是不想去领教了,要不你们再去试试? 当然,柳懋勋自己都是吃空饷的大头,做这清查的事情也是很有难度的。因此,在朱由栋北上之后,他把袁可立给留了下来:袁先生判案的故事在后世都被编成电影电视剧了,做这种清点人头的事情还不容易? 袁可立接到这个任务后,先是找曹三喜要了五万两银子,然后又把方山学校的学生抽调了一批。等朱由栋前脚离开,后脚他就压着柳懋勋,以‘过年慰问困难军户’的名义,挨家挨户的送东西。 春节诶,中国人最看重的节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一般都是要在这段时间回家的。安远侯亲自来家里慰问诶,虽说给的东西不算丰厚,但怎么也值几钱银子吧?所以,绝大多数军户在这个时间点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让袁可立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最真实的数据。 大明在老朱建国,制定了卫所制度后,到洪武二十六年,一共有三百二十九卫。 这其中,上十二卫(羽林、金吾、虎贲、锦衣卫、掌旗卫等)负责守卫皇城,是皇室的亲军。 剩下的三百一十七卫中,有三十个卫驻扎在南京周边,拱卫大明首都。 建文元年,增设孝陵卫。所以建文年间,南京城内及其周边一共是四十三个卫。 永乐十八年,大明帝国正式迁都北京。上十二卫全部搬迁到北京(锦衣卫留了一部分人员)。除孝陵卫之外的其他三十个卫中,有十八个卫要么被调到北京,要么被裁撤。所以,南京这边就剩下了十二个卫(不算孝陵卫)。 按照朱元璋制定卫所制度时的规矩,一个卫,战时要能够提供战兵五千六百人。这么算下来,南京及其周边的十二卫就应该有六万七千两百名战兵。 “殿下,这是在下等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完成的南京周边十二卫实有军户的统计册。简言之,现在南京周边十二卫,一共实有军户七千三百二十八户,按我大明卫所制每户提供一名战兵的规定,南京周边十二卫,可以提供战兵七千三百二十八人。” “确认无误?” “些许误差难以避免,但最多走展不会超过两三户。” 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实际数字只是理论数字的十分之一多一点,还是让朱由栋觉得很难受。 “孤记得,南京十二卫里,水军右卫、水军左卫、横海卫这三卫都是水军吧?” “是的,殿下。水军左右卫的兵员现在大多在操江提督手里,因为靠着长江吃饭,所以满员率算是最高的。横海卫嘛,除了在靖江还有一点人以外,基本全部空了。” “除掉水军三卫,剩下九卫有多少战兵?” “四千八百五十一人,而且殿下,说他们是战兵还真是抬举他们了。在下觉得,我方山学校的娃娃兵单对单可能无法保证全胜,但只要超过十人以上规模的对仗,方山绝对百战百胜。” “袁先生你说话还真是不给安远侯留面子啊。”微微一笑后,朱由栋道:“安远侯,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殿下,臣有罪,在这个事情上,臣不准备多辩解什么。只是南京诸卫,从靖难时起就远远不满员,之后成祖迁都北京后,南京诸卫其地位直线下降,所以……” 靖难时期,朱允炆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给北军不知道送了多少人头,所以南京周边诸卫的损失肯定是最大的。而且朱老四上位后,本能的对南京诸卫不待见,所以柳懋勋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该只有这么点人。 当然,朱由栋不准备去计较这些了:如果要追究的话,南京这一圈的武将只怕个个都要去吃牢饭。而全国各地的武将们也会感同身受。真要是这么搞,毫无疑问,就算万历再支持他,他这个太孙也当到头了。 “孤有言在先,以前的事情都不追究,所以安远侯也不必担心什么。现在,安远侯。” “臣在。” “你传令下去,让这四千八百多人都集中起来,孤要在三日后对他们进行检阅。” “呃……是,臣领命。” …… 三日之后,朱由栋一脸懊恼的从阅兵场回到了南华宫,然后立即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了袁可立和王承恩。 “袁先生,今日检阅,有何感想?” “呵呵。”很是洒脱的一笑后,袁可立道:“在下在想,殿下心里是不是觉得以前的打算要全部推翻重来了?” “哈,袁先生真是妙人,实不相瞒,吾确有此意啊。” 按照朱由栋原先的构想,南京到底是留都,周边的卫所兵再烂也该有点底子。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并不想彻底的重起炉灶打造一支新军:这样做引起的响动实在是太大,文臣们的阻力,武将们的不满,都会让他头大。 所以一开初,他是想以南京的卫所兵为基础,把方山学校的学生们惨沙子般的放进去,然后把整个南京周边卫所兵的战斗力给提升起来。 但是这次的清查军户和临时检阅,让他清醒的认识到,除了自己另起炉灶,真的别无他途了。 大量军户逃亡,导致实际兵员数量只有满额的十分之一也就罢了。关键是剩下的这点人,老的老小的小,肥胖如猪或者骨瘦如柴的都有,就是很难看到年龄适中,身材匀称的!这样的士兵怎么练? “殿下,我大明从永乐朝起,江南的边防压力就极小,两百多年来,也就是嘉靖朝时倭寇折腾了一下。而且当年倭患的主要波及省份还是浙江和福建。所以,现在东南诸军,也就福宁镇还有点战力,其他的早就不堪一击了。” 我真的是脑袋发蒙了啊,历史本位面上,崇祯之后,南明军队面对北方来的清军和原先大明北方边军都是不堪一击,我是怎么回事啊?居然还对这些家伙抱有希望? “哎,吾是早就想到了这些,但没有真正的看到如此不堪的情景,多少还是存了点幻想。此事,是吾想得太简单了,也累袁先生这几个月白白辛苦做了无用功。吾深感抱歉。” “呵呵呵,殿下言重了。其实以在下看来,殿下此番清查军户,也未必是全无作用。若是因势利导,只怕所获还要超过殿下原先的打算。” “哦?袁先生可是有主意了?” “嗯,略有所得。” 第一四一章 所谓借壳上市 在去年十二月清查南京周边军户行动开始后,不要说南京周边的卫所官员,便是全国各地其他卫所的什么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甚至指挥使什么的,只要听到了这个消息。个个都把脖子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看着南京方向。 结果,太孙殿下在拿到清查结果后,什么狠话都没说,什么具体的事情也没做。 开国的时候就有六万多户的南京十二卫,两百多年下来,繁衍到六十万户都是算少的。结果居然只剩下了几千户?那些人到哪儿去了? 其一,军户逃亡,然后到地方上通过伪造黄册变成了民户——这算是最好的,毕竟,民户也要给国家缴纳赋税应徭役嘛。 其二,军户逃亡,直接成为流民——这是最糟糕的,因为会严重影响国家稳定。 其三,成为卫所各级官员,特别是千户、指挥使乃至五军都督府将领的佃农、奴仆,被这些大佬们给隐藏了起来,从国家户口上消失了。 其四,大明的军户也是可以科举的,有明一代两万七千多名进士,其中有6506人都是出身军户(在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张居正)。按照大明民间的惯例,一个人一旦中举,必须接受乡邻的投献,也应该接纳一定数量的贫苦乡邻成为自己的佃农,否则就是不地道。这民间风气都是如此,更何况大多数人中举后会主动的扩张自己的土地和佃农人数呢?而军户出身的人中举后,扩张土地和佃农时,是不是要优先考虑军户? 所以,清查军户的事情,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和绝对的力量之前,也就只能清查一下,后续的事情诸如清查逃亡军户,清查隐匿人口,清理卫所土地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想当年,正统、景泰年间的于谦,就是因为清查了全国的卫所,直接划掉了一百万的军户空额。结果他被处死的时候,卫所制度的直接利益关系人武将群体们就不说了,便是文臣这边,有多少大臣不都是乐见其成? 所以,清一清就完了。后续的事情,朱由栋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做。 当然,这清查的结果肯定是瞒不住的,南京的御史们听到这个结果后也肯定是要集体上本弹劾柳懋勋的。而朱由栋的处理是:让柳懋勋辞去南京守备勋臣的职务,当代魏国公徐弘基接替。 这就完了? 对,这就完了。 不过嘛,太孙殿下在南京这两年做的事情不少,手腕也着实厉害。所以,这一次没有人认为太孙殿下是知难而退了:殿下现在不发作,以后搞得不好是要算总账的。 但是呢,这会儿毕竟是万历朝,朝纲还算是严整。所以各地卫所的官员们也不敢闹腾:殿下什么都没有做啊,最多就是撤了一个柳懋勋。那算什么事?老柳捞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个人上来捞了嘛。总之,我们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尾巴夹紧一些,千万不能吸引太孙的注意。如果太孙真的要彻查全户,最后太孙肯定没有好下场,但是在太孙下台之前,也肯定有人会倒血霉。所以,这时候千万要把自己藏好,没必要牺牲自己去为大家谋福祉啊。 行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核武器什么时候最有用?当然是在发射井里的时候了。在朱由栋没有真正的把清理军户的大刀砍下来之前,各地卫所的官员们总是有所畏惧的。这样一来,朱由栋在后续的操作中,哪怕稍稍的侵犯了他们的一点利益,这些家伙也会忍耐的。 这就足够了。 1609年的4月,朱由栋以镇守南京储君的身份给万历上了一道奏章。 在这道奏章里,朱由栋说:最近,我在清查南京周边卫所军户中发现,以前太祖皇帝设立的横海卫已经名存实亡了。满额五千六百户的横海卫,现在实际只有靖江岛上还有三十余户。太祖设立横海卫的初衷,是要保护长江的出海口,防备海上之敌通过长江进犯大明。现在,西方的红夷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大明沿海,横海卫的责任越来越重要。但是现在仅存三十余户的横海卫,很明显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所以,重建横海卫非常有必要。 而且,现在国内不少商人,都不通过月港进行正常海贸。他们贪图长江水运的便捷,直接在长江口出海。如此行为,造成国家商税的大量流失不说,还影响了江浙一带老百姓们安心种田的心境。使得很多百姓都踊跃的投入走私活动,并且把大量的土地用来种植桑麻、茶叶,以至于粮食减产。重建横海卫,除了秉承太祖初衷,拱卫南京之外,还能够减少走私,为国家增加税收。同时还能扭转长江下游两岸大量粮田被改为桑田的现状。 至于重建横海卫的人员,国家现在流民不少,前些年黄河、淮河水灾产生的灾民至今还有几十万没有能够有效安置。所以,重建人员可以从这些人里选取。 重建横海卫后,国家不需要像军镇兵那样给予军饷。相反,由于横海卫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在长江出海口附近负责缉私。因此,国家反而可以从横海卫这里收取到一定的钱粮。朱由栋在奏章里估计,每年大概能给国家提供五万两的收益。 而重建横海卫的地点,当然是在靖江岛上。毕竟这个岛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金陵下游,江海门户。扼其要冲,捍卫全吴。 当然,靖江岛上现在已经设县,而且人口繁盛,出产也极多。但是未来的横海卫主要是以水军为主。所以,这横海卫不需要像其他的卫所那样分配太多的土地。只需要把该岛南岸沿长江一带的沙地划给横海卫就行,反正这些沙地出产也不好,当地百姓更看重的是该岛北岸的土地:那里已经快要和江北的泰州连为一体了,水流缓慢不少,土地也极为肥沃。 总之,如此安排,既能为南京留都的安全增加保障,也能为国家减少流民灾民负担,还可以为国家增加赋税,同时基本不扰民。故而,这个事情完全可以办! 如果皇上允准,请为横海卫派遣新的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军官。并请兵部为新入横海卫的流民重建军籍。 这道奏章,是袁可立教朱由栋写的。可以说,这道奏章充分体现了袁先生的水平。 首先,只说横海卫的事情,不说整个南京十二卫,武将们的心里就好受了很多。 其次,横海卫这个卫从起建立起,主要职责就是防备海上之敌。所以,他的属性是水军,而水军本身就没有多少屯田。既然本身就没有多少屯田,那么历代卫所长官其实也没能贪多少。而且横海卫从永乐年间起就基本荒废了,也就是说,他的军户流失早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总之,现在的南京各级武官们并没有从横海卫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故而整顿横海卫,不会引起南京既得利益武官们的反弹,非止如此,还会让南京甚至全国的武官们觉得太孙殿下会为人,会做事! 第三,从流民、灾民中选择人员重建横海卫,这是在为相关地方的官员减负,所以地方上的文臣们举双手赞成。 第四,横海卫复建后,其主要职能是清查长江口的走私。这对于南直隶的海商们来说肯定利益受损。但是你要注意到的是:南直隶商人们的代言人东林党前段时间才被重创,这会儿暂时翻不起什么浪来。而且长江口缉私一旦取得成效,全国的物流重心必然会向浙江、福建、广东转移。故而,除了北方籍官员大力支持外,籍贯在这三个省的官员肯定是大力支持。 第五,太孙殿下说了,横海卫复建后,不要朝廷划拨多少屯田,也不需要去侵占已经被老百姓开垦出来的良田。反而能够每年给朝廷挣钱。如此一来,就算兵部不干,户部也要大力推动! 第六,横海卫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要复建,各级军官是要从全国调过去的。于是兵部也会大力支持——多了这么多职位,你们这些臭丘八还不赶紧的拿钱来喂老爷?以便把你们家里那么多的儿子尽快的安排一个实缺?这个卫可是太孙殿下亲口说了能赚钱的,可是肥差啊! 总之,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反对的力量被降到了最低,赞成的力量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而朱由栋拿到了组建新军的名义不说,还名正言顺的可以从全国各个将门抽调年轻武将! 所以,当初在南华宫看完袁可立交过来的草稿后,朱由栋情不自禁的学了曹孟德:“袁先生就是吾的子房啊!” <sript>;</sript> 第一四二章 厉害的二当家 一六零九年四月,朱由栋的奏章通过通政司进入内阁。内阁的两位阁老叶向高、李三才在票拟上签的意见是“拟按议行事,着兵部办理”。之后司礼监这边也飞快的批红,并迅速转交给兵部。 兵部拿到这封奏章后,上下官员高兴坏了,走流程般的问了兵科给事中的意见并且自然没有被封驳后,马上就开始具体操办起来。 到了这一年的六月,兵部拿出了整套方案: 其一,准予重新充实横海卫,按大明祖制,将横海卫恢复到五千六百户标准。鉴于此时横海卫只有三十余户,所差户数,建议由户部协调各地方,尤其是前些年水患严重的河南归德府、南直隶的徐州、淮安府等地负责凑足相关户数。 其二,兵部重新核定横海卫武官编制,计指挥使一,千户五、百户五十、总旗一百、小旗五百。以上编制,兵部负责从各军镇抽调杰出将门子弟担任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官职。总旗、小旗待户部移交户数满额后,由横海卫选拔后交兵部备案。 其三,协调户部,划拨靖江岛南岸一千顷(666平方公里)沙地为横海卫驻屯地。 其四,横海卫自万历三十九年(1611)起,每年向朝廷缴纳粮食、特产等,合计折银五万两。这笔银两,全部纳入兵部。 户部在接到兵部交过来的方案后,马上回复:前面三条没问题,最后一条,建议两部平分。 然后两个部门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扯皮后,在李三才的反复协调下,最后达成协议:兵部三万,户部两万。 至此,大明中央政府各个部门全部达成共识,横海卫复建一事就正式的进入了具体操作阶段。 在这中间,当然有御史提出反对意见,说什么如此置靖江百姓于何地之类的话。但是这些杂音,在北京各方大佬的集体弹压下,也只是溅起了一点水花,之后便了无声息了。 到了这一年的八月,正式的复建横海卫的圣旨终于下达,具体经办部门,也落到了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的头上——实际就是落到了朱由栋手里。 在这么几个月里,朱由栋也不是傻乎乎的在那里等待。 他又开了一个金手指:水泥。 说起来,华夏是全球石灰石矿藏最丰富的国度之一,在21世纪,除了香港、澳门、上海之外,几乎所有的省级行政区都有石灰石矿产。具体到这个时代的南直隶来说,离朱由栋近的常州府,远的庐州府,都有大量的石灰石矿。 靖江,在21世纪是一个经济实力很强的县级市。虽然其地理位置是长江北岸,但是当地老百姓说的都是吴侬软语。是典型的江北吴语城市。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靖江以前只是长江江流中的一个小沙洲。之后随着长江泥沙的不断堆积,慢慢的成了一个岛,再到岛的北岸和江北完全链接成为一体。 不过至少在1609年,靖江还只是一个长江中的岛屿,土地面积大约五十多平方公里。成化年间,明帝国在这里第一次设县。到了现在,整个县有人口约七八万(21世纪靖江常住人口近70万)。 这么小的一个岛屿,再加上还有这么多的人口,所以兵部也只敢建议户部划一千顷沙地给横海卫了。 朱由栋拿到这一千顷沙地后当然不可能去种田,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在上面盖房子。而且是用水泥盖那种五六层高的楼房。不如此,无法留出更多的土地来做军事训练! 是的,虽然他的奏章上说的是复建横海卫,主要是为了缉私,为了拱卫长江口,但是这些功能,现在的崇明沙所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为什么还要去重复建设一支水军呢?这块地方,是他拿来训练陆军的。 在这样一个时代,骑兵暂时还没有到淘汰的时候,而炮兵建设又必须跟上。所以,一千顷的土地真的不多。因此,必须要把水泥拿出来,以此修建高密度住宅区。 “殿下,朝廷的圣旨已经下来了。” “好啊!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袁先生,还请委屈您一下,请您先以吾的西席身份,做横海卫复建的执行总理。” “在下领命。”说完这话后袁可立捉狭的一笑:“学生定然不负东翁厚望。” “哈哈哈哈,袁先生说笑了。既然如此,你这样的西席,这价钱可一点都不能少,这样吧,每年的常俸暂定五千两,以后吾找到了新的生发,就邀请先生入股。” “好,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起来,沈鲤推荐的这位袁可立,可真的解决了朱由栋身边很多的问题。 现在,朱由栋的团体里,孙承宗、熊廷弼分镇西南东北,温体仁、魏忠贤留在北京看家。在南京这边,曹三喜是财务兼生产总管,张以诚负责宣传和教育,徐光启是科技主管,刘招孙李世忠管军事训练和朱由栋的日常安保,颜思齐李国助是海军苗子,田尔耕是情报总管,曹化淳算是不管部部长(什么都不具体管,但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填),王承恩是朱由栋个人生活主管。 这么一套班子,一个比较大的问题便是:没有一个副职,什么事情都需要朱由栋来拍板,一旦需要多部门写协作,就必须要朱由栋亲自出来协调。如此,在朱由栋累得要死的情况下,整个团队的工作效率也不高。 而更大的问题是:朱由栋的这个团队,实在是年轻得不像话,而且缺乏老奸巨猾的人在朱由栋身后出谋划策。这三、四年来,很多事情如果直接上不行,需要使用计策的话,几乎都是朱由栋自己在思考。 这种情况,一年两年可以,但长期下去怎么行? 现在,袁可立来了,这些问题一下子就都解决了。 在朱由栋充分授权后,袁可立马上组织相关人员开了一个工作会议,然后做出如下分工: 其一,曹三喜先期划拨二十万两白银以及水泥、铁料、砖瓦等建筑物资。一个月之内所有物资必须全部在靖江岛卸货。所需船舶,由曹三喜自行联系徐家解决。 其二,曹化淳负责与常州府、靖江县的地方官协调,尽快落实划拨土地。如果这些土地上有居民不愿意搬迁,尽量用白银解决问题。为此,袁可立责成曹三喜再单独为曹化淳编列了五万两白银的预算。 其三,方山实验室这边的工匠,要先期上靖江岛勘探地质,按照太孙殿下画出的房屋草图进行地基载重测算和相关区域规划(生活区、训练区、装备存放区)。 其四,方山学校的四年级学生(目前方山最高年级),本学期的文化课和操课直接减半,剩余时间,要到工地上实习。 其五,金陵日报要对此展开宣传,要让大明的百姓知道复建横海卫的意义。 其六,刘招孙、李世忠等人,负责接待即将陆续到达南京的新任横海卫军官。在地方转运的难民抵达后,先在其中挑选能够充任战兵的壮年男子。 其七,方山工厂要将以前已经实验定型的铠甲、火枪等进入量产阶段,最迟明年要装备整个横海卫。 其八,太孙殿下要亲自出面,接待从各地转运来加入横海卫军户的难民,方山医学实验室要对抵达的难民进行相关体检,避免有恶疾进入靖江岛。 以上工作,从本年的八月开始进行,每一旬各部门集会,各自汇报进度。一旦有拖累全局的,将上报太孙殿下进行责罚! <sript>;</sript> 第一四三章 四方英才汇聚 “末将麻承诏,拜见太孙殿下!” “哈哈哈~~麻将军请起。让你这位游击来担任横海卫指挥使,真是委屈你了。” “不敢,能为太孙殿下效力,末将不胜荣幸!” 1609年10月起,根据兵部调令,从全国各地抽调的武将,先后抵达南京。 按照万历与朱由栋当初在北京的定议,这一次横海卫的武官,一定不能再有辽东李家的人,所以,这指挥使的位置,自然落到了‘东李西麻’的大同麻家手里。 由于朱由栋以极为强硬的态度阻止了李成梁放弃宽甸六堡的想法,所以这会儿的李成梁并没有因此受到言官们的剧烈弹劾。也因此他也稳稳的继续当着辽东总兵,而麻贵也没有像历史本位面上从大同调到辽东接替李成梁,仍然是继续做他的大同总兵。 不过‘东李西麻’这会儿年纪都不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先后去世。大明将领的世代更替,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开始了。 具体到麻承诏来说,他是麻贵的长子,这一年也有四十多岁了。可惜此人是个过于纯粹的武将: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文臣们占据了太大的优势,故而武将们在一般情况下要想升迁,除了战功,还得有一点文采。而这位麻承诏,却是一个文盲。由此导致这时候他的一位堂哥已经是副总兵,两位弟弟都是参将了,他还只是个游击。 所以这一次复建横海卫,麻家在接到兵部的征调问询后,麻贵拍板,派出了麻承诏。 大明的军职,到了这会儿是卫所、军镇并行。卫所的武将从高到低是:指挥使、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其中指挥使也叫都司。而军镇里的武将从高到低则是: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把总、哨官等。所以麻承训从大同镇转到横海卫,属于高职低配。 不过这个没关系,朱由栋要的只是一个练兵的名义,横海卫在他的手里绝对不是普通的卫所。如果这麻承诏真的能用,朱由栋也绝对不会委屈了他。 麻承诏之下,是五个千户。而托后世网络上众多的关于明代后期穿越小说的福,朱由栋对这五个千户都有印象。 第一个是杜弘域,杜家祖籍昆山,但后来世镇延绥。此人虽说名声不显,但是他的父亲杜文焕就比较有名气了。若是杜文焕还不够出名,那他的叔祖基本上稍微对历史有常识的都知道:杜松。 第二个人实在是让朱由栋满心的纠结:祖大寿……好吧,这会儿这位历史本位面的食人魔还只有二十九岁,其父祖承训目前还是李成梁麾下的参将。祖大寿年轻的时候各种顽劣,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的拿到官职。在辽东李家很自觉的不再往横海卫塞人后,老李把自己麾下大将的不成器的儿子塞了进来,似乎也是应有之意。 前面两个都是兵部调配过来的,朱由栋也没法拒绝:你得给兵部的人一定生发的机会,人家办起事来才稍微有点效率嘛。不然官僚们的惰性发作,不知道又要扯皮多久。 剩下的三个千户,都是朱由栋自己安排的。 刘招孙就不用说了。这个时候也该给人家一个正式的官职了。而第四、五个,那真的是朱由栋让温体仁在兵部反复折腾,才要来的人才。 第四个千户,曹文诏。这个这会儿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此时还是辽东的一个小哨官。但是朱由栋给温体仁下了死命令:我就要此人,而且起步必须是千户。 老温为了完成朱由栋的指令也是花了好大力气:首先是从兵部武选司的军官名册中把曹文诏的名字巴拉出来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次是这个人的名字拿出来后兵部的官员一看就连连摇头:老爷这边各方军镇将领塞条子、塞钱来要横海卫千户职位的不知道多少,有许多都是守备、把总,你这么一个小哨官算啥? 这时候老温八面玲珑的特性就体现出来了。喝酒吃饭送女人送红包甚至送男人!总之是让朱由栋的目的实现了。 最后一个,赵率教。说起来赵率教此时已经中了武举,出任甘州(甘肃张掖)的都司了。但朱由栋又不是明史专家,哪里知道赵率教起步是在甘肃而不是辽东?他让温体仁在辽东镇的军官里找,结果温体仁折腾了近两月都一无所获。还好老温这些年有朱由栋给的银子,手里很是阔绰,因此和京城里的各路官员关系都处的不错。所以最后还是兵部武选司的一个小吏在陕西都司的军官名单中找到了赵率教。 至于李世忠?他已经是锦衣卫身份了,固定的朱由栋侍卫长。而且李家在李成梁致仕之前,始终都被文臣们盯得紧紧的,所以无论如何,李世忠现在是没法再入军职的。 五个千户下面是五十个百户,这个层级朱由栋还是轻微的插了点手,亲点了三个人:马世龙(15岁)、满桂(15岁)、黄得功(16岁)。其他的四十七个百户,那就都随缘吧。 在北京给朱由栋办事的温体仁这几个月真的是满头包:这三个家伙前面两个还好一点,到底是将门世家出身。这黄得功一个普通军户,找起来真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温体仁比起孙承宗、熊廷弼来,其长处就在于:身段够软,姿态够低。只要是太孙交待的事情,不问任何问题,只管去做——若是臭嘴熊廷弼在这里,估计就会说什么十几岁的孩子干百户成何体统之类的话了。 到了十一月,隔得最远的赵率教也赶到后,朱由栋把这五十六个人召集起来,并加上方山学校里年纪最大的,这一年有了十七岁的二十四个学生(做总旗),一共是八十人,开了一个会。 当然,这个会议肯定是先要由南京守备勋臣、南京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的相关官员先讲话的。不过这些家伙这会儿都有些忐忑:崇明沙的那些海匪已经够强了,操江提督也被太孙拿到了。太孙还嫌不足,还要在靖江岛这么关键的位置上再弄一支水军?看这个布局,太孙的意思是要垄断长江三角洲的丝绸、茶叶、瓷器外销了? 可是南京的官员们,只要等级高一点的,都是要么自己有商队,要么参了股。全都靠着海贸走私发家致富呢。这要是太孙要吃独食,以后可该怎么办? 所以,这一段时间,朱由栋们是集中精力办横海卫复建的事情。而南京的各级官员却是围着曹三喜各种献媚:大掌柜的,太孙对长江外贸到底是个啥意思?我们能入股么? 曹三喜发出的信号是:殿下是不会吃独食的,而且殿下建议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收货,统一定价,如此一来,大家赚钱不是更舒服?至于说,让谁入股,让谁滚蛋,就看谁支持殿下复建横海卫的工作了。毕竟,复建此卫,是太孙提的议,若是办得不好,太孙的脸上不好看啊。 这个风声放出去后,南京官场上下,稍微有点实力的大佬们纷纷叮嘱各自的手下和代言人:千万配合太孙的工作,一定不要招惹太孙啊! 所以,到了十一月十日这一天,朱由栋召集军官们开会的时候。南京各级官员很是知趣的全部出席捧场,在各自慷慨激昂的讲了一些场面话后又非常懂事的迅速退走。把舞台完整的留给了朱由栋。 第一四四章 横海卫的薪酬 “都坐吧,不用拘礼,随意些。你们看那几个小总旗,这坐姿可比你们什么指挥使、千户大人们放松多了。” 南京高级官员们退场后,朱由栋开始对这八十人讲话。 “今天呢,这横海卫算是宣告复建了。但是,到底复建得怎么样,能不能成为我大明值得倚靠的卫所兵,这个,还得在座的诸位好好的努力。” “我等愿为殿下效死力。” “呵呵呵,那孤在这里多谢诸位了。”清了清嗓子,朱由栋点了指挥使的名:“麻都司,你久在大同边境,你来说说,若是我大明南方的卫所兵去了北边,遇上蒙古人,会是个什么情况?” 身材矮壮,额头上一道很长的刀疤,使得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凶狠的横海卫新任指挥使麻承诏站了起来:“殿下,臣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虚头巴脑的废话。隆庆年间,高文襄公组织南北军镇卫所会操,南军里面也就四川兵、广西兵还能算有个样子,其他的,对上我大同镇兵,都是不堪一击。” “很好,孤很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在座的诸位也都听好了,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行伍里面,最招人厌的便是那些弯弯绕绕。” “我等领命。” “嗯。”微微点头后朱由栋再道:“复建横海卫的奏章是孤起草的,皇爷爷既然准了这道奏章,并把这个事情交给南京兵部来办,那实际上就是交给孤来办!而孤的目标,是要把横海卫建成我大明的第一强军!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偌大的会场,只有二十四个十七岁的少年齐刷刷的站起来大声回应,其他五十六人,却是表情各异。 “呵呵。”左手轻轻的下压,让方山的少年们都坐下,朱由栋道:“看来诸位现在没什么信心啊,这个没关系的。你们后面真正开始做事后,就知道孤所言不虚了。接下来,在你们没有正式就职之前,孤给你们定下几条规矩。” “请殿下示下。” “其一,关于横海卫的军饷。按照兵部的意思,头两年,横海卫的军饷由皇爷爷的内库负责,这个嘛,实际上就是孤来负责。孤在此定下规矩,指挥使,年俸三千两。” “嘶~~”此话一出口,下面八十人里的五十六人齐齐吸气,很是形成了一个小的空气旋涡。 明初实行的是卫所制度,国家划拨土地给军队,让军队的士兵屯田,其产出国家收走一部分,剩下的全都是军队的。这个标准一开始是每户军户50亩土地,每年交给国家18石。到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这么多土地分给士兵,所以从1425年(明仁宗洪熙元年,)开始规定,军户每户20亩土地,每年上缴国家6石,这个规定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自然,卫所兵是没有军饷的。 但是明代的卫所制度存在很大的问题,首先便是军人的社会地位低下。 比如说唐代的府兵虽然也是屯田兵,但是唐代整个社会都尚武,当兵是极光荣的事情,而且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在社会按照家庭财富划分的九个等级里,只有前六个等级的富人才有资格当兵。而且即便你有资格当兵,军队还要看你的家世是否清白,以及年龄、身材和武艺才考虑要不要你。当了兵之后,唐代的府兵可以直接继承国家划给你父辈的土地并且不需要缴纳赋税,每代只出一人当兵即可,就算你在地方上犯了罪,地方官府也管不了你——府兵的事情属于兵部管,而历朝历代的军队护犊子那就是一种传统!如此种种,使得唐代的府兵社会地位高,经济利益好,有极强的荣誉感。这战斗力嘛,自然也就有了保障。 (唐代府兵制毁于唐朝皇室诸王、宦官、高级官僚们贪得无厌,吞了民间的土地还要去吞府兵的土地) 而明代的卫所兵呢?又要打仗又要给国家缴税,而且明朝还主张以文抑武,各级官员从明代中期起就可以把卫所兵当做仆役随便呼来换去。各级地方政府不但有权直接抓捕卫所兵,还会把社会上的杂碎们以‘充军’作为惩罚。这没社会地位,经济上又不讨好,完全没有荣誉感的部队,怎么可能会有战斗力?若是稍微有点门路,又有哪个家伙不想着逃离这个卫所兵的身份? 从洪武朝起,军户逃亡就有了苗头。到了宣德年间,这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了。朱由栋去年在南京清查军户,发现实际军户只有理论上的百分之十多一点还算好的。最典型的是江西南昌左卫,满额4735名战兵,1502年(明孝宗弘治15年,这一年葡萄牙人第一次到达南美洲)出操的时候只有141人。也就是说只剩下了百分之三。 卫所兵本来就士气低迷战力低下,逃亡率还如此之高,真要碰上外敌入侵,那基本是没法指望的。所以自明代中期开始,政府就不得不采取募兵制来应对卫所制度糜烂所导致的国防力量下降的问题。而募兵,那就需要国家发放军饷了。 以戚继光为例,这位战神在嘉靖年间抵御倭寇,一开始率领卫所兵上战场差点被这些家伙给坑死。于是他经胡宗宪等人的支持在浙江募兵,当时由于浙江被倭寇祸害得很惨,浙江的老百姓有参军打击倭寇的强烈愿望。所以那时候募兵,戚继光不用给安家费,士兵入营后,每月饷银是9钱银子。 到了戚继光后来出任蓟镇总兵,把浙江兵拉到河北后,这军饷就涨到了每月一两五钱(一个月至少可以买三石米,一年就是三十六石。这个收入比普通的佃农要好很多,也因此才有人愿意应募当兵)。 而且这时候您要把浙江兵拉到那么远的地方,除了饷银要给的高以外,还得给安家费——毕竟千山万水的,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所以从明代中期开始,募兵要给安家费了。其标准,基本上募兵地与服役地隔得近的,安家费是三两,远的是五两。 募兵的战斗力毫无疑问是远远胜过卫所兵的,如此国防无力的问题得到了缓解。但是这又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大明的财政制度是老朱定下的,当时计划里根本就没有军饷支出这一块!相反,朝廷还要从军户那里拿东西!而现在朝廷非但不能从募兵那里拿东西,每年还得倒贴! 这么一来,再加上明代的财政制度就是一坨屎(十几个部门都各自收税,收来的钱互不统属),根本没有随着时代发展进行自我改革的能力。所以,募兵制的占比越高,国家财政的压力也就越大,到了最后,欠饷又成为了新的社会现象。 按照隆庆年间户部尚书张守直所言:国家一年收入银两230万两,给九边重镇的军饷一年就是280万两。欠饷?那是必须的。 欠饷了怎么办?丘八们都是厮杀汉,火气是很大的。国家不发军饷,信不信老子们来个哗变?先把军官们宰了再说? 军官们也是两难:对外,国家不发军饷,军人们不肯卖命作战了,这外敌入侵怎么办?对内,士兵们造反怎么办? 于是家丁制就此应运而生。 国家每年发的钱不足是吧?卫所土地被地方兼并,产出不足是吧?没关系,这多少总是有一点的是不是?我就用这一点有限的资金,把部队里最能打的几十个或者几百个人装备起来,让他们成为我的家丁。打仗的时候,这些家丁就是中坚力量。平时,就是镇压普通士兵和军户的倚靠!这家丁是如此的好用,所以到了明朝中后期,将领改任驻所,这些家丁也要跟着转换军籍,跟着将领到新的地方上任! 家丁的收入,一般每个月是三两到五两,而且衣服、兵器等装备也是主将选好的给。有赏赐的时候先拿,伤了要派人照顾,死了给抚恤也很及时。如此一来,各个边镇的士兵,那真是人人以做将领的家丁为荣! 兵为将有乃是军阀产生的苗头,熟读史书的大明文臣们当然能够看到这一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有本事你们这些老爷把军饷发足啊! 万历年间,皇帝不要脸,各种挣钱充实内库,然后以募兵制为主的各军镇军饷差得狠了,内库便出钱进行补贴。如此,各军将的家丁队伍膨胀得还不算太厉害。等到了历史本位面的崇祯朝,朱由检听信东林君子们的建言,不再想办法从商税、矿税这些地方挣钱而完全依靠田税来维持国家运转的时候……好吧,这个事情的顺序是:其一,崇祯朝前几年朝廷没钱给边军,边军将领的家丁开始缓慢膨胀。其二,袁崇焕无旨意斩杀毛文龙后,崇祯皇帝居然不处置袁崇焕,由此使得武将们彻底对皇室离心离德,慢慢的变化为军阀。其三,军阀们开始肆无忌惮的朝着崇祯狮子大开口要钱,不给钱就不办事甚至投敌,逼得崇祯皇帝不断对老百姓进行加征,而军阀们则用这些民脂民膏把自己的家丁队伍扩充到几千甚至上万人! 历史本位面的天启年间,朝廷每年收入大约是330万两白银,支出在四、五百万两不等。皇室每年从内库补贴大约一二百万两,万历花了几十年才积累下的资金慢慢开始见底。天启五年,魏忠贤剿杀东林党,抄了各级官员的家后,其脏罚没有入刑部而是直接入了户部。于是国家收入在那一年暴涨到近八百万两,然后皇室再补贴200万两,全年光军费支出就近千万两。方才一次性填补完各军镇历年欠饷。 而到了崇祯十五年,国家征收各种赋税2300万两,其中田税大约2000万两。支出也是2300万两……田税都敢收2000万两,老百姓不造反真的没有天理了…… 总之,这个时代的募兵,每月的饷银大概是15两,但是长期不能按时发放。军官的饷银按照等级各有不同,在军镇兵的都司这一级,每年能够捞到几十两也就差不多了,顶天不会超过一百两。而卫所兵?他们本来一直都没有军饷的好不好? 所以,朱由栋说横海卫的指挥使每年年俸三千两的时候,大家才会觉得惊诧莫名。 第一四五章 先定规后开营 “指挥使以下,因为我们这个横海卫暂时还没有同知,佥事什么的。所以,孤直接说千户,千户的年俸,一千两!” “嘶~~~” “百户年俸,五百两!” “嘶~~” “总旗年俸,三百两。” “嘶~” “小旗年俸,一百两。” “……” “普通士兵,新入伍的,每月饷银二两,之后每服役一年,增加五钱,涨到每月五两封顶。” 看着已经处于呆傻状态的众人,朱由栋笑盈盈的道:“诸位军爷,这样的俸禄可还满意?” “不敢,殿下对我等实在是太厚了。多谢殿下!” “哼!”在其中的一个百户乐呵呵的站起来表态后,指挥使麻承诏狠狠的哼了一声,直接把这个百户吓得坐下了。之后,麻承诏道:“殿下,这样的饷银,实在是过于丰厚了。末将一是怕真这样执行后,其他军镇也要求朝廷给予同样的待遇,会给皇上添麻烦。二是怕如此高的军饷不能长久持续,呃,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哦,从简朴到富贵很容易,若是富贵过了再回归简朴便很难。殿下,若是我们第一年这样发军饷,后来又发不起了,这士兵和将领可就很快就要堕落了。” “麻都司刚才的话,足见忠义。”赞赏了一句后,朱由栋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嘲笑麻承诏用典不正规,而是起身道:“孤先说第二点,诸位刚来江南,对孤的钱袋子可能不太了解。在孤看来,这点军饷,便是再翻一倍,孤也拿得起!” 按照横海卫额定的5600战兵,就算全部满额,目前这一块的支出一年也不过就是十三万四千四百两,就算这些家伙全部拿到每月五两的顶薪(这是不可能的),也就三十三万六千两。实际上,即便加上各级军官的俸禄,在军饷这一块,一年支出大约二十万两上下应该才是常态。 朱由栋原先的各项产业,在给各方股东分完红利后余额是二百万两左右。在扣掉方山实验室、方山学校、崇明沙海军等支出后,每年盈余一百二三十万两。而在今年年初,香水、怀表,特别是青霉素上市后,再加上从徐家海贸那里拿到的分成,曹三喜的估算是,以后每年分完各种红利,利润将接近五百万两! 而且现在曹三喜正在隔壁的房间和南京诸多官员家里的商业代言人们会谈,要整合整个长江三角洲地带的所有官商,组建超级托拉斯。这个目标一旦实现,只怕每年的利润会超过七八百万两。 所以,二十万两的薪水,虽然很贵,但真的不会让朱由栋为难。 而且,作为穿越者,朱由栋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不在这时候对军人加以高薪厚禄,而是放任历史自由发展的话。在历史本位面,崇祯皇帝为了辽镇的那群军阀,每年就要支付上千万的军饷! 而上千万的军饷能换来什么?不断的丧师失地,让敌人不断的进入京师腹地。又或者斩首几百人就算大捷的莫名战报? “至于麻都司说的第一点,嗯,如果有边镇就这个事情不满,孤就与他们行三年之约,三年之后,我横海卫与这些不满的边镇进行会操,若是那些边镇赢了,孤出钱,给他们同样的待遇。若是输了,呵呵,那就麻烦那些边镇的将领把官服给孤脱了!诸位,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殿下放心,这么丰厚的军饷,若是三年之后我们在会操中输了,自己抹脖子!” “嗯,很好。”这次回答的声音比较多了,朱由栋很是满意:“好,既然诸位对这军饷没有异议了,那孤接着说。” “请殿下示下。” “诸位,这么丰厚的军饷可不是光拿不做事的,等你们就职后,孤的要求是,每天两操,每操不得少于一个时辰。稍后会有训练大纲发下,各千户要按照训练大纲,严格对士兵进行训练!” “是,我等领命!” 近现代国家里,海军的薪水肯定是要比陆军高的,吃得也要比陆军好。朱由栋现在在崇明沙的水军,普通士兵每月军饷也是二两,而李国助这个游击就比麻承诏这个指挥使要高得多。非止如此,海军出海训练、执行任务都有额外的补贴,而陆军则是没有的。 这当然是兵种的特性决定的,朱由栋也习惯按照后世的方法来。而且陆军也有其他的补贴。 “平时野外拉练,士兵没有补贴。若是有战事,出行前加发一月饷银做开拔费。战事中,横海卫不以单人获取多少首级计算战功、分发赏银。而是以百户为单位,视作战目标完成情况进行评估,然后根据事先制定的规章进行奖赏。嗯,这规章嘛,袁先生已经制定好了,稍后你们可以直接拿去看。” 朱由栋说完这段话后,下面的会场稀稀拉拉的有了一些议论,但是这样的声音刚刚响起没多久,麻承诏再次站起身来,大家又都安静了。 对着麻承诏点点头表示赞许后,朱由栋继续道:“横海卫的士兵、军官,其住房、军服、武器,一日三餐等均由内库负责。其家属,嗯,这个家属的定义只限战兵自己的父母子女和妻妾。总之,其家属呢,卫里是不会划拨耕地的,自然也不会收取粮食。但只要家里有战兵的,家属全家免一切赋税徭役!” “哗~~!”下面又开始闹腾起来了,便是麻承诏也一脸震惊:这,这待遇也实在是太优厚了吧? 目前横海卫的士兵,其来源是黄河、淮河前几年发水灾产生的难民。而最近的一次水灾都过去两三年了,到现在还能活下来的难民,几乎不会有什么老弱病残,简而言之,基本都是青壮。而如此优厚的待遇,怕不是这些家伙来了这靖江岛上不久,就能把岛上未嫁的女孩子给全部娶干净! 这年头,整个大明的社会秩序还算稳定,一石粮食价值随着季节和地域的不同,在03到05两银子之间浮动(本书里的明石统一为六十公斤)。而一个战兵每月二两银子,自己还不用考虑吃饭穿衣等问题。加上家属不负担任何徭役赋税,那么,这二两银子足够养活一家七八口人。而所谓的二两银子,随着服役年限的增加也是会不停上涨的! 傻子才不嫁这样的军人呢! “孤还没有说完。若是在战事中伤残不能继续服役的,卫里要一次性给予五十两补助,并尽力帮助其找一份差事。嗯,到时候孤带个头,孤以后南华宫的门房,优先使用横海卫的伤残士兵。” “多谢殿下关爱士兵,我等必当紧随殿下其后。” “好,孤接着说,战死了的,一次给予家属一百两补助,有未成年孩子的,一个孩子补贴五钱银子,女孩子卫里负责养到十五岁,男孩子负责养到十八岁。” “殿下恩德,我等莫名感激!” “还有,现在朝廷有将罪犯充军的习惯,对于这一点,毕竟是朝廷现行法度,孤不能多说什么。但是孤认为,军人,保家卫国,若是一点荣誉感都没有,这战力什么的也就不能做太多指望。所以,以后要想入横海卫当兵的,必须家世清白。若是朝廷非要把罪犯派进来充军,那这样的人,也只能在军中充当杂役和苦力,在其罪孽没有被赎清之前,绝对不能做战兵!” 这段话说完之后,屋子里的军官纷纷欢呼着起立:“殿下英明!” “哈哈哈哈~~诸位,好处说完了,接下来说的规矩可能就不太好听了。” “殿下如此厚待我等,我等哪里还有任何怨言,请殿下示下。” “嗯,接下来第八条,不准以任何理由克扣士兵军饷,整个横海卫的军饷发放,将由孤的大掌柜曹三喜派专员来进行逐一发放。若是有敢克扣士兵军饷的,嘿嘿,斩首!嗯?曹文诏,你有什么要说的?” “殿下给了我等如此丰厚的年俸,若是哪个黑了心的还要想着喝兵血,斩首都是轻的。此条末将无异议。只是末将想的是,若是那些士兵表现不好,训练不出力,作战的时候畏缩不前,难道也要足额发放饷银?” “曹千户这个问题正是孤要说的第九条,本卫严禁对士兵进行任何侮辱性惩罚,什么斩手、断脚、刖鼻、插箭游营等等,一律不准!士兵犯错,根据犯错轻重,只能用不等数量的军棍伺候!当然,上了战场不听号令,甚至畏敌不前乃至敌前逃跑的,一律斩首!简而言之,这个横海卫,只能因为战事导致残疾,决不允许我们自己把士兵弄残!可都听明白了?” “是,我等领命!” “第十条,各级军官,不准以任何名义收养家丁!所有士兵,必须一视同仁!如果发现有收养家丁的行为,军官退回原籍,士兵驱逐出营!” 这一条说出来后,军官们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高级军官年俸那么高,养几十个家丁完全是可以的),但想到整个横海卫的士兵待遇都这么好,估计也没人愿意给人做家丁,所以,大家也还是认了。 “第十一条,孤知道,现在地方上那些文臣,逢年过节都要给上官和两京诸部奉送各种额外收入。此事,孤现在也不能多说什么。但是在这横海卫里,军官、士兵晋升、奖励,只能按照实际贡献和战功进行,绝不能因为贿赂、献媚导致忠勇之士不得晋升,而奸猾无耻之徒反而官运亨通。孤会让袁先生在卫里设置宪兵队,除了管理军官、士兵的风纪言行外,重点就是查处各种贪污贿赂事宜!” 第一四六章 曹文诏的家信 “父亲大人钧鉴: 儿自去年九月初,接朝廷调令,惊诧莫名间迷迷糊糊行至北京。北京兵部武选司王大人告知,是吏部温大人指明调取孩儿到横海卫任职。孩儿遂至温大人处拜谢,而温大人曰,此调令乃是太孙殿下亲自要求。咋闻此言,孩儿只觉铭感五内。贱名得太孙殿下所闻并简拔之,日后非万死不能报矣! 十月末抵南京,十一月初,殿下亲临训话。告知军中俸禄、奖惩等诸事……殿下待我武人之厚,闻所未闻矣!如此明君,必当竭尽忠诚,虽粉身碎骨而不能报万一矣! 当月遂入军营,孩儿忝任卫中五千户之一,位在指挥使麻都司承诏之下。麻都司,大同麻帅长子,其为人可谓面冷心热。一言一行,无愧将门虎子之称。虽在操练时始终面色严肃,士兵稍有不慎便遭军棍责罚。然操训结束,士兵归营后,时常能见麻都司陪同太孙殿下,逐营看望慰问士兵,有挨军棍至不能起身着,殿下与都司多有亲自敷药之举。孩儿近三月来,已多次为此而感至痛哭流涕。孩儿已是如此,士兵感恩之心,想来无需多言。 麻都司之下,孩儿与昆山杜弘域、宁远祖大寿、南昌刘招孙、陕西靖虏卫赵率教四人同为千户。各实领战兵一千人,其中步队八百,骑队二百。此四人者,皆将门子弟,父兄乃至叔祖均为我朝一时名将。于练兵之中,各有所长,并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虽然如此,孩儿亦有信心,儿所统领之千户,绝不落于四位同僚之下矣! 孩儿之千户内,有百户十,总旗二十,小旗一百。百户之中,有二人实乃良将之姿。其一曰马世龙,此子今年虽只十五岁,但骑射弓马无一不精熟,问其兵事韬略,亦能对答如流。虽然出身将门,加之年幼,但仍能每日于其百户中起身最早,下榻最晚。如此治军,精兵当在不远。 其二曰满桂,此子今年亦只十五岁,然,据闻其在宣府已多次提刀上阵,斩杀之北虏已逾十级,此子虽然不通文墨,言行粗鲁,一身武艺却着实让人惊叹。孩儿惭愧,无论步战、马战,均非其敌手。以孩儿观之,全军之中,唯有殿下特聘之总教官程宗猷者方能在步战中将其擒下。然程教官之马战,不提也罢。满桂此子为人豪爽,性格赤诚,极得士兵拥戴。唯脾气过于粗直,时有顶撞上官甚至殿下之事发生。幸赖殿下宽宏大量,每次均是好言抚慰。麻都司虽然经常呵斥,但总归喜爱居多。然,殿下礼遇我等武人,我等武人亦不能忘记本份,此子孩儿定当多加关注,时时教导。使其不至荒废其天资,定要助其成为我大明一时良将也。 总旗之中,有三人为殿下方山学校之四年级学生,均为十七岁。此三子者,体魄强健,武艺却是平平,刀术更是不值一提。然论长枪直刺一招,却又占尽‘快、准、狠’三字。论及火器操控,亦是极为精熟,鸟铳打靶,从无脱靶之事。且此三人,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历史经学乃至世界各国情势,均无一不曾涉猎。 呜呼!据闻马世龙、满桂二子以及刘招孙麾下曰黄得功者,皆殿下亲自点名抽调,儿听刘招孙言,黄得功此子亦是骁勇善战、心怀忠义之辈。再观方山三子之全能……殿下识人之明,绝不能因孩儿表现而受损。故而孩儿每日晨起后,均心怀感恩奋进之心,唯愿日日精进,不负殿下厚望! 小旗之下,孩儿实领战兵一千。兵源一部来自徐州、淮安等地灾民。又有一部来自庐州府、徽州府之矿工。年长者二十七八岁,年幼者十七八岁。此等兵员,单身入行伍者逾九成,有家眷者不足一成。 孩儿在此数月,虽对殿下之财力早有耳闻,然真入军营后,方知殿下之富,当不下于昔年之陶朱公。以孩儿麾下士卒论,每人每季常服二、作训服二,战甲亦分季节,春秋板甲,夏季皮甲,冬季板甲下皆有厚棉布衬底,各类战甲,皆比辽东诸甲轻便之余,防备之力更远胜之。 战兵一日三餐,晨间每兵大葱酱肉包子二,鸡蛋或鸭蛋一,稀粥随意取用。午间及晚间荤素各二,米饭随取。如此饭食,比之辽东战兵每日两餐,且一旬方见荤腥,差别不知如何以道里计之。唯肉类以精瘦肉为主,难见大块肥肉。不过士卒如此饭食,亦不需大量油脂果腹矣。 步队每人鸟铳一柄,此鸟铳与辽东常用之鸟铳大为不同,无火绳,而是使用燧石击发点火,弹丸亦非球形,而是所谓‘米粒弹’。”此铳枪管内均有膛线,射速极快,以孩儿粗略估计,此鸟铳发射五至六发,辽东鸟铳方才两发。质地上乘,孩儿所部操练数月,未曾有一铳炸膛。射程极远,极致射程可达300丈外(9333米)。精度极高,孩儿习用此鸟铳数月后,100丈内极少脱靶。50丈内要头必头,要肩必肩。 鸟铳之外,每战兵尚有刺刀及匕首各一柄,刺刀平日做腰刀佩剑用,战时若需白刃,则将其套入鸟铳枪管。匕首设计极为精良,砍劈、刺杀、开瓶均可,孩儿甚喜此物。 按麻都司规定,步队每日操练两次,每次一个半时辰。上午练习队列行进,下午刺刀、匕首格斗。每三日一次打靶,每十日可轮休一日。 骑队每骑兵配战马二,另分配一名马夫负责照顾战马。战马分两类,一为西洋大马,乃殿下耗费重金从澳门耶稣会手中购得。因殿下选取相当部分战马育种,故孩儿之千户,止有西洋大马二十匹。其余三百八十匹,均为辽东大马或陕甘河套马。每匹战马,均有编号,每月有一钱三分专用战马草料银子发下。 骑兵均佩半身甲,每人骑刀一柄,手铳一把。此骑刀号称方山材料实验室最新产品,孩儿将此刀与携带至此地的辽东佩刀互击之,辽东刀应声而断。至于手铳,据闻乃是我大明最强火器大师赵士祯研制,燧发点火,可以连续发射六枚弹丸。唯击发完毕之后,火药之残留物堵塞转轮,基本无法在战事之中再次充弹使用。 步队骑队之外,尚有炮队,有十二磅炮二十门,八磅炮四十门。归麻都司直管。另有宪兵队、斥候队等,皆有麻都司直管,以上共计战兵六百人,辅役八百人。辅役者,太孙择良民充之,每月饷银一两五钱,从之者众矣。 殿下极为重视军纪,自本卫复建之前,已经行文靖江知县,前后予以三万两白银补贴,使该县将所有秦楼楚馆、赌场等全部从岛上迁出。孩儿对此安排极为赞同!非如此,军营之中难免沾染世俗之气,士卒难保朴实敢战之风。 虽然如此,殿下为保障士卒每旬休息时不至无事可做,除象棋外,还引入西洋象棋,各种牌类等,修建棋牌室供士卒消遣。室外整修草坪,倡导全军练习足球。这足球游戏孩儿甚至喜欢,不唯孩儿,全军上下亦是深喜之。现本卫每一百户均有足球队,休息日内,每日至少四场比赛开打…… 如此军伍,器械精良,军饷丰厚,战将得力,士气如虹!更有太孙不计成本允诺军伍日日操练,火器操练弹药持续供应。孩儿深信,当日至南京时,太孙所言,本卫当建成大明第一强军之目标,三年之内,定能实现! 孩儿身为千户,太孙知遇极厚。每季常服、战服、作训服、铠甲不必多言。鸟铳、手铳、佩剑、战马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便是房屋,亦是独院独栋。更有下人、侍女各二服侍。然,孩儿深受殿下如此大恩,现今寸功为立,岂敢安然享受?更有麻都司及四位同僚,身为将门之后,均与士兵同吃同住,孩儿又怎敢不加效仿? 又,孩儿至此,方知前日所学近乎玩闹。本卫自麻都司起,至军中普通一兵,均参加太孙委托方山学校教师来此举办的夜校。孩儿得益父亲早年教诲,算是粗通文墨,故而不必从三字经学起。但每与方山学校入伍之总旗谈论,只觉格局极小,见识极短。故而孩儿每逢休息日,只要不是轮到当值,便一叶轻舟,赶至方山学校聆听大师教诲。 殿下对本卫军官极为关爱,每一旬中必有一日至卫所驻地。有时甚至流连三五日。太孙停驻之日,白昼与普通士兵一起操练,夜间为我等讲学。近一月,太孙主讲我中华历代兵制,孩儿至此方知,暴秦以军功取爵,如何使其骤强,又如何使其速亡。盛唐之府兵制全盛之时,实乃孩儿心中之向往所在……又闻我朝兵制之转变乃致今日朝廷因军镇军饷而入不敷出……殿下实乃天人,孩儿近日学问渐长,便观史书,乃至问及方山之诸多大师,均言殿下之英明神武,本朝或许只有太祖、成祖可以比拟。 孩儿闻之,愈益感奋。昔年太祖开国有中山王、开平王,成祖靖难有英国公、成国公。孩儿观殿下之志,日后征战必然不少。故而定好好打磨己身。殿下但有所用,儿只愿做殿下手中剑,为殿下斩尽一切之敌! 临末,孩儿再告父亲大人,殿下待本卫军官、士兵极厚。故我辽东军户难以娶妻之事,在本卫绝无。本卫复建至今不足半年,卫所驻地靖江岛上已有七百余名女子嫁入本卫。孩儿所掌千户内便纳入二百三十二名新妇。是故孩儿之终身大事,父亲不必挂念。有如此强军为基,待得孩儿为殿下立下功勋,未尝不能效仿四川刘帅之壮举。 唯愿父亲、母亲顾惜身体,有生之年,孩儿功成名就,必能使两位大人见之。辽东、靖江,相隔数千里,孩儿不能时时在父亲、母亲身前尽孝,深感不安。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孩儿此时已立定志向,终身必为太孙殿下所驱驰!唯愿诸弟,代为尽孝矣。 随信附上价值白银五百两之会票一张,可在辽东李帅名下禄合盛商号下提现。孩儿在此军营中,一切衣物、装备、吃食均有卫里供应。除留下数十两以备麾下士兵家中有急事,一时无法周转而资助外,银两别无他用。故而父亲大人不必担心孩儿用度,唯愿有此银两,家中诸弟能每日三餐,早日长成身体,尽快为太孙殿下,为我大明出力! 儿曹文诏再拜叩首。 万历三十八年三月十二日于横海卫驻地靖江岛。” 第一四七章 暹罗国的消息 (前一章为了故事的连贯性时间线直接跳到了1610年,本章的时间线仍然在1609年) 1609年十一月十日,南京旬会。 “殿下,今年五月福建全省暴雨导致多起山体滑坡,进而使得全省各州府道县伤亡惨重的事情,至今完成了各项统计。” “哎……”疲倦的揉揉脑袋,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 自古华夏三百年一大劫,这里面既有天灾,也有。自然不多讲,王朝立国时间太久,又基本没有自我革新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方面的问题都会出来。而天灾?根据小冰河期的规律,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开始集中爆发了。 除了五月份的福建大暴雨,这一年的六月,陕西酒泉(此时甘肃尚未建省)发生地震。七三月徐州持续旱灾,九月台风登陆广东……这些事情除了酒泉地震之外,其他的事情按照大明以前的定制,都要南京六部先行处理。而此时朱由栋坐镇南京,当然就是他来处理。 “说吧,张卿,福建那边到底有多惨?” “是,殿下,经福建各州府统计,今年五月的暴雨,共计造成十万余百姓死亡,山区耕地损失不下二百万亩。” 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福建的灾害很严重是肯定的,但是呢,对于已经烂完了的大明官场来说,大型自然灾害那就是生发的良机啊! 这是人啊,十万人啊!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肯定会造成伤亡,但更多的人不知道跑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亡十万人。之所以地方官员报上来这么多人,还不是借此机会方便各地士绅侵吞人口。又或者把以前黄册上的窟窿借此填平?人如此,耕地损失真有两百多万亩?二十万亩还差不多! 这天灾,以绝对冷血无人性的立场来讲,对于大明的地方官员来说那真是极好的事情其一,让士绅侵吞人口耕地是白吞的么?地方官都是流官,一般不在任所置办产业,那得了好处的士绅就拿银子孝敬好了。其二,把灾情报得严重一些,朝廷的抚恤自然也就能多弄来一点,这就又是一份生发。如此可以吃两头的事情,真是美滋滋…… “户部计算的赈灾银子是多少啊?” “殿下,五月底福建布政司就请求先期予以十万两银子赈灾,当时户部紧急禀报殿下,得殿下同意后,南京户部就直接转了十万两银子过去。现在救灾全部结束,主要是安抚流民的事项,福建请求户部再拨款十万两,并要求减免福建今年的全部田赋。” “户部还有银子么?” “殿下,臣惭愧。南京户部今年收取的钱粮已经在九月转运北京,这个时候却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 “无妨,这笔钱,孤的南华宫出了。” “殿下仁爱百姓,大明之福也。” “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免得御史们私下嘀咕说孤只进不出,是只饕餮。” “臣等不敢。” “诶。”随意的摆摆手,朱由栋笑道“孤又没说你们。不过呢,你们跟孤在南京共事这么多年了,也知道孤的脾气。孤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此事,南京户部派出一个侍郎具体操办,孤这边将派出曹化淳和袁可立先生跟着户部的官员一起去福建。这个,你们都知道袁先生现在是孤的西席,所以,孤派出一队锦衣卫保护他应该可以吧?” 朱由栋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座的南京诸部官员有的心里一沉,有的幸灾乐祸——袁可立断案如神之名早就如雷贯耳,以前这家伙没有后台都这么厉害了,现在有太孙做他的后盾,这断起案来怕不更是肆无忌惮?这下子福建的官员不知有多少要倒霉! 哼,谁让你们这些家伙心太大,一场暴雨就敢报十万人死亡的?哎,这次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另外,徐州今年旱灾,收成肯定受到影响,吾先划三万两银子给户部赈灾,若是不够,到时候户部再向孤申请,但是账目一定要清楚,经得起查!还有,给徐州当地官员说一声,今年的田赋暂时不要催了,这会都十一月了,现在都收不起来再催还不是一样?孤会向皇爷爷上奏,免了今年徐州的田赋。” “是,臣等领命。” 散了旬会,朱由栋正准备坐上自己的肩舆,王承恩匆匆的跑了过来“小爷,奴婢刚刚接到消息,许显纯,回来了!” “嗯。”朱由栋面不改色,语气沉稳的点点头“你先走一步,让他去南华宫吾的书房等着。” “是。”王承恩应命后转身便走,心里还在想着小爷的养气功夫是越来越见道行了,自己这个贴身跟班,可得学着点。可是才跑出一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肩舆里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怕颠着了吾,都给吾跑步前进!” 很快的,朱由栋便赶到了南华宫,而许显纯尚未到达。朱由栋干脆就站在宫门外等着了。 “臣许显纯拜见殿下,劳殿下亲自在门外等候,死罪死罪!” “哈哈哈哈,你当得起当得起!整整三年啊,你这个傻大个,吾跟你说三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了三年!可真是个实诚人!来,让吾好好看看,哎,都黑得不成样子了!不过,也比三年前更壮实了。” “殿下比起三年前,可长高了不少。若不是殿下这身玄色冕服,臣还真的不敢相认。” “那是,吾今年不过九岁,但已经快要到五尺了。来,咱们别在门外说话,进去说,进去说。” 两人进入书房后,朱由栋亲自给许显纯泡了茶,直让许显纯又是一番感激。然后,君臣开始答对。 “汝在暹罗三年有余,只觉此国如何?” “回殿下,此国振兴之姿,已是昭然若现。朝廷若不早加防备,迟早是我朝南方之大患!” “嗯……”南边的那位穿越者登上王位到现在都四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确实该做出点成绩来了。 “请为吾细言之。” “是,殿下。臣初至暹罗时,只觉该国虽然在南中声威赫赫,临近的真腊、缅甸乃至更南边的柔佛对其畏惧不已。但真的深入其国内,只看到各地豪族庄园林立,园中家丁形同军队。豪族庄园之外,却是土地荒芜、饿殍遍地。普通百姓之中,尽是老弱病残或者孤儿寡吗,总之是精壮男子难得一见。更是看到许多妇女为了存活不惜卖儿卖女甚至出卖自己,即便如此,亦是难求一餐温饱……其实就是一股虚火在那里强撑着而已。而自四年前,暹罗新王即位后,一改四处征战的国策,与民休息,四处赈灾,安抚百姓乃至亲自下田耕种……臣在暹罗的三年多时间里,真的是亲眼看到这个国家一天又一天的迅速恢复生机。 暹罗王虽然是个孩童,但就如殿下一样,实乃生而知之者。其改良农具,兴修水利,大量荒地得以开垦。百姓回归家园,安心耕种。商业也开始兴盛,其他百业也逐渐复苏。 去年,暹罗王开始收拢君上大权,规定国内豪族不得再将庄园修建得如同坞堡一般,并且要求豪族释放家奴。这当然激起了各地豪族的反抗。这位国王或派出大将,或亲自领军加以镇压,可谓是百战百胜。 今年年初,暹罗王发布命令,整顿吏治,重新修订官制。该国朝廷现在国王之下,设首相一人,首相之下是多达二十之数的各部,各部长官均称部长。军队这边,与首相同级的是大将军,呃,殿下,这倒是有点和我华夏的两汉制度有点类似了。” “这可不一样。嗯,你接着讲。” “是,臣是在今年六月准备离开的,在离开之前,又听到暹罗王发布命令,说是要组建新军,所以臣又多待了三个月。” “新军如何?” “暹罗王今年说的是编制一支五千人的新军,这新军的建制名称有点奇怪,叫什么团、营、连、排、班。当然,这个称谓臣也就是稍微奇怪了点,真让臣感到惊讶的是,这支新军的军服、装备、军饷都极为不凡。殿下,这支新军的鸟铳居然可以不用火绳激发,而其军饷折算成我大明的银子,大概是每人每月一两。而且其新军教官里居然有红夷人……” “显纯你离开大明三年多了,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了解。这样的新军,吾也有,而且不比这家伙差。” “原来如此,那臣就放心了。” “嗯,你估摸着,这支新军练成后,这暹罗王先打哪里?” “真腊!殿下,此国弱小又物产丰富,百姓又不像缅甸那般好战。故而暹罗若要扩张,必先选择真腊。” “嗯……”站起身来踱步几圈后,朱由栋道“看起来,这暹罗真要侵犯我大明,起码也得五六年之后了。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情,先得未雨绸缪的做起来。显纯。” “臣在。” “这三年多的时间辛苦你了,你这些年的俸禄,除了一开初给你的那一万两银子,吾再给你补三千两。另外,给你半年的假。你回去好好陪陪令尊令堂。” “多谢殿下。” “可不要急着谢,半年后,你先回南京,去方山学校和横海卫学习三个月,之后吾会为你活动到云南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去,若是一切顺利,云南那边的官员也得换一些。到时候,我们就大力扶持缅甸!” 。 第一四八章 明日和平条约 “大明皇太孙殿下特使,犬养栋二,拜见公方殿下。” “唔~~贵使也是日本人?” “是的,在下是备前国人,以前是宇喜多家的剑术指南。关原之战后,主家灭亡,在下成为浪人,遂加入甲必丹麾下,种种因缘巧合,现在成为大明崇明沙卫所的一员,为大明皇太孙殿下效力。承蒙皇太孙殿下厚爱,给在下赐姓犬养,并将其名讳中的‘栋’字下赐,成为我犬养家世世代代的通字。” “原来如此啊,能够得到‘犬养’这样的赐姓,看来贵使也是个忠义之人啊。” “多谢公方殿下赞誉,在下努力不负此姓。” 1610年3月,李国助麾下的日本裔将领犬养栋二在南京接受朱由栋的紧急培训后,作为朱由栋的私人代表,出使日本。德川家康闻讯后,亲自召集家中大佬一起进行接见。此时,距离李国助在琉球暴揍岛津家舰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个还真不能怪穿越者的效率低,按朱由栋的想法,日本这会儿在德川家康的统治下,其侵略性已经下降了很多,能够不去刺激对方,或者是用种种怀柔手段麻痹对方,让对方多昏睡一阵,哪怕是只多睡一年都是好事。所以,他是很想尽快开通中日正常贸易,并且和德川幕府签订十几年前那场战争的正式停战协议的。 再说了,以现在大明独步天下的丝茶瓷三项再加青霉素,在贸易上朱由栋有信心吊打其他所有穿越者。而日本又是白银出产大国,这如此好的赚钱机会,干嘛因为日本人十几年前锤了朝鲜一顿就不要了?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在朝廷上理所当然的陷入了极大的争议,在大明的御史们听说日本侵犯完了朝鲜又去抢掠琉球后,个个义愤填膺,要求国家出兵惩戒日本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仗这事儿至少现在,御史们说说便是了。在万历祖孙俩看来,国内问题现在一大堆,新军也才刚刚开始起步,怎么可能来一场远渡重洋的灭国之战?再说了,那些嚷嚷得厉害的御史,有多少是真的想打?一些人是在表明态度博取名声。一些人是大明东南海商们的代言人:这跟日本贸易正常化了,海商们怎么走私发大财? 但是不管真的是基于义愤,又或者心怀鬼胎。总之是舆论的反对声浪很大。这一点,无论朝野,都是一样。 所以,朱由栋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摆平这些事情。 在民间,金陵日报从去年四月开始已经开设专版,讲解和日本贸易的好处与必要性。但是一开始效果并不好:江南诸省百姓当年可是被倭寇祸害得不浅!所以对民间舆论的引导,前后也耗时大半年。 在官场,朱由栋的手段就粗暴得多了:对那些心怀鬼胎的御史是最好办的,锦衣卫负责去挖对方的黑材料,证据齐全了就约谈这名御史:怎么着吧,是身败名裂还是改弦更张? 真正头疼的是那些真君子。对这种一腔正气的书呆子,朱由栋还是爱惜的,多次亲自和这些御史进行面谈、书信讲解。 总之,犬养栋二能够在这个时间点就出使日本,已经是很快了! “贵使此次来,大明皇太孙殿下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公方殿下,说起来您可能不信,但太孙殿下在我大明国内对您极为推崇。在我大明的金陵日报上,曾经有一个多月出专版介绍日本的历史。其中在介绍到您的时候,对您最终实现了日本的和平真的是赞赏有加。” “哈哈哈哈~~”花花轿子人人抬,更不用说此时的东亚所有国家,无不以得到中华的赞誉为荣。犬养这话一说,德川家上下参会众人,无一不喜形于色。便是在一侧坐着,满脸警惕的那位竹千代,这时候也不得不挤出一副由衷的笑脸。 “殿下,这是我大明皇太孙殿下亲自手书的条款,还请拔冗过目。” “嗨以。”德川家康听闻此言,肃然起身,整理衣冠后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书信。 此时的日本贵族无一不精通汉字,所以家康眼睛里看到的中文,嘴里却是毫无阻碍的吐出日语。 “一、日本国承认朝鲜、琉球为大明藩属,誓言永不侵犯。如有违背,大名犯者幕府灭之,幕府犯者日本诸大名共诛之。 二、大明与日本国签订和平条约,两国自签约之日起,终止一切敌对状态。 三、大明允许与日本恢复正常贸易,每年发十份船引,中日海商各半。货物起运、卸货地点,明方限定于月港。日本国可由幕府确定一良港承担此任。 四、两国有船引的海商,两国水军有保护义务。无船引的海商,一律严厉打击。 五、两国人员在贸易往来中,如有冲突发生,民事纠纷以所在国官府判定,刑事纠纷交还两国本土判定罪责。 六、两国贸易,有船引的海商,双方互不收取关税。 七、此份条约,大明皇太孙殿下与日本国征夷大将军签字盖章后生效。有效期二十年。期满后双方再行商议是否续签。” 读完了朱由栋的亲笔信,德川家康非常满意。在他看来,明日两国签订和平条约,幕府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其次呢,两国贸易也恢复了,日本贵族阶层急需的丝绸、茶叶、瓷器乃至药品都可以不用完全通过走私了。其三呢,贸易额度又控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而且是在固定港易,这对于国内统治的稳定也几乎没有影响。很好啊!这份协议实在是太好了! 至于说承认朝鲜、琉球的大明藩属地位,那不是应该的么:打又打不过人家,还不对强者表示服从,你是不是日本人? “大明皇太孙殿下的诚意,在下确实的收到了。在下至为感激,只是有一点疑惑。” “请公方殿示下。” “这里,第七条,签约双方是贵国皇太孙和鄙人。这个,难道不该贵国皇帝陛下和鄙人签约么?” “公方殿,您这样说可就有些失礼了。我大明皇帝陛下,乃是大明名义上和实质上的至尊。而您,至少不是日本国名义上的至尊。如果非要我大明皇帝陛下签约,那贵国也必须是天皇陛下出面签约。” 开什么玩笑?日本的皇室就是个摆设,平时弱化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做这样出风头的事情?所以德川家康迅速的转变了口风:“原来如此,那就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了。鄙人对上述七条全部同意,至于太孙殿下说的敝国港口,那就定在平户吧。请贵使回去后转告太孙殿下,在下一定派出得力家臣到平户坐镇,切实保障大明海商在敝国的权益。” “多谢公方殿下,公方殿宽广的胸怀,在下回去后一定如实禀报太孙殿下。也请公方殿放心,我大明在月港,也一定会保护好日本海商的合法权益。” …… “对方就这么痛快的答应了?” “是啊,殿下,可是有什么不妥?哦哦,也是啊,早知道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卑职应该再临时加价的。此事,是卑职没有办好。” 三月下旬,犬养栋二回到南京,朱由栋在听完整个会见过程后,只觉得有些诧异。 “没事儿。”摆摆手后朱由栋道:“吾不是那个意思,吾是说,对方就没有一个家臣对这份条约提出异议?或者说那个九殿下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没有啊。”犬养栋二绕绕头:“那位竹千代殿下,卑职这次去也看到了,一直坐在家康殿下的旁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嘶~~”这不对啊,这个竹千代作为穿越者,不可能没有看到这是一份对日本,尤其是对幕府有毒的条约啊。别的不说,光是第六条就能导致日本大量白银外流。而第一条更是致命:以后德川家康挂了,这位竹千代想进攻大明就必须以朝鲜为跳板,而有第一条的存在,朱由栋就有了挑动日本国内大名造反的大义名分! “看来我在日本的这位同行,和这位德川家康的关系,远远比不上我和我大明皇帝陛下的关系啊。” 第一四九章 未雨当先筹谋 和日本恢复通商,预期可以每年从日本赚到至少百万两白银的消息,总算是把朱由栋从最近几个月郁闷的情绪中拉出来了一些。 无他,前几个月,袁可立带着曹化淳等人去了福建,传回来的消息简直就是触目惊心。 整个福建,八府一州。在万历三十七年(1609)报上来因为全省暴雨造成的人员伤亡是十万人,损失耕地二百万亩。袁可立等人到福建后就问福建布政司,损失最大的是哪个府?布政司回答说是福州府,继续追问福州知府,损失最大的是哪个县?福州知府说是侯官县…… 如此一层层清查下去,发现侯官县上报的全县死亡一万三千七百人,损失耕地十二万亩。然后袁可立就说了明府,死了的灾民都埋在哪里了?就是不能一个个堆坟茔,乱葬岗总有吧?因为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贵县损失这么多耕地,可是本官看你这侯官县西北方向倒是有些山,其他的地方都是沿江、沿海平原。就算是西北方向那些山吧,植被都好得很,完全看不出来被泥石流摧毁过啊。请问贵县损失的耕地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盖子被揭开后,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1610年三月,袁可立执笔,南京户部侍郎签字,向朱由栋提交了一份报告经查,福建全省确实于万历三十七年五月遭受暴雨袭击,但其受灾地区,主要是福建西北的建宁、邵武、延平等山地为主的府县。这些地方报上来的伤亡数字,虽然略有夸大,但基本属实。 受灾最小的是福州、兴化、泉州等沿海府县,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基本属于无中生有。 总之,经仔细清查,福建省去年受雨灾,实际死亡人数约七千人,损失山区耕地大约在三万亩到五万亩之间。 最后,袁可立的结论是这是一起窝案!参与者有福建布政司、按察司等省级官员,以及东南沿海诸府县主官,其主要目的,是要抹平近十年来黄册上出现的漏洞…… 朱由栋接到这份报告后已经懒得生气了,只是给袁可立写了一封私信严查到底!然后让张以诚、张世泽在金陵日报上对福建灾情的真相做详细的报道。 虽说没有破口大骂摔东西,但作为君上,碰上这么一群臣子,这心情怎么好的起来?所以虽说南华宫的小爷在个人生活方面很好伺候,但宦官宫女们不是没有眼力界的,谁都知道这几天小爷心情很差,大家做事情都异常小心。这种压抑着整个南华宫的空气,一直到犬养栋二回到南京,方才缓解了一些。 不过这稍稍好转的心情,很快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臣陈时济拜见殿下。” “哎呀,宽仁啊,咱们有三年多没见了吧?这些年可还好?家里父母是否都康健?” “臣多谢殿下挂念,家严家慈身体均好。自北京一别,距离今日已经三年零十个月,臣也十分想念殿下。” 1606年5月,朱由栋召见了当时的咸阳县令陈时济,对这个敢硬怼矿监而且对陕西民生有相当了解的官员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在朱由栋看来,他要想在这场穿越者的竞争中获胜,必须要对大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虽说现在限于身份,只能是先做经济、军事、舆论的各项准备,真正的实际操作尚待时日。但无论如何,真的到了那一天,他需要大量的人才。 这些人才,有的可以通过方山学校来解决在方山学校里,有些学生确实对八股文有天赋,朱由栋给他们安排的道路就是走科举,中进士。而除了方山学校之外,大明现有的官员,能够争取、团结的,那也是要去努力的。 这个陈时济有胆色、有能力,年纪又不大,而且双方也有了交情,如何不该争取过来?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陈时济一任县令期满后,在当时的沈鲤阁老关照下,他直接被提拔为西安府的通判。担任通判两年多后,他又被朱由栋通过李三才和温体仁,将其调动到了木邦府担任知府。 这就是要将其纳入朱由栋的核心圈子了。而陈时济虽然是个强项令,但绝不是一点情商都没有的人。在接到朝廷的这道调令后,他非常聪明的没有直接从陕西经四川南下云南,而是先绕道来了南京向朱由栋致谢并请教方略。 “宽仁啊,这次安排你去木邦,是吾的意思。那里是吾的几个钱袋子之一,你去可得给吾看好了。” “殿下放心,孙恺阳开创木邦府,已经可以青史留名。这是让臣等极为倾羡的。更让臣等佩服的是,孙恺阳坐镇木邦这些年,木邦之兴旺发达,便是臣在陕西也有所耳闻。所以,请殿下放心,臣去了木邦,定然孙规陈随,绝不会为了所谓的个人功业而轻易改变木邦现有成法。” “嗯,你有这样的想法,吾就放心不少。不过你这次去木邦,除了为吾抓好钱袋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请殿下示下。” “缅甸,扶持他,让他成为我大明抵御即将崛起的暹罗的一道屏障。” 在朱由栋详细的解说了暹罗的近况后,陈时济冷静的点点头“臣明白了,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好好去做。” “吾在今年下半年会给你派个锦衣卫千户来,此人叫许显纯,曾经在暹罗潜伏三年有余。另外,木邦那里的驻军乃是刘綎的手下,都算是自己人。” “殿下安排如此周详,臣更有信心将差事办好了。” 说完了木邦的事情,朱由栋又笑道“宽仁,最近两年湖广茶叶进入陕西的很少了吧?” “殿下。”说到这里陈时济明显兴奋起来“还是殿下有办法,通过海贸将湖广茶叶引走。现在,陕西的茶叶种植又慢慢恢复了,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当地军户,其收入都增加了不少。” “嗯,这就好啊。”朱由栋听到这话也是大感欣慰“陕西那边干旱少雨,地力经过千年消耗也很贫瘠了。说起来,其实是该多进行土豆、红薯、玉米的种植的……” “臣在三年半前得殿下教诲后,回到咸阳就大力推广土豆种植,在西安府任职期间,不光是西安府,也多次通过陕西布政司对陕北,甘州、肃州等地进行土豆、红薯、玉米的种植推广。现在,陕西全省,因为种植土豆、红薯、玉米,新开荒地三百多万亩,平均亩产的话,土豆最高,大约三十三到三十五石。红薯亩产差异较大,有的也有几十石,有的只有十几石。玉米的话一般在十五石左右。总之,这些高产作物,比起陕西以前小麦四五石甚至两三石的产量,高了实在太多太多……” “嗯。”听到如此卫星的数字,朱由栋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缓半分“亩产提高这么多,茶马贸易又得到恢复,陕西的百姓手里肯定宽裕了不少。不过,若是吾料得不差的话,陕西各级官府对当地百姓的摊派也多了不少吧?” “殿下明见万里!”陈时济很是干脆的跪了下来“说起来,三年多前殿下刚刚见到臣的时候,臣才出仕不久,很多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现在看来,这官风不纠过来,无论殿下给陕西百姓做多少事,他们能够得到的实惠也是有限的。” 有明一代那么多官员,估计真正完全靠俸禄吃饭的,也就海瑞一人吧。 造成这一局面的当然是大明的开创者老朱,他把亲王的俸禄定得极高,把官员的俸禄定得极低。总之,明代官员真要靠工资吃饭,那会过得相当凄惨。 高薪未必能够养廉,但是低薪一定会催生fb。而且由于整个大明官场几乎都要靠灰色收入甚至贪污受贿吃饭,直接造成了几百年下来明代官员的实际操守极低。 而且这还造成了一种病态现象越是操守低的官员,越是把道德吼得震天响。由于大明的官员总体都没啥操守,所以大明的官场表面上最重视道德…… 总之,要纠正官风,首先得改革官员俸禄制度。而这个事情,至少现在不是朱由栋能碰的。 所以,他也只有辛苦一点,想尽办法给陕西的百姓多找一些生发。总之,百姓兜里有钱了,你们这些当官的会贪得更厉害,但无论如何,百姓剩下的东西总可以果腹吧。 。 第一五零章 布局毕欲发动 “栋儿,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看出福建的报告有猫腻的?” 1610年的五月,朱由栋被万历紧急召回北京,一进乾清宫,万历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穿越者啊。后世研究明代官场的学术研究汗牛充栋,关于明代官场的问题,很多大咖都说得很清楚啊。 可惜,不能自曝,这个不能说。 还好,在接到万历的急招后,朱由栋大概能够明白万历找他是什么事情,因此也事先做了准备。 “呃……皇爷爷,这不是很明显的么?福建,号称八山一水一田,全省的耕地面积也就2000多万亩,一场暴雨下来十分之一的耕地受灾都有些吓人了,十分之一的耕地全部都没有了,这样的事情谁信?万历三十年,福建布政司送到南京的黄册上,民户是三百九十八万,军户是六万。而这次受灾就直接死了十万?而且死的人还都是户籍上的?谁不知道我大明隐户逃户不少?怎么老天爷这么准,只让户籍上的人死?没有户籍的一个都不用死?”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一直提倡的用数字说话吧。”长叹了一口气,万历萧索的随意找了块台阶坐了下来“爷爷虽然小时候可能没有栋儿你聪慧,但在诸多兄弟中,天资绝对算是最高的。而爷爷的老师张先生虽说问题不少,但也算是一代人杰。怎么就没有人告诉爷爷,要如此分析问题呢?” 这就是大明宣宗之后,历代皇帝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带来的恶果啊。如果大明的皇帝像汉唐那样的皇子一样,登基之前在各个实质岗位上磨炼过,又怎会如此的拿群臣没有办法? 至于张居正,确实是大明顶级的政治家。但他中了进士后就一直待在中央,对地方上的问题其实看得也不够透彻。就比如说一条鞭法吧,用后世黄仁宇先生的话说,你连一个区域性的银库和一个通用的政府采买机构都不设立就直接推行一条鞭法,其最终的结果就是让地方官员加大压榨普通百姓的力度…… 朱由栋在那里神游天外,这边的万历再叹完气后却是暴怒了起来“朕从小就受先帝和太后教导,对待百姓一定要心怀仁德。所以,三十多年来,只要是地方受灾请求减免当年赋税,朕从来就没有不准过!可是,可是这些不要脸的东西,他们一边骂着朕与民争利,残害天下。一边却做着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栋儿,你说,以往那些地方上奏报上来的,是不是都像福建这些混账一样丧心病狂?” “呃……皇爷爷,其实只要有数字,稍加分析,都不难鉴别真假。”这个时代的大明官员都是文科生,除了少数异类,大多数都对数字不敏感,自然造起假来,对上朱由栋这样的穿越者很容易被识破。 “栋儿,爷爷待会就让李恩把最近三十年的……”说到这里万历突然愣住了,然后苦笑了一下“爷爷真是气急攻心了,几十年前的赈灾,就算是看出来问题了又如何取证?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皇爷爷,孙儿觉得也该如此。不然官场动荡,官心惶惶,未必是我大明之福。” “哼!虽然如此,但是这一次,福建的事情,朕一定要杀几个人,不然难消心头之气!” “皇爷爷是天下至尊,出口成宪。无论皇爷爷要如何处置,孙儿要做的,就是把证据搜集得整齐一些,把案子办成铁案!” “嗯。”在朱由栋的搀扶下吃力的站起身,万历重重的拍了拍朱由栋的肩膀“栋儿啊,爷爷老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爷爷是不担心的,但是在你前面还有你的父亲,哎,这个不成器的家伙!” 又莫名的发了一通火后万历俯下身子,贴近朱由栋的耳朵低声道“你那父亲现在真的是魔障了,一天到晚除了玩女人就是念叨他那些东林先生的好,爷爷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了。但是礼法在这里限制着,爷爷总不能直接越过他让你继承爷爷的位置吧?” 呵呵,我的爷爷诶,你之所以能够容忍我一天到晚这么搞事情,原因固然很多,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我们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太子,而且我和太子关系还不好,无论如何我都需要你的支持,你才对我如此放心么? 而且现在大明的群臣如此忍耐我搞天搞地,不也是寄希望我那父亲登基后废掉我的储君之位么? 总之,朱常洛这个时候的位置非常重要! 不过这话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讲出来。毕竟,龙子龙孙都是龙,两条龙之间的语言,不需要多透彻。 “所以爷爷一直在想,一定要事先给你准备足够的力量,以保证爷爷哪天万一突然不在了,就算你那父亲犯傻想要更换储君,你也有反击的力量!” “皇爷爷……” 虽然在朱由栋心里,对朱常洛各种鄙视,也根本不怕朱常洛废掉其储位。但至少这会儿,他是真心的对万历感激! “所以,福建这边的事情了了之后,你跟那袁可立说说,让他不要再跟爷爷斗气了,现在国家这么多事情,他要真的心怀天下,那就早点出来做事。爷爷准备让他做都察院左都御史,领福建巡抚。你那孙先生前些日子不是从木邦知府调到了浙江任按察使了么?如此,南直隶、浙江、福建,你的力量就连成一片了。” “孙儿多谢皇爷爷关爱,此刻真是感激涕零。不过孙儿还是有点自己的想法。” “哈哈,我的乖孙从来都是好处要占尽的。你说吧。” “是,皇爷爷。这袁可立的本事呢,做个福建巡抚绰绰有余,不过他才刚刚把福建官场洗了一遍就去做福建的主官,恐怕……所以孙儿的意思是,莫不如让孙承宗去福建做布政使。此人品行高洁,心怀宽广,让他去收拾福建的烂摊子,安抚当地士绅,最是合适不过。” “嗯……如此也可。那浙江呢?这可是膏腴之地啊。” “皇爷爷,南直隶和福建都在孙儿手里了,浙江有没有孙儿的心腹坐镇其实关系不大。” “也是。那袁可立呢?” “袁先生还是继续做孙儿的西席吧,毕竟孙儿一个人掌控全局实在是太累了。当然,累还是小事,但真的是很多时候都会有疏漏,有袁先生在身边,孙儿心安一些。” “难为你了。”摸摸朱由栋的头,万历长叹一口气“可怜你那父亲,根本看不明白你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 1610年七月,震动朝野的福建虚报受灾案结果公布,自布政使、按察使以下共七十余名各级官员被免官、抄家、徒刑、充军。福州知府和侯官县令被判斩监侯。 之后朝廷再发旨令刚刚上任浙江按察使职位不到半年的孙承宗,调任福建布政使。 同月,朱由栋再次离京南下。 福建拿到手了,如此一来,大明最强的水师,福宁镇水师也就抓到了手里,而此时大明最强的海军指挥官俞咨皋也迟早会被自己收进夹带里吧?之后以崇明沙和福宁镇水师为基础,就可以组建真正的大明海军了。 福建入手后,夹在中间的浙江自然也就不必多说。如此一来,整个大明的海贸,其实就算是彻底进入了我的掌控了吧? 方山试验室里,蒸汽机的改进正在稳步推进,每年都能解决一到两项难题。各种不同比例不同成分的合金钢正在不断的生产出来并用做各种实验,现在已经发现了适合用来做餐具的不锈钢。迟早有一天,会有适合船用的钢材出现吧? 方山学校里,明年将会有大约200名学生参加南京府试,接着就是乡试、会试一路行进下去。而且以后每年都会有不少于如此数量的学生参考。就算是只有百分之十的孩子中了进士,但以后我要掌控大明官场,就有了绝对的底气。 还有更多的孩子会被安排进兵营、锦衣卫、实验室以及各行各业…… 经济、军事、舆论、科技、人才储备……整整十年,总算是打下了虽然不能说好,但绝对够稳的基础。西南和东南的布局到现在也基本完毕,西北的危机也算缓解了一些。那么,现在,是该抬头,再次看向东北了。 从天津港登船一直到南京,朱由栋在船上认真的思考了十来天后,终于做出了决定现在,他的总体布局已经完成,各方面的实力也颇值得一观。那么接下来…… 东边的日本,德川家康还在世,还压制着日本的那位穿越者,使其暂时无法全力西顾。而南边暹罗那位穿越者统一中南半岛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大体估算一下,从这个时间点算起,自己大概还有五六年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一定要趁着这个时间差,尽力挑逗建州的努尔哈赤提前发难,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将其剿灭! 。 第一五一章 兴盛的宽甸堡 “啪~~” “呯~呯呯~~” 辽东,宽甸堡。数百名身着精良板甲,头戴红色盔缨的明军士兵,正在堡外的靶场上进行燧发枪的实弹射击训练。 “观察,建奴的探子又在那边窥探我们。” “哼!这些白痴,自以为隐藏得好,可惜在殿下送来的望远镜面前,完全无所遁形。” 此时乃是1610年9月,距离熊廷弼出镇此地,已经整整四年了。 四年来,朱由栋对宽甸的支持,前两年是每年十万两白银。第三年起就涨到了二十万两。加上熊廷弼不是那种道学先生般的文臣,在殿下不断投钱,宽甸的粮食供应完全不成问题后。他组织堡内的军户,在附近到处打野味,砍伐原始森林卖木材,挖山参,总之也是有各种进项的。所以这四年来,宽甸六堡的百姓一改过去难求温饱的困顿,变得手里多少有些闲钱起来。 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有这么大一笔钱的投入,宽甸六堡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进入了一种畸形的繁华:此地自身的产出是很有限的,但是堡民却又都比较有钱,加之地理位置优越,所以辽东镇、大明内地、建州、朝鲜甚至蒙古的商人都往这里聚集。短短四年下来,宽甸居然成了中朝边界的一个物流集散地。 本来宽甸的地理位置就卡得建州女真很不舒服了,现在这里的贸易又是如此兴旺,怎么不让努尔哈赤眼红得喷血?想把宽甸六堡纳入自己治下的更加炽热了。 可惜,只要没有下定决心彻底和大明决裂并开战,那么,悬挂了大明旗帜的地方,努尔哈赤是不敢动刀的。再说了,现在努尔哈赤就是想动刀,宽甸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四年过去了,朱由栋除了朝这里投进来六十万两银子外,从李国助投效自己开始,燧发枪、米尼弹、军服、药品、望远镜等器械、水泥甚至十二磅、十六磅炮等,几乎都是敞开了往宽甸运送。到了1609年11月横海卫复建后,宽甸本地士兵的编制和训练方法,完全与横海卫相同! 现在,宽甸六堡的堡墙已经全部实现水泥硬化,而且还按照朱由栋给的图纸修建成了欧洲此时流行的棱堡样式。在棱堡的关键部位,全部安装了十六磅大炮。其他守城物资如粮食、弓箭、火药等,其存量也极为富裕。 宽甸六堡本来就有六万多户,熊廷弼一开始手里吃紧,只练了三千人的兵马。后来朱由栋加大支援力度,特别是横海卫复建后。本着殿下麾下的亲兵建制要一致的原则,熊廷弼把宽甸的战兵提升到了5600人,也设五个千户和一个炮队。稍有不同的便是宽甸军这边的五个千户,有四个是纯步兵队,有一个是纯粹的骑兵队。 而且宽甸军比起横海卫来还有两个优势:其一是辅助人员极为富裕并且廉价,所以宽甸军的辅兵高达三千人。其二则是宽甸军要训练,这场地不知道比横海卫宽阔了多少。 总之,按朱由栋的说法,明年,双方各组建一个混成千户队进行会操。对此,熊廷弼极有信心获胜。 “观察,这建奴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啊?觊觎我宽甸的财富,想打就来啊!这么偷窥算什么事?” “呵呵,毛千户,本官问你,若是此时我宽甸卫单独对上建奴,可否战而胜之。” “嗯…”毛文龙很是认真的思索一阵后道:“观察,若建奴来攻我,我方依托堡垒固守,消耗其锐气后再行反击,如此胜算较大。如果直接进攻,我们这点兵力还是少了点。” “那不就结了,所以,他要看就看吧。殿下这些年在南边做得好大事业,对我宽甸的支持也越来越大。别的不说,除了每年银子二十万,这送来的火炮、鸟铳、弹药、服装以及其他器械,一年怕也不下二十万吧。” “是啊,殿下厚恩,真是无以为报。卑职有时候在想,这努尔哈赤怎么就这么怂呢?他不是一直想着拿下我们身后的东海女真,从而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真大汗么?那就来啊,他建州现在怎么也有三四十来万口,咬咬牙抽调五六万男子从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我们这里可只有五千多人啊。” “哎,若是努尔哈赤这会儿来,本官倒是高兴了。虽说短期内我们会被困在堡内挨打,但只要他敢对挂着大明旗号的地方动手,别说皇上、太孙了,宁远伯都不会放过他!可惜……”长叹了一口气,熊廷弼忧郁的抬起头:“此獠居然如此能忍耐,真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是啊,观察。去年,努尔哈赤杀死了舒尔哈齐的两个儿子,彻底剥夺了舒尔哈齐的兵权。这建奴内部,可是彻底整合了啊。嘿!要卑职说,这舒尔哈齐真是个蠢货,要自立山头居然去了铁岭那边,结果努尔哈赤去弄他的时候,铁岭卫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这家伙事先靠到我们宽甸卫来……” “哎,谁让铁岭卫在边墙内,而我们是辽东唯一孤悬在边墙外的呢?就舒尔哈齐那个蠢货,肯定是觉得有堵墙更安全一点嘛。不过文龙你说的也有道理,舒尔哈齐完蛋后,建州女真内部努尔哈赤是彻底的一言九鼎了。呵呵,可笑宁远伯还跟朝廷说要扶持舒尔哈齐以牵制努尔哈赤……” “观察,卑职有个大胆的想法。” “嗯?文龙你讲。” “观察,要不我们主动挑衅建奴吧,让他们忍受不了了主动来打我们。” “哈哈哈哈~~”仰天大笑一阵后,熊廷弼道:“这个事情我想过很多次了,也很想去做,但是……” “这是为何啊?观察!据卑职听到的,那位孙承宗孙观察,因为为大明打下木邦,现在在内地的名声可是高的很啊。” “呵呵,文龙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孙恺阳拿下木邦不算功,拿下之后能够在当地开发玉矿,使其产出能够养活我大明驻军并且还能给朝廷上缴银子,那才是功。建州,穷乡僻壤,就算打下来了我大明也无法在当地常驻。所以,若不是努尔哈赤的实力膨胀得太快,估计太孙都不会往咱们宽甸投钱!” 说完这句话后熊廷弼又傲然抬头道:“本官与孙恺阳一起在兴华宫共事近两年,对此人还是很了解的。论学问,论调和各方关系,本官自愧不如。但在兵事上,本官自问不输于他!木邦那一仗若是本官来指挥,只会打得更漂亮!”然后他又把手一摊:“可是本官有什么办法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太孙殿下没有发话,我们也只能是以守备为主啊。” 就在两个人相视无言的时候,远处一队骑兵拖着一柱烟尘飞快驰来。 “观察!”骑兵千户杨汝达飞身下马,底近熊廷弼身边后悄声说道:“观察,太孙殿下密使已经到了卑职的长甸堡。请您尽快赶去。” “好啊!”迅速的起身,麻利的骑上杨汝达牵来的一匹骏马,熊廷弼飞快的奔向了南边的长甸堡。 熊观察治军是很严的,所以这会儿毛文龙完全没有凑过来打听消息的想法,他只是对着杨汝达拱拱手,就转身去关注自己的士兵了。 …… “下官南京锦衣卫千户田尔耕,拜见熊观察。” “田千户?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居然要劳动您亲自送信。” “呵呵呵,熊观察阅信便知。” 第一五二章 熊廷弼的手段 现在的辽东局势打一个比方来说,是这样的。 大明呢,就好像是一个体格魁梧,但是已经年迈而且身染多种疾病的巨汉。 这位巨汉有两个邻居,一个很穷,实力也不怎么样,但是一天到晚总是想着到巨汉家里来偷东西,关键是想了还不算,还真的要付诸于行动,虽说每次偷的东西也不多,跑得慢了还会被巨汉暴揍一顿。但次数多了,搞得巨汉也很是恼火。 还有一个呢,家里虽然也比较穷,但当家人很会理财,所以家里总体过得去,这实力呢也在迅速的增长。但是这一位呢,对巨汉始终保持谦卑的姿态,很少给巨汉添麻烦不说,另一边的穷鬼闹得过分了,这一位还要站出来替巨汉吼上两句。 好吧,那个很穷又很跳的,就是蒙古诸部。而这边猥琐发育的,自然就是建州女真了。 总之,翻开这个时期的史书,几乎每一年都能看到蒙古诸部进入边墙进行劫掠的记录。 站在大明当时的精英阶层立场来看,除非是像熊廷弼、毛文龙这样抵近建州女真进行观察的人,否则任谁都不会想到建州女真会变成消灭大明的我大清。 所以,无论朱由栋再怎么得万历喜爱和信任,在不能自爆的情况下,万历绝不会答应主动向建州女真开战。 那就只能想办法挑衅了。 不过这种事情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妄启边衅!这个罪名的意思就是边臣为了自己的功劳和官位,在邻国或者当地部族极为恭顺的情况下主动去招惹对方,进而引发两国战争!从而在战争中获取军功,以便让自己加官进爵。这是典型的为了一己私利而置国家和人民于危险之中。一旦这个罪名落实了,熊廷弼是肯定要掉脑袋的! 但是熊廷弼看完朱由栋的密信后却毫不犹豫的领受了任务毕竟,在宽甸和努尔哈赤做了四年邻居,他是深深的知道此獠的可怕。给他积蓄实力的时间越长,将来他做起乱来造成的破坏就越大。现在既然太孙殿下都准备发动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再说了,以殿下这些年对待臣子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抛弃自己的亲信的。 所以送走田尔耕后,熊廷弼迅速返回宽甸堡,并按照朱由栋在密信上的交待,叫来了宽甸卫指挥使萧伯芝。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宽甸卫最高军事指挥官,熊廷弼并不讨厌,但也绝不亲近。因为这位在军事上的造诣,比起毛文龙、李永芳甚至原先在他之下的杨汝达等人,都差远了。 但是呢,此人性格很好,为人又很四海,和谁都能合得来。而且他不争功不争权,用他的话说宽甸这个地方以前是老帅(李成梁)都不准备要了的地方,若不是熊熊观察受太孙之托撑起了这里,我们这些人,恐怕搬回边墙去了之后连个乞丐都不如,便是军官们回去了恐怕都要重新起步。所以,人要知足啊,争什么争? 总之,因为他资历老,群众基础好,又不争权,所以熊廷弼不介意把他当个吉祥物给供起来反正真要打仗了还不是熊臭嘴自己指挥。 不过,这萧伯芝作为宽甸指挥使,姓名被殿下所知晓那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么重要的任务,殿下为什么点名要派他去呢? “熊观察,有何事要末将去做?” “指挥使客气,呃,是这么一回事。近年来,我宽甸与建州女真在彼此边界处总是多有纠纷发生,所以本官一直想着和建州进行一场彻底的划地。这不,前年努尔哈赤不是和抚顺所勘界了么?所以本官也想这么做。此事……” “好啊,此事尽管交给末将去做。” “嗯,指挥使且放心,这次去呢,本官一定给你弄个风光点的仪仗,让你办起事情来轻松一点。” “哈哈哈~~如此就多谢熊观察了!熊观察放心,这次勘定边界,一定不会让建奴好过!” 神色复杂的送走看起来完全不着调的萧伯芝,熊廷弼心里不由得再次嘀咕起来这家伙行不行啊? 可是,主动挑衅建州又是朱由栋一方背着万历私下搞的小动作,不是自己人还真的不能把话挑明了讲,所以,也只有期待萧伯芝的临场发挥了。 摇摇头,熊廷弼又招来了毛文龙。 “本官前些日子去长甸,我等那天说的事情,可以发动了。” “观察!” “嗯,不过此事没有经过朝廷,要不要做,随你。” “观察说笑了,此事便是没有任何人支持,卑职也想去做啊。” “那好,你来看地图,本官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时代的女真,分为三大部分建州、海西、东海。从地理位置上讲,建州女真的主要分布范围是在今天辽宁省的中北部。海西女真是在辽宁省和吉林省的西北部靠近今天内蒙古自治区的一线呈长条分布。至于东海女真,主要是分布在吉林北部和黑龙江区域,沿着乌苏里江一线一直到朝鲜,也有分布。从文明进程来讲,建州、海西差不多已经进入封建农奴社会,而东海女真诸部很多还处在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的转型之中。 当然,这只是三大部分。在每个部分下面,还有很多的小部。 建州就不用多说,经过多年征战,努尔哈赤已经基本统一整个建州女真。只剩下董鄂部和完颜部还有一点残余力量,躲在宽甸六堡身后,紧紧依靠着中朝边境在苟延残喘。 在历史本位面的1609年,努尔哈赤要求李成梁给朝鲜国王写信,让朝鲜把其国内的女真人交出来,其主要目标就是彻底吞并董鄂部和完颜部。而李成梁也真的这么做了,使得努尔哈赤又得到一万余人口。 当然,在这个位面,努尔哈赤根本就没有提这样的要求因为提了也没用。宽甸六堡卡在朝鲜和建州之间,他完全没法越过宽甸去朝鲜要人。 海西女真下面主要是四个族群哈达、乌拉、辉发、叶赫。在其各自的强盛时期,都是能够聚起五千甚至一万以上壮丁的大部。 但是到了1610年这个时间点,哈达、辉发已经被努尔哈赤给灭掉了。乌拉部在苟延残喘,马上就是努尔哈赤下一个目标。整个海西女真,这会儿也就叶赫因为紧靠着辽东镇的马市所在地镇北关,由此得到了辽东镇的有力保护。所以在辽东镇被摧毁之前,叶赫尚能维持一定力量不至被建州所吞并。 至于东海女真,对于此时的努尔哈赤来说那就是韭菜,过了一段时间就远征一次,然后抓来当地的百姓,充实建州女真的人口。 “观察的意思是,我们要想办法支持乌拉部?” “嗯,本官想的是,反正第一批燧发枪经过多次训练,膛线什么的都快磨平了,就送给乌拉部吧。” “呃……观察,乌拉现在的力量是不是弱了点?我们为什么不选叶赫部合作?” “哼!叶赫的那群傻瓜贝勒,还一天到晚沉浸在自己以前是最强大女真部落的迷梦里。结果真打起来了谁都打不过,只好把那个东哥推出来嫁这个嫁那个,哼!真是一群废物!” “观察,叶赫现在的贝勒们当然是废物,但是乌拉的那个布占泰又能好到哪里?” “你说得没错,那个布占泰也不算个啥。但是这小子好在是个愣头青啊,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怎么去怼努尔哈赤,屡败还能屡战嘛,这点就比叶赫好。” “嗯。”毛文龙拉扯了一下胡须“卑职明白了,那就扶持乌拉吧。但到底怎么做,还请观察示下。” “扶持乌拉,难的不在让乌拉去进攻建州。而是难在我们必须悄无声息的把物资送到乌拉部里。否则妄启边衅的帽子扣下来,你我都扛不起……而现在乌拉部和我们宽甸之间隔着的是整个建州。所以,陆路是走不通的,只能是走海路。殿下,呃,不,本官已经让日本的那位甲必丹给我们配了十艘150吨的快船,上面搭载四门火炮,足以在乌苏里江这样的内河里横着走。” “观察,您的意思是我们的货物在乌苏里江上船,然后向北转进松花江,之后便可送到乌拉部是吧?可是我们要把物资从宽甸运到海参崴附近,那需要绕过整个朝鲜半岛啊,这必须得要海船。” “呵呵呵,海船什么的你不必担心,殿下,呃,不,是本官招来了一位名叫颜思齐的好汉来负责此事。最多还有一旬,他就会到此地。” “卑职明白了,卑职愿担任此任,如有事泄,不管闹到那里,有多大的罪名,卑职一身担之!” “此事不要着急,这会都九月了,要不了多久乌苏里江就要封冻。文龙你现在的任务是,先期和颜思齐联系上,然后一起去海参崴,之后上岸,勘测沿线地形。这甲必丹的十艘快船送来后肯定是要拆解然后才能上岸的。你得先去规划路线,看把这些快船拆散后藏在哪里,还要事先准备修复的材料等。” “是,卑职领命!” “嗯,好好去做,若是萧伯芝那边顺利,我们估计今年就会迎来建州的攻击。若是建州忍耐下来了,我们就扶持乌拉,让他们明年去攻击建州……” 。 第一五三章 萧伯芝的表演 旌旗招展,锣鼓喧天。1610年9月25日,萧伯芝的队伍极为高调的出现在了宽甸卫与建州卫土地的交界处。 说高调还真不是错责了这位。 大明朝在老朱建国的时候,对各级官员、不同户籍的百姓各自享受的政治待遇都做了明确的规定。其中一项就是衣服的质地、颜色。到官员这个层次来说,衣服最前面那块补子上的动物,可以直观的让人清楚此人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官,又到底是几品官。 这诸多补子上的动物,有一种很特殊蟒。因为这是最类似于龙的动物,所以蟒袍不是一般人可以穿的。 除了重大的国家庆典所有朝官都可以穿蟒袍之外,其他时间,只有得到皇帝特别指定的大臣或者高级宦官才能穿戴这样的服装。获得这种资格的人,会将此视为极大的恩宠和荣耀。 当然,以上说的都是老朱和朱老四时期的事情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朝廷对国家掌控力度的减弱,现在的大明,只要当地没人举报,官府就懒得跟你计较,你穿了蟒袍也不算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在这种正式的外交场合,萧伯芝穿着蟒袍、系上玉带,坐着八人抬的肩舆,掌旗的超过五十人,敲锣打鼓的也超过五十人,另外还有近百人的随从。如此模样出现在建州卫边界,无论如何都高调得过分了。 “建州卫贝勒代善、建州卫皇太极,拜见萧都司老爷。” “嗯~~”看着跪在自己肩舆下的两个年轻人,萧伯芝一点下轿的念头都没有,他伸出右手的食指,缓慢而又舒爽的抠了一会鼻孔后,用旁边随从递上的绢布擦干净了手指,然后才慢悠悠的道“贝勒?我大明的卫所里,什么时候有贝勒这个官职了?” “都司老爷恕罪,这个贝勒,乃是父汗赐下。” “父汗?”轻蔑的哼了一声,萧伯芝招招手,一个随从快步的跑了过来,萧伯芝从自己的肩舆里拿出一道鞭子递给这随从,然后居高临下的朝着代善指了指“给本官抽他!” 这随从任何疑问都没有,没等代善做出闪避动作,迅速的接过鞭子,闪电般的刷的一下,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硬生生甩在了代善的头上。 这一鞭,直接就打飞了代善的帽子,露出了其后脑勺的金钱鼠尾。 “本官虽然本职是宽甸卫的都司,但这次乃是受朝廷之命,来尔建州卫处置与尔等划定边界事项。尔建州卫,只有指挥使、千户等官职,哪里来的大汗?贝勒?又或者说,你们准备造反?” “匹夫无礼!”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的时候,代善只有1岁。那时候努尔哈赤实力弱小,经常被人打到家里来。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努尔哈赤就把代善和他的哥哥褚英藏在床铺的木板下,自己提刀出去厮杀……如此颠沛流离、不断厮杀的童年,造就了代善英毅果敢、坚韧不拔的性格。虽然和他大哥褚英的急躁残暴比起来,他还算比较柔和。但也仅仅是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抽过的二贝勒如何忍得下这口气,顺势的就跳了起来,然后轻松的夺过了鞭子。 看到这样的情形,萧伯芝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相反,他很是配合的把脖子伸了出去。 “都司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就在代善怒火上涌,准备鞭打把颈项伸过来的萧伯芝时,一个身影闪电般的挡在了萧伯芝和代善之间,结结实实的替萧都司挨了一鞭子。但是挨打的这个人面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一边以诚挚而温煦的表情对着萧伯芝微笑,一边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代善,双手还不停的向后用力,把代善往后面推走。 “都司老爷,这个奴才得了失心疯,还请老爷不要和他计较。” “嗯?!”一道警惕的眼神一闪而过,萧伯芝迅速的恢复了慵懒的神情“你是,皇太极?” “是,奴才皇太极,是建州卫统领的第八个儿子,见过都司老爷。” “你这奴才好大的狗胆!居然名字里敢有皇字?还太极?努尔哈赤给你取这样的名字,真是狼子野心,是要造反啊!” “呵呵。”年轻的脸庞上一点愤怒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憨厚微笑“都司老爷,刚才可能是奴才口齿不清,让都司老爷见笑了。奴才的名字,是黄色的黄,台阶的台,吉祥的吉。” “哼!”装腔作势的一摆袖袍“你这个奴才倒是会说话,但是,那个奴才!”萧伯芝手指遥遥一点已经被包衣们拉到后边去了的代善“居然敢对本官动鞭子?本官这身衣服可看到了?蟒袍玉带!代表的乃是大明朝廷!打本官,就是打朝廷!看来你们是真的要造反啊!” “都司老爷,这是哪里的事啊。我们这些野人,得天朝宽待,允许我们在天朝的土地上容身,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造反的想法?都司老爷这次既然是以天使的身份来,那就是代表着天朝的脸面啊。天朝若是一天到晚都想着下面的蛮夷们是不是要造反,那岂不是杯弓蛇影,杞人忧天?这实在是有损于天朝的威名和皇帝陛下抚育万邦的无限胸怀啊。” 这个蛮夷很厉害!以后万万不能小看此人! 心里暗暗警惕,但脸上那副欠揍的表情却是更加明显了“本官不管,黄台吉,此事你必须给本官一个交代。” “好说!”黄台吉迅速的转过身,随意的点了三个包衣出来“你们三个,把自己的右手砍下来,代我二哥给都司老爷赔罪!” “渣!” 没有任何迟疑,这被点出来的三个包衣迅速的抽出自己的腰刀,将其交到了旁边同伴的手里,然后坦然的伸出了右手…… “都司老爷,如此处置,您可还满意?” 此人绝对留不得!我这次来,虽然熊大人没有明说,但我心里很清楚,就是要激怒建州女真,最好是让他们忍无可忍杀了我,如此,太孙殿下才有动手的借口!本来我是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谁知道居然碰上如此厉害的蛮夷!说不得,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给熊大人和太孙殿下示警,这建州上下,老奴当然了不得,但在老奴之下,只怕最厉害的,就要数这位黄台吉了。此人不除,迟早是我大明心腹之患! 短暂的时间里,萧伯芝的脑袋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但他还是迅速的,以很欠打的语气回答道“嗯,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哦,闹了半天,本官才发现努尔哈赤没有来,怎么回事?他瞧不起本官吗?” “都司老爷容禀,前些日子,乌拉的布占泰和科尔沁蒙古又来犯我建州北部边界,奴才的阿玛遂出征去了。前日接到都司老爷驾临的消息后,奴才等人已经派出快骑前往北方前线禀报阿玛,想来阿玛很快就会亲自来迎接都司老爷。”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后,萧伯芝并没有再做出诸如使唤皇太极来给自己抬轿的无礼举动对面这位乃是人杰,用这种下三滥的粗浅手段根本没用! 9月28日,萧伯芝一行在皇太极的陪伴下抵达赫图阿拉,而在此之前一天,努尔哈赤已经放下北线的战事紧急赶回,并且亲自到城门外三十里处迎接。 之后的两个月,萧伯芝在赫图阿拉各种飞扬跋扈,各种无理取闹。但是,整个建州女真上下,却以极大的克制隐忍了下来。 十一月下旬,此时的东北早就是天寒地冻,一般没什么事大家都窝在家里不出来了。而且宽甸卫和建州直接交界的土地并不多,勘界工作其实早就完成了。萧伯芝也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终于提出辞行。 努尔哈赤在故作挽留后,仍然送上了大量的财宝,并且亲自将其送至两卫边界。 坐镇宽甸的熊廷弼和在南京的朱由栋先后接到这个消息后,内心只觉得更加沉重。 (本书即将启动防盗贴更新,各位看盗贴的书友,还请早日回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 第一五四章 继续猥亵发育 萧伯芝是走了,但是建州内部却是炸了锅。 “父汗!南蛮子如此无礼!莫如干脆竖旗吧!” “是啊,大汗!南蛮子辱我等太甚,这一次可以忍,两次可以忍,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一辈子?” 赫图阿拉的议事厅里,努尔哈赤以下,右侧是褚英、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阿敏等子侄。左侧则是费英东、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礼、安费扬古等大将。一时间,只有十余人的议事厅窜起极高的声浪,很有掀翻屋顶的气势。 在这一众激愤的人群中,除了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的努尔哈赤外,只有皇太极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发话。 待得众人的怒火稍稍得到发泄后,努尔哈赤抬手指向了这位八阿哥“皇太极,你来说说,现在可以竖旗吗?” “回父汗的话,不可以。” “八弟!你又在说什么胡话?要我说,当初萧伯芝那个南蛮子在边境的时候,你就不该拦住二哥,直接让二哥抽他一顿,他自然就老实了。” 不理会穿得像个皮球,一身邋遢的莽古尔泰,努尔哈赤继续道“说说,为什么不可以?” “明国还没有烂透,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强。” “八弟,这次大哥也要说你的不是了!南蛮子还不够烂?你看看辽东这些南蛮子,不管是铁岭、抚顺还是宽甸,他们的将领谁不是见钱眼开?就说那个萧伯芝吧,一开始来到赫图阿拉的时候吹胡子瞪眼各种挑刺,等到我们把女人往他房间一送,第二天说话的语气不就软了不少了么?” “是啊,八弟。一个萧伯芝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放眼望去,明国辽东的这些武将,哪个家里不是锦衣玉食。可是他们手下的士兵吃的是什么?穿的又是什么?除了少数的家丁,根本就是一群穷鬼、饿殍!我们建州确实日子也过得紧,但是父汗以下,哪个不能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汉人里不是有一句话吗?上下同欲者胜!现在是我们占住了这句话,而南蛮子离这句话越来越远了!” “八弟。”私下里和皇太极私交最好的莽古尔泰也站起身来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除了两位哥哥说的那些,你忘了?我们还有日本的朋友送来的新式铁炮!” “呵呵。”被三个哥哥一阵抢白,皇太极也不生气,他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让自己的肩头摆脱了莽古尔泰那只指甲参差不齐,甲沟和手指上各种黑漆漆不明物质的右手。然后从厚厚的袖笼里露出自己两只洁白的双手,按照汉人的礼仪向大家拱了拱手“父汗,各位哥哥,各位叔伯,刚才大哥、二哥、五哥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竖旗,西边,老帅还在。南边,宽甸那支军队,可是和辽东边墙内的那些乞丐兵完全不一样啊。” 由于没有放弃宽甸,所以没有遭到大规模的弹劾,因此,这会儿李成梁还稳稳的坐在辽东总兵的位置上。 老李这一年已经八十四岁了,根本就骑不得马上不了阵。但是辽东镇这会儿的人口已经超过了四百万,只要老李在,以他在辽东多年的威信,真要拼了老命的话,随随便便就可以武装十万人出来跟建州打仗,而且这些人还会认真打! 而建州这边呢?大约只有三四十万人口,最大程度可以动员四五万军队。 众所周知,建州女真或者后来的后金、我大清,其根本政治军事制度就是八旗,而八旗里的基础单位是牛录。这是女真一种非常古老的社会组织名称。 在努尔哈赤起兵并且不断壮大的过程中,他将牛录这一女真基层社会单位加以改造。每300兵设一个牛录额真,五个牛录设一个甲喇额真,五个甲喇设为一个固山额真——固山就是最大的单位了,因为每个固山都有不同颜色的旗帜,所以,固山额真就是旗。 在1610年这个点,努尔哈赤已经完成了红蓝白黄四旗的编制。按照理论上来说,每一旗下面都有二十五个牛录,每个牛录能提供300战兵,那此时的建州就能动员三万人参战。 但实际情况是,这会儿的建州由于多年的征战、掠夺,其实际掌控的人口,已经远远超出了‘旗’的理论编制。比如说这会儿努尔哈赤亲领的正黄旗,就有四十五个牛录,单是这一旗就可以提供13500名战兵。 总之,这个时候的建州,是四旗已经溢出,但扩编为八旗还明显不够,若是真的彻底动员,大概能出四、五万战兵。 很明显,这样的建州,对上老李统帅下绝不会各自为政的辽东,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更不用说此时建州的后背,还有宽甸这样极为另类的强军存在。 “至于刚才五哥说的日本友人送给我们的新式铁炮,嗯,必须承认,这东西真的好使。可是这样的东西我们才多少?2000挺铁炮而已,弹药到现在也不过储存了十万发。这点库存,打一仗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们一旦竖旗,怎么可能一仗就彻底打垮大明?而且我们派到南边的奴才早就发回来报告,说是宽甸的南蛮子也有这样的铁炮,他们操练起来,那弹药简直像是无限的……” 皇太极这么一详细分析后,刚才还咆哮着喊着要竖旗的众人,纷纷的把头低了下去。 坐在主位上的努尔哈赤这时候终于站起身来“刚才老八讲得很好,你们啊,平时都要学学老八,多看看汉人的书。那个《三国志评话》里不是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么?当年刘玄德收留了吕布,结果自己出兵打仗的时候却被吕布偷袭了徐州,其妻女也落入吕布之手。然后刘玄德怎么做的呢?回到吕布面前,让吕布入主徐州,并接受吕布的施舍,到小沛安身……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刘玄德对曹孟德说了一句话,就让吕布被嘞死了。所以,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最终才能成就大事!面对无耻而又贪婪的南蛮子,我们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我坚信,我们忍耐的时间不会太长了!终有一天,我们要把这几十年受到的侮辱,一点不剩的全部还给南蛮子!” “父汗(大汗)英明!我们必将见到报仇雪恨,消除耻辱的那一天!” “当然,虽然我们现在要忍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皇太极,你要把日本的柳生先生招待好,冬天来了,野外很少有人,正是我们加紧操练铁炮部队的好时机。你要让柳生先生和日本那边联系,尽快的为我们送来下一批的弹药。如果他们能把传说中的大筒也送来一两门,那就更好了。为此,我准备了上好的东珠、山参和熊掌。日本幕府的那位德川将军不是喜欢养鹰么?我黑山白水之间的海东青,最是神俊!今年冬天,想办法给德川将军送两只过去。” “渣,父汗,儿子一定将此事办好。” “另外,这会儿都入冬了,大家没事了就下到每个牛录去,鼓舞士气,操练士兵。明年开了春,我们就北上去乌拉。那个布占泰,我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还把我最珍爱的女儿嫁给了他,可他居然还跟叶赫眉来眼去。这一次,我们一定彻底消灭乌拉,抓到那个可恶的布占泰!” “渣,奴才(儿子)等谨遵大汗令!” “最后我要说的是,你们刚才有一个认识是绝对正确的。那就是南蛮子基本上都烂完了。别的不说,北京城里好几位御史每年都会接受我们送去的银子和山货。何合礼,今年你去一趟北平给我们养着的那群南蛮官拜年吧,让他们上书弹劾宽甸那个熊蛮子!” “渣,奴才一定将此事办好!” 。 第一五五章 所谓帝王心术 “栋儿,这宽甸卫的萧伯芝去建州的事情,你知道么?” “嗯?皇爷爷在说什么?哦,这个事情啊,孙儿不知道。” 又是临近一年春节,朱由栋再次回到京师。在见到万历后不久,万历就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建州卫养的那几个御史在折腾吧?d这些家伙效率要不要再高一点?也没见你们为百姓伸冤啥的有这么积极啊。 “嗯,宽甸那边这几年都是你在出钱供应,主事的熊廷弼又是你的老师。你空了写信去告诫他们一下,国家现在仍然是入不敷出,边境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勘界是很必要的,我大明的官去了建州也该享受。但不能像这个萧伯芝这样,跋扈得过份。” 万历这意思就是说宽甸跟他朱由栋联系如此紧密,不管朱由栋事先知不知道此事,其他人都会联系上他。就算此事朱由栋事先不知晓,那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你的手下。对此朱由栋也不想辩解什么,只能低头应是。 “栋儿啊,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么一点小事,爷爷要单独的拿出来,郑重其事的跟你讲?” “孙儿是有点疑惑,毕竟,辽东卫所与邻近的蒙古、女真诸部勘界,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下面的人有时候稍微闹出格了一些,也不是没有过啊。” “哎……”长叹了一口气,万历挥挥手,自有小宦官把一叠奏章给捧了过来。 “你自己看看吧,萧伯芝那个事情其实只是个由头。” 朱由栋仔细的翻看这些奏章后,心里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以建州女真此时的财力和地位,顶多也就收买几个家里比较差钱,而且仕途也比较灰暗的御史。这几个御史对宽甸卫的弹劾,也就是那么回事,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这几个御史开了头后,大批的御史紧跟着开炮他们的目标就不是萧伯芝这样的小角色了,而是对准了辽东总兵李成梁。 说什么老李御下不严还算有理有据,说老李年事已高,所行多有昏聩之举倒也算是空穴来风。但紧接着就是历数李成梁多年来在辽东飞扬跋扈,无限扩张土地,私养家丁上万人,加之此人在辽东坐镇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威望极高不说,辽东的各方将领,几乎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更有御史在奏本里诛心的说,皇上要是还不撤换李成梁,干脆直接册封他为辽东国王算求了。 这样整个朝廷大多数御史集体上奏弹劾李成梁,绝对不是建州卫可以发动的。事实上按照努尔哈赤的本心,他自己都还想再猥琐发育几年呢。把老李这样的熟人弄走?这绝不是他的本意。 按现在的话说便是我本来只是往下水道扔个炮仗想听个响,谁知道遇上沼气爆炸,把整个下水道都掀翻了!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方面确实是李成梁在辽东的时间太长,威望太高。真的已经是一手遮天了。另一方面则是,辽东因为现在是大明边防最重的地方,每年过手的银子多,军功多。文臣们可是盯着这里很久了去了辽东,虽说那里的气候不太友好,但是一方面可以捞钱,一方面可以捞军功。辛苦一两年之后,这仕途就会进入快车道啊! 可是老李在辽东一手遮天,别说辽东巡抚这个职位时有时无了,就算是有辽东巡抚吧,在这个有爵位的实权总兵面前,巡抚还不是弱鸡!整个辽东,无论军民,都只认老帅。巡抚是什么玩意儿?可以吃吗?所以,文臣们想把老李搞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碰上这么一个小事情,大家却都无比重视的全情投入了进来。 “皇爷爷。”借着慢慢翻阅奏章的时间,朱由栋在心里认真的思考后,缓缓的开了口“要说李帅有不臣之心,孙儿是绝对不信的。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其登基之日,从未有人年龄超过六十岁,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李帅今年都八十四岁了,还有几年能活?这样的年龄,怎么可能还有造反的想法?” “嗯……”万历点点头“栋儿你继续说。” “至于说李帅在辽东坐镇时间很长,这个确实是实情。若是撤换李帅,短期内辽东可能多事。” “是啊,这才是爷爷感到举棋不定的原因啊。” 站在朱由栋的立场,他对这个时候朝官们集体弹劾李成梁,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因为李成梁不离开辽东,努尔哈赤绝对不会竖旗。事实上,在历史本位面,李成梁于1608年从辽东总兵任上卸任,一直在北京赋闲到1615年去世。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努尔哈赤仍然没有竖旗。一直到老李去世后的第二年,努尔哈赤才正式建国号大金。 因为努尔哈赤很清楚只要老李在,振臂一呼下,辽东就是铁板一块。对上这样的铁板,建州的胜算微乎其微。 而朱由栋呢,对他来说,如果这个位面只有他一个穿越者当然没啥。你努尔哈赤猥琐发育,我就不会埋头种田么?只怕我这个穿越者种田的速度比你快十倍都不止,时间越长,我的优势越大。 可问题是,这个位面有七个穿越者啊。 南亚、中东、欧洲这会儿太远且不去说,就说东亚和东南亚吧。日本的德川家康会在1616年去世,在那之后,日本国内再也无人能够压制那位竹千代。而泰国那位已经上位这么多年了,马上就要开始扩张,朱由栋如果不趁着这个时间差先把建州这个毒瘤给挖掉,等日本、泰国在大明周边搞事情的时候,建州又蹦出来打一个萨尔浒?那真的就别玩了。 所以,必须逼迫建州提前竖旗造反! 而要实现这个目标,老李的去职是必须的。 但是呢,辽东李家和太孙的利益牵扯极深,朱由栋在这个事情上保持中立都是说不过去的,更不用说推一把了。所以在这个事情上,得讲究技巧。 “所以啊,皇爷爷,李帅这个时候不能撤,虽说李帅年纪很大了,但孙儿看他的身体还是不错,怎么也能再撑个几年……” “唔~不对!栋儿,你刚才说的话不对!” “皇爷爷,孙儿哪里说得不对?” “你说李成梁还能再撑个几年,几年之后呢?” “呃……” “哈哈哈,看吧,你还是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栋儿啊,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爷爷。李成梁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就算他能活百岁吧,也不过就十几年的事情。要是我们不趁着他还在的时候,抓紧时间培养新的辽东总兵,万一哪天李成梁突然倒在任上,那才是要出大问题!” “皇爷爷,这时候撤了李帅,辽东可能会多事啊。” “无妨,到底李成梁人还在嘛,实在不行又换回去就是了。再说了,因为你的关系,爷爷的内库这会儿存银充足得很,就算是辽东有事,爷爷也有钱打仗!” “呃……皇爷爷……” “好了,就这样吧,爷爷知道你和李家牵扯很深。你可以把这消息放出去,让李成梁早点把辽东的一些事情首尾处理干净,免得到时候不好看。” “是,孙儿晓得了。” 走出乾清宫,朱由栋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自己变得越来越卑鄙了? 心情低落的先去了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照例送上二十万两银子。然后又到了慈庆宫。 看着又大了一岁,更加调皮捣蛋的朱由校。看着挺着一个大肚子,即将诞下朱由检的刘姨娘。看着明显不给自己好脸色,身体已经越来越空的朱常洛,朱由栋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 说真的,朱常洛不待见他,他也越来越对这位生父不爽。若不是这里还有他的母亲和同母妹妹,他真的不想过来! 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去休去休,不如归去! 。 第一五六章 李成梁的致仕 “袁先生,吾这样做,是不是很无耻?” 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过完后,朱由栋就急不可耐的返回了南京。在见到袁可立后,憋了许久也难受了许久的朱由栋实在没有忍住,对袁可立将他在万历面前的答对和盘托出。 袁可立在认真的听完朱由栋的倾诉后,先是难得的双膝跪地行了很正规的大礼,然后起身道:“在下多谢殿下的信任,殿下,这种事情,为君者是必须要去做的。” “吾知道,可是这心里……吾一直期望,臣子为吾尽忠,吾也要为臣子负责一辈子!做得好,加官进爵。做得不好,也要体面的去位。吾最不想的就是耍手段,不喜欢臣子对吾耍手段,更不喜欢自己对臣子耍手段。” “殿下!”袁可立加重了语气:“殿下万万不可如此想,您刚才说的那种君臣之间非常纯粹的关系,只存在于书本中,现实里是没有的。您现在只是太孙,碰到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很多。将来您登基为帝,只怕时时刻刻都要如此。您如果不在现在就把心态摆正,将来统御天下时,又该如何自处?” “是,袁先生,吾明白了。” “殿下,做臣子的,没有谁不想跟着一个讲情义的君上。但在下之所以从赋闲在家却很是干脆的就到了殿下的身边,不是因为殿下有情义,而是殿下在对付科道言官和东林书院时展现出来的手段!殿下的表现,使得在下深信,您将来一定是大明的一代明君。如此,在下才愿意不顾名声,主动靠上来为殿下效力。” “……袁先生,你刚才说的,吾不是很认同。吾知道,感情这个东西对于帝王来说是个奢侈品。只是,为人君的,若只对臣子用利益和手腕对付,那臣子对君上如何会有忠诚?所以,吾以后,可能还会像这次这样,玩弄手段对付臣子。但这样的次数,一定不会太多。虽然您说,君臣之间那种纯洁简单的关系只存在于书里,但吾却对那种关系非常向往,也愿意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 “在下对此并不看好,而且殿下,以后这种事情,必须烂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说了。君上,站在巅峰俯瞰众生,却也必须承受众生难以承受的各种非难和痛苦。没有这样的觉悟,殿下在未来的日子里,恐怕是会不堪重负的。” 穿过来这么多年了,我终究还没有彻底改掉我的diaosi心态啊。可是,这样的心态,不就是人性么?这点人性,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丢掉了……虽然如此,但朱由栋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袁可立行礼:“是,袁先生,谨受教。” …… 从1610年的年底开始,在轻微的弹了几下萧伯芝连带着让熊廷弼和宽甸堡吃挂落后。满朝言官枪口一转,开始集体朝着李成梁开火。 这么多年,李成梁吃到的弹劾不少了,所以一开始,北京的宁远伯府也没当回事。但是在朱由栋回到燕京后不久,就派了曹化淳来递话:这一次不太妙,殿下帮忙说话都不顶用了。宁远伯府里的人们才慌了神。 谁愿意老爷子这时候退下来啊?李家虽然跟着太孙殿下赚了不少钱,但还有谁嫌钱多的么?而老爷子只要在辽东一天,李家在辽东就可以大捞特捞啊! 然后李家人开始四处活动,一边去找平时交往比较好的几个御史,要求他们出来辩护。一边又去信给李如樟、李世忠和李纯忠:你们三个跟着太孙吃香的喝辣的,老爷子退不退当然无所谓,但是我们呢?我们还没捞够呢! 可惜,大势如此,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从年底到开年后,如潮的弹章汹涌而来,而在持续两月的时间里,万历居然对这些弹章一声不吭。皇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1611年2月,李成梁上本乞骸骨。在象征性的挽留后,万历终于批准李成梁致仕了。 虽然老李致仕了,但他在辽东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所以,老李在4月等到接任的原蓟镇总兵杜松,完成交接回到燕京后。弹劾他,要求追查李成梁这些年在辽东种种所为的弹章仍然不减半分。就连兵部也不讨论人家的退休待遇,反而跟着各方言官凑热闹,要求严查李成梁主掌辽东期间的军费使用问题。 这个时候,南边,朱由栋让张以诚在金陵日报上开设了宁远伯专栏,以连载的方式,详细的回顾了李成梁八十多年的经历。在这些连载中,一个保家卫国,付出了青春和长子,到了耄耋老年,依然亲自提刀上马,为国御边的老军人形象跃然而出。 然后当金陵日报的宣传在燕京城里都已经掀起了百姓热议的时候,万历发了一道旨意给兵部:李成梁镇辽年久有功,应得恤典,着该部从优查给。 “世忠,这个事情真的对不住了,皇爷爷的本意是想趁着宁远伯这会儿身体康健,抓紧时间让杜来清(杜松的字,真是……)熟悉辽东事务。并不是对宁远伯生了疑心。所以,吾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殿下说哪里话!殿下让金陵日报连篇累牍的报道家祖父的英勇事迹,真是让李家上下感激涕零!家祖父前一阵子一直在念叨,说有了太孙如此肯定并将其武名天下传颂,足可就此瞑目了!” 说起来,朱由栋这一举措也是无心插柳:他本来是想保护李成梁——我只想让他辞职,以方便我逼反努尔哈赤。既然人家已经辞职了,你们这些言官还抓着不放那就过份了啊。你们要泼脏水是吧?那我就给他添光环好了。 结果他这么一搞,除了让万历更方便的压制住文官们的弹劾以外,也让大明其他将门个个激动得打了鸡血! 到了这一年的6月,无数的将门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请托到太孙殿下这里,舔着脸就是一个意思:那个,殿下,您看?末将是不是?嗯,嗯~~若是末将不够格,末将的祖上,呵呵呵…… 到了此时,朱由栋真的深刻的认识到:日本的那位穿越者一上手就弄漫画其实也是非常明智的。于是他脑袋一拍:你们都不要闹了,从7月份起,金陵日报再开两个版面,名字就叫做《大明名臣传》,一版给武将,一版给文臣! 总之,这么一搞,不要说武将,便是南京的文臣们最近这段时间看向朱由栋的眼神,也变得妩媚了起来…… “殿下,这是家祖父给您的亲笔信,除了致谢之外,还有一篇家祖父亲自撰写的文章。主要是针对前些日子,金陵日报为他写的专版里,有太多的溢美之词,家祖父觉得不敢承受。而且家祖父这些年在辽东做的事情,绝对不是每一件都是正确的。所以,这些东西家祖父都想做一下解释和说明,免得殿下以后难做。” “宁远伯有此心,吾心甚慰。” 第一五七章 竹千代的助攻 “父汗,大哥已经率先登上了城楼!” “好!我的褚英,真不愧是我们女真人的巴图鲁!” 1611年4月,努尔哈赤再次率领一万精兵北击乌拉部。一路之上势如破竹,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穿了号称海西四部地域最广的乌拉部辖区,直接兵临乌拉城下。 在努尔哈赤起兵的过程中,一开始乌拉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等到努尔哈赤都要一统建州女真了,叶赫、乌拉等海西诸部才慌了神,匆匆的凑了个九部联军来讨伐努尔哈赤。结果联军被建州打得一败涂地,当时的乌拉二贝勒布占泰,就做了努尔哈赤的俘虏。 那时候努尔哈赤的力量不足,根本没有打海西诸部的念头。所以对这个布占泰,那是好酒好肉招待了不算,还把自己的女儿和侄女都嫁给了布占泰。 等到乌拉大贝勒满泰去世后,努尔哈赤又派出得力大将,派兵护送布占泰回乌拉就任首领。之后五六年的时间,双方维持了亲密的盟友关系。布占泰还把自己兄长的女儿阿巴亥(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之生母)嫁给了努尔哈赤。 那时候努尔哈赤主要是向东扩张,有乌拉这个盟友在北边卡住世仇叶赫,建州东扩非常顺利。 等到努尔哈赤实力增长到一定程度,东边那些深山老林里几百千把人的东海女真诸部已经无法满足其胃口的时候,建州女真就把扩张的目标转向了北方。 这时候布占泰才如梦方醒,可惜此时势单力孤的乌拉部对上羽翼丰满的努尔哈赤,那是连战连败。 在乌拉身后的是叶赫,而叶赫部因为紧邻镇北关,始终能够得到大明辽东镇的保护,故而一直严重缺乏危机意识。所以,看着乌拉不断的挨打,但叶赫就是不出手。 当然,叶赫还是为乌拉喊了加油的好好打,打死努尔哈赤,我们就把女真人里最漂亮的东哥嫁给你布占泰…… 以前呢,虽然建州和乌拉多次交手,但努尔哈赤并不想灭掉乌拉叶赫在大明的辽东镇没垮掉之前是灭不掉的。如果灭了乌拉,那就要和叶赫直接接壤。而乌拉的地盘又离建州的核心区太远。 所以,努尔哈赤最近这些年反复将布占泰击败,但始终不灭乌拉,相反,他又嫁了一个女儿给布占泰。总之,他还是想争取乌拉部的认清现实吧,你们以前确实是女真人里最大最强的部落,但是现在已经彻底没落哪。不如从了我,老老实实当我的小跟班,继续替我把北方守住不好么? 可惜,布占泰不干打输了,跪地求饶没问题,再娶你的女儿也没问题。但是,要我彻底臣服,不行! 而且这个家伙真的是个渣渣你打不过人家的老爹就算了,居然还拿人家的女儿出气——这家伙用箭射自己的媳妇儿,射完了又用高墙圈禁起来,只留下两个孔洞投放食物…… 总之,这么多年反复拉锯下来,努尔哈赤的耐心已经彻底没有了,再加上因为萧伯芝的刺激以及宽甸六堡始终卡住建州向东南扩张的方向导致最近这些年建州的人口增长不是很理想。所以,努尔哈赤这一次打的是彻底灭掉乌拉部,将该部的五六万口全部抓回去补充本方实力的主意。 这就注定了本次战事的性质由惩戒变成了灭国。 可惜,面对已经建立了四旗,把整个建州女真都军事化了的努尔哈赤。乌拉部的民兵们是完全不够看的。 先是双方三万人对一万人的野战,乌拉部的三万民兵一触即溃。再是现在的乌拉城攻防战,在占据了堡垒的优势下,乌拉的民兵还是没能顶多久,建州女真只花了两天多的时间,就已经攻上了城头! “父汗,门开了,大军已经开始入城。” “嗯……传下话去,其他人都尽力抓了送回赫图阿拉去。那个布占泰,放他走。” “父汗,这厮如此无耻,一再背盟不说还虐待我们的妹妹,这一次,难道不该将其抓住,五马分尸么?” “呵呵呵。”努尔哈赤环顾四周,突然想起自己最干净最聪明的儿子皇太极没在身边,于是他只好自己解释道“莽古尔泰啊,我的傻儿子,如果我们这次把乌拉部的所有人都抓回赫图阿拉去做阿哈。那么,布占泰还能做他的乌拉贝勒么?” “当然不能!贝勒没有了将军和士兵,就如同雄鹰失去了翅膀。而没有了包衣和阿哈,就如同雄鹰失去了双爪。” “对!你说的很对!”努尔哈赤高兴的站起来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所以,我们这次如果把布占泰放走后,你说,他会往哪里去呢?” “叶赫!” “然后呢?” “哈哈哈,然后我们就有了打叶赫的借口!” “嗯,我的傻儿子终于开窍了。”努尔哈赤微笑的点点头“快去给你的大哥转述阿玛的这个意思,放那个白眼狼走,但是要放得有技巧些,最好是弄一个他自己力战突围的样子。” “渣!儿子明白了!” 征伐乌拉的战事至此非常顺利的结束了,努尔哈赤在高兴之余也觉得没意思整个女真,对于他来说,已经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不过,在晚上的庆功宴上,他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 “父汗,这一角酒,儿子敬您,您只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彻底灭亡了以前称霸海西的乌拉,您的功绩,是我们女真人里最高的!” “哈哈哈哈~~褚英,我的好儿子!你的勇敢,阿玛非常喜欢。这角酒,阿玛干了!” “阿玛,儿子从城里下来后听下面的奴才说,辽东的那个老家伙已经被南蛮子的昏君给抓起来了?” “嗝~~~又是哪个奴才在那里乱嚼舌头?什么被抓起来了?宁远伯是离开辽东了,但明国的皇帝只是让他致仕。致仕懂不懂?就是年纪大了,下来休息的意思。” “父汗,不管是被抓起来还是致仕,总之,那个老家伙已经离开辽东了。” “褚英,你想说什么?” “父汗!辽东有那个老家伙坐镇,确实不好打。但是现在那个老家伙不在了,我们难道不该竖旗了么?我实在是忍受不了现在这样天天看到一个南蛮子的官就要跪在地上喊老爷的日子了!真的,这样的日子一天都不能忍受了!父汗,我们竖旗吧!” “是啊,大汗,大阿哥说得有理。就算我们不主动竖旗吧,这次回去休整了一段时间后,就该出兵叶赫了!叶赫贝勒布扬古,一天到晚把他那个妹妹推出来嫁这个嫁那个,谁也没真的娶到东哥就算了,结果是这些家伙全都因为这个无耻的虚假婚约来对付我们建州!大汗,那叶赫不就是仗着老头子护着他们么?这一次,老头子不在了,我们一定要灭了叶赫!” “嗯。”站起身来,踱步到了庭中,又转身踱步回去,熊熊的烛光下,壮实敦厚的背影显得特别的高大。 “费英东刚才说得很好。竖旗这个事情呢,先缓一缓。毕竟老头子刚走,这会儿的辽东镇还有一些虚火在。而且便是我们竖旗后打了几场胜仗,明国的皇帝又把老头子派回来了呢?不过,我们现在确实可以去打叶赫了!就算是明国的铁岭卫这次出兵来帮叶赫,我们也要照打不误!” “大汗英明!” “大汗,我们建州这些年一直没有把铁炮部队拿出来,都是战无不胜了!若是加上铁炮,便是对上那些南蛮子,一样的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大汗万岁!” “哈哈哈哈哈~~~”彻底消灭了纠缠多年的敌人,本来就是志得意满。再加上众人的集体高呼,喝了不少酒的努尔哈赤也自然的放浪形骸了起来。 可惜…… 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脸的惶恐和狼狈闯了进来。 “八弟?你怎么来了?” “父汗,不好了,日本友人为我们运送铁炮大筒的船队,被明国水师给击沉了。我们的铁炮部队,也被明国的南蛮子发现了!” 。 第一五八章 这绝不是挑衅 日本的那位竹千代,这会儿还不是将军。虽说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二十万石的封地,但是其力量到底还是有限。而且现任将军德川家康完全没有再次入侵朝鲜或者大明的想法。所以,这位竹千代想要扶持建州女真给大明添堵,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来。 但是由于朝鲜此时对日本人极为仇视,他的人没法从朝鲜登陆。所以他的计划是从平户上船,直接渡过日本海,在海参崴附近登陆。然后进入内陆寻找建州女真。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竹千代前后赔进去了三个批次约九十条性命。虽说其中大多数是人命贱如狗的忍者,但是领头的那几个家臣突然失踪,也搞得他很是狼狈。 这个事情,他没有对德川家康隐瞒。家康在知道了这个事情后,虽然不满,但还是默认了其一,这位是自己的继承者,得给他机会让他做事。其二,虽然家康没有侵犯大明的想法,但能够给大明添堵,他还是乐见其成的——作为在战国乱世挣扎多年的枭雄,家康从来都不会把盟约、誓书什么的当回事。即便明日两国签订和平条约,但大明自己乱起来才是这份盟约最好的保障嘛。 在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建州女真后,努尔哈赤对新式燧发枪当然是极为喜爱,对这种千里送温暖的国际友人当然也非常感激。于是建州女真出兵,把海参崴附近的那些弱小的东海女真诸部落给清剿了一些,打出了一条赫图阿拉到海参崴的直线通道。 深刻领悟“猥琐发育”四个字精髓的努尔哈赤,在拿到燧发枪后并没有将其展现在战场上老李还在呢,要是被他盯上了怎么办?所以,建州女真这边只是悄悄的组建了一支燧发枪部队,完全没有对外声张。在努尔哈赤心里,这支部队是在将来竖旗以后,面对明朝即将扑面而来的大军,当奇兵使用的。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海参崴不是全年不冻港,这个港口只有每年四月到十月才能通航。加之日本这边的竹千代自身实力还很有限。所以,双方经过两年的合作,建州这边也只拿到了两千杆燧发枪和一定量的米尼弹。以至于建州的这支部队日常训练也很难得到保证。 不过这不要紧,在努尔哈赤的计划里,老李不走,他绝不会竖旗。便是老李走了,也要再等一等,看一看。 而朱由栋这边呢,作为非历史专家的穿越者,朱由栋能够搞清楚海西四部的名头就已经不错了,乌拉什么时候被灭的他当然记不住。当初做出支援乌拉这个策略的,是熊廷弼等人,他也同意了。然后颜思齐的舰队就在毛文龙的引导下,绕过朝鲜半岛,计划从海参崴登陆,然后走乌苏里江航运给乌拉送东西。 1610年的冬季,毛文龙和颜思齐先是到这里来勘察地形,为明年的航运做准备。结果就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有现成的码头! 虽说此时因为港口封冻,室外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度,所以这里没有人值守,但是这种荒僻的地方居然有如此成规模的码头,就引起了两人的警惕。 带着这份警惕,两人在距离海参崴较远的地方下船——大明的人就可以在朝鲜横着走了。然后率领少量精锐,穿上方山材料实验室提供的白色冬装,一路潜行之后,终于发现了建州女真在海参崴港口后方,一处背风的山岭下修建的大片房屋,以及在这里进行训练的建州女真燧发枪队。 确认了这一消息的两人赶紧后撤,然后将消息传递给宽甸的熊廷弼。之后熊大人出面,在朝鲜的东侧借了一个港口,将颜思齐的舰队常驻在这里。等到四月天气回暖,海参崴港口解冻后,颜思齐率队日夜巡航,终于在四月底逮住了往这里运送物资的日本船队。 “臣宽甸兵备道熊廷弼奏报,万历三十八年十一月,我宽甸卫听闻有倭贼与建州女真勾连,臣遂派出精干严加打探……遂于万历三十九年四月二十日,于海参崴处查获倭贼为建州女真运送之鸟铳五百杆,子药一万发。此鸟铳之精良,远胜我辽东镇诸卫所所用器械,搭配缴获之子药,伤人距离在我辽东火器三倍以上。经严加拷问运送物资之倭贼水手,方知两贼之勾连,始于万历三十七年,迄今同流合污已有二载有余。臣失察之罪,自当领受。唯伏启吾皇,严词斥责倭贼。另,建州,多年来阳以恭顺待我,殊不知阴险至极。如此狡诈之人,非有狼子野心者,必不能如此。故臣再启吾皇,大兵压境,清剿建州!” 五月二十日,熊廷弼的急报送达北京通政司,连带的还有当时抓到的建州女真来接船的人以及日本的船员,再加上搜缴到的火枪。如此种种,在北京朝堂上一摆,整个大明朝廷以及辽东镇均感到了极大的震撼。 而南方的朱由栋拿到这个消息自然更早。待得邸报传到南京后,早有准备的金陵日报顿时连开专版,对建州女真火力全开。并且在舆论导向上,尽可能的往着五百年前的金国和北宋上引。 整个大明官场上下,现在谁还不知道《金陵日报》上的特刊,其实就是太孙意志的体现?不要说这会儿大家都巴结着太孙,想要往那个大明名臣传的专栏上蹭一蹭。就单是这个事情,无论文武,都是急着上本表明态度小小建州,弱得不行,居然敢跟倭贼勾结,这不反了天了?不行,一定要严惩! 在大家的意见都很统一的时候,大明政府运转起来这效率自然是极快的。 五月底,朝廷就发来圣旨,责成坐镇南京的皇太孙派出使者去日本进行问责。而朱由栋在接到圣旨后,就让已经准备就绪的犬养栋二再次出使日本,给德川家康带去了他的亲笔信。 在这封信里,朱由栋严厉质问德川幕府你们一方面想跟我们签约做生意,一方面又跟我大明下属的建州卫做军火生意。你们这样的行为是对我大明严重的挑衅。不对!这绝不是挑衅,这就是宣战!你们德川幕府和我签订的条约还没有干呢,你这会就想毁约了么? 被朱由栋劈头盖脸一阵狂骂的德川家康也是极为恼火,他在把竹千代叫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后,也只有舔着脸向犬养栋二解释,说这些事情他完全不知情。因为日本这个体制,幕府对于各地方大名的内政是没有直接管辖权的,贵使以前是日本人,想来对这个也是很熟悉的。所以……呵呵呵…… 当然,朱由栋这会不想也无力和德川幕府开仗,所以,秉承其意志的犬养栋二在德川家康交出平户港代官和附近一个小大名的脑袋后也没有再提更多的要求。 而建州这边就不能轻松过关了。 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努尔哈赤赶紧的派人再次到北京,希望那几个交好的御史能帮他们说话。但是这会儿这几个御史却是不敢发声了开什么玩笑,平时收了你们好处,弹劾一下把你们欺负得狠了的那些丘八是可以。这会儿的舆论都上升到北宋和大金国的历史了,我身为汉人怎么还敢帮你说话?不行,绝对不行! 建州这边的人还在想办法,接到朱由栋暗示的次辅李三才已经指示兵部上了处置意见。 同样是在五月底,大明朝廷对建州女真发布了圣旨,算是敲定了处罚意见 一、建州卫统领努尔哈赤亲自到北京,向兵部进行解释、谢罪。 二、谢罪完毕后,努尔哈赤交出褚英和皇太极两个儿子,送到北京做人质。 三、建州右卫指挥使舒尔哈齐,乃是大明任命的正式官员,你努尔哈赤有何资格将其囚禁?命令你立刻将其释放,并将其子女、妻妾、部下等,转交给辽东镇铁岭卫。 四、重新划分建州卫,除舒尔哈齐的建州右卫之外,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等,分领建州前、后、左卫,努尔哈赤以后只领建州中卫。 以上处罚,建州卫必须在今年六月前全部执行,否则将由辽东镇派出大军来监督执行! 。 第一五九章 大金今日竖旗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如果你在起点或者qq阅读之外的地方看到这样的整洁,说明你在看盗版。请尊重作者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 第一六零章 太孙殿下出征(一)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如果你在起点或者qq阅读之外的地方看到这样的整洁,说明你在看盗版。请尊重作者劳动成果,支持正版阅读,谢谢!)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 第一六一章 太孙殿下出征(二) “刚才老夫所讲的这一切民间巧取豪夺的手段,只要黄册健全,复核得力,这些都无法实现!比如说,刚才所讲的飞洒。只要我们复查的监生稍微有点常识就会发现问题贫户积蓄多年,买入一两亩良田是可能的,但怎么可能五十户贫户集体购田,还这么巧的每户都同时购买一亩?只要监生提出置疑,然后要求当地县衙提供红契。这个飞洒就无所遁形! 再比如死寄。假设这死寄发生在万历二十八年,监生们审核万历三十年这个县送进来的黄册时。只要手里有健全的万历二十年的黄册,两相对照之下就会发现。那四户绝户,其中有两户在万历十八年就已经死绝。他们怎么可能在万历二十八年再出来买田? 又比如强行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中户。只要黄册健在就会发现,那下户两兄弟确实都已经娶妻,但十年前的黄册显示,一个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一个还没有子嗣。十年后怎么可能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口壮丁…… 所以,昔年太祖皇帝煞费苦心的编制黄册,除了便于国家收取赋税以支国用外,也切实保护了老实为国家缴税服役的良民。只要历年黄册在,复查又得力,那些宵小便无法肆意妄为!”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陆凤仪再次起身“贪官国蠹、奸猾胥吏、刁民恶霸,人人皆视黄册为仇雠。在官场之上,南京国子监屡次上奏,要求提高入湖监生的待遇,结果衮衮诸公置之不理。黄册库多次苦求,要求单列支出,却无人响应。近百年来,黄册质量不断下降,各地交送黄册的时间越拖越迟,皇上虽然屡下严令要求对涉事官员加以严惩,但朝廷却始终拿不出昔年太祖般的手段加以震慑……俗话说,取法乎上方能得乎其中。朝廷对主管黄册的官员,对复核的监生都是如此待遇。地方上的各级官员便对黄册开始怠慢起来。逐渐的,各级官员更把主意打到了黄册身上……更有丧心病狂的地方官员,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好贪贿,干脆用米浆、蜂蜜混入纸浆中来制作黄册!这样的黄册,入库之后不到半年就全部被啃噬掉。如此,当地官员在做下一个十年的黄册时便能肆无忌惮,而乡间的胥吏、恶霸便能随意欺压良民!” “反了这群王八蛋了!小爷,咱们向皇爷请旨,把黄册库和监生的支出全部扛起来吧。顶天一年也就一万两,咱们兴华宫完全负担得起!如果皇爷准了,奴婢愿意捐一半的年俸。” “王承恩你先坐。”挥挥手让王承恩坐下后,朱由栋起身,再次为陆凤仪续水后道“老先生,黄册的敌人是谁,我们已经清楚了。黄册失控,对小民的伤害我们也懂了。能不能请您从大局上,讲讲黄册失控对国家的伤害?” “是,草民遵命。”恭敬的行礼后,陆凤仪清了清嗓子“草民举几个例子给殿下听吧。嘉靖三十一年,扬州府兴化县递交的黄册,里面有一万一千余户,其中有三千七百余户,户主年龄各个超过一百岁。诸位信么?” 惨笑一声后,陆凤仪又道“草民在黄册库供职多年,曾经将同一地区的不同年份的黄册拿出来比较。这里面的问题更大。比如说,隆庆六年的军黄册显示,福建省福宁州的户数,比洪武年间少了三分之二,丁口少了五分之三。嘉靖四十一年的民黄册显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应天府,其人口比正德年间少了整整一半。哈哈,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应天府,那可是膏腴之地。近百年来除了倭寇闹腾过一下子之外,又没有遭遇其他什么灾祸。怎么可能人口减少这么多?还不是黄册失控后,地方豪族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大量的人口给私吞罢了。 这国家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可是每个县的赋税可不会减少。如此,官府便变本加厉的压迫剩下的良民,之后这些良民,要么脱寄于豪门之下,要么就只有丢弃一切成为流民。”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因为这种局面一旦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出现,任何一个对历史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亡国之像! 陆凤仪一开始说的,若是他再活久一点,怕是要当亡国之民。这可真的没有乱说黄册库的官员对于国家的兴衰,是最敏感的。 房间内静得可怕,特别是王承恩、张世泽和李纯忠三个小孩子。虽说作为太孙伴读,他们接触到了很多高层次的东西。但是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不光是这三个小孩子怕,便是徐光启、赵士祯这样的成年人,这时候也在竭力控制身体的发抖作为官僚,他们如何不知道国家出了很多问题。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问题是多么的恐怖。 至于李世忠、刘招孙这样的武将。这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杀光一切的昏话户籍都乱了,便是你军神无敌,难道还强的过项羽? “陆先生。”到底还是穿越者,明朝灭亡的惨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无数次的读过。所以,朱由栋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孤愿不顾一切,整顿黄册。哪怕前面有千万凶顽之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因此失去储位而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却。先生,有以教我?” “殿下!”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后,陆凤仪在张世泽、李纯忠的搀扶下起身“殿下,欲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整顿黄册库的人员。多年来,由于始终不受待见,黄册库的官员、小吏乃至入湖监生,早已失去了当年为国家捍卫根基的气势。已经堕落为比乡间小吏还要不堪的蠹虫!” “此话怎讲?” “殿下,黄册库的各种耗费自宣德后多年来全靠江宁、上元两县摊派。由于黄册库的黄册越来越多,需要的费用也越来越高。以至于江宁、上元两县也苦不堪言。于是相关费用经常不能及时送达,黄册库官员、监生经常挨冻受饿。迫不得已之下,黄册库想了一个生财的法子。” “嗯,是不是黄册库复核时,发现地方上送来的黄册有误时,除了责令地方复审重做之外,还要罚款?” “聪慧无过殿下。但是此例一开,地方上非但没有不满,还非常高兴的故意把黄册做错。” “哎,是了,他们又可以以此向百姓摊派了嘛。” “殿下,一个主要是清理审核保管的衙门,若是因为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力居然可以生发。那这个衙门,将不可避免的朽烂。再也没有国朝开国那会为国守根的气节了。所以,现在的黄册库……草民不知道殿下今天去了黄册库对那里的官员观感如何。至少草民在任上的时候,那里具体管理的官员,其操守,真的不堪一提。” “孤明白了。整顿黄册,先从整顿黄册库这个衙门的风气开始。”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陆凤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殿下,草民斗胆,再给殿下说点隐秘之事。” “隐秘?无妨,就在这里讲。” “这……好吧。殿下,黄册库说起来是为国家守护根本。但其实权力很小。殿下想想,我大明近百年北京户部经常入不敷出。现在黄册库这个小衙门因为罚错有了一大笔收入。各个有实权的部门还不前来索要?” “陆先生是想说,孤一动黄册库,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止如此。”陆凤仪说到这里干脆由跪了下来“殿下,这笔钱不要说各大实权的部门了,就是皇室也盯上了。嘉靖三十五年,世宗皇帝下旨给黄册库,让黄册库出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转给南京织造太监,以便南京织造为世宗皇帝购买帝服、后服以及其他物品。此事发生时,正好是草民担任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黄册库。而草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黄册库内刚好有罚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零二钱八分。” 朱厚熜!你大爷的! 其他衙门打黄册库的主意就算了,你这个皇帝怎么能打黄册库的主意?这是国家根本,也是朱家子孙能不能继续当这个皇帝的依仗啊! 后世满清编《明史》,说什么明实亡于万历。那其实是在给万历扣屎盆子。明朝踏上亡国之路,在朱由栋看来,根子还是在明世宗朱厚熜身上。 这位自私到极致,只想着怎么修仙成功以便万寿无疆的王八蛋。弄坏了明代稳定的皇帝、内阁、司礼监三角平衡。弄坏了明代一百多年来稳健的财政。东南让倭寇肆虐,西北让俺答汗做大……这厮居然还做出如此没有立场没有下限的事情? 事实就是这样,嘉靖把大明开上了亡国的方向,在这之后,除了张居正费尽力气把明朝这架破车往回拉了一截之外。历代皇帝,隆庆、万历、天启……都没能扭转方向,只能是尽力的往已经失灵的刹车上猛踩。而崇祯皇帝,不过是把油门当成刹车来踩罢了。 。 第一六二章 太孙殿下出征(三) “皇爷爷膝前孙臣于二月初五抵南京,当日于神烈山上祭拜孝陵……次日登后湖入黄册库,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呜呼!若不能痛加整顿,孙臣深恐不忍言之事,当在不远矣!孙臣身为朱家子孙,不敢为一己荣辱顾虑太多,当为太祖创立之基业,国祚之延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臣立志整顿黄册,牢固国家之根基。无论前方何等强敌,无论事中遭遇何等辱骂、污蔑、阴谋诡计及至暗杀、背叛……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详尽的向万历报告了黄册库近乎崩溃的现状并且慷慨陈词的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后,朱由栋笔锋一转,开始向万历分析到底要如何才能整顿好黄册,由此稳固国家根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整顿黄册,动的是天下所有贪官污吏、豪绅恶霸,而且是动则牵全身。所以,在手里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万万不可整顿黄册。 总之,他朱由栋不怕死(黄册整不好他未来也一定不得好死),但是他也不愿意傻乎乎的就这么直接冲阵白死。所以,他在信的后段很直白的的告诉万历我要弄一支军队出来,这支军队不需要你调拨给我(话说万历也做不到),我自己从无到有的慢慢建设出来。 总之,兵源我自己找,兵器火枪我自己造,士兵的薪俸我自己去挣。我要打造一支这个时代绝对听命与我并且战无不胜的强军! “孙臣蒙皇爷爷厚爱,于襁褓之中册立为皇太孙。四岁开蒙,府中老师皆是各方俊杰。若孙臣真有心怀不轨,理当留于京师,故作伪善,于皇爷爷膝下承欢。若孙臣真为大逆不道之狂徒,又何苦如此冒险?静待数十年有何不可?然,国家根基已朽,万民被国蠹残害过多,孙臣不过至南京两三日,竟有摇摇欲坠之感。若不以壮士断腕之决心,下除疴猛药,数十年后,我等皆愧为太祖之子孙矣!孙臣一点赤子之心,伏祈皇爷爷明察!” 写完这封信,朱由栋的脑门儿在晚冬的天气里已经是出了一头的大汗。他认真的反复阅读,确定信中没有明显的疏漏后。颓然的倒在了靠椅上。 稍稍缓了一口气,他再一次起身,一手拿起信纸,一手找到信封。然后不再犹豫的装入,封口、滴蜡、盖印。 “呼~~”再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行了,若是皇帝信不过我,要废了我的太孙储位,那我就彻底认命,到时候找个地方胡吃海喝的享受十几二十年,等着别人来取我的性命吧。” 没得办法,大明朝这会儿虽然对基层的掌控基本完蛋了,但朝纲这会儿还是严整的。没有皇帝的允准,朱由栋只要敢自己私自练兵,说不得,兵没有练好,剿灭他的各军镇、各卫所全都在来的路上了。 但是,也正得益于这会儿朝纲基本严整。所以,文臣们虽然隔绝了皇帝和武将的直接联系。但文臣要收拾武将,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要调动士兵,也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因此,只要万历能够支持自己,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流言蜚语再多,无论弹本奏章有多少,他都能坚持的把事情做下去。 所以,必须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在不能自曝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把一切问题掰开了跟万历讲清楚。你支持最好,你不支持我认命就是。 这种把命运完全交给别人裁夺的感觉,当然让人非常不爽。可是人活于世间,真正的、完全的逍遥自在哪里有呢? 想好了这些,朱由栋把蜡封已经干透的信件贴身放好,然后抬头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王承恩!” “奴婢在。” “吴又可回来了么?” “吴先生昨夜送陆老先生回家后,已经于三更时分回来了。” “嗯,他起来了之后让他来见我。” “奴婢领命。呃……” “呃什么呃,没其他事情就快点去御厨那里搞几块生姜来,吾一夜未眠,都有斑秃了!生姜拿来后,你亲自来给吾擦一擦。” 昨天一整天的现场教育,到今天早上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收获。那便是朱由栋身边的人,再也不会劝说朱由栋不要如此操劳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明白了朱由栋作为皇太孙,作为一个六岁的孩童,为何一直如此忙碌。而且,朱由栋能够从王承恩身上感觉到这个岁大的孩子,都明显有了紧迫感。 当然,收获还不止这么一点。 “小爷,其实从昨晚四更开始,曹公公就已经在外殿等着小爷了。” “大伴?他又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你……” “奴婢这就去御厨给小爷准备生姜。” 疲倦的转身,回到书桌后的靠椅上一趟。曹化淳低着头进来了。 “大伴,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来向小爷认罪领死的。” “嗯?嗯!” 低着头的曹化淳只听到“嗖”的一声,然后就感到眼前一黑。朱由栋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吾的事情?为何要认罪领死?” “小爷……呜呜呜……奴婢,奴婢其实是受王安老师的差遣,到小爷身边,来记录小爷一言一行的。” “王安?”金属般残忍的声音在曹化淳脑袋上空响起“这是他的意思呢还是我父亲的意思?” “奴婢,奴婢不知。不过从头到尾,都是王安老师给奴婢做交待,至于事后有没有禀报千岁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那个语调就要温和多了。“你起来说话吧。” “奴婢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滚起来,去把门关上!” 待得曹化淳把门关上后,朱由栋已经再一次躺在了靠椅上“说吧,为什么这会又向吾坦白?” “其实奴婢自从到了小爷身边后,就一直对小爷的种种所为叹服不已,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挣扎。但王安,到底是奴婢的恩人,若不是他提拔奴婢进内书堂,只怕奴婢也没有福分来伺候小爷……但是昨日在后湖,在南华宫内,奴婢才真正明白了小爷究竟是为何操劳。奴婢真正明白了我大明国祚要千秋万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明君。真正明白了奴婢一家以前为何辛苦耕作却仍然不得不让奴婢入宫……小爷!奴婢虽然背着小爷把小爷的很多行止都报送给了慈庆宮。但奴婢敢对天发誓,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小爷的事情啊!” “嗯……”萧索的站起身来,看了曹化淳很久。朱由栋道“大伴。”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自此之后,吾的任何命令,你都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么?” “只要是小爷所命,奴婢绝不含糊!便是,便是前面是奴婢的老师,奴婢,奴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对于朱由栋的问题,曹化淳沉默了一会后答道“奴婢自今日起,唯小爷之命是从。莫说骗了,便是真要奴婢对王安动手……” “吾说过了,不会逼你弑师的。但是,昨天的事情,你给王安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写……” “奴婢明白了。” “嗯,你就在这里写吧,写完了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遵命。” 曹化淳坐到书桌旁边磨墨去了,朱由栋打开房门,让外面干冷的空气涌了进来,早已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子再次变得清醒。 “有趣,这还没开始发动呢,就有可能和自己的父亲为敌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不是说了么,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自此之后,吾的任何命令,你都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么?” “只要是小爷所命,奴婢绝不含糊!便是,便是前面是奴婢的老师,奴婢,奴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对于朱由栋的问题,曹化淳沉默了一会后答道“奴婢自今日起,唯小爷之命是从。莫说骗了,便是真要奴婢对王安动手……” “吾说过了,不会逼你弑师的。但是,昨天的事情,你给王安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写……” “奴婢明白了。”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自此之后,吾的任何命令,你都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么?” “只要是小爷所命,奴婢绝不含糊!便是,便是前面是奴婢的老师,奴婢,奴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对于朱由栋的问题,曹化淳沉默了一会后答道“奴婢自今日起,唯小爷之命是从。莫说骗了,便是真要奴婢对王安动手……” “吾说过了,不会逼你弑师的。但是,昨天的事情,你给王安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写……” “奴婢明白了。” 对于朱由栋的问题,曹化淳沉默了一会后答道“奴婢自今日起,唯小爷之命是从。莫说骗了,便是真要奴婢对王安动手……” “吾说过了,不会逼你弑师的。但是,昨天的事情,你给王安写报告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写……” “奴婢明白了。”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奴婢,奴婢不知。不过从头到尾,都是王安老师给奴婢做交待,至于事后有没有禀报千岁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那个语调就要温和多了。“你起来说话吧。” “奴婢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滚起来,去把门关上!” 。 第一六三章 山海关定方略(一) “哎,又可,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学生幸不辱命。” 四月初三,心情忐忑在南京翘首以盼的朱由栋,终于等到了从北京再次南返的吴有性。 接过吴有性从怀中取出还带着体温的信封,仔细检查了一遍封口后,朱由栋擦的一声撕开,然后迅速的将其中的信纸拿出。 嗯?不对,这信纸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写给皇帝的亲笔信原件么?嗯,这就是我送出去的原件。 虽然狐疑,但朱由栋还是仔细的翻了一会,然后,他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万历是把他的原件还给了他,但是在每一章信纸的背后,都亲笔书写了“可”、“皆可”、“允准”之类的字样。非止如此,还每个字的旁边都盖了印章。 这是万历对朱由栋最大支持和信任的表现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亲自给你背书。而且我把原件都还给你了,你要是中途坚持不下去了想放弃也是可以的。 “到了北京可算顺利,老魏现在在宫里地位如何?这玩意不会是从通政司走的吧?” “呵呵,老师小看魏公公了。学生在北京找到魏公公后,魏公公就给学生刮了胡须,套了一件宦官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进宫了。进宫之后,学生仔细观察,只觉得魏公公在大内人缘极好啊。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说,问候招呼的简直络绎不绝。” 哈哈,老魏这个时候还是个看起来很老实忠厚的傻大个,本身并不招人讨厌。当然,最关键的是,老魏现在很有钱啊。 “哎,这一趟真是委屈又可了,所谓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轻毁。又可为了吾的事情……”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虽然只醉心于医道。但也是大明的子民,国家若是出现不忍言之事,学生又如何能置之事外?” “哎,总是委屈你了。嗯,你们就这样就见到了皇爷爷?” “是啊,魏公公说,自从陈矩公公去世后,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厂督都在操守上不怎么样。所以……” “哎。人才匮乏啊。不光是大臣,连监才都不够了。”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后,朱由栋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好!有了这个东西,吾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吴有性作为一名医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专业技术人员。这一类人是最不喜欢做跟政治有关的事情了。实在是因为朱由栋是他认定了的老师,所以朱由栋拜托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完成。但是,当做完了这些之后…… “为老师做事,此乃学生的本分。不过老师啊,学生到底是大夫啊。” “哈哈哈,岂不知又可的本性。放心吧,你来回奔忙的这两个月,我们留在南京的这些人可没闲着。你的实验室,我已经给你建好了。全套玻璃器皿实验用具,酒精灯、四倍显微镜、隔离室、地下解剖室等一应俱全。地方嘛,吾的南华宫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你的实验室暂时就在西北角。待会你去找曹化淳,他会给你安排好的。等以后方山那边彻底安稳下来了,你再搬到方山去。” “学生多谢老师!”说完这话吴有性拔腿就走,但走了两步后就退了回来“呵呵,老师恕罪,学生一时激动,都忘了规矩了。请老师示下近期的研究课题。” “两个,第一,磺胺的生产要在半年内实现量产。第二,青霉素的预研工作要开始准备。” “是!学生领命。” “又可啊,我们从江淮买来的那一千多个孤儿,这两年还需要学习识字,所以暂时无法抽调给你学医。不过我已经去信给会稽张景岳、金坛王肯堂、南通陈实功、华亭李中梓、陕西临潼武之望等人。吾可是在信里给他们讲了一点这显微镜的妙用,相信这些大医接到信后都会纷纷赶来吧。到时候,你可得给吾招呼好了。” “这……老师是要把我大明现在存活于世的名医一网打尽啊!这,这真是我杏林界了不得的壮举。学生能够参与其中,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啊,好好去做吧。医学发达与否,事关我大明百姓能否延年益寿,事关我大明的士兵受伤之后能否尽快返回战场。所以,他同样事关国计民生。” “是,老师请放心。学生定然不负老师厚望。” 吴有性退下后,王承恩赶紧的走了进来“小爷,王公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所谓王公,就是南京镇守太监王坤。这一位在朱由栋没有南下的时候,那可是清闲得很。现在储君南下,他是彻底的忙了起来。不过,虽然忙,但心里却很痛快他这一年才五十二岁,若是把太孙伺候好了,以后,是有可能跟着太孙回北京去的。 “小爷,您交代老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妥了。苏州府那边的红契也办妥了。” “嗯,王公辛苦了。” “不敢,给小爷办事,是老奴的本分。不过小爷啊,老奴斗胆,还请小爷……” “吾初来南京,茫然无措,一切都要仰仗王公。所以,王公但请直言。” “是,小爷。这皇庄置换,拿高淳县的沿湖良田去换方山也就罢了,毕竟方山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可是拿太湖里的膏腴之地去换崇明沙的那些每年都要被海浸,几乎完全没有产出的盐碱地。这个,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呵呵呵,王公,让你费心了。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大明皇室在北直隶和南直隶范围内是不会分封亲王的。在这两个地区,更多的是直辖于皇室的各种皇庄。 大明首都北迁后,南京附近的皇庄由于缺少皇族就近照应,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早就被地方豪强官绅给吞得差不多了。待得朱由栋准备南下时,万历皇帝叫来内官监的太监让其清查皇家在南直隶还有多少皇庄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七个皇庄,总共土地面积不到一万亩。 长叹了一口气的万历大手一挥孙儿,这七个皇庄都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朱由栋来到南京后,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的问题。 医学研发中心暂时设在皇城里是可以的,但是火药、枪械、钢材、机械、化学、光学等诸多研发中心就必须要找远离城市的地方。但是呢,这些研发中心又不能离南京城太远,如此,朱由栋才能充分发挥穿越者的优势,时时亲临指导具体操作他是做不了什么的,但至少可以保证大方向不会出错,科技树不会点歪。 所以,他的目光就定在了南京城南三十里的方山。 这山不高,海拔也就两百多米。但幅员较广,整个山体面积大约86平方公里。而且此山山顶是平顶不说,还紧靠秦淮河,交通也很方便。所以,朱由栋的计划是,山顶、半山腰做研发中心。山脚下作生产基地。 然后朱由栋就派曹化淳去和应天府谈,应天府一听?啊?上好的沿湖皇庄置换方山?这种好事不答应简直就是傻瓜嘛!成交!然后应天府以极高的效率责成下面的江宁县和高淳县完成了相关土地契约的办理。结果就是,二月初七曹化淳提出申请,二月十三全部手续就办理完成了。 而现在,四月初,方山生产研发中心已经拉出了第一批玻璃制品。再次扩大的磨镜师队伍,也按照朱由栋的要求,制作出了更好的望远镜和第一代显微镜。 至于崇明沙,就是后世的上海市崇明县。当然,现在是没有上海市的,未来面积达到1000平方公里,成为我国第三大岛的崇明岛也是没有的。现在长江口处,是以四个面积超过30平方公里的主要岛屿为主,并带诸多小沙岛的一串群岛。这四个主要岛屿,分别叫崇明沙、三沙、长沙、南沙。从行政区域来讲,此时的他们都属于苏州府管辖。 。 第一六四章 山海关定方略(二) 时间倒回这一年的三月初。 “臣田尔耕拜见太孙殿下。” “哎呀!田百户,真是想杀吾了,快快免礼。” “得殿下挂念,臣激动莫名!” 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都不傻,朱由栋这会儿看到田尔耕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这种真情流露,田尔耕只觉得无比欣慰,顿时感觉这一年多的出生入死怎么都值得了。 “尔耕啊,吾在来南京的路上就想着是不是要提前把你从福建召回来。但是想到你刚去福建不过才一年,说不定很多事情才刚刚有了点头绪。这时候把你召回来,会让你这一年多白辛苦了,所以就暂时忍住了。没想到……” “臣多谢殿下体谅,不过殿下,今年二月的时候,臣也不在福建,而是在倭国。” “倭国?” 说起来,田尔耕和许显纯在后世能有那么大的名气,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两个人做事情真的很拼,有的时候能够不顾一切的拼到极致。 此时福建的漳州府下属的海澄县,正是当年隆庆皇帝开海时设定的明朝唯一官方海关月港所在地,海贸最是兴盛不过。在去年被朱由栋派到福建后,田尔耕当然是直奔月港。 靠着手里充盈的银两,以及他本人豪爽的性格、手下过硬的拳头,迅速的在福建漳州府打响了名头。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组建了一个名为“海昌会”的组织,手下居然聚集了三五百号汉子。甚至还有了两条自己的海船。至此,朱由栋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熟悉并了解大明此时海贸的情况,他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但是另一个任务寻找李旦、颜思齐、郑芝龙却是始终没有头绪。 到了去年的十月,田尔耕的一个手下前来禀报,说是听闻有些从倭国跑来走私的海商,嘴里说过李旦的名字。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田尔耕才知道原来这个李旦这会儿还在倭国! 然后老田一拍大腿出海,去倭国。 自从1592到1598年间,中日韩三国在朝鲜半岛大战一场后。中日之间一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两国的官方交往也是彻底断绝。明朝中央政府也明确规定虽然月港出海的海商可以自由的在各地进行海贸,但唯独不能去倭国贸易。一旦发现,统统以通倭罪名论处。 不过,大海这么大,我出了海你怎么知道我往哪里跑了?再说现在大明的官场到处漏风,很多事情还不是一点钱就能搞定?总之,田尔耕的队伍很是顺利的从月港出发,于1606年的十一月抵达日本的平户。 到了平户根本就不需要打听了,因为这一带的中国人很多,而且都奉李旦为首。田尔耕等人的船只还没靠岸,就直接有李旦的手下前来盘问。然后田尔耕在手下们惊讶的眼光中,亮明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 虽然很快的就见到了李旦,不过此时的李旦已经是家大业大。一个多月下来,李旦只是对田尔耕好酒好肉的招待,但是对田尔耕邀约其去见皇太孙的建议,李旦却是顾虑重重。 到了1607年的元旦,田尔耕实在不愿等下去了,直接跟李旦说既然甲必丹(capta的音译,李旦被葡萄牙人称为中国船长)不愿去见太孙,那我就只能这样回去跟太孙覆命了。 到了这里,李旦总算是说出了心里的顾虑“田大人,你我相处也有月余。你是个豪爽汉子,老夫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李旦虽然受了洗礼入了天主教,而且还常住在这日本。但是我根子里却是中国人,在船上也拜的是妈祖。我们中国人,哪个不想闯出一番天地后衣锦还乡呢?所以呢,本来太孙见招,老夫理当亲自前往拜见。可是这一想起当年五峰船主的遭遇,老夫心里还是有些怕啊。” 说到这个田尔耕也是一阵无语昔年胡宗宪东南抗倭,当时中国海面最大的海盗头子就是号称五峰船主的王直。胡宗宪及其幕僚徐渭的意思是直接招安王直,倭患就能减少一大半。 经过反复的协商,各方大佬基本上同意招安王直。而王直也相信了胡宗宪,带着自己的船队上了岸。结果,浙江巡按王本固却偏执的背着胡宗宪抓捕了王直,并直接将其斩首。 也不知道这位王巡按到底是正义感太多,觉得政治不能妥协呢,还是因为王直的走私和海盗行为触犯了江浙士大夫们自己的走私利益而为了本阶层出手。总之,王直死后,失去了约束的海盗们掀起了更大的倭患,给东南沿海一代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1607年的李旦,在日本已经有了很大的产业。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在其统一日本的过程中都得到了李旦的资助。李旦的船队往返于日本、朝鲜、中国、菲律宾等地。亦商亦盗,其资财不知多少。 虽说中国人骨子里对于家乡的依恋是难以磨灭的,但要人家听你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话,直接就舍弃一切跟你去北京(当时两人都不知道朱由栋要南下),真当李旦是个智障啊? 智障能够闯下这么大的产业么? 所以,在听了李旦的话后,田尔耕也是长叹一声“既然甲必丹心有顾虑,那在下也不勉强。不过甲必丹,在下在平户一个多月,认识了一位好兄弟,他也是太孙殿下想要见的人。能让我把他带走么?” “何人?” “一个裁缝,大明人,颜思齐。” “呵呵呵,百户大人这话说的不尽不实,颜思齐确实做过裁缝,但他也是这块海面的一只猛禽。罢了,六年多前,德川家到处派人散布消息,说是他们家老九诞生那天,须佐能乎现身。一开始老夫还不相信,可后来这个竹千代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惊艳。老夫作为大明子民,心里未尝不无担忧。但是后来听说我大明太孙降生的时候,一样也是天地异像,而且这些年做得事情也很厉害。这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这样吧,颜思齐只要自己愿意去见太孙,老夫绝不阻拦。此外,为了表明老夫的诚意,国助?” “父亲?” “你跟这位田大人走一趟。” “是,孩儿领命!” 1607年的李旦,在日本已经有了很大的产业。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在其统一日本的过程中都得到了李旦的资助。李旦的船队往返于日本、朝鲜、中国、菲律宾等地。亦商亦盗,其资财不知多少。 虽说中国人骨子里对于家乡的依恋是难以磨灭的,但要人家听你一个锦衣卫百户的话,直接就舍弃一切跟你去北京(当时两人都不知道朱由栋要南下),真当李旦是个智障啊? 智障能够闯下这么大的产业么? 所以,在听了李旦的话后,田尔耕也是长叹一声“既然甲必丹心有顾虑,那在下也不勉强。不过甲必丹,在下在平户一个多月,认识了一位好兄弟,他也是太孙殿下想要见的人。能让我把他带走么?” “何人?” “一个裁缝,大明人,颜思齐。” “呵呵呵,百户大人这话说的不尽不实,颜思齐确实做过裁缝,但他也是这块海面的一只猛禽。罢了,六年多前,德川家到处派人散布消息,说是他们家老九诞生那天,须佐能乎现身。一开始老夫还不相信,可后来这个竹千代做的事情,真是让人感到惊艳。老夫作为大明子民,心里未尝不无担忧。但是后来听说我大明太孙降生的时候,一样也是天地异像,而且这些年做得事情也很厉害。这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这样吧,颜思齐只要自己愿意去见太孙,老夫绝不阻拦。此外,为了表明老夫的诚意,国助?” “父亲?” “你跟这位田大人走一趟。” “是,孩儿领命!” 自从1592到1598年间,中日韩三国在朝鲜半岛大战一场后。中日之间一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两国的官方交往也是彻底断绝。明朝中央政府也明确规定虽然月港出海的海商可以自由的在各地进行海贸,但唯独不能去倭国贸易。一旦发现,统统以通倭罪名论处。 不过,大海这么大,我出了海你怎么知道我往哪里跑了?再说现在大明的官场到处漏风,很多事情还不是一点钱就能搞定?总之,田尔耕的队伍很是顺利的从月港出发,于1606年的十一月抵达日本的平户。 到了平户根本就不需要打听了,因为这一带的中国人很多,而且都奉李旦为首。田尔耕等人的船只还没靠岸,就直接有李旦的手下前来盘问。然后田尔耕在手下们惊讶的眼光中,亮明了自己锦衣卫的身份。 虽然很快的就见到了李旦,不过此时的李旦已经是家大业大。一个多月下来,李旦只是对田尔耕好酒好肉的招待,但是对田尔耕邀约其去见皇太孙的建议,李旦却是顾虑重重。 到了1607年的元旦,田尔耕实在不愿等下去了,直接跟李旦说既然甲必丹(capta的音译,李旦被葡萄牙人称为中国船长)不愿去见太孙,那我就只能这样回去跟太孙覆命了。 。 第一六五章 山海关定方略(三) “在下……呃……不,草民李国助,拜见,不……叩见太孙殿下。” 如果说,这一年的二月从日本出发的时候,李国助的心里还一片悲凉,觉得自家老头子果然老了昏聩得不行。一个区区锦衣卫百户的话都相信,并且派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来送死,进而充满绝望的话。那么一路行来,那就是不断的惊喜加震撼。 他们这支船队,从平户出发后先是抵达济州岛这个岛屿在17世纪的时候还没有具体的名字,只是中日韩三国的海商(海盗)们歇息、补充淡水和交换情报的公共补给站。 正是在这个岛上,田尔耕、李国助一行知道了朱由栋已经南下南京的消息(大明的任何重大决策都会发给朝鲜知晓)。 喜出望外的田尔耕立即命令船队调整航线不去北京了,去南京! 接近南京的时候,在长江出海口附近,他们这支船队被大明镇海卫的水师战舰给拦了下来。当李国助紧张的命令自己兄弟准备作战的时候,那田尔耕到了对方船上去了一会后,对方马上客客气气的把他送来回来,并且全程派出战船进行护送。 到了这里,李国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看来这个锦衣卫百户,真的是太孙的人。 李旦出去得很早,多年来都是在国外打拼,李国助作为其儿子,更是出生在日本。虽然李旦聘请流落在日本的中国文人对其进行了基本的中华文化教育,但是李国助的脑海里,对自己的母国始终缺乏直观印象。 就比如说,他小时候的老师教他学习《滕王阁序》和《岳阳楼记》,他就难以想象什么是烟波浩渺。只能是问自己的老师这鄱阳湖、洞庭湖,与日本近江国的琵琶湖比起来如何?又比如说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他也无法想象内河河流的奔涌澎湃。只会问自己的老师长江比美浓的长良川如何? 而这一次真正的回国,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只觉得大明沿江两岸,比起日本不知道繁荣了多少倍。中国本土的景色,比起日本精致有余,雄浑远逊的山水,不知壮美了多少倍。他在震惊之余,内心深处的自豪感理所当然的爆棚了。 待得进入南京皇宫,虽然这只是当年明朝刚刚开国,国力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修筑的简陋皇宫。但对于顶天也就看过七重天守阁的李国助而言,一样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无比的震撼和冲击。 然后,在日本平户人人敬畏的少当家,面对大明皇太孙殿下的时候,自然便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 “呵呵呵。”头顶上响起一阵温和的笑声,然后肩膀上就多了一双娇小但却有力的双手,把李国助扶了起来。 朱由栋现在快要七岁了,得益于这具躯体被始祖加强过,所以这时候大概有一米四多一些。而李国助这一年二十六岁,其身高是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普通身高,大约一米六多一些,不足一米七的样子。因此,两个人站在一起后,身高差距不算太大。 “李壮士,以后见到吾,不用跪。普通百姓见到吾,是要自称草民。不过你们是一般的百姓么?就自称‘在下’吧。还有,叫太孙或者殿下都可以,吾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是,多谢太孙指点。” “嗯。”稍稍垫了一下脚,拍了拍李国助的肩膀,然后朱由栋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位。 浑厚有力并带有磁性的男中音迅速的响起“罪民颜思齐,拜见殿下。” 挥了挥手,自有王承恩指挥其他的宦官来引导三人入座。朱由栋也回到自己的上位,看着这位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体格雄健,面相沉稳的青年道“颜壮士怎么就是罪人了?说来吾听听?” “是。”颜思齐毫不作伪的站了起来“罪民原籍福建布政司漳州府海澄县,家中有父母姐姐和一个妹妹,有六亩三分经常被海浸而减产的薄田。五年前,县中户房小吏不知何故,硬将我家的薄田改为上田。然后我家需要缴纳的田赋就多了整整一倍!虽然父母更加辛劳的种田捕鱼,还将家姐提早嫁出以减轻负担。但终归是无力承受……四年前,小妹饿死,父母绝望之中上吊自尽。罪民实在气不过这口气,便在当夜潜入那户房小吏的家中,将其斩首。然后,罪民便在朋友的帮助下,潜逃到了日本……故而,罪民乃是杀人潜逃,这回到大明,见到殿下,当然只能自称罪民。” “嗯……”看了一眼周边,除了田、李、颜三人外,就只有曹化淳和王承恩在旁边伺候着,其他人早就退出去后。朱由栋道“颜壮士,刚才所言,没有什么隐瞒、编造吧?” “罪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期满。” “好,如果此事属实,吾只会叫一声,杀得好!” “殿下!”很是激动的站起来,雄壮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的大礼参拜了下去“殿下,当初田大人到平户时,四处探访罪民所在。罪民还惊诧的以为,海澄的捕快居然这么厉害,都追捕罪民到日本来了?后来听闻甲必丹见招,才知是殿下要见罪民。罪民不知何德何能,贱名竟然传入了殿下耳中……” “这个嘛……”有点尴尬啊,我总不能说你颜思齐开台王的大名在后世不说家喻户晓,也是耳熟能详吧?没得办法,只有转换话题了。 “颜壮士,你还没有告诉吾你的年纪呢?” “罪民生于万历十七年,今年十八岁。” “什么?”发出这一声惊呼的,是田尔耕。他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颜思齐身边仔细打量后道“这么说,你杀人的那年,才十四岁?” “罪民惭愧。” “哈哈哈,惭愧什么?殿下!”田尔耕转过身来“殿下,这可是好苗子啊!一定要拨给我们锦衣卫!臣只需要两年,不,一年时间,就能还您一个干员!” “呵呵呵,田百户,你也忒小看颜壮士了。他的本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总旗什么的可以打发的。” 说完这句话后,朱由栋对曹化淳道“大伴,刚才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替吾跑一趟刑部,查一查四年前福建按察司交过来的卷宗。” “奴婢领命。” “颜壮士。” “罪民在。” “吾身为大明皇太孙,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无视国家法度。所以,你刚才说的事情,吾是一定要查一下的。当然,那个小吏是不是改了你家田地的等级,这个估计很难查到。但吾只要查到,四年前你确实只是杀了这个小吏,而没有伤及无辜,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若是你伤及无辜,抱歉,吾不会为难你,但也无法再用你!” “是,罪民愿在此等待这位公公的消息。若是罪民刚才所言有一点不实之处,罪民不需殿下降罪,到时请田大人借刀一把,罪民愿意自刎于殿下面前!” 正是在这个岛上,田尔耕、李国助一行知道了朱由栋已经南下南京的消息(大明的任何重大决策都会发给朝鲜知晓)。 喜出望外的田尔耕立即命令船队调整航线不去北京了,去南京! 接近南京的时候,在长江出海口附近,他们这支船队被大明镇海卫的水师战舰给拦了下来。当李国助紧张的命令自己兄弟准备作战的时候,那田尔耕到了对方船上去了一会后,对方马上客客气气的把他送来回来,并且全程派出战船进行护送。 到了这里,李国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看来这个锦衣卫百户,真的是太孙的人。 李旦出去得很早,多年来都是在国外打拼,李国助作为其儿子,更是出生在日本。虽然李旦聘请流落在日本的中国文人对其进行了基本的中华文化教育,但是李国助的脑海里,对自己的母国始终缺乏直观印象。 就比如说,他小时候的老师教他学习《滕王阁序》和《岳阳楼记》,他就难以想象什么是烟波浩渺。只能是问自己的老师这鄱阳湖、洞庭湖,与日本近江国的琵琶湖比起来如何?又比如说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他也无法想象内河河流的奔涌澎湃。只会问自己的老师长江比美浓的长良川如何? 而这一次真正的回国,一路之上所见所闻,只觉得大明沿江两岸,比起日本不知道繁荣了多少倍。中国本土的景色,比起日本精致有余,雄浑远逊的山水,不知壮美了多少倍。他在震惊之余,内心深处的自豪感理所当然的爆棚了。 待得进入南京皇宫,虽然这只是当年明朝刚刚开国,国力极为有限的情况下修筑的简陋皇宫。但对于顶天也就看过七重天守阁的李国助而言,一样让他的心灵受到了无比的震撼和冲击。 然后,在日本平户人人敬畏的少当家,面对大明皇太孙殿下的时候,自然便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 “呵呵呵。”头顶上响起一阵温和的笑声,然后肩膀上就多了一双娇小但却有力的双手,把李国助扶了起来。 。 第一六六章 烦恼的主帅们(一) 让曹化淳去刑部调卷宗,其实就是走个样子。但是这个样子不得不走。 颜思齐一见朱由栋就没有丝毫隐瞒,那是他的坦诚。但朱由栋身为国家政权的储君,绝对不能大手一挥说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如此一来,以后这些家伙心中就会没有法纪。时间长了,就无法掌控。 至于南京刑部有没有这件案子的卷宗,照理,命案是应该交到刑部备案的。但是现在大明各级官员的操守…… 总之,第二天曹化淳的答复是,经查,颜思齐所言属实。 于是朱由栋就愉快的表示,以后颜思齐就不用在自己面前称罪民了。 到了此时,朱由栋和两位海商(海盗)的谈话才有了进一步深入的可能。 “尔耕呀,你在月港这几个月,做得很不错嘛。那你给吾说说,月港一个月该给朝廷挣多少钱?” 这里说的不是‘能’,而是‘该’,如田尔耕这样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殿下,月港那边朝廷抽税每个月都是有清晰账目的,南京户部这边应该也有相应的账册。臣想说的是,就现在朝廷每年只给100张贸易通行证,这点证件,根本就无法满足我大明和海外诸国大量的贸易需求,以至于走私仍然很猖獗。若是我大明能够多开几个港口,多发放一些通行证。臣觉得,通过海贸,每年给朝廷缴税一百万两都不是问题。” “嗯。”听完田尔耕的话,朱由栋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田尔耕在月港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发现此时大明的海贸存在极大的问题。 自宣德起,明帝国逐渐实行闭关政策。但是,此时明帝国的经济,尤其是南方经济,其产出早就大过了需求。而这个时候的日本、葡萄牙人又有贸易的需求。所以,民间的走私应运而生。 在任何一个时代,真正能够把走私生意做长的,那都不是一般人。也必然会出现权钱交易、官商勾结。嘉靖年间,走私做得最大的一些东南沿海大族,联合日本的流浪武士,掀起了规模惊人的倭乱。 隆庆皇帝继位后,深刻认识到东南倭寇问题滋生的本源,其实是国内外商人彼此都需要的海外贸易需求与朝廷顽固执行闭关锁国政策的矛盾。因此,隆庆元年,朝廷开放了月港作为海贸通商地点。这就是著名的隆庆开关。 从地理环境上来讲,月港完全被厦门岛堵在了里面,并不适合做通商港口。而且福建漳州府的陆上官道设施也很差,并不利于大明内陆的货物运输到这里集中。但是,就这么一个条件很差的港口能够开放,就已经是隆庆皇帝竭尽全力才办到的。 这是皇权和江浙士绅的角力。 试想一下如果大明帝国仍然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而海外贸易的需求又持续存在。那么,走私必然仍将持续。而能够主导走私的,必然是一手掌握了大量生产资料,一手拥有地方权力机构的江浙士绅们。 而明帝国从政策层面开关,允许普通百姓、商人参加海外贸易。以前这些靠走私发了大财的江浙士绅,将会面对来自民间的激烈竞争。到时候,这些靠着国家政策的错误赚得坛满钵满的腐朽阶层,其利润必然大减甚至破产! 所以,这些家伙是最反对开关的。双方角力的结果,就是在月港这个完全不具备优势的地方,开了一个小窗口。 然而,勤劳的中国人,你只要给他一点点机会,他就会拼搏出极大的价值。自月港开关后,这个地方迅速成为整个西太平洋地区最繁华的港口,大量的货物运出去,大量的白银流进来。在万历三十一年的时候,这个港口给皇室贡献了三十六万两的商税。而当年,全国的商税一共也就四十五万七千两。 但这点收入,和大明的整个海贸(含走私)产生的价值比起来,仍然微不足道。 朱由栋穿越前看过很多关于隆庆开关的研究文章。这些文章不约而同的指出在整个十六世纪晚期到十七世纪前期,七十年间,海外流入中国的白银,至少三亿三千万两以上。平均每年流入四百七十万两。需要明确的是,这仅仅是出超。如果按照后世我大清在关税能够自主的年代对进出口物资全部施加至少百分之四十的关税,啧啧啧,每年朝廷的海关收入怎么也该有四、五百万两以上。 所以,田尔耕说的若是能全面开放海贸,朝廷每年至少获利一百万两,确实没有乱说。 “两位壮士,这位田百户说得可有道理?” 李国助和颜思齐对视一眼后,颜思齐起身道“殿下,在下当年从漳州府出海时只是个普通农家子弟,不知道国家在月港的具体操作。但就在下在日本这些年的所见来说,虽说朝廷命令我大明商人不得与日本贸易,但我大明需要日本的红铜、白银、黄金、硫磺,日本需要我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铁器。所以海面上的商船不说络绎不绝,但每天在平户停靠的商船总是有那么几艘的。如此算下来,光是我大明与日本的海贸量,一年都不会小于三百万两白银。若是两国各自逢十抽一,只是两国贸易,一年都能抽到十五万两白银。” “殿下。”李国助起身道“我李家现有商船六十艘,其中两千料(一料大约150公斤,两千料就是300吨)以上的大海船有四十艘。基本上这四十艘每年都不得空闲,不停的往返在大海上。所以,田大人和颜兄弟的估算,大致是没错的。” “嗯。”微微点头后,朱由栋看了三人,然后对王承恩道“曹三喜来了么?” “曹掌柜已经在外面等候有一会了。” “叫他进来吧。” 趁着王承恩出去叫人的空挡,朱由栋起身从后方的书柜上抽出了一卷地图。待得曹三喜也进来后,朱由栋让王承恩把这卷地图铺开,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是吾根据古书记载,以及近年来利玛窦先生的教导,亲自所画的一副世界地图。结合这幅地图,吾给大家讲一讲吾对我大明海贸的想法。 首先,我们必须要知道,我大明虽然也有一些银矿,但这点产量,和我大明目前市面上流通的白银比起来,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至少在我大明嘉靖朝以前,市面上交易,银子从来都不是主流。 那么,为什么现在银子成了市面上交易的主流了呢?朝廷虽然从未明确确认银子是我大明的官方货币,为什么现在给官员士兵发放薪俸都是用银子了呢?那当然是大量海外的白银流进来了。 说到海外白银内流,这银子是从哪里产出的呢?主要是两个地方。其一,倭国的石见银山。其二,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银矿。倭人的银矿先不必去说他,到底是他国内自己的银矿。这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银矿,就很有意思了。 ……总之,因为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独步天下,所以红夷人也好,倭人也罢,都只能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购买我大明的产品。而他们能卖给我们的东西却是不多,因此,这银子就一年又一年的沉积在了我大明国内。待得我大明有了足够的白银储备后,银子,自然就成了交易的主体。” “嘶~~~殿下,如您所言,这什么西班牙人可是厉害得紧啊。几百人的小军队就敢朝着有几百万人口的国家发动进攻?关键是他们还赢了?” “是啊,阿兹特克人一来武器落后,二来嘛,美洲大陆和我们这几块大陆隔绝了几千年,那里的人从未得过天花,对天花完全无法抵抗……” “殿下,如此说来,吕宋那个地方不产白银?”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旁听的曹三喜。 “怎么,曹老板也听说,吾的皇爷爷当年听说吕宋产白银后,动过那里的主意么?这吕宋呢,也产白银。但是这量很小的。吕宋的白银,主要还是来自美洲。” “殿下。”站起来提问的是颜思齐“这西班牙人是傻的么?从殿下刚刚展示的世界地图上来看,美洲离欧洲明显更近嘛。为什么他们在美洲产出白银后,不直接运回欧洲,却要先运到吕宋呢?” “呵呵,是这样的。这西班牙呢,因为有广袤的殖民地,而各个殖民地的产出又不一样。所以他们常设了两支珍宝舰队。一支称为马尼拉舰队,从吕宋的马尼拉启程,船上装的都是来自我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以及暹罗等国的香料。这支船队横穿太平洋,抵达墨西哥西岸。之后又有一支舰队唤作加勒比舰队,从墨西哥东岸出发,将马尼拉舰队运来的货物和在美洲上搜刮到的东西,运回西班牙本土。 当然哪,这马尼拉舰队上的东西可都是要花钱从我大明买的。所以马尼拉舰队在从墨西哥西岸回来的时候,必定装载有美洲产的金银。” “原来如此!”颜思齐狠狠的将一个拳头拍在了另一只手掌上“国助兄,听闻李船主当年也在吕宋待过,若是我们能够趁着西班牙的这支马尼拉舰队即将达到吕宋的时候干他一票……哦哦,殿下恕罪,在下贼性不改,冒犯了。” 。 第一六七章 烦恼的主帅们(二) “壮哉!这位德雷克爵爷真是我辈楷模啊!” “是啊,是啊!如殿下所言,这位爵爷两次完成环球航行,多次成功劫掠西班牙人的珍宝舰队。收获的金银数以吨计!哎,颜老弟,愚兄以前还觉得我父子二人在东海上创下的基业足以傲人,但在听了殿下所讲这位爵爷的故事后,真是感到羞愧!嘿!不能早生数十年,与这位爵爷在大海之上扳扳手腕,真是人生憾事!” “国助兄,这位爵爷最让颜某佩服的是,虽说他以私掠舰队发家并已经积累起足够多的财富。但当国家有难时,却能勇敢的挺身而出。如殿下所言,那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何等强大。但当这支舰队开向自己的母国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率领自己的舰队站了出来。这样的好汉,端的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弗朗西斯?德雷克,海盗、航海家、政治家,英格兰勋爵。他的成就,乃是海盗这一职业的巅峰。在朱由栋向着颜思齐、李国助两人娓娓道来其人的一生后。这两个体内本就充满了杰出海盗因子的年轻人,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发感慨后,朱由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呵呵呵,在吾看来。德雷克虽然也算一世枭雄。但是,若是没有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便是德雷克再厉害十倍,也是难以成事的。” “殿下说得极是!这位德爵爷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西班牙,也曾经好几次就全军覆没,若不是这英格兰的女王多次庇护、资助。德爵爷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更不用说建功立业了。” 颜思齐说完这句话,顺势下拜“在下愿做殿下的德雷克,愿殿下将来比这位英格兰的女王做得更好!” 李国助看到颜思齐这样的举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回了平户后,一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转告家父。不管家父如何决断,在下也愿意做殿下的德雷克!” 伊丽莎白?都铎(1533-1603),于1558年登上英格兰女王之位。她接手的,是一个贫穷、分裂而且充满宗教仇杀的国家。当她逝世的时候,她交给继任者詹姆士一世的,是一个宗教问题基本得以解决,经济开始振作,科技即将开始腾飞的国家。 这样一位杰出的女王,其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重要手段,便是资助德雷克、雷利、吉尔伯特等本国航海家(海盗)。为他们提供陆地上的国家庇护,并靠他们去豁取海洋上的财富…… 现在,中国东边的大海上,其财富含量是如此的巨大。朱由栋作为穿越者,如果还不知道伸手的话,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太孙殿下直接出面做海盗,咳咳,做航海家是不合适的。专业的事情就需要专业人士来做。本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如果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年都不得不在北京度过的话。那估计以后得重点培养郑芝龙或者重新培养一个纯粹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既然外放南京了,而颜思齐和李旦又都联系上了。那这个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两位,吾是这么想的。”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幅应天府周边的地图后,朱由栋的手指从南京沿着长江慢慢东划到了长江的出海口“这个地方,若是两位壮士有意,吾马上行文南京户部,把这里划为吾直接管辖的皇庄。” 做生意,在确定了供需两端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物流!而崇明岛的位置之优越,那是稍微有点生意头脑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的海外的货物在这里卸载,可以靠着长江、大运河迅速的销售到大半个中国。同理,大半个中国的货物,也可以全程水运到这里,登船出海! “殿下!在下还是刚才那句话,愿做殿下的德雷克,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颜壮士,现在孤只是太孙,多的话不太好讲。但是孤敢保证,只要你对孤绝对忠诚,孤对你,只会比伊丽莎白一世对待德雷克爵士更好。” 这样的暗示和诱惑太明显不过了过些年,孤成了朕,你也一样有爵位! 中国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骨子里都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母国建功立业并且光宗耀祖的。当朱由栋做出暗示后,颜思齐马上毫不犹豫的再次大礼参拜“得遇明主,人生大幸也!颜思齐此生,必定永远唯殿下之命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出海定然全舰翻覆而死!” “哈哈哈哈~~颜壮士真有古人之风!” 看着朱由栋和颜思齐在那里一阵君臣相得,李国助只觉得牙酸酸的。 你颜思齐来日本讨生活不过四年,手里一条海船都没有。靠的无非是为人豪爽,拳头硬,帮着那些大明的海商做些事情罢了。现在太孙邀约你入伙,你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纳头便拜。但是我家不同啊!在我之下,靠着我家这几十条海船吃饭的可是好几千兄弟。不要说我这个少当家了,便是我那老父亲,也不能说投效就投效的。 不过,我们李家孜孜以求的,不就是一个出路么?难得太孙主动见招,而且两天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位殿下比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大明的小官不知道亲和了多少。最最关键的是,这位殿下是发自内心的不歧视我们这些海商……若是能够靠上太孙这颗大树,李家未来的成就,未尝就不能超过那位德雷克爵爷了。 想到这里李国助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这一次毕竟是代替家父前来问候殿下。故而殿下的提议,在下本人是极为赞成并向往的。也愿意做殿下的鹰犬。但是,我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所以……” “嗯,此事孤是非常理解的,国助也不用马上回复。这样吧,孤给李船主备好了一封亲笔信,到时候你回去交给他。” 朱由栋在给李旦的亲笔信里,主要提了几个问题 其一,德川幕府已经建立,日本分裂局面得以结束。在如此背景下,以大明子民为主的李家船队如何自处?德川家又会如何对待李家? 其二,据闻德川家的少主乃是身负天地异象之人。这样的人若是将来上位,日本国内是否还能继续安身? 其三,李家若是信不过大明,是否信得过日本?是否要全员改籍,做日本人? 其四,李家的未来在何方?李家未来的事业能够发展到何等高度? 整封信件,朱由栋并没有做过多的阐述,他只是引导式的把问题列出来。他深信,如中国船长这样的人物,任何说服、利诱都是没有用的。让他自己想明白了,他就会下定决心,坚定的靠过来了。 来吧,李旦,中国船长。你,还有你的儿子李国助,还有那颜思齐。来孤的身边吧,孤要让你们做大明自己的海贼王! “国助兄,这位爵爷最让颜某佩服的是,虽说他以私掠舰队发家并已经积累起足够多的财富。但当国家有难时,却能勇敢的挺身而出。如殿下所言,那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何等强大。但当这支舰队开向自己的母国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率领自己的舰队站了出来。这样的好汉,端的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弗朗西斯?德雷克,海盗、航海家、政治家,英格兰勋爵。他的成就,乃是海盗这一职业的巅峰。在朱由栋向着颜思齐、李国助两人娓娓道来其人的一生后。这两个体内本就充满了杰出海盗因子的年轻人,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发感慨后,朱由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呵呵呵,在吾看来。德雷克虽然也算一世枭雄。但是,若是没有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便是德雷克再厉害十倍,也是难以成事的。” “殿下说得极是!这位德爵爷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西班牙,也曾经好几次就全军覆没,若不是这英格兰的女王多次庇护、资助。德爵爷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更不用说建功立业了。” 颜思齐说完这句话,顺势下拜“在下愿做殿下的德雷克,愿殿下将来比这位英格兰的女王做得更好!” 李国助看到颜思齐这样的举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回了平户后,一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转告家父。不管家父如何决断,在下也愿意做殿下的德雷克!” 伊丽莎白?都铎(1533-1603),于1558年登上英格兰女王之位。她接手的,是一个贫穷、分裂而且充满宗教仇杀的国家。当她逝世的时候,她交给继任者詹姆士一世的,是一个宗教问题基本得以解决,经济开始振作,科技即将开始腾飞的国家。 这样一位杰出的女王,其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重要手段,便是资助德雷克、雷利、吉尔伯特等本国航海家(海盗)。为他们提供陆地上的国家庇护,并靠他们去豁取海洋上的财富…… 现在,中国东边的大海上,其财富含量是如此的巨大。朱由栋作为穿越者,如果还不知道伸手的话,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太孙殿下直接出面做海盗,咳咳,做航海家是不合适的。专业的事情就需要专业人士来做。本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如果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年都不得不在北京度过的话。那估计以后得重点培养郑芝龙或者重新培养一个纯粹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既然外放南京了,而颜思齐和李旦又都联系上了。那这个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 。 第一六八章 所谓的七大恨 说完了招揽的事情后,朱由栋回到自己书桌的座位上,很是没有形象的一躺,然后自称也从刚才官方的‘孤’变成了普通场合的‘吾’:“好了,诸位,正事我们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你们谁来跟吾聊一聊倭国那个九殿下?” “说到此人,殿下,臣在倭国待了几个月,倒是有一件物事,引起了臣的兴趣。据说这物事便是德川家那个九殿下搞出来的。” “哦?是什么东西?” 田尔耕交上来的,便是那位德川竹千代搞出来的漫画。朱由栋拿到手后翻了翻,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说限于这个时代的印刷水平,这本漫画的清晰度当然不能和后世相比,但是这本漫画上浓厚的原哲夫一般的阳刚画风,还是让朱由栋心里一震。 这毫无疑问是穿越者的手笔了,难不成,日本的那位,穿越前是一位漫画家? 诗经汉赋骈文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京剧话剧电影电视剧直播抖音……中国主流媒体传播方式的发展史,生动的反应了一个定律:要想传播得广泛,通俗易懂是最根本的要求。 漫画这个东西,不光孩子爱看,便是没什么文化修养的成年人,也能轻易的看懂。毕竟光看小说的话还得读者去理解、去思考,去想象,这看漫画可就轻松多了。虽说成年人长期看漫画,会导致自身的理解力、表达力、想象力严重受损。但毫无疑问,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宣传手段,那真的是大杀器! “国助、思齐,这东西你们在倭国看过没?” “看过。” “感觉如何?” “好看啊,殿下,在下看完了第一本就会很是期待第二本。哦,对了,现在日本,呃,不,倭国那边有了一个新词,叫做追番。” “嗯,吾刚才翻了一下这一本。讲的是织田信长在桶狭间突袭今川义元。嘿,这今川义元明明是骁勇善战的名箭手,却在书里被画成了脑满肠肥的死胖子……这今川家的后人能答应?” “呵呵,殿下。不答应又能如何?这画画的人惹不起啊。不过话说回来,今川义元原来这么厉害吗?唔~~在下好像抓到了什么。” 看着茫然无措的李国助,以及若有所思的颜思齐。朱由栋暗暗点了点头:前者最多是个将才,而后者真是天生的统帅! “思齐刚才说好像抓到了什么,吾来给你们说明吧。”摇了摇手里的漫画,朱由栋道:“倭国近千年来,武士都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而这些家伙最看重的是什么呢?便是自己的武名能不能流传于后世。那么,还有什么方式,比这样的漫画更能方便的传颂各个著名武士的武名呢?毫无疑问,和德川家亲近的,在这本漫画上形象就会好一点。敌对的,就会遭到各种丑化和污蔑。德川家用这种方式,足以在思想上抓住绝大部分武士。这就是这本漫画的厉害之处!” “原来如此,多谢殿下解惑。我等以前还觉得此物就是那位九殿下小孩子脾气发作,纯属玩闹。现在看来,这里面的深意……” “所以那位竹千代不简单啊。嗯,你们再说说,那倭国近六七年还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殿下,说到这个,在下倒是想到一件事。就是以前给德川家打理一切财税的大久保长安一家,于去年年底被勒令集体切腹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栋再也无法像刚才拿到漫画书时那样伪装淡定,而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大久保长安这个人,喜欢暗荣游戏的人不用多解释。简单的说,他在德川幕府里的地位,就是分管经济的副总理。 这个人出身低贱,但是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在德川家康数十年的征战中,他总是能够让德川家的军队足衣足食,并且在德川家遭遇大败后能够迅速的提供新兵、钱粮让德川家康得以恢复。从这点上,他和汉初的萧何很像。 但这家伙和萧何比起来问题就多了太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信仰天主教,当德川家开始镇压本国天主教徒后心怀愤懑……在历史本位面,他于1613年去世。同年,他被开棺戳尸,七个儿子全部被杀。 而在这个位面,这一切,提前了七年发生。 “然后呢?德川家的财税现在就是那位九殿下主管了么?” “太孙殿下明见万里。” “啧~~”砸吧了一下嘴,很是不爽的摇摇头,朱由栋道:“还有吗?” “据闻,德川幕府宣布,将于今年开始自行铸造钱币。” “嘶~~”深吸了一口气后,朱由栋烦躁的站起身来:“时不我待啊,时不我待矣!” 日本这个国家,在十六、十七世纪的时候,本国官方是不发行货币的。其使用的货币,流通最广泛的是明朝的永乐通宝。在十六世纪的时候,中日之间的民间贸易,最常见的就是中国商人在日本买入大量红铜、白银,然后用明朝的铜钱结算。 日本的石见银山,在十六、十七世纪出产的白银,占到了当时世界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但是由于没有铸币,结果导致了大量白银外流——一块铸造的银币,是比一块等重的白银要值钱得多的。 明代中国,在对外贸易中是一个出超的国家。每年都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国内。但明朝政府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给官员士兵发俸禄也好,民间大宗的交易也罢,都是在用白银做等价物了。但官方就是不考虑用白银进行铸币。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等他将来登上皇位,是要进行币制改革的。在那之前,虽然国内已经沉淀了大量白银。但首先,他,或者说皇室要有足够的白银储备。否则这币制改革就很容易失败。 而白银储备从哪里来?西班牙,日本尔。 但是现在日本就要开始币制改革了……嗯?不对!此时的日本,还有一场惨烈的大战尚在酝酿中。 嘿!老子不趁着这个机会给你德川家下点眼药,施点绊子,怎么对得起我穿越前曾经没日没夜玩暗荣游戏的经历呢。 “思齐,吾有一件事情,拜托你去办。” “请殿下示下。” “这件事情,可是极度危险,一不小心就要丢掉性命的哦。” “在下既然已经身许殿下,就一定唯殿下之命是从。” “嗯,思齐啊,你在倭国四年,这倭语都精熟了吧?” “这点请殿下放心,在下的倭语很是熟练了。” “呵呵呵,很好,吾要你去潜入大阪城,想办法联系上丰臣秀吉的儿子,丰臣秀赖!”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定不辱使命。” “嗯,国助,这个事情也要请你,和李船主帮忙。” “请殿下放心,我们都是华夏子孙,在这个事情上,义不容辞!”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栋再也无法像刚才拿到漫画书时那样伪装淡定,而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大久保长安这个人,喜欢暗荣游戏的人不用多解释。简单的说,他在德川幕府里的地位,就是分管经济的副总理。 这个人出身低贱,但是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在德川家康数十年的征战中,他总是能够让德川家的军队足衣足食,并且在德川家遭遇大败后能够迅速的提供新兵、钱粮让德川家康得以恢复。从这点上,他和汉初的萧何很像。 但这家伙和萧何比起来问题就多了太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信仰天主教,当德川家开始镇压本国天主教徒后心怀愤懑……在历史本位面,他于1613年去世。同年,他被开棺戳尸,七个儿子全部被杀。 而在这个位面,这一切,提前了七年发生。 “然后呢?德川家的财税现在就是那位九殿下主管了么?” “太孙殿下明见万里。” “啧~~”砸吧了一下嘴,很是不爽的摇摇头,朱由栋道:“还有吗?” “据闻,德川幕府宣布,将于今年开始自行铸造钱币。” “嘶~~”深吸了一口气后,朱由栋烦躁的站起身来:“时不我待啊,时不我待矣!” 日本这个国家,在十六、十七世纪的时候,本国官方是不发行货币的。其使用的货币,流通最广泛的是明朝的永乐通宝。在十六世纪的时候,中日之间的民间贸易,最常见的就是中国商人在日本买入大量红铜、白银,然后用明朝的铜钱结算。 日本的石见银山,在十六、十七世纪出产的白银,占到了当时世界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但是由于没有铸币,结果导致了大量白银外流——一块铸造的银币,是比一块等重的白银要值钱得多的。 明代中国,在对外贸易中是一个出超的国家。每年都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国内。但明朝政府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给官员士兵发俸禄也好,民间大宗的交易也罢,都是在用白银做等价物了。但官方就是不考虑用白银进行铸币。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等他将来登上皇位,是要进行币制改革的。在那之前,虽然国内已经沉淀了大量白银。但首先,他,或者说皇室要有足够的白银储备。否则这币制改革就很容易失败。 而白银储备从哪里来?西班牙,日本尔。 第一六九章 忙碌的魏忠贤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全,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全,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全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全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全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呵呵呵,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呵呵,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呵呵,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全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全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全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全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 第一七零章 战前最后准备 “臣(奴婢)等恭请天安。” “圣躬安。” “臣(奴婢)等叩见太孙殿下。” “众卿免礼。” 二月初五,朱由栋一行抵达南京。南京的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陪都机构官员,以及应天府各级官员,齐齐来到正阳门跪迎。 君臣简单唱和后,南京守备太监王坤道“小爷,去年万岁爷发下太孙要到南京镇守的旨意后,老奴已经派人将皇宫打扫干净。今年年初,曹公公来了后,已经定下小爷今后的住处。就在宫城东南侧的五进院子,此地乃是当年太祖爷爷在世时,皇家未成年皇子学习念书的地方。按照小爷的意思,老奴已经将‘南华宫’的殿名挂上去了。” “嗯,辛苦你了。” “不敢,为小爷办事,便是为万岁爷办事。”面相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的王坤轻轻的走了两步轻声道“小爷,老奴斗胆,想更靠近小爷说话。” “呵呵。”朱由栋很是主动的把耳朵贴了过去“来,王公,对着孤耳朵说。” “多谢小爷。小爷,一会儿若是其他大臣请小爷入宫安歇,小爷万万不可去。小爷一定要说,先去孝陵祭拜。” 呵呵呵,看来这个王坤在南京时间太久了,都不知道我在北京是如何的名声。这点常识,对于皇家子弟而言,不要说自己这个躯体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了。便是一个真正的六岁孩童,只要他不是傻到一定程度,都知道来了南京后,首先得去祭拜孝陵啊! 不过,你这家伙一来就跟我说这个。到底是表忠心呢?还是借此机会邀宠甚至陷害同僚呢? 按照大明祖制,南京作为留都,是有一整套作为首都该有的班子的。除了从宣宗皇帝开始,南京再也没有储君坐镇之外。其他的各种衙门,应有尽有。 在这些诸多官员中,最有实权的是三个人南京守备太监、南京提督军务勋臣、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 从皇帝信任程度上来排次序是太监、勋臣、兵部尚书。但是大明到了这个时候,文臣已经对勋贵和宦官形成了压倒性优势。所以,真要讲到实权,太监和勋臣都要排到南京兵部尚书之后。 不过,今天是迎接太孙殿下,按照礼法,守备太监之后,还得勋臣出来接驾。 “臣南京提督军务勋臣,安远侯柳懋勋叩见殿下。” 是的,徐达开创的魏国公家确实世镇南京。但徐家世袭的只是公爵,可没世袭南京提督军务勋臣这个职务。这一世的魏国公徐弘基,现在只是佥书南京军府,算是南京三大营的副职。 而大明第一任安远侯,乃是明成祖的爱将柳升。传到这柳懋勋的手里,算是第七代了。 看着肥头大耳、腹部膨隆,身为南京提督却只穿了朝服而不披甲的柳懋勋。朱由栋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笑意盈盈的将其扶了起来。 “殿下,御道之上静街事项已经完毕。殿下远来辛苦,稍后接见完群臣后,可以先去宫城里休息。” 呵呵…… “臣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叩见太孙殿下。殿下,御道虽已静街,但南京百姓多年不见储君,故而早早已经沿街等候。南京三大营士兵也是从今日寅时起就已经沿街站岗守卫……晚冬时节,寒风凛冽,殿下莫如早些入宫……” 嘶~~怎么感觉你很不待见小爷呢? 接下来,自然是南京的其他五部尚书以及都察院什么的各级官员挨个拜见。朱由栋也是少不了好一阵抚慰。 总的来说,南京六部里,由于兵部要负责整个大明南方的军备,所以地位很高。而其他五部,也并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般都是养老院。 兵部之外,地位最高的是户部。南京户部负责收取南直隶、江西、浙江和湖广四省的赋税。这笔收入,随着南北经济差距的不断拉大,已经占到了大明财政收入的五成多甚至六成。 而且南京户部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以及大明政权最根本的东西黄册的管理。 剩下的四部嘛,吏部只负责南京官员的京察,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大事。刑部只负责南京地区的司法,也很闲。工部也只负责南京附近涉及到中央一级的工程。而礼部更是几乎没有事了教育、祭祀、外交是礼部的主要职责。在皇帝都没有的南京,在会试已经整体集中到北方的南京。南京礼部确实是养老院…… 不管是有实权的兵部、户部,还是权力很小近乎养老院的其他四部。至少在今天,朱由栋明显的感觉到,南京六部也好,勋臣也罢。都对自己的到来不是很热情。 也是!和南京守备太监不同太监的一身所有都来自于皇室。被踢到南京的守备太监,虽说名义上是司礼监第三号人物。但权势比起司礼监普通的秉笔太监可是差远了。现在皇家储君来了,守备太监的地位和权势自然就重要了起来。所以王坤高兴、殷勤。而文官老爷们呢,大家都自嗨一般的懒散许多年了虽然权势不如北京六部,但是胜在自在啊!这突然来了一个皇太孙架在大家头顶,能高兴得起来才是真怪了呢! “呵呵,诸位。自宣宗皇帝后,大明已经很久没有储君镇守南京了,自然,也就没有储君主持祭拜孝陵。孤今日初临南京,若是不先去祭拜孝陵就直接入宫歇息。哈哈哈哈……”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神色一肃“传令,让观礼百姓全部各归其家,三大营士兵皆可收队回营。孤不会从御道入宫,孤要先去孝陵!” 诸多官僚互相对视了眼神后,齐齐俯身“臣等遵命。” 南京城和北京不同。 北京地处大平原之上,可以修建得四四方方。宫城、皇城都可以修在城市的正中。而南京则不同,由于水系、湖泊众多。所以南京宫城、皇城都被挤到了整个城区的最东侧。 而在皇城的东北方,则是神烈山,明太祖朱元璋的孝陵,就在神烈山上。 现任皇太孙祭奠开国太祖,可不是一件小事。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栋有意的没有事先和南京官场沟通,就是想看看南京官场对自己是什么态度。而南京官场的表现,呵呵…… 不过,终究得益于王坤事先的安排,相应的礼仪仪仗、祭品很快就安排好了——按照大明祖制,孝陵每年由国家官方固定祭祀三次。朱由栋的这次祭祀,是在三次固定祭祀之外的临时加祭,需要讲究的本来不必太多。 “呼~~”到底这副身躯只有六岁,一步一步爬上神烈山后,朱由栋已经是气喘吁吁。 轻轻松开曹化淳搀扶的手,朱由栋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王坤点点头“开始吧。” “遵太孙命。” 南京守备太监身上还有一个职务孝陵神宫监。而孝陵周围还有专门的孝陵卫。加之每年三次祭拜孝陵,南京守备太监都必须亲自主持。所以,王坤对这一套本就是轻车熟路。 迅速的,赞礼、读祝、初献、亚献、终献、执事、赞引等纷纷就位。各项流程也熟练的开展起来。 轮到朱由栋亲自宣读祭文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文稿,稳步的走了上去。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重开日月,复我衣冠。肇建制度,安抚黎民。太祖之功,千古流芳。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洪武以降,国祚延绵。自开国计,二百三九。人口日繁,沉珂渐显。蒙元虽残,女真却兴。西北日蹇,西南有乱。东倭虽退,红夷却至。国朝之势,兴中有危。不孝子孙,莫不忧患。于此当时,追思先祖。定奋余烈,身奉此局。百官士绅,黔首军民。亿兆一心,无难不克。再兴大明,超汉迈唐。此物此志,永矢勿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尚飨!” 。 第一七一章 宿命的萨尔浒(一) “铎铎”的钝响声中,朱由栋等人乘坐的官船靠在了后湖湖心中最大的环洲岸边。 下得船来,早有收到消息的南京户部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一只黄鹂和两只鹌鹑。跟在这三个八、九品小官后面的,还有十多个身着百姓常服窄袖,一看气质就是书生模样的人。 “臣(学生)等拜见太孙殿下。” “免礼免礼,诸位辛苦了。” 到底是刚才在船上对自己的手下进行了一番教育,曹化淳等人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看到太孙殿下深深弯腰对这些低级官吏乃至布衣还礼后。曹化淳等人也齐齐深弯腰,对着岛上诸人行礼。 “这……”一众高官对着自己这些卑微小人物行如此大礼,着实让这些官员和布衣们感到了惶恐。 “呵呵,这位卿家怎么称呼啊?” “小臣当不得殿下‘卿家’称呼。小臣张勇,现在忝任南京户部照磨所照磨。这两位是小臣的副手,户部检校。” “嗯,那些后面的,便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了吧?” “殿下明见万里。” 老朱是一个大英雄,但也有普通老农常有的毛病:对自己家人极好,对臣下极为苛刻。 亲王郡王的俸禄极高,普通官员的待遇极差这个就不多说了。具体到国家户籍统计、复核、清理入库、日常保管这件事来说,全国各地每十年清理、新造一次黄册,然后逐级上报,最后全国黄册统一送到后湖集中。总的来说,每次新造黄册到了后湖的时候,其数量接近十万册。这么多的户籍资料,要逐一审阅、复核……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当然不是户部日常工作人员能够完成的。但是吝啬的老朱又不愿意加发办公经费雇人来弄。闹到后来没有办法,老朱一拍脑袋:让南京国子监的学生们去弄!既省下了办公经费,还给学生们提供了实践工作经验……于是,每年新造黄册入库后,由国子监监生上岛进行审阅复核就成了定例。 “呵呵呵,诸位监生且近前来。孤虽然是太孙,但其实这会还不到七岁,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吧。” “呵呵。”后面白身的监生们听到太孙这样的话,其紧张感顿时减缓了不少。几个胆大的也敢于贴近了上来。 “学生严兴文……等见过太孙殿下。” “好好好,嗯?严监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随着朱由栋的提问,他身后众人齐齐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严兴文的双手上。哎哟,这是手吗?满手的冻疮,有的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了。 更有曹化淳这样嗅觉异于常人的宦官,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臭气:出身贫寒的曹化淳知道,这是一个人在许久没有洗澡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的体味儿。 再仔细看这位严监生的衣着,厚棉衣已经多有板结,毫无疑问,这样的衣服其御寒能力是严重不足的。 这个,反差有点大啊。刚才太孙不是说,这里是国家根基所在吗?怎么替国家维护根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个待遇? 一想到这里,曹化淳这样已经十八岁的少年还勉强沉得住气。而他身后的只有八、九岁的王承恩、李怀忠、张世泽等人,纷纷的变了脸色。转过身来对着户部尚书张士佩怒目而视! “呃……殿下,诸位容禀。”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张士佩满脸苦涩的说道:“环洲这里,存放黄册的架子是木头做的。而黄册本身全都是纸张。所以,整个环洲都是不准生火的。因此,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能用火盆取暖的,也因此……” 穿越前,朱由栋是一名历史爱好者。阅读过很多关于明代黄册的文章。在这些诸多的文章里,所有的作者都不约而同的指出:虽然明代黄册管理也存在各种问题。但是他们也创造了一个奇迹:从黄册第一次入库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以木材和纸张为主的黄册仓库从未失火! 天朝太祖曾经说过,历史,是由人民来书写的。而今天,朱由栋站在这个地方,真实的感受到了伟人这句话深刻的内涵。 他就站在活生生的历史面前,面对着创造了举世都难得一见奇迹的,却又付出了极度艰辛甚至生命的这一群普通人! “诸位为国家根基操劳,辛苦了。”再一次深深俯身行礼后,朱由栋起身:“张司徒。” “臣在。” “为了避免火灾,环洲岛上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孤是理解并赞同的。但是,你看看这些监生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户部让人帮忙做事,就不能给他们更换新衣吗?就不能给他们做几副手套吗?还有!你闻闻他们身上的味儿,这都多久没有沐浴了?这可是冬天啊!嗯,不用问你孤也知道,他们晚上入睡,估计也是没有热水泡脚的吧?” “臣……臣惶恐。只是国朝自开国以来,征调监生上岛清理黄册,从未开列此项经费啊。臣,臣也不敢违背祖制啊。” 我t……哎,我的大明太祖啊!您老人家是有多抠门?不过这张士佩说祖制?哼,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公开的,变通的,不知道多少祖制被改掉了。为什么这么一条小小的祖制却不愿去动? “严监生,你们在岛上,可能吃到热食?” 严兴文苦笑了一下:“殿下,环洲不能生火。每日吃食,都是伙房在其他岛上做好,再由船只运送过来,到了这里,早就冷了。” “张司徒,难道不能让这些人每日到其他岛上去吃点热食,泡个热水澡么?” “殿下,国朝早有成例。黄册统计事关国家大计,一旦开始,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进岛人员不得离岛。” “哎……那孤再问,他们在岛上要如此辛苦多久?” “这个,殿下,确实没有定数的。” “什么叫没有定数?哦,对了,孤记得最近一次新造黄册,是在万历三十年,也就是五年前。怎么现在还有监生在岛上做事?这都快五年了啊!再有五年,新的黄册又要入库了!” 看到朱由栋已经要暴走,张士佩干脆的跪了下来:“臣就此事有详情奏上。” “起来讲!” 第一七二章 宿命的萨尔浒(二) “铎铎”的钝响声中,朱由栋等人乘坐的官船靠在了后湖湖心中最大的环洲岸边。 下得船来,早有收到消息的南京户部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一只黄鹂和两只鹌鹑。跟在这三个八、九品小官后面的,还有十多个身着百姓常服窄袖,一看气质就是书生模样的人。 “臣(学生)等拜见太孙殿下。” “免礼免礼,诸位辛苦了。” 到底是刚才在船上对自己的手下进行了一番教育,曹化淳等人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看到太孙殿下深深弯腰对这些低级官吏乃至布衣还礼后。曹化淳等人也齐齐深弯腰,对着岛上诸人行礼。 “这……”一众高官对着自己这些卑微小人物行如此大礼,着实让这些官员和布衣们感到了惶恐。 “呵呵,这位卿家怎么称呼啊?” “小臣当不得殿下‘卿家’称呼。小臣张勇,现在忝任南京户部照磨所照磨。这两位是小臣的副手,户部检校。” “嗯,那些后面的,便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了吧?” “殿下明见万里。” 老朱是一个大英雄,但也有普通老农常有的毛病:对自己家人极好,对臣下极为苛刻。 亲王郡王的俸禄极高,普通官员的待遇极差这个就不多说了。具体到国家户籍统计、复核、清理入库、日常保管这件事来说,全国各地每十年清理、新造一次黄册,然后逐级上报,最后全国黄册统一送到后湖集中。总的来说,每次新造黄册到了后湖的时候,其数量接近十万册。这么多的户籍资料,要逐一审阅、复核……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当然不是户部日常工作人员能够完成的。但是吝啬的老朱又不愿意加发办公经费雇人来弄。闹到后来没有办法,老朱一拍脑袋:让南京国子监的学生们去弄!既省下了办公经费,还给学生们提供了实践工作经验……于是,每年新造黄册入库后,由国子监监生上岛进行审阅复核就成了定例。 “呵呵呵,诸位监生且近前来。孤虽然是太孙,但其实这会还不到七岁,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吧。” “呵呵。”后面白身的监生们听到太孙这样的话,其紧张感顿时减缓了不少。几个胆大的也敢于贴近了上来。 “学生严兴文……等见过太孙殿下。” “好好好,嗯?严监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随着朱由栋的提问,他身后众人齐齐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严兴文的双手上。哎哟,这是手吗?满手的冻疮,有的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了。 更有曹化淳这样嗅觉异于常人的宦官,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臭气:出身贫寒的曹化淳知道,这是一个人在许久没有洗澡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的体味儿。 再仔细看这位严监生的衣着,厚棉衣已经多有板结,毫无疑问,这样的衣服其御寒能力是严重不足的。 这个,反差有点大啊。刚才太孙不是说,这里是国家根基所在吗?怎么替国家维护根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个待遇? 一想到这里,曹化淳这样已经十八岁的少年还勉强沉得住气。而他身后的只有八、九岁的王承恩、李怀忠、张世泽等人,纷纷的变了脸色。转过身来对着户部尚书张士佩怒目而视! “呃……殿下,诸位容禀。”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张士佩满脸苦涩的说道:“环洲这里,存放黄册的架子是木头做的。而黄册本身全都是纸张。所以,整个环洲都是不准生火的。因此,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能用火盆取暖的,也因此……” 穿越前,朱由栋是一名历史爱好者。阅读过很多关于明代黄册的文章。在这些诸多的文章里,所有的作者都不约而同的指出:虽然明代黄册管理也存在各种问题。但是他们也创造了一个奇迹:从黄册第一次入库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以木材和纸张为主的黄册仓库从未失火! 天朝太祖曾经说过,历史,是由人民来书写的。而今天,朱由栋站在这个地方,真实的感受到了伟人这句话深刻的内涵。 他就站在活生生的历史面前,面对着创造了举世都难得一见奇迹的,却又付出了极度艰辛甚至生命的这一群普通人! “诸位为国家根基操劳,辛苦了。”再一次深深俯身行礼后,朱由栋起身:“张司徒。” “臣在。” “为了避免火灾,环洲岛上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孤是理解并赞同的。但是,你看看这些监生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户部让人帮忙做事,就不能给他们更换新衣吗?就不能给他们做几副手套吗?还有!你闻闻他们身上的味儿,这都多久没有沐浴了?这可是冬天啊!嗯,不用问你孤也知道,他们晚上入睡,估计也是没有热水泡脚的吧?” “臣……臣惶恐。只是国朝自开国以来,征调监生上岛清理黄册,从未开列此项经费啊。臣,臣也不敢违背祖制啊。” 我t……哎,我的大明太祖啊!您老人家是有多抠门?不过这张士佩说祖制?哼,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公开的,变通的,不知道多少祖制被改掉了。为什么这么一条小小的祖制却不愿去动? “严监生,你们在岛上,可能吃到热食?” 严兴文苦笑了一下:“殿下,环洲不能生火。每日吃食,都是伙房在其他岛上做好,再由船只运送过来,到了这里,早就冷了。” “张司徒,难道不能让这些人每日到其他岛上去吃点热食,泡个热水澡么?” “殿下,国朝早有成例。黄册统计事关国家大计,一旦开始,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进岛人员不得离岛。” “哎……那孤再问,他们在岛上要如此辛苦多久?” “这个,殿下,确实没有定数的。” “什么叫没有定数?哦,对了,孤记得最近一次新造黄册,是在万历三十年,也就是五年前。怎么现在还有监生在岛上做事?这都快五年了啊!再有五年,新的黄册又要入库了!” 看到朱由栋已经要暴走,张士佩干脆的跪了下来:“臣就此事有详情奏上。” “起来讲!” “谢殿下。殿下,国朝开国之初,定都于南京。那个时候,南京国子监有监生一千五到数千不等。后来成祖迁都北京,南京国子监虽然保留,但监生数量已经不足八百。洪武时,国朝新立,黄册虽多,但较之今日,却是不足七成。而如今这万历朝,每年新造黄册数量越来越多不说,历年来所造黄册均需定期翻晒,维护……总之,做事的人越来越少,需要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故而,洪武朝时,新造黄册入库,复核、验校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月。而现在的时间却是难以确定,臣听闻,在正德年间的新造黄册入库,整整花了八年时间才完成验校。” 第一七三章 宿命的萨尔浒(三) 中南半岛,物产丰富,民族众多。 要想把中南半岛的民族说清楚,一篇博士论文估计都不够。但非要简略的说起来,这众多的民族中,最重要的是四个:京族、高棉族、泰族(傣族)、缅族。这四个民族,也分别是21世纪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四个国家的主体民族。 具体到公元十七世纪来说,此时的京族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国内却处于郑家和阮家的南北割据局面。因此,京族基本上忙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很少来参合其他三族的争斗。 剩下的三族里,由于泰族的地盘介于高棉族和缅族之间。所以,在这个时代,泰族的日子是最难过的:缅族打完高棉人来了,高棉人退走了缅族又来了。 泰族虽说分支众多,散布的地盘也很广泛。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很晚。一直到1238年,处于柬埔寨吴哥王朝统治下的泰族聚居城市素可泰,趁着吴哥王朝的衰落而独立,并且迅速反杀宗主国,抢占了柬埔寨大量的土地。建立起了泰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素可泰王朝。(1276年,南宋宰相陈宜中眼看元朝无法抵抗,又不愿意臣服。最后就是辗转到了素可泰终老。) 反吞宗主国的素可泰,最后也是被下属国反吞。1350年,乌通王从素可泰王朝中独立,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并且迅速的反杀了素可泰王朝。 但是好景不长,泰族隔壁的缅族再次兴起并且极为强势,缅族历史上的杰出君主莽应龙于1551年称王,迅速的完成了缅甸国内的再次统一,建立起缅甸历史上国力最盛的东吁王朝。之后莽应龙挥师东向,掸邦、阿瑜陀耶王国、老挝纷纷化为了齑粉。 没错,缅族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强悍。阿瑜陀耶王国在历史本位面先后被缅族灭了两次。 在阿瑜陀耶王国第一次被灭后,率领泰族人复国的,乃是泰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代雄主:纳黎萱。 21世纪,泰国人的电影水平还是不错的。他们拍了很多关于这一段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 有一部动画片叫《暹罗决:九神战甲》,说的就是西北方来的,丑陋的夜叉族灭亡了暹罗王国,一个精通泰拳的少年英雄在各路朋友(其中女主还是明朝女海盗)的帮助下复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缅族当年对泰国的入侵。 还有六部系列电影《泰王纳黎萱》,则是各种为尊者讳,各种洗地,各种吹捧。把纳黎萱表现得极为伟光正…… 其实,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在国家灭亡之时率领大家复国的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身后的黑暗面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羽翼丰满前,还不是得和元朝统治者虚以委蛇。 具体到纳黎萱来说,这位的黑历史可就太多了。 他的父亲坦马罗阇原本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一员地方大将。当莽应龙率领缅甸军队杀过来的时候,坦马罗阇直接投降了。为了获取莽应龙的信任,他还把两个儿子纳黎萱和厄加陀沙律送到缅甸做人质。自己做了攻打旧主的急先锋。 阿瑜陀耶王国被缅甸灭亡后,纳黎萱作为缅甸的“忠实属下”,帮着莽应龙镇压了泰国境内不少反对缅甸统治的起义。随着双手粘上本族同胞的鲜血越多,他也越来越受莽应龙的信任。最后终于给了他独掌一方的资格。 1581年,缅族的大英雄莽应龙去世。纳黎萱和他的父亲、弟弟趁着缅甸陷入动荡,迅速的打出了复国大旗。之后屡屡的击退缅甸干涉军不说,还一度反击进入缅甸境内,获取了大量的缅甸土地。 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 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闍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闍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闍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闍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闍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闍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系统,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没有了!” “你真是弱爆了的系统啊。哎,不过也好。我穿越之前在国内,天天看《纳黎萱大帝》、《天生一对》什么的,只觉得纳黎萱简直就是道德完人、军事圣人,但是穿过来一看,哎,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在治理国家上简直不堪入目。现在的泰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只怕国内就要全体农民大暴动了……接下来,我要好好的与民休息,恢复国家元气。你能够提高全国官员的清廉度,哪怕只是有限的,也是极好的。系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宿主请讲?” “如果我把其他的穿越者消灭了……” “是的,不管是你亲手击杀还是你麾下的臣民将其击杀,他的天赋都会加到你的身上。反之亦然!” 第一七四章 宿命的萨尔浒(四) “属国暹罗使臣素巴猜,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使者免礼。” “谢陛下,陛下,小臣此次受敝国王上派遣,前来上国大明禀报皇帝陛下。敝国先王已于三月前薨逝,先王之子罗阇浮屠已于万历三十三年九月初五日继位为王。小臣恳请大明皇帝陛下依照前例,发下金印,正式册封我主为暹罗国王。” 万历三十四年(1606),正月二十,朱翊钧再次召开了大朝会。 虽说两次朝会相差了三个多月,放在前朝乃至本朝前面几位皇帝身上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万历朝的大臣们看来,这已经是今上极为难得的勤政了。 去年九月初的大朝会后,还没等沈一贯发动浙党官员集体上本弹劾。福王朱常洵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了铺盖回了洛阳,据说临走前还亲自登门慈庆宮,抱着太子哥哥大哭一场表示了忠心。至此,国本之争算是彻底的划上了句号。 至于那个杨应文,父丧期间居然做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情,在整个大明朝已经没人敢容下他了。不用其他人弹劾,都察院和户部自己给出了处理意见:贬为庶民,剥夺功名,追缴赃款,清退土地,兄弟二人俱充军。最后是皇太后出来稍稍挽了一下:前面四条执行,充军则是免了。 朱由栋当初在皇极殿面对已经认输服软的言官们没有轻轻放过,反而是把跳得最狠的杨应文提溜出来狠踩的行为。固然是让相当一部分官员心里不爽,但却也让另外一部分官员在心里做出了决断。 西方的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其巨著《君主论》中讲过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封君的某块领地,民风彪悍,管理散漫,多年不能有效收取地租。这位封君于是派了一员干吏前去整顿。这位干吏到任后,以铁腕加以残酷治理,在杀了不少人后,地租终于可以有效收取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块领地里的老百姓们,其不满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在这么下去,全民暴动估计在所难免。于是这位封君就以仁慈、公道的名义,将这名干吏给杀掉了。如此,地租还是可以继续收,但领地百姓们的情绪得到了宣泄,暴动的危机也化解了。 这种事情,不要说在西方,便是在中国,其历朝历代的帝皇们,其实也用得极为纯熟。前有商鞅,近有张居正。中间还有无数能臣干吏的缕缕冤魂……没得办法,此乃君主们的共性! 几千年下来,臣子们又不是傻瓜,慢慢的琢磨着也就看明白了。所以才有万历坚持搞了十五年的国本之争,却没有一个大臣再敢公开的站出来为皇帝陛下摇旗呐喊了。 做下属的最怕的是什么?绝不是什么工作辛苦,短暂的收入低。最怕的就是君主没有担当:我去给你干最艰苦的工作,得罪各种平日里私人交往本不会得罪的人。结果事情办完了,你却抛弃了我,让我没下场…… 所以,做臣子的,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要不要为某位君主倾尽全力,抛开那些大无畏的勇士,一般人首先就要考虑的是:这位君王,有没有担当! 而朱由栋在那天大朝会上表现出来的,就是特别有担当! 所以,最近三个多月以来,朱由栋的兴华宫慢慢的热闹了起来。在徐光启的引荐下,都察院御史杨廷筠主动的靠了过来。此时在河南监督河道维护的李之藻也向朱由栋表示了善意。 相比于文人们的矜持(前面两个在历史本位面都成了虔诚的天主教徒,乃是明代官员中的异类),武人们就要爽快得多了。虽说限于此时文官们对武将们盯得很紧,武将们没法像英国公府、宁远伯府那样把自家的子弟送到太孙身边。但诸如江西刘家、大同的麻家、凉州的达家、甘肃的祁家、西宁的鲁家、榆林的王家、昆山的杜家等等,都先后派出了得力族人,通过李世忠的渠道,向太孙表达了敬意。 在武人们看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敢亲自冲锋陷阵的皇族了——是的,和御史言官当面怼,而且怼完之后还不收手往死里整的太孙,就是够爷们儿! 另外,太孙独立于兴华宫,那就是开府了。按规矩,锦衣卫也得派人前来当值。而在诸多踊跃想要进入兴华宫侍奉太孙的年轻锦衣卫里,朱由栋发挥穿越者的优势,特意挑选了两个人:许显纯、田尔耕。 总之,太孙殿下的幕府,真的慢慢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了。呵,雏鹰终于跃跃欲试,准备开始翱翔了。 收回畅想的思绪,朱由栋看着台阶下这位暹罗使者,心情顿时又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朕听说,五年多前,当朕的皇太孙在白鹤护卫苍龙现世下降生的时候,你家的国王,也在佛陀的庇佑下降生了?” “圣明无过大明皇帝陛下。陛下,敝国王上虽然不过五岁,但是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敝国的泰拳,乃是根据上国武术结合敝国实际而流行的地方拳法,敝国王上从三岁开始学拳,现在同龄人中再无对手不说,王上还对敝国的泰拳做了很多的改良。非止如此,敝国王上熟稔各类佛学经典,心怀仁慈之心,经常深入民间,体恤百姓的难处……” “嗯,倒也是个不错的。好吧,使者的来意朕清楚了,此事,就交给礼部去办理吧。” “感谢天朝上国皇帝陛下的恩典……” 这一天的朝会,朱由栋终于彻底确认了,三个多月前他的后背玉衡星爆发的原因。也确认了七个穿越者里,第五位穿越者是投胎的泰国的王室。 也就这样了,他在大朝会上安安静静,没有对素巴猜的请求做半点为难。 因为,此时的大明需要一个稳定而且有一定力量的暹罗(泰国)。 究其原因,还是此刻的大明西南边境,缅甸的进犯仍然没有停止。 明朝的云南布政使司,表面上的管辖范围比今天的云南省大得多。但其实际控制地域却远不及今日的云南省。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是大明的边境地区,中央力量很难投射到这里。 所以,和内地的布政使司不同,云南这边的布政使司辖下府州县分为直隶与外夷两种。前者是能够切实掌控,行大明律的地方。后者则是以羁縻为主。 从1575年开始,莽应龙就开始向着原本属于明朝外夷州的木邦、孟养等地展开攻势。不过到底是缅甸一代雄主,莽应龙是非常聪明的:他一方面对这些外夷州采取强硬的军事手段。一方面又派人向明朝中央以及云南地方政府各种服软、哭诉。以至于前后拖了几年,木邦、孟养等地已经事实上处于莽应龙控制之下了。明朝政府还在想着安抚此人。 1581年,莽应龙去世。其子莽应里为了证明自己的韬略不下其父,开始各种盲目扩张。他一改其父下手够黑够狠,但脸上始终保持谦卑微笑的韬略,连面目也变得极为可憎起来。这就惹来了明朝的军事打击:1583年,在刘綎和邓子龙等人率军打击下,缅甸大败。莽应龙花了很长时间才偷到的东西,全部被这个蠢儿子赔了出去。 但是,明朝的西南边境,到底是离缅甸更近而离燕京城极远,所以,在失败一次后,缅甸又多次卷土重来。而明朝却无法长期在西南边陲驻扎大军。所以几十年拉锯下来,虽然明朝曾经打出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击溃缅军上万人的大捷,但到底还是缅甸在这个地方占据了优势。云南外围的很多外夷州府,慢慢的都被缅甸拿下了。 对于中原政权来说,要应付极远之地的蛮夷。最省成本的办法莫过于以夷制夷。恰好这个时候泰国的纳黎萱已经复国,为了抵御缅甸和柬埔寨的攻伐,泰国也需要明朝的帮助。所以纳黎萱主动向明朝称臣示好,而明朝也给予了纳黎萱一定的支持。在当前缅甸东吁王朝仍然还处于兴盛期的现在,明朝需要一个有力量的暹罗。 所以,大环境如此,朱由栋能够做什么呢?他能做的,还是只有继续加强自己的幕府,加快各方面的布局。 从1575年开始,莽应龙就开始向着原本属于明朝外夷州的木邦、孟养等地展开攻势。不过到底是缅甸一代雄主,莽应龙是非常聪明的: 第一七五章 宿命的萨尔浒(五) “殿下,去年庄子里的账册算好了。” “嗯,念吧。” “是,去年一年,我红河庄先后推出香皂、蜡烛、果酒、新瓷(骨瓷)、腊肉、腊肠等货物,经过近一年的销售,扣掉各种成本、人工后,实际获利二十三万两。” “才这么点?” 看着坐在上首的朱由栋很不满意的表情,曹三喜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哎哟,我的小爷诶,能够有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啊。这年头的银子老值钱了啊! “殿下,这二十三万两乃是给皇上、太子爷以及各位先生、英国公、宁远伯府分红后剩下的。” “哦,你早说嘛。不过还是太少了。” “殿下!这一年,属下和店铺里的伙计们都……” “吾知道你们很辛苦,刚才说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 应该说,曹三喜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不光是朱由栋,便是他幕府里的几个成年人,诸如魏忠贤、李世忠等,都刮目相看。 他走马上任后,先是优化了红河庄的生产流程,节约了大量材料的浪费。其次是废物利用,红河庄每天屠宰生猪不下一百口,除了肉类做成腊肉,猪鬃全部收集起来之外。猪下水定向卖给京师内的各类大小餐馆,骨头开始是弄成骨粉做饲料或者肥料。待得庄子里的瓷匠根据朱由栋的指点弄出了骨瓷后,猪骨就得到了有效利用。 对外,他加大了七家城内店铺的管理力度,要求店里的伙计们不能等着客人上门,而是要拿着产品挨家挨户的做拜访。对其他各个省份的经销商,他进一步完善了各种合同,对经销商每年的销售额、投诉量什么的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方面是这年头的白银很值钱。另一方面是红河庄到底只有这么点地皮这么点人口,产能有限。所以,如此折腾一年下来,朱由栋也只看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呢? 明朝的中央政府每年收税,除了粮食等实物税以外,还有货币税。在万历年间,一般能直接收到五百多万两白银。天启年间是四百多万两,崇祯年间是两百多万两。 嘉靖年间的严嵩父子,算是官员里面捞钱捞得很不要脸的了。在被抄家的时候,也只有黄金三万余两,白银200多万两。 所以,红河庄一年给朱由栋挣到的纯利有二十多万两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吾记得,当初各类商品的专卖权拍卖,是收了不少银子的吧?” “是的,殿下。去年各类拍卖,庄子前后一共获银三十余万两。其中给了大内十万两,给了慈庆宫五万两,还给了慈宁宫五万两。” “也就是说,现在吾手里能动用的,大约三十万两白银?” “殿下,目前庄子里可以动用的银子一共是三十六万七千三百二十两。” “哎~~”抬头望了望天,朱由栋萧索的叹了一口气:“吾留个整数,其实的六万多两,都给大家分了吧?” “殿下,这点属下不敢苟同。年底加发……按照殿下的说法叫年终奖什么,都已经发过了。属下知道殿下一向厚待手下人,但真的不能太厚,否则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嗯……你说得也对。那好吧,这个,三喜啊,对于今年的生产,你有什么想法啊?” “殿下,现下庄子里的空地还是不少的。但是人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属下觉得,我们应该派出人手到我大明受了灾的一些地方买人。” “不能雇附近庄子的无地佃农么?” “殿下,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庄子一年能挣数十万两白银,靠的就是这些东西是我们独家生产。但是这些东西的技术,其实要仿制并不太难,一旦生产技术外泄,这利润起码削减七成!这个红河庄是殿下的,庄子里的人用了一年,也对殿下基本归心了。但要是雇佣庄子外面的本地人,难免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 曹三喜这话,朱由栋信。毕竟,财帛动人心,北京城里的各路权贵多如牛毛,如此大的利益,朱由栋不可能让大家全部都来分润。而那些无法入场的权贵,肯定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对此觊觎。 近几个月来,随着红河庄的产出种类越来越多,在庄子周边出现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逼得负责安全的李世忠一再从宁远伯府抽人,张世泽也反复从英国公府调人。但即便如此,由于前来打探的人身手越来越好,最后逼得李世忠干脆写了一封信到辽东,由李成梁加派了一百家丁前来镇守。如此才堪堪的保证了庄子的安全。 现在,整个红河庄里的原有庄民们除了老弱病残们还伺候一下庄稼外,其他的壮劳力已经完全不种地了。整整三百七十多劳力,全都进入各种工坊做工。 而在外围保护这个庄子的人手呢?也将近三百人。 当然,表面上看来了护卫多了点,但是朱由栋知道:护卫这三百人基本上是够了。以后庄子就算工人增加到一千人,护卫还是只需要这三百人。所以,现下红河庄虽说大量的利润被人工费给消耗了,但朱由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过,就像曹三喜说的那样,再想提升利润,必须得扩大生产。而要扩大生产,就必须得引进人手。而为了安全起见,又不能用本地人。 不过购买灾民? 朱由栋不是圣母,在这个时代搞人口贩卖他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他觉得一方面要把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培养成熟练的产业工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另一方面则是他仍然觉得不安全:现在红河庄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世忠。” “臣在。” “你近期亲自去一趟辽东,代表吾找你爷爷商量件事。” “不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祖父的?” “说不上什么吩咐了。吾的意思是,除了你家的分红外,吾再给你们家三万两白银,请宁远伯联系朝鲜的权贵,让他们卖给我们三百名熟练的王室工匠。” “殿下这个主意好!那些朝鲜人来了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言语不通。肯定能够保守秘密。不过三万两白银买三百人,还是太多了。” “呵呵,告诉宁远伯,要买就买好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长辈了。” “臣惶恐!此事臣一定尽快办妥。” “嗯,大伴。” “小爷,奴婢在。” “还得你再外出跑一趟,最近几年,黄河一直都不消停,沿岸的灾民很多。你去跑一趟河南、淮安等地。给吾买五百个,不,一千个孩童回来。年龄嘛,吾今年就要六岁了,那就六岁以上,十二岁以下便是。预算先造一万两吧,吾知道这年头灾民的孩子不值钱,但是我们的利润毕竟是从百姓身上来,多给一点,让他们的父母或者亲戚日子好过一点,吾也能心安。” “奴婢遵命。只是此事还需要提防言官们的弹劾。” “哼,现在谁敢弹吾?要弹也是弹工部那些家伙嘛。此事就这么定了。老魏。” “奴婢在。” “到外面去找些工匠来,把庄子里那些抛荒了的粮田都利用起来,盖房子!待会吾亲自给你草图!” “世忠。” “臣在。” “你近期亲自去一趟辽东,代表吾找你爷爷商量件事。” “不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祖父的?” “说不上什么吩咐了。吾的意思是,除了你家的分红外,吾再给你们家三万两白银,请宁远伯联系朝鲜的权贵,让他们卖给我们三百名熟练的王室工匠。” “殿下这个主意好!那些朝鲜人来了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言语不通。肯定能够保守秘密。不过三万两白银买三百人,还是太多了。” “呵呵,告诉宁远伯,要买就买好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长辈了。” “臣惶恐!此事臣一定尽快办妥。” “嗯,大伴。” “小爷,奴婢在。” 第一七六章 宿命的萨尔浒(六) 1612年2月21日上午十点,明金双方在萨尔浒打响决战! 中午十二点左右,双方主帅几乎同时开始进行新的战术布置。 十二点十分,大明一方的山海关总兵柴国柱战死,其率领的五千辽东骑兵伤亡惨重,余部开始溃散。 与此同时,正面硬扛镶蓝旗的开原军也露出败像。尤其是在其右侧的辽东骑兵败退,后金的正蓝旗开始从其侧方进行攻击的时候,这种败像更加的明显。 十二点二十分上下,宁夏三镇以及京营的士兵进入战场,堪堪稳住开原军即将崩溃的战线。并一度靠着新入场的充沛体力,打得鏖战了半天的两蓝旗节节后退。 但是这种优势没有坚持多久,在十二点四十分左右,后金的正黄和正白旗在四大臣的率领下进入战场后,宁夏三镇和京营的进攻立刻停滞,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被迫慢慢的后退。 但无论如何,近三个小时的厮杀下来,没有一支明军不战而逃或者一哄而散。单是这一点,就让朱由栋无比的满意。 “殿下,横海卫、宽甸卫布阵完毕,拒马全部安置完毕。” “好,后面的辅兵们把热水送上来了没有?” “已经送达,正在往着拒马上泼水。” “很好,给前面苦战的将士们传令,让他们再坚持半个小时,然后就从横海、宽甸卫战线的两侧退走,之后在河岸的高地上重新列阵,保护新战线的侧翼。” “领命!” “来人啊!”看着传令兵迅速跑开后,朱由栋大吼了一声:“给孤把大旗举起来!” 随着朱由栋的这声大喝,十余名精壮的锦衣卫汉子,吃力的把一根刚刚从现场放倒,勉强剔除枝丫,当做旗杆的,高达十米的大树给立了起来。随着旗杆的树立,在一阵寒风中,巨大的旗帜一下子就展开了,露出上面的一排大字:大明皇太孙在此,奴酋速速过来领死! 来吧,我就要看看,我花了这么多心血操练出来的近代军队,对上你后金这样中古时代的巅峰重步兵,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结果。 …… “哗啦!”斩马刀再一次用力的挥舞,从这场大战一开场就一路厮杀的马燃再一次击杀了一名女真士兵后,酸胀的双臂再也无法用力,厚重的斩马刀一下子就从手中滑落,摔到了地上。 “呼哧~呼哧~”面颊给砍了一刀,整个额头到嘴角一道深深的伤口,仍然在不断的渗出鲜血的马燃,双肺如同破风箱般费力的大口呼吸几下后,决然的从腰侧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嘿,居然要用殿下赐下的匕首杀敌了啊,也不知道还能为殿下杀多少建奴?” 思绪稍稍一停顿,马上就有一个后金士兵挥舞着大刀砍了过来,马燃本来是想弯腰避开刀锋,然后伺机用匕首杀敌。没想到刚刚一蹲下,双腿却发了软,整个人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 “嘿,今儿算是栽在这里了。”马燃刚刚闭上眼睛,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热流泼洒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睁眼一看,那个朝着自己挥刀的建奴,其前胸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枪头。 “大哥,快点起来!” “熠弟,怎么你会在这儿?父亲呢?” “方才殿下下令我军可以后撤,父亲已经先撤了,弟弟没看到哥哥回来,所以……”说到这里马熠又避开一杆捅来的长枪,反手用枪杆打翻这个建奴:“大哥,快快随我撤走,否则待会落到横海卫的正前方可比被建奴包围了还要惨。” “哈哈哈,你说得有道理。”再次榨出身体最后的一点力气,马燃翻身而起,随手找了一杆长枪后,和自己的弟弟背靠着背边杀边退,并不断的招呼战场上此时已经不多的明军士兵朝着自己靠拢。如此在经历多番生死厮杀后,总算是于下午两点左右,撤出了正面战场,后退到了横海、宽甸军的斜后方,开始重整军队。 “燃儿,燃儿!” “父亲,孩儿在此。” “呜呜呜~~为父,为父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呵呵呵,父亲,我们马家世代将门,战死沙场不是很自然的事么?当年大伯战死的时候,祖父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说男儿马革裹尸,死得其所。父亲您何必如此啊。” “傻孩子!真是个傻孩子!”从开战到现在,连刀都没有离鞘过的马林,这会儿是刚刚流出来的热泪,混合着早先已经被冻住的泪珠,整个脸上黄白一片:“你懂什么?你是我马家的长子啊!呜呜呜~~” “父亲,父子之情稍后再述吧,这会儿我们可得赶紧重新整队,防备敌军从侧翼包围横海、宽甸两卫。” “嗯……可是这会儿编制全都打乱了,我们这里除了开原卫,还有宁夏镇、延绥镇的兵啊。” “父亲忘了么?殿下早就料到有此局面,所以提前给每个军官都弄了胸贴啊。父亲,这会儿您的这个三横杠加一星的胸贴肯定级别最高,还请父亲出面,招呼大家重新列阵。” “啊?哦,是啊,殿下还有这样的安排。好,好,燃儿你没有大碍吧?能不能?” “自是和父亲一起整顿全军!” 抛开对比鲜明的父子俩,且说明军已经突前到很远的两翼,领兵的杜松、李如柏等人当然也看到了中央战线的情况。也在思考要不要回援的时候,却看见天空中再次升起了七颗红色的信号弹:按照殿下新发下的指挥条例来说,这是全军总攻的意思啊! 没多久,杜松等人就看见一杆巨大的红色旗帜竖了起来:除了太孙本人,这一场大战,谁敢用三丈的旗杆?这岂不是说殿下亲自出阵了? 而且这旗杆树立起来后,还不断的剧烈前倾,结合方才天空中的信号弹。朱由栋的意思非常明显:两翼包抄要继续、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两翼这会儿处在优势,不许,也不用回援。 那还有什么说的?玩命的向前冲吧,早点打垮对面的敌人,早点逼迫建奴把正面的优势兵力抽回来,就算是帮到太孙了。 “拒马上浇的水都冻结了么?” “启禀殿下,由于前方各军奋力拼杀,为我们多争取到了半个小时,所有拒马上浇的热水已经全部冻结。我方步兵已有屏障。” “很好,前面的各军退下来大概有多少?让他们赶紧把伤员撤下去,剩下的重新列阵。” 开原卫、山海卫以及宁夏三镇、京营的士兵,开战前一共是三万三千人,这时候退下来的大约是两万四千人左右,剩下的九千人当然不可能是全部阵亡了。但是在战场被后金接管,而且如此天寒地冻的环境里,估计那些倒在战场上的伤兵,能够活下来的并不多。 这退下来的两万四千人人里,带伤的也是极多,但无论如何,至少还有一万五千人可以继续作战。 当然,身在横海、宽甸两卫军中的朱由栋这会儿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他能够做的,也只是让后方的辅兵们尽快将退下来的伤员后送——这一次大战,南华宫和方山都是倾尽全力,医学实验室这边是把工作全部停止,所有大夫和学徒们,这会儿全都在后方的大营里。 时间来到了下午两点二十分,随着原本奋力厮杀的明军突然撤走,两蓝旗和正黄、正白两旗得以迅速会合。两个贝勒和四个大臣在简单商议了一下后,让正白旗在前,两蓝旗在两翼,正黄旗在后,开始向着明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进行冲击。 第一七七章 宿命的萨尔浒(七) “嘿,菲利普,好久不见了。” “嘿,鲁道夫,见到你真高兴。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是多么的想念你。” 就在东方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忙着搬家准备的时候。西方,西班牙王国。作为穿越者的菲利普和鲁道夫,在时隔两年之后,再一次相聚于这个国家的新首都马德里。 作为只进不出的饕餮,哈布斯堡家族为了防止本族领地外流。极力提倡族内通婚。最流行的便是叔叔娶侄女。由此带来的后果便是遗传病在这个家族内非常普遍。而这个家族的成员,其外貌特征也越来越趋同。当然,最最典型的,便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几乎都有极长并且向外突出的下颌骨。 而这两位穿越者,虽然身体素质都是极好。但至少相貌上,全都是典型的哈布斯堡子嗣的容貌。而两根很长的下颌骨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呃,很有喜感。 “鲁道夫,这两年在德意志的游学进行得怎样?” “非常好,菲利普。你相不相信?我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熟练的掌握了日耳曼语。哦,我想这一定是上帝赐予我的祝福。” 呵呵,你穿越前本来就是西班牙驻德国的武官啊。不像我就是个单纯的西班牙人……不过你也别得意,这场游戏的全部规则,至少我们两个人里,可是只有我才掌握。 被称呼为菲利普的穿越者虽然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但是脸上却挂着温煦的笑容“当然,鲁道夫是天才啊。” 两个六岁的孩童边说着亲密的话,边拉着手开始迅速的往前走。他们的近卫和侍女们都非常自觉的放缓了脚步西班牙这样宗教氛围浓厚的国家到底与东方国家不同。这两位带有神迹的双生子从降生开始,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有各种特权不说。当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经常都被称为“神子”的交流,普通人是不敢靠近去偷听的。 待得周围人都和两人拉开一定距离后,菲利普环顾了空旷的房间一眼,确定无人可以偷听后,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鲁道夫“奥地利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哦,这个问题太大了,我是说,经济方面的情况。” “非常糟糕,比西班牙这边还要穷。王室和贵族的财富大都转换成了土地、金银器具、各种大型舞会的开销、给教宗的奉纳,甚至是给音乐家们的赏赐。耶稣啊,那些音乐家家族的财富连我这个巴斯克大公都嫉妒了……资金都跑到这些无用的地方去了,手工业和农业的发展自然都受到了抑制。便是军队的军费……哎……” “哎,西班牙这边不也是一样么?说起来,我们的主神在这个时候肯定无比痛恨我们这一世的曾祖父吧?如果不是他那混蛋的决定,我们在这个位面的事业可是要顺利得多。” 为什么这位菲利普的穿越者会这么说呢?这得从此时统治西班牙、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的源头说起。 十三世纪中期(中国宋元对峙时期),神圣罗马帝国很长时间都没有君主。以至于中欧地区秩序混乱,严重影响了教皇的权威和利益。所以,那时候的教皇格里高利十世就发文给德意志诸侯你们赶紧的给我选一个新的德意志国王或者神罗帝国皇帝出来恢复这块地区的秩序!如果你们选不出来,我就直接给你们任命一个! 在那个时期,德意志诸邦国中,声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乃是波西米亚国王鄂图卡二世波西米亚、巴伐利亚甚至匈牙利都是他的……对于德意志诸侯来说,教皇影响力是极大的,各邦国诸侯被迫臣服于教皇之下已经是很难受了。要是再让这样的强力诸侯登上王位那还得了? 不行!你这厮绝不能上位,我们得找个弱鸡来当王。 于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落到了当时的哈布斯堡伯爵鲁道夫一世身上。 这位鲁道夫一世据说身高两米一,身材是个麻杆(可以参考某著名nba球星,仅限身材,非相貌和肤色)。 此人在上位之前,除了鼻子特别大以外,没看出来有啥了不起的地方。而且哈布斯堡当时的领地也小得可怜。 嗯,本人没本事,直辖领地又小。好了,就是你了,大家一致选举你为德意志国王! 然而,这位瘦麻杆上位之后表现出来的政治才能和军事才能,让那些自以为得计的德意志诸侯们悔青了肠子这厮是个天才!太t厉害了,完全扛不住。 有了大义名分,加上历代统治者的励精图治。这个起源于法国,长期蜗居于瑞士山区的家族迅速的膨胀了起来。并逐渐掌控了奥地利。 到了十五世纪中后期,这个家族迎来了新的掌舵者号称以下半身征服半个欧洲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 这位马克西米利安在欧洲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通过自己的婚姻,精心的为子女们安排婚姻这一手段。迅速的将大量的土地置于本家族的统治之下。 1477年,马克西米利安娶了勃艮第公爵的独生女。待得勃艮第公爵去世后,法国南部、东部乃至荷兰、比利时等大片土地被纳入哈布斯堡家族统治范围。 1496年,马克西米利安让自己的儿子菲利普迎娶西班牙国王的女安娜(这位菲利普是当时全欧赫赫有名的帅哥,外号就叫美男子。而这位胡安娜则有‘疯女’的外号。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马克西米利安投入的本钱不算小)。等到1516年,西班牙国王去世后,整个西班牙王国的庞大产业,全部被哈布斯堡家族笑纳。 1521年,马克西米利安的孙子费迪南迎娶波西米亚公主。1522年,马克西米利安又把一个孙女嫁给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国王拉约什二世……等到1526年,拉约什二世在抗击奥斯曼苏丹苏莱曼大帝的战役中战死后,匈牙利和波西米亚也是哈布斯堡的了。 所有的一切联姻手段,其成果最终集中展现在了他的孙子,查理五世身上。 这位大帝由于集中了整个哈布斯堡几百年努力的所有成果,所以具体到他身上的头衔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德意志国王、尼德兰(现在的荷兰和比利时)君主、西班牙国王(在西班牙称为卡洛斯一世)。 其统治的领土如果换成21世纪的地图来看,则是包括了奥地利、匈牙利、捷克、德国南部一部分、法国东北部一部分、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西班牙、意大利半岛南部、米兰、西西里岛、撒丁岛、北非的突尼斯、奥兰等等……以上都是他能实际掌控的。同时,他在名义上是所有德意志诸邦的共主。 他资助了麦哲伦的环球航行,派出荷兰多科尔特斯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派出弗朗西斯科皮萨洛征服了印加帝国。在美洲大陆建立了西班牙总督区(含墨西哥、中美洲诸国、西印度群岛)、新格林纳达总督区(哥伦比亚、巴拿马、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秘鲁总督区(秘鲁、智利北部)、拉普拉塔总督区(阿根廷北部、玻利维亚、巴拉圭、乌拉圭)…… 哈布斯堡家族在这位大帝(查理五世)的统治下,达到了鼎盛。 不过,到了鼎盛后,也就该走下坡路了。查理五世统治期间,虽说西班牙在美洲的四大总督区每年从美洲向本土运回5000公斤黄金和246万公斤白银。但是巨大的财富,除了满足贵族和王室的奢侈生活外,更多的用在了战争上。 自恃为天主教保护者的他和奥斯曼帝国在北非、意大利、匈牙利、巴尔干全面交战。为了争夺北部意大利的控制权,他和法国反复交战。为了镇压德意志的新教运动,他在德意志反复作战……虽然他获得了大多数战斗的胜利,但整个国家却在慢慢的透支。 1555年,长期饱受痛风折磨,耗尽全身力气仍然无法彻底平息新教运动的查理五世筋疲力尽、心灰意冷。于是宣布退位。退位之前,他把西班牙王国(含意大利半岛南部、突尼斯等地)及其殖民地,还有尼德兰的统治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菲利普二世(法国称腓力二世,本书以后都称菲利普)。把神罗帝国皇帝的头衔以及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等地的统治权,交给了他的弟弟费迪南一世。 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是如此宽广而又分散,仿效当年的罗马帝国将其一分为二不失为一种策略。但是让两个穿越者抓狂的是查理五世在分割自己的产业时明确规定从此之后哈布斯堡家族一分为二。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没有对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领地的继承权!反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也对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没有继承权。 这对于急需整合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全欧战争(历史本位面的三十年战争)的两个穿越者来说,真是一个让人郁闷到不行的决定。 1555年,长期饱受痛风折磨,耗尽全身力气仍然无法彻底平息新教运动的查理五世筋疲力尽、心灰意冷。于是宣布退位。退位之前,他把西班牙王国(含意大利半岛南部、突尼斯等地)及其殖民地,还有尼德兰的统治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菲利普二世(法国称腓力二世,本书以后都称菲利普)。把神罗帝国皇帝的头衔以及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等地的统治权,交给了他的弟弟费迪南一世。 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是如此宽广而又分散,仿效当年的罗马帝国将其一分为二不失为一种策略。但是让两个穿越者抓狂的是查理五世在分割自己的产业时明确规定从此之后哈布斯堡家族一分为二。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没有对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领地的继承权!反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也对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地没有继承权。 这对于急需整合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全欧战争(历史本位面的三十年战争)的两个穿越者来说,真是一个让人郁闷到不行的决定。 。 第一七八章 宿命的萨尔浒(八) 查理五世在西班牙的继承人是他的儿子,在西班牙被称为菲利普二世。 这位国王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有着杰出的军事能力以及非常糟糕的经济头脑。 作为天主教的保护者,菲利普二世在位时期,与奥斯曼帝国在欧洲多个地方多次爆发大规模战争。虽然这些战争大多数他都获得了胜利,并且取得了地中海的制海权,把曾经强盛一时的奥斯曼海军压制在了地中海东岸。但是连年的战争,导致西班牙本就负债累累的国库更是不堪重负。 与此同时,他还派出无敌舰队远征英格兰,屡败屡战。虽说最终让英格兰筋疲力尽,使得西班牙继续掌控大西洋的海权。但除了加重国库负担外,还使得当时世界最强的西班牙海军走向了衰落。 为了镇压尼德兰北方七省的独立运动,他在这里数十年如一日的投入重兵。 为了和法国争夺意大利北部控制权,西班牙和法国反复交战…… 为了镇压美洲土著的反抗,持续在美洲投入重兵…… 他是狂热的天主教徒,新教徒和异教徒对于他而言只有两个字:敌人。除了耗费大量资金和人力在欧洲各地扑灭新教徒的反抗,兴建大量宗教裁判所,让很多新教徒化为灰烬外。他还在国内强制迁徙摩尔人(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曾经被阿拉伯帝国征服,这里说的摩尔人是柏柏尔人和伊比利亚半岛土著居民结合后的后裔。他们在阿拉伯帝国统治伊比利亚半岛时期信仰星月教。后来随着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崛起而逐渐改宗天主教)。由此导致国内爆发大规模叛乱和内战不说,还让西班牙失去了国内最好的农民。 总之,对于反抗和不同意见,这位统治者的第一反应就是:镇压! 虽说他在150年吞并了葡萄牙,并将葡萄牙在非洲、亚洲的殖民地一并笑纳。使得西班牙王国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但无论怎样的赫赫武功,都无法掩饰其经济的失败:1557、1575、159年,西班牙三次宣布国家破产。 待到159年,这位征战一生的帝王去世的时候,留给他的继承人菲利普三世的,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威风八面战无不胜,其实内部千疮百孔,随时都可能到处起火的,外强中干的国家。 而更不幸的是,这位日不落帝国的继承人菲利普三世,有着比他的父亲更狂热的宗教信仰,却毫无他父亲的治国能力。 在菲利普二世统治的晚期,已经认识到国力的严重透支。强势了一辈子的老头子其实已经开始注意收缩力量。比如与英国、法国和解。但是这样的举动,却让当时的王太子菲利普三世及其近臣们无法接受。在159年成为西班牙国王后,菲利普三世一改老国王缓慢收缩的国策,在对外政策上,比其父早年更加的强硬。 硬就硬吧,只要你有本事就行。但很遗憾的是,这位菲利普三世,空有一番雄心壮志。却没有为了实现雄心壮志而甘愿吃苦耐劳、艰辛付出的品质。他上位之后,一心玩乐享受,把所有的国家大事全部拜托给了他的宠臣莱尔马公爵。 而这位莱尔马公爵及其诸多的同僚,那是一群大贪污犯…… 在历史本位面,西班牙无可挽回的衰败就是发生在菲利普三世统治时期。 而在这个位面,1600年十月十八日,菲利普三世的王后玛格丽特诞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由大天使长米迦勒亲自护卫的双胞胎。 而且,和其他王室只有一个孩童不同。在西班牙王室得到的这两个新生儿里,一个的肚子上有着“王者”的字样,一个的肚子上则是“守卫”…… 这对于整个欧洲的震撼,可比朱由栋对大明的震撼强了太多太多。 外号“虔诚者”的菲利普三世当时就想退位,然后把王位让给肚子上有“王者”字样的儿子。 这个想法虽然迅速的被莱尔马公爵等一众宠臣给打消了,但菲利普三世还是在两个孩子接受洗礼的时候。亲自册封其中一个儿子为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并且取名为菲利普——这是标准的西班牙王国王位继承人头衔。 另一个孩子则被受封为巴斯克大公——这个地区的巴斯克人以性格彪悍、勇猛顽强著称。是这个时代西班牙王国著名的兵源地。在起名的时候,来自奥地利的王后玛格丽特发表了意见:这样两个受到主的祝福的孩子,若是没有当年查理五世的规定的话,就应该送一个去奥地利,继承哈布斯堡家族在奥地利的产业。虽然现在无法去继承了,但这样的神子,不能都取带有西班牙风格的名字。于是,这个孩子就有了一个典型的日耳曼名字:鲁道夫。 1604年,在朱由栋开蒙这一年。阿斯图里亚斯亲王菲利普离开马德里,来到了他的封地。开始低调的建设穿越者的基地。而巴斯克大公鲁道夫则是以游学的名义从马德里出发,走遍了西班牙国内,然后去了米兰(此时米兰属于西班牙王国掌控)、两西西里,之后进入奥地利。再由德意志诸邦、法兰西,回到马德里。 这是穿越者在为了即将爆发的全欧大战做实地调研了。 “菲利普,以上就是我这两年游历欧洲的大致情况。哎,作为穿越前的西班牙国防军军官,我知道这个时代的西班牙,甚至整个哈布斯堡家族都在走下坡路。但实在没想到颓势是如此的明显。嘿,菲利普,你穿越前不是马德里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嘛?怎么感觉出发前你的态度比我还乐观啊?” “嗯。纸面上的东西,终究不及现实的调查。我们欧洲史学界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过于重视历史中的帝王、名臣、将军,而忽视了普通民众的情况。所以,我们在21世纪的研究,和这个时代的真实情况有距离,实属正常。” “好吧,其他的不说了。我离开的这两年,你在你的封地干得怎样了?” “还行吧。我已经把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学者们想方设法邀请到了阿斯图里亚斯,至少,伽利略、布鲁诺、开普勒、斯蒂文(荷兰工程学家)等诸多学者现在在那里过得很舒服。笛卡尔的年纪这会还太小,过些年我也会把他请来……我的封地里,工业方面,各个大型铁矿已经完成全部勘探,部分铁矿已经开始出产。炼钢高炉已经建完二十座,三年之内,国内钢铁产量可以实现翻倍,同时我也组织学者们探索各种特性的钢种……军事方面,按照你事先给我的图纸,仿毛瑟171后装步枪已经有了成品。不过水力机械的输出不稳定,由此生产出来的东西误差很大。因此要保证质量,只能是手工生产。而且没有无烟火药,后装枪的实用价值并不大,机关枪更是无法用于实战。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在未来的全欧大战里,我建议还是以前装燧发枪为步兵主要武器……此外,我已经开始着手蒸汽机的改良了,一旦有了可以投入实用的工业用蒸汽机,真正的工业革命就会到来。” “很不错啊!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引爆全欧大战?”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根据这几年你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是不行的。”虽然没有眼镜,但学者气息浓厚的菲利普还是习惯性的抵了抵自己的鼻梁:“西班牙这个时代的繁荣,是建立在美洲不断输入的金银上的。但是现在中南美洲的金银产出已经开始枯竭。这么大的摊子如果一下子没有了金银做支撑,是绝对不行的。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暂时不要引爆全欧大战,而是静待时机。毕竟,我们的敌人,其实并不是新教徒。” “是嘞!我穿越前娶的德国妻子就是新教徒啊!嗯,菲利普,咱们说好了啊,全欧大战后,你可要实现宗教和解啊。” “这是当然,鲁道夫,我保证。” “好吧,那我们暂时不动。嗯,不对,我们除了积累实力,也得做点其他事情吧?” “我有一个想法,现在,随着中南美洲金银矿的逐渐枯竭。我除了写信告知西班牙总督区的总督,向着加利福利亚进发寻找新的金矿外,我还想着去联系东亚三位穿越者除中国之外的另外两位。” “按照我们共同感应定位,那两位,一位应该是在日本,另一位应该是在东南亚吧?” 第一七九章 大金国没有了(一) 具体到这个曹三喜来说,此人不甘心于土里刨食的平淡。二十多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今天的辽宁省朝阳县附近做生意。 他做的第一笔生意是卖豆腐,然后用豆渣来养猪,用猪粪来种豆,由此形成一个闭环式生产。加之朝阳所在的地方,是汉、蒙、满交界的地方,商贸发达。而这个地方虽然紧邻锦州,但是又离锦州——山海关这一线军事要冲有一定距离。所以后来的明清反复作战,对其影响也不大。因此,待得到了历史本位面1644年满清入关的时候,曹家在朝阳县已经很有资本了。 无可否认,满清1644年入关的时候,曹三喜主动的给满清军队提供军粮,并帮助运送。但是在那个时候了,你还能要求一个商人做什么呢?至少从曹三喜在朝阳立足一直到满清入关的三四十年间,他从来没有像八大皇商一样为满清政权运输违禁商品和洗黑钱。 如果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对曹三喜这个人的品质过分追究的话,那朱由栋首先就该自杀:毫无疑问,他穿越之前能够在天朝活上几十年,一定有个前提条件,他的祖上肯定当年是在清朝剃了发的。 总之,这是一个商业奇才。至于道德问题,呵呵,在穿越者的影响下,有没有清这个国号还是个问题呢。别说曹家了,满清八大皇商都不太可能出现。 “这个,曹三喜啊,看了孤的几个铺子,可有什么想法?” 曹化淳办事还是很得力的,他很快的就在外面抓了一个山西籍的小宦官进来,就这样,随着交流时间的延长,以及旁边有人帮腔,双方总算是能正常交流了。 “太孙殿下,草民斗胆进言一二。” “嗯,你说。” “殿下的香皂那是极好的,但是货物还是太过于单一。既然爽记是百货,就应该多弄一些物事放在店里一起售卖。到底是这店的东家是太孙,要弄到天南地北的各种特产是不难。所以,能够尽快的让百货之名名副其实才是当务之急。毕竟,专门为了香皂出一趟门的人还是少了点,有钱有闲的贵人更多的是在乱逛。只有店里货物种类够多,才能让这些人出门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到爽记看看。” “还有吗?” “呃,草民这几天在几个铺子里都看到里面的伙计对待来店里的客人都很客气。但是这种客气草民能够感得到,这是装出来的。不是发自内心的。其实草民相信,来店里的客人也能感受得到。只不过香皂现在就几家店铺能买到,不得已要上门罢了。” “嗯,曹三喜,看到问题不算本事,如何解决才是本事。” “是,殿下这话说得在理。这就是草民多次求见爽记东家的原因。”说到这里,曹三喜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朱由栋身边的曹化淳不由皱了皱眉头。但是看到朱由栋轻轻摆手后,还是忍了下来。 “殿下,草民现在在辽西的朝阳有个铺子,主营豆腐。这生意呢刚刚起步,说不上好。若是殿下信任,允许草民的铺子也兼营香皂的话,草民敢保证,每年给殿下的货款,至少达到宁远伯家的两成!” 说起来那香皂经销权的拍卖会,其实更多的是大明权贵的背景比拼。 比如说,四川的销售权说是卖给了一个姓朱的商人,其实此人背后站着的还不是蜀王。南直隶和北直隶一样,没有亲王的存在。于是南直隶的销售权自然被魏国公府给拿走。至于辽东?当然是李成梁的宁远伯府了。 所以曹三喜才说,他自信以一县之地,其销售量不会低于拿到整个辽东经销权的宁远伯府家的两成。 “呵呵,你连那个叫李连的商人,背后站着的是宁远伯都清楚,看来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嘛。” “让殿下见笑了,草民这样没有跟脚的人出来做生意,当然必须得察言观色,对各路对手都是什么背景必须了解清楚。不然一不小心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曹三喜没有丝毫的夸张,朱由栋也觉得他说的很对。 用后世黄仁宇先生的话说,在明代做商人,小打小闹问题不大,但是一旦做到一定规模,那就必须主动邀请权贵入股。否则迟早就是家破人亡——大明的权贵们那是相当不要脸的,从来没有为商人们服务的观念和意识。 所以,明代的大商人其实个个都不好惹。在历史本位面,明代后期几个皇帝想征商税那是千难万难,其根结就在于权力和金钱的过度纠缠。 当然了,虽然是穿越者,但到底这会儿还小。这些问题还轮不到朱由栋来操心。所以此时此刻,他笑意盈盈的对着对面的人说道:“曹三喜啊,你刚才说朝阳卖香皂的事情就算了。到底是把辽东的专卖权给了宁远伯,孤不能自食其言。不过呢,你倒真是个人才,怎么样?敢不敢舍弃在朝阳的那间铺子,到孤手下来做事?” “能为太孙殿下效力,草民三生有幸,不过,草民还是想自己给自己做东家。” “大胆!竟敢如此不识抬举!小爷,这样的家伙还跟他说什么?奴婢待会把他带到东厂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家伙变成花肥。” 很好,曹大伴这个白脸唱得好。 眼神里对曹化淳抛出一个赞赏,朱由栋嘴上却说道:“诶,大伴,不要这样说嘛。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商人,若是心里始终没有自己做东家的坚持,那注定不会做好的。”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站起身来:“曹三喜。” “草民在。”这个声音,和刚才的自信中带点狂妄的音质比起来,已经有点瑟瑟发抖的味道了——到底这个时代的人,面对皇权,还是无力抵抗的。 “孤准备在京师里再开一间铺子,你来做掌柜!伙计什么的,孤给你派,但若是你不满意,可以自行更换。孤理解你想自己做东家的志向,所以,孤与你行半年之约。若是在半年内,你掌管的铺子其出货量,赶上了其他六家铺子里任意一家的一年销售量。孤给你一分干股,并让你总管爽记百货在北直隶的所有销售……十年之后,若是你还想着自己做东家,孤送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开店。如此,可好?” “太孙殿下如此仁德,草民感激涕零,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孙办事!” 搞定了一个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职业经理人,朱由栋心里非常的高兴。当然,太孙当了这么些年,基本的城府还是有了。若是他这会嚷嚷什么“孤今日得一大才”之类的话,估计他的几个老师个个都要不爽。 扶起曹三喜,正要再说些什么勉励的话呢。一个小宦官匆匆的跑了进来:“启禀小爷,皇爷派奴婢过来传话,说是让您赶紧的到乾清宫去。” “哦,好,来人啊,给孤更衣。这个,皇爷爷那里有什么急事吗?” “呃,皇爷让奴婢转告小爷,说是今日司礼监收到两百多本弹章,都是说什么爽记百货坏话的。” “哈哈哈哈~~~好极了,这些家伙终于把脸凑上来了啊。孤都差点等不及了!” 很好,曹大伴这个白脸唱得好。 眼神里对曹化淳抛出一个赞赏,朱由栋嘴上却说道:“诶,大伴,不要这样说嘛。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商人,若是心里始终没有自己做东家的坚持,那注定不会做好的。”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站起身来:“曹三喜。” “草民在。”这个声音,和刚才的自信中带点狂妄的音质比起来,已经有点瑟瑟发抖的味道了——到底这个时代的人,面对皇权,还是无力抵抗的。 “孤准备在京师里再开一间铺子,你来做掌柜!伙计什么的,孤给你派,但若是你不满意,可以自行更换。孤理解你想自己做东家的志向,所以,孤与你行半年之约。若是在半年内,你掌管的铺子其出货量,赶上了其他六家铺子里任意一家的一年销售量。孤给你一分干股,并让你总管爽记百货在北直隶的所有销售……十年之后,若是你还想着自己做东家,孤送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开店。如此,可好?” “太孙殿下如此仁德,草民感激涕零,定会竭尽全力为太孙办事!” 第一八零章 大金国没有了(二) 明代的言官,横行无忌多少年了?从本朝仁宗开始,到现在的今上,哪个没有被言官骂过?可是像今天这样连连吃瘪的事情,近两百年都很少碰到啊! 究其原因,什么睡眠不足啊,进食后血液涌入胃肠导致大脑反应偏慢啥都只是盘外的小招数。根本的原因还是朱由栋一反历代皇帝不肯自降身份,亲自与言官当庭辩论的方式。自己下场和对方舌战。 君臣当面奏对,无论做臣子的如何嚣张,都天然的处于弱势。这和一本弹章送上去,可以在弹章里肆无忌惮的挥洒文字比起来。扎实的考验一个人真正的胆量、气场和应变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这两位御史很弱。主要是一方面他们还很不习惯这种方式:穿越者就算没有参加过真正的辩论赛,哪个没有在什么论坛、扣扣群、微信群里怼人和被人怼?那是相当考验一个人的临场应变能力的。另一方面则是,朱由栋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久。 “臣杨应文有本奏!” 就在徐顺民也焉了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臣弹劾太孙殿下,玩弄奇技淫巧,钻营商贾之事,不能体恤百姓,专以残民害民为乐!如此,非仁君所为也!” 你这个家伙!就是近一年前上本说小爷我是恶龙转世的那个户科给事中吧?很好,小爷等你很久了! “呵呵,杨给谏,请讲明白一点。” “臣敢问太孙殿下,最近几个月,市面上的香皂,是否太孙属下的红河庄出产?” “是。” “这就对了!殿下身为太孙,居然操持商贾之事,这不仅是与民争利的问题,更是大大违背圣人之道。” “杨给谏可能没弄清楚,这红河庄是皇爷爷赐给孤的庄子不错。这香皂确实是红河庄出产的也没错。可是,孤怎么就操持这商贾之事了呢?哦,孤庄子里的百姓,自己弄出了一点土特产,然后拿到市面上去卖,以此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哪里做错了么?杨给谏你在应天府的老家那边,若是你家的佃农有了如此产出,难不成你还不准人家自行售卖?” “太孙殿下果然伶牙俐齿。臣敢问太孙,您和这香皂一点瓜葛都没有?” “这香皂是孤属下的庄子出产,当然与孤有关系。但是孤并没有亲自去售卖啊。而且京师里售卖香皂的店铺,确实和孤没有关系。” “哼!太孙何必如此顽抗?臣敢问,若不是太孙在这背后操持,怎么整个京师的锦衣卫都不敢登门收取相关税费?若不是太孙的威压,怎么这些售卖香皂的门店,从来不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 “嘶~~给谏说这话前可曾认真想过什么吗?我大明的锦衣卫什么时候可以直接找商家店铺收税了?还有,天子脚下的商家,都是要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吗?这个,孤不是很清楚啊。” “嗯,杨给谏,你刚才说的可是大事。若是如你所言,朕居住的北京城,怎么感觉满街都是地痞流氓,百姓都苦不堪言的样子?那个,锦衣卫的王之祯来了吗?” “臣王之祯拜见皇上,皇上,锦衣卫如太孙所言,绝无直接向商铺收租的权力。至于地痞流氓,臣无能,不能全部杜绝。但是京师内的店铺,还不至于没有太孙殿下的庇护就一定会受到地痞流氓的骚扰。杨给事中刚才说的,多有不实!” “嗯~~~杨应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的,皇上!臣再问太孙,红河庄的香皂,现在售卖得极好,价格也极高,这获利有多少?” “杨给谏这话问得没道理啊,孤没有亲自在其中操作过,确实不知道啊。” “好,好好,那臣再问太孙,这红河庄出产的香皂,如此大卖,获利一定颇丰。太孙殿下在其中是否有分润呢?” “哦,这个当然是有的。整个庄子都是孤的嘛,庄子里的出产,孤分润一点不是应该的么?杨给谏你家的佃农难道不给你交租么?” “这就是了,这香皂价钱卖得如此之高,导致大量的平民百姓为了一块香皂而缩衣节食,太孙殿下您这抽成的,心里难道不会痛吗?” “这话孤要反问杨给谏,你家的佃农给你劳作整年,最后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你这做东家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家的佃农租种我家的土地,是该交租……” “呵呵,给谏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我红河庄的庄民在孤的土地上生产,给孤分成不也是天经地义吗?!” “那太孙殿下也可以少抽一点份子,如此,香皂也能卖得便宜些。这就对民生的伤害没那么大!” “哈哈哈哈~~给谏这话不该对孤讲,该去对这殿中、殿外的诸位大臣讲。”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杨应文迅速的变了脸色: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太孙带歪了!怎么刚才是说香皂卖得太贵,现在居然是在讲减田租了? 田租是可以减的么?这话喊出去,岂不是自绝于官场? 哼!在小爷穿越的那个时代,歪楼,乃是每一个混迹于网络之人的必备技能,否则就没法在网络上生存了。再说了,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收别人的租子收得那么狠觉得是天经地义,小爷赚点钱就是大逆不道。这是哪门子道理? “臣……臣老家里每年是要收租子的,但是每隔几年,拿些钱出来修桥铺路也是有的。殿下作为储君,更该如此。”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不劳给谏提醒,孤已经在做了。”说完这句话,朱由栋转身面向万历:“皇爷爷,孙儿有一不情之请。” “呵呵呵,但讲无妨。” “孙儿请皇爷爷允许两位百姓上殿。他们有事关我大明民生的重大事项向皇爷爷和诸位大臣汇报。”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我朱家本就起于布衣,太祖祖训更是要爱护百姓。若是这两位百姓真有改善我大明民生的物事,朕便是在这皇极殿上见见又何妨?” 少顷,数十个大汉将军的声音在宫城门外响起:皇上口谕,宣吴有性、曹三喜上殿觐见! 朱由栋为了今天这场大朝会,已经等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 他清楚的知道,对于皇帝这种生物来说,感情是非常奢侈的东西。虽说明代的皇帝大多都更像普通人,但是,这到底是皇帝。跟皇帝谈感情是靠不住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万历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在这十几年里,他朱由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傻傻的等着皇位传到自己手里。而要做事,就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攻击。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皇帝一样会烦。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麾下的人压制着,一直在等待这样的大朝会:小爷一次打脸就要把你们打痛、打残!不一定能管一辈子,但是,至少能够让你们消停一段时间。如此,皇帝才不会觉得我烦。我也才能迅速的在后面的时间里,推出更多的东西。 另外,今天这场大朝会,不光是针对言官,其实也有为自己的太子父亲把福王尽快赶出京师的目的。为此,他不惜一再压制吴有性的要求,把这个杀手锏,放到了这个时候才拿出来! “孙儿请皇爷爷允许两位百姓上殿。他们有事关我大明民生的重大事项向皇爷爷和诸位大臣汇报。” “朕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我朱家本就起于布衣,太祖祖训更是要爱护百姓。若是这两位百姓真有改善我大明民生的物事,朕便是在这皇极殿上见见又何妨?” 少顷,数十个大汉将军的声音在宫城门外响起:皇上口谕,宣吴有性、曹三喜上殿觐见! 朱由栋为了今天这场大朝会,已经等了太久。也准备了太久。 他清楚的知道,对于皇帝这种生物来说,感情是非常奢侈的东西。虽说明代的皇帝大多都更像普通人,但是,这到底是皇帝。跟皇帝谈感情是靠不住的。 按照历史的发展,万历至少还有十几年可活,在这十几年里,他朱由栋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傻傻的等着皇位传到自己手里。而要做事,就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攻击。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皇帝一样会烦。 第一八一章 大金国没有了(三)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 “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刘綎,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叩三拜的仪式完成后,四川总兵刘綎,从孙承宗的手上接下了出兵木邦的圣旨。 拿到圣旨后,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刘綎左手一伸,马上就有亲兵过来接走了圣旨。然后刚才还很是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满脸狞笑。 “这位就是孙大人吧?末将以前没见过啊,孙大人出任本职前,在哪里高就啊?” “刘帅客气了,本官以前是庶吉士,翰林院编修。” “哎哟,庶吉士啊!那可是以后的阁老啊。末将这可得和孙大人多亲近亲近……嗯,这位就是刘公公吧,这么年轻就被派出来独当一面了,说不得,以后也是要做太监的人啊。” “咱家只知道用心给皇爷办差,太监什么的,咱家不会去想。” “哎,刘公公太方正了,孙大人,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呵呵呵,刘帅,你的这位家门儿可也是出自你们将门之列。刘公公的父亲以前乃是辽阳副总兵。” “嘶~~刘公公,令尊不会是刘逢吉(刘应祺)吧?哈哈哈,还真是啊。嗯,咱们做武将的,对皇上最是忠心不过,除了杀敌,也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伺候皇上。刘公公,你出身将门,那就是自己人!这次司礼监派来的监军派得好!” “呵呵,好叫刘帅知晓,此次出兵呢,咱家就是陪着大家一起去南边走走,真正的监军,乃是孙大人。” 大明朝经过两百多年的崇文抑武后,武将的权利比起开国的时候已经小了很多。具体到出兵打仗来说,一般都是文官做统帅负责制定作战方案,并掌管全军后勤。而武将呢?嗯,你们只需要按照文官制定的方案进军、厮杀就好。 当然,有的时候呢,大内也会派出宦官做监军,这时候后勤这一块,往往就是宦官来掌管了。 所以刘綎看到朝廷同时派了文臣和宦官来,本能的以为这一次出兵的后勤是刘时敏主管。而在听闻刘时敏也是出自将门后,那种内心的欣喜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至于你要问若是孙承宗制定的方案很扯淡怎么办?哼,刘綎这样的老革,乃是在万历心头挂了号的。对普通的文臣他才不在乎呢——到时候上了前线,自行其是便是。 可惜,这一次的出兵费用,是兴华宫赞助的,所以,这后勤这一块,自然也是兴华宫的人掌管。 “哎呀,末将想起来了,一年多前的邸报上,是说了太孙开蒙的事情。想不到孙大人还是太孙的老师啊!嗯,太孙指导吴大夫发明牛痘之法的事情,末将当然也是知道的。这不,最近末将的兵营里,都在打这个天花疫苗呢。哎呀,能够教出如此贤明太孙的孙大人,一定是了不得的人杰啊!没说的,末将估计不出五年,就可以改称孙大人为孙阁老了,哈哈哈哈~~~” 老在那里自说自话一阵后,突然发现旁边的两个人都对着他含笑不语。饶是刘綎脸皮再怎么厚,也有点过不去。于是赶紧的转过身来对着手下吼道:“都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孙大人发钱啊?还不赶紧的去准备宴席?本帅要好好的请孙大人和刘公公喝一盅!” 不得不说,虽然刘綎的部队军纪不好,出去打仗经常祸害当地百姓,但其部的执行力却是很高的。在刘綎发令备宴后不到一刻钟,一桌热气腾腾的宴席就摆了出来。 “孙大人,刘公公,请上座。” 众人坐定之后,刘綎先是给孙承宗和刘时敏介绍了自己麾下的几个主要将领,自然的,孙、刘二人也变着花样的夸奖这几位大将的雄壮。 酒过三巡,前戏已毕,刘綎眼睛转了转:“孙大人,末将敢问,这次出兵,朝廷总的方略是什么啊?” “刘帅,朝廷的意思是,今年六月之前,我大明援军至少一万人,要进入木邦境内。” “啊?孙大人怕不是在说笑吧?这会儿都三月初三了啊!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要赶到木邦?这个,请恕末将无能为力。” 大明朝到了中后期,由于武将地位的持续下降,由此导致文臣们对武将和军队越来越苛刻。 以明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进为例:理论上来讲,本队在本国土地上行军,是不需要携带诸如粮食之类的后勤物资的。事实上在明朝中后期,随着卫所制度的崩溃和军镇制度的不成熟,明朝中后期,也没有任何一个镇将能够组织起行军千里的后勤供应。 于是,明军在国境内移动,是由当地的地方官员负责供应军队的粮食。 但是明朝的文官们多精啊,他们说:武人没念过什么书,不懂大义,绝对不廉洁。所以为了防止武将们贪污国家的粮食,因此,军队从本官的辖区过境,本官不会直接拨付粮食给这支军队。而是要组织当地的民夫,把食物做成熟食后,按人头发给过境的军队。 这么做,武将确实没机会贪污。至于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会不会因此贪污,嗯,估计,或许,大概不会吧。 按照这个时代贫苦百姓一天只吃两顿的惯例,各个地方政府给过境的本队,是要提供两顿吃食的。 但如此一来,文官们又发现了问题:要是一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穿越两个甚至更多的县域呢?那这些丘八们岂不是一天能吃五六顿饭?不行!国家的资财不能如此浪费。所以后来地方文官们就约定俗成了一个规矩:军队进入本县的当天,本县不提供饭食——因为你在前一个县已经吃过了。只有这支军队在本县内停留时间超过一天的,本县才提供饭食。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明军的机动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了:对于士兵来说,一旦开拔,往往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了。到了新的地方后,还得饿上一晚才有饭吃。所以,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军的移动,往往是走半天,停一天甚至更多…… 军队的统帅对此毫无办法: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要是让部队搞急行军,一天走几个县,结果个个县都以你这支军队在本县停驻时间不足不提供饭食。那军队是要哗变的! 在历史本位面,明朝与后金的萨尔浒之战,明朝各地的军队向辽东会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操蛋的制度,导致很多军队根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所以,刘綎才说三个月内要从四川赶到木邦,绝不可能。 于是,明军在国境内移动,是由当地的地方官员负责供应军队的粮食。 但是明朝的文官们多精啊,他们说:武人没念过什么书,不懂大义,绝对不廉洁。所以为了防止武将们贪污国家的粮食,因此,军队从本官的辖区过境,本官不会直接拨付粮食给这支军队。而是要组织当地的民夫,把食物做成熟食后,按人头发给过境的军队。 这么做,武将确实没机会贪污。至于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会不会因此贪污,嗯,估计,或许,大概不会吧。 按照这个时代贫苦百姓一天只吃两顿的惯例,各个地方政府给过境的本队,是要提供两顿吃食的。 但如此一来,文官们又发现了问题:要是一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穿越两个甚至更多的县域呢?那这些丘八们岂不是一天能吃五六顿饭?不行!国家的资财不能如此浪费。所以后来地方文官们就约定俗成了一个规矩:军队进入本县的当天,本县不提供饭食——因为你在前一个县已经吃过了。只有这支军队在本县内停留时间超过一天的,本县才提供饭食。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明军的机动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了:对于士兵来说,一旦开拔,往往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了。到了新的地方后,还得饿上一晚才有饭吃。所以,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军的移动,往往是走半天,停一天甚至更多…… 军队的统帅对此毫无办法: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要是让部队搞急行军,一天走几个县,结果个个县都以你这支军队在本县停驻时间不足不提供饭食。那军队是要哗变的! 在历史本位面,明朝与后金的萨尔浒之战,明朝各地的军队向辽东会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操蛋的制度,导致很多军队根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所以,刘綎才说三个月内要从四川赶到木邦,绝不可能。 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关于后金战后处置的几条说明 看了书评,不少书友对作品里,作者对后金处置很不满,认为过分宽大甚至丧权辱国。这个我写得时候有一定预感,但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简单的解释一下吧——虽然严重涉及剧透,但读者们的感情我是要照顾的。 首先当然是现在的大环境下,不能写种族屠杀,否则这本书就没有了。当然,就算是现在环境很宽松,我也不准备写,因为我真心觉得,这样搞不是好办法。 其次是明代的东北地区,山高林密,人口稀少。从明朝建立后朱元璋迁徙大量内地汉民出关,花了整整两百多年,辽东汉人才把势力基本铺满辽河平原。在小冰河气候越来越发威的情况下,让本来就显得人口不足的辽东再向松嫩平原扩张,是不可行的。 在不能搞种族屠杀的前提下,你得要让这六十万人活下去,不然他们还是会起来造反。所以,让他们去开拓当时还是荒山野岭的松嫩平原是一个办法。至于他们把生土地变成适合耕种的熟地后,汉民想要,那还用说吗? 但是现在你得把地权给他们,否则人家又不傻,怎么会有积极性? 在对后金六条里,大明已经拿到了治外法权,拿到了血税。敞开榷场交易的结果,只能是经济发达的大明始终处于入超地位。所以,即便大明不征收女真的农业税,但大明超群的经济实力,足够把女真的利润吸干。 主角在和其他穿越者的竞争中,迟早是要进行工业革命的。一旦这个发动,市场就显得特别重要。而除了内销,更重要的是汉民之外的市场——把别人的钱赚进来。而女真不过是大明的一个小试点罢了。 举个例子吧:一个工厂的工人,能够用他们的工资把这个工厂的当月所有产品全部买下么?当然不可能。因为工厂主有利润啊!所以,如果不把汉民之外的钱赚进来,工业革命开始后,国家将会贫富急剧分化,产生更大的社会问题。 而有了这样一个经济落后,没有独立的司法权,没有自主关税的集团。大明就可以将其变成原料生产地和工业产品倾销地。 大明以前吞安南就不得不吐了出来,如果搞经济殖民,这效果是不是要很多? 这其实就是为什么历史本位面上,西方列强慢慢的由直接占据殖民地变成了扶持代理人,实行经济殖民的道理所在。比如今日之法兰西,如果不是西非诸国持续的被它吸血,法国早就衰落成渣渣国家了,哪里还有今天大家有事没事闹罢工玩的闲情雅致? 当然,大明的土地殖民和经济殖民,本书里都会有的。开疆拓土是很有必要的,但没有必要全吞下来。地图上开疆拓土,结果遭遇被占领地人民的激烈反抗。和表面上维护对方主权独立,但却一直舒服的吸血比起来。我更喜欢后者。 第一八二章 连场围炉夜话 当朱由栋和赵士祯在秉烛夜谈的时候,当今的皇帝朱翊钧,也在慈宁宫和自己的母亲促膝而谈。 虽说在当初国本之争的时候,李太后坚定的站在了朱常洛一边,把万历搞得很是狼狈。但一方面万历本人搞国本之争的根本目的不在废立,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大胖子皇帝,真的是个孝子。所以,只要有空,万历还是要来看望李太后的。 本来呢,这一天的上午处理了那么多国家大事后已经很累了,万历只是想着下午过来进行常规性的看望。但不知道怎么的,母子二人一谈起来后,竟然越来越投机,最后干脆摒弃了下人,两个人面对面近距离坐着,一直谈到了晚上。 “孩儿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在宫里胡闹,发酒疯。结果母亲让孩儿读《霍光传》。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当初母亲让翊鏐来做这个皇帝,孩儿去做潞王的话,哪里像今天这样辛苦啊。” “哼~”虽然面前的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但李太后还是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万历一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可是痛哭流涕,连连叩首求饶呢。” “哎~~所以说那时候孩儿蠢啊。皇帝这个位置这么难坐,那时候居然还抢着当。看看翊鏐吧,孩儿听说,他在卫辉过得舒服得很哪,整日里就和一帮文人吟诗作对,要不就是作画行乐。哪里像孩儿这样,每日里为了整个大明的运转而焦头烂额。” “为娘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外面的朝臣乃至言官,为娘在嘉靖年间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世庙(嘉靖)就曾对你父亲说,做君王的,以一人治天下,也以一人敌天下。皇帝,注定是艰苦而又孤独。” “呵呵……”无奈的一笑后,万历抬头看了看屋顶:“其实孩儿小时候做太子的时候,多少觉得父皇性子太弱,什么事情都是高先生怎么看,高先生说了算。孩儿当时觉得吧,若是什么都是高拱说了算了,那这个皇帝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现在看来,父皇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有了高先生,就只需要管住高拱一人就行。其他的朝臣、其他的问题,自然就有高先生去给他对付。如此,可就轻松太多哪!” “为娘从来都是佩服你父亲的,外人以为他柔弱,其实内心坚定得很。”也抬起头,稍稍缅怀了自己的亡夫后,李太后表情复杂的看向了万历:“其实,你原本也是有机会像你父皇一样的。只是你性子倔强,太过要强,所以……” “……孩儿知道,其实张先生在的时候,我大明的情况,比现在好得多……” “……哎,多少年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早年你父亲教为娘读史的时候,曾经给为娘说过他最佩服的君王,嗯,你可知是谁?” “这个?前汉的宣帝?又或者本朝的宣庙?” “呵呵,总算你还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没有说出汉武帝、唐太宗这样的开创帝王。嗯,两位宣皇帝你父亲都是很佩服的,但他最佩服,是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的那个?这怎么可能?” “为娘问你,商鞅在秦国变法,是不是让秦国变得强大了?” “这是当然。” “但是商鞅变法,也得罪了秦国的一大帮公卿是不是?” “这个,变法肯定会这样的。” “为了安抚这群公卿的情绪,惠文王车裂了商鞅,但却把商鞅制定的律法完全的保留了下来。这样的做法,高不高明?” “……高明!” “你父亲走得太早了,若是再给他十年、二十年,那高拱的命运不会比商鞅好多少。让高拱去整顿国家,然后等你上位的时候就罢免了他。这就是你父亲对高拱百般忍让的目的。” “……那万历元年的时候,母亲怎么也……” “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啊,高拱又不是你提拔的,若是还让他做首辅,我们怎么制得住他?你以为当初张太岳和冯保搞得那些事情为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把高拱弄下去,把张居正提上来,一样有人干活!” “母亲要说什么孩儿知道了,张居正就是我大明万历年间的商鞅,他死了之后,将其身前荣誉全部取消以平息众怒是对的。但是不该改变他制定的各项律法……” “正是如此。所以张太岳死了之后,你要清算他为娘不说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觉得自己那套办法能比张太岳的办法好。然后慢慢的去改变他留下的各种法令。” “母亲怎么不早点提醒儿子?” “呵呵,你父亲最佩服秦惠文王,为娘呢?最佩服的是前宋慈圣光献皇后。那位曹太后可是厉害得紧啊,大内变乱,能够飞快的把一群宫女宦官统率起来保卫仁宗。英宗身体不好无法上朝,就敢临朝称制。待得英宗身体复原,马上就能干脆的舍弃一切权利毫不恋栈。这样的女中豪杰,为娘在第一次读到她的事迹时,就下定决心,终身以其为榜样……所以,万历十年,你都二十岁了,为娘当然要还政于你。既然都还政于你了,为娘若是还对你的施政各种干涉,岂不是太过于下作?” “孩儿……孩儿多谢母亲。只是,现在国家多事,孩儿内心只觉得苦闷不堪。加上孩儿过于肥胖,这身体……经常头晕、心塞,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孩儿当然是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孩儿一把,可是,这大明上下,官员近十万,内侍也近十万。但看来看去,只觉得没有一个像昔年的张居正。” “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几百年都难得看到一个,现在找不到是正常的。不过,我朱家也是有麒麟儿的。” “母亲是说栋儿么?” “当然,这孩子降生时的天地异象就不必说了,为娘虽然一天到晚吃斋念佛,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为娘还是记得的。所以当初栋儿降生的时候为娘也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但是,最近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真的让为娘觉得极为惊艳。” “……嗯……母亲说的是。栋儿还不到六岁啊,从开蒙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就做出了如此成绩。虽说这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有违圣人之道,但是,孩儿真的很想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啊,我们对他都要尽力的扶持。为娘小时候没念过书,侍奉先帝后首先就是被你父亲教着读史书。昔年你父亲决定开关的时候,朝内大臣反对也很多,为娘曾经问他为何要和大臣们对着干。他当时忧心忡忡的对为娘说,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开始,快两千年了,那么多王朝,其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居然只有赵宋一家,而且赵宋还是以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才活了三百年。我大明自太祖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国内各种问题多如牛毛,再不加以振作,只怕是难逃覆辙。所以不管反对再多,一定要开关。 这话,为娘一辈子都记着呢……栋儿呢,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了一点,但为娘觉得,惟其如此,方有让我大明逃出这治乱循环的希望。” “呵呵……”苦笑了一阵后万历道:“孩儿算是明白当初更改张居正法令时母亲为什么一声不吭了。刚刚母亲这话,孩儿现在听了都觉得不舒服,若是二十多年前母亲站出来对孩儿的施政指手画脚,只怕母子间的亲情也要受损。不过,孩儿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所以,刚才母亲的话,虽然让孩儿不舒服,但孩儿知道,这是有道理的。” “嗯,其实为娘也看出来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想法也慢慢的变了。开始更加注重后人的培养。” “孩儿都四十多岁了啊,而且这体型……常洛是个好孩子,但为人过于忠厚。我大明的未来,还得着落在栋儿的身上。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孩儿都会帮衬他、容忍他,毕竟,这个国家将来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几百年都难得看到一个,现在找不到是正常的。不过,我朱家也是有麒麟儿的。” “母亲是说栋儿么?” “当然,这孩子降生时的天地异象就不必说了,为娘虽然一天到晚吃斋念佛,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为娘还是记得的。所以当初栋儿降生的时候为娘也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但是,最近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真的让为娘觉得极为惊艳。” “……嗯……母亲说的是。栋儿还不到六岁啊,从开蒙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就做出了如此成绩。虽说这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有违圣人之道,但是,孩儿真的很想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啊,我们对他都要尽力的扶持。为娘小时候没念过书,侍奉先帝后首先就是被你父亲教着读史书。昔年你父亲决定开关的时候,朝内大臣反对也很多,为娘曾经问他为何要和大臣们对着干。他当时忧心忡忡的对为娘说,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开始,快两千年了,那么多王朝,其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居然只有赵宋一家,而且赵宋还是以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才活了三百年。我大明自太祖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国内各种问题多如牛毛,再不加以振作,只怕是难逃覆辙。所以不管反对再多,一定要开关。 这话,为娘一辈子都记着呢……栋儿呢,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了一点,但为娘觉得,惟其如此,方有让我大明逃出这治乱循环的希望。” 第一八三章 北京暗流涌动 到底这具身体还没长开,在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后,朱由栋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所以,在上了返回北京城的马车后,他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透过帘子,看着睡得很香的小主人。骑着马护卫在马车外边的曹化淳和李世忠都心情复杂。 作为曹化淳来说,他是内书堂的娇子。只要再学习几年,将来妥妥的直接进入司礼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太孙开蒙,他被直接的派到了太孙身边。然后就被太孙驱赶着做这个,做那个,一年多下来,才十七岁的他,其实很多时候也觉得很累。 这种累,是单纯的身体疲倦。比起大内以往的各种勾心斗角造成的心累是完全不一样的。也是,所有人都被太孙驱使着各种忙碌,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思来在主人面前互相争宠邀功、相互陷害啊? 可是太孙究竟为什么如此忙碌呢?按理说,皇上春秋正盛,大明也国富民强。太子都还闲着,大多数时候只能和选侍们为爱鼓掌呢。你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现在不就是该各种玩耍么?我们的主要职责不也是应该陪着你玩让你开心么? 感觉就好像有一条鞭子,在不停的抽打着太孙。让太孙拼了命的做事、忙碌。连带着兴华宫的人员,比起慈庆宮甚至乾清宫的人都还要忙。 不过,再怎么忙,曹化淳心里还是有一点能够确认的在太孙手下做事,简单!不必去考虑其他的东西太多,只要把吩咐下来的事情办好就行。就这一点,身体再累,他曹化淳都愿意继续跟随太孙。 而且太孙爱护手下,有担当。几个月前的大朝会,太孙在皇爷面前完全没有贪功,反而重点说了他曹化淳和魏忠贤的名字。结果两个人的职务都升了。老魏这一年三十八岁了,挂了一个监丞的品级不算什么。但是他曹化淳这一年才十七岁啊,就挂上了典薄。并且是事实上的兴华宫主管。如此境遇,本朝两百多年来,恐怕也是没有人了吧? 所以,太孙值得效忠,也必须效忠。 可是,自己是王安老师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老师那边已经传出话来,要自己时刻盯着太孙,看看太孙到底做了什么。红河庄的账册细节也要想办法拿到手。而且还要他找机会劝劝太孙,不要老是对御史言官心存误解……这些事情怎么能做?但是不做,又如何对得起王安多年来的教导和照拂。又如何对得起内书堂几年学习里,书本上的微言大义? 而在另一边护卫的李世忠,这会儿也心里极为忐忑。 对于他来说,跟着太孙做事没得说。忒爽快!而且李家跟着太孙,不光是未来身家性命能保,现在都已经开始赚钱了。 非但如此,很多李家年纪大了的家丁,现在也找到了事情做。有了很好的出路。李家上下,其实都对当初皇上的这个安排极为满意。 他此刻忐忑的,乃是现在他的怀里有两封信。 一封是祖父李成梁写的,一封是二叔李如柏写的。两封信都让他找机会向太孙进言。但是,这两封信的观点是完全对立的!这让他如何开口? “……小爷,小爷,我们到了。” “唔……到了么,吾睡了多久?” “也不算太久,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吧。” “嗯,最近确实有些累,不过,大伴,许显纯和田尔耕都来了吧?” “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不过奴婢以为,小爷都这么累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不都睡了一会么。叫他们到吾的书房来。” “……是!” 锦衣卫作为有明一朝的特务机构,有威风八面的时候,也有极度憋屈的日子。 在穿越以前,十几岁的时候只觉得锦衣卫很坏,专门陷害忠良。到了后来就慢慢的觉得锦衣卫有他存在的必要性。到了现在,身为皇太孙的朱由栋,更觉得锦衣卫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事实上,锦衣卫这个组织,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 就说现在朱由栋特点的两个人吧,许显纯是驸马都尉许从诚的孙子,也就是说身上有皇家血统(祖母是公主)。而田尔耕呢?他的祖父田乐更不得了平定了甘肃、青海的蒙古部落侵扰,安定了陕西、甘肃边境。并以文臣身份取得军功的资历受封为松山伯。 用现在的话说,不是根红苗正的人,进不了锦衣卫。 “臣许显纯、田尔耕拜见太孙殿下。” “都起来吧。”轻轻的挥了挥手,自有宫女端上温茶,一饮而尽后。朱由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们都退下吧,没有吾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三人后,朱由栋从座椅上走了下来,站到了虎背熊腰,明显就是武林高手的人身边“你是许显纯?” “是,臣锦衣卫试百户许显纯,拜见殿下。” “嗯。”慢慢的踱了两步,走到另一人身边“那你就是田尔耕了?” “是,臣锦衣卫百户田尔耕,拜见殿下。” 因为田尔耕祖父田乐军功的关系,田家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这是锦衣卫指挥使以下最高的官位。但一方面是田尔耕此时父亲还在世,这官位轮不到他来世袭。另一方面,所谓世袭,往往都是虚衔。要有实权,还得从基层慢慢做起当然,从小旗这样的最低官位做起就不必了。所以,这田尔耕虽然才二十来岁,但起步就是百户。 “吾的兴华宫去年开府,那时候想到吾这里来的锦衣卫多的是。其中不乏烈属或者当朝权贵的子弟。知道吾为什么选了你们吗?” “臣等不知,请殿下指点。” “很简单,因为你们能办事,敢办事!” “臣等多谢殿下赏识,以后在殿下麾下,定当忠心办事,绝不辜负殿下厚望。” “诶诶,都起来,站着说话。吾讨厌人跪。虽说吾现在身高不够,确实矮了点。这样吧,你们盘腿坐着吧。” “臣等不敢。” “嗯~~~?” “是!” “诶,这就对了嘛。你们两个听好了,吾有事让你们去办。” “请殿下吩咐。” “小声一点。”虽然穿越前是个diao丝,但到底现在已经在如此复杂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时刻都被人监视着? 对这种局面,他无法抗拒派来监视他的人,背后站着的是文臣还好。太子呢?皇帝呢?难道统一屏蔽?屏蔽了之后他们晚上睡不着会不会乱想? 所以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让他手下的人都尽可能只掌管某一方面,就他一人总管全局罢了。 “许显纯,待会去红河庄找魏忠贤支取一万两银子。你替吾走一趟暹罗。” “暹罗?呃,殿下要臣去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带着眼睛耳朵去就行了。看看这个国家最近几年发生了什么变化,当地百姓对他们的王观感如何?如果可以,你想办法打探一下他们的军队,其装备与我大明有何不同。你是武进士,对我大明的制式军备应该很熟悉吧?” “这点请殿下放心,臣对我大明的兵器,不管冷热,都很熟悉。” “好,吾还知道你文章也写得不错,你去那里后,回来也能写出东西。” “是,臣领命。” “呵呵呵,先别急着领命啊。许显纯,这个任务是一个长期任务,嗯,为期最少三年。暹罗,地处极南之地,蚊虫肆虐,瘴气横生,说不得,你运气不好去了那里就病死了。你敢不敢去啊?” “臣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兴华宫侍奉太孙,太孙有令,无所不从!” “好!你也应该知道吾这人最为护短,也绝不亏待手下。所以,放心去办事吧,三年之后,若你不负吾,吾绝不负你!” “是!” “田尔耕。” “臣在!” 背着手缓缓了踱步后,朱由栋回头道“你待会也去红河庄找老魏领一万两银子。吾要你去福建。” “是,太孙让臣去福建做什么?” “打探、了解那里的海贸情况。找寻人才!嗯,据说什么李旦、颜思齐、郑芝龙之流,都是大海商兼大海盗。你要想办法找到他们,和他们建立友谊,吾以后有大用!” “是!” 可惜,穿越者到底随身没有携带百度。这个时间点,李旦还在日本九州岛讨生活。颜思齐也正在日本做裁缝。至于郑芝龙?他这时候才两岁……所以田尔耕的后一个任务注定是要失败的。 “你们这一次出去,为期都是三年。三年之间,只准用眼睛和耳朵,除非危及性命,不准动手,更不能自爆身份。都听明白了么?” 在穿越者看来,像锦衣卫这样的机构,集对内、对外情报搜集,还有审判权、司法权于一身。如此机构不被人一天到晚盯着才怪了。情报机构就应该以情报为主业,这样君主睡得着觉,大臣们不会老是想把锦衣卫除之而后快,而锦衣卫的掌事人才容易有善终嘛。 “是,我等一定按照太孙的命令,恪尽职守,三年之后,定当回来向太孙覆命!” 。 第一八四章 阿拉维杜新王(一) 从慈庆宫搬出来后,朱由栋只要还在北京城里,早上就多了一项日常:卯时两刻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辰时准时抵达慈庆宫,给自己的父母问安。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你父亲几个月没来打搅为娘了,如何不好?” “呃……”我那太子父亲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尤其是在福王彻底认输服软后更是完全放开了。我做儿子的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君王喜欢女人,只要不是太过变态,那就不是问题而是美德——像本朝孝宗皇帝一样只跟皇后玩纯爱,那才是大臣们不能接受的。 所以,朱由栋只能以尬笑回应:“呵呵,母亲,妹妹今日身体可好?” “挺好。”说到这个,因为长期见不到老公导致脾气暴躁的少妇心情总算是好了点:“昨天吴先生来看过你妹妹后,开了一剂药,吃了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朱常洛的长女朱徽娟,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在历史本位面上,不到七岁就病亡了。这一世,到底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朱由栋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一听说自己的妹妹身体不好,马上就让吴有性亲自前来探视:没得办法,外科医生开不了中药啊。 “呃……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只是不知道父亲昨晚去了哪个姨娘的房间?” “你那父亲一晚上可以换几个房间,又或者叫来几个选侍一起胡天胡地,为娘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这事,还得问魏朝。” “哦,王承恩,去找魏朝魏公公,请他去催一催父亲。” “是。” 由于魏忠贤长期坐镇红河庄,曹化淳又经常被朱由栋支使外出办事。所以王承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得力的伴当了。 领了朱由栋的指令,王承恩走出郭选侍的院子,在外面招呼慈庆宫的小宦官,让他们去叫魏朝。结果被喊到的小宦官们个个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不愿言语。 “你们怎么这样?小爷待会是要和千岁爷一起去给太后问安的,误了时辰,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担得起么?” “呃……王公公息怒,不是小的们不知道事情轻重,实在是魏公公这会儿也还没有起来。” “什么?今天不是休沐日啊!算了,魏公公在哪里高卧?我亲自去请可以了吧?” “多谢王公公体恤我等。” 跟着慈庆宫的小宦官们绕了几个圈子,在一个很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里,王承恩总算是找到了魏朝。 不过,未见其人,却是先闻其声。 “嘿嘿嘿嘿~~巴巴你这身材,真是太厉害了,昨晚差点就压死咱家了。” “哼,不知道是谁昨晚一直叫好呢。怎么,吃的时候不说,吃完了又说不好,想脚底抹油溜掉?” “哎,不走不行了,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吧?该去叫千岁爷起床梳洗了。不然待会小爷过来了可就不好了。” “嗯~~妾刚进这慈庆宫不到两月,耳朵里就灌满了小爷的传言。怎么感觉你们不怕千岁爷,就怕小爷?” “哎,千岁爷是仁厚之君啊。至于小爷,那是英主。” “什么是英主?” “这个我可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哎,快点快点,把为夫的裤头提过来。” “呸!妾身可是有夫君的,别跟妾身自称什么为夫。还有,不准看不起我这个农家妇人,你跟我好好说说,什么叫英主?” “哎哟,我的巴巴,你饶了我吧……” “魏公公,魏公公。” “谁?谁呀?” “小子王承恩,奉小爷之命,请魏公公起身,陪千岁爷出宫。” “啊?小爷已经到了?哎呀,快快快,给为……给咱家拿衣服过来!” …… “嗯,嗯,好,孤知道了。” 那边魏朝急匆匆的提起裤子去找朱常洛了,这边王承恩可不是善茬儿,迅速的回到朱由栋身边,把刚才所见所闻轻轻耳语汇报了个干净。 当着自己的母亲,朱由栋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确实一阵火大。 如此看来,整个慈庆宫上下,自己才搬出去不过几个月,就都处在一种散漫乃至混乱的状态里了啊。 没得办法,太子没有了福王的威胁,储君位置稳了,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现在成天就是为爱鼓掌。而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由于长期见不到丈夫,已经成了怨妇,也不怎么管事。 至于名义上的慈庆宫掌事王安,这家伙一天到晚忙着和外朝的正人君子们唱和,美其名曰为太子邀名——关键是朱常洛最信任的还是他,把朱由栋交过来的分红划了好大一块让王安自行使用。而魏朝呢?好吧,去年十一月,朱由校出生,客巴巴进了慈庆宫做乳娘,然后魏朝就有女朋友了……处于热恋期的魏公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慈庆宫的宫内事务进行有效的管理。 “奴婢魏朝,拜见小爷。” “嗯~~嗯!怎么就你来了,父亲呢?” “呃……千岁爷说,他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所以请小爷自行前去慈宁宫,并请小爷代他向太后致歉。” “我t!”鬼才相信你感冒了呢。你这家伙以为福王服软,你的太子位就妥帖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到嘴里,那都不是自己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朱常洛也会登基为帝。但是身为局中之人,朱由栋才知道,顶层的权力争夺,不是历史书上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写清楚的。 站在私人感情上,这个家伙到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所以朱由栋还是希望他好。站在功利的角度来看,朱常洛太子之位的稳固以及以后顺利登基,是他将来真正站上这个国家顶峰的前提条件。所以他还是希望朱常洛这时候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到底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没有了福王一党的压力,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在历史本位面,这只勤劳的小蜜蜂活了三十八年,但就是这短短的三十八年间,就有七个儿子和十个女儿。在这个位面,只怕朱由栋的弟弟妹妹们会更多吧?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朱由栋竭尽全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父亲身体有恙,做儿子的理当前去探视,魏朝,你带个路吧?” …… “嗯,嗯,好,孤知道了。” 那边魏朝急匆匆的提起裤子去找朱常洛了,这边王承恩可不是善茬儿,迅速的回到朱由栋身边,把刚才所见所闻轻轻耳语汇报了个干净。 当着自己的母亲,朱由栋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确实一阵火大。 如此看来,整个慈庆宫上下,自己才搬出去不过几个月,就都处在一种散漫乃至混乱的状态里了啊。 没得办法,太子没有了福王的威胁,储君位置稳了,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现在成天就是为爱鼓掌。而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由于长期见不到丈夫,已经成了怨妇,也不怎么管事。 至于名义上的慈庆宫掌事王安,这家伙一天到晚忙着和外朝的正人君子们唱和,美其名曰为太子邀名——关键是朱常洛最信任的还是他,把朱由栋交过来的分红划了好大一块让王安自行使用。而魏朝呢?好吧,去年十一月,朱由校出生,客巴巴进了慈庆宫做乳娘,然后魏朝就有女朋友了……处于热恋期的魏公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慈庆宫的宫内事务进行有效的管理。 “ “呃……千岁爷说,他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所以请小爷自行前去慈宁宫,并请小爷代他向太后致歉。” “我t!”鬼才相信你感冒了呢。你这家伙以为福王服软,你的太子位就妥帖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到嘴里,那都不是自己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朱常洛也会登基为帝。但是身为局中之人,朱由栋才知道,顶层的权力争夺,不是历史书上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写清楚的。 站在私人感情上,这个家伙到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所以朱由栋还是希望他好。站在功利的角度来看,朱常洛太子之位的稳固以及以后顺利登基,是他将来真正站上这个国家顶峰的前提条件。所以他还是希望朱常洛这时候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到底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没有了福王一党的压力,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在历史本位面,这只勤劳的小蜜蜂活了三十八年,但就是这短短的三十八年间,就有七个儿子和十个女儿。在这个位面,只怕朱由栋的弟弟妹妹们会更多吧? 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朱由栋竭尽全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父亲身体有恙,做儿子的理当前去探视,魏朝,你带个路吧?” “呃……小爷恕罪,千岁爷说他的风寒很重,所以……” “孤……知道了。王承恩,派人去红河庄,请吴先生过来给父亲看一看。” “是。” “母亲,孩儿先去慈宁宫了。” 第一八五章 阿拉维杜新王(二) “这位大娘,要不要进来看一看,试一试?本店新推出的香皂,各种花香的都有!去污除垢效果极佳,可比您以前用的那些胰子啊、皂角强多哪!” “嘿!这位客官您可真有眼光。这款香皂,乃是以牡丹花为原料制作的,用来沐浴之后啊,整个身上都是牡丹花香。特别适合您这样长相英俊的使用!” “哎哟!您别嫌贵啊,一两银子一块很便宜了好不?知道我这东西的成本是多少么?是,它是比胰子皂角啥的贵不少,但是这去污的能力也强太多啊。您说,您要穿过了香皂洗过的衣服后,还能忍心去穿胰子洗的衣服?这年头人是不识货的,钱才最识货。这香皂,它贵有贵的道理。人呐,匆匆几十年,何必苛待自己呢?” “这位客官,您想啊,要是您这买上十块八块,拿到飘香院去送给那里的姐儿,那姐儿不开心的拼命侍奉您,把您送上天么?” “诶,这就对了嘛。十块香皂,给您包好了,附带送您一个礼盒。承惠十两白银。” “谢谢客官,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 西元1605年的五月,北京城的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就在这个当口,再一次获得投资的朱由栋,在屯了一定量的货物后,在北京皇城外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开了六家杂货铺。 在21世纪,一国元首亲自出面推销本国产品,那是美谈。但是在这个时代,朱由栋别说出来卖了,就是挂个名也不行。所以他还是采取了这个时代大明高官权贵们做生意的普遍方法:代理人。 作为穿越者,虽说前世没有亲身在商海中搏击。但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吧。所以,朱由栋在这里引入了后世的竞争制度。 六家门店,分别由陈矩、王安、英国公府、宁远伯府、魏忠贤以及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太子妃郭氏的娘家,各推荐一人担任店长。然后跟大家说定:以一年为期,若是收益全都做到万两白银以上也就罢了,若是有两家以及两家以上的没有做到这个收益,那么,这几家店里,效益最差的那个门店的店长直接滚蛋。 让这六个人推荐店长,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必须如此。 陈矩派出来的人,那是万历皇帝的代表,王安呢,太子的代表。英国公府、宁远伯府是股东,也是目前朱由栋很重要的倚仗。老魏是他自己的代表。而无论怎样,自己这一世的外公家总是要关照一二的。 引入末位淘汰制,除了督促这些家伙努力干活以外,也是给这些权贵的下人们敲警钟:都给我把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傲气收起来!顾客就是上帝!啊不,就是黄帝! 五月十日,六家门店同时开业了。朱由栋的恶趣味也来了:他在休沐日总是带着几个侍卫偷偷的溜出皇宫,在自己的几家店面外徘徊:倒也不是怕这些家伙贪污——你在红河庄拿了多少货,库存还有多少货,该有多少钱进账不是一目了然么?再说了,这六家店,店长是这一系的人马,那账房肯定是另一系的人马嘛。 他在这里徘徊,其实是穿越前起点的小白文看多了:这时候不是该有不开眼的傻叉上门找茬儿,然后把脸送上来给自己打吗? 可惜,这个世道,真正的傻子没那么多。 要说此时的大明北京城里,对各种商铺收保护费的最大组织是谁呢?锦衣卫! 这锦衣卫探听消息无孔不入,虽说太孙殿下没有把自己的肖像放在店门口做形象代言人。但若是锦衣卫连这几家门店的后台是谁都不知道的话,那指挥使早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锦衣卫都不敢去惹的店铺,不需要谁来解释,那些有了一定江湖地位的地痞流氓,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这几家门店。就算真要有啥都不懂,刚刚出道的愣头青想要来刮点油水。不要说朱由栋了,甚至连老魏都不需要惊动,锦衣卫自己就迅速搞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锦衣卫不管,朱由栋对这种小泼皮也没兴趣:打脸要打有分量的脸才有意思嘛,你一个皇太孙,去对付一个小泼皮,你也好意思出手? 所以,从这一年的五月香皂上市,一个多月过去了,六家门店的生意也慢慢的由波澜不惊到人头涌动,但就是没人跳出来找茬儿,直让朱由栋觉得好生无趣。 “栋儿啊,怎么如此无精打采?” “哦,皇爷爷,也没什么,就是这香皂上市一个多月了,居然没人来找事,真是没意思得很。” “噗呲~”不光万历,便是这会儿在旁边的陈矩也忍不住乐了。万历更是摇头晃脑一阵后长出了一口气:“栋儿啊,你这样才像是一个小孩子嘛。” 说完这话万历市侩的搓搓手:“这个,都一个月过去了,卖了多少出去?得了多少银子啊?” “不太好,六家店面一共只卖了两万三千多块香皂出去。扣除各项成本之后,实际纯利不到一万八千两。” “这么多?” 多吗?我只觉得少啊。 朱由栋在这里郁闷,万历那边已经算开了:“如此算下来,一年的纯利只怕不止二十万两白银吧?唔,这岂不是说,朕每年可以从你的庄子里分四万两白银?” 一想到这个,万历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眯了起来:这些年皇帝陛下为了这个国家的财政平衡已经是殚精竭虑,任何一笔收入都是他喜欢的。 “不止的,若是一切顺利,孙儿今年至少可以给皇爷爷十万两白银。” “什么?!” “北京城里的富人虽然多,但到底也只是一城之地。孙儿已经派出人手,带着庄子里的香皂向江南、湖广、巴蜀等地出发了。若是一切顺利,今年七八月间,其他各省的商人们就会齐聚京师。到时候孙儿就准备把地区经销权拿出来拍卖,只要货物供应跟得上,这香皂,很快就会行销至大明两京十三省。到时候,每年卖出去的香皂,怎么也在百万块以上吧?” “好!很好!唔,不对啊,我的乖孙,若是每年获利百万两,那皇爷爷这里应该分到二十万两啊。” 你这老头儿怎么算账的速度那么快呢? “皇爷爷容禀,这香皂呢,说实话,现在的价钱有点虚高。目前能使用的人,非富即贵。但要把量走起来,这价钱肯定是要往下面降的。所以到了最后,每块香皂的利润并不会太多。此外,孙儿还准备把这个东西做一个产品差异化。” “产品差异化?” 是嘞,这年头用纯猪油做的肥皂那算是精品了,但是就算红河庄自己办养殖场,也不可能生产能供应全国的猪油。不过呢,其实皂化反应就是油脂和强碱的反应而已。动物油可以做,植物油还不是可以做。 现在的这一批香皂,往上,可以继续提纯、盐析、碱析,虽说朱由栋只知道个大概,但完全可以让工匠们在实际生产过程中不断的摸索,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 往下,可以大规模的粗制滥造:这种低等级的肥皂用来清洗身体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用来洗手或者洗衣服,仍然可以秒杀胰子和皂角。 “是啊,皇爷爷,我们是皇室,就必须心怀天下百姓。把产品进行不断改良,让价格不断下探,使这样的好东西走入我大明的千家万户,是我们皇室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不止的,若是一切顺利,孙儿今年至少可以给皇爷爷十万两白银。” “什么?!” “北京城里的富人虽然多,但到底也只是一城之地。孙儿已经派出人手,带着庄子里的香皂向江南、湖广、巴蜀等地出发了。若是一切顺利,今年七八月间,其他各省的商人们就会齐聚京师。到时候孙儿就准备把地区经销权拿出来拍卖,只要货物供应跟得上,这香皂,很快就会行销至大明两京十三省。到时候,每年卖出去的香皂,怎么也在百万块以上吧?” “好!很好!唔,不对啊,我的乖孙,若是每年获利百万两,那皇爷爷这里应该分到二十万两啊。” 你这老头儿怎么算账的速度那么快呢? “皇爷爷容禀,这香皂呢,说实话,现在的价钱有点虚高。目前能使用的人,非富即贵。但要把量走起来,这价钱肯定是要往下面降的。所以到了最后,每块香皂的利润并不会太多。此外,孙儿还准备把这个东西做一个产品差异化。” “产品差异化?” 是嘞,这年头用纯猪油做的肥皂那算是精品了,但是就算红河庄自己办养殖场,也不可能生产能供应全国的猪油。不过呢,其实皂化反应就是油脂和强碱的反应而已。动物油可以做,植物油还不是可以做。 现在的这一批香皂,往上,可以继续提纯、盐析、碱析,虽说朱由栋只知道个大概,但完全可以让工匠们在实际生产过程中不断的摸索,进一步提高产品质量。 往下,可以大规模的粗制滥造:这种低等级的肥皂用来清洗身体是不太合适的,但是用来洗手或者洗衣服,仍然可以秒杀胰子和皂角。 第一八六章 吹皱一池春水(一) “尊敬的皇太孙殿下,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其实都是一群大逆不道的异端!为了一己之私,妄自曲解主的意志。这些人,都是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终究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救赎!” 看着对面已经陷入疯魔状的利玛窦,徐光启实在是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在朱由栋面前,完全失了基本的君臣礼仪,只是瞪大了嘴巴和眼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着呆滞的徐光启,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这位醉心于西方科技和思想的大明士大夫啊,好好看看吧,西方传教士们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目下,其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中国总体是一个宗教氛围不那么重的国家,教权对政权有影响,但绝对说不上掌控。而在西方那些教权影响极大的国家里,异端和异教徒,那就是教会和政权共同的死敌。而且比起异教徒来,他们似乎对异端更狠一些。 “徐先生?徐先生?” “啊?哦!太孙恕罪,臣失礼了。” “呵呵呵,无妨无妨,来,徐先生请这边坐。” “哦,臣多谢太孙。” 徐光启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终做到了崇祯朝的内阁次辅,但是后世对其的介绍上,一律都是先定义为科学家,其次才是政治家。事实上,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若不是徐光启的父亲去世得太不是时候导致其丁忧三年,他或许能够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徐光启因为服丧而离开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玛窦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两人的共同研究正处于高峰,但因为徐光启的离开而中断。等徐光启回来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去世。) 在古代中国,官僚不要太多,但科学家,真的太少太少。就凭这一点,别说徐光启这会只是轻微的失礼,就算他把朱由栋的学宫烧了,朱由栋也只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在旁边鼓掌烧得好烧得好。 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数理化基础都还不错。但是和工科生比起来,其做手术之外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渣了。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需要一个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将其变成可实施的方案,最后再通过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变成现实。而徐光启,就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桥梁。 所以,就像大内在选派伺候他的人选时,他对大多数人都不发表意见,只点了魏忠贤一个人的名。在外朝给他选派老师的时候,其他人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徐光启,那是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 “徐先生好像是去年的进士吧?今年多大年纪啊?” “臣惭愧,因为天性愚笨,以致在科举上蹉跎多年,所以一直到了四十二岁才中了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呵呵,你一个理工农科的天才,参加一个纯文科的考试,四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嗯,令尊今年高寿啊?身体如何?” “劳太孙挂念,家严今年六十有八,身体,呃,因为臣早年家贫,所以家严为了维持一家生计不得不过于操劳,因此……多有疾患。” “嗯,这个事情是大事,王承恩。” “奴婢在。” “传下话去,待会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晚上去徐先生家里看看。唔,到时候吾也要一起去。” “臣,感激涕零!”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吾的老师,先生的父亲就是吾的师公啊。对师公,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明朝官场的惯例,父母死了是要守丧三年的。这位徐光启的父亲若是朱由栋不插手,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这个损失朱由栋可承担不起。 安抚完了徐光启,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利玛窦道“利奇先生,吾很有兴趣的是,现在天主教的坚实堡垒哈布斯堡王室有了两个圣天使护持的王子,那么,今日的欧罗巴,新教徒们是不是收敛了一些呢?” 说到这个,利玛窦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聪慧无过太孙殿下!是的,在米迦勒现身之后,原本在西班牙境内偶有传播的所谓新教异端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在北德意志、丹麦、尼德兰等地,我主的荣光也再一次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是!仍有一些不知悔改的异端,居然说什么那天马德里的圣光乃是一场骗局!哦!这些该死的异端!据我们耶稣会的高层送出的消息,教宗陛下已经有趁此机会对这群异端发动一场圣战的想法了!” 嗯,这样看来,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有可能提前开打? 在历史的本位面,三十年战争是一场浩大、惨烈的战争。 一开初,是捷克(波西米亚)要独立,然后哈布斯堡镇压。 然后是丹麦因为吞了神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思泰因而心中忐忑,在英法荷三国支持下对神罗皇帝宣战,一开初倒是节节胜利,但是等到哈布斯堡王室请出了华伦斯坦后,就很快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就是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典参战,这一次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两位伟大的统帅一个阵亡,一个功高震主被暗杀。最后虽说瑞典被迫签订战败条款,但是哈布斯堡王室已经是气喘吁吁。 以上三个阶段,都是新教徒为主的国家或者诸侯对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哈布斯堡王室作战。 最后,同为天主教国家,但一直阴恻恻的在旁边觊觎哈布斯堡王室欧洲霸权的法国人终于亲身下场了。 这要说此时法国的主事人黎塞留到底是政治家。人家才不像丹麦、瑞典这些北欧蛮人单纯来军事手段呢。他先煽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当时在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闹独立。搞得西班牙国内大乱,再也不能有力的支持奥地利的兄弟后。然后才发兵对神罗帝国宣战。得不到西班牙有力支持的神罗帝国很快就被整个欧洲围殴,最终战败。三十年战争至此结束。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毫无疑问,得到了穿越者,尤其是两个穿越者帮助的哈布斯堡王室,将在这个位面获得三十年战争的胜利——或许获胜的时间都不需要三十年之久。 这个时期的哈布斯堡王室已经强大得可以对抗整个欧洲数十年了(在三十年战争的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打了一场八十年战争,还多次组织无敌舰队远征英国),一旦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整个欧洲,至少是除了俄罗斯以外的整个欧洲,将会被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 一想到这个,再想想现在千疮百孔的大明。朱由栋就气不打一处来。 “利奇先生,徐先生,吾请两位做老师呢,其实是想在一些科学技术方面上的事情与两位做探讨。”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毫无疑问,得到了穿越者,尤其是两个穿越者帮助的哈布斯堡王室,将在这个位面获得三十年战争的胜利——或许获胜的时间都不需要三十年之久。 这个时期的哈布斯堡王室已经强大得可以对抗整个欧洲数十年了(在三十年战争的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打了一场八十年战争,还多次组织无敌舰队远征英国),一旦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整个欧洲,至少是除了俄罗斯以外的整个欧洲,将会被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 。 第一八七章 吹皱一池春水(二) “朱由栋拜见常吉先生。” “啊?哎呀!居然是太孙?哎哟,真的是太孙!” “呵呵,常吉先生不会让吾站在门外说话吧。” “不不不,臣,臣咋然见到太孙,一时失态了,太孙,里面请。” 常吉,是表字。此人的姓名,乃是在中国科技史上都有一席之地的,明代火器专家,赵士祯。 万历年间,奥斯曼帝国遣使进贡(中国史书上是这么说的,但应该不是真正的官方使者,更大的可能是奥斯曼商人冒充,以期获得明朝的大量赏赐)。进贡的物品里有奥斯曼军队的制式火枪:鲁密铳。赵士祯对鲁密铳进行了拆解、仿制和改良。 这个时代的火枪都是前装枪,直接加装刺刀是不行的,只能是在准备近身战的时候临时套上去,而把刺刀套上去之后,这把枪就无法再次装弹了。赵士祯天才般的把鲁密铳的枪管前端做成了稍微有些起伏的外型,然后在枪托的内部加装了一块钢片:近战的时候,枪管握在手里,枪托就是大刀。 他还发明了“迅雷铳”,这是一种轮转发射的多管火绳枪,最多的时候可以连续发射18管子弹。除了点火装置还无法脱离明火外,已经有了后世轮转手枪的雏形。 他还对明军大量使用的火箭进行了改良,其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为火箭设计了溜槽:相当于枪管里的膛线。如此,大大的提高了火箭的射程和精确度…… 此人是个生性耿介的理工男,做科研是一把好手,而且对钱财看得很淡。昔年他拿出设计图纸后工部要试造,他说就你们工部那个工艺水平,到时候造出来的是什么我这个设计师估计都不认识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于是自己出资制作他的各类设计。 样品造出来之后,效果很好。但可惜的是,一旦进入工部的作坊进行大规模生产后,这质量嘛……而且在历史本位面,这位先生还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第二次妖书案,最终穷困潦倒,精神错乱,忧愤而亡。 当然,由于朱由栋的降生,第二次妖书案是没有了。但赵士祯并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他是因为字写得好,被宫内的宦官以此举荐给万历,万历直接让他做官的。所以,虽说出仕已经几十年了,但由于没有进士文凭,现在的赵士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七品的中书舍人。 明代官员的工资那是出了名的低,光靠工资吃饭那是很惨的。在地方上,一个七品的县令还可以鱼肉百姓。可是在三品大员满街走,一不留神撞到勋贵的京师,这七品的官员能做什么?再加上此人终身喜欢火器研究,而做科研是非常花钱的。所以,朱由栋进入赵士祯的家里后,直观的印象就是八个字: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太孙请坐,呃,臣先去烧水泡茶,太孙请稍待。” “常吉先生不用了,吾知道先生品行高洁,家里是简陋了一点。为了不给先生添麻烦,吾自己带了东西来。” 随着王承恩的招呼,外面的其他几个小宦官迅速的走了进来,然后麻溜的从各种食盒里取出了兴华宫御厨制作的各类点心。 “常吉先生请坐啊,嗯,尝尝这果酒,是吾的红河庄新酿的,味道相当不错哦。” “太孙如此厚待,真是让臣感激涕零!” 这话真不是作伪,而是赵士祯的真实感情流露:因为出身不是正途的关系,赵士祯入仕后,其实一直都不受大明官场主流的待见。官升不上去也就罢了,关键是一身本领也得不到发挥。中书舍人是什么?说的好听点叫秘书,说的难听点就是抄写员。 当年万历皇帝看到赵士祯的字,觉得这小伙子写字写得不错嘛,赏你个官做也就是了。在这个时代,万历的这种举动已经算是极为厚道了。像朱由栋这样,以太孙的身份亲自拜访,还自带酒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做到了礼贤下士的极高程度,由不得赵士祯不感动。 “徐大人,你做事怎么这样?你先前跟下官说晚上有人前来拜访。下官根本就没想到是太孙啊!” “呵呵……常吉先生勿怪,是吾让徐先生保密的。” “是,呃,臣敢问殿下,深夜来访,不知……” “哦,确实有事需要劳烦常吉先生,先生请看,这是我红河庄最近开始试制的火枪……” 火器的发展,是一个多学科共同协作的系统工程。不过单就火枪来说,枪管、子弹、火药、击发装置这四个东西最为重要。 火药方面,朱由栋已经让手下的匠人们完成了颗粒化和定装。这一块可以暂时稳一稳了。 子弹呢?他穿越前听说过米尼弹,但米尼弹到底是个啥?他不知道。 枪管呢?有了螺杆,膛线是没有问题了。枪管的质量嘛,其实大明的冶金水平很高,工部的枪管动不动就炸膛不代表红河庄的枪管就会炸膛。 最后一个:击发装置。朱由栋当然知道火枪的击发装置是火绳到燧发到后装。但是具体怎么个击发,还是不知道。 徐光启是大科学家,但不是专一的火器专家。要把这火枪的四大件有效的统合起来,非得赵士祯这样的火器专家不可!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太孙也是同道中人!而且对火器的见解是如此深刻,正当浮一大白!太孙请!” “常吉先生请。” “太孙殿下今夜的话,很多地方真让臣茅塞顿开。没想到这枪管有了膛线,居然能够让枪子的射程和精度提升这么多。如此一来,我大明的军队,其战力必然能提高极多。哈哈哈,经太孙提醒,臣又想到,除了枪管可以弄膛线,这炮管是不是也能弄膛线?若是炮管的膛线做得好,以前只能用于攻击大队集中队形敌人的大将军炮,其用途是不是更多一些呢?” “常吉兄,这点倒不用担心。殿下已经准备把螺杆复制后,送一批给工部,让他们在火炮上试刻膛线。” “哧溜~~”仰头再次豪饮一杯后,赵士祯不屑的摇摇头:“子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工部那些人办事的水平。我劝殿下不要这么做,不然,到时候大炮又炸膛了,工部的官员说都是因为刻了膛线,这到时候又是一阵官司要打。” “哎呀,常吉兄这一点提醒得极是。殿下,臣思虑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诶诶诶,子先啊,你才出仕多久啊?这朝里的弯弯绕绕哪里搞得清楚。愚兄就不一样哪,这么多年下来,被工部折腾得那叫一个惨啊!” 看着已经进入微醺状态,说话少了很多顾忌,而且直接抢自己话的赵士祯,朱由栋微微的笑了笑:这种人,在官场是混不下去的。也就只有在我这个肚量不是一般大的穿越者麾下,才能更好的发挥吧。 “殿下,这用火石击发火药的燧发枪,应该不是难事,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臣保证,三月之内拿出成品。至于说有了膛线会导致子弹塞入枪管困难的问题,哈哈哈哈,此事极易啊,可以把子弹做得稍微比枪管小一点,然后在其尾部加装一个木塞。火药击发后,木塞受热膨胀,一样能够封闭枪管。至于殿下说的后装枪嘛,这个,嗯,这个麻烦一点,扳机不是问题,臣以前做的火器,连发十几次都可以啊……主要是击发的问题。此事,臣还需要……唔,殿下的酒真是好酒,臣这会儿 第一八八章 吹皱一池春水(三) “你还说没有心生嫉妒,这么多混账言官如此诋毁我朱家的麒麟儿,你居然留中不发!你说,你是不是也存了心想要敲打一下栋儿?” 万历来到慈宁宫,母子俩没说上几句,李太后就加重了语气:“朱翊钧,本宫虽然不姓朱,但我是你娘亲呢!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嘿嘿。”五十岁的万历在六十八岁的李太后面前,依然有些撒娇:“母后说儿臣有嫉妒之心,那便是有的吧。反正这《沁园春雪》,着实的让儿臣有些不舒服。” “哼!有啥不舒服的?栋儿是我大明的皇太孙,以后是我大明的皇帝。他的词里,有帝王霸气,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以前那首《咏蛙》还不是一样霸气十足,也没见你不舒服啊。” “不是……母后,这孩子后面的那首词,实在是太过于霸道了。” “要为娘说啊,我朱家就该有这样的帝王了。太祖、成祖年代太远,为娘也只是听说。嘉靖爷为娘可是亲眼目睹的,他老人家在位的时候,这些臣子可不敢像现在这个咋呼!” “嗯……母后,您能不能听儿臣把话讲完。” “好吧。”这样的谈话当然是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的,李太后自己拉了两个凳子,然后扶着这个肥胖得不行的儿子坐下,又自己贴着万历坐下,双手还帮万历抚了抚胸口:“说吧。为娘听着呢。” “多谢母后。”喘了一口气,万历道:“栋儿呢,是个好孩子。这才十二岁,表现出来的才具,已经远胜宣皇帝当年了。儿臣对我朱家有如此子孙,当然是极为欣喜的。但是,这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走得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国家,文官们的混账,儿臣是清楚的。但是,不管这些家伙如何混账,这个国家总是需要文臣们来帮我朱家治理的。栋儿的种种举措,已经惹恼了很大一部分文臣。若是这会儿不稍稍打压一下,我大明,根基可能不稳。” “……” “母后?哎哟!母后你又掐人!” “你这个傻儿子!为娘以前让你多读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撸猫,现在犯蠢了吧!” “这话怎么说?” “还怎么说呢!为娘早就跟你说过,栋儿的天资,便是宣皇帝都不能比。要在我朝列祖列宗里找类似的,那只能是太祖、成祖。当年太祖杀胡惟庸、杀李善长,朝廷里反对的官员多不多?当年成祖靖难,反对的文臣多不多?但是他们不但安然过来了,还打造了我大明的盛世。这又是为何?” “为何?” “当然是两位祖宗手里都捏住了军队!文臣们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母后的见识,儿子惭愧啊。” “哼!为娘早年跟着先帝可是学了很多的。张居正在的时候也学了不少。这些年退下来后,在慈宁宫可不完全是吃斋念佛。”老太太得意的一笑:“再说了,支持栋儿的文官,可也不少!” “嗯……母后说得有理。” 万历不是笨蛋,在李太后稍微提点一下后,就反应了过来。 《沁园春雪》这首词传入北京后,自己好像是在宫里嘀咕了两句小兔崽子什么的话,估计就是这两句话被身边的小宦官传出去了吧——这些个王八蛋! 在那之后,北京城里的东林党以极高的速度发起了弹劾。但没想到内阁这边还没出手,都察院的两个都御史率领另一部分言官对东林党发起弹劾——这个时间差,无论怎么算,都不可能是朱由栋遥控的。 这就说明,朱由栋本身是有部分文官支持的。 至于军方的态度,那更是不问可知。 怎么感觉,这个皇太孙的日子,过得比我这个皇帝还要滋润?朕当年在国本之争的时候苦撑那么多年,没一个大臣站出来旗帜鲜明的挺朕。这朱由栋还没有被弹劾呢,只是稍稍被攻击了一下,就有这么多大臣主动站出来支持他? “嘿,母后,没想到栋儿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啊。” “不好么?若是一个外姓臣子有了如此权势,那我们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但栋儿是太孙啊。你还担心他要纂位,让你去做太上太皇不成?” “没,儿臣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说实话,一开始儿臣确实有让他回到北京先安稳几年的心思。这些年他实在是太能折腾了。别的不说,就说那建州女真吧,真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么?是,倭贼确实不安好心,支援了建奴一批鸟铳,可若不是宽甸卫受了栋儿的安排,想要去给乌拉女真送鸟铳,他们又怎么能发现这事?建州女真的事情,明明就是栋儿蓄意挑起来的!” “可是他通过这场征伐,彻底获取了武人们的好感。比起你当年扭扭捏捏的什么‘讨教兵法’是不是光明正大得多?” “嘶~~母后啊,您不能有了曾孙子就这么损自己的儿子啊。” 一般来说,皇帝,作为天下最大的独裁者,其掌控欲都是极强的。任何不能完全掌控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孙子,做皇帝的都无法容忍。但是明代的皇帝不一样:自朱老四以后,他们不能掌控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憋屈反而成了大明皇帝的常态。因此,当自己的嫡孙有了强大的力量后,作为皇帝,万历确实有些不舒服。但却不会像诸如汉武帝、唐太宗那样的强势帝王一般,将朱由栋杀之而后快。 “朱翊钧。” “母后?” “你觉得栋儿发展得太快,太能折腾。可是当初是谁把他放出去的?” “呃……母后,是儿臣。可是儿臣当时也是想着看栋儿能不能去南方搞点银子来,以便儿臣把矿税给停了。” “他做到了没有?” “做到了,现在南华宫那边每年稳定的能够给大内提供二百万两银子,如此,儿臣才有彻底停掉矿税的底气。” “如此大功,你不赏,还要把他禁锢起来?”李太后站起身来,双目严肃的盯着万历:“国本之争的时候,为娘是站在常洛一边的。因为他的母亲跟为娘一样,都是可怜的宫女出身。而且为娘实在不喜欢郑秀儿……但是你看看,国本之争的时候谁支持你?如果不是当年张先生去世,你没有保护他的家人。国本之争的时候你怎么会这么惨?现在好不容易我朱家有了麒麟儿,能够为你办事了。你要是这次顺了某些臣子的意,把栋儿给禁锢起来。以后谁还敢为你办事?谁还敢为我大明做事?” “母后,您说话还真是良药苦口啊。” “哼!为娘见识过了三代皇帝,还不知道你们脑子想的是什么?你怕啥?栋儿现在才十二岁,就算他有滔天野心,还会这个年纪来纂位不成?十年之后,你是否万岁都不清楚,管得了那么多?” “……母后说的是,可是栋儿之前,还有常洛呢。” “常洛那孩子,这次得给他一点教训。若是没有他点头,外面那些臣子不会这么迅速、整齐。近日本宫看《金陵日报》,上面介绍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卡农继承法,胜者要把自己所有的亲兄弟都给杀死。这种残酷野蛮的办法在我大明当然不可行,但其中有句话很有道理:和国家的命运前途比起来,几条人命不算什么!” “……母后说得极是,儿臣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虽然身体很疲惫,但心结完全打开后的万历还是精神抖擞的回到了乾清宫。 “奴婢见过万岁爷。” “嗯,李恩哪,朕让你去查是谁走漏了消息,你查到了没有?” “奴婢接了万岁爷口谕后,就把那天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所有小宦官全都带到东厂去了,现下均已招供,是一个小宦官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慈庆宮的王安。所有口供均已备好,随时可拱万岁爷查验。” “哼!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嗯,弄个意外就行了,不要搞得太大,太子毕竟是太子。” “是,奴婢明白了。呃……” “你还有什么事啊?” “奴婢刚才见到万岁爷就想禀报,兴华宫掌事魏忠贤这会儿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得到万历许可后,近三天来回奔波,大腿两侧早就磨破了魏忠贤,忍着两腿剧烈的疼痛,仍然以正常的步态走了进来。 “栋儿那边有信?” “圣明无过万岁爷,太孙殿下有亲笔信一封,请万岁爷御览。” 万历接过信件的时候,手稍稍有点不适应:在他想来,这封信一定是极厚,有一定重量的。结果拿到手里,却是极轻。 打开封口,里面只有一页纸,这张纸上只有一个“?”。 得益于长期看金陵日报,万历对这个符号的意思还是很清楚的。他稍稍思索一会后,就让李恩拿来了笔墨,然后在这张纸的背后,重重的画了一个“!”。 做完这一切后,万历道:“李恩哪,朕今儿体乏了,那些上书要求太孙回北京读书的折子,你就统一帮朕回了吧。” “是,敢问万岁爷,具体如何回复?” “一句话:吹皱一池春水,底卿何事?” 第一八九章 英烈不容遗忘 大明万历四十年四月十日,卯时两刻,北京城北郊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从各自的房屋中惊慌的跑了出来。 “地震了么?怎么感觉地面在抖动?” “不像啊,就算地震,哪有抖这么久的?而且还抖得极有节奏。” “孩子他爹,你看那边是什么?” 众人顺着出声的这个少妇手指看去,却是先看到一片如林的枪尖,紧接着看到了枪尖下绑着的白幡,很快又看到了身着战甲,外面却披了一层白色孝服的诸多大明士兵。 这些士兵一手持枪,一手端着一块灵牌。神色肃穆,但又动作整齐的,匀速的迎面而来。正是这数千人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地面轻微而有节奏的震动。 “当家的,好像朝廷前几天是派人来通告过,说征辽大军要回京献捷。” “有这事?甲首呢?里正呢?” “哎,这会别找他们的,赶紧把道路让出来。” “哦哦,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看这白幡这么多,这些走在前面的,都是为国尽忠的勇士啊。” 按照朱由栋的安排,这一次回京献捷,先由京营派出一千士兵,举白幡,着孝服,端灵牌走在最前面。然后再是一些在战场上被砍断了手脚,但经过战地救治已经性命无虞的伤兵。之后才是各个军镇遴选出来的十余个三百人方队。 看着路旁的农夫农妇们自发的对着前方的扶灵方队不停的鞠躬,此刻和朱由栋并肩而行的左军都督府佥事,本次率领京营出征的参将,当世镇远侯顾大理深吸了一口气:“殿下,至此方知我等武人亦有荣耀矣。” “怎么?镇远侯以前不觉得自己有荣耀么?” “哧~~”顾大理讪笑了一下:“臣的祖上是历事太祖、惠帝、成祖三朝的老将,贵州建省也是臣的祖上一力促成。这些荣耀,臣不敢或忘。只是现在?”顾大理把手一摊:“我们武人多年来一直被人打压、鄙视,哪里还有什么荣耀?臣记得小时候,父亲以侯爵之尊,多次资助那些进京赶考的士子。可是这些家伙中了进士当了官之后,哪个不对先父颐指气使?我们以勋爵之位担任武将都是这个样子了,普通的将士如何,还用问么?” “镇远侯。” “臣在。” “以前的事,孤管不了,但孤保证,只要孤在一天,大明武人的荣誉,就必须要得到维护!” “臣坚信殿下言出必行,臣也誓将为殿下尽忠!” “嗯,孤先入城了,今日献捷,京营是东道,所以孤选了你来做总指挥,可得好好去做,武人恢复荣耀,当从今日开始。” “臣誓不辱命!” 这一次行动,说是献捷,其实在穿越者的引导后,其内容更像是后世的阅兵。 在收到万历回复的感叹号后,心神大定的朱由栋以极高的热情开始操办起这一次阅兵来。 大明已经歧视为国守疆的武人太久了,按照人的本性都是趋利这一点来说,如果当兵注定要低人一等,那一个人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去当兵。如此一来,整个社会的优秀人才,就和军队绝缘了。而用一个社会总体素质最差的一群人去保家卫国?这样的军队怎么靠得住? 所以,必须要提振军人的信心,要恢复武人的荣耀。哪怕因为这样做,再次重度刺激文臣们,朱由栋也在所不惜。 …… “孙臣朱由栋、臣杨镐……拜见皇爷爷(皇上)。” “免礼。” 君臣礼仪结束后,朱由栋道:“皇爷爷,请移驾承天门。一览我大明各军将士之雄姿。” “哈哈哈,好,众卿,随朕来。” 明朝北京的皇城,其范围比21世纪的故宫要大得多。21世纪的故宫,其范围只是明朝北京的宫城——皇帝、太子、太后以及妃嫔们居住的地方。在宫城之外,是更大范围的皇城——这里是大内二十四监以及内阁六部的办公区域,也是皇家各种仓库、花园的所在地。 皇城的南门,是大明门。从大明门直走八百米,正对面的是承天门,左右两侧分别是长安左门和右门。按照朱由栋的安排,万历率领太子、未成年就国的皇子、各皇孙以及排的上号的内侍、大臣们登上承天门,在此城楼上,检阅大明各军镇、卫所的部队。 “皇爷爷,孙臣请旨,允许京师百姓靠近皇城城墙,一览我大明将士的风采。” “允准!” “谢皇爷爷。”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朱由栋朝着身后的杨镐点了点头,杨镐向万历告罪一声后,拿起一把燧发枪,向天空打出了一颗信号弹。 此时早就率领受阅部队来到长安左门外集结的顾大理,在看到信号弹后,立刻开始下令:“皇上下旨,阅兵开始,扶灵队,出发!” 于是,站在承天门城楼上的大明君臣,首先看到的,便是肃穆的白衣,无数的灵牌。 面对此情此景,万历带头,皇子皇孙、众多内侍、大臣,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全部都深深鞠躬,拱手为礼。 朱由栋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皇爷爷,父亲,众卿,本次征伐建州,我大明累计出兵九万五千战兵,三万辅兵,殁于王事者,累计一万五千三百七十人,因残不能从军者三千四百五十五人。现在经过承天门的,不过是京营的一千战兵,其怀抱的,也不过一千灵牌而已。” “我大明将士,威武。” 在扶灵队走过后,是残军队。他们或有袍泽搀扶、背负,又或者自行杵着拐杖,队列虽然不整,但仍匀速的通过承天门。万历等君臣,再次深深俯首。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听着残军们仍然声音洪亮的叫喊,万历一开始严肃的表情稍稍好了一些:“栋儿,这些残军如何安置的?” “孙儿已经跟各路军将说好了,以后各级军官的门房、更夫什么的,都尽力使用残军。此外,还可将残军由军籍转为民籍,让他们就近安置。若是实在安置不下的,按我大明以前的惯例,每月发给粮食供养起来。” “嗯。”点点头后,万历转身道:“众卿,可都听到了?” “臣等明白了,稍候臣等会派人到太孙殿下处登记,尽可能招募几名残军到臣等的院子里做事。” “很好,这个事情朕也带头,宫城是不能让他们进来的,皇城的更夫什么的,尽可能雇佣残军吧。” 在众人的言谈中,残军队也缓慢的通过了承天门,紧接着的,便是熊廷弼亲自率领的,由五百名身高相差不大的精锐组成的宽甸卫方队。 他们穿着大明传统的长身甲,头顶清一色的红色小旗,手里端着已经改良到巅峰的燧发前装枪,迈着整齐的步伐,气势昂扬的开了过来。 “皇爷爷,这便是熊廷弼在宽甸五年练出来的强军了,萨尔浒一战,宽甸卫斩获建奴首级不下两千。” “嗯,真是强军啊!” “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哈哈哈~~众将士威武!” “皇上口谕!众将士威武~~” 接下来,阅兵就进入了常规流程:山海卫、开原卫、辽阳卫、沈阳卫、蓟镇、宣府、大同……各个军镇卫所的方队,依次通过承天门接受万历的检阅。而朱由栋则充当起了讲解员的职责,一一的讲明这些部队在此次征伐建州的战役中,其表现如何,牺牲如何,斩获如何等。而万历自然也是逐一的夸赞,然后自有身旁的大汉将军二传四、四传八的将这些夸赞,清晰的传达到走过承天门的每一个士兵耳中。然后回应皇帝的,便是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最后走过来的,是朱由栋的亲军,横海卫。 他们的军服明显和大明传统铠甲不同,事实上,得益于方山实验室布料研究的成功,朱由栋给横海卫的士兵们,配发了类似于后世解放军07式样式的军服。 这样的军服,在这个时代,给所有观者的刺激,当然是极为震撼的。特别是当这支部队临近承天门时,领军的麻承诏一声“正步走”,然后全队五百人整齐的变齐步为正步,并将手中上了刺刀,靠肩斜立的燧发枪,刷的一声向前伸出时。城楼上的众人,万历带头,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壮哉!古兵法云,千人如一,如臂使指,今日一见,方知不是虚言啊。” “臣等恭贺皇上,如此强军在手,我大明必将江山永固!” “哈哈哈哈~~说得好!传旨下去,朕要对本次伐辽的将士,重重封赏!” “孙臣代本次出征的将士,多谢皇爷爷。” “不惟如此,今日阅兵,朕感慨实多。朕意已决,由内库拨专款,在西苑的越台坡上修建英烈祠,自此以后,我大明历次对外征伐阵亡将士的灵牌,都要进入这里接受香火,代代不灭!” “皇爷爷恩德,大明将士必感激涕零,日后必将誓死报效我大明!” 而在此之后的四月十八日,金陵日报开四版专版,介绍了本次战事和承天门阅兵的盛况。而在这一期的报社评论上,其题目则是:英烈不容遗忘! 第一九零章 行百者半九十(一) 阅兵仪式完毕后,自然是祖孙俩的私聊时间。 “栋儿啊,前些日子,心里可曾对爷爷有过不满?” “呃,要说不满肯定是有的,但不是对爷爷。而是对……哎……” 朱由栋这一年快要12岁了,得益于这具身体经过始祖强化,所以这会儿他的身高已经接近了一米六。加之这些年坚持不懈的锻炼,整个身材显得特别的匀称、矫健。 万历看着自己对面这位充满了健康与活力,而且身上的气场极为自信的少年,心里头又是一阵情绪翻涌。 咦?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嫉妒起自己的孙儿来了?哎,先帝体弱多病,我又是个残疾,常洛的身体不提也罢。我朱家有多久没见到如此健康的储君了?这样还不好么?我是皇帝,但我也是朱家子孙。把这个国家延续下去,是我的责任和使命啊。 收拾好了心情,万历开口道:“栋儿,你父亲不过是受了一些奸臣的蛊惑,本质上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不要太计较了。毕竟,最终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嘛。” “是,皇爷爷放心,太子终究是孙儿的父亲,孙儿无论如何,不会做出忤逆之事来。” “嗯,这就好,不过你也不用受委屈。朕这些年,对臣子们确实过于宽仁了,以至于这些家伙胆子大得没边了!哼,离间天家感情的事情既然敢做,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是,孙儿坚信皇爷爷一定能秉公处理。” 在回到北京之前,无论是袁可立还是熊廷弼,甚至是杨镐,都强烈要求朱由栋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杀人立威:大明的政治斗争,除了天顺朝的徐友贞(杀了于谦)和嘉靖朝的严嵩(杀了夏言等很多大臣)外,在永乐以后,一般都是斗到对方辞职认输就算完事,总之是极少有要人性命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太子身边的人居然妄想抢夺太孙的产业!这不就是要废了太孙的储位么?这还得了!你们既然敢做初一,那就怨不得我们做十五了。纳命来吧! 所以,面对万历说要杀几个人的事情,朱由栋没有劝阻:他也很火大啊,尤其是七个穿越者里已经有两人登顶的情况下,他的紧迫感日甚一日。这会儿他也想杀几个人来发泄一下。 杀人,皇族一般都是决定者而不是参与者。而在万历面前,朱由栋非常明智的没有去问到底要杀谁:皇爷爷心里还是有点疙瘩的,在裁决别人生命这一点上,还是不要去侵犯只能是皇帝才能拥有的权力的好。 于是话题顺势的转到了其他方面。 “栋儿,此间事了后,这次返回南京,准备做什么呢?” “皇爷爷,这一次回去后,孙儿就准备清理黄册库了。” “嗯。”捻须一阵长考后,万历抬起头:“黄册库是国家根基,爷爷自然知道它的重要。但是要整顿,得罪的人可不少,说不得,国家要因此而动荡。” “皇爷爷,利益攸关的事情,要让大家心平气和的接受是不可能的。说起来,刚才皇爷爷说要在北京杀人,嘿嘿,孙儿一旦动了黄册库,那要杀的人,估计是成千上万!” 在万历这种传统的帝王看来,如果朱由栋真的有篡位的野心,那么,在这个时候是肯定不会去动黄册库的:这时候去弄黄册库,一不小心储位肯定没有了,搞不好还得死无葬身之地。可以说,朱由栋的这个表态,完全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 但彻底放心下来后就又是一阵患得患失:如此一心为了国家,身体健康又有本事的麒麟儿,却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但凡有个闪失,大明的未来可能就没有了! 但是,不整顿黄册库,大明根本就没有未来! 哎,要是朱常洛那个混蛋儿子有这个孙子的一半就好了。 “……好,栋儿,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爷爷给你一个保证,只要爷爷还在,无论你因为黄册库的事情激起多大的乱子,爷爷都给你兜着!” 哼,这话我信了才有鬼呢!这次东林党发起的弹劾,你心里要是没有动摇怎么会拖了好几天?不过呢,我要做的,是我必须得去做的。有没有你的支持,我都要去做。否则,现在我可以苟活,但将来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是,多谢皇爷爷,孙儿对爷爷的支持和信任,一直都心存感激,并时时以此来激励自己的。” “嗯,在你去南京之前,辽东的事情,爷爷还要听一听你的意见。” 就在祖孙俩在对大明官场的人员配置开始深入的交换意见的时候,东厂大牢内。 “王安,你招也是不招?” “呼哧~~呼哧~~李恩,你这冯保的余孽,咱家招什么?太子在此事上确实完全不知情,你还想咱家招什么?” “说什么混账话呢,咱家是冯保送进内书堂的,难道你就不是了?还有,咱家什么时候问过太子知不知情了?咱家问的是你们慈庆宫有哪些选侍、宦官知情!” 作为能做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李恩的智商、情商都极高。他非常清楚,万岁爷这次是动了真火,要给太子一点颜色看看。但无论如何,万岁爷没有要废了太子的意思——如此怎么传位给太孙呢?所以,王安必死。但太子,是绝对不能牵扯到的。 但是呢,现在看起来太孙的权柄将进一步放大,再说了,自己也受了魏忠贤那么多好处。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要通过这件事讨好一下太孙。 不过在不能牵扯到太子的情况下,确实无法直接讨好太孙。那就只能是讨好太孙的亲娘了:太子妃对太子一天到晚各种风流,长期不到她的房间里去的愤怒和幽怨,在大内并不是秘密。所以李恩在和魏忠贤通气后,就想通过王安,把目前最受朱常洛宠爱的几个选侍给牵扯进来:你们敢和太孙的亲娘争宠?那就先去阎王那里报到吧。 谁知道这王安竟然如此硬气,连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也不肯攀咬。这就让李掌印感到很没有面子。 “用刑!继续用刑!你们这些幡子不是号称没有你们拿不到的口供么?那就继续给我好好招待王公公!” 就在东厂的大牢内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时,另一边,礼部尚书郭正域的家中,也是被一片凄惨绝望的气氛笼罩。 “官人,真的要这样做么?你和沈鲤、吕坤他们不是一向交好么?他们都是太孙的老师。请他们出面说情,就不能保住你的性命么?” “哈哈哈,夫人啊。”郭正域此时正站在一根木凳上,手里拉着悬在屋梁上的一圈白布:“所谓万历三大贤,那都是下面的年轻人吹捧出来的。再说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三大贤,谁才是第一贤呢?为夫和那两位的关系,离生死之交可远得很。而且这次还涉及到储位之争的事情,那两位可是太孙的老师,就像为夫是永远无法改变立场的太子一党一样,那两位也是定死了的太孙党。遇上这事儿,他们不推一把已经是有君子之风了,怎么可能伸手救援呢。” “官人,即便如此,我们去兴华宫外下跪认错不行么?太孙殿下推广番薯,教导百姓进行牛痘种植,号称万家生佛……” “哈哈哈哈~~妇人之见!夫人,太孙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对百姓好那是理所当然。但是为夫这次是去动了他的储位,他不会放过为夫的。而且,这会儿真正希望为夫死的,不是太孙,而是东林党啊!” 说完这话,郭正域也不解释,很是决绝的将颈项放进了那个圈子:“夫人,为夫必须要走,否则你和孩子们都难逃一死!皇家做事是有底线的,但东林党做起事情来可没有底线。为夫走了之后,你只管向礼部报告为夫在家暴病身亡,如此,你和孩子们才能保全!告诉儿子们,以后考个举人也就是了,千万不要入仕,千万不要入仕啊!” 第一九一章 行百者半九十(二) 经过祖孙两人的深入探讨后,初步达成的协议如下: 首先是对本次征伐建州的文臣和武将们进行封赏。 像杜松这样的总兵,是没法在实际官职上再升了,只能加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头衔,然后再加太子少保这样的荣誉头衔。其他的副将、参将等,基本都官升一级。 而殉国的柴国柱、张承荫等,自然是追晋一级并发给较为优厚的抚恤。 有新的军官晋升,就有老的军官退出。在这一年,大同总兵麻贵、四川总兵刘綎,都因为年龄原因致仕了。 在他们的接任人方面,原辽阳副总兵李如柏升任大同总兵。原横海卫指挥使麻承诏接任四川总兵。原宽甸卫指挥使萧伯芝出任辽阳副总兵。而作为太孙殿下耗费心血最多的两支卫所军,新的两位指挥使都是太孙钦点:出任宽甸卫指挥使的是刘綎的义子刘招孙,新的横海卫指挥使则是曹文诏。 本次征伐辽东的两位文臣,杨镐挂兵部尚书衔,出任蓟辽总督。而熊廷弼则是被调到了云南做巡抚——陈时济可比不上孙承宗,他一个人是罩不住木邦、孟养玉矿产业的。而且此时的暹罗已经开始发力了,大明必须提前在南方做好准备。 出于这个原因,宽甸卫全体战兵更是直接转换军籍到了云南:西南和东北的气候可完全不同,这些辽东汉子得提前去适应。 军官和文臣的封赏相对比较简单:官位的提升就能让很多人心满意足。但是对于普通士兵的赏赐,便是连朱由栋这样的土豪也感到肉痛。 大明以前的规矩:军功只算首级,作为普通一兵,你在战场上拿到首级后有两个选择,其一,升军官(得有空职位)。其二,得赏银。按照明代中后期的价格,一般是一个首级五十两。 这个制度在当时其实有一定的合理性。 因为长期拖欠军饷,导致各级军官为了保持战斗力,不得不把有限的资源拿来保证家丁。所以明朝各军镇往往是号称有多少万战兵,但真正能打的家丁也就是号称数量的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所以一场战斗下来,能有几百个首级都是难得的大捷。一个脑袋五十两,一次大捷也就是支付个几千万把两,这么算起来并不是太贵。 而这一次,大明官军们一共拿到了近两万个建州女真的首级…… 虽说朱由栋在本次出战前就已经说好,战时不准割首级,战后统一评定。但无论如何,最终大家收拢的是两万个脑袋。所以这一块,朱由栋直接出了一百万两银子。 再加上他给万历的两百万两,然后加上这几个月给全军换装啥的。一仗就开掉了他三百二十万两银子。饶是朱由栋再怎么土豪,也真的有些痛了。 “哎,得赶紧的推行币制改革、军功计算改革以至于全国的财税制度改革,否则光靠我做生意挣钱,根本打不起几场仗啊!曹三喜,咱们经过这么一折腾,兜里还有多少银子啊?” “殿下,目前我们可以拿出来用的存银,还有三百万两上下。” “嗯,吾记得,你以前跟吾说过,大明海贸成立后,特别是福宁镇加大缉私力度后,我们南华宫每年至少有三百万的盈余?” “是的,不过属下说句冒犯的话,以殿下这么豪爽的风格,说不得哪天属下这里就要入不敷出了。” “啊~哈哈哈~~”朱由栋不好意思的抠了抠自己的脑袋:“曹掌柜啊,且宽心,短期两三年内,我们应该没有大项支出了。我们得为以后的币制改革准备储备金嘛。这个事情吾是记得的。” “哎,属下对殿下的德行,嗯,但愿如此吧。” 听出自己的财神爷对自己仍然不满,朱由栋也只好低下头来继续讨饶,两人正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讨论着经济支出呢,袁可立匆匆的走了过来。 “殿下,刚刚礼部传来消息,说是大宗伯在家中暴毙了。” “……嗯。”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做事,还是要有底线。所谓祸不及妻儿,为了防止有些官员胡乱拍吾的马屁,咱们得做点姿态出来。” “是,在下明白了。稍后就亲自去郭府以殿下的名义吊唁。”说完这句话后,袁可立又道:“殿下,大宗伯的位置空出来了,这人选?” “袁先生这会儿想出仕否?” “在下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就是要出仕,在下也不想去礼部。” “那就算了,温先生才刚刚升为侍郎,若是这又让他去接礼部尚书的位置,诸多与此事无关的官员,可能对我们的观感会变得很差。总之,此事我们不参与了。” “是,在下明白了。殿下在此时仍能自我克制,在下佩服。” “哪里,还需要袁先生时时提点。” “殿下。”袁可立又起了一个话题:“方才魏公公派人来过了,说是李恩在慈庆宫抓人,闹得宫里鸡飞狗跳。魏公公这会亲自去慈庆宫阻拦了。” “胡闹!来人啊,快快备轿,算了,吾自己跑着去吧。” 兴华宫虽然在宫城外,但到底距离也不是很远,朱由栋跑了大概二十分钟,也就迅速的赶到了。然后他就看见老魏在那里气势汹汹的指着李恩的鼻子痛骂。 “行啊,长进了啊,李公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慈庆宫闹事?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吗?小爷的父亲!母亲!小爷的弟弟妹妹!你是胆儿肥了还是怎么的?小爷你也敢惹?” “嘿嘿嘿,魏公公,哪有的事。咱家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惹小爷生气啊。这不是慈庆宫的掌事王安刚刚在东厂招了么。说是慈庆宫有几个选侍和不少内侍都参与进了离间千岁爷和小爷父子感情的事情里。所以,咱家也只是想来把这些人给提到东厂去问询而已。” 看着魏忠贤在那里把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孙子训,颇有历史本位面上九千岁风采的样子,朱由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一次自己在战场上大胜,在政争上大胜,看来手下的人都有些膨胀了:先是袁可立想要帮温体仁抓礼部尚书的位置,然后是装孙子装了这么久的魏忠贤露出了本性! 行百里者半九十呢,自己以后当了皇帝都可能被人干掉,更何况现在还是个太孙? “魏忠贤!” “啊?哎哟,小爷您总算过来了,您快看看吧……” “跪下!” “啊?” “孤!让你给李公公跪下!” 满脸不解的老魏跪下后,朱由栋亲自给李恩作揖:“恩公,吾的下人不懂规矩,以下犯上,得罪了。恩公请放心,此事吾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小爷言重了,奴婢是什么人。怎么敢要小爷的交待?魏公公也是一时心急,不当事,呵呵,不当事的。” 看着脸色明显舒缓了的李恩,朱由栋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抵近李恩,轻声的说道:“这个事情,到王安为止,不要再闹了。” “是,小爷,奴婢明白了。” …… 1612年4月10日朱由栋回京,并于当日组织阅兵式献于御前,一时燕京百万军民,皆为为国死战之勇士落泪。并为大明诸军镇之军容而震撼。 4月20日,礼部尚书郭正域暴毙于家中。次日,慈庆宫掌事王安不慎落入水井中亡故。 之后不久,皇帝下旨,斥责前段时间上书要求皇太孙好好念书的众臣,更有都察院两名都御史率领部分言官继续对其弹劾。故而被斥责的众臣如杨涟、左光斗等不得不上书请辞。至此,东林党在朝堂中的力量近乎被扫荡一空。 五月初一,皇太孙朱由栋再次离京南下。在临行之前,朱由栋给自己的每一个手下都亲笔提了七个字:行百里者半九十! 朱由栋是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了,但是给北京城留下了一地鸡毛。 这里面最惨的就是慈庆宫的朱常洛了。 从郭正域自尽,王安被抓走开始。朱常洛直接闭门谢客,在慈庆宫里谁也不见,日常最喜欢和选侍们为爱鼓掌的活动也完全终止了,茶饭什么的也用的极少。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多月,连万历也看不过去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啊。 然后万历便将朱常洛叫到了自己身边。 父子二人屏退左右后,万历道:“怎么,还没想通透?” “哎父皇,儿臣,儿臣真是” “哎。”看着精神萎靡,才三十来岁就两鬓斑白的朱常洛,万历长叹了一口气道:“朕以前对你关心、教导太少。所以有些事情,朕都已经转换过来了心态,而你却没有。” “父皇?” “自古以来,这皇帝和储君的关系,是极难相处的。在这里面,最难的,是储君。朕十岁即位,感觉还不明显。但张先生和母后当年给朕的……哎,总之,这储君呢,你说不做事吧,皇帝会认为你没用,将来不能承担国家重任。你做事吧,皇帝又觉得你野心大,迫不及待的想上位如栋儿这样折腾的太孙,按照常理,好像是该稍微抑制一下。所以,你们以为朕会想着暂时削弱栋儿的权柄,然后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你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那些能够独掌大权,极为强势的帝王身上。比如说,唐太宗,本朝太祖、成祖什么的。而朕,可不是那样的帝王啊。 本朝自仁宗以降,这皇帝慢慢的再也无法独掌权柄。很多时候,朕被文臣们欺负得只有一个人在宫内生闷气。朕这个皇帝,受到的限制太多了朕自问自己的手腕还算不错都是这个样子了,要是你以后继位,那可怎么应付得了那些臣子? 所以,栋儿抓权,尤其是抓军权,其实朕是乐见其成的。这是为了我朱家的千秋万代着想。朕从未大权独揽过,自然也没有想要把一切都收拢掌控的想法。你们啊,完全用错了心思。” 看着仍然沉默不语的朱常洛,万历暗暗摇了摇头:“且放宽心吧,你要记住,栋儿现在羽翼已成,强行的压制他,若是让他真的狠下心来反击,说不得国家就要大乱。这孩子我是看明白了,就是属犟驴的。你得顺势引导,千万不要强按着他低头他终究还是讲孝道,讲亲情的。所以,以后只要你对他的种种行事安静的旁观,朕万年之后,你这个皇帝只会比朕前面四十年做得轻松、开心很多!” 第一九二章 天下重新透明(一)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一九三章 天下重新透明(二) “壮哉!这位德雷克爵爷真是我辈楷模啊!” “是啊,是啊!如殿下所言,这位爵爷两次完成环球航行,多次成功劫掠西班牙人的珍宝舰队。收获的金银数以吨计!哎,颜老弟,愚兄以前还觉得我父子二人在东海上创下的基业足以傲人,但在听了殿下所讲这位爵爷的故事后,真是感到羞愧!嘿!不能早生数十年,与这位爵爷在大海之上扳扳手腕,真是人生憾事!” “国助兄,这位爵爷最让颜某佩服的是,虽说他以私掠舰队发家并已经积累起足够多的财富。但当国家有难时,却能勇敢的挺身而出。如殿下所言,那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何等强大。但当这支舰队开向自己的母国时,他却义无反顾的率领自己的舰队站了出来。这样的好汉,端的称得上一声了不起!” 弗朗西斯?德雷克,海盗、航海家、政治家,英格兰勋爵。他的成就,乃是海盗这一职业的巅峰。在朱由栋向着颜思齐、李国助两人娓娓道来其人的一生后。这两个体内本就充满了杰出海盗因子的年轻人,顿时感到热血沸腾。 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发感慨后,朱由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呵呵呵,在吾看来。德雷克虽然也算一世枭雄。但是,若是没有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便是德雷克再厉害十倍,也是难以成事的。” “殿下说得极是!这位德爵爷也不是战无不胜的,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西班牙,也曾经好几次就全军覆没,若不是这英格兰的女王多次庇护、资助。德爵爷根本不可能东山再起,更不用说建功立业了。” 颜思齐说完这句话,顺势下拜:“在下愿做殿下的德雷克,愿殿下将来比这位英格兰的女王做得更好!” 李国助看到颜思齐这样的举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回了平户后,一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完完整整的转告家父。不管家父如何决断,在下也愿意做殿下的德雷克!” 伊丽莎白?都铎(1533-1603),于1558年登上英格兰女王之位。她接手的,是一个贫穷、分裂而且充满宗教仇杀的国家。当她逝世的时候,她交给继任者詹姆士一世的,是一个宗教问题基本得以解决,经济开始振作,科技即将开始腾飞的国家。 这样一位杰出的女王,其完成原始资本积累的重要手段,便是资助德雷克、雷利、吉尔伯特等本国航海家(海盗)。为他们提供陆地上的国家庇护,并靠他们去豁取海洋上的财富…… 现在,中国东边的大海上,其财富含量是如此的巨大。朱由栋作为穿越者,如果还不知道伸手的话,那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皇太孙殿下直接出面做海盗,咳咳,做航海家是不合适的。专业的事情就需要专业人士来做。本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如果他生命里的前二十年都不得不在北京度过的话。那估计以后得重点培养郑芝龙或者重新培养一个纯粹的自己人。但是现在既然外放南京了,而颜思齐和李旦又都联系上了。那这个计划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两位,吾是这么想的。”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幅应天府周边的地图后,朱由栋的手指从南京沿着长江慢慢东划到了长江的出海口:“这个地方,若是两位壮士有意,吾马上行文南京户部,把这里划为吾直接管辖的皇庄。” 做生意,在确定了供需两端之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物流!而崇明岛的位置之优越,那是稍微有点生意头脑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的:海外的货物在这里卸载,可以靠着长江、大运河迅速的销售到大半个中国。同理,大半个中国的货物,也可以全程水运到这里,登船出海! “殿下!在下还是刚才那句话,愿做殿下的德雷克,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颜壮士,现在孤只是太孙,多的话不太好讲。但是孤敢保证,只要你对孤绝对忠诚,孤对你,只会比伊丽莎白一世对待德雷克爵士更好。” 这样的暗示和诱惑太明显不过了:过些年,孤成了朕,你也一样有爵位! 中国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骨子里都是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母国建功立业并且光宗耀祖的。当朱由栋做出暗示后,颜思齐马上毫不犹豫的再次大礼参拜:“得遇明主,人生大幸也!颜思齐此生,必定永远唯殿下之命马首是瞻,如违此誓,出海定然全舰翻覆而死!” “哈哈哈哈~~颜壮士真有古人之风!” 看着朱由栋和颜思齐在那里一阵君臣相得,李国助只觉得牙酸酸的。 你颜思齐来日本讨生活不过四年,手里一条海船都没有。靠的无非是为人豪爽,拳头硬,帮着那些大明的海商做些事情罢了。现在太孙邀约你入伙,你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纳头便拜。但是我家不同啊!在我之下,靠着我家这几十条海船吃饭的可是好几千兄弟。不要说我这个少当家了,便是我那老父亲,也不能说投效就投效的。 不过,我们李家孜孜以求的,不就是一个出路么?难得太孙主动见招,而且两天接触下来,只觉得这位殿下比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大明的小官不知道亲和了多少。最最关键的是,这位殿下是发自内心的不歧视我们这些海商……若是能够靠上太孙这颗大树,李家未来的成就,未尝就不能超过那位德雷克爵爷了。 想到这里李国助也大礼参拜:“殿下,在下这一次毕竟是代替家父前来问候殿下。故而殿下的提议,在下本人是极为赞成并向往的。也愿意做殿下的鹰犬。但是,我家毕竟还是家父做主,所以……” “嗯,此事孤是非常理解的,国助也不用马上回复。这样吧,孤给李船主备好了一封亲笔信,到时候你回去交给他。” 朱由栋在给李旦的亲笔信里,主要提了几个问题: 其一,德川幕府已经建立,日本分裂局面得以结束。在如此背景下,以大明子民为主的李家船队如何自处?德川家又会如何对待李家? 其二,据闻德川家的少主乃是身负天地异象之人。这样的人若是将来上位,日本国内是否还能继续安身? 其三,李家若是信不过大明,是否信得过日本?是否要全员改籍,做日本人? 其四,李家的未来在何方?李家未来的事业能够发展到何等高度? 其一,德川幕府已经建立,日本分裂局面得以结束。在如此背景下,以大明子民为主的李家船队如何自处?德川家又会如何对待李家? 第一九四章 天下重新透明(三) “席之兄,席之兄!” 十二月的无锡,东林书院。 此时无锡的气温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书院里的先生、学生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绸缎或者棉服。就是在如此情况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虽然穿得极为笨重,但却跑得飞快,一路之上,遇到台阶、花坛什么的,都是一跃而过,显得极为的轻盈。 “贤弟,何事急寻愚兄啊?” “席之兄,恭喜恭喜啊,你的大作,上了昨天的金陵日报!” “什么?”绕是这位席之兄刚才还稳如泰山,这会儿却是再也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儿。他的脸庞迅速的涨红,然后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报纸呢?” “咯。”年轻人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报纸:“报纸是方山杂货铺无锡分店的伙计送来的,说是作品被刊载的,其作者都赠送当日报纸一份。伙计还送来了二钱银子……” “银子什么的无所谓,贤弟拿去买杯茶喝吧。”很是随意的挥挥手,这位席之兄迅速的接过报纸,然后飞快的打开报纸的第七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作品:那是一首七言诗。 别说,这油墨印刷的铅字,就是比自己写在纸上的看起来舒服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这位席之兄在反复的看了几遍自己的作品后,猛的抬起头:“贤弟,多谢了。愚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这份报纸珍而重之的叠好,放进自己的衣袖。然后飞一般的跑向了书院大门。 他是这么飞快的跑掉了,但是刚才那位少年郎满书院的大喊“席之兄”,早已惹得书院里多少学生瞩目。他这么一走,其他的学生们迅速的把留在原地的少年郎给围了起来。 “侯恂,方才你们说的是真的么?张玮的诗词真的在金陵日报上发表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今天来书院晚了点,刚好在书院门口碰上被拦在门外进不来的方山杂货铺伙计。签收单都是我亲自填的!” “嘿……”随着这一声轻哼,一股怡柠檬的气息,顿时充斥在了书院的天井里。 无锡的东林书院,目前正处于它的鼎盛期。在这里讲学的先生,顾宪成、高攀龙、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等东林八君子此时全部健在。巨大的学术声望,使得整个江南,甚至四川、河南、山东、广东的部分学子都南下到此就学。 具体到刚才那两个人,在历史本位面都不是普通人。 这叫侯恂的就不必多说了。在历史本位面上,他做到了户部尚书。还曾经主持围剿李自成农民军,吼出了:你们为什么不在家老老实实的饿死,起来造什么反的无耻名言。 当然,此时的侯恂,还只是个少年郎(生于1590,此时的时间点是1607)。由于其父侯执蒲此时在南京太常寺任职,所以他就到了东林书院就学。 而那位席之兄,则是常州府武进县的大才子张玮。此人在历史本位面,乃是应天乡试(南直隶没有巡抚或者布政使,南直隶十府都由应天府代管。所以应天乡试就是南直隶乡试)的解元。此人在政坛上建树不多,但其诗词却是有极高的水准。 “哎,席之兄的诗都登报了,我等,真的还要好好努力啊。” “是啊是啊,侯恂,席之兄没什么大碍吧?方才怎么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呵呵,还用问?肯定是出去找报童把昨天的金陵日报买个几百份到处散发呗!” 这话虽然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也太不厚道了。一时之间,柠檬精们都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放下这些尴尬的学生们不讲,在书院的后院,顾宪成等人也在谈论昨日的金陵日报。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动,一种清孤不等闲……好诗,既有动静相对,也有志向表露。国端兄(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钱一本,和张玮同为武进人),你教的好学生啊。” “呵呵呵,席之的天分是极出众的,自身也很努力。叔时(顾宪成)谬赞了。” “哪里哪里,以愚弟在吏部干了那么些年,看过无数青年才俊的经验来看。席之这样的好孩子,只要继续这么用功下去。三元及第不敢说,但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必有其一啊!” “嗯,这一点,我也是极为赞同的。”当顾宪成和钱一本在谈论张玮诗词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却是东林书院另一个灵魂人物高攀龙到了。他用力摇了摇手里的报纸:“两位,今天的射雕看了没?那完颜康果然认贼作父,非但如此,还要谋害自己的师叔啊!” “看了的看了的,呵呵,我们哪天收到金陵日报后不是先看射雕再看其他?便是今日,也是把射雕看完后才注意到席之的咏梅诗上了金陵日报啊。” “是嘞是嘞,这太孙殿下的文笔真是了不得!虽说文字过于浅白,几乎没有文采。但这情节的辗转起伏,整部小说架构的精妙,真是让人叹服不已!” “存之(高攀龙),怎么你也觉得这射雕是太孙写的么?” “难道叔时(顾宪成)还不相信?这可是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亲自证实的啊。” “张士佩因为黄册的事情并不得太孙信任,他说出来的话未必准确,此其一。其二,这射雕的作者署名是王栋。在金陵日报的创刊号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署名也是王栋。呵呵,便是太孙真的天资聪颖吧,但是初见这样的诗,岂是一个孩童写得出来的?” “这倒也是,那这些东西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呢?莫非是状元郎?” “呵呵呵,张以诚是松江人。我与其父早就相识,对此子也多有了解。总的来说,张以诚的字画是很不错的,但是诗词嘛,距离这首初见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应当是写不出来的。” “嗯……看来这位太孙背后,还有高人啊。” “叔时,叔时,哦,存之与国端兄也在啊。今天的金陵日报看了么?” “看了看了,怎么,小范(安希范)也要来和我们讨论今日的射雕么?” “唔,这射雕是好看,但是昨日的第三版,讲到了春秋战国呢。这其中可是大有名堂!” “怎么回事?待我等看看。” 众人仔仔细细的把昨天的金陵日报第三版反复阅览后,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一天的金陵日报,刊登了韩非的《五蠹》部分原文不说,还用大白话进行了翻译。 在20世纪初期,民国的大家们为了开启民智,提倡使用白话文。但是那时候的大家们早年都是之乎者也这么过来的。咋然使用白话文,还是多少有些文绉绉。但是这对于穿越者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他用大白话翻译《五蠹》,那绝对能做到浅显直白。 如此浅白的语句,再加上标点符号的应用,只要你识字,你就能看懂。只要你智商正常,你就能听懂! 法家和儒家是彼此的大敌!即便中华帝国几千年来都是实行的荀子‘隆礼重法’(表皮是儒家,骨子里是法家)那一套。但至少表面上,儒家子弟面对纯粹的法家观点,那就必须否认和批判! 更不用说,五蠹里有这么一句话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混账!是何等无耻幸进之徒,居然如此蛊惑太孙?《韩非子》这样的书,也是皇家子弟该看的么?” “金陵日报竟然敢刊登这种文章,那张以诚到底还是不是我孔孟子弟?” “呵呵,存之不要发火,发火也没用。你没看到这个编者按?人家可是说了,只原文摘抄,不发表任何观点。” “哼,不过是掩耳盗铃之计!无耻!什么叫摘抄?所谓五蠹,商人和匠人也是其中之一,为何就恰好是这一类人的段落被抄掉了?” 由不得东林诸君们生气,甚至有些慌乱。他们在东林书院里不管怎么玩,顶天也就是大明的读书人以及周边县府的百姓知道他们。距离稍远一些的普通百姓们绝对不知道他们东林书院是干啥的。 但是金陵日报不一样啊,据闻,现在连长江上游的四川布政司,北方的北直隶都有人前来订购报纸了。 而且东林诸君们都很清楚,靠着射雕积累起来的巨大人气,现在无锡的酒楼里,诸多食客在听完了当日的射雕章节后。若是还没有下席,也是要继续坐着听第三版中华历史和第四版世界历史的! 如此一来,如《五蠹》这样的文章,迟早会传入千家万户! 《五蠹》还算好的,毕竟韩非的攻击火力比较分散。要是哪天这金陵日报的主编丧心病狂到了极致,把墨翟那个孔圣头号敌人的《非儒》也刊登出来呢? 由不得东林诸君们生气,甚至有些慌乱。他们在东林书院里不管怎么玩,顶天也就是大明的读书人以及周边县府的百姓知道他们。距离稍远一些的普通百姓们绝对不知道他们东林书院是干啥的。 但是金陵日报不一样啊,据闻,现在连长江上游的四川布政司,北方的北直隶都有人前来订购报纸了。 而且东林诸君们都很清楚,靠着射雕积累起来的巨大人气,现在无锡的酒楼里,诸多食客在听完了当日的射雕章节后。若是还没有下席,也是要继续坐着听第三版中华历史和第四版世界历史的! 如此一来,如《五蠹》这样的文章,迟早会传入千家万户! 《五蠹》还算好的,毕竟韩非的攻击火力比较分散。要是哪天这金陵日报的主编丧心病狂到了极致,把墨翟那个孔圣头号敌人的《非儒》也刊登出来呢? 由不得东林诸君们生气,甚至有些慌乱。他们在东林书院里不管怎么玩,顶天也就是大明的读书人以及周边县府的百姓知道他们。距离稍远一些的普通百姓们绝对不知道他们东林书院是干啥的。 但是金陵日报不一样啊,据闻,现在连长江上游的四川布政司,北方的北直隶都有人前来订购报纸了。 第一九五章 天下重新透明(四)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全,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全,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全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全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全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呵呵呵,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呵呵,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呵呵,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全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全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全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全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嘿嘿!那些鞑子粗鄙不堪,哪里懂得治国的精髓!” “嗯,招孙说的好。”朱由栋竖起一根手指:“在忽必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红夷人,换作马可波罗的来到杭州。他在他的游记里记下这么一段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明家里有几口人,性别年龄是什么,若是家里有人去世或者新生儿降生,就由这家的家长对门口的这张白纸进行修改。’” 说到这里朱由栋鄙夷的笑道:“说起来,蛮夷到底是蛮夷。这马可波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充满了惊讶赞叹的语气。可这样的场景,若是让秦汉、魏晋、隋唐、两宋任何一个朝代的小吏们看到了,恐怕都会被气出一口老血:户籍管理居然敢这样搞?那国家能否掌控全国真实情况,岂不是全靠百姓的自觉?!而且忽必烈时期,算是蒙元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再往后,蒙元的国势如何?还用猜吗?” “哈哈哈哈哈~~蛮夷到底就是蛮夷嘛。” “呵呵。虽说蒙元这样乱搞,导致国家有事时无法充分动员全国力量。使得我朝太祖起兵时受到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是,和唐继隋代,宋继后周时,都能拿到完整详细的全国户籍不同。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最头疼的便是,蒙元根本没有详细真实的户籍资料!” “啊?那可怎么办?” “呵呵。”微微一笑后,朱由栋指了指户部尚书张士佩。 张士佩此时早就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颊,看着朱由栋指向他后,他心悦诚服的朝着朱由栋恭敬行礼,然后对着众人道:“诸位,本朝太祖定鼎天下后,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理清了全国户籍。之后太祖下令,将全国户籍资料定名为黄册,每十年清理更新一次。我大明立国至今已有二百三十九年,修订黄册已有二十二次。前后累计黄册数量数百万册。现在。”张士佩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他们就统一存放在后湖的小岛上!那里,就是我大明立国的根基之所在!” 第一九六章 天下重新透明(五) “铎铎”的钝响声中,朱由栋等人乘坐的官船靠在了后湖湖心中最大的环洲岸边。 下得船来,早有收到消息的南京户部官员前来迎接。为首的一只黄鹂和两只鹌鹑。跟在这三个八、九品小官后面的,还有十多个身着百姓常服窄袖,一看气质就是书生模样的人。 “臣(学生)等拜见太孙殿下。” “免礼免礼,诸位辛苦了。” 到底是刚才在船上对自己的手下进行了一番教育,曹化淳等人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看到太孙殿下深深弯腰对这些低级官吏乃至布衣还礼后。曹化淳等人也齐齐深弯腰,对着岛上诸人行礼。 “这……”一众高官对着自己这些卑微小人物行如此大礼,着实让这些官员和布衣们感到了惶恐。 “呵呵,这位卿家怎么称呼啊?” “小臣当不得殿下‘卿家’称呼。小臣张勇,现在忝任南京户部照磨所照磨。这两位是小臣的副手,户部检校。” “嗯,那些后面的,便是南京国子监的监生了吧?” “殿下明见万里。” 老朱是一个大英雄,但也有普通老农常有的毛病:对自己家人极好,对臣下极为苛刻。 亲王郡王的俸禄极高,普通官员的待遇极差这个就不多说了。具体到国家户籍统计、复核、清理入库、日常保管这件事来说,全国各地每十年清理、新造一次黄册,然后逐级上报,最后全国黄册统一送到后湖集中。总的来说,每次新造黄册到了后湖的时候,其数量接近十万册。这么多的户籍资料,要逐一审阅、复核……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当然不是户部日常工作人员能够完成的。但是吝啬的老朱又不愿意加发办公经费雇人来弄。闹到后来没有办法,老朱一拍脑袋:让南京国子监的学生们去弄!既省下了办公经费,还给学生们提供了实践工作经验……于是,每年新造黄册入库后,由国子监监生上岛进行审阅复核就成了定例。 “呵呵呵,诸位监生且近前来。孤虽然是太孙,但其实这会还不到七岁,看起来没那么可怕吧。” “呵呵。”后面白身的监生们听到太孙这样的话,其紧张感顿时减缓了不少。几个胆大的也敢于贴近了上来。 “学生严兴文……等见过太孙殿下。” “好好好,嗯?严监生,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随着朱由栋的提问,他身后众人齐齐的把眼光集中在了严兴文的双手上。哎哟,这是手吗?满手的冻疮,有的冻疮已经溃烂流脓了。 更有曹化淳这样嗅觉异于常人的宦官,隐隐的闻到了一股臭气:出身贫寒的曹化淳知道,这是一个人在许久没有洗澡的情况下不可抑制的散发出来的体味儿。 再仔细看这位严监生的衣着,厚棉衣已经多有板结,毫无疑问,这样的衣服其御寒能力是严重不足的。 这个,反差有点大啊。刚才太孙不是说,这里是国家根基所在吗?怎么替国家维护根基的工作人员,就是这个待遇? 一想到这里,曹化淳这样已经十八岁的少年还勉强沉得住气。而他身后的只有八、九岁的王承恩、李怀忠、张世泽等人,纷纷的变了脸色。转过身来对着户部尚书张士佩怒目而视! “呃……殿下,诸位容禀。”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张士佩满脸苦涩的说道:“环洲这里,存放黄册的架子是木头做的。而黄册本身全都是纸张。所以,整个环洲都是不准生火的。因此,便是冬天,这里也是不能用火盆取暖的,也因此……” 穿越前,朱由栋是一名历史爱好者。阅读过很多关于明代黄册的文章。在这些诸多的文章里,所有的作者都不约而同的指出:虽然明代黄册管理也存在各种问题。但是他们也创造了一个奇迹:从黄册第一次入库到明朝灭亡,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以木材和纸张为主的黄册仓库从未失火! 天朝太祖曾经说过,历史,是由人民来书写的。而今天,朱由栋站在这个地方,真实的感受到了伟人这句话深刻的内涵。 他就站在活生生的历史面前,面对着创造了举世都难得一见奇迹的,却又付出了极度艰辛甚至生命的这一群普通人! “诸位为国家根基操劳,辛苦了。”再一次深深俯身行礼后,朱由栋起身:“张司徒。” “臣在。” “为了避免火灾,环洲岛上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孤是理解并赞同的。但是,你看看这些监生穿的都是些什么衣服?户部让人帮忙做事,就不能给他们更换新衣吗?就不能给他们做几副手套吗?还有!你闻闻他们身上的味儿,这都多久没有沐浴了?这可是冬天啊!嗯,不用问你孤也知道,他们晚上入睡,估计也是没有热水泡脚的吧?” “臣……臣惶恐。只是国朝自开国以来,征调监生上岛清理黄册,从未开列此项经费啊。臣,臣也不敢违背祖制啊。” 我t……哎,我的大明太祖啊!您老人家是有多抠门?不过这张士佩说祖制?哼,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公开的,变通的,不知道多少祖制被改掉了。为什么这么一条小小的祖制却不愿去动? “严监生,你们在岛上,可能吃到热食?” 严兴文苦笑了一下:“殿下,环洲不能生火。每日吃食,都是伙房在其他岛上做好,再由船只运送过来,到了这里,早就冷了。” “张司徒,难道不能让这些人每日到其他岛上去吃点热食,泡个热水澡么?” “殿下,国朝早有成例。黄册统计事关国家大计,一旦开始,除非有极特殊的情况,进岛人员不得离岛。” “哎……那孤再问,他们在岛上要如此辛苦多久?” “这个,殿下,确实没有定数的。” “什么叫没有定数?哦,对了,孤记得最近一次新造黄册,是在万历三十年,也就是五年前。怎么现在还有监生在岛上做事?这都快五年了啊!再有五年,新的黄册又要入库了!” 看到朱由栋已经要暴走,张士佩干脆的跪了下来:“臣就此事有详情奏上。” “起来讲!” “谢殿下。殿下,国朝开国之初,定都于南京。那个时候,南京国子监有监生一千五到数千不等。后来成祖迁都北京,南京国子监虽然保留,但监生数量已经不足八百。洪武时,国朝新立,黄册虽多,但较之今日,却是不足七成。而如今这万历朝,每年新造黄册数量越来越多不说,历年来所造黄册均需定期翻晒,维护……总之,做事的人越来越少,需要做的事情却越来越多。故而,洪武朝时,新造黄册入库,复核、验校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三月。而现在的时间却是难以确定,臣听闻,在正德年间的新造黄册入库,整整花了八年时间才完成验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张士佩再道:“臣忝为南京户部尚书,身上职责之一便是管理黄册这一天下根本。如何不知道这些监生的辛苦。事实上,便是洪武朝时,监生们只需在岛上工作三月。一样有累死、病死之人。臣还记得昔年洪武朝时的户部尚书郁新上奏太祖曰:‘后湖监生,患病者十有七八,病亡者百中一二。’至于臣接任此职后,深感监生们在岛上太过辛苦,已经冒着极大的风险改了规矩:监生们分为两班。每班负责一个布政司的黄册。审核完之后,这一班监生就可下岛修养。然后换另一班监生上岛做另一个布政司的黄册。如此轮流,监生们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至少病死、累死的是没有了。至于说到监生们的御寒衣物,这个,国朝成例在此,臣也没有办法啊。” 听完张士佩的解释,朱由栋嘴角抽了抽:这个老家伙说的全是废话。老子穿越前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可是太多的,知道的可不一定比你这现任的管理者少! 洪武年间,大明首都在南京。而且由于那时候科举制度不完善,所以通过国子监出仕是主流。因此,那时候的国子监,聚集了整个社会的精英。加上那时候新朝初立,国子监的学生们充满了热情和朝气,因而工作效率极高。十万册黄册,一千多国子监生齐齐动手,三个月内漂漂亮亮的完成审核、入库。 到了现在,科举入仕才是主流。北京国子监都成了冷门,更遑论南京国子监了。 现在的南京国子监里的监生,大致分为三类人:其一,贡生。这是由江南各省推荐入学的学生。这一类学生的共性是:功课不错,普遍家贫。在考上举人、进士前,必须仰仗国子监每月发放的粮食过活。这一类监生,是对国子监的各项安排依从度最好的。也是黄册清点的主力。 在考上举人、进士前,必须仰仗国子监每月发放的粮食过活。这一类监生,是对国子监的各项安排依从度最好的。也是黄册清点的主力。 第一九七章 天下重新透明(六) 因为是被临时突袭,所以田老爷家里的下人并没有藏好。在马燃事先派出人手把整个院子的门口都堵起来后,更是逃都逃不出去。再加上有杜奇这个无所顾忌的本地人指点认人——田老爷家的下人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田老爷家除了自家八口人之外,还有整整四十五名下人。扣掉刚才那位门房,一共是瞒报了四十四人。 “哎,田老爷,你这么做,叫本将很难办啊。” 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对面这个年轻人坑了的田老爷这会儿也只有躺倒挨捶“军爷,上差,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年纪大了,一时之间没想清楚到底什么是家里人,所以,呃,总之,还请军爷饶恕则个。小老儿愿意从新填写这个,户口登记簿。” “哼!这会儿知道错了!刚才本将怎么提醒你的?再说了,门房都是家里人,怎么能说你不知道家里人这个含义?分明是心存侥幸,故意对抗朝廷!田明贵!” “上差请示下。”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本将将这两张户口登记簿上报殿下,由殿下发文给礼部,革去你们全家的功名!从此之后,服役、纳税这些事情,该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接招。说不得,你家还得担任粮长的职务。你可愿意?” “军爷饶命啊,这,这革去功名怎么可以?那都是我等数十年如一日苦读出来的啊。还请军爷说说下一条。” “嗯,下一条便是,你亲自出面,召集本都所有乡民集会,并且协助本将完成本都人口普查。若是误差未超过三人,刚才的事情,本官就当没有发生过!” “是,请军爷放心,小老儿一定全力为军爷效命!” 在人头税没有取消之前,任何时代,做人口普查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更别说此次虽然是单纯的人口普查,但在有了两百多年前老朱的户贴、黄册、鱼鳞图册三部曲,广大的乡间士绅更是知道太孙殿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所以,基层有头有脸的人物对抗本次人口普查是必然的。朱由栋的办法是先绕开县级胥吏,然后直接把里甲长全部关起来里甲长未必都是村匪乡霸,但当前大明这个局势,说里甲长里超过九成以上都是坏人,那绝对不会冤枉这个群体。 尽可能排除这两个阶层的干扰后,接下来能直面乡间士绅这些家伙要么是家里祖上出过官员,后人们至少也有举人功名罩着。要么就是现在就有人在外地做官。反正这些家伙在乡间的地位是超然的,也是隐藏在胥吏和里甲长之后的,真正的,强硬的反抗者。 不过这也不要紧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不用说这兵还是被培训过的了。这些家伙真正的能量在于煽动,当给他们站前台的人被控制住后,让他们自己站出来面对这一切,尤其是拿着刀枪的大头兵时,他们一身的功力,起码被废掉了五成。 具体到这位田老爷来说,他们家出进士是很多年的事情了,这些年也就靠着两个举人撑着。两个举人面对县太爷的时候自然是不输场面,对上胥吏和里甲长也算优势。但是面对太孙这个层级,那是完全不够看的——更不用说这会还有把柄被抓牢了。 总之,田老爷很配合的亲自出面,将本都的所有乡民都召集了起来。 “各位乡亲,我是杜奇。可能你们有不少人都认识我,没错,就是以前家破人亡的那个杜奇!现在我为太孙殿下办事!这一位,是马将军,马将军在辽东萨尔浒一战,亲手斩杀了十多个建奴,端的是一条好汉!” “别吹呐,赶紧说正事!” “咳咳……各位乡亲,因为马将军不熟悉我们本地的方言,所以让我来跟大家讲一下本次人口普查的意义和具体方法。” 江南地区,尤其是苏南一带,乃是明帝国最富庶的地方。这里的老百姓但凡有一丁点可能,都要供家里的孩子念书。所以,此地的识字率是最高的,大概能达到20。 即便如此,《金陵日报》真正能影响到的,也只是各个城市、场镇的居民,对于广大的农村居民来说,他们肯定是知道《金陵日报》的,但真要看报是不可能的。更多的,他们得靠本都、本图识字的人给他们念报——可是平日里念私塾的孩童念报倒是可以,但最近几十期的金陵日报,里甲长们,乡绅们怎么允许读书郎们念给大家听? 所以,朱由栋给各支工作队队长做任务讲解的时候,就特别说明一定要把我们的政策,真正的让每一个百姓都搞清楚。 “……各位乡亲,听了刚才的楚汉之争,大家都明白这户籍对于国家的重要性了吧?那么我接着说说这户籍对于你们自个儿的重要性……总之,只要户籍完备,就没人敢随意的欺负你们,也不敢随意的给你们加税!更不敢随意的让你们去承担本来就不该承担的徭役!诸位!” 说到这里,一开始还多少有些得意的杜奇,这会儿已经是泪流满面“若是黄册始终清晰,我杜奇怎么会被里长连续安排三年长役?我的儿女怎么会饿死?我的媳妇怎么会跑掉?各位,你们自己扪心自问,当年我给害得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心里怕过没有?是不是担心有那么一天,里长也如此残害你们?你们无法反抗,是不是就只能用尽家里最后一个铜板去讨好里长?只求里长对你们高抬贵手? 可是!这些讨好、示弱有用吗?只要黄册未能重建。你们迟早都是步我的后尘!而当你们都家破人亡后,咱们这一都也就完了。接下来,高淳县完了,应天府完了,南直隶完了,国家,也完了! 你们说,是也不是?” 杜奇一开始是背稿子,但越到后面,其发挥就越自如。但是让他尴尬的是,当他声情并茂的讲完后,却发现有点儿冷场。 台下的听众们眼神里表现出来的,是赞同和热切,但是多年来乡绅、胥吏和里甲长的淫威,还是让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应和。 毕竟,他们还没有像杜奇一样,被逼到一无所有啊。 “啪啪啪~~”马燃带头,一双手开始鼓掌。接着整个工作队的十几个人也开始鼓掌。这十几个人的掌声虽然在如此宽广的场地显得非常的空寂。但马燃就是一直不停的鼓掌。 渐渐地,有台下的村民开始鼓掌。在拍了一下之后,看到周围的人都没有响动,于是赶紧的将手放下。但不到一会儿,又有人开始鼓掌。这一次,鼓掌的人没有放弃了。紧接着,那些血气方刚,听了杜奇的话早就热血沸腾的年轻后生们,先后站起身来鼓掌。最后!整个村坝上,终于响起了巨大而热烈的掌声! 看着下面一个个眼神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村民,坐在台上的田明贵心里一抖完了!以后这日子,不好过了! 。 第一九八章 天下重新透明(七) “属下(臣)张文华(马燃)奏报殿下,我等奉殿下教令,于万历四十年五月二十一日开始对应天府高淳县广通乡进行人口普查。经两月零七日清查,现已明确,广通乡,现实有常住人口三千三百二十五人,其中,男子……常住人口中,有本地户籍者两千六百三十五人,有外地户籍,但因经商等原因长期在此居住者,有四百三十二人。另有二百五十八人无户籍,经其自行供认,有军户逃亡者,有他处破产流亡至此地者……另,该乡尚有户籍在此地,但长期在别处谋生、出仕、就学者二百一十五人。按殿下教令,此次人口普查,只统计常住人口,以避免重复统计。故此后报告,以上二百一十五人不纳入计算。 广通乡于万历三十九年上报高淳县户籍时,报上人口两千零三十五人,差额一千二百九十人。奉殿下教令,本次清查,只查不惩,臣等已责令高淳县重新登记人口数量。 又,经查,广通乡实有举人及以上官绅三户,上户四十六户,中户二百五十八户,下户六百零一户,畸零代管十三户。其中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上户等案例,累计三百零五例。奉殿下教令,此等行径需严惩不贷。臣等先后毙杀里长三人,甲长两人,撤换里长七人,甲长一百三十五人。对不履职之乡老,严厉告诫,并进行罚款。累计收入罚金白银一百二十五两零四钱。所有新任甲长、里长、乡老,均由当地村民自行推举。工作队用印后交高淳县衙确认备案。 臣等已按照殿下教令,为每一户重制户口登记簿,为每一人编好身份证号码。所有无户籍之流亡人口,重新登记造册在当地入籍…… 两月清查,广通乡总体秩序平稳,除被毙杀之里长、甲长家属闹事,并被迅速镇压外,无一起民变。百姓多踊跃支持,朝南华宫所在遥拜,为太孙祝寿者更是大有人在。现臣等已经完成殿下嘱托,特此汇报,缴令。 人口普查工作总队第二百三十五分队,队长张文华、副队长马燃。 大明万历四十年七月二十九日。” 从1612年的七月下旬开始,朱由栋陆陆续续的接到了各支工作队提交的报告。到了这一年的九月初,四百支工作队全部完成了各自的工作。 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虽说应天府八县总体保持了稳定,但各种反抗还是不少。 有召集家里的家奴、乡邻,围攻工作队人员,造成工作队人员伤亡的。这个,自然就迅速的引来了横海卫、崇明沙所军队的镇压。 有组织本家以及其他各家士绅实行软对抗,组织诸如罢市、罢学的。对罢市的,大明海贸立刻以巨量物资冲击该地市场。罢学的,大明应天提学御史更是飞快的赶到,当场革除该名教师的功名。 也有搞悲情,到县衙、府衙,甚至南华宫进行跪哭的。对于这些人,朱由栋的命令是:一劝二赶三屠灭!你家的汉子利用手里那点权力搞得那么多老实为大明种地缴税的良民家破人亡,小爷现在只杀了他一个已经是很仁慈了!你们这些家属居然不知道感恩庆幸还叽叽歪歪?那就全部去死! 人,到底是逐利的,难免也有利令智昏的傻瓜,面对朱由栋储位都准备不要的狠劲,还敢上来对抗的。对这种人,朱由栋当然不会手软。但是,当太孙殿下露出这股疯狂劲一点点后,后面再也没有人来闹事了。 总之,三个多月下来,工作队这边死了六人,伤了两三百人。而民间因为各种镇压被杀掉的,也有三百余人。整个应天府的人口普查工作,过程绝对谈不上完美,但总算是可以接受的。 “殿下,经过臣等统计,应天府八县,现在实有常住人口二百三十五万零八百三十三人,其中有军户十九万七千三百人,无户籍人口六十三万九千七百五十人。” “呵呵呵,杨先生,你接任应天府尹的时候,白册上人口是多少?” “一百零三万。” “那你可知万历三十年的黄册上,应天府有多少人口?” “臣当年也是跟着殿下去了黄册库的,只是时隔五年多了,臣有些想不起来了。” “呵呵,还好,六十三万。” “嘶~~殿下,这就是说,但是我们应天府这八县,就隐瞒了近七成的人口?那这样算下来,我大明现在黄册上的五千五百多万口,真要清查完了,岂不是要到两万万以上?” “估计没有这么多。毕竟江南这些地方是膏腴之地,隐户和流民极多,其他地方的比例肯定没有这么夸张。但真要全部查清楚了,吾估计,我大明的实际人口,至少在一万万三千万以上。” 朱由栋敢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的。 大明洪武二十六年,帝国在彻底完成传统汉族聚居区的统一后,完成了第二次,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黄册修订。那时候得益于老朱的高压,大明帝国上下谁都不敢炸刺儿。所以,那一次的人口统计数据是最真实的:6054万。 当时人口第一大府是苏州府:235万。应天府八县‘只有’120万人,比松江府还要少一万,只排在全国第三。 可谁又曾料到,这个120万就是朱由栋之前,大明两百多年来,应天府的最高人口纪录呢? 应天府如此,全国也是如此。大明建国至今,除了东南沿海遭遇过倭寇袭扰,北部边境地区经常遭遇蒙古入侵之外。两百多年来,整个腹心之地并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动乱和瘟疫。可是两百多年下来,万历三十年的黄册显示,全国居然只有5500万人口,比建国初期还要少500多万。 1612年十月一日,朱由栋在南华宫召开总结大会,其幕府成员,所有工作队队长全部参会。 “……得益于诸位的忠诚奉献,本次应天府人口普查工作顺利完成……普查结果,触目惊心。这正说明我们的工作是极有意义的,对于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是极为重要的!接下来,我们要对工作队的人员进行充实、调整。各队要以老带新,培养出更多的队员,轮流交替的在其他各府、各布政司逐步的进行人口普查工作。诸位,这是一份艰辛而长久的工作,随着普查工作的推进,各地的刁民将变得越来越狡猾,越来越善于和诸位对抗。而我们的工作,却会离我们的大本营越来越远,得到军队支持和保护的力度也会越来越小。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坚定的将这项工作持续下去!孤准备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切实的完成全国的人口普查,让整个天下在朝廷面前再次透明!诸位,请告诉孤,你们有信心么?” “愿为殿下效死!大明之天下,必将重新透明!” …… 散会之后,朱由栋刚刚从主位上走下,就看到王承恩拼了命的向自己招手。 “何事如此着急?” “小爷,魏公公刚刚赶到,千岁爷他,薨了!” 第一九九章 丧事不止一件 据魏忠贤说,朱常洛是于9月24日死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的。当然,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公开的讲。所以朝廷现在对外公开的死因是剧烈腹泻。 但,无论是死在女人肚子上还是剧烈腹泻,朱由栋的内心,都充满了深深的疑问。 “袁先生,孤问你最后一次!我父亲的事,跟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殿下,我再回答最后一次!你说的那事,我们想做,但还没来得及做!” “你~~!” 看着梗着脖子,双眼毫不畏惧的与自己对视的袁可立。朱由栋最终是无力的挥挥手,让袁可立退下了。 哎,或许是自己身为穿越者,不自觉的总是按照历史本位面的轨迹来做判断吧。 是,在历史本位面朱常洛是崩在1620年,而这个位面却整整提前了八年。但,在这个位面,我的出现,提前帮他把太子之位稳定下来了,其紧绷的心态也一下子就松了,个人生活习惯更加的放纵,导致身体迅速变差。而之后又因为我的表现让其心情一直抑郁,再加上今年年初因为我的原因王安被杀,郭正域被逼自杀,又让太子受到了惊吓……好吧,我自己说服自己了。 总之,在接到朱常洛薨逝的消息后,身为长子,朱由栋是必须要马上启程去北京了。 “哎,吾本来准备今年把南直隶的人口普查弄完的。现在看来……袁先生,这次你就不去北京了,还请你留在南京坐镇。人口普查之事,必须继续大力推进。这是关系到国家根基的事情,孤的储位和他比起来,不算什么。” “殿下万万不要这样想,您若是储位不稳,国家未来都没有了,还要根基干什么?不过殿下放心,在下在南京,会继续推进这一事项的。” “好,这次回京,估计要待很长的时间。所以,李世忠、张世泽、李纯忠、王承恩,你们四人随吾回京。其他各位,各安其位。” “殿下!” “袁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除了世忠的亲卫,还请带一支横海卫的军队,其规模,至少得是千户。” “哎,袁先生,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吾怎么能带一支上千人的军队回京?这样吧,调一个百户吧,让那个狙击王,王顺文陪我回京。另外,程师傅也跟我一起走,如何?” “如此安排,倒也妥当。” “嗯……袁先生,吾这会儿心绪已乱,很多事情都想不周到。还请为吾查漏补遗。” “是,请殿下放心。” 安排完这些后,朱由栋自去收拾行装了。袁可立这边却是马上升帐办事。 “传下话去,下一期的人口普查,定在附近的镇江府。工作队人员可以替换,但规模维持不变。交代各队长,必须更加注意方法,这个时候,一切以稳定为主。” “是!” “田千户,派出得力……不,你亲自去洛阳坐镇!给我盯紧福王! “好,袁先生放心,太孙上船后,我就马上奔赴洛阳。” “颜思齐还在大阪没有回来么?” “是,据闻现在倭国那边的情势越来越严峻,颜将军暂时无法回来。” “那就给李国助传令,让他出动一支分舰队,护卫殿下北上。另外再调一支分舰队,船上多装士兵,路上紧跟着殿下的船队。殿下入京后就想办法在附近找地方上岸,必要时有个接应。” “是!” “诸位,龙翔九天,今日始动。我等追随殿下,都是因为深信殿下才是能带领我大明走向兴盛的明君。所以此时此刻,需要每个人都恪尽职守,竭诚奉献!” “请袁先生放心,我等必将追随殿下到天荒地老!” …… 1612年10月7日,朱由栋一行飞速的赶回了北京。然后他第一次没有先去乾清宫,而是直接去了慈庆宫。 虽然这个地方的主人已经去世半个月了,但被一片白色布幔包裹了的慈庆宫,此时仍然是一片愁云惨淡。太子妃郭氏以降,三十多个选侍,十三个孩子,人人都面色惶恐,虽然哭了这么多天,该流的泪已经差不多了。但是想到不确定的未来以及可能悲惨的下场,大家还是忍不住各种抽泣。 待得身披斩衰的朱由栋出现在宫内灵堂的时候,郭氏带头,慈庆宫里的众人齐齐将他围住,再一次放声大哭了起来。 由不得他们惶恐啊。本朝建文、永乐两朝的故事,那是谁都耳熟能详了。好歹人家建文帝丧父的时候已经15岁了,登基的时候也有21岁了。可是我们这一家现在年纪最长的男人,才只有12岁啊!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若是我们这一支在储位争夺中败于福王一系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啊?看看建文帝吧,他是生是死不清楚,但是他的兄弟、儿子们,在成祖爷上位不久,可都迅速的集体暴毙身亡了! 所以,朱由栋才是大家以后能否活命的关键啊! “好了好了,都不要哭了。别怕,有大哥在。”轻轻的把每一个弟弟妹妹都抱了抱,朱由栋柔声道:“由校,这里除了为兄,你是年纪最大的男人了,要担起你的责任来。这样,你先把弟弟妹妹和姨娘们都领出去休息,待会再过来和为兄说话。” 在众人缓慢退出后,朱由栋终于可以对着朱常洛的棺椁行跪拜大礼。在完成点烛上香哭孝这些基本流程后,朱由栋才对着在旁边的郭氏大礼参拜:“母亲,辛苦了。” “哎,为娘没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在辽东打完仗,去了南京没多久,又匆匆的赶回来。” “娘,父亲他,这个,不是被人陷害吧?” “应该不是。你父亲那天在刘氏那个贱婢的屋里……突然没气后,刘氏出来叫唤,宫里的太医很快就到了,但那时候你父亲已经不行了……之后太医院、锦衣卫、东厂、内官监、司礼监、大宗正都派人来过,都说你父亲是,是亏耗太多而亡。” “唉……最近这段时间,这慈庆宫里可有什么事情?” “事情倒是不少,除了你父亲的丧事。各方来打听消息的也不少,宫里的小宦官、宫女们有了别样心思也很正常。不过还好,王安那个恶奴虽然不在了,但魏朝办事还是得力的,加上你父亲去世后,魏忠贤虽然亲自赶往南京给你报丧,但也派了兴华宫的人过来帮忙,所以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呃……母亲,孩儿的意思是,郑贵妃那边?” “哦!是了,郑贵妃在你父亲头七那天来了一次,除此之外都没有来过。而且听魏朝说,这些天郑贵妃一直都在自己的宫里,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去见过皇上。” “嗯……”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栋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魏朝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妃,小爷,不好了,王贵妃(朱常洛生母)坠井身亡了。” 第二零零章 从此龙吟九天 当朱由栋和赵士祯在秉烛夜谈的时候,当今的皇帝朱翊钧,也在慈宁宫和自己的母亲促膝而谈。 虽说在当初国本之争的时候,李太后坚定的站在了朱常洛一边,把万历搞得很是狼狈。但一方面万历本人搞国本之争的根本目的不在废立,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大胖子皇帝,真的是个孝子。所以,只要有空,万历还是要来看望李太后的。 本来呢,这一天的上午处理了那么多国家大事后已经很累了,万历只是想着下午过来进行常规性的看望。但不知道怎么的,母子二人一谈起来后,竟然越来越投机,最后干脆摒弃了下人,两个人面对面近距离坐着,一直谈到了晚上。 “孩儿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在宫里胡闹,发酒疯。结果母亲让孩儿读《霍光传》。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当初母亲让翊鏐来做这个皇帝,孩儿去做潞王的话,哪里像今天这样辛苦啊。” “哼~”虽然面前的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但李太后还是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万历一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可是痛哭流涕,连连叩首求饶呢。” “哎~~所以说那时候孩儿蠢啊。皇帝这个位置这么难坐,那时候居然还抢着当。看看翊鏐吧,孩儿听说,他在卫辉过得舒服得很哪,整日里就和一帮文人吟诗作对,要不就是作画行乐。哪里像孩儿这样,每日里为了整个大明的运转而焦头烂额。” “为娘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外面的朝臣乃至言官,为娘在嘉靖年间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世庙(嘉靖)就曾对你父亲说,做君王的,以一人治天下,也以一人敌天下。皇帝,注定是艰苦而又孤独。” “呵呵……”无奈的一笑后,万历抬头看了看屋顶“其实孩儿小时候做太子的时候,多少觉得父皇性子太弱,什么事情都是高先生怎么看,高先生说了算。孩儿当时觉得吧,若是什么都是高拱说了算了,那这个皇帝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现在看来,父皇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有了高先生,就只需要管住高拱一人就行。其他的朝臣、其他的问题,自然就有高先生去给他对付。如此,可就轻松太多哪!” “为娘从来都是佩服你父亲的,外人以为他柔弱,其实内心坚定得很。”也抬起头,稍稍缅怀了自己的亡夫后,李太后表情复杂的看向了万历“其实,你原本也是有机会像你父皇一样的。只是你性子倔强,太过要强,所以……” “……孩儿知道,其实张先生在的时候,我大明的情况,比现在好得多……” “……哎,多少年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早年你父亲教为娘读史的时候,曾经给为娘说过他最佩服的君王,嗯,你可知是谁?” “这个?前汉的宣帝?又或者本朝的宣庙?” “呵呵,总算你还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没有说出汉武帝、唐太宗这样的开创帝王。嗯,两位宣皇帝你父亲都是很佩服的,但他最佩服,是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的那个?这怎么可能?” “为娘问你,商鞅在秦国变法,是不是让秦国变得强大了?” “这是当然。” “但是商鞅变法,也得罪了秦国的一大帮公卿是不是?” “这个,变法肯定会这样的。” “为了安抚这群公卿的情绪,惠文王车裂了商鞅,但却把商鞅制定的律法完全的保留了下来。这样的做法,高不高明?” “……高明!” “你父亲走得太早了,若是再给他十年、二十年,那高拱的命运不会比商鞅好多少。让高拱去整顿国家,然后等你上位的时候就罢免了他。这就是你父亲对高拱百般忍让的目的。” “……那万历元年的时候,母亲怎么也……” “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啊,高拱又不是你提拔的,若是还让他做首辅,我们怎么制得住他?你以为当初张太岳和冯保搞得那些事情为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把高拱弄下去,把张居正提上来,一样有人干活!” “母亲要说什么孩儿知道了,张居正就是我大明万历年间的商鞅,他死了之后,将其身前荣誉全部取消以平息众怒是对的。但是不该改变他制定的各项律法……” “正是如此。所以张太岳死了之后,你要清算他为娘不说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觉得自己那套办法能比张太岳的办法好。然后慢慢的去改变他留下的各种法令。” “母亲怎么不早点提醒儿子?” “呵呵,你父亲最佩服秦惠文王,为娘呢?最佩服的是前宋慈圣光献皇后。那位曹太后可是厉害得紧啊,大内变乱,能够飞快的把一群宫女宦官统率起来保卫仁宗。英宗身体不好无法上朝,就敢临朝称制。待得英宗身体复原,马上就能干脆的舍弃一切权利毫不恋栈。这样的女中豪杰,为娘在第一次读到她的事迹时,就下定决心,终身以其为榜样……所以,万历十年,你都二十岁了,为娘当然要还政于你。既然都还政于你了,为娘若是还对你的施政各种干涉,岂不是太过于下作?” “孩儿……孩儿多谢母亲。只是,现在国家多事,孩儿内心只觉得苦闷不堪。加上孩儿过于肥胖,这身体……经常头晕、心塞,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孩儿当然是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孩儿一把,可是,这大明上下,官员近十万,内侍也近十万。但看来看去,只觉得没有一个像昔年的张居正。” “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几百年都难得看到一个,现在找不到是正常的。不过,我朱家也是有麒麟儿的。” “母亲是说栋儿么?” “当然,这孩子降生时的天地异象就不必说了,为娘虽然一天到晚吃斋念佛,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为娘还是记得的。所以当初栋儿降生的时候为娘也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但是,最近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真的让为娘觉得极为惊艳。” “……嗯……母亲说的是。栋儿还不到六岁啊,从开蒙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就做出了如此成绩。虽说这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有违圣人之道,但是,孩儿真的很想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啊,我们对他都要尽力的扶持。为娘小时候没念过书,侍奉先帝后首先就是被你父亲教着读史书。昔年你父亲决定开关的时候,朝内大臣反对也很多,为娘曾经问他为何要和大臣们对着干。他当时忧心忡忡的对为娘说,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开始,快两千年了,那么多王朝,其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居然只有赵宋一家,而且赵宋还是以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才活了三百年。我大明自太祖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国内各种问题多如牛毛,再不加以振作,只怕是难逃覆辙。所以不管反对再多,一定要开关。 这话,为娘一辈子都记着呢……栋儿呢,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了一点,但为娘觉得,惟其如此,方有让我大明逃出这治乱循环的希望。” “呵呵……”苦笑了一阵后万历道“孩儿算是明白当初更改张居正法令时母亲为什么一声不吭了。刚刚母亲这话,孩儿现在听了都觉得不舒服,若是二十多年前母亲站出来对孩儿的施政指手画脚,只怕母子间的亲情也要受损。不过,孩儿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所以,刚才母亲的话,虽然让孩儿不舒服,但孩儿知道,这是有道理的。” “嗯,其实为娘也看出来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想法也慢慢的变了。开始更加注重后人的培养。” “孩儿都四十多岁了啊,而且这体型……常洛是个好孩子,但为人过于忠厚。我大明的未来,还得着落在栋儿的身上。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孩儿都会帮衬他、容忍他,毕竟,这个国家将来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 第二零一章 监国的第一天 在历史本位面,崇祯一朝十七年,内阁的大学士频繁更换,累计达五十人次。而温体仁却在内阁里待了八年——能把如此多疑、急躁、操切、易变的皇帝伺候这么久,不得不说这厮了不得。 之所以能这样,老温的绝招就两项。 其一,装孤臣——皇上,我是孤臣,没有党羽的,只忠于您一人。之所以这么多人说臣要不得,关键的原因是他们结党了。 其二,身段柔软。节操是个什么东西?只要皇上喜欢什么,我就装成什么样儿。 看看,只忠于领导,领导希望看到什么样,他就装成什么样。这样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 不过老温也就如此了。他在内阁待了八年,大明朝的国势仍然以秤砣落地的速度义无反顾的直线下坠。老温斗倒了无数政敌,还把已经趴下的敌人拉出来鞭打……但是对于如何治国理政,呵呵…… 但是,朱由栋就喜欢这个家伙。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未来他执掌大明的时候,老温肯定是不能做具体实务的。但是呢,让他做一条好狗,去斗这个斗那个,啧啧,大明朝自严嵩之后,有多久没有这样讨皇帝喜欢的大臣了? 所以,虽然知道这家伙不怎么样。但朱由栋还是客客气气的和他一起演练了一阵的礼仪套路,之后亲自送到宫外。 第二天的下午,是朱由栋八位老师中的最后两位,利玛窦和徐光启联袂登场。 “哈哈哈哈~~玛提欧利奇先生,很高兴见到您。” “哦?上帝。尊贵的皇太孙殿下,您是如何知道我的本名?” “哈哈哈哈,我不光知道您的本名,还知道您来自教皇国的属地,是吗?” 这时候是1605年,意大利还只是一个地理名词,所以,你要说利玛窦是意大利人估计他自己都不承认。事实上,利玛窦的家乡在现代属于意大利的马尔凯大区,而在这个时代,则是教皇国的直属领地。 “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看来我的同事最近传递过来的消息都是真的。” “嗯?利奇先生,您的同事都给您传来了什么消息呢?” “皇太孙殿下,您降生的时候我不得不在天津停留(被宦官索贿不成而被迫滞留),因此没能看到传说中,您降生时苍龙白鹤齐聚天空的异像。最近一两年,我所属的耶稣会陆续从澳门给我发来信件,介绍了西方各地在四年多前出现的异像。哦~~上帝!似乎这些异像出现的时间,好像都是同一天,而且都是在这些异像出现不久之后,当地的各个王室就有了新的男孩!” “哈哈哈哈~~都有异像么?来,利奇先生,您给孤说说,这些异像具体都是些什么呢?” “是的,殿下,首先从我们欧洲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说起……” …… 在听完了利玛窦的描述后,朱由栋情不自禁的砸了砸嘴:啧!不是说我大中华的想象力超级丰富,玩各种异像玩得最溜吗!怎么感觉和人家圣天使护卫啊,主神现身啥的比起来,小爷的出场前奏感觉有点lo呢?算了,这个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基督这边可以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居然都降生在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 “嗯,利奇先生,您刚才是说,伴随着这些异像而得到新生儿的王室,不管是奥斯曼也好,我大明也罢,都是一个新生儿。而只有哈布斯堡王室得到的是双生子是吗?” “呃……是的。”说到这里利玛窦还是情不自禁自豪了起来:“这是主赐予我等信徒的荣光,感谢主!” 哼,好狡猾的某主神! 不过也对,什么不要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话本来就不完全正确。因为除了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句话: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看好那只篮子。 如果耶某人把基督的两个代表分别放到两个不同的王室,那问题才叫大:在基督的势力扩张之前,先得来一场惨烈的内战。 不过,这哈布斯堡的两个双生子,有一个肯定明白整个游戏的全部规则,另一个嘛,呵呵…… 想通了此节的朱由栋也不再纠结,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换了一个萌新的笑脸:“敢问利奇先生,泰西这个时候的总体情况如何啊?那些所谓的新教徒们,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哦!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统统该上火刑架被活活烧死!” 一开初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徐光启这时候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一直以来,以谦逊和善的面目对待世人的利玛窦吗?怎么感觉如此的狰狞?残忍? 虽然徐光启极为惊诧,朱由栋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西欧的文艺复兴已经铺垫了两三百年,宗教改革也进行得如火如荼。新兴的资产阶级和市民阶层在政治上的诉求越来越多,新教徒对天主教会的各种教义越来越不满。而天主教会和传统王室又不愿意轻易的放弃权力。这样激烈的矛盾,最终必然要以一场惨烈的战争来定个输赢。在历史的本位面上,这就是造成神圣罗马帝国男丁减半的三十年战争。 这是一场始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最终演变成了整个欧洲几乎全部参与的大规模战争。 战争的双方,一边是哈布斯堡王朝、神罗帝国内天主教诸侯、教皇国、波兰,一边是欧洲的其他几乎所有国家。 简而言之,这差不多就是一场哈布斯堡王朝对抗全欧洲的战争。 在历史本位面上,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远征英国,遭遇恶劣天气和英国的顽强抵抗而损失惨重。但是,对于当时国力鼎盛的西班牙来说,这一次无敌舰队的失败并不算多大的事情——之后西班牙又连续组织了四次无敌舰队远征,虽然全部都失败了,但也造成英国元气大伤。至少在十六世纪和十七世纪初期,西班牙仍然是地中海与大西洋的霸主。 真正造成西班牙或者说哈布斯堡王朝彻底衰落的,就是这一场以一己之力对抗全欧洲的三十年战争。 这一场残酷、惨烈、耗时极长的战争,彻底拖垮了哈布斯堡王朝。因为联姻、征服而建立起来的庞大帝国分裂、衰落了。由此才有后来荷兰、英国、法国的兴起…… 至少在这个时候,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仍然是西班牙。最强大的王室,仍然是统治着西班牙、葡萄牙、奥地利、匈牙利、波西米亚、意大利诸多公国,并在美洲、亚洲有着广袤的殖民地,而且还是名义上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哈布斯堡家族。 这时候是1605年,意大利还只是一个地理名词,所以,你要说利玛窦是意大利人估计他自己都不承认。事实上,利玛窦的家乡在现代属于意大利的马尔凯大区,而在这个时代,则是教皇国的直属领地。 “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看来我的同事最近传递过来的消息都是真的。” “嗯?利奇先生,您的同事都给您传来了什么消息呢?” “皇太孙殿下,您降生的时候我不得不在天津停留(被宦官索贿不成而被迫滞留),因此没能看到传说中,您降生时苍龙白鹤齐聚天空的异像。最近一两年,我所属的耶稣会陆续从澳门给我发来信件,介绍了西方各地在四年多前出现的异像。哦~~上帝!似乎这些异像出现的时间,好像都是同一天,而且都是在这些异像出现不久之后,当地的各个王室就有了新的男孩!” “哈哈哈哈~~都有异像么?来,利奇先生,您给孤说说,这些异像具体都是些什么呢?” “是的,殿下,首先从我们欧洲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说起……” …… 在听完了利玛窦的描述后,朱由栋情不自禁的砸了砸嘴:啧!不是说我大中华的想象力超级丰富,玩各种异像玩得最溜吗!怎么感觉和人家圣天使护卫啊,主神现身啥的比起来,小爷的出场前奏感觉有点lo呢?算了,这个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基督这边可以选两个人,而这两个人居然都降生在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 “嗯,利奇先生,您刚才是说,伴随着这些异像而得到新生儿的王室,不管是奥斯曼也好,我大明也罢,都是一个新生儿。而只有哈布斯堡王室得到的是双生子是吗?” “呃……是的。”说到这里利玛窦还是情不自禁自豪了起来:“这是主赐予我等信徒的荣光,感谢主!” 哼,好狡猾的某主神! 不过也对,什么不要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这话本来就不完全正确。因为除了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句话: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看好那只篮子。 如果耶某人把基督的两个代表分别放到两个不同的王室,那问题才叫大:在基督的势力扩张之前,先得来一场惨烈的内战。 不过,这哈布斯堡的两个双生子,有一个肯定明白整个游戏的全部规则,另一个嘛,呵呵…… 想通了此节的朱由栋也不再纠结,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换了一个萌新的笑脸:“敢问利奇先生,泰西这个时候的总体情况如何啊?那些所谓的新教徒们,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哦!这些该死的异端!他们统统该上火刑架被活活烧死!” 一开初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徐光启这时候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一直以来,以谦逊和善的面目对待世人的利玛窦吗?怎么感觉如此的狰狞?残忍? 虽然徐光启极为惊诧,朱由栋倒是没什么很大的反应:西欧的文艺复兴已经铺垫了两三百年,宗教改革也进行得如火如荼。新兴的资产阶级和市民阶层在政治上的诉求越来越多,新教徒对天主教会的各种教义越来越不满。而天主教会和传统王室又不愿意轻易的放弃权力。 第二零二章 紧要无过人财 “尊敬的皇太孙殿下,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其实都是一群大逆不道的异端!为了一己之私,妄自曲解主的意志。这些人,都是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终究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救赎!” 看着对面已经陷入疯魔状的利玛窦,徐光启实在是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在朱由栋面前,完全失了基本的君臣礼仪,只是瞪大了嘴巴和眼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着呆滞的徐光启,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这位醉心于西方科技和思想的大明士大夫啊,好好看看吧,西方传教士们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目下,其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中国总体是一个宗教氛围不那么重的国家,教权对政权有影响,但绝对说不上掌控。而在西方那些教权影响极大的国家里,异端和异教徒,那就是教会和政权共同的死敌。而且比起异教徒来,他们似乎对异端更狠一些。 “徐先生?徐先生?” “啊?哦!太孙恕罪,臣失礼了。” “呵呵呵,无妨无妨,来,徐先生请这边坐。” “哦,臣多谢太孙。” 徐光启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终做到了崇祯朝的内阁次辅,但是后世对其的介绍上,一律都是先定义为科学家,其次才是政治家。事实上,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若不是徐光启的父亲去世得太不是时候导致其丁忧三年,他或许能够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徐光启因为服丧而离开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玛窦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两人的共同研究正处于高峰,但因为徐光启的离开而中断。等徐光启回来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去世。) 在古代中国,官僚不要太多,但科学家,真的太少太少。就凭这一点,别说徐光启这会只是轻微的失礼,就算他把朱由栋的学宫烧了,朱由栋也只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在旁边鼓掌烧得好烧得好。 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数理化基础都还不错。但是和工科生比起来,其做手术之外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渣了。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需要一个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将其变成可实施的方案,最后再通过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变成现实。而徐光启,就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桥梁。 所以,就像大内在选派伺候他的人选时,他对大多数人都不发表意见,只点了魏忠贤一个人的名。在外朝给他选派老师的时候,其他人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徐光启,那是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 “徐先生好像是去年的进士吧?今年多大年纪啊?” “臣惭愧,因为天性愚笨,以致在科举上蹉跎多年,所以一直到了四十二岁才中了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呵呵,你一个理工农科的天才,参加一个纯文科的考试,四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嗯,令尊今年高寿啊?身体如何?” “劳太孙挂念,家严今年六十有八,身体,呃,因为臣早年家贫,所以家严为了维持一家生计不得不过于操劳,因此……多有疾患。” “嗯,这个事情是大事,王承恩。” “奴婢在。” “传下话去,待会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晚上去徐先生家里看看。唔,到时候吾也要一起去。” “臣,感激涕零!”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吾的老师,先生的父亲就是吾的师公啊。对师公,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明朝官场的惯例,父母死了是要守丧三年的。这位徐光启的父亲若是朱由栋不插手,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这个损失朱由栋可承担不起。 安抚完了徐光启,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利玛窦道“利奇先生,吾很有兴趣的是,现在天主教的坚实堡垒哈布斯堡王室有了两个圣天使护持的王子,那么,今日的欧罗巴,新教徒们是不是收敛了一些呢?” 说到这个,利玛窦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聪慧无过太孙殿下!是的,在米迦勒现身之后,原本在西班牙境内偶有传播的所谓新教异端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在北德意志、丹麦、尼德兰等地,我主的荣光也再一次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是!仍有一些不知悔改的异端,居然说什么那天马德里的圣光乃是一场骗局!哦!这些该死的异端!据我们耶稣会的高层送出的消息,教宗陛下已经有趁此机会对这群异端发动一场圣战的想法了!” 嗯,这样看来,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有可能提前开打? 在历史的本位面,三十年战争是一场浩大、惨烈的战争。 一开初,是捷克(波西米亚)要独立,然后哈布斯堡镇压。 然后是丹麦因为吞了神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思泰因而心中忐忑,在英法荷三国支持下对神罗皇帝宣战,一开初倒是节节胜利,但是等到哈布斯堡王室请出了华伦斯坦后,就很快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就是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典参战,这一次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两位伟大的统帅一个阵亡,一个功高震主被暗杀。最后虽说瑞典被迫签订战败条款,但是哈布斯堡王室已经是气喘吁吁。 以上三个阶段,都是新教徒为主的国家或者诸侯对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哈布斯堡王室作战。 最后,同为天主教国家,但一直阴恻恻的在旁边觊觎哈布斯堡王室欧洲霸权的法国人终于亲身下场了。 这要说此时法国的主事人黎塞留到底是政治家。人家才不像丹麦、瑞典这些北欧蛮人单纯来军事手段呢。他先煽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当时在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闹独立。搞得西班牙国内大乱,再也不能有力的支持奥地利的兄弟后。然后才发兵对神罗帝国宣战。得不到西班牙有力支持的神罗帝国很快就被整个欧洲围殴,最终战败。三十年战争至此结束。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毫无疑问,得到了穿越者,尤其是两个穿越者帮助的哈布斯堡王室,将在这个位面获得三十年战争的胜利——或许获胜的时间都不需要三十年之久。 这个时期的哈布斯堡王室已经强大得可以对抗整个欧洲数十年了(在三十年战争的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打了一场八十年战争,还多次组织无敌舰队远征英国),一旦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整个欧洲,至少是除了俄罗斯以外的整个欧洲,将会被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 一想到这个,再想想现在千疮百孔的大明。朱由栋就气不打一处来。 “利奇先生,徐先生,吾请两位做老师呢,其实是想在一些科学技术方面上的事情与两位做探讨。” 。 第二零三章 完成首次组阁 “呯~呯呯~~呯呯呯~~~” 由稀稀拉拉到逐渐绵密,缅军一方的火绳枪,终于随着天气的晴好而响了起来。 火绳枪的射程在100至200米之间,而弓箭的射程虽说也有百多米。但是弓箭的有效杀伤射程可就比火绳枪少了太多。所以一时之间,明军的士兵们都被迫把头挤在了矮墙之下。 “没事。”一个老兵面色轻松的向对面一个神色紧张的新兵道“这鸟铳的装填速度很慢,就算是有人专门负责装填,三五轮之后也是要缓下来的,到了那时……嗯?不好!”说到这里老兵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拉过新兵朝着矮墙后面跑了两三步,然后迅速的带着新兵卧倒在地面上。 “轰~~!轰轰~~!”“咔擦~!”几发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其中一枚掉到了矮墙后面,砸起了很大一块尘土后,又跳跃起来朝着前面的明军碾压而去…… “贼子居然还有大炮?!” “他娘诶!这么烂的路,缅贼居然把大炮拉到前面去了?我说木邦怎么破城这么快呢!” 此时明军负责防御的是四川镇的锐锋营,营官姓程,名才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冒险的把脑袋伸出矮墙,然后迅速的拉开值守军官轮流使用的那挺望远镜粗粗的观察一下后,程才勇赶紧的把头缩了回来。就在他的脑袋缩回矮墙下的一瞬间,他明显的听到头上的空气中有小弹丸飞过的嗖嗖声。 “狗日的红夷鬼,这鸟铳打得真准!咦?大帅,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得很!” “哼,贼子出最后手段了,老子怎么能不上来?下面有几门炮?是不是红夷鬼?” “是,狗日的果然是红夷鬼!还好,大炮不多,也就五门而已。” “嘶~~~”呲了呲牙,刘綎深吸了一口气“戳嫩娘,五门大炮还不多?这么烂的路,我们可是一门炮都没敢带!”骂完这一句,听着又一轮火炮呼啸而来,刘綎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队红夷鬼果然厉害,这才两轮啊,就有炮弹落到矮墙上了。程才勇!” “请大帅发令!” “第一、选两百个刀法好的兄弟,贴着矮墙躲起来。第二、剩下的兄弟,让他们退后三十丈。第三,让他们退走的时候,把矮墙上的所有旗号全部撤下来!第四,通知其他各营,准备营内作战!” “遵命!” 随着命令的下达,大队明军潮水般从矮墙上退了下去,开始紧张的在墙后一百多米处列阵。 在程才勇跑出去发令的小半刻时间里,墙下的缅军火炮又齐射了两轮。这两次,有更多的炮弹直接击中了矮墙。起码有两段矮墙被砸开了口子。在这两段矮墙下的明军士兵,瞬间就被活埋了。而在看到矮墙上的明军旗号迅速减少后,缅军开始向前推进。 “呼~呼~”传完大帅令,程才勇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跑回了矮墙,但仔细一看之后“大帅?您怎么不走?” “嘿嘿,老子哪次打仗不是如此。不要多说了,炮停了,贼子开始上来了。” 果然,待得程才勇找到一个矮墙上的缺口,把望远镜伸过去后一看,重重叠叠的人影正在迅速的靠近。 “唔~~大帅,这次缅贼是下血本了,冲在前面的都是披了全甲的精锐不说,还有几百个红夷鬼。” “嘿嘿,这就是决战了!老子打了十几天也是烦了,就在今日跟这缅贼做个了断。”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头顶上一黑,一个缅军士兵已经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待得第二个缅军士兵从矮墙上腾空而起的时候,刘綎一声暴喝,手中的偃月刀白光一闪,一条大腿瞬间离开了主人的身体,伴随着大蓬的血花飞在了空中。 “兄弟们,起身,杀敌!” “嚯~~!” 随着矮墙下的明军暴起发难,矮墙后方不远处的明军也齐齐发出一声喊,在各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矮墙冲了过来。 “安闹下密,dua比~~!” “呃必砍密叠~~” “porfavor!~~” “兄弟们,干死这群蛮夷!” 一时之间,缅甸语、葡萄牙语、汉语交替响起,汉人、土家族人、缅族人、葡萄牙人,挥舞着不同的武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殿下送来的宝刀,果然不是凡品!”微微的侧身,避开朝着自己胸前捅来的一支竹枪后,刘綎用左手的大盾抵住左侧砍来的巴冷刀,右手一抖,偃月刀再次划出一道白光,其正面这个缅军的手臂又被齐齐的砍掉了。 刘大刀武艺确实高强,作战也足够身先士卒。关键是他还穿着明晃晃的将军铠。自然而然的成了缅军攻击的集火目标。还好此时明军和缅军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前方缅军阵地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发射。不然的话,说不得他就要享受多炮伺候了。 不过战阵之上,个人武艺虽然很重要,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陆陆续续击杀数十人之后,刘綎也开始挂彩了。 “嘿~!”再次击杀一个鼻梁高耸、金发碧眼的白人士兵后,刘綎却被身后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缅甸士兵将手中的巴冷刀插在了自己的小腿上。虽说他飞快的转身,迅速的一刀将其枭首。但挂彩就是挂彩了。 “大帅!你怎么样?” “戳嫩娘诶,居然被这样的三寸丁谷树皮给伤了。”和程才勇迅速的背贴背后,刘綎终于有了骂人的功夫。虽说嘴上骂着,但手里的动作可是不慢,左手的大盾直接砸在了一个缅军士兵的脑袋上,原本就血迹斑斑的盾牌,又多了一层白森森的脑浆子。 “大帅,现在战场全乱了,双方士兵全都混在了一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乱了好啊!我们就……咦!乖乖,上次隔远了点,这次贴近了看,真的了不得啊!” 能让刘綎在重重围困之中还有心情发出赞叹的,当然是从后方赶来的秦良玉了。一杆白杆枪上下翻飞,朵朵梨花周围,又溅洒出一蓬一蓬的血花。 “马夫人英姿,老夫拜服不已!敢问马夫人斩杀了多少贼子?” “乱军之中哪有心情计数,刘帅,贼子火炮厉害。现在我军和贼子纠缠一处,贼子的火炮无法发威。刘帅还请下令,让我军士兵始终缠住贼子,一路杀到贼军火炮处!” “哎,这婆娘一点风情都没有,马千乘那厮真是可怜。”嘀咕完这句后刘綎也不迟疑“全军将士,挨个传话!贴着这群蛮夷,追杀到他们的大阵去!” “嚯~~~!” “老程,想办法到后面去把老子的帅旗扛过来!” “哈哈哈,得令!” 随着程才勇的离开,刘綎有意识的向着秦良玉靠近,随着两个战力最强的明军将领合流,整个明军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箭头。在这个箭头的指引下,特别是不久之后刘字帅旗抵达最前线后。整个明军的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渐渐的,缅军被明军压下了矮墙,然后顺着低缓的坡道慢慢的向下后退。到了这一天的午时三刻,只听见缅军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喊,整个缅军部队彻底崩溃了! “不要放过他们,紧追残敌,贴着他们继续追杀!大明威武!” “嚯~~~!”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乱了好啊!我们就……咦!乖乖,上次隔远了点,这次贴近了看,真的了不得啊!” 能让刘綎在重重围困之中还有心情发出赞叹的,当然是从后方赶来的秦良玉了。一杆白杆枪上下翻飞,朵朵梨花周围,又溅洒出一蓬一蓬的血花。 “马夫人英姿,老夫拜服不已!敢问马夫人斩杀了多少贼子?” “乱军之中哪有心情计数,刘帅,贼子火炮厉害。现在我军和贼子纠缠一处,贼子的火炮无法发威。刘帅还请下令,让我军士兵始终缠住贼子,一路杀到贼军火炮处!” “哎,这婆娘一点风情都没有,马千乘那厮真是可怜。”嘀咕完这句后刘綎也不迟疑“全军将士,挨个传话!贴着这群蛮夷,追杀到他们的大阵去!” “嚯~~~!” “老程,想办法到后面去把老子的帅旗扛过来!” “哈哈哈,得令!” 随着程才勇的离开,刘綎有意识的向着秦良玉靠近,随着两个战力最强的明军将领合流,整个明军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箭头。在这个箭头的指引下,特别是不久之后刘字帅旗抵达最前线后。整个明军的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渐渐的,缅军被明军压下了矮墙,然后顺着低缓的坡道慢慢的向下后退。到了这一天的午时三刻,只听见缅军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喊,整个缅军部队彻底崩溃了! “不要放过他们,紧追残敌,贴着他们继续追杀!大明威武!” “嚯~~~!”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发出一声喊,整个缅军部队彻底崩溃了! “不要放过他们,紧追残敌,贴着他们继续追杀!大明威武!” “嚯~~~!”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 第二零四章 工作要有重点(一) “众卿,这朝官的缺额算是补齐了,接下来还有地方官的缺额,本次会议结束后。众卿,尤其是吏部,要赶紧的拿出一份意见来。” “臣等领命。” 在这一天的国务会议上,参会众臣里,本来是太孙系的就不说了。其他的大臣?那真是有喝着蜂蜜水吃苍蝇肉的感觉。 国朝在嘉靖年间经过整顿,定额官员八万余人,其中京官有九千三百余人。而在京官中,按照既往规定,官籍属于都察院的各类科道言官一百五十人。而万历因为‘国本之争’,对言官们那是恨到了极点,以至于有了缺额从来不补,到了太孙监国前,科道言官只有不到二十人了!以至于这次说起来是补了两百多名朝官,但光是科道这一块就补了近140人! 不管怎么说,太孙只要肯补官都是极好的从1604年那一届进士起,吏部想任命一名新科进士去做官简直千难万难。这就导致连续三届,八百多名进士,到现在还有近六百人滞留在北京没有分配! 所以,虽说这次朝官调整,太孙把他夹带里的人塞了不少进来。尤其是那个温体仁,五十岁不到就入阁了。但朝中的诸位大佬们还是捏着鼻子认了不认不行啊,万一惹毛了太孙,干脆就不补官位了呢? 你要知道,那苦苦侯职的五六百进士,等待的时间短的两三年,长的七八年,这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你敢耽误人家出仕?那还不得把诸位大佬的房子给拆了? 总之,这次朝官大补,各方大佬都有些小弟上岗了——这是蜂蜜。但是看着太孙一系的人插进太多要害部门,那真的是如同吃了苍蝇。 但是呢,别说苍蝇了,就是人中黄,在这个点上,一样得甘之如饴的吃下去没听到太孙说了嘛?补完了朝官,继续补地方官。 哎哟,地方官的缺额也不少啊,起码上千吧!这是多大一块饼? 不过,以太孙的性格,他会这么好心? 果然…… “孤在这里要和众卿统一一下认识。大明幅员辽阔、生民亿兆,国情当然也是无比复杂。所以,我们每一年做事,除了日常工作以及临时发生的军情、灾情、民变之外,都要确定本年度的工作重点。孤已经下令,方山学校整体搬迁到北京。到时候你们可以去看看方山的学子们学的《哲学》,里面就有一个章节,专门讲重点论……总之,国家现在的问题确实很多,我们每年重点抓一两项进行解决,随着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解决问题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臣等领命,请殿下示下,万历四十一年,朝廷主要解决的问题。” “孤决定,明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继续开展全国人口普查,重建户贴,给大明每一个子民都编写、制作身份证。众卿,户籍的意义之重大,孤就不想多说了。这件事,事关大明国祚能否延续,所以,必须要坚定不移的进行下去。” “是,臣等领命。” “光是领命可不行啊。孤是这么想的,明年全国人口普查,南北同时进行。北方这边,抽调完整经历过应天府、镇江府人口普查的工作队人员两千人北上,抽调九边重镇各路边军共一万人入京,再加上京营出一万人。组成一千支工作队,明年,北方要完成北直隶、山东、河南三省的人口普查。南方,以原有的人口普查工作队为基础,扩充人手。以崇明沙所、福宁镇士兵为依托,选拔南方卫所里稍微能看的士兵补充,组建护卫队,也是要形成一千支工作队。明年,南方要彻底完成南直隶、浙江、江西三省的人口普查。在整个过程中,两京户部的所有官员,都要轮流跟随工作队,深入到最基层,切实了解我大明底层百姓的生活。” “臣领命,只是殿下,如此一来,光是工作队人员就是四万四千人,这些人的俸禄加上日常工作开支。臣估算了一下,一年不下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个,殿下,臣刚刚接掌户部,这太仓库可是真的能饿死老鼠啊。” “呵呵。”对这位和自己在南京共事多年,尤其是在今年年初的太子系官员攻击自己的时候出了大力气的许弘纲,朱由栋还是很客气的“大司徒不必担心,这笔钱,孤自己出了。” “臣多谢……” “殿下!边军入京,有违祖制!” “嗯?” 发话的是吏部侍郎翁正春,这位是福建侯官人。按照张维贤的介绍,他的政治立场上算是中立派,但也是出了名的守旧派言必称祖制。 “少宰啊。洪武年间,太祖草创户贴的时候,不都是让军队参与的吗?还有啊,咱们刚才可违背了不少祖制啊。” “殿下何出此言?臣等刚才哪里违背祖制了?” “少宰真是健忘啊。太祖在位的时候,对贪污受贿一百贯以上的官位,要么凌迟处死,要么剥皮实草。刚才会前我们在通报叶阁老的离任审计时,报上来的数字是叶阁老先后收受地方官员冰敬、碳敬三千余两。按照北宋年间,一贯基本等于白银一两的规矩,若是咱们秉持祖制绝不违反,那这会儿是不是该由大司寇(刑部尚书)派人去把叶阁老抓起来,然后剥皮实草啊?可是大家方才不都是一致同意不予追究么?这算不算违背了祖制啊?” “这……臣失言了,请殿下责罚。” “无妨无妨,孤不是容不下不同意见的人。说到这个,孤倒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清了清嗓子,朱由栋道“国朝立国初期,银子是很值钱的,那时候的百官俸禄虽然不高,但只要节俭一下,养活一家子老小问题还是不大。但是最近这几十年,尤其是隆庆开关后,白银大量涌入。银价贬值得极为厉害,国家官员要是光靠俸禄吃饭,那就注定要饿死。所以,孤以为,这俸禄得给大家升一升。” “殿下仁德,臣的拜谢。” 这会儿就不用拿祖制来说我了吧?嘴角轻轻扯了扯,朱由栋道“但是呢,大家也看到了,北京户部这点收入,供应边军军饷都不够,哪里有钱来给大家长俸禄?而孤和皇爷爷的内帑也是有限的,而且主要是用于国家紧急军情或者重大事项的支付。因此,要给大家涨俸禄,咱们这财税制度啊,得改一改。” “殿下,这个事情太大了,臣以为,应该由户部先做一个方案出来,供诸位同僚讨论。” 许弘纲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包括太孙系的官员,都对其侧目而视你想干啥?想把所有收税的权力全部收拢回户部么?这个方案怎么能你们户部单独做?我们各个部门的主官要是放弃了原有的生发,回了自己的部里,怎么给自己的小弟交待? 总之,涉及到利益的问题,什么交情啊、祖制啊,都扯淡。 “呵呵。”看着现场的气氛陷入了诡异,朱由栋开心极了就是要你们分裂嘛。说真的,虽说我手里握着刀把子,但真的文臣们统一团结起来和我斗,我也头大啊。 “众卿,孤是这么想的。如大司徒所言,改革财税制度,这个话题太大了。这个事情呢,主要是涉及到户部、兵部和工部,这样,你们三部,都回去弄一个方案出来,下次会议的时候,拿出来审议。” “臣等领命。” “嗯,不过孤也对财税制度改革有点自己的想法。孤觉得,这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设立新的币制!” 。 第二零五章 工作要有重点(二) “卖报啊,卖报哪,金陵日报创刊号,整整八版,只要一个铜板啊!” “卖报卖报,朝廷大事,秦淮风月,乡间哩事,诗词小说,尽在金陵日报!” “卖报卖报,金陵日报编辑部发布公告,欢迎各路才子佳人向本报投稿,一旦取用,稿费从优!” 1607年的十月一日,数十个的十来岁孩童,穿着统一的制服,斜跨统一的挎包。突然之间涌现在南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 朱由栋策划已久的报纸创刊,报名定为《金陵日报》,终于问世了。 状元郎张以诚当然是总编了,不过此时这个总编更多的是挂名,在背后实际操刀的,肯定是朱由栋这个没吃过猪肉但见过很多猪跑的穿越者。 限于这个时代的印刷技术和纸张生产技术,这时候的金陵日报每期只有两张a2纸大小,一共四开八个版面。 按照后世的经验,第一、二版当然是朝廷大事和地方政坛新闻。这个东西对于朱由栋这个皇太孙来说,其信息来源简直不要太方便。随便指缝里露点出来就足够满足街头升斗小民们对政治的兴趣。 第三版是固定的简明中国通史,在这里面当然加了朱由栋的不少私货进去,比如在说到春秋百家争鸣的时候,自然会用隐晦的笔法引导读者或者听众思考。总之,悄悄的抬高墨家、法家,同时对孔孟的言论进行重新解读:以德报怨这话就肯定是重中之重。民可使由之这话也必定会重新的解释。 当然,这是创刊号,所以今天这一版主要讲的是盘古开天地——至少目前,不会引起士绅们和道学先生的反感。 第四版,是介绍世界地理和历史。 大明千不好万不好,但是比起后世的我大清有一点要好得多:不管是官员、士绅、普通百姓,其思想或许有保守的,但绝对不封闭。所以朱由栋在创刊号的第四版上,直接挂出了后世的世界地图!当然,这一版的世界地图,除了大明还是在世界中央之外,大明的版图也和后世不一样:凡是什么宣慰司啥的,统统算是大明的领土——如此一来,大明在东北的领土直接到了外兴安岭之外,西南的领土更是伸到了印度洋东岸。 前面四版,档次都还是稍微高端了一点。对这四版感兴趣的,往往是有钱有闲有文化的人。而这样的人在现在的大明不会超过一成。作为立志要靠报纸掌控整个大明舆论的人,朱由栋必须要让普通百姓也对这份报纸感兴趣——只要你感兴趣了,我就能对你输出我的价值观。 所以,第五版是小说。创刊号的这一版,是文抄公朱由栋直接以“王栋”之名发表的《射雕英雄传》前几章——其实别说他穿过来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没穿越之前,射雕啥的他也是背不下来的。实际上他只能提供故事大概,然后由张以诚率领方山学校的一众秀才们来加以润色。 总之,在未来不久就要对建奴展开战争的大背景下,射雕是最应景的。至于提倡民族和解的《天龙八部》嘛,可以在征服建奴以后再发表嘛。 但是,小说仍然不够俗!所以第六版,无耻的朱由栋直接上了《秦淮风月》专版。里面介绍的全是应天府及其周边秦楼楚馆里各个头牌——擅长书画的状元郎被皇太孙殿下半是诱导半是胁迫的画起了仕女图…… 第七版,诗词评话版。该版直接用大白话说明:这一版是以文会友。欢迎大家来稿!稿件一旦选用,除了详细刊登作者的姓名籍贯外,还给予一定润笔费用。诗词无论长短,一首两分银子。评话小说什么的,一旦选用,每千字两分银子。 创刊号的这一版上,除了刊出状元郎和方山学校一些老师的诗词外,朱由栋为了震慑其他文人,又一次发挥文抄公的优势,直接上了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 来啊!小爷就不相信,你们这些文人看到这个版面不会兽血沸腾。 第八版,广告。 创刊号的这一版,是给方山光学实验室的眼镜打了一个整版广告。被后世诸多广告商的文案教育过多次的穿越者,亲自撰写了方山牌眼镜的广告词:有了它,我可以再次看清所有的真像! 然后在这一版的空白部分,朱由栋还非常贴心的给本版广告的刊登费做了列表:单一整版广告,每期五百两纹银,连续购买三期的,一千两。然后是半版、四分之一版乃至豆腐块等等。都详细的列出了价格。 当然,对于大明的文人们来说,这八版当然足够震撼。但是最最让他们震撼的,是朱由栋在这一期的头版弄了一个凡例。这个凡例推出的,是现代社会普遍应用的标点符号! 整个创刊号,朱由栋让张以诚安排人手印刷了十万份! “殿下,一下子印刷十万份是不是太多了一点?需知这些报童来我们这里领报纸是没有花钱的。也就是说,除了未来的广告收入之外,我们印多少亏多少。殿下将来要做的事是极耗银子的。这要是在此事上亏欠太多,臣……” “呵呵,张先生不必担心。吾来问你,自今年上半年我们筹办这份报纸开始,您手里前后花出去多少银子?” “招揽工人,准备油墨纸张,刻板,场地……截止到今日,一共花出去了一万七千两。” “哈哈哈哈,扣除场地、屋舍、设备、工人安家费这些东西后是多少?” “一万两千余两。” “嗯,若是再把分给锦衣卫、长江水师的那一部分也划掉呢?” “这个,好像就只有不到五千两了。” “若是把前期召集方山学校的秀才们来帮忙产生的补贴去掉呢?若是把给这些报童定制的衣服挎包去掉呢?若是把我们事先准备了数百万张专用报纸纸张的成本去掉呢?” “如此算下来,那每天还是得亏损两百两左右的白银,一个月还是六千两啊。” “这个都不是事。吾不是第一期就拨了十万两银子给你么?吾深信,不到这十万两花光,这金陵日报非但不会再亏损。反而会多少挣到一些钱呢。” “殿下如此有把握?” 怎么会没有把握呢?靠着皇太孙镇守南京的大义名分在,朱由栋可以直接下教令,让南方各省的所有官衙门口都弄一个读报栏。如若不然,太孙殿下就会亲自来你的衙门检查工作! 靠着锦衣卫,整个江南四省的所有餐饮娱乐场所都必须要有《金陵日报》,不然的话锦衣卫就要上门打砸抢,呃,不,是检查涉及国家安全的相关工作。 靠着长江水师,这报纸的传播速度会变得极快。江南四省之外,大运河沿线,甚至长江上游的四川都会受到辐射。 掌控了衙门外的空地,报纸的合法性和可信度就有了倚仗。掌控了娱乐场所,这每一份报纸可以影响的人口,就会成倍的提升。掌控了物流渠道,报纸的传播范围只会越来越大…… 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看不到这里巨大的商机?怎么会觉得五百两银子的广告专版价格贵呢? 所以,这报纸一办,除了慢慢的拿到舆论阵地以外。非但不会亏钱,反而多少还会有些进项呢。 怎么会没有把握呢?靠着皇太孙镇守南京的大义名分在,朱由栋可以直接下教令,让南方各省的所有官衙门口都弄一个读报栏。如若不然,太孙殿下就会亲自来你的衙门检查工作! 靠着锦衣卫,整个江南四省的所有餐饮娱乐场所都必须要有《金陵日报》,不然的话锦衣卫就要上门打砸抢,呃,不,是检查涉及国家安全的相关工作。 靠着长江水师,这报纸的传播速度会变得极快。江南四省之外,大运河沿线,甚至长江上游的四川都会受到辐射。 第二零六章 科研后继有人 “嗯,这报纸的纸张质量不错,比咱们的好。可是这么好的纸张,这成本?” 三月十一日,东林日报创刊。早就盯着东林书院动静的无锡锦衣卫在报纸出来后便买了十份,当天下午就送到了朱由栋的案头。 然后朱由栋便将曹化淳、张以诚、王承恩、张世泽、李纯忠、田尔耕等人召集起来,一起来观赏东林日报的创刊号。 这份报纸目前只有两页八版,看得出来,顾宪成等人还是比较慎重的:宁肯版面少一点,但一定要把内容做瓷实。 具体来说,八版内容的分配是: 第一版,国内大事,也夹带一些无锡县内的琐事。第二版,儒学圣人生平介绍,这创刊号上刊载的是周公。第三版,是杂文,主要是东林书院的大佬们对朝政发表点评。第四版,文物考据,历史上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第五、六版,小说。这一期刊载的是以唐代虬髯客的生平为基础,加以发挥出来的类似于志怪类的东西。第七、八版,诗词歌赋专版。 “殿下。”在翻来覆去的把东林日报翻了几遍后,张世泽抬头:“这报纸,没有广告啊。他们要把这报纸卖到多少钱一份才能回本?” 张世泽这一年也十岁多了,除了继续跟着张以诚、徐光启等人学习外,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协助张以诚办报。所以,虽然年纪小,但对报社经营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世子,据下官的无锡同行们报告说,这东林的报纸,是每三份一个铜板。” “啊?那不亏死了么?就算他们得到江南诸多士绅的支持,这么持续的亏下去,又能坚持多久?” 说江南士绅支持,那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在这期创刊号,东林书院明确的说明:本报主编是高攀龙,责编是钱一本等东林诸君子。在创刊词里,光是为了感谢那些出资赞助的士绅,将其一一列名,就用了将近一半的版面。和金陵日报的创刊号根本就没有感谢赞助商比起来,人家的支持者可不是一般的多。 “嗯,东林这样做下去,无非三种可能。”朱由栋微微一笑:“其一,报纸办得好,江南的士绅们觉得可以靠着报纸获得好名声,便愿意一直持续不断的投钱支持。其二,士绅们的支持不能持久,最后东林便开始在自己的报纸上做广告。你们看,这创刊词可没有说本报绝不做广告之类的话是吧?其三,办不下去,又拉不下脸做广告。或者说销量太差,连普通商人都不愿意在东林做广告。最后不得已倒闭……” “那殿下以为那种可能比较大呢?” “这个嘛,吾也不知道啊。毕竟人家才刚刚开始嘛。” “殿下。” “张先生何事?” “你看到第七版没有?东林在挑战我们呢。” “嗯?还有这样的事,吾来看看。” 在东林的第七版上,该版的责任编辑薛敷教在致词中说明,本版欢迎各路才子又或者佳人投稿,投稿种类诗词歌赋均不限。一旦采用刊载,一律给予稿酬二分银子。 本来这样的致词没什么毛病,但讨厌的东西在后面。 薛敷教在致词的后半部分特意说到,本版除了他这个号称“藏书家”的书虫做责编外,协助他工作的几个编辑,全都是十五岁以前就中了秀才的少年才俊。其思路最是敏捷不过,其前程也无比远大——这就是在影射金陵日报的普通编辑都是几十岁还无法中举甚至无法过童子试的学渣。 如果这还只是隐晦攻击的话,那么接下来,薛敷教又说:文学作品,要互相借鉴。最好在某一期或者某几期的报纸上,刊载的都是同一主题的作品。千万不要像金陵日报的那所谓‘文学版’,每一期都没有固定的主题。结果同一天的报纸上,咏梅的,咏荷的,赞花的,写菊的,乱麻麻的挤在一起。这就根本无从比较,无从彼此借鉴嘛。我们东林日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近期,冬去春来,诸位朋友如果要来投稿,不管写花鸟虫鱼或者景色人物都可以,但一定要以春天为主题。 话说到这里虽然已经是红果果的挑衅了,但薛敷教似乎还没过瘾。他在最后直白的说明:写春天的诗词,要有生机。不要把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样的靡靡之词拿出来——这会儿季节不合适! “呵呵,有意思。” 仔细的看完薛敷教的宣战书后,朱由栋略微思索,然后朗声道:“王承恩,笔墨伺候。” 经过张以诚几年的教导,朱由栋的一手毛笔字已经很有章法了。吸饱了墨汁的狼毫在宣纸上运笔如飞,很快就是一首七绝完成。 众人迅速的凑上前去,李纯忠干脆就读了起来: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发声。 “大气!” “殿下,霸气侧漏,真是人君之像啊!” “呵呵,惭愧,惭愧。”文抄公朱由栋这会儿讪讪一笑:主席的诗词都没霸气,那就真的找不出有霸气的了。这首诗是主席的第一首七绝,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那个时代,志向最高绝,胸襟最伟大的,非他莫属。 虽说这是主席16岁时的作品,文字浅白,几乎没啥典故在里面。但朱由栋深信,就凭这首诗,就足够吊打东林的那群所谓的天才。 “田尔耕,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臣一定要让东林书院的那些腐儒在他们自己的报纸上刊登太孙殿下的大作。” “你去了东林可以跟顾宪成讲,我们金陵日报欢迎东林日报加入报业市场,若是他们在报纸销售渠道方面有困难。我们的方山杂货铺已经遍布江南四省各个县城,他们可以用我们杂货铺的渠道进行销售、收取各地稿件以及支付稿酬。” “啊?殿下,这样做,岂不是……” “呵呵呵,你们啊。”朱由栋站起身来:“在吾看来,东林的这群书呆子办报,完全就是脑袋发热的胡闹之举。最简单的,不打广告,还把价钱搞得这么低,完全赔本赚吆喝,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持久的。其次呢,报纸办出来了,这销售渠道呢?吾不知道江南士绅们给了东林多少银子,但不管多少,要重新铺设遍布江南甚至全国的销售渠道,没有几十万两银子是不行的。而且这东西不光是银子的问题,需要的时间也是海量。毕竟,现在大明没有任何一家商铺可以像我们方山杂货铺那样在各个县城都设分店。可以说,没有我们帮他们一把,这东林日报要不了多久就会退化成无锡的地方报纸。甚至于它会和现在东林书院小范围内的自娱自乐一样,成为一群书呆子们的内部刊物。” “那殿下为何还要……” “就是要帮他们啊,有竞争是好事嘛。再说了,如果东林日报在短时间内借助我们的网络铺开到江南四省,但是四省的百姓们却更喜欢我们的报纸呢?” “哈哈哈哈~~殿下说的极是。要想把人摔疼,得先把他捧上去!” “李纯忠,有你这么说殿下的吗?这叫扶上马,再送一程!” “哈哈哈,张世泽,你才叫阴险呢。送一程?送到哪儿?” 众人一起大笑一阵后,朱由栋拍拍手:“所以说,帮东林是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接下来,我们自己更要好好做事了。张先生,吾的意思,近期的报纸,要多给射雕一个版面,力争七日之内将射雕结尾。” “殿下,射雕要是完结了,我们的报纸销量?” “呵呵呵,射雕本来就进入尾声了嘛。最后的结局很多猜都猜得到了,这样的射雕无法凝聚更多人气了。必须得推出新的主角,新的故事。” “新的主角?” “是啊,这次的主角是杨康的儿子。” 就是要帮他们啊,有竞争是好事嘛。再说了,如果东林日报在短时间内借助我们的网络铺开到江南四省,但是四省的百姓们却更喜欢我们的报纸呢?” “哈哈哈哈~~殿下说的极是。要想把人摔疼,得先把他捧上去!” “李纯忠,有你这么说殿下的吗?这叫扶上马,再送一程!” “哈哈哈,张世泽,你才叫阴险呢。送一程?送到哪儿?”“是啊,这次的主角是杨康的儿子。” 第二零七章 唯有坚持不懈 大明万历三十五年(1607)正月十六。 在这一天的凌晨,随着昨晚元宵节上再一次大规模的烟花表演后京城归于寂静,普通百姓纷纷入睡后。大内的宦官,以及锦衣卫、三大营等诸多公务人员,纷纷走上街头。打扫的打扫,插旗的插旗,又或者,连着大内的大汉将军们,也在寅时左右就从皇城里开出,在御道上开始站岗。 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居民,对于政治都有着天然的敏感。更不用说皇太孙出镇南京已经是邸报明发天下的事情。所以当京师的老百姓们随着天明陆续的起床外出,看到这么一个阵仗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太孙这是在今日南下了! 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反正今天是十六,就当多放一天假了。太孙出行的仪仗,那可是必须得看啊。 然后,从皇城的承天门一直到外城的永定门,长长的御道周围,一下子就挤满了从北京城各处涌来的人群。 这一年是大比之年,所以,在今天观礼的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全国各地入京的举子。他们都在等待着二月上旬的丁末科会试。 “哎,太孙这一南下,我江南可就多事了。” “稚文兄,你又在说这个了。声音小点,今天这场合,可不是咱们私下里谈论。谨防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辈读书人,何事不可明言?”这个表字稚文的年轻人,听到同伴的劝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把头高高的仰起“诸位看看,这太孙的仪仗可是铺张得紧啊,这正主还没出场呢,前面的旌旗就已经铺满了整个御道了。哎,也不知这位殿下去了江南后,会怎样的搅动风云啊。” “呵呵,这位兄台,你这么说可就有失偏颇了。太孙殿下今年虽不过六岁,却是为天下苍生做了好多事情。只是在下听兄台所言,好像不太乐见太孙殿下南下?呵呵,不知兄台以为,殿下出镇南京,会如何让江南多事?” 旁边传来一口较为标准的官话,表字稚文的年轻人眉头一挑“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好说,在下北直隶顺天府高邑李标,字汝立。去年顺天府乡试第七。” “在下南直隶松江府华亭钱龙锡,字稚文。去年应天府乡试第十五。” “呵,稚文兄在应天府都能拿到十五,真是厉害得紧啊。” “惭愧,虽说我大明的科举,多年来确实是南强北弱。但顺天府到底是京师所在,府内才俊那也是极多的。汝立兄能在顺天府拿到第七,也是了不得。” 读书人之间交流,当然是相互先攀比一下成绩。确认对方和自己都是普通学霸级别后,这对话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汝立兄,你既然是顺天府人士,那可是离太孙很近的。怎么?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异像你没看到吗?便是圣贤有言,敬鬼神而远之吧。这太孙开蒙的两年多来做出这么多事情,难道你都视而不见?” “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天地异像,在下也只是听说而已。”淡淡的回了一句后李标道“至于殿下这两年做的事情,嗯,天花种痘法惠及天下万民,推广红薯土豆玉米,亦是泽被苍生。这次殿下出镇南京,恢复国朝祖制是一,这二嘛,以在下的一点浅末愚见,只怕是对江南有好处的吧?” “呵呵……汝立兄所言,只怕不尽不实。天花种痘法、杂粮推广等,即便对殿下再有成见的人也不能对殿下说半个不字。但是!”钱龙锡正色道“太孙殿下千好万好,但有一点不好!太爱阿堵之物!兄请看这香皂、玻璃、镜子、牙膏牙刷、蜡烛、骨瓷等诸多物事,皆是由殿下的皇庄出产。而且这些涉及到民生的物品,至今不肯开放生产技术。以此独家经营获取暴利!汝立兄可知?民间一普通百姓,想要一块香皂而不可得?若是殿下肯将这技术明发天下,岂不是又能惠及苍生?” “这位兄台此言大善!” 正在交谈的李标和钱龙锡两人本来都是在低声交流,在这个声音响起后,不啻于在两个人的头顶炸起了一道惊雷。所以两人不由同时皱了皱眉头,对这位突兀的插话进来的家伙稍稍有些不满。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操着外地口音,说话文绉绉的中青年人,应该都是来进京应试的举子,说不得以后大家还可能是同年。所以,便是再不满,两个人也只有转过头来拱手“这位是?” “在下是湖广德安府应城人,姓杨名涟,字文孺。万历三十二年湖广乡试第四十六名。” “哦~~幸会幸会。”td,湖广这些年的科举还是不错滴,但是和江南比起来仍是多有不足的。你在一个科举总体实力很一般的省份都只考了四十六名,而且三年前的会试还落了榜。嗯,看你这面相,也是三十好几了吧。呵呵呵…… 无怪李标和钱龙锡对杨涟提不起兴趣他们两人这时候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八岁。又都是从竞争极其惨烈的科举强区以较高的名次出线。两个青年普通级学霸面对一个中年(杨涟此时三十五岁)差生,这优越感,自是油然而生。 所以,草草的打过招呼后,两人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李标接着道“稚文兄,太孙殿下曾经说过,推广天花种痘,推广杂粮种植,都是需要花钱的。而这些钱又不从国库走,总得要找点地方生发吧?太孙推出的这些圈钱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民生必需品。万历三十二年前,何曾有过香皂,何曾有过玻璃?我大明不一样国富民强?所以,殿下所作所为,并无不妥啊。” “呵呵呵,所以说汝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嗯?”看着钱龙锡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李标也不着恼“请稚文兄赐教?” “赐教不敢当。”到底人家乡试名次比自己好,所以钱龙锡也不敢太过于托大“汝立兄,你注意到没有?去年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再次明确宣布,全国停征矿税。并且把商税转交给地方有司,不再由宫内的太监征收。而且和三十三年停征矿税但是不收回矿监的旨意不同,去年那道圣旨,是明确的点名,所有矿监全部回宫的。” “不错!确实有这道旨意。哎,皇上终于接受了天下臣民的恳请,不失为明君啊!” 不用问,这么慷慨激昂的咆哮,又是杨涟来插嘴了。两个人也懒得去搭理,李标笑道“稚文兄是不是想说,皇上爱钱的本性其实没有改。只不过是收取矿税搞得天下骚然。所以不得已停了矿税。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皇上提起储君镇守南京的祖制,其实是想派太孙去南边挣钱,把矿税的损失给补回来?之所以派太孙去,是因为太孙这两年已经表现出了,呃,极强的经济能力?” “呃……汝立兄一语中的。在下是江南人……我大明两京十三省里,光是南直隶和浙江、江西、湖广这四省,就已经承担了国朝税赋的五成甚至六成。江南百姓其实早就不堪重负,现在太孙还要南下,哎……” “怎么回事?太孙南下,恢复祖制是名?催收赋税才是实么?这位兄台,能不能麻烦你说得清楚点?”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过分了,再说下去怕是连会试都没法参加了!谁t有心情再来跟你这个大龄差生叽叽歪歪?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钱龙锡还是温润的一笑“汝立兄,文孺兄,且随在下向前。刚才在下看到了福建布政司的黄士俊、张瑞图两位。这两位的文风可是称雄于我江南啊,说不得今年的状元会出自这两位之中。” “哦?竟有如此人物在附近?请稚文兄一定为我们引见!” “赐教不敢当。”到底人家乡试名次比自己好,所以钱龙锡也不敢太过于托大“汝立兄,你注意到没有?去年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再次明确宣布,全国停征矿税。并且把商税转交给地方有司,不再由宫内的太监征收。而且和三十三年停征矿税但是不收回矿监的旨意不同,去年那道圣旨,是明确的点名,所有矿监全部回宫的。” “不错!确实有这道旨意。哎,皇上终于接受了天下臣民的恳请,不失为明君啊!” 不用问,这么慷慨激昂的咆哮,又是杨涟来插嘴了。两个人也懒得去搭理,李标笑道“稚文兄是不是想说,皇上爱钱的本性其实没有改。只不过是收取矿税搞得天下骚然。所以不得已停了矿税。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皇上提起储君镇守南京的祖制,其实是想派太孙去南边挣钱,把矿税的损失给补回来?之所以派太孙去,是因为太孙这两年已经表现出了,呃,极强的经济能力?”“赐教不敢当。”到底人家乡试名次比自己好,所以钱龙锡也不敢太过于托大“汝立兄,你注意到没有?去年皇上下了 。 第二零八章 金军媒之布局 “啪~~那包惜弱站起身来,抱住铁枪,泪如雨下。哭到:‘孩子,你不知道实情,也怪不得你。这……这便是你亲生爹爹当年用的铁枪。’然后指着铁枪上的名字道:‘这才是你亲生爹爹的名字!’ 那完颜康浑身颤抖,只说道:‘娘,你神智糊涂哪,我请太医去……’包惜弱却从橱柜里拉出了杨铁心:‘孩子,这才是你亲生爹爹……’” “颜老板,下面呢?继续念啊!” “呃……各位客官告罪,下面,下面没有了。” 这颜老板此话一出,原先整个酒楼大堂里虽然黑压压一片人头,但却异常寂静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出一声:“哎~~!” “哎,这太孙殿下怎么回回都这样断章呢?这不让我今天晚上又抓心挠肺的睡不着嘛。诶,你们说,那完颜康后来到底认了杨铁心没有?” “嗯!我看够呛!你们都听了前面比武招亲那一段了吧?这完颜康完全就是个轻佻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如何能够舍弃荣华富贵,好好的王子不当,去跟着一个江湖卖艺的?” “诶,王兄,你这话就说得太过于武断了。小孩子嘛,从小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为人处世是轻佻了一些。但只要心中有大义在,在明白了事情真像后,未必不能幡然悔悟嘛。” “呵呵,李兄,在下也不跟你争。明日,明日午时,我们继续在这里听颜老板说书。到时候输了的付茶水钱如何?” “呵呵呵,好啊,一言为定!” 在众人议论了一番后,说书台上的颜老板又把案尺拍了拍:“各位客官,各路朋友。按本书的作者王栋先生的要求,在下还得在每次说完新章节后再说明一次:各位在这里听了《射雕英雄传》的说书先生,你们要在各自的堂口讲这部书是没问题的,但是绝对要忠实原著,不得胡编乱造。如有违反,作者可是要来找你们麻烦的!” “是是,颜老板放心。我们决然忠实原著,虽说不能完整的背下来,但大致情节是绝不会乱的。” “嗯,各位先生心里也都明白这部书的作者真正姓甚名谁,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多谢颜老板提醒。” 时间来到了1607年的十二月,金陵日报已经连续出刊六十多期了。 这一段时间,报纸的八版受众也逐渐的开始分化。 朝廷各级官员当然喜欢看前两版,普通读书人除了喜欢看三、四版之外,理所当然的对第七版(诗词)情有独钟。市井小民的兴趣当然在第六版秦淮风月。但整个大明江南四省上下,无论何等阶层,都对第五版上连载的射雕英雄传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并且经常展开各种各样的大讨论。 明代是中国小说的黄金时代,《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以及一本无法显示书名的四大名著就不必说了。各种评话、剧本、杂剧也层出不穷。加之明代的经济发达,有了广泛的市民阶级。所以评书是一种很流行的东西。整个社会对小说、评书的接受度本来就极高。 等到朱由栋把金大师的经典作品拿上台面后,洗练的文字,辗转的剧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字里行间的家国情怀、儿女情长。每一个受众都能在这部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共鸣点。于是,这部小说不出朱由栋意料的,爆了。 十月初一,金陵日报创刊。当天南京城里就有目光敏锐的酒店老板雇了说书先生在中午和晚上于大堂之上朗读当天报纸上的《射雕英雄传》章节。到了十月中旬,整个南京城的酒楼,若是不安排说书先生朗读《射雕英雄传》,那这个酒楼的人气也就完全垮了!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交通快捷。南京城出现这样的新事物后,很快的,应天府其他各县,临近的镇江府、扬州府、滁州府、常州府、苏州府等,纷纷迅速跟上。进入十一月后,东南的浙江司、西南的宁国府、西北的凤阳府、东北的淮安府等,都开始全民热追《射雕英雄传》! 和明代小说节奏进展相对缓慢,暂时听了一段,对下一段没听到不会很急切的想知道后续情节不同。现代社会的小说,在情节方面的吸引力绝对完爆这个时代的任意一部作品。因此,从未有过每天等着更新经验的大明百姓,纷纷对各家经常去的酒楼提出了要求:你们能不能把最新的报纸尽快的送过来? 于是便有一些生意不太好,但魄力惊人的酒楼老板,为了吸引人气让本酒楼半死不活的生意实现翻身。便下了血本雇佣专门的人手守在南京皇城附近的金陵日报编辑部,每天清晨当日报纸出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着酒楼所在的县城送! 他们这样做了,其他酒楼人气大滑的老板们自然有样学样。于是,原本就算快捷的江南物流渠道,其速度又明显的提升了几分。现在,应天府及镇江府各县,都可以实现当日报纸当日送达。而邻近的常州府,长江沿岸各县是当日送达,其他各县至少也是次日送达……而有些稍稍隔得远的县城,昨日或者当日报纸要晚上才能送达的。甚至出现了各大酒楼中午门可罗雀,晚间门庭若市的极度反差! 这射雕英雄传是如此的火爆,连带着这部书的作者‘王栋’也成了风云人物。更有不少南京市民跑到金陵日报编辑部要求见王栋本人:快点说,下面的情节是什么? 但是在南京锦衣卫有力的弹压了几次后,有心人就砸吧出味道来了:王栋?那不就是皇太孙嘛!不然谁敢在栋字前面加王?也是啊,太孙殿下白鹤护卫,苍龙转世。什么样的东西拿不出来?没看见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么?署名还不是王栋!没错,一定是太孙本人无疑了! 对于这样的猜疑,特别是每十天的南京六部旬会上各级官员的公开询问,朱由栋都是一脸正气的回答: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背景的酒楼还稳重一点,只说作者王栋先生云云。在一些小县城的酒楼里,大家干脆就是:太孙殿下教令! 总之,《射雕英雄传》是彻底的爆了。到了十二月初五的时候,张以诚兴奋的跑来告诉他:《金陵日报》每日发行量已经超过十五万!而且还有湖广、浙江、福建、河南、山东各个布政司的许多商家,除了要求订购后续报纸外,还要求购买前面所有六十多期的报纸! “殿下!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不少商家要求在我们的第八版做广告。有些商家更是直接放下数千两的银票,要求直接包下本报第八版一个月!还有应天、常州等地的秦楼楚馆,也陆续派人来要求在第六版刊登各类广告,只说价钱随便我们开!” “哈哈哈哈~~~吾以前怎么跟张先生你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考虑报纸扩版的问题了。”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背景的酒楼还稳重一点,只说作者王栋先生云云。在一些小县城的酒楼里,大家干脆就是:太孙殿下教令! 总之,《射雕英雄传》是彻底的爆了。到了十二月初五的时候,张以诚兴奋的跑来告诉他:《金陵日报》每日发行量已经超过十五万!而且还有湖广、浙江、福建、河南、山东各个布政司的许多商家,除了要求订购后续报纸外,还要求购买前面所有六十多期的报纸! “殿下!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不少商家要求在我们的第八版做广告。有些商家更是直接放下数千两的银票,要求直接包下本报第八版一个月!还有应天、常州等地的秦楼楚馆,也陆续派人来要求在第六版刊登各类广告,只说价钱随便我们开!” “哈哈哈哈~~~吾以前怎么跟张先生你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考虑报纸扩版的问题了。”哈哈哈哈~~~吾以前怎么跟张先生你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考虑报纸扩版的问题了。”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 第二零九章 玉衡摇光结盟(一) 作为个人武艺出众的猛将,刘綎率军作战,从来都喜欢靠前指挥。所以,这一次的他大帐离防线很近,前方稍微有一点响动,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站起身来,早有亲兵提着他的大刀递了过来,手里一握大刀,刘綎便要出帐。 “刘帅,还请披甲!” “呵呵呵,贼子夜袭,看来这一仗可没前些日子那么轻松了,这点时间可耽搁不得,末将先去前面看看。孙大人尽管在帐中安坐!” 说完这话,刘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扭头就出了大帐。身后的一队亲兵迅速的跟上。 几个大步,刘綎便已经跑到了距离防线不远的地方。抬头一看,只见自家防线虽说厮杀声不断传来,但总体仍然井然有序。不由得心中大定! “嘿,早就听说马宣抚的白杆兵是我大明卫所兵里难得的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负责这一晚轮值的,不是刘綎的本部兵马,而是马千乘率领的石柱白杆兵。虽说白杆兵威名在外,但到底不是刘綎自己的手下。所以一听到防线有异动,刘綎连战甲都没有披挂,直接就冲了上来。待得抵近一看后,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 等到再走近一些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头包白布的白杆兵们或单人舞动白杆枪,或十数人联合组成枪阵,稳稳的把汹涌而来的缅军抵挡在了防线之外。 在这之中,又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舞动起白杆枪来犹如瑞雪飞舞,梨花分飘。所过之处,尽是各种口音的惨叫,当面尽无一合之敌! “真猛将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后刘綎提刀就要上前亲自入阵,终归是被自己的亲兵拦了下来:“大帅!现我军战线稳如泰山,大帅尚未披甲,不必如此啊。” “嗯。”猛将并不是都是蠢将,刘綎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道:“传令,让我们的锐锋营在防线后二十丈处列队,随时准备支援石柱司的兄弟。再让劲锋营在大帐前列队,准备替换锐锋营。其他各营,都退到大帐后面休息,严禁出营乱跑!违者斩首!” “得令!” 他这边刚刚下令,再一抬头,却看见孙承宗和刘时敏已经披挂整齐,来到了他身边。 “孙大人、刘大使。”一路行来,刘綎对这两位监军早就无比满意:他刘綎打了一辈子的仗,接触过的文官、宦官监军至少有一打。就没见过像这两位能够与厮杀汉们如此同甘共苦的。所以这时候,虽然距离前线只有几十米,但刘綎一点都没有说要对方去后方暂避的话。 “战况如何?” “贼子这次应该是出动了缅王的亲军了,这战力比十几天的炮灰可强了不少。而且这时机也挑的很好,到底是打了十几天,一次都没有发动过夜袭。所以这一次贼子成功的摸到了我们的矮墙下。不过……”刘綎很是感叹的说道:“马宣抚带的好兵啊!临危不惧,还能迅速的组织起来对贼子进行反杀。便是末将的家丁队,也不过如此了吧。” 感叹完后刘綎手指一扬:“孙大人、刘大使请看,石柱兵人人奋勇,配合默契便不用多说了。那位无人可挡的大将,真让人有千军辟易之感!” 就在孙承宗、刘时敏顺着刘綎的手指,手搭凉棚遥遥探寻的时候。一个满脸血污,身材高大的汉子匆匆的跑了过来:“末将马千乘,拜见诸位大人!未能提防贼子夜袭,致使其抵近矮墙,死罪死罪!” “呵呵呵,马宣抚,这有什么?十几天下来,我们都被贼子麻痹了。倒是你的兵,真的好啊!看得本将都艳羡不已啊!” 感激的看了刘綎一眼,马千乘又转过头来看向孙承宗。 “呵呵呵,马宣抚,那位猛将是谁?” “哪位?呃……孙大人,那是拙荆!” “啊?!”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辰时,太阳跃升出了云层,厮杀了一夜的战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缅军在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再一次退了下去。 “计算我军伤亡,把阵亡兄弟的尸首拉下来。受伤的兄弟赶紧下去救治。锐锋营接管矮墙,让后面的辅兵上来,补休坏了的墙体……” 这边刘綎开始指挥四川镇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替换厮杀了一夜的石柱兵。那边孙承宗、刘时敏却面对着秦良玉啧啧称奇。 “哎,本官小时候听老家的人说书,说到杨家将里的穆桂英,只觉得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心说这女人怎么就能如此厉害,让一众名将都不是对手呢!哈哈!今日一见马夫人,才知穆桂英未必就是虚构之人啊!” “是啊是啊。”刘时敏也抚胸而笑:“今儿咱家可是涨了见识了,以后回了宫里,可是能吹上两三年呢!” 华夏之外皆蛮夷,但蛮夷里也是有能打的。具体到今晚这一仗,缅军为了这次夜袭成功,真的是下了血本。 连续十几天派了数万炮灰前来送死,当场战死的就超过五千人。更有部分精锐,在昨天白天的冲锋中,借着炮灰的掩护,在矮墙附近挖坑把自己半埋了起来,以便打掉晚上明军撒出的暗哨……如此种种,就是为了不断麻痹明军,为了今晚的雷霆一击! 可惜,虽然他们成功的摸到了矮墙之下。但是面对骁勇善战的白杆兵,最终还是没有讨到好。 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武力出众的秦良玉大放异彩。这一场野战,光是死在她手下的缅军精锐,至少也有三五十之数。正是因为她的骁勇无敌,导致缅军的将领只要敢站出来组织本方士兵就被她击杀,由此使得缅军的这场夜袭,始终未能形成重点攻击。从而有效的保护了明军整体防线的蔚然不动! 但不管怎么说,让敌人摸到己方矮墙之下才反应过来。这在军事上是严重的失误,所以马千乘才见到孙承宗等人后就赶紧请罪。 不过孙承宗也好,刘时敏也罢,都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借着夸奖秦良玉,把这事轻轻的揭过了。 就在马千乘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刘綎的亲兵匆匆进帐:“诸位大人,我家大帅命在下前来禀报,贼子的红夷人,出动了!” 第二一一章 天枢今日登顶(感谢逐日2005书友) “叮当~~叮当~~叮当~~” 1613年1月10日上午九点,马德里,这座西班牙王国新首都,城市里的所有教堂,全部整齐划一的开始敲钟。 在当前马德里最宏伟的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内,来自罗马和西班牙各地的唱诗班,用拉丁语唱起了赞美诗。再加上此刻肃穆站立的数百名西班牙及欧洲各地贵族,以及数百名挺拔昂扬的卫士。整个大教堂内充满了一股神圣的气息。 在巴斯克大公鲁道夫的侍卫下,现任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亲王菲利普,身着国王服饰,缓缓的从教堂外进入,一步一步,稳健的走向了教堂大厅最高处摆放的王座。 在那里,专门远道从罗马赶来的现任教皇保罗五世开始吟诵祝词,待得祝词进入尾声,以马德里大主教为首,许多罗马枢机主教跟随,共同的护卫着一顶用黄金打造,镶嵌各种珠宝钻石,散发着无穷璀璨光芒的王冠从侧门进入了教堂大厅。 如同事先排练过一般,当王冠护卫们走到教皇身前时,菲利普的脚步也到了教皇身前,而教皇也恰当好处的念完了祝词。唱诗班们的吟唱也戛然而止。整个教堂大厅,顿时变得无比寂静。 从天鹅绒包裹的托盘上取起王冠,教皇沉稳的声音响起:“我,主的忠实仆人,教皇,保罗五世,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在此加冕……” 保罗五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开始还保持半跪姿态的菲利普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伸出了手,直接从教皇手里将王冠拉扯了过来。 “哦~~” 整个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保罗五世在短暂的惊愕后,原先因为涂了很多脂粉而洁白无瑕的脸庞,顿时变得铁青。 但是,现在新教徒们正闹得如火如荼,天主教在欧洲的地位受到了严峻的挑战。目前欧洲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国家中,法国的王权已经压倒了教权,天主教唯一的倚仗就是哈布斯堡王室。在奥地利哈布斯堡王室越来越弱的情况下,也可以说欧洲天主教最强大的保护者就是西班牙王国。而且这位菲利普降生时据说还有米迦勒显圣的神迹,所以,罗马教廷上下,早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即将登位的菲利普身上——要不然,又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加冕,一个国王加冕而已,教皇霓下怎么会从罗马不辞辛劳的亲自赶过来? 可是现在这位菲利普的举动,简直就是当众打了教皇的脸啊! 但无论如何,西班牙是教廷的武力、财富倚仗。别的不说,这位历史本位面上以审判伽利略而闻名的保罗五世,也是一个超级财迷。而他的很多财富,都是来自于西班牙王室前几位国王的奉纳。 所以,不管再怎么生气,保罗五世还是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悄声的对着菲利普道:“陛下,还请先退下去,我要为您加冕。” “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菲利普心里稍微有点紧张。但是在得到泰国那位穿越者说明,并且得到当时在曼谷的西班牙(葡萄牙)臣民证实过——登基之日,神迹再现的保证后,他是要利用这一特性搞点事情的。 “我的王位,来自主的恩赐,何须他人加冕!” 说完这句话,菲利普转过身来,背对教皇,正向面对这参加这一仪式的众多贵族。 “我,菲利普,4thforna,今日为自己加冕,若我之行为,受到主的认可。则王冠降临之时,必有主的神迹显现!” 在众人的瞩目中,菲利普将王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刹那之间,他所站立的位置,一道圣光从天而降,将其彻底的笼罩。然后,四大天使长的身影出现。而在四大天使长之上,更有三道虚影若隐若现! “主啊!您的光辉再一次降临世间!您的仆人虔诚的向您祈祷,祈求您的宽恕。” 虽然心里无比的窝火,但是在看到如此神迹后,教皇保罗五世反而首先跪了下来,朝着圣光中的虚影不断的祈祷。 整个大厅,除了菲利普之外,其他的人,包括西班牙原先的国王,主动禅位的菲利普三世,都虔诚的朝着戴着王冠,傲然独立的菲利普跪拜。 “我说,国王是我的使者,奉我之命来此团结所有信徒。” “谨遵主的指令。我们必将忠诚于国王陛下。” “我说,保持洁净是一个信徒对主的义务。” “谨遵主的教诲。” “我说,尊重科学,鼓励创造。是信徒保卫主的手段。” “谨遵主的指示。” 神迹维持的时间不长,菲利普也只能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赶紧的说了三段话。第一句当然是要君权高于教权,并且要为以后的宗教和解奠定理论依据。 第二句则稍微有点复杂:中世纪的欧洲人不爱洗澡是有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爱洗澡。相反,有些贵族还洗得很勤。 之所以有虔诚的信徒不要洗澡这种风俗,实在是中世纪的各个城市,其公共卫生环境实在太糟糕了。在公共浴池洗澡,确实有极大的几率得各种传染病。于是慢慢的,愚昧的中世纪就传出洗澡会死,甚至洗澡是不虔诚的荒唐之语。 作为穿越者,菲利普和鲁道夫完全无法忍受洗澡还得偷偷洗,或者还要承受别人异样眼光的待遇。再说了,健康是一个国家国民的基本——都是病夫怎么发展?所以,虽然神迹维持时间极为有限,但菲利普还是珍而重之的将其拿到了第二条来说。 至于第三条,当然是要为伽利略等科学家解套了——历史本位面上,他身后的这位教皇就是科学进步的大敌! “叮咚~~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由于有泰国的穿越者提前书信告知,所以菲利普对这个系统的出现并不惊讶,他在意的,是他的本命星给他带来的天赋加成。 “您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一星,天枢。在中国的北斗七星君中,为贪狼星君。主权力,作为君主,则引申为国家向心力。您登顶后,您所在国家的所有臣民自发认同君主集权的倾向有所增加,臣民忠诚度有所增加,国家税收有所增加,殖民地离心倾向减弱。此外,贪狼犯桃花,您的异性缘极好,而且容易得到异性的倾力帮助。” “系统,我能查询一下其他穿越者本命星的属性吗?” “……已经检测到天璇此时是您的臣属,您仅能查询他的属性。” “天璇的属性是什么?” “您的天枢是天,为乾,主国家向心力。天璇是地,为坤,主出产万物。故而若是天璇被您击杀,您新增的特性是,国内农业产量增长至少一成,有一定几率降低灾荒的发生率,也有一定几率提高丰收的获得率。” “嗯……这个属性极好啊,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短短的半分钟不到,神迹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大厅内众人的狂热还未消退。“国王万岁”的欢呼,仍然不绝于耳。 缓过神来的菲利普轻轻的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往下压了压。于是大厅内迅速的从热烈归于寂静。 “巴斯克公爵。” “为您效忠,我的陛下。” “我在此册封您为巴斯克亲王,并担任我的军事大臣。” “哗啦~”抽出腰间长剑,同为穿越者的鲁道夫以剑杵地:“我将永远为您效忠,为您消灭一切敌人!我的陛下!” “奥斯瓦列斯伯爵。” “为您效忠,我的陛下。” “我在此册封您为洛林大公,并请您担任我的首相!” “您必将得到我所有的才华和忠诚,我的陛下!” 第二一二章 目标是法兰西 “除了被武清侯家占了一大块地之外,这个庄子也好,其他的皇庄也罢,其产出,都不可能全部进入内库。” 魏忠贤对于要不要去和武清侯家硬怼陷入了纠结,而刘勇却不管那么多,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中使大人刚才称呼在下的师傅为大官,呵呵,少监呢,在咱们这群人里层级当然算是高的了。可是谁都知道直殿监是干啥的。那差事辛苦,又没有什么油水。做得好是你应该的,看不到什么成绩。若是稍微做得不好,其过错就显得特别明显……所以在下的师父苦啊,他老人家费尽心血把在下弄到这个庄头的位置上,在下就不想着对他老人家孝敬一二? 他这个直殿监的少监都孝敬了,那直殿监的太监要不要孝敬?直殿监都孝敬了,内官监要不要孝敬?世人都知道我大内二十四监里文有司礼监,武有御马监。可是谁又知道我们这群人的调动、升职、发配,都要到内官监那里去过一趟? 中使大人,万岁爷把这个庄子划给太孙。太孙又派了你过来。想来以后就是你来做这个庄子的庄头了吧?在下跟你说个实在话。这些年做这个庄头,要说完全两袖清风,在下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在下敢保证的是,在顾及了宫里方方面面的关系后,每年交给大内的钱粮,绝对是在下尽了最大努力才有这样的结果。如在下这样在这个庄子如此辛苦一年,其实每年落在自己手里的银子,也不过十两而已…… 哎,宫里的人都以为咱们这些在外面做庄头的安逸,可以大捞特捞。咱家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为了来这里,上上下下打点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说来不怕你笑话,由于在下入宫前就是个农民,来了这里后不忍心对庄上的佃户催逼太甚。但是上面又有各路神佛需要打点,哎,这些年结余下来的,连当初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刘勇在那里碎碎念,魏忠贤听当然是听到了。作为早年民间的混混,后来宫里的底层宦官。人性的险恶、阴暗,各种人情冷暖。老魏不知道尝过了多少。这刘勇说的话,魏忠贤觉得,大约一多半是可信的,至于不能相信的,当然就是刘勇所谓的每年自己赚了十两银子,这些年本钱都还没有找回来云云。 不过老魏这个人呢,对自己的亲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历史本位面,魏朝明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了自己的晋升却去抢魏朝的女朋友。挖了人家墙角不说,还把魏朝给发配到凤阳去守陵——所以,老魏绝不是好人。 但是呢,虽说老魏是个狠人,不过总体而言,他还是比较讲规矩,不喜欢把事情做绝魏朝到底是没有被他干掉嘛。这倒不是说魏忠贤心里还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聪明真把魏朝干掉了,整个大明的宦官群体可能嘴上不说,但心里真的会感同身受了。 所以,虽然可以预见刘勇的身家绝不会如他嘴上说的那么可怜。但是这个事情老魏不准备追究了真要每一厘银子都要算清楚的话。那牵连出来的内廷宦官就实在太多了。太孙虽然也是储君,但到底年纪还小,力量还弱。若是把内廷的诸多宦官惹毛了,说不得太孙也只有把自己给抛出去平息众怒啊。 现在要认真追究的,是武清侯家占地的问题太孙殿下是何等样人,对几十或几百两银子不会放在眼里,轻轻的把刘勇放过既不会惹得太孙不满,还能在其他宦官那里获得好感。但是这武清侯家占了一半的庄子。这个事情估计是太孙不能忍的了。 魏忠贤非常清楚,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的把这里的实情向太孙上报,让太孙和他外曾祖家打官司去。但他也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前途就全完了——什么事情都直接上报领导,让领导去冲锋陷阵。那还要你干嘛?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来“来十个人,跟咱家去拜访一下咱们的邻居。” 大明第一任武清侯李伟,乃是万历皇帝的外祖父。这个人给现代社会留下的遗产也是有的他在有钱了之后,让人修筑了北京海淀的清华园。 除此之外,这位爷做的事情,就基本都是留下恶名了。 话说大明朝的财税制度,那是相当的垃圾。不要说和今天比,就是和汉唐、两宋比起来都是个渣渣。在这里面,有一大类税赋,是以实物税的形式进行交割。 那么问题来了,各个地方的官员,按照国家赋税制度,运送实物抵达北京后,就要想办法尽快的交割出去——很多实物都是有保质期限的。 而这个时候,大明各级仓库的官员们就迎来了丰收时期哎呀,各个布政司来的兄弟啊,你这个东西质量不过关啊。兄弟我这里可是直接负责大内的物资供应啊。也就是说,你送来的什么蜂蜜啊,腊肉啊,木材啊……都可能是皇上要用到的。这种质量,啧啧啧,你还是回去更换一批更好的来吧。 嗯?你掏银子出来干什么?你要贿赂我?不行不行!我为皇家服务,最是忠贞清廉,绝不接受你的贿赂。总之,你的东西质量有问题,我就是不接受! 地方上来的官员顿时傻了眼,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有人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啊,您得去找武清侯。 是的,武清侯李伟一家,就是万历时代,整个大明最大的掮客。 这一家子人在发达之后,其主要工作就是敛财。具体方式就是做掮客。 地方上交实物税,品质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把钱送到武清侯那里,而且是钱送够了,那这些东西就是优等品。至于自己的皇帝外孙万一喝到的不是纯正的蜂蜜啥的,哎,又喝不死人! 除了坑自己的皇帝外孙,这一家子为了挣钱也坑国家。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而这件事情被忍无可忍的戚继光捅出来后,李伟的处罚是什么呢?罚俸半年。 没得办法啊,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外公呢?谁让大明两百多年下来都标榜以孝治天下呢? 现在,第一任武清侯李伟已经挂了很多年了。但是他的儿子李高,万历的舅舅。其贪婪无耻的程度比起其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魏第一次独当一面,就碰上这样棘手的人物,也着实难为他了。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而这件事情被忍无可忍的戚继光捅出来后,李伟的处罚是什么呢?罚俸半年。 没得办法啊,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外公呢?谁让大明两百多年下来都标榜以孝治天下呢? 现在,第一任武清侯李伟已经挂了很多年了。但是他的儿子李高,万历的舅舅。其贪婪无耻的程度比起其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 第二一三章 法兰西的应对 “臣孙承宗,拜见太孙殿下。” “呵呵呵,孙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真有闻名不如见面之感。” “臣惶恐,臣不过是去年的进士,贱名如何传进了太孙的耳内?” 因为我是穿越者啊,对您这位在历史本位面,全家满门壮烈牺牲的名臣,当然是非常熟悉和了解了。 客观的来说,孙承宗这一年将要满四十二岁了。作为新科进士,这样的年龄稍稍的大了一点宦海沉浮,即便榜眼的起步很高,但一般来说,没有二三十年,是难以入阁的。而在当时皇帝的寿命都很少超过五十岁的明代,这样的新科进士,绝对不是潜力股。 在历史本位面上,孙承宗的官位能够迅速上升,还是因为女真崛起,辽东战事的糜烂。其主政辽东的四年期间,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努尔哈赤就是无法再度有效攻取大明的土地,相反,其势力却在不断的萎缩。这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表现。 当然,如果在太平盛世,他这样的年龄才中进士,估计顶天也就是一部尚书吧。 不过,无论如何,这样的忠臣、能臣、纯臣。朱由栋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且迫切的想要收为己用。 “学生朱由栋,拜见孙先生。”你的问题我是没法回答的,咱们还是先行拜师礼吧。 “呃……呵呵,太孙请起,三位也起来吧。” 师生见礼完毕后,孙承宗道“太孙,还有三位。八股文对于我等普通人来说,乃是科举的必须技能。但是对于诸位这一辈子都不用参加科举的人来说,八股文的紧要性就没有这么强了。可是,为什么却要诸位学习八股文呢?” 孙承宗提出这个问题后,朱由栋微微转身,看向了自己的三个伴读虽然你们年纪很小,但是我也想看看你们怎么回答啊。 “先生,学生以为,太孙学了八股文,以后才好在殿试的时候做好考官。” 说出如此粗鄙答案的,当然只能是武学传家的李纯忠了。 对这样的答案,孙承宗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张世泽。 “先生,学生以为,我等以后都是要和朝臣打交道的。而朝臣们无一不是做八股文出身,若是我等不懂八股文,那以后就没法为太孙效力了。” “嗯,世子说到了一点。”轻轻的点了点头,孙承宗又转头看向了王承恩。 “先生,学生以为,八股文这种文体,实乃一切文章的基础。只要学好了这个,以后无论诗词歌赋,都可信手拈来。因此,八股文不可不学。” “哈哈哈哈~~说的好,嗯,那么太孙殿下觉得呢?” “呵呵呵,学生以为,八股文主要用在科举上。而科举是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国家选拔人才,必须要有一定的标准,而八股文,就是这个标准。为君者,只有自己掌握了这个标准,才能为国家选拔最好的人才!” 后世关于批判八股文的论点一大堆,穿越前朱由栋也对其深恶痛绝。但是穿越过来后,站的角度不一样了,看到的问题自然也不一样。 说白了,八股文只不过是一种格式。整个大明的公务员考试,参考人员全部都要按照这种格式作答而已。 格式嘛,哪里没有?现代社会的公务员考试,申论是不是有一定的格式?各级公文的格式那更是定得很清楚通知、函、要求、实施方案那是各不相同但又各自有一定之规的。便是自然科学类的各种论文,其实格式什么的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既然这些格式在现代社会都大行其道而且发挥了一定的作用。那么按照存在即合理的理论,八股文作为一种格式,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国家选拔人才必须要有标准和格式,没有八股文,也必须有其他的东西来替代。 他的负面作用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中国古代封建社会,要想出人头地只有做官。而八股文又成了人们做官的唯一途径。于是整个社会精英阶层的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八股文上面。由此导致社会其他方面缺乏人才和活力。 “太孙殿下果然聪慧!臣拜服!” “先生谬赞了。” 孙承宗的这堂课上得时间不长八股文这种东西,对于朱由栋这些几岁的孩子还是太早了——四书五经都没背下来,如何破题阐述经义呢?这个只能是慢慢启蒙了。 接下来登场的,是负责礼仪教导的温体仁。 说真的,在给朱由栋配备师资和伴读方面,大内和勋贵那是无比重视,精英尽出。 别的不说,就说那个预定做朱由栋大伴的曹化淳吧,人家可是内书堂成绩最好的,再打磨文章几年,拿到外面去科举,一甲不敢保证,二甲应该是手到擒来的。这样的人物,陈矩直接就放了出来。而王承恩也是少年宦官里的佼佼者,其他非伴读的,专门负责伺候朱由栋的宦官,大内也都是捡好的送。可以说,除了魏忠贤这样朱由栋亲自点将的之外,其他的宦官,都是大内顶层看好的人。 至于勋贵这边更不用说了,人都帮太孙杀了,还有什么说的呢? 但是在文臣这边,就明显看出不是很用心了。 吕坤、沈鲤是两个糟老头子,注定是陪伴不了太孙多久的,然后剩下的就是书呆子张以诚,臭嘴熊廷弼,起步太晚孙承宗,不务正业徐光启,以及这个,“清廉孤臣”温体仁。 礼仪对于古代君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礼是制度,仪是这些制度的具体表现形式。在古代社会,尤其是明朝中后期的士大夫,他们认为最贤明的君主就该是一个礼仪机器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皇帝出席,践行适当的礼仪。然后把国家的具体事务交给他们打理——这就是最理想的君王。 具体到朱由栋来说,他现在是太孙,储君的储君,很多礼仪比如祭天、祭社稷还轮不到他。但是给长辈们问安就是一大串不同的礼仪见皇太后是一套,见皇帝是一套,见太子、见先帝的其他妃嫔、见现任皇帝的妃嫔、见其他亲戚,都各有各的礼仪。以后或许还有外事活动、接见宗教人士、接见少数民族酋长……都有相应的服装、身体姿态等等的诸多要求。 所以,礼仪课是重中之重,是门大学问。必须由专业的官员来教导。 “臣温体仁拜见太孙殿下。” “呵呵呵,温先生免礼。”看着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官混子,朱由栋真的很开心。 至于勋贵这边更不用说了,人都帮太孙杀了,还有什么说的呢? 但是在文臣这边,就明显看出不是很用心了。 吕坤、沈鲤是两个糟老头子,注定是陪伴不了太孙多久的,然后剩下的就是书呆子张以诚,臭嘴熊廷弼,起步太晚孙承宗,不务正业徐光启,以及这个,“清廉孤臣”温体仁。 礼仪对于古代君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礼是制度,仪是这些制度的具体表现形式。在古代社会,尤其是明朝中后期的士大夫,他们认为最贤明的君主就该是一个礼仪机器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皇帝出席,践行适当的礼仪。然后把国家的具体事务交给他们打理——这就是最理想的君王。不同的礼仪见皇太后是一套,见皇帝是一套,见太子、见先帝的其他妃嫔、见现任皇帝的妃嫔、见其他亲戚,都各有各的礼仪。以后或许还有外事活动、接见宗教人士、接见少数民族酋长……都有相应的服装、身体姿态等等的诸多要求。 所以,礼仪课是重中之重,是门大学问。必须由专业的官员来教导。 “臣温体仁拜见太孙殿下。” “呵呵呵,温先生免礼。”看着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官混子,朱由栋真的很开心。 。 第二一四章 牵一发动全身 “尊敬的皇太孙殿下,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其实都是一群大逆不道的异端!为了一己之私,妄自曲解主的意志。这些人,都是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终究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救赎!” 看着对面已经陷入疯魔状的利玛窦,徐光启实在是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在朱由栋面前,完全失了基本的君臣礼仪,只是瞪大了嘴巴和眼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着呆滞的徐光启,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这位醉心于西方科技和思想的大明士大夫啊,好好看看吧,西方传教士们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目下,其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中国总体是一个宗教氛围不那么重的国家,教权对政权有影响,但绝对说不上掌控。而在西方那些教权影响极大的国家里,异端和异教徒,那就是教会和政权共同的死敌。而且比起异教徒来,他们似乎对异端更狠一些。 “徐先生?徐先生?” “啊?哦!太孙恕罪,臣失礼了。” “呵呵呵,无妨无妨,来,徐先生请这边坐。” “哦,臣多谢太孙。” 徐光启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终做到了崇祯朝的内阁次辅,但是后世对其的介绍上,一律都是先定义为科学家,其次才是政治家。事实上,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若不是徐光启的父亲去世得太不是时候导致其丁忧三年,他或许能够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徐光启因为服丧而离开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玛窦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两人的共同研究正处于高峰,但因为徐光启的离开而中断。等徐光启回来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去世。) 在古代中国,官僚不要太多,但科学家,真的太少太少。就凭这一点,别说徐光启这会只是轻微的失礼,就算他把朱由栋的学宫烧了,朱由栋也只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在旁边鼓掌烧得好烧得好。 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数理化基础都还不错。但是和工科生比起来,其做手术之外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渣了。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需要一个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将其变成可实施的方案,最后再通过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变成现实。而徐光启,就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桥梁。 所以,就像大内在选派伺候他的人选时,他对大多数人都不发表意见,只点了魏忠贤一个人的名。在外朝给他选派老师的时候,其他人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徐光启,那是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 “徐先生好像是去年的进士吧?今年多大年纪啊?” “臣惭愧,因为天性愚笨,以致在科举上蹉跎多年,所以一直到了四十二岁才中了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呵呵,你一个理工农科的天才,参加一个纯文科的考试,四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嗯,令尊今年高寿啊?身体如何?” “劳太孙挂念,家严今年六十有八,身体,呃,因为臣早年家贫,所以家严为了维持一家生计不得不过于操劳,因此……多有疾患。” “嗯,这个事情是大事,王承恩。” “奴婢在。” “传下话去,待会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晚上去徐先生家里看看。唔,到时候吾也要一起去。” “臣,感激涕零!”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吾的老师,先生的父亲就是吾的师公啊。对师公,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明朝官场的惯例,父母死了是要守丧三年的。这位徐光启的父亲若是朱由栋不插手,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这个损失朱由栋可承担不起。 安抚完了徐光启,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利玛窦道“利奇先生,吾很有兴趣的是,现在天主教的坚实堡垒哈布斯堡王室有了两个圣天使护持的王子,那么,今日的欧罗巴,新教徒们是不是收敛了一些呢?” 说到这个,利玛窦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聪慧无过太孙殿下!是的,在米迦勒现身之后,原本在西班牙境内偶有传播的所谓新教异端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在北德意志、丹麦、尼德兰等地,我主的荣光也再一次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是!仍有一些不知悔改的异端,居然说什么那天马德里的圣光乃是一场骗局!哦!这些该死的异端!据我们耶稣会的高层送出的消息,教宗陛下已经有趁此机会对这群异端发动一场圣战的想法了!” 嗯,这样看来,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有可能提前开打? 在历史的本位面,三十年战争是一场浩大、惨烈的战争。 一开初,是捷克(波西米亚)要独立,然后哈布斯堡镇压。 然后是丹麦因为吞了神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思泰因而心中忐忑,在英法荷三国支持下对神罗皇帝宣战,一开初倒是节节胜利,但是等到哈布斯堡王室请出了华伦斯坦后,就很快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就是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典参战,这一次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两位伟大的统帅一个阵亡,一个功高震主被暗杀。最后虽说瑞典被迫签订战败条款,但是哈布斯堡王室已经是气喘吁吁。 以上三个阶段,都是新教徒为主的国家或者诸侯对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哈布斯堡王室作战。 最后,同为天主教国家,但一直阴恻恻的在旁边觊觎哈布斯堡王室欧洲霸权的法国人终于亲身下场了。 这要说此时法国的主事人黎塞留到底是政治家。人家才不像丹麦、瑞典这些北欧蛮人单纯来军事手段呢。他先煽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当时在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闹独立。搞得西班牙国内大乱,再也不能有力的支持奥地利的兄弟后。然后才发兵对神罗帝国宣战。得不到西班牙有力支持的神罗帝国很快就被整个欧洲围殴,最终战败。三十年战争至此结束。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毫无疑问,得到了穿越者,尤其是两个穿越者帮助的哈布斯堡王室,将在这个位面获得三十年战争的胜利——或许获胜的时间都不需要三十年之久。 这个时期的哈布斯堡王室已经强大得可以对抗整个欧洲数十年了(在三十年战争的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打了一场八十年战争,还多次组织无敌舰队远征英国),一旦在这场战争中获胜,整个欧洲,至少是除了俄罗斯以外的整个欧洲,将会被哈布斯堡王室有效的整合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基督的两位代言人们将会把视线转向东方——这个过程,大概总共也就二三十年吧? 一想到这个,再想想现在千疮百孔的大明。朱由栋就气不打一处来。 “利奇先生,徐先生,吾请两位做老师呢,其实是想在一些科学技术方面上的事情与两位做探讨。” 。 第二一五章 巴格达的帕夏 “草民吴有性,拜见太子、太孙殿下,拜见诸位大人。” 一六零五年的二月,此前正在南直隶一带行医的年轻医生吴有性,被曹化淳调动江南的锦衣卫迅速的送到了北京城,并立即得到了朱常洛、朱由栋父子以及朱由栋八位老师的共同接见。 这当然是朱由栋的手笔。 从元宵节过后的半个多月,朱由栋基本上都在慈庆宫里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他的这支刚刚拉起的队伍里,最累的反而是魏忠贤——老魏这半个多月吃住都在红河庄,严格按照朱由栋给他的图纸修筑房屋呢。 在这半个多月里,朱由栋和自己八位老师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八位老师对皇太孙殿下表现出来的天赋也由惊叹到麻木。然后基本上在心里认定这一定是将来大明的明君。 所以,今天朱由栋紧急邀请八位老师共同到慈庆宫集会,说是有事关大明百姓民生的重大议题需要商议的时候,八位老师一点都不含糊的迅速赶到了。 “栋儿,这就是你给为父,呃,你给孤说的吴神医?是不是,太年轻了一点?” “呃……呵呵,父亲,医术高明与否,和年龄其实关系不太大。”——哎,我穿越前作为一名医生,也只知道明代后期最厉害的医生就是这位。但我实在也没想到这吴有性,后世大名鼎鼎的中国传染病学之父的吴又可(又可是吴有性的表字)先生,这会儿才是一位二十三岁,正式从医没多久的年轻人啊! “是嘛?好了,栋儿,你把孤和八位先生急匆匆的叫来,都是什么事呢?” “咳咳,呃,吴先生,孤这次请你来呢,是有一事相托。” “哼,太孙殿下,草民虽然没有官身,但也是大明的良民。这锦衣卫硬架着在下到北京城来也叫请的话,在下无话可说。” 嗯,很好,我们医学界人士就是要这么有个性。 “呵呵,吴先生,锦衣卫呢,也是按孤的意思办事,实在是此事极为重大,事关大明千万百姓的性命。孤把下面的人催得急了点,下面的人办事也操切了一些。无论如何,错都是孤的。孤在这里给吴先生赔礼了。” 看着四岁多的孩童认认真真的对自己一鞠到底,吴有性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不敢当太孙之礼,草民刚才听两位殿下对话,把草民叫到京师好像是太孙的意思。不知太孙需要草民做什么?” “嗯,吴先生既是良医,可知天花一病?” “当然知道。天花一病,发病者初起以头痛、发热、心慌气促、疲累为主证。之后大部分病家在三到五日内因为高热、出血而死。若是能扛过一旬,尤其是出痘并结痂后,基本就无恙了。此病极烈,一旦发生,十病九亡。传播极快,动辄一村、一乡甚至一县得病。” “吴先生可能治此病?” “惭愧,此病草民不能治。得了此病,基本听天由命。要么三五日内病死,要么扛过去。虽说即便病愈也会因为痘疹结痂留下满脸麻子,但性命总是保得住的。” “若是孤有一法,能让我大明所有百姓都不得此病呢?” “啊~~~!!!” 发出这声惊叹的,不是吴有性。而是一开始在旁边高坐的沈鲤。 “太孙殿下,您有办法治疗此病?” “沈阁老可能听错了。孤刚才说的是,让所有未得病的百姓以后不再得此病。已经病了的,就跟刚才吴先生说的一样,听天由命。” “当真!” “哎哟,沈阁老抓痛孤了。” “啊?罪过罪过,老臣失态了。” 对朱由栋道过歉后沈鲤转身对朱常洛道“太子殿下可知,我大明最近十年以来,因为天花死了多少人?” “这个孤还真不知道。” “确切数字老臣也没有,但是天花每年都有爆发。自老臣入阁以来,十多年间在内阁看到的。我大明每年因天花致死的子民,最少的一年是三千多人,最多的一年有三十八万人!这还仅仅是官方有明确记录并奏报的,未纳入统计的应该也不少。总之,粗略计算老臣在内阁的十余年间。我大明因为天花而致死的,最少不下一百万!” “啊?!”这下子朱常洛都“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沈阁老,孤记得,我大明现在的户数也不过五千多万口吧,这十来年间光是一个天花就少了一百万,就算每年我大明都有新生儿增加人口,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所以刚才老臣失态了,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无罪无罪,听沈阁老这么一说,孤都没法镇定了。朱由栋,你刚才的话牵涉的事情可就太大了,赶紧清楚的给为父一个准信儿。这种大事可不能胡闹。” “事关天下安宁,孩儿怎么敢胡闹呢。嗯,吴先生,据你所知,那些得过天花又扛过去了的人,是否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得过天花?” 吴有性闭目深思了一会后睁眼道“是,草民行医时间不长,但是草民亲眼所见以及听前辈所说,凡是得了天花未死的,确实终身都不再发病。” “所以,这天花呢,要么不得,就算得了也只发病一次是不是?” “呃……太孙殿下说的,以草民个人经验来看应该无错。草民确实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过得了两次天花的人。” “哈哈哈,这就对了。吴先生,孤听说,在江南地方,已经有人用种痘法来预防天花了?” “太孙殿下真是博闻广记。太子殿下,诸位大人,确实如太孙所说。自嘉靖年间起,江南的诸多名医已经认识到天花病一般一生只得一次。所以,从那时候起就有医师把天花病人结痂后的液体晾晒粉末,用人乳或者酒水稀释后,种在未得天花之人的身上,以求这些人以后都不再罹患天花。” “效果如何?” “呃,不太好。草民所知,接种之人,十人之中大概有一人会有轻微的发热,起疹,出痘,之后就没事了。另外九人,有五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有三人会发病并死亡,有一人会发病并活下来。” 朱由栋和吴有性刚才说的,就是“人痘法”。在明朝嘉靖万历年间还处于初发阶段。那时候的医生们只是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病毒简单处理稀释后就给健康的人接种,这当然极不科学并有很大的危险。 这种方法在历史本位面的清朝得到进一步改良,危险率进一步降低。但终究没有做到绝对安全。而且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引起人体内部免疫系统的有效应答,也就是白折腾了,没有产生对天花的免疫力。 “吴先生,若是孤有一种新的种痘办法,可以让种痘之人终身不再发病呢?” “呃,不太好。草民所知,接种之人,十人之中大概有一人会有轻微的发热,起疹,出痘,之后就没事了。另外九人,有五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有三人会发病并死亡,有一人会发病并活下来。” 朱由栋和吴有性刚才说的,就是“人痘法”。在明朝嘉靖万历年间还处于初发阶段。那时候的医生们只是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病毒简单处理稀释后就给健康的人接种,这当然极不科学并有很大的危险。 这种方法在历史本位面的清朝得到进一步改良,危险率进一步降低。但终究没有做到绝对安全。而且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引起人体内部免疫系统的有效应答,也就是白折腾了,没有产生对天花的免疫力。 “吴先生,若是孤有一种新的种痘办法,可以让种痘之人终身不再发病呢?” 朱由栋和吴有性刚才说的,就是“人痘法”。在明朝嘉靖万历年间还处于初发阶段。那时候的医生们只是把天花病人身上的病毒简单处理稀释后就给健康的人接种,这当然极不科学并有很大的危险。 。 第二一六章 对法战前准备(一) “刷刷刷……”流利的签名后,菲利普站起身来,将备忘录交给了加泰罗尼亚大区的地方议会代表。 “感谢您的仁慈,我的陛下。” “但愿我的仁慈能够获得丰厚的回报。” “一定会的,加泰罗尼亚人必将为您奉上忠诚。” 1613年6月,就在奥斯曼的穿越者被迫赶往东方去抵抗波斯人的时候。新任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也在马德里先后与加泰罗尼亚、葡萄牙的地方议会签订了允许两地进行有限自治的备忘录。 从法理上来说,所谓的西班牙王国,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中央集权王国。他实质上是一个共主邦联——这个国家本来就是由卡斯蒂利亚、阿拉贡、莱昂、纳瓦拉等诸多王国合并而成。 严格说起来,现在菲利普这位穿越者的正式称号并不是西班牙国王,而是:卡斯蒂利亚、阿拉贡、葡萄牙和瓦伦西亚国王,以及巴塞罗那伯爵…… 1469年,卡斯蒂利亚的女王储伊莎贝拉和阿拉贡的王子费尔南多结婚,之后他们两人的国家因为这段婚姻而合并在一起,由此构成了今日西班牙的主体部分。但是,费尔南多是国王的同时,伊莎贝拉是女王而不是王后。这就是著名的双王时代。 国家主体部分都是如此了,其他边角地带,尤其是与国家主体民族卡斯蒂利亚族操着不同语言,并且拥有一定力量的加泰罗尼亚人和巴斯克人的分离倾向其实一直都很严重。再加上1580年强行吞进来的葡萄牙……总之,在即将开始全欧大战的前夜,这些问题一定得解决好。 巴斯克这会儿是另一位穿越者鲁道夫的封地,亲王殿下在这块封地上的威望极高,所以暂时不用予以特殊处理。但是另外两块地方,就得先给点甜头安抚一下了。 在经过多次试探和讨价还价后,西班牙中央政府与加泰罗尼亚地方议会达成的协议是:加泰罗尼亚高度自治,放弃对国家主权的索取,以及放弃外交权和国防权。赋税方面,加泰罗尼亚每年上缴中央政府定额金币即可,鉴于金银持续贬值,其赋税额度双方每五年重新商定一次。加泰罗尼亚大区允许西班牙政府在当地征兵,但不实行卡斯蒂利亚人现行的义务兵役制。 对于葡萄牙来说,由于其被西班牙吞并前,在海外拥有大量的殖民地,而且其科技水平、人民尚武精神以及战斗力都不是加泰罗尼亚可比。所以除了给予如同加泰罗尼亚高度自治地位外,马德里在经济上对葡萄牙宽松了许多,其收缴的赋税很轻。但在军事上,则要求实行义务兵役制,而且在科技上更是严禁技术和人才外流。 之后菲利普又先后接见了如摩尔人、加利西亚人、瓦伦西亚人、安达卢西亚人、吉普赛人、美洲大陆西班牙人与印第安人混血族裔的代表。他一改过去历任西班牙国王的高傲,俯下身去一一倾听各个民族的诉求,并酌情予以一定满足。 无论如何,虽说后世的埃塔搞恐怖活动,以及加泰罗尼亚闹独立的新闻经常让全世界看西班牙的笑话。但到底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卡斯蒂利亚人占全国总人口的七成以上,而且身为历史学教授的穿越者本身知道这国内诸多少数民族追求的是什么,以及穿越者完全没有这个时代西班牙王室一些偏执狂的坚持,再加上天枢的加持。经过登基以来大半年的努力,国内的分离倾向基本上是安抚住了。 在宗教方面,穿越者借着加冕仪式拿到了国内教义的最高解释权。不过到底西班牙是天主教最坚实的堡垒的,所以菲利普非常聪明的采取了事情要做,但绝不声张的策略——各种宗教裁判所慢慢的取消,捕猎女巫的行动也逐渐终止,针对新教徒的迫害也明显减轻。但是,国王陛下以及报纸上,决口不提宗教和解、信仰自由的事情。 在民族和宗教问题出现缓和迹象后,菲利普在内政上的第一刀砍在了反贪上。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交通和通讯手段,西班牙中央政府当然无法有效而精细的对庞大的海外殖民地进行管理。所谓的殖民地总督,更多的时候是以包税制的形式向帝国政府缴纳赋税。如此管理模式自然就带来一个问题:谁做总督谁发财,而要做总督,当然得去贿赂国王的宠臣。 同时,为了防止总督叛乱,西班牙对殖民地的普通官员也是坚持从本土任命,而严禁提拔殖民地当地的白人或者混血裔。如此一来,贪污贿赂之风,自然从国家顶层刮到了基层。 本来呢,殖民地官员贪污祸害的是当地的土著,问题还不大。但你要知道的是,官风这个东西,要变好很难,要变坏真的很容易。殖民地的官员们烂了,本土的官员自然会跟着烂。所以到了十七世纪,西班牙的吏治在欧洲诸多强国中,即便不是最糟糕的,也是排名垫底的那一批。 国家即将和全欧大战,每一分力量都要充分的调动起来。如此、低效的官僚系统怎么行?所以在民族和宗教问题之后,菲利普要抓的,当然是吏治问题。 在反贪这个问题上,作为穿越者的菲利普,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奥斯瓦列斯公爵,并且不惜拔苗助长,将其提前提拔到王国首相的高位。 因为在历史本位面上,这是一位意志坚定的理想主义者,有着极为正直的品德,以及不弱的办事能力。当西班牙无可避免的衰落时,是他,拼尽全身力气为延续这个帝国的辉煌四处奔走。 “我的首相,您准备从谁的身上打开缺口?” “陛下,我决定要先拘捕奥辛那公爵!他从瓦伦西亚到马德里的路上,一行整整四十辆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大车,把沿途的路面都压坏了不少。其上千人的仆从,无论是火枪手、剑士,甚至是黑奴,其穿着都极尽奢侈!单单就这样就算了,他进了马德里后,居然还带着如此队伍在马德里所有街道上反复经过……陛下,我国的贪官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抓起来。要反贪,就要先从最大,也是最嚣张的贪污犯抓起!” “好的,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我将是您坚实的后盾。在反贪问题上,无论您做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我都会支持您到底!为了您办事方便和您个人的人身安全,我将我在阿斯图里亚斯亲自训练的亲卫队调拨五百人给您指挥!” “非常感谢,陛下,我必将还给您一个清廉、高效的西班牙!” 在目送奥斯瓦列斯离开后,菲利普的嘴角微微的上翘了一下:这位首相大人在历史本位面上算是这个时期西班牙王国最有能力的政治家了。不过他也犯了致命的错误:这位伯爵固执的认为,尼德兰北方七省是西班牙衰落的一切根源之所在,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要镇压荷兰的独立运动。 但是作为穿越者,菲利普清楚的知道,没有英法的支持,国土面积狭小,人口不过200万的尼德兰怎么可能面对强大的西班牙坚持那么久?没看到后来失去了法国支持的荷兰,面对刚刚崛起的英国,很快就输了一个精光么? 所以说,英法不先打倒,无论西班牙在战场上击溃荷兰的雇佣军多少次。他们都可以迅速的满血复活…… 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到根本——西班牙的大敌是英法,在英国还未真正崛起的当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法国! “胡安。” “是,我的陛下。” “请帮我将马卡报、西班牙人报、马德里日报的三大主编请来,让他们为我做一个专访。” “是,我的陛下。” 第二一七章 对法战前准备(二) 1613年6月21日,布鲁塞尔。西班牙征法军驻尼德兰司令部。 “殿下,这是十天前的马卡报。今天早上通讯船刚刚送到。” “嗯?现在国内的国王杯已经结束了吧?今年是皇家马德里夺冠还是巴塞罗那啊?” “呃,马卡报上说的是皇家马德里在决赛里靠着点球决胜拿下了胜利。” “哈哈哈,库蒂尼奥,我亲爱的副官,看来你是巴塞罗那的球迷啊。” “呵呵,殿下,您一定是皇家马德里的球迷了?” “不不不,我不是任何一支球队的球迷。就如我们的陛下在多年前出资创立这个杯赛时说的那样,足球,是用来让我西班牙国内各族竞技交流,缓和矛盾的东西。我作为国家的亲王,对任何一支球队都不持立场。” “哦,殿下,说到陛下,十天前,国内三大报纸都发表了陛下的专访。” “嗯?我看看?” 菲利普在国内的专访,其实就是舆论准备。在访谈中,他详细的阐述了法兰西这个卑鄙无耻的国家和西班牙几百年来的恩怨,以及法兰西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主教大业于不顾,先后与新教徒、奥斯曼帝国联合,多次与西班牙作对的事实。 在访谈的最后,菲利普道“诸位国民都应该知道,尼德兰一直都是我国的固有领土,而现在尼德兰北方七省的叛逆们却负隅顽抗很多年了。我国英勇无敌的战士们,也曾经多次将尼德兰的叛逆们镇压下去。但是要不了多久,这些叛逆们又像野草一样妄意生长,他们挥舞着法国资助的大量金币,招募日耳曼人、苏格兰人和英格兰人,一次又一次的组建叛军。使得我西班牙无数英勇的战士倒在了战场上。非但如此,尼德兰的叛逆们还在全世界各地,我国的殖民地和重要的商业航线上对我们进行攻击、劫掠。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嚣张,还不都是法国人在背后支持! 所以,西班牙的苦难,大半都来自于法兰西。这个本来有着伟大文化和历史的国家,因为无耻、阴暗、邪恶、变态的波旁家族的统治,背弃了他们光荣的传统。变成了欧洲动乱的根源! 我,菲利普四世,是受米迦勒天使长护卫而生的神子,在登基之日,更是受到了主的祝福和认同。消灭波旁家族,挽救原本伟大的法兰西,是我不可推卸的使命和责任! 我已经派出同为米迦勒天使长护卫降生的,我最忠实的兄弟、侍卫,巴斯克亲王率领大军驻扎于尼德兰南部。随时都可以对法兰西发起致命的一击。但我到底是主的仆人,不忍心见到主的信徒们自相残杀。所以,我诚恳的寄希望于伟大的法兰西人民,希望你们鼓起勇气,去推翻邪恶波旁家族的统治,让伟大的法国,脱离魔鬼的蛊惑,重新回到主的怀抱!到那时,西班牙和法国两个伟大的国家,必将得以真正的联合,并成为整个欧洲乃至世界的主宰!” 看完这篇专访,鲁道夫嘴角微微扯了扯“看来我们的陛下暂时还不准备发动啊。也好,我们的准备也没有完全做好。库蒂尼奥,现在军医处那里的青霉素库存还有多少?” “我昨天去卡斯特罗军医少将那里清点了一下,还有七十套。” “啧!”很是无奈的砸了下嘴,鲁道夫道“军医处的没有再监守自盗吧?” “从我们到达尼德兰开始,六个月的时间里,您已经吊死了三名军医,并且不断规范青霉素的使用和登记,所以最近这段时间,青霉素的使用基本是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这仗还没打,我们自己就要先破产了。” 美洲大陆,因为太平洋、大西洋的保护,与东半球的居民隔绝了数千年。而当欧洲人带着天花、流感、肺结核、霍乱、鼠疫等东半球常见疾病来到美洲大陆的时候,从未接触过这些疾病,丝毫没有抵抗力的印第安人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但是,印第安人也把美洲独有的疾病传给了西班牙人,并由西班牙人将其传播回了欧洲——梅毒。 梅毒这种疾病呢,简单的说就是一期烂皮肤,二期烂肌肉,三期烂神经。在青霉素问世之前,这玩意就是绝症。而在有了青霉素之后,只要不是发展到三期,青霉素都有很好的疗效。 而在这个时期,在欧洲的贵族阶层,以他们那混乱的x关系,梅毒的传播简直不要太广泛。 所以,朱由栋敢把青霉素对外卖到五十两白银一盒,西班牙依然敢以‘万’为单位大批吃进——转手就是暴利。 但是呢,当军队聚集在一起,特别是军官们集中起来后。鲁道夫亲王殿下郁闷的发现他原本计划的军队集中后大量的感冒症状是有的,原先预备的大量磺胺也确实消耗了不少——这个也不便宜,但好歹一枚银币一片,西班牙的国力还承担得起。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部队里居然有两三百名梅毒患者!这就让他原本库存的两千支青霉素一下子就空了大半——梅毒一般是需要连续注射两周长效青霉素的,而目前大明的青霉素都是普通青霉素,其用药量只能更大! 咋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如此,士气如何维持?巴斯克亲王一直以来爱兵如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所以,亲王殿下也只有咬牙切齿的让军医给他们进行治疗。 但是,透了的西班牙官僚系统又给他出幺蛾子了部分军医用纯粹的注射用水给患病官兵‘治疗’,然后把药卖到了黑市上。由此导致好些官兵延误了治疗,进入了梅毒三期…… 发现事实真相的亲王殿下大发雷霆,对军医处进行了严格的整治,但无论如何,青霉素这种昂贵的药物,库存却是没有多少了。 “哎,给国内去信,请他们再调拨一批青霉素过来。马上就要打仗了,没有这个可不行。” “是,殿下。” “另外,把陛下在马卡报上的专访内容,通报全军。让我们部队里的葡萄牙人、加泰罗尼亚人、瓦伦西亚人以及摩尔人们,放下后顾之忧!” “遵命,我的殿下。” 。 第二一八章 首战是在色当(一) “亲王殿下到!” “刷!”会议室内约莫五十余名军官迅速的起立,并整齐划一的举起右手行礼。 “嗯……”鲁道夫威严的审视了一遍自己花费多年心血培养起来的这批军官,没有发现其军容有明显的瑕疵后,满意的点点头:“请坐。” “铛!”军官们又整齐划一的坐下,然后节奏一致的搬动了一下座椅,将其调整到了距离桌面合适的位置。 “诸位,现在是1613年9月1日,距离我们来到这里,已经八个多月了。现在,洛林高原的雨季已经结束,气温开始凉爽,地面也干燥了。按照陛下的指示,我们应该在这个时候向法兰西开战!在此之前,我最后询问一遍我军的备战工作。” “殿下,宣传处向您汇报,所有本次参战士兵,都至少参加了两次以上的作战意义宣讲。所有士兵,都对本次作战的原因和目的非常清楚,也都有昂扬的战意!战地记者一百人已经聚齐,随时可以把我军士兵的英勇向国内做详细的汇报。 此外,近三月来,宣传处派出大量人员潜入法国内地,向法国各地领主和人民宣讲陛下六月份发表的专访文章。得到了许多虔诚信徒的支持……” “殿下,军需后勤处报告,所有粮食、战马均已齐备。” “装备处报告,已经为我们的士兵储存了五十个以上的弹药基数,并且我们的海军还在从本土源源不断的运送。” “军医处报告,药品方面,磺胺储存了一万片,青霉素储存恢复到一千套。五百名军医全部到位,各项搭建野战医院的材料也准备完毕。” “情报处报告,近半年来,我们成功挫败了十三起法国、尼德兰、英国等间谍潜入事件,吊死了至少三十名间谍。目前我军的后勤战备物资,均得到有效保护。” “参谋处报告,按照本次陛下发布的出兵方案,我军共计六个师,满员九万人,加上各级军官、军医、宪兵……司令部直辖卫队等,应有十万人。现在随时可以投入作战或者工作的,有九万八千九百余人。 目前,按照亲王殿下上月的命令,我军六个师已经全部展开。斯皮诺拉侯爵的一万人也已经面向北方叛逆七省展开,遮护住了我们的后路。” 说完这些后,参谋长转身,微微对着鲁道夫鞠躬:“殿下,综合以上报告,我军随时可以发起进攻!” “很好!”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这些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充满了朝气的年轻军官们,鲁道夫的心里收获了极大的成就感:“纳瓦罗,我的参谋长,您可以向大家讲解我们对法国的第一战具体方案了。” “是,殿下。”纳瓦罗起身,走到鲁道夫背后的一堵墙前,自有侍从将帘布拉起。然后,一副巨大的尼德兰、法国北部地形图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各位,按照参谋处事先提交,并经殿下批准,我军在向法兰西宣战后,首要的目标,是这里。” 参谋长虽然面向众人,但毫无疑问,地图上任何一个点他都了然于胸:他背对着地图,将指示棒精准的点在了一个叫色当的地方。 西班牙本土与法国接壤的地方,是地势险峻,平均海拔在2000米以上的比利牛斯山脉。如此地形,便是到了19世纪,对于当时的拿破仑来说都是噩梦,更不要提这个时代的后勤保障能力了。 所幸,这个时代的西班牙,除了本土之外,在欧洲很多地方都有飞地。其中的尼德兰,更是如同悬在法国头上的一把利刃。 虽说此时尼德兰北方七省一直都在闹独立,但是南部信仰天主教的十省却是西班牙的忠实拥趸。所以,西班牙的双子理所当然的把新军主力摆在了尼德兰——这是20世纪德国打法国的局势。 得益于此时西班牙依然牢固的掌握着大西洋的制海权,加之附近的英国和荷兰都是抱着等西法开打后再介入的想法。所以此时还显得很弱小的法兰西海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班牙海军川流不息的将无数的西班牙士兵和大量的物资,从本土安全的运送到尼德兰。 至于为什么要打色当,那当然是因为,法国的整个地形,总体而言是东高西低。东北部,是洛林高原,东南部,是中央高原。而其国土的整个西部,都是平均海拔不到200米的西欧平原。 由于此时的洛林属于西班牙的领土,所以,位于洛林高原和西欧平原移行处的色当,就是法国东北部的唯一地理屏障。 此时的法国,理所当然的在此聚集了重兵。而西班牙要从北向南攻打法国,也肯定是要先拿下色当。 “根据情报处提交上来的报告,法国人在色当布置了大约十个师,当然,我说的是以往的旧编制,这十个师大概是四万人左右。其司令官是法兰西的孔代亲王亨利二世德波旁,这四万人都是法国本土士兵。此外,在色当的西南方向大约20公里处,有一支大约两万人的法军,这一支法军主要是来自日耳曼的雇佣军。 敌军战备方面,目前的色当已经全部要塞化。三重棱堡,墙体全部水泥化……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发回的消息,最外层城墙上大约有二十门以上的大炮,口径最大的大约是十六磅炮。 我军的计划是,如果法军出城与我军野战,则我军全力迎击。如果法国龟缩于要塞之内,则第5、6、7三个师承担色当要塞的主攻任务。第8、9师前出到色当以南,做外围防线。第10师为总预备队。参谋部计划9月15日开战,力争半年内攻克这个要塞。” “该死的奥斯曼穿越者。”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后,鲁道夫微笑道:“诸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着下面的一众军官均摇头不语后,鲁道夫站起身来:“我命令,派出使者去巴黎,向法国正式宣战!” “遵命,殿下!” …… 9月7日,西班牙的使者进入巴黎,见到了法王亨利四世。然后使者面色冰冷的向法国君臣宣读了西班牙的宣战书。 “这是为什么?两国自古友好,又都是罗马教廷的臂膀,为什么要对我国宣战?” “陛下说这些话,脸不会红吗?”使者高傲的斜视着亨利四世:“且不说我国陛下前些日子的访谈已经把两国的事情说的很清楚了,也不说教皇霓下已经公开宣布不干涉此事。在下就转述我国鲁道夫亲王的一句话吧:‘宣战的事情,弱者才问理由,强者只看心情!’” 第二一九章 首战是在色当(二) 1613年9月15日的清晨,法国陆军前敌指挥官孔代亲王在侍卫们的陪同下,登上了色当要塞的北侧城楼。 这位亨利,这一年25岁,是第三代孔代亲王。作为波旁王室的旁支,这一家子是有王位继承权的。也就是说,当外敌入侵的时候,这位的忠诚度不用太担心。 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位亲王面对法王亨利四世的时候,是服从加畏惧。不过作为男人,他还是有担当的——亨利四世觊觎他老婆的美色,他作为臣属无法对抗,但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他自己连爵位和封地都不要,带着老婆跑了。 亨利四世去世后,他一开始面对路易十三、美第奇太后这对孤儿寡母各种作死,提出了很多过分的想法。然后被美第奇太后囚禁了几年后,一下子就学乖了,从此成为波旁王室的一条忠狗。 九世孔代亲王(波旁公爵)里,他在军事上的才华当然不能和他的儿子,以后赫赫有名,号称那个时代最伟大的两名法军统帅之一的大孔代相比。但是在目前的法国,他已经是亨利四世综合考量后,能够放心派出来统帅如此重兵的最优人选了。 因为,西班牙菲利普的访谈稿,最近这几个月来,正在法国内部飞速传播。 此时的法国,还处于中世纪向近代国家转型的时期——贵族们有文化的少,能够独立思考问题的就更少。如亨利四世、黎塞留等人那样,早早的觉醒了民族国家意识的精英,那就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菲利普的这一波宣传,对法国各地信仰天主教的贵族们,影响非常大。也因为如此,法王必须把有着王室血统的孔代亲王派到此地来坐镇。 “亲王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呵呵,公爵阁下,您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呢?” 所谓公爵阁下,指的是现任色当公爵奥弗涅,此人的才华也很一般。但这位的次子,杜伦尼(1611-1675),未来的蒂雷纳子爵,则是在历史本位面被拿破仑称赞为法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统帅。 “这是我的封地,无耻的西班牙人想要拿下这里,我当然要誓死抵抗。” “这是事关法兰西生死存亡的要塞,我作为国家的亲王,也必须要恪尽职守。” “我为国王陛下打了一辈子的仗,自信能够依靠我自己的力量挡住西班牙人。” “哦,阁下,年龄如果有用,那我们就该派出法兰西最长寿的人来统领我们了。” 看到两个人又在为了最高指挥权暗斗,旁边两人的副官都有些尴尬。不过,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城墙上的士兵就开始躁动起来。 “殿下,阁下,西班牙人来了。” “刷!”争吵停止了,两位统帅都迅速的拉开望远镜,开始朝着城下观望。 望远镜中并没有出现预想中如林的长枪,相反,那些身着半身板甲的长枪兵是有一些,但只是整个西班牙军阵中最前面的一排有薄薄的一层。在这层薄薄的长枪兵之后,就全部都是不着甲,军服全部为双排扣棉纱布的火枪兵了。 火枪兵之后,则是工兵在努力的铺设木板,工兵之后是各种驮马在奋力的拉着各种口径的大炮挣扎前进…… 随着西班牙军队的逐步逼近,亨利和奥弗涅先后放下了望远镜。当视线不再局限于那个小孔的时候,西班牙军队三个师,加上直属于司令部的炮兵大队,整整五万人的阵容,让城墙上的法国官兵们,无一不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个时代的欧洲国家,还处于中世纪封建国家向近代民族国家转型的过程之中。各个国家的统治体系内,各种贵族、封地林立。所以别看朱由栋为了大明黄册库的重建准备赌上一切。现在欧洲这些国家,基本都没有黄册库的概念呢! 而在户籍不完备,工业革命尚未开始的情况下。这些国家的动员力其实很糟糕。很多所谓‘决定国家命运’的大战,其参战人员,双方加起来可能都没超过五万…… 在奥斯曼的那位穿越者一再示警下,法王亨利四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重视西班牙了,在一个色当要塞就投进去了四万大军——这可全都是法兰西本土的士兵!在亨利四世看来,这可是法兰西从未有过的庞大军力集结,必要时就是开出去和对方ye战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是,在今天看到如此强盛的对方阵容后,色当要塞里的亨利和奥弗涅都完全熄了和对方ye战的念头。 “公爵阁下,现在要塞内有多少大炮?” “十二磅炮二十门,十八磅炮五门。炮弹和火药都是充足的。” “呃……”亨利手指微微的朝着远方的西班牙炮兵队指了指“对方的火炮数量,大概不下五十门吧?” “确实如此,不过殿下不必担心。这座要塞,受黎塞留大人的亲自指导,已经全部用新开发出来的水泥棱堡化了。三层城墙,每一堵墙都高十米,再加上这么多火炮,哼,西班牙人除了长期围困,对这样的完美要塞,是绝对没有其他办法的。” “但愿如此吧。”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几句,只见城墙下的西班牙军队,在距离城墙约25公里开外停了下来——这是城墙上的火炮最大射程之外的距离。 然后西班牙人的军队继续按照第一排长枪兵,后面燧发枪兵,再后面炮兵的顺序列阵,摆出一副随时准备ye战的阵型。 但是,越过这些战兵,亨利和奥弗涅在望远镜里清楚的看到,无数的没有战甲的人群,迅速的在这些战兵的后方出现,然后他们开始按照工兵军官们的指挥,奋力的挥舞起了锄头! 棱堡的出现,导致在火药配方得到根本性进步以前,盾的强度远远超过了矛。防守一方只要有一座坚固的棱堡,堡内有意志坚定的守卫者和充足的粮食,那么进攻一方除了长期围困几乎别无他法。 为了在当时黑火药大行其道的时代解决攻克棱堡的难题,欧洲的军事学家们为此绞尽脑汁。在历史本位面,法国元帅,工程兵这一兵种的创始人塞巴斯蒂安?勒普雷斯特雷?德?沃邦天才性的提出了堑壕围攻法,并在1673年第一次投入实战,迅速的攻下了荷兰人坚固的堡垒。 其具体做法是先围着要攻打的棱堡远远的挖一圈堑壕,挖出来的土朝着棱堡方向堆放。之后以这道圆环为基础,斜向朝着棱堡继续挖堑壕,挖到一定程度再来一圈环形堑壕,之后以第二环为基础,再斜向挖堑壕……如此反复,直到破城为止! 在这个过程中,挖掘堑壕时挖出来的土由于是朝着棱堡方向,天然的就形成了一道矮墙,自然的对挖掘堑壕的工兵形成了保护。而且随着堑壕的深入,由于角度的原因,棱堡上的大炮其作用近似于无。而本方的大炮却可以依靠堑壕移动底近射击…… 沃邦元帅戎马一生,从不指挥ye战,只打攻城战。他先后率军攻打过40个大型棱堡,皆克!他主导的攻城战因为充满了艺术的美感,以至于当时的法王路易十四每次都会带着宫廷侍卫、王公贵族、贵妇们组成一个大型参观团来观赏元帅的攻城全过程…… 当然了,这会儿是1613年,历史本位面的沃邦元帅还有20年才会降生。如此的堑壕围攻法,当然是出自鲁道夫这位军官穿越者之手。 总之,奥斯曼的穿越者给了法兰西水泥加棱堡的坚固要塞。而西班牙的穿越者则让堑壕围攻法提前问世了。 作为非穿越者,要塞上的法国人这会儿当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对于有着基本军人素养,并有着一定战场敏锐度的孔代亲王来说,他本能的感到了不妙。 忧心忡忡的亨利转身对自己的副官道“赶紧趁着敌人还没有完全包围我们,派出轻骑兵奔向巴黎。告诉陛下,这一仗,没那么容易。我们必须邀请我们的盟友们,哪怕是奥斯曼呢,赶紧的入场!” 。 第二二零章 首战是在色当(三) “轰轰~~” “哐当~~” 时间来到11月,距离西军围着色当要塞挖掘堑壕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五天。西军已经完成了第二道环形堑壕的挖掘,将战线迫近到了要塞最外围城墙外的1100米左右。 这个时代的前装火炮,十二磅步兵炮的有效射程大约是1100米,十八磅是1300米。西班牙的双子虽然不是化学家,无法直接一步到位越过黑火药进入无烟火药阶段。但基本的中学化学知识他们还是有的,对黑火药进行改良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西班牙的步兵炮,比其他欧洲国家的步兵炮,在同样口径的情况下,射程要稍微高出那么一两百米。 总之,堑壕都挖掘到了这里。西班牙的步兵炮已经可以直接向着要塞的城墙展开攻击了。 同理,由于占据了城墙的高度,要塞炮的射程在同样口径下,会比普通的步兵炮远上500~800米,所以,这会儿色当要塞上的火炮,也一样可以攻击到城下的西军士兵。 但问题是,要塞炮居高临下,敌人并不是越近越好。事实上,色当城墙上的二十多门大炮,也就是在西军最外一层堑壕挖掘完毕,开始斜向挖掘的时候,给西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而当西军把堑壕挖掘到距离城墙一千米左右的时候,要塞炮的影响已经不大了。 “preparaon~~”(准备) “fuego!”(开火!) 随着前线炮兵指挥官的命令,又是一轮炮击开始了。一枚实心弹丸在火药燃烧予以的动能下,飞快的离开炮膛,在空中稍稍调整了一下姿态后,以极高的速度,重重的砸到了一千米开外的城墙上。 随着这一枚炮弹的命中,紧接着的是四十多枚炮弹的呼啸而至。然后他们无一例外的,都砸在了城墙上。巨大的势能,使得坚固的城墙在轻轻的晃动之外,也有许多地方坚固的水泥也被炸开,露出了水泥之下粗细不一的铁丝。 “西班牙人居然有五十门大炮!”站在城墙上,忍受着脚下不断传来的震动,亨利竭尽全力的默数了撞击的次数,得到的结果,却是让其无比的震惊。 “阿德里安,我们的援军来了吗?” “殿下,我们已经被西班牙人全面包围一个多月了,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总之,我们在南门的瞭望塔上没有看到援军的影子。” “该死的!以前愚蠢无比的西班牙人居然想出了这么绝妙的攻城办法。这,我们真的是在和神的旨意对抗吗?” 到底是登基之后马上就发动了对法国的战争,西班牙虽然是这个时代的超级强国。但在穿越者还来不及对其彻底改造的前提下,其国力也是有限的。 所以,即便是鲁道夫这位穿越者,也不能对着色当要塞的四面城墙同时攻击,他只是把火炮都集中在北侧城墙外,集火攻击一面城墙。 但即便如此,一旦攻击展开,有着敏锐战场嗅觉的孔代亲王就感到了危险甚至绝望——才一天啊,十几轮火炮攻击下来,原本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城墙,都有好些地方有裂缝了。 在西班牙人缓慢的挖掘堑壕这一个多月里,亨利和奥弗涅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也曾率领要塞内的军队出城进行反击、夜袭,但是西班牙人似乎是早有准备:燧发枪手们直接就地依靠堑壕对其进行射击不说。那些紧跟着工兵队前进的炮兵们,也直接把大炮放平了,朝着他们轰击——最令人发指的是,恶毒的西班牙趁着法军刚刚出城,阵型还没有散开的时候,直接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发射链弹! 他们也曾试着派出信使向南方报急,但现在一个多月了,前后派出五批二十名信使,要不了多久,就有西班牙人摇着白旗前来交涉:请收敛贵军勇士的遗体…… 本来这次前来色当要塞上任之前,孔代亲王面对法王亨利四世的询问时,信心满满的保证说:只要陛下给我足够的粮食、火药和炮弹,我能够守卫这座要塞至少三年。为此,他还把自己的老婆都装进了要塞……但是现在看来,三年?能坚持半年就不错了! “殿下小心!” 身边的副官一个飞扑,将这位亨利一下子扑到在通道上。在他的脸庞刚刚贴到地面的时候,只觉得一阵热风从自己的头上挂过:一枚城下发射来的炮弹,居然对第一道城墙的墙体实现了跨射! “公爵阁下呢?” “他还在城内的教堂祈祷。” “该死的!他还真的以为我们是在和神子作战啊!” 可以说,西班牙的舆论战在穿越者的操控中开展得很好。法国到底还是一个天主教徒占据绝大多数的国家,而西班牙则是公认的天主教坚实堡垒。特别是鲁道夫这位穿越者在展现了将棱堡的优势化为无形的堑壕围攻法后,许多法兰西的军人都失去了对抗下去的信心。 “阿德里安,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从地上爬起,仔细的理顺自己衣服上的皱褶,拍打掉一些灰尘后。亨利朝着北方西班牙的阵地遥遥的看了一眼:“请您去把艾德蒙叫来。” “是!” 这位艾德蒙,乃是坚定的胡格诺教派的信徒,在目前这支军队里,不多的胡格诺信徒中,他有极高的威望。 总之,到了这个时候,亨利已经不敢再对要塞内的天主教徒们报以希望了。接下来,亨利得对万一城破后的局面做好打算。 投降是不能投降的,家里的孩子还都在巴黎做人质呢。但是要突围呢,那就只能依靠胡格诺派了。 至于你说节操立场?拜托,前两代孔代亲王都是胡格诺教派的保护者好不好?就是现在的法王亨利四世,以前也不是天主教徒啊。 抛开亨利的小九九,在战场的另一边。 “殿下,今日我军已经抵近色当城墙一千米内,已经完成十二轮炮击,并且实现了跨射。” “很好。纳瓦罗,我的参谋长,现在我军的伤亡如何?” “在近一个半月的挖掘堑壕中,因为敌军的要塞炮炮击以及夜袭等,我军阵亡三百五十二人,重伤的有一百三十人,其他轻伤员都得到了有效医治,部分已经回到所属部队。” “嗯。”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南方我军前出的部队,发现法军的援军了么?” “尚未,开战前驻扎在色当要塞南部的那两万法兰西雇佣兵,此时仍然原地不动。我军的情报人员一直在密切关注巴黎的动向,也没有见到大规模的军事集结。” “啧~~有点奇怪啊,就算法兰西的这些笨蛋不知道我们拿出了新的攻城方法,以为色当要塞起码可以坚守一两年吧。但是日常的战情都无法收到的话,他们怎么也该派人出来打探啊。纳瓦罗,我们这段时间,只是逮捕了从色当向南的信使,却没有抓到从巴黎向北的信使是吧?” “是的,殿下。” “这不对啊~~纳瓦罗,派出信使,联系北方的……” “报告!殿下!北方的阿尔布雷希特大公发来急报,尼德兰的叛逆莫里斯率领大约一万军队向斯皮诺拉侯爵发起了进攻!” 第二二一章 拿骚的莫里斯(一) “命令我们的长枪兵,前进!” “si,se?or” …… “司令官阁下,西班牙人的长枪兵冲过来了。” “呵呵,斯皮诺拉侯爵可是我们的老对手了。虽说他曾经在战场上战胜我多次,但每一次都是靠着他的兵比我多,而这一次,形势可反转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荷兰军的指挥官莫里斯转头道“我的腓特烈运动到哪里了?” “阁下,腓特烈大人率领的一万丹麦援军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出发了,现在想来应该已经绕到了对方的侧翼。” “派出传令兵,告诉腓特烈,我方的军号响起之前,不要发动。” “遵命。” 这道命令刚刚下达不久,只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双方的战士们在各自发出一声怒吼后,厮杀在了一起。 “嘀~~向右刺!” “火枪手,自由射击~!” 这个时代的欧洲国家,国力是及其有限的。即便是双子不断给西班牙开挂,但他们也只是勉力建成了一支十五万人的新军,并将其作为王室的军事力量,剩下的,就实在力有未逮了。 西班牙的其他军队,仍然是由各地的王公贵族招募、训练和统帅。这些军队,没有更换新式装备不说,也没有进行阵型、编制的改革。所以,斯皮诺拉侯爵率领的这一万军队,仍然采用的是典型的西班牙大方阵。 所谓西班牙方阵,简单的说就是一个空心四边形,四条边由长枪兵组成,火枪手在四边形的内部。 一般而言,一个标准的西班牙大方阵,应该有八个长枪兵连和两个火枪手连,按照每个连300人的满额配置,一个方阵就有3000人。在欧洲近百年的历史中,这样的方阵纵横无敌。所以,欧洲的许多国家在军事上布阵,都是仿效西班牙方阵。 事实上,这一次双方在布雷达的会战,斯皮诺拉就是先派出了两个大方阵冲击荷兰军的防线。 而荷兰的一万军队,在莫里斯的领导下,随着近几十年的独立战争,不断的在进行改进。到了现在,莫里斯军队的编制是取消方阵阵型,将军队的连,从300人规模缩小到80人。作战的时候,长枪兵连在中间顶住对手,两个火枪手连在其斜后的位置进行火力输出。 所以,双方的军队一接触,西班牙的士兵们就明显感到不对劲。 “向右刺!” “砰~砰砰~~” 骁勇无畏,身着半身板甲的西班牙长枪兵们,依然继承了近百年来先辈们的英勇,他们面对着对面刺来的,闪着寒光的长枪,完全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严格按照军官的铜哨和身后军乐队的鼓点,节奏一致的,整齐的出枪,收枪。 对面的荷兰长枪兵们虽然在竭力抵抗,但到底一个八十人的连队,其编制太小了。总共也就四排长枪兵,如何是厚度达到10排的,前赴后继,如同汹涌的波涛,一阵一阵的拍过来的西班牙长枪兵的对手? 所以,光看长枪兵之间的对决,荷兰军是在逐渐后退的。 但是,荷兰长枪兵侧后方的燧发枪兵们却在不断的对着西班牙长枪兵发射弹丸。 虽说此时荷兰的火枪兵们都是用的滑膛枪和圆形铅弹,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那基本上都不用瞄准的。因此,在双方接战了一段时间后,荷兰的长枪兵虽然被打得连连后退,但是西班牙大方阵两个斜角的士兵却是在不断的阵亡! “火枪手,转到两个斜角,射击!” 西班牙方阵内的指挥官当然看到了问题,也做出了调整。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西班牙方阵,这长枪兵的厚度实在是太厚了四条边,每条边都配置了10排长枪兵! 如此的厚度,当然可以保证本方阵型不会轻易被冲散。但由此带来的副作用是作战的时候,大部分士兵无法进行火力输出——不管是长枪前刺还是火枪兵的射击,都无法有效输出! 反观荷兰这一边,80人的连队,顶天排四排,大多数都是排三排,作战的时候,近乎全军都可以有效进行火力输出! 所以,虽然西班牙的火枪兵在拼命的射击,但是其输出却是极为有限的,对本方长枪兵的支持远不如对方的火枪兵。随着战事进一步的深入,两个西班牙大方阵,其前方的两个角,开始逐渐的磨损,变得钝圆,最后慢慢的露出了空隙! “就是现在!” 这一仗从上午十点开打,打到现在下午一点多,三个多小时的战斗下来,荷兰人虽然在不停的后退,但是本方的伤亡却远远小于西班牙人。而现在,两个西班牙大方阵出现了缺口,这就是战机! 莫里斯迅速的一夹胯下的战马,抽出了指挥刀,用力狠狠一压“我的勇士们,跟着我,冲锋!” “dg~!” “overng~!” …… 虽然本方损失有些大,但西班牙这边的指挥官斯皮诺拉却一点没有慌乱本方还是压制住了对方么!而且本方的身后,有着十五万友军,而对方却只有这么一万雇佣兵。别说一比二的战损比了,就是一比三,侯爵大人都可以接受! 当他在望远镜里看到对方统帅的旗帜开始迅速前移后,还带着讥诮的面容和自己的副官笑道“这个莫里斯,又按捺不住亲自冲锋了,十多年前我在他胸前留下了五颗子弹,他还嫌不够么?命令,第一、二方阵向左右移动,第三方阵位置前移,正面迎击对方的骑兵队。” 随着斯皮诺拉的命令,作为预备队的西班牙第三方阵开始前移。如林的长枪下,数千名西班牙士兵,踏着整齐而平稳的步伐,步入了战场。 “砰~!”领头的莫里斯骑着一匹颜色对比极为强烈的白马,并没有从已经开始向左右移动的两个西班牙方阵的漏洞中插入。而是直接冲向了正面的的第三方阵,在距离对方第一排枪兵大约五十米的时候,打响了手里的单发燧发手枪。然后他根本不看命中与否,迅速的一扯缰绳,战马随之改变方向,横向的从对方的阵前掠过。 “砰砰~~砰砰~~” 莫里斯的骑兵都跟随自己的主将从敌军的阵前横向掠过,也打响了手里的手枪。当然,在给对面的长枪兵造成微弱伤害的同时,他们也遭到了从阵中迅速向前的西班牙火枪兵们集火射击。在这持续不到五分钟的交火中,莫里斯的一千名骑兵,有三十多名被打下马来。并迅速的被加快了行进速度的西班牙长枪兵赶上,乱枪捅死。 不过,付出如此代价,是值得的! 因为,就在莫里斯成功的引诱西班牙第三方阵迅速的前进,并与后方的本阵拉出距离后,他让人吹响了号角。在战场上的号角吹响后,如同涟漪一般,战场西侧接二连三的响起了号角。在如此的传递后,已经在西侧三公里之外的树林里等待了大半天的丹麦援军,在莫里斯的弟弟,同样也是一时名将的腓特烈亨利的率领下,迅速的进入了战场! 。 第二二二章 拿骚的莫里斯(二) 万历皇帝喜欢钱是出了名的。虽说现代历史研究基本证明,这位皇帝挣了钱大多数是弥补了国库的亏空。但无可否认,这位皇帝的个人生活跟节俭二字根本就不沾边。 一方面是国家需要钱,一方面是自己也需要钱。所以在听到朱由栋说木邦、孟养的地下有玉矿后。万历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 在历史本位面,1606年缅甸对木邦的打击极为迅猛,六月出兵,当月彻底占领木邦。那时候明朝的援军才刚刚开始整备,还没有出发!而这一次木邦的丢失,几乎是永久性的。 作为历史爱好者,朱由栋并不清楚木邦彻底离开中华帝国的版图具体是在哪一年。不过他知道,现在整个大明千疮百孔,一块土地一旦丢失,再想收回千难万难。所以,这木邦,能够救还是要救的。 木邦守住了,它身后的孟养自然能够留在华夏版图内。这两个地方,真的就是后世所谓的缅甸翡翠、绿玉最大的矿区啊。 “朱由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孙儿所言,千真万确!” “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朕对这木邦就更有兴趣了。这样吧,内库拨银十万两给四川,让刘綎提早发兵南下。” 这时候的大明,能打的将领大多都在北方。在南方的,最能打的就是时任四川总兵的刘綎。 对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刘大刀,朱由栋当然是知道的。对这个人出兵援助木邦,在军事上他比较放心。但是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单纯的救援,而是要趁此机会把木邦给纳入云南的直辖范围。所以,还得提前准备文臣。 “皇爷爷,孙儿以为呢,专款还需专用。如果直接拨款给四川布政使司,嗯,孙儿对四川官员的操守是绝对信任的,只是这效率……此外,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救援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一次,大内要派监军,都察院也要派出御史去坐镇。陈矩,报几个合适的人出来。” “呃,皇爷,若是要在司礼监派一个监军过去的话。那老奴举荐刘时敏吧。此子乃是辽东副将刘应祺之子,因为做了一个异梦而自愿入宫。老奴看此子家学渊源,无论兵事还是文书,在我司礼监中均是上乘。派到西南去做监军,最是合适不过。” “可以,不过还得派一个御史过去。不然外面那群言官又要嚷嚷。” “皇爷爷,孙儿有一个人选。” “呵呵,我的乖孙也开始把夹带里的人物推荐出来了么?说!只要合适,朕无有不准。” “孙儿举荐翰林院编修孙承宗。” “孙承宗?他不是你的老师么?朕记得,此人是万历三十二年的榜眼吧?这才入仕多久?如何能担得起这样的大任?” “皇爷爷,孙承宗入仕的时间是不长。但是耐不住他中了举人后很多年都没有参加会试啊。不过人家那些年也没有白混,而是在朝廷大员家中做西席,这其中就有当年的大同巡抚房士守。孙承宗在大同多年,对于边事其实是很熟悉的。而且此人性格豁达,为人真诚。能够很好的处理和武人的关系。皇爷爷,孙儿知道刘大刀是个有本事的大将,但这样的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差。给他选监军和御史,就不能选那种性格方正,为人倨傲的。矩公刚才提的刘时敏是极好的。孙儿推荐的这位孙承宗也是很合适的。” “……嗯,朱由栋,是你给爷爷说的木邦有玉矿哦。所以皇爷爷才投了十万两白银。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啊!现在你又给爷爷推荐这么一个刚刚出仕的新人……” 那个刘时敏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吧?好歹孙承宗也有四十三岁了啊!算了,你这皇帝本能的对家奴更信任一些是吧? “皇爷爷!若是皇爷爷允准,这西南支援木邦的十万两白银,孙儿出了!” “哈哈哈哈哈~~~”朱由栋这话一出口,万历和陈矩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朱由栋哪里还不知道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爷爷坑了一道。 不过不要紧,既然钱是我出的,那我的人理所当然有最大话语权。而且…… “皇爷爷,这钱呢,孙儿出了便是。木邦的事情若是后面还需要钱,只要皇爷爷发话,孙儿继续出。不过这玉矿若是能够有所产出……” “嗯~~爷爷跟你五五分账如何?哎呀,别把脸变得那么快呀。这个大明,是爷爷的,将来也是你的啊。” “好,就按皇爷爷说的,五五分账。” “诶,这就对了嘛。陈矩啊,待会去跟内阁说一声,让吏部给那个孙承宗加一个官衔。哎呀,到底是十万两白银啊,朕也大方点,直接给一个云南御史,加大理兵备道吧。” “是,奴婢遵旨。” “嗯,接着往下走吧。还有什么事?”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罗马也绝不是一天之内毁灭的。虽说按照历史发展来看,大明帝国至少还有三十多年的国祚。但其实此时的帝国,各种矛盾已经显现,朱由栋经常陪着万历一起批阅奏章,只感觉皇帝这个位置真的让人索然无味。 至少在今天后续的时间里,喜报啥的近乎没有。反而是诸如贵州土司叛乱,鞑靼部袭扰延安府,朵颜部袭扰山海关等等事务,着实的搞得祖孙二人身心俱疲。 好容易把今天比较紧急的事情批红后,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午时将尽了。 “哎,饿坏了饿坏了,陈矩,赶紧叫人传膳。” “是,皇爷和小爷稍等,老奴马上安排下面的人进膳。” 待得陈矩出去后,朱由栋走近万历身旁道“皇爷爷,宁远伯给您说过宽甸六堡的事情没有?” “哦,这个事情啊,汝契给爷爷说过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一旦公开,弹劾的奏章肯定极多,所以没有走通政司。怎么?他也通过李世忠给你说了这事了?” “嗯。孙儿觉得,宽甸绝不可弃。皇爷爷,宽甸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哎,栋儿啊,你刚才说的,爷爷都懂。但是,这国家现在,哎,这会儿没其他人,爷爷跟你说句交心的话。若是我大明现在还有张先生那样的人就好了。” 呵呵,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在人家挂了没多久就清算人家,还逼死人家的长子。总之,世间已无张居正! “栋儿啊,你呢,爷爷是不担心的。若是将来你执掌大明,只会比爷爷做得更好。但是,在你之前,还有你父亲啊。常洛是个好人,但好人真的不适合坐爷爷现在这个位置。可是礼法在那里压着,爷爷也没有办法。所以,爷爷的目标是,在去见列祖列宗之前,最好是能够给内库存够一千万两白银。如此,有这么多银子打底,还有你在旁边襄助,你父亲再怎么败家,也是能撑得住的。栋儿,我大明现在的问题太多了,爷爷会尽力解决一些,但更多的只能是期待将来。所以,这宽甸的取舍,必须以辽东的安定为主。目前看来,暂时放弃宽甸六堡是最能保证辽东安定,缓和各方矛盾的办法。至于你说的建州女真?哼,那个叫努尔哈赤的真敢对我大明心怀不轨?爷爷我折一支树枝都能抽死他!” 我的爷爷诶,这树枝打人的话怎么能说?梁武帝的例子就摆在史书里的啊!不过,现在的建州真的是太恭顺了,而且实力 。 第二二三章 划时代的差距 嘶~~久闻建州卫对我大明极为恭顺,没想到居然恭顺到了这个程度! 轻轻的转了转眼睛,熊廷弼夹了下马腹越众而出:“本官就是熊廷弼!” “哎呀!还真是观察老爷莅临,建州上下深感荣光。”说完这句话,努尔哈赤带头,建州女真一百余骑兵齐齐双膝跪地:“我等拜见观察老爷!” 嘴角冷冷的一扯,熊廷弼也不下马,反而催动缰绳,将马蹄直接挪到努尔哈赤匍匐着的金钱鼠尾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奴儿哈赤?” “是,奴才努尔哈赤,见过熊观察老爷。”壮汉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继续行着跪拜之礼,回答的声音无比的恭顺。 “今日你我相见,偶遇耶?有预谋耶?” “岂敢有预谋,不过奴才的手下有不少在辽阳行商,见到观察老爷出城,并且一路向东,于是赶紧的通知了奴才。奴才接到报告后,赶紧的亲自出迎。” “那就是有备而来咯?所为何事啊?” “无事!无甚事!奴才听闻观察老爷从京师来,就是想问问观察老爷,恭请圣安。” “嗯,倒也是个有心的,圣躬安。” “皇上身体康健,就是我建州数万子民最大的心愿。观察老爷,奴才的驻节地赫图阿拉离此不过三十余里,老爷是否可以赏脸,去奴才家里歇歇脚?” “哎呀,本官是很想去,但是这日程可不方便啊。这不,见到了贝勒爷,不就等于到了赫图阿拉了么。” “老爷若是时间不便,那奴才也不敢强求,不过老爷千里迢迢从京师繁华之地来我苦寒辽东上任,为我等化外野人操劳,奴才真是感激涕零。奴才所领建州卫,地处蛮荒,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东珠和人参还能见人……所以,还请观察老爷不要嫌弃。” “哎呀!”听到努尔哈赤说出贿赂的话后,原本还高傲的端坐在马背上的熊廷弼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滚鞍落马:“龙虎将军快快请起,您可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员,下官不过是五品。您这样做真是折煞下官了!这个……呵呵……啧啧,下官位卑职小,还没见过真正的东珠是什么样儿呢……” …… “父汗,父汗,南蛮子已经走远了。” “哼~~!”浑厚的男中音响起,努尔哈赤飞快的起身,然后朝着熊廷弼等人前进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贪婪无耻的南蛮子,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历年来受到的所有屈辱,加倍的奉还给你们!” “呸~~!”也狠狠的朝着南边吐了一口唾沫后,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道:“父汗,这次南蛮子派的这个官,真是比以前的官还要无耻一万倍!” “哼~~”冷冷的一笑后,努尔哈赤道:“本来我在辽阳的细作已经探听到李成梁那老匹夫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没想到北京城里有高人,居然直接派人来做宽甸兵备道。看来对东海的攻略,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了。” “父汗。”同样高大挺拔,英勇善战的次子代善也上前一步道:“可是北京城里的高人再怎么高,也架不住整个明国的官场全都透顶。您看刚才那个熊蛮子,一开始高傲得不得了,结果父汗一说东珠和人参,那脸变得才叫一个快!这样贪婪无耻的小人来镇守宽甸,只怕不用我们自己打,宽甸的蛮子都会主动投奔我们做包衣了!” “嗯~~代善,你要记住,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怎么做。南蛮子的文官一般都是内里贪婪无耻,但表面却是清高无比。这个熊蛮子和阿玛以前接触过的文官不一样,这无耻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仔细观察!总之,宽甸六堡,吾必得之而后快!” “是!父汗,儿子回去后就派出得力的奴才前往宽甸打探。” “除了宽甸,也要派人去辽阳。刚才那队南蛮子的铠甲实在太过精良,辽东什么时候有如此精良的铠甲了?还奢侈到连普通军户都能穿戴?这个一定得好好打探一番!” 而在另一边。 熊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收取建州人的礼物,这节操简直不要太低。所以待得两支队伍分开后,继续南下的明军支队里,气氛有些怪异。 从辽阳出发,一直鞍前马后把熊廷弼伺候得极为舒坦的李永芳,这会儿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奋,但到底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那眼神里多了的那一丝艳羡,真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毛文龙,本来这家伙对熊廷弼一直都不是很待见。照理说在熊廷弼收受贿赂后哪怕不恶言相向,至少也该摆点脸色出来。但怪就怪在这里,毛文龙非但没有一点难堪的脸色,反而对着熊廷弼和颜悦色,更加的客气起来。 至于熊廷弼本人,其实这会儿也在自我检讨:还是以前在大明内地过得太顺畅了一点,这演技啊,实在是欠缺雕琢。刚才演得实在是太假了,连友军里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端倪来了。那努尔哈赤何等枭雄,只怕是瞒不过去了吧?不过呢,瞒不过去就瞒不过去呗,反正你熊老子我就是这德行,好歹还是拿了你一百颗东珠和十根老人参,怎么也值近千两银子了。 嗯,珠子呢待会卖给随行的锦衣卫,取点现款补充下口袋:太孙挣钱不易,又要同时供应西南东北,做臣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人参呢,太孙这年纪当然用不着,不过太子嘛。哎,想到这里熊廷弼也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位太子爷小蜜蜂的美名,都快传遍北京城了! 就这么一行人各有心思的思索中,四月初一,熊廷弼一行抵达了宽甸堡。 “卑职宽甸都司萧伯芝,长甸堡守备杨汝达、大奠堡守备杨钦……拜见熊大人。” “诸位免礼,萧都司,诸位守备,本官受皇命出镇宽甸六堡,以后就要和诸位一起共事了。还请诸位多多帮衬。” “卑职等不敢,以后还请熊大人多多关照。” 简单的唱和之后,一行人进入宽甸堡内,熊廷弼当仁不让的做了主座。 “萧都司,现下六堡有多少丁口,若是战事起时,能够武装多少堡民?堡内的存粮又能支持多久?” “熊大人容禀,六堡实有六万三千三百二十五户,成年男女十五万四千八百口。若是加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接近二十万口。若是有战事的话,六堡有皮甲一千二百副,腰刀两千余把,长刀一千三百余把,枪头一千零二十个,鸟铳一百支,弓弩三百张,弓箭两万支。不过熊大人,实话实说,这些武器,都是账面上的。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年久失修,多有朽坏。总之,若是战事一起,六堡的武备最多可以武装一千余士兵。 另外,最近几年,辽东多有干旱,土地减产严重。目前六堡存粮不足一千石……” “嗯……”捻须思考一下后,熊廷弼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诸位,熊某受皇上派遣来此,就是为了备战!以后六堡的所有工作,都要按照备战来展开。至于你们说的兵器甲仗粮食什么的,本官会去想办法去给你们解决。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六堡如此众多的百姓有效的组织起来,做好作战准备!做得好的,本官保他升官发财,做得不好的,说不得,本官也只有绑了你,把你送到李帅那里去!可都清楚了?” “……是,我等谨遵熊大人之命!” “好,来人啊,传令下去,宽甸六堡,明日辰时,齐齐吹响号角,让周围的女真蛮夷知道,这六堡,我大明守定了!” 第二二四章 土著不可小觑 正月的北京,其室外温度早就到了零度以下。到了夜间,只是更加寒冷。一般情况下,这个年代的人,在这个季节里,除非必要,晚上是很少外出的。 但是正月初七的这一天晚上,一队约莫一百三四十人的队伍,却以飞快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行进。 这当然是大明皇太孙朱由栋的队伍。 这一年才四岁多的朱由栋,当然是骑不得马的。一方面是为了速度,另一方面是在追求速度的情况下坐轿子简直就是自己找罪受。所以这会儿是李世忠骑着马,把朱由栋抱在怀里飞速前进。 非止朱由栋,那张世泽、李纯忠、王承恩,全都是成年侍卫们骑着马抱着前进。 因为皇太孙年纪很小,没有单独开府,日常都是和太子住在一起。所以太孙的这支侍卫队伍一开始只有四十人。不过喜欢人多欺负人少的朱由栋又找辽东李家和英国公府各借了五十人。扣掉一个断腿了,加上四个小孩子和主动跟着来的熊廷弼,整支队伍一共一百四十四人。 “殿下,冷风吹着可还受得住?要不要暂且歇一歇?” “呵呵,吾在世忠你怀里怎么会冷?不过跑步的弟兄们倒是有些累了。就暂且歇一歇吧。” “是,臣领命。” 是的,朱由栋的这支部队可不是纯骑兵部队,全队上下一共也就十匹战马,就这,还是李世忠从家里弄出来的。 “英国公府的家将们离咱们还有多远?” “呃,大约四五里路吧。” “td这才跑出来二十多里路,就拉下了四五里。哎~~英国公府的家将们看来真是废了。” 摇摇头,心里对英国公家一阵吐槽后,朱由栋又欣慰的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三十九个侍卫不错,居然能够跟上李家家丁的速度。看来在身体素质这一块,这些侍卫可不输正规的大明野战军。 众人围坐下来稍稍喘息了大约一刻钟之后,英国公府的家将们跟上来了。朱由栋看了看周围“大家都过来一下。” 他先亲自给熊廷弼搬了个马札,然后自己也坐下道“熊先生,今晚这一仗怎么打?还请教学生一教。” 熊廷弼这会儿的心情怎么说呢,有点兴奋,也有点惶恐。 兴奋自不必说,今晚这场架一打,他跟太孙的关系就“铁瓷”了,这对于他未来的仕途,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他熊蛮子是湖广人,天然的楚党。在当前大明帝国前有浙党当道,后有东林党紧逼的情况下,其未来的仕途似乎并不怎么美好。这次太孙选教师,要不是翰林院那些傻缺认为要坐太久的冷板凳,个个都不太情愿,哪里轮得到他? 事实上,不光是他熊廷弼,便是张以诚(书呆子,不合群),孙承宗(入仕起点年龄太大),其实都是不被看好的人。 结果呢,今天下午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接触下来,熊蛮子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太孙这样的人只要活到成年,顺利登基。将来绝对是一代明君。 所以,在听说太孙今晚要夜袭李家庄后,他主动的跟了过来。 惶恐呢,那当然也是一定的太孙是很优秀,但到底只是太孙啊。李家虽说恶名昭彰,却是今上的舅舅啊。而且,慈圣皇太后这会儿还在呢。 不过呢,熊廷弼到底身上还是有一股蛮劲老子下都下场了,还犹豫个屁! 所以当朱由栋问他今晚具体怎么操作的时候,他稍微想了想,然后问到“太孙是想做到哪种程度呢?打一架出出气,还是一战而奏功,把李家占据的土地全都收回来?” “呵呵呵,那当然是要全部把土地收回来了咯。若是可以的话,吾还想收点利息。” “好,跟着太孙做事就是爽快。那么臣以为,此事应该以全歼李家庄子内所有人为目标。” “哈哈哈,熊先生之言,深得吾心。李世忠,你这边没问题吧?” 李世忠这边倒是没有问题的,本来朱由栋就跟他说了今晚是来杀人的。但是熊廷弼一说要全歼,倒是把张世泽给吓到了“殿下,这,这是要杀人么?” “当然要杀人了,不然你以为吾兴师动众的带这么多人来干嘛?真要打架,需要找你家借人么?吾麾下的四十个侍卫绰绰有余了!” “可是……” “诶,世泽啊,你回去找你家要人的时候,英国公怎么说?” “呃……祖父和父亲仔细听吾说了前因后果后,很是爽快的调了人手给我。还问我五十人够不够。” “哈哈哈,就是嘛。行了,诸位,吾给你们讲清楚,今晚,李家庄子里的那些恶奴,一个不留!也不得有一人走脱!都走到这里了,想中途退出那是不可能了。吾年幼,上不得战阵,所以今晚在后方督阵,若是谁临到阵前敢退缩,哼哼,真以为吾只有四岁就不敢亲手杀人了么?” 众人互相看了看之后,齐齐低头我等定为太孙效命! 思想统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李世忠乃是在辽东真正厮杀过的,打这种京师腹地,近乎于没有防备的庄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李高在红河这边的庄子,其庄头居住的大宅方圆不过两三百米也是,武清侯家现在家大业大,如此的庄子,主人几乎不可能来这里居住。所以这大宅也相当的简陋,拢共三进房子加一圈围墙罢了。 五十名辽东李家家丁打前哨,不要火把,只借着月光和雪地的反光,阴嗖嗖的摸到了红河李家庄的附近,然后家丁们熟练的上墙,搞定了几个角落里的大黄狗,之后便是如同滚瓜切菜一般的顺利了。 黑暗之中,李家家丁非常娴熟的摸到各个屋子里,然后就着屋子里的呼噜声安静的挥刀,然后在间或一两声闷哼声中,整个庄子彻底的寂静了下来。 “启禀太孙,这个庄子的大宅都仔细搜过了,一共砍了二十五人。魏公公也救出来了。” 不是说动手的有一百多个么?怎么才这么点人?啊,也对,其他的估计都是庄子里的佃户,分散在庄子各处吧?嗯,这些家伙以后也是我自己的佃户,少杀一点人也好。 “呜呜,殿下,奴婢无能,害得殿下深夜前来救援。奴婢,感激涕零啊!” “行了老魏,赶紧的找件衣服穿上,这个天可冷得很。对了,你去认一下,这些首级里有没有那个庄头的。” “是……殿下,就是这个叫李越的狗贼!” “好,主事的人干掉了就好了。啧,世忠啊。” “请太孙示下。” “哈哈,吾忘了让你的手下留活口了。罢了,让你的兄弟们都出来,然后让吾的侍卫和张家的家将们进去,看能找到多少浮财。” “这……” “你放心,吾不会亏待你的家丁的。老魏、张世泽,吩咐下去。待会大家进去找浮财,不管找到多少,出来之后一律交公,然后由熊先生来负责分配。若是谁敢藏私,哼哼,斩首!” 。 第二二五章 土著中的垃圾(一) 深蓝色的海面上,英国人的舰队正在迅速的前进。 这是一支由60艘标准盖伦船和30艘大型运兵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一共拥有1200门火炮、两万五千名船员和一支两万人的陆军。 在接到了亨利四世的连番告急信后,英国人这次是真的急了,一上来就卯出了全部家当。 “阁下,我军舰队已经抵达北纬43°12分,西经3°04分。距离西班牙人的冶铁中心毕尔巴鄂已经不足十海里。” “嗯~~”这支军队的统帅,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此时一改过去在宫廷中的女装大佬装扮,全身披挂整齐,神情也非常的严肃:“我们的侦查船有没有发现异常?” “尚未,根据法国人的情报,西班牙人的大西洋舰队此时还在尼德兰扼守英吉利海峡。” “咯咯咯……”欢快的拍拍手,乔治公爵不由自主的亲吻了一下自己颈项处昂贵的天鹅绒折领:“看来神子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他们以为我国的海军聚集在朴茨茅斯,一旦出动肯定会被发现?咯咯咯,这一次我们可是从埃尔波特港出发的。在朴茨茅斯的那些,都是装扮过的商船罢了……哈哈哈,神子也被我们骗了。” “阁下,还请发布命令,一会儿毕尔巴鄂的陆地就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 “哦,好,约翰逊司令官,我命令,全军调整航速。运兵船在前,战舰在后。稍候战舰对毕尔巴鄂沿岸进行压制性火力射击,我军的所有运兵船全力冲滩登陆!” “呃……阁下,我们不事先进行抵近侦查么?” “我的司令官,你懂什么?!现在西班牙的舰队远在尼德兰,陆军也陷在法国,其国内根本没有多少力量。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迅速突击,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应时间。如此才能抢到毕尔巴鄂城市内的各种工匠、工厂设备以及各种库存。英格兰不想在这场战争中和西班牙长期作战,只求抢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就好。” “好吧,如您所愿,阁下。” 此时的时间,是1614年1月2日。 在法国—尼德兰战场,西班牙人已经把堑壕挖到了色当要塞的根基附近,这座要塞的陷落已经是迟早的事情了。 荷兰人、丹麦人遭遇重创,在咬着牙交了巨额赎金后,正在努力的舔舐伤口。暂时无力对尼德兰的西军发起攻势。 法国方面,随着鲁道夫逐渐的把在色当要塞的部队向尼德兰南部转移。亨利四世的游击战陷入了困境。而失去了国王的威压,法国国内那些虔诚的天主教徒们这会儿也是蠢蠢欲动。亨利四世已经开始收缩、集中兵力,准备返回巴黎对国内局势进行灭火。 当然,一个多月的游击战下来,成果还是有的:至少驻尼德兰西军的弹药、药品供应出现了断层。对色当要塞持续不断的炮击也被迫停止。要不然,色当可能已经陷落了。 西班牙的神子上位后,其表现居然如此的强势,极大的震慑住了欧洲的诸多王侯:一方面是惊叹西班牙的国力之盛,居然可以支撑如此精锐的十万大军长期在外远征。一方面是恐惧对方的火器之强,连赫赫威名的莫里斯都惨败而归…… 谁都不傻,谁都知道这些年要不是法国和西班牙捣蛋。哈布斯堡家族的强势就不是今天这个量级了。一旦法国倒下…… 于是,德意志的新教诸侯们这会已经在开始串联了。不光是他们,便是连北欧的瑞典,这会儿都在悄悄的进行动员。 至于德意志南部信仰天主教的诸侯,乃至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嘛。这会儿他们的心情其实也很复杂——一旦西班牙获得对法战争的彻底胜利,那他们面对西班牙的时候,算什么呢? 所以,别看西班牙这会儿在战场上表现得极为强势。但在国际上的形势,真的不太好。 英国人就是在如此大势下入局的,而且一上场就近乎梭哈,投入了国内九成以上的海军和五成以上的陆军。 “叮当~~叮当~~叮当~~” 当英国人的舰队出现在海平面上不久,整个毕尔巴鄂城内的钟楼就迅速的开始示警:这里是现任西班牙国王菲利普担任亲王时,其封地内的核心城市之一,得益于菲利普大力发展冶金工业,此地的居民最近这些年异常的富足,所以城内的居民早就是国王陛下的死忠。英国人的军舰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们非常的清楚。 “该死的!这些巴斯克杂碎怎么反应这么迅速(毕尔巴鄂也是巴斯克人主要聚居区之一),司令官阁下,还请迅速展开队型,对那些杂碎进行炮击!” “遵命,阁下。” 微微点头致意后,舰队司令官约翰逊转过身:“我们的战舰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展开?” “大约还需要半个小时,阁下。” “等不及了,命令,旗舰领头,舰体转向完成一艘后就马上开火!” “aa,sr。” “getread~~,fre~!” 随着英军指挥官的命令,部分完成了转向,将侧面对向城市的英舰们开始陆续的开火。而那三十艘大型的运兵船,这会儿则从甲板下的船舱缝隙里伸出了无数的船桨,浆帆并用的,奋力的向着毕尔巴鄂的沿岸滩涂冲了过来。 而此时的毕尔巴鄂城内,最高的教堂塔楼上。 “陛下,英国人冲过来了。” “嗯~~我的首相,我都看到了。” “陛下,我还是坚持我原先的想法,这个地方,有我来主持防御就行了。您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哈哈哈,我的首相大人,英国人的舰炮我听了一会儿,最大的也就是二十四磅炮吧?这样的火炮,射程顶天2000米,我们站的这个地方,距离海岸线也有快2000米了吧?难道英国人的海军还敢把战舰开到岸边进行射击?” “陛下,我不担心英国人的舰炮。我担心的是他们的陆军登陆后,万一……” “哈哈哈~~我的首相,英国人也就是海军还算有点出息。陆军?我的新军一个师可以打他们全部!” 说这话的菲利普其实也满是无奈:欧洲的国家太多了,民族成分也过于复杂。西法战争才开四个多月,就已经有荷兰、丹麦、英国参战,而且有更多的国家在准备参战……西班牙国内虽然还有五个师的新军,但即便是查探到英国人倾囊而出(如此大规模的动员西班牙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也只能率领一个师的新军来此坐镇——其他四个师还要应付其他方向的敌人。 就在两人说话间,毕尔巴鄂城市内的要塞炮也开始对着海面上的英国人进行炮击。 要塞炮的尺寸就不像舰炮那样考虑太多因素了,所以菲利普给这里的要塞炮都是配置的32磅、二十五倍径的巨炮。 但是这样的巨炮在发射了一两轮之后就被菲利普果断叫停了:我的首相,我亲自来到这里,需要的不是击退,而是全歼! 第二二六章 土著中的垃圾(二) “司令官阁下,请让我们的舰队再靠近一些,为我们的陆军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登陆场。” “抱歉,公爵阁下,我无法执行您的命令。” “为什么?” “因为西班牙人有要塞炮!其射程比我们远得多,至少是三十二磅炮。我必须要为我的舰队负责!” “哦,胆小鬼司令官,西班牙人的大炮不就响了两三次么?”说完这话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一把推开舰队司令:“以国王的名义,我命令,全舰队继续向前,抵近射击!” “轰~轰轰~~” 随着乔治的命令,已经完成了横向面对陆地的六十艘英舰,一半继续开火,一半开始再次转向,之后,他们慢慢的朝着海岸线靠近。当抵达距离海岸线大约三百米的距离时,舰队司令约翰逊再也无法忍受了:“阁下,必须停止我军的进一步抵近!这会儿是涨潮!虽说一个小时后才到涨潮最高峰,但无论怎么算,最多再有三四个小时就要开始退潮。我军的舰队距离陆地太近,如果那时候还没有结束战斗,就很可能会搁浅!” “哈哈哈,不是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么?司令官您看,西班牙人在海岸边的军队在向后退却了。我军的运兵船已经开始放下小船了!” 而在另一边。 “陛下,英国人开始登陆了。” “这点距离,还不够深入啊。传令下去,让我们的军队护卫着城内居民,继续向后退!” “是,陛下。” 于是,在一方急速前进,一方刻意退让的情况下。这一场从上午七点多开始的战斗,到了这一天的十一点左右,英国人成功的登陆毕尔巴鄂,并逐渐开始向市中心挺进。而此时附近海面的潮高已经来到了最大值。接下来,退潮就要开始了。 “奥斯瓦列斯,我记得,毕尔巴鄂的海面应该是每天十二点开始退潮吧?” “是的,陛下。退潮到最低位的时候,海岸线会向前延伸至少五百米以上。” “哈哈哈,差不多了,虽然白金汉公爵确实是个蠢货,但我也不指望他真的蠢到连潮汐规律都不懂。信号枪呢?我的首相,就请您吹响反攻的号角吧。” “这是我的荣幸。” “呯~~”随着奥斯瓦列斯公爵向天空打出信号弹后,整个城市的多个地方,都迅速的有信号弹腾空而起。这种接力的传递是如此的持久,以至于连市区外面的山丘上,也有大量信号弹的升空。 “subugar~!” 随着信号弹的升空,整个毕尔巴鄂市区内,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响亮的冲锋号。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西班牙新军们,在当地市民的指引下,从各个背街小巷冲杀出来,向着英国士兵们开始反攻! 此时的英军士兵,还是中古时代的风格大于近代风格的装备:手持长枪、长剑等冷兵器的士兵占了大约六七成,而剩下三成多手持火枪的士兵,用的都还是清一色的滑膛枪。 然后,人生地不熟的英军士兵就被从各个小巷甚至窗户中出现的西班牙士兵大量的击杀! “上当了!西班牙人早就准备!该死的,快点吹……呯~~!” 不是没有英官反应过来,他们也试图召集身边的士兵们向自己集中以便抱团撤退。可是既然是穿越者训练出来的新军,怎么会没有狙击手呢?而且21世纪的穿越者可不讲什么骑士风度,他们教育出来的士兵,其开火的优先选择,理所当然是对方的军官。 “呯~呯呯~~” 线膛枪的射程远,米尼弹又让装弹时间大大缩短。训练有素的西班牙军队突然爆发,顿时打得英军苦不堪言,原先迅速的推进,变成了潮水一般的溃退! 而在此时,西班牙人在港口山头上的五门要塞炮,也重新开始了嘶吼! “oh~~god!西班牙的大炮怎么能打得这么远?撤退!让我们的舰队撤退!” “阁下!请您冷静一些,我们的士兵还在岸上,我们需要把他们接回来!” “哦,哦,是啊。但是,司令官阁下,我们可以派出小船去接我们的士兵,我们的战舰,尤其是这艘伊丽莎白号,一定得离海岸线远一点!” 但是,还没有等到英军这边的舰队扭转方向,桅杆上就传来了瞭望手颤栗的声音:“西南八点钟方向,发现大批战舰!” “西南方?是荷兰人还是法国人的舰队?” “阁下,我们上当了,这就是个圈套。” “啊?为什么这么说?” “西班牙人的大西洋舰队封锁了英吉利海峡,荷兰人的舰队和法国人那几条可怜的小舢板都不可能来到这里。现在过来的,肯定是西班牙人的地中海舰队!” 仿佛是要应证约翰逊的推断,海平面上的桅杆渐渐升高,大量白色的风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而通过望远镜,英军众将清楚的看到了西班牙地中海舰队司令官巴鲁迪斯的子爵旗! “哈哈哈,陛下的谋略真是精彩啊,现在,英国人的陆军正在撤退,我们的要塞炮又在不断的轰击他们。而且再有半个小时,退潮就要开始……英国人该怎么办呢?” 在一艘名为菲利普四世的,排水量高达1500吨,拥有三层炮楼共计20门二十四磅,60门十八磅,10门十二磅,10门六磅炮的超级巨舰上,西班牙地中海舰队司令官巴鲁迪斯意气风发的开始下令:“命令国王级战舰跟随旗舰,马德里级(改良盖伦船,排水量300~500吨)战舰跟随瓦伦西亚号,排两排平行一字横队,国王级在后,马德里级在前,全力向东北方向前进,抢占t字头!” “si,se?or!”西班牙各条战舰上的舰长根据旗舰的旗语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布发令。战舰上的水手们训练有素的各行其是,很快的,拥有五艘国王级和四十艘马德里级的西班牙舰队,平稳的在行进中完成了队列变化。之后全舰队挂了满帆,在旗舰的带领下,向着东北方向急进! “命令全舰队跟随旗舰,成一字排列,向正北方向前进,抢占t字头!” 英国的海军司令不是傻瓜,在发现西班牙舰队后立即也做出了应对。这支在伊丽莎白一世时代得到长足进步和发展,在詹姆士一世统治前期被极大削弱,到了查理斯图亚特执政后才得以缓慢恢复的舰队。仍然迅速的响应了司令官的命令。 两只舰队迅速的朝着同一方向前进,彼此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在双方相距两千米左右的时候,随着巴鲁迪斯一声令下,菲利普四世号上的二十四磅大炮首先对着英军舰队开了火。 第二二七章 土著中的垃圾(三) “preparaon~,fuego!” “read~fre~!” 随着西班牙这边旗舰率先开火,英国人也不甘示弱的开炮回击。于是原本还算安静的毕尔巴鄂附近海面,顿时变得爆声隆隆,水柱四起。 当然,这会儿双方的距离其实都很远,炮弹的准头什么的是无法指望太多的。不过总体而言,西班牙人炮弹即便落到海里,距离最近的英舰也只有两三百米。而英国人的炮弹,距离对方的军舰可就差了太多。 此刻,西班牙的舰队成两列平行的横队,大舰在后,小舰在前,从八点钟方向向两点钟方向全力突击。而英国人为了争抢t字头,则是从六点钟方向向十二点钟方向迅速前进。如此的两道轨迹,必然有交汇点的存在,而谁能抢先到达交汇点,谁就抢到了t字头。 “快快快~~!汤姆!我要你们把每一面帆都利用到极致!西班牙人的火炮射程比我们远,我们若是不想丢掉后方的陆军,就一定要在这场海战中获胜!而要获胜,抢占t字头比什么都重要!” “是,长官,我们操帆组已经全力以赴!” 英国这边的司令官正在对自己旗舰的操帆组长下令的时候,突然甲板上的众人都觉得头顶一黑! “糟糕!居然是跨射!” …… “阁下,我方刚才的炮弹打出了跨射!” 和英国人那边心里猛然一沉不同,西班牙这边却是欢呼声一片。舰队司令官巴鲁迪斯兴奋的用力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继续炮击!命令我方五艘国王级,全部集火攻击对方的领头舰!” 十一点三十分,西班牙舰队出现在海面上。 十二点四十分,双方距离拉近到两千米,西班牙人率先开炮。 十三点左右,西班牙人率先取得跨射。 到了这一天的十三点二十分,从菲利普四世号发射出去的二十四磅炮弹,终于取得了第一个命中。 这枚巨大的实心铁球,借着火药赋予的强大势能,在空中呼啸而下后,准确的砸在了英军旗舰左侧的甲板上。薄而低矮的甲板外侧木板在徒劳的抵抗了一瞬间后,立刻出现了裂纹,然后整个儿的破碎,之后这枚炮弹就顺着木板上出现的破洞,钻到了甲板上。 此刻的甲板上这个位置,正好是一名英军操帆组组长在声嘶竭力的招呼自己的帆手操弄巨大的船帆。他的帆手还在拼尽全力执行组长的命令,却突兀的感到自己的耳边一下子清净了。 待得他回过神扭头一看,刚才还站在自己旁边大吼的组长,此刻已经倒下,没有头颅的颈项正在喷射着鲜血,而组长的头颅?此刻已经被那枚炮弹砸得稀烂,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由不得这名操帆手发出什么感慨,他的双脚马上又告诉他:船体仍然在剧烈的抖动,本舰其他地方,肯定又中弹了! 他的感觉没错,除了落在他这个位置并将其组长击毙的这枚炮弹外,其他国王级战舰还有三枚炮弹先后集中了伊丽莎白号。不过还好,这四枚炮弹,有两枚击中了侧弦,两枚落到了甲板上。虽然给甲板上的人员造成了一定杀伤,但这个距离的炮弹是无法直接破开甲板下厚厚的船壁的。所以,这些炮击既没有引起火药殉爆,也没有减慢船只的速度。顶天只能算是轻创。 “不要怕,英勇的大不列颠海军不会被这么点小炮弹吓到。伙计们,继续全力向北,我们一定要……” 就在约翰逊司令官大声激励本方将士的时候,在旗舰的艉楼指挥台上,却极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股男女混杂、惊慌失措的惨叫。 “啊?啊~~!啊~~~!” “公爵阁下,请您冷静!” “我无法冷静!司令官,你看,刚才那枚炮弹,一下子就收割掉了甲板上的五个水手的性命,还有两个人断了腿……撤退!撤退吧,我们赶紧回大不列颠吧!” “阁下,您在说什么?我们的后方,三十艘笨重的运兵船已经全部搁浅了,西班牙的要塞炮正在逐一的摧毁他们。我们的陆军已经败退,这会儿正靠着那些小舢板漂浮在海面上。如果我们不把当面的西班牙舰队击退,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 “不要管他们,我们救不了他们的!我们先顾自己吧!赶紧的,舵手呢?航向东南,我们不要去和西班牙人对决!” “混蛋!”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约翰逊大吼道:“来人啊,公爵阁下生病了,给我把他送到甲板下面去。” 在司令官处理完了这些后,当他再次抬头,却发现此时两军舰队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六百米左右。 如此距离,对于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舰已经可以火力全开了!双方的命中率都开始显著提高,战场变得更加惨烈了。 一开始,作为抢占t字头的领头舰,英军这边的伊丽莎白号接受了西班牙人的集火攻击,不过到底是距离比较远,所以西班牙人打出了上百枚炮弹,也不过命中四发。但是当双方后续军舰逐渐接近后,领头的伊丽莎白号就迎来了强而有力的炮火覆盖! 一时之间,整只舰体都成了人间地狱,厚重的实心弹不断的在舰体的侧弦开洞。小口径的火炮打出的霰弹在甲板上肆意的收割着水手们的生命。令约翰逊更加颤抖的是:天空中出现了链弹!虽说这会儿本舰的桅杆和风帆都没有被命中,但是随着链弹身影的增加,这是迟早的事情。 而更让司令官感到颓然的是:此刻双方距离的拉近,使得双方航线的延伸线无比的清晰:如果此时双方的航线仍然维持不变的话,西班牙人将率先抵达两条航线的交汇点——抢的t字的横位! “传令,各舰跟随旗舰,继续向正北方向前进!我们抢不到横位,但可以冲进西班牙人队列中,那时候我们两侧的火炮都可以发挥作用,胜败还可以一博!” “遵命,长官!” “呯~!” “长官!” “哼!我是国王陛下亲自册封的白金汉公爵,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谁敢禁锢我?亨利副官,现在约翰逊司令官因为不服从我的指挥已经被我击毙,整支舰队由我指挥!传令,各舰跟随旗舰转向,向东南方向前进!” …… “阁下,英国人正在转向?” “咦?这怎么可能?”听到瞭望手的报告后,巴鲁迪斯一脸震惊的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他轻松的放下望远镜,双眼中透露出毫无掩饰的轻蔑:“嗤~!真是胆小如鼠的英国人啊,就算他们抢不到t字头,但我们到达位置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太远,稍微发点狠,直接撞上来不就好了么?这些家伙真是无用啊。” 发完这句感慨后,巴鲁迪斯又迅速下令:“给各舰发信号,不要攻击英国人的首舰了,放它过去,我方所有军舰,集火攻击跟随对方首舰转向的英军后续战舰!” “si,se?or!” 副官忠实的发布完命令后又一脸困惑的走了回来:“阁下,为什么要放过对方的首舰?我刚才已经看清了,那上面有白金汉公爵的旗帜,毫无疑问,那就是对方的旗舰。” “哈哈,我亲爱的费尔南多,正因为是旗舰,所以我们暂时不打他们啊。如果我们打掉了对方的旗舰,万一对方后面接任指挥的是个傻大胆呢?直接率领剩下的英舰冲过来呢?我们留着对方旗舰,让对方旗舰在距离我方如此近的距离进行转向。然后剩下的英舰就被迫要跟着转向,那就等于是一个个排着队上来让我们打!” “原来如此,阁下真是英明。” “哈哈哈,哪里是我英明啊,是陛下英明。嗯,说起来,陛下给我们海军授课的时候,讲了很多所谓的战例。说来奇怪,我也算打过不少海战了,但这些战例我一个都没听过,不过现在用起来,真的好像陛下亲眼见过一般。” 在两人说话间,局势果然如巴鲁迪斯所料,由于伊丽莎白号的转向,后续的英军各舰也只有老老实实的跟着转向。于是,西班牙彻底的拿到了t字的横位! “集中火力,依次攻击正在转向的英舰!” “vva~!vtora~!fuego!” 每一艘英舰,在距离对方五六百米的距离转向的时候,都要承受对方四十五艘战舰的集火攻击,随着西班牙人的炮火准头越来越准,英国人的损失迅速的变大了起来。 第一个转向的旗舰伊丽莎白号只是被命中几枚炮弹的轻创,跟着上来的勇敢号就是被命中三十多枚的重创,而排在第三位的决心号,其桅杆直接被对方的链弹给打烂了,整艘船的速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后方的英舰一时间秩序大乱! 渐渐的,英舰开始陆续被击沉的击沉,减速的减速,原先还算整齐的,排成一字阵列的六十艘英舰,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队型,变成了各自为战。 下午五点,一艘英舰打出了白旗,然后此时还存活在海面上的二十多艘英舰紧跟着纷纷打出了白旗。 …… “陛下,恭喜您,在您的指挥下,我们全歼了英国海军,并彻底消灭了英国人的两万陆军。英国人在两三年内再也无力对我们征服法兰西的事业进行干涉了。” “我的首相,全歼还是没有做到的。据说,那位白金汉公爵逃走了?” “是的,陛下。不过这样的垃圾逃回英国,对我们不是好事么?” “哈哈哈,您说得对。那么接下来……咦?莫拉莱斯,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在马德里么?” “陛下,您的侍卫长给您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奥斯曼人的海军和海雷丁的海盗突袭了巴塞罗那……” 第二二八章 暗流暗示涌动 明代的皇庄,基本集中在南、北直隶区域内。两百多年下来,皇庄的数量和土地面积均有所起伏,在武宗朝发展到顶峰,大约三万七千余顷。嘉靖登基初期,为了营造一代明君的表象,把一些皇庄交还给了当地州县。不过这样的交还,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所以到了万历这一朝,各个皇庄加在一起,账面上的土地面积是三万余顷。 按照古代一顷等于一百亩这样计算下来,现在皇庄的面积大约是三百万亩。这万历皇帝只划了两千亩给朱由栋,是不是太过吝啬? 其实不是这样的。 皇室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皇宫里那么多的人,真指望亏空的国库拨款过来,那是早就饿死了。所以,皇庄的收入,才是稳定的,能够每到一定时间就能变现的可靠收入。 因此,现在这三万多顷皇庄上,除了皇帝之外,还有皇后、太子、贵妃、一些得宠的妃嫔以及权势较甚的太监等诸多人员的名头——这是大内很多有头有脸人物的私房钱的主要来源地之一。在这种大环境下,万历皇帝能够给朱由栋两千亩大的庄子,真的称得上是厚爱了。 这当然是朱由栋找万历要的。万历开初觉得朱由栋年纪还小,每个月比照郡王的俸禄把钱发给慈庆宮也就是了。结果朱由栋不愿意:你给我一个庄子,一次性给我点启动资金。之后我就不找皇家要钱了。要是我经营得不好,饿死了活该! “忠贤?” “小爷请吩咐。” “皇爷爷给吾的这个皇庄,位于昌平州的红河村,庄内有榆河灌溉,土地最是肥沃不过。但是吾看去年的大内账册,这个皇庄去年才交给大内白银一百余两,丝绢也不过各五匹……哼,看来这庄头、把头什么的,也是猖獗到了极处了。你去,好好的给吾盘点一下那个庄子历年的账册,实地走访一下皇庄里的百姓。必要的时候,吾准你直接抓人!” “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尽快把此事办妥!” “嗯,你一个人去可办不了事。世忠。” “殿下,臣李世忠候命。” “皇爷爷给吾四十名锦衣卫充作侍卫,这些人以后都是你管了。吾现在上午一般在皇极殿和养心殿,下午在慈庆宫。那是连紫禁城都没有出去过的。所以,身边的侍卫不必太多。你可以安排一些人手,跟着忠贤去红河那边办事。” “臣领命。” “嗯……”朱由栋起身,然后拍了拍仍然跪在地上的魏忠贤的肩膀:“忠贤啊,吾年幼,骑不得马,但是这个皇庄呢,距离紫禁城也就四十多里路,就算是坐轿子,辛苦一点,一天一个来回也是可以的。所以,吾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后,元宵节,加上轮休,吾有两天假期。到时候,吾会亲自到皇庄来。若是你办差办得不好,哼哼,后果你知道的吧?” “奴婢明白!若是差事办得不好,不必小爷说,奴婢自己把头割下来!” “很好,你去办事吧。” 毫无疑问,像魏忠贤这种对自己的亲人,对自己都下得了狠手的家伙,绝对是能够办事的。但是这样的家伙,也必须要时刻敲打。否则他就会自我膨胀,最终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周围所有人。 大明帝国立国两百多年了,很多地方都出了问题。皇室内部的管理,也到处都是漏洞,只能是免力维持。 以皇庄为例,这是直接属于皇室名下的土地。皇帝派出宦官进行管理,招揽附近的农民进行耕种,其产出由大内和农民进行分成。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非常普遍。最著名的莫过于汉代的上林苑。 但遗憾的是,汉代的上林苑,是附近的农民们抢着给皇室种地:不交税、不受世家豪强的欺负,皇室收入很多,并不太在乎这点耕地的产出。秋收的时候,左一点右一点都无所谓……谁不喜欢给皇家种地呢? 但是明朝的皇庄,那就是大大的恶政了。 究其原因,吃拿卡要的人太多,管理严重不善等等。使得附近的农民都不愿意给皇庄种地:能分到的实在太少了。 农民得到的少,皇帝拿到的也少,那产出到哪里去了?当然是代表皇室管理皇庄的宦官及其爪牙们拿走了太多。 有人或许会问:那汉代的皇庄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问题?是那个时代的人节操高一些吗? 呃……或许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最根本的是:汉代的皇子们,很小开始就要自己管理、经营上林苑里的部分土地——一个小庄园你都经营不好,将来怎么经营你的封国或者整个汉帝国呢?而明代的皇子们嘛。啧啧啧,我们大明是以道德治国的国家,君子怎么能去做求田问舍的下贱事呢? 有明一朝,各个皇庄的主人都在不停的变幻,皇帝,太子,太后、皇后、贵妃什么的,名下都有庄子。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庄子是庄子的主人亲自去打理的。这才是明代皇庄与汉代上林苑最大的不同。 再说了,从明朝中期开始,皇室子嗣越来越显得艰难,皇子的夭折率极高。就算皇帝想锻炼一下皇子,也没有身体健康、心智完备的皇子接招啊。 所以,万历皇帝划拨了一座两千亩左右的皇庄到皇太孙名下的事情,无论紫禁城内的太子、后妃、宦官,还是皇城外的大臣。大家大多都是“哦”一声完事。在他们看来,皇太孙那么小的年纪,就算天生聪慧,又能懂多少呢?还不是全权拜托给那些庄头管理。无非是这块地不多的收入,从万历名下转到皇太孙名下而已罢了。 不过呢,作为穿越者,最想要的,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局面吗? “曹化淳!” “奴婢在。” “这是一千两会票,在两京的户部银库都可以兑现。另外,吾还找矩公给你要了新的身份。” “……东厂千户?这,小爷,奴婢现在可承担不起如此的重任。” “哼,想得美。你才十几岁,就真的想做东厂的高层了啊?这只是一个身份,让你在外面办事方便一些罢了。” “哦……那小爷需要奴婢在外面做什么?” “嗯。”朱由栋转身,从自己座椅身后的书柜里取出了几张图。 哎,虽说当年学局部解剖学的时候,画图画了不少。但到底是这副身躯还太小了,力量什么的完全跟不上。所以,这几幅画,他也是折腾了好久才算完成。 “你来看,这是土豆,也有人叫马铃薯,叫山药蛋子的。据闻在陕西、山西一带已经有人种植,不过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第二三零章 历史未能重演(一) 新年的第一次国务会议,因为涉及到去年总结和新年计划,所以耗时是极长的。大家中午都是在会议室直接吃饭,然后又一直开到晚上七点多才算结束。 如此高强度的长时间会议,便是朱由栋这样十四岁的少年,也有些吃不消。所以,会议结束,他返回寝宫后,就让下面的宦官去给自己弄点小零食垫垫肚子,准备吃过了之后先眯一会。 但是王承恩却神色严肃的靠了过来贴着耳朵轻声道:“小爷,福藩的张公公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报告。” “福藩?十万火急?”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也压低了声音:“没人知道他来了北京吧?” “应该没有,据张公公说,他从洛阳化妆潜行过来后,先是去了王坤公公的外宅,王坤公公下值回家见到他后,先是立刻将外宅的门房给关了起来,然后让东厂的番子把张公公藏在水车里送进了兴华宫。” “好,去吾的书房,你把他眼睛蒙住,牵着他从地道过来。” “是。” …… 时间倒回两天前。 在送走了“王老板”后,朱常洵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自己的大伴张通给叫了过来。 “大伴,事情就是如此。看来那些东林党们已经对我那掌握住了兵权的侄儿无计可施,想要投毒或者刺杀了。” “见微知著,举一反三,大王的聪慧,比起惠仁太子可是强多了。可惜啊……那么大王想要怎么应对呢?” “哼,东林党,当年若不是这些家伙碍事,本王早就是太子了。结果呢,我那被他们视为未来一代明君的大哥死得太早,现在这位皇太孙太狠,于是又转过来想要把本王给架出来……真当本王是泥捏的么?” “大王说的是,这些文臣是靠不住的。只是老奴在想,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燕京、金陵、长安、南粤、天府、楚天六大日报已经覆盖全国,舆情方面太孙算是把控住了,地方乡绅煽动民变给国家添堵不容易了。加上太孙这会儿已经掌控了兵权,文臣们是没法在明面上造反的……可是这投毒、刺杀啥的,难说啊。” “所以呢?” “大王。”张通大礼参拜:“从大王降生起,老奴就被派到大王身边伺候了。若说老奴不想大王登顶,那绝对是假话。但是现在这局面可真的不能轻忽大意。老奴的意思,大王应该尽快派出得力人手,立刻潜入北京,向太孙和皇上示警!” “嗯……” “大王,此事犹豫不得。皇位固然重要,但老奴更看重的是大王的安全!若是太孙这次没有躲过去,惠仁太子可还有很多儿子……就算大王被立为太子了吧,可是有这么一个污点,以后大王时时刻刻都要被那些文臣要挟,这皇帝做起来又有什么滋味?而若是太孙这次躲过去了,以太孙的性格,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大王若是没有提前示警,到时候只怕王爵不保不说,还有性命之忧!” “嗯……本王这些年都是要看《金陵日报》的。”深吸了一口气,朱常洵道:“国家的根基黄册库都烂完了,我大明的国祚危险至极,这些家伙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挽救国家。却为了一点点自己利益的损失,居然敢铤而走险去弑君!如此臣子,本王怎么敢和这样的人合作?本王是对我那软弱无能的大哥不服气,但是本王对我这位苍龙转世的侄儿,可是服气、佩服得紧!大伴,刚才的犹豫,不过是本王在试探罢了。没得办法,此事过于重大,便是大伴,本王也不得不……” “大王不必多言,理当如此。那么,此事便由老奴亲自走一趟吧。” “好,洛阳这边本王先对这个‘王老板’虚以委蛇,大伴速去速回。毕竟,你这样的人在王府里太显眼了,若是三五天都没露面,那些宵小可能会有警觉。” “是,老奴五天之内一定返回。这几天就要辛苦大王了。还请大王外松内紧,加强王府的守卫。” …… 看着自己面前,贴着大胡子,满脸汗水混合灰尘,整个儿一脸泥浆的张通,朱由栋的内心一点都没有愤怒的感觉。相反,他更多的是欣慰:对这个国家的前途最关心的,到底还是自家人啊。 也是,在历史本位面上的明末,无论是固守开封,挡住李自成多次进攻的周王,还是先后死于满清之手的福王、唐王、桂王……朱家的子孙虽说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基本的血性还是保留下来了。 “张通。” “奴婢在。” “你辛苦了,待会曹化淳来了后由他送你去乾清宫见皇爷爷,然后你就赶紧回去吧。告诉我那三叔,不管是一年多前贵妃对孤的帮助,还有今日他对孤的示警,孤都足感盛情并铭记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很快,闻讯而来的曹化淳将张通从地道带走了。朱由栋遂从书房出来,进入到兴华宫他寝室的外间,一份精致的点心和一杯银耳羹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小爷,这个事……” “暂时不要声张,你悄悄的出一趟宫,把曹文诏、田尔耕和王坤领进来。” “是。” 王承恩离开了,朱由栋一个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文臣们忍到这个时候才动手,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以前有太子在,文臣们还有一丝希望,没有动手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会儿太子已经薨了一年多了啊,要动手早该动手了,怎么忍到现在才发动? 对于明代文臣的无耻和毫无底线,朱由栋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历史本位面上的正德、泰昌、天启,都死得不明不白。这里面除了泰昌不太可能是文臣干掉的之外,其他两位,文臣们的嫌疑可是大得很! 当年的正德是抓了军权,而天启则是用魏忠贤清洗了东林党。然后他们在自己的事业刚刚完成布局,即将开始大展宏图的时候就突然暴毙身亡…… 而自己呢?军权抓了,东林党也清洗过一次了……啊,是了,现在的东林党还没有历史本位面天启年间那么强大,这么一洗,而且是太子还活着的时候清洗的。所以,他们也有些猝不及防,相关的布局没有完成,这刺杀也就来得晚了一些。 但是再一想,不对啊,大年初一东林党人就去跟福王摊牌了,这说明他们是很有把握在最近这一两天把自己干掉的。可是这会儿都大年初四了,小爷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啊——他们就不怕福王来给自己通风报信么? 呃……好像穿越过来时间长了,都忘了一件事:小爷的这具身体和其他六个穿越者一样,都是百毒不侵的。说不得,人家早就对自己投毒了,而自己完全不知道,把毒药当糖豆吃了呢? 想通了此节,朱由栋面色阴沉的转过头来,看向了摆在桌子上的这盘点心和银耳羹。 起身,随手的抓了一只猫。 真的是随手就能抓到一只猫,大明的历任皇帝都是出了名的猫奴,嘉靖皇帝更是在自己的爱猫死了后用金棺下葬。这皇帝都甘当铲屎官了,下面的人对猫的态度如何还用问?加上大内从来不对这里的猫进行绝育手术,所以,紫禁城里的猫多得很!而且几百年下来,这里的猫都学精了,知道大内里哪些人惹不起,对这种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高冷。 “喵~”这只胖胖的橘猫在朱由栋的怀里各种撒娇,然后朱由栋就把一勺银耳羹吹冷了放到了橘猫的嘴里! 第二三一章 历史未能重演(二) 当田尔耕等人紧急赶到兴华宫的时候,看到的是朱由栋阴沉至极的脸和一只死得不能再死的橘猫。 “殿下,臣等死罪!” “哼!尔等确实有罪,不过不是最大的。” 虽然因为体质的原因,朱由栋这会儿毫发无损。但无论是谁,知道有人拿钩吻草浓缩液来要自己的命,那是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这些该死的家伙!以他们的智商,如何不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一切,对国家是极有好处的。如何不知道如果我现在不这么做,这个国家要不了多久就会灭亡?但是这些家伙仍然还是对我出手了!也是,这些眼中只有自己眼前那一点利益的家伙,哪里还会考虑国家、民族? “彻查!一定要彻查!” “是,殿下,请将此事交给臣!臣一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好,田尔耕,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们北镇抚司来办了。孤准许你在大内随意抓人!” “是,臣一定竭尽全力,把事情查清楚。” “嗯,坤公,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殿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东厂和锦衣卫难辞其咎,老奴也不准备辩解什么。田镇抚使尽管去查,但凡需要东厂出力的,只管说一声便是。” “多谢王公公,事不宜迟,殿下,臣马上就开始召集人手,尽快开始办案。” “等一等”如果说刚才朱由栋还怒火攻心想要大杀一场的话,那么这会儿他的杀心更盛了。但正因为想多杀人,所以还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查。 “殿下是想?” “没错,就是引蛇出洞。” “是,臣等明白了。” “嗯,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点,此事除了我们五人知道外,最多还有皇爷爷清楚就行了。” “是,如此,臣等先下去准备了。” 王坤和田尔耕两个特务头子出去后,朱由栋对曹文诏道“你这边需要做什么,明白了吧?” “殿下放心,横海卫就是殿下的刀,只要殿下需要,砍任何人都没有问题。” “不仅如此。”朱由栋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在你们来之前,孤一直在想,是谁给这些家伙的胆子让他们做这样的事情?我们的横海卫是否遭到了文臣的侵蚀?” “殿下”曹文诏半跪了下来“横海卫入京之后,虽然臣一直严格要求,但北京城到底是一国之都,比起昔年靖江岛要繁华了太多。所以各级军官受到各种侵蚀肯定是有的。但是臣近一年来实行了严格的营区管理制度,非我横海卫人平时根本就进不来。而我横海卫的军官士兵要出营区也要请假、登记。全军的夜间文化课学习、宣讲从未间断,便是普通士兵也非常清楚他们为何而战总之,整支军队仍然是殿下手中的利刃若是有个别军官心里有别样的心思,哼,他也指挥不了下面的低级军官和士兵。” “好,你先回营区去吧。最近这几天,全军外松内紧,一旦发动,就要以雷霆之势把所有涉案人员给抓起来!” 1614年一月四日深夜,兴华宫外广场上的大钟刚刚敲了九下,整座宫殿就突兀的灯火通明起来,无数的宦官、宫女忙碌的跑来跑去,在烛火、玻璃窗户的映衬下,显得人影重重。有心人在悄悄抵近观察后,甚至听到了一阵阵压抑的低声哭泣声。 九点二十分左右,已经休养了一年多,近期很少在大众眼中出现的万历皇帝匆匆的赶到了兴华宫。 万历抵达不久,原慈庆宫一众人也匆匆赶到。到了大约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有人看到原太子妃郭氏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看到郭氏眼圈发红,脸上满是泪痕。 当晚十一点左右,锦衣卫、东厂先后有大量人员进入兴华宫。稍后,一支横海卫的军队也在满桂的带领下开进了皇城,在把兴华宫全部包围起来的情况下,还迅速接管了整座紫禁城的防务。 时间来到一月五日的凌晨时分,在北京城南的一座极不起眼的院子里,有那么三五个人,在没有任何灯光的黑暗中开始了谈话。 “各位,大内送出了的消息便是如此,更有人说睚眦病发得无声无息,还是王承恩那个恶奴去呼之不应才发现出了问题钩吻草之毒,可以让人在无声无息中停止呼吸总之,睚眦这一次是真的毒发了。” “呼~~”黑暗中其他众人都明显的送了一口气,少顷,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苍天庇佑,总算是毒发了,今日老夫听到睚眦居然出现在了国务会议上,这实在是让人惊诧莫名。照理,睚眦应该在前天就毒发身亡的。” “可能是剂量不足吧,若是今天还未发作,我都要以为睚眦真是龙之次子,百毒不侵了。” “哎,天佑大明啊,除了这样的祸害,国家就有救了。” 在众人一阵感叹后,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事情的首尾都办妥当了么?” 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扭捏的答道“稍稍有点问题。” “这是为何?” “本来我们预计的是三日下手,四日这天,下手的小宦官出来领赏钱我们就灭口。谁知道四日这天的早上睚眦居然出现在了国务会议上,所以我们没有灭口。这会儿事情刚刚发作,那小宦官又是要六日才能出宫” “糟糕!”苍老的声音中带上了一股慌张“至始至终,你没有露脸吧?” “各位放心,如此大事,我怎么可能露脸。从头到尾,都是王安的那位门客在奔走。” “如此,那就把那位门客给” “知道了,在下刚才已经派出倭国的忍者去办事了。” “好。”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诸位,国家不幸,出此弑父恶贼。皇上昏聩,竟被此等恶贼迷惑。我等为了国家之延续,挺身而出做下如此大事。不求身后之名,但求俯仰天地而无愧于心矣。” “老大人所言甚是。” “现在要紧的便是嘲风和蛊雕了,不过只要睚眦一去,有没有他们的配合都是小事。我等现下先离京吧,在各地静观时局变化。还请诸位身处江湖,亦当心有朝堂。毕竟,未来众正盈朝之日,当在不远矣!” 。 第二三二章 历史未能重演(三) 红河庄的产业是不能因为朱由栋的南下而彻底关闭的华夏实在是太大,要想通过“新兴”产业对全国经济产生影响,这生产基地肯定不能只设置一个。而且,作为一个不到六岁的孩童,朱由栋要离开万历这么远,总是要留下点“人质”的。所以,红河庄的产业可能会因为朱由栋的南下而调整,但绝不能彻底关闭。 本来一开始,朱由栋是计划由沈鲤、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来共同守卫这一产业的你不能经常去麻烦万历,毕竟他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某人的爷爷。在这个三角链中,为人方正的沈鲤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有了这位的存在,文臣这边就不能统一起来,而只要文臣们没有统一立场,单是英国公府就能摆平九成九以上的麻烦……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朱由栋到底只是历史爱好者而不是明史专家,他怎么能记得沈鲤是哪年致仕的? 长叹了一口气,送走了沈鲤后,朱由栋迎来了温体仁。 “温先生,有这么个事……” 虽然是坐着,但身体始终保持微微前倾的温体仁认真听完了朱由栋的叙述后眼睛灵活的转了转“臣恭贺太孙,雏鹰展翅,当在今日。” “呵~~温先生,雏鹰从悬崖上飞出,有可能就此翱翔天地,也有可能一下子就摔下山崖粉身碎骨啊。” “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聪明人啊!朱由栋嘴角一扯“温先生,您与孤可是有近两年的师生之宜,是孤最信任的人之一。现在,孤要去南京坐镇,很多事情可不能少了温先生。” 众所周知,南京也是有六部的。不过南京现在到底是没有皇帝的,一百多年来也没有太子这一类的储君坐镇。所以南六部的实际政治地位和等级,是要弱于北六部的。 现在的南六部,很大程度是养老院、流放所(皇帝或者权臣不喜欢某大臣,但又不好直接一撸到底,就把这样的大臣仍到南六部挂起来)。 当然,南六部里,兵部还是非常有实权的。南京户部负责收取应天府周边江南四省的赋税,这笔金额占到了大明全国收入的五成以上甚至更多。此外南京户部还捏着全国的盐引和户籍,可以说在经济上,南京户部是真正的重中之重。所以,也有部分年轻的官员,被各自身后的大佬送到了南六部先把级别提起来! 在朱由栋原本的计划里,是想借着这次南下,把温体仁调到南京礼部担任侍郎的江南到底还是人文荟萃之地,未来朱由栋的事业离不开大量的人才。虽说南京礼部既不能干涉北京的会试,也无法主宰应天的乡试。但是有了礼部侍郎这个头衔,温体仁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视察江南诸省的学校,联络江南诸省的学子…… 不过现在沈鲤即将致仕,这个计划明显是不行了。在孙承宗、熊廷弼已经外放,沈鲤致仕后吕坤也一定会辞职的环境下。老温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单就官场协调能力而言,最可靠的人了。 “殿下,臣身为殿下的侍讲,理所当然要为殿下所驱驰,不管是随着殿下南下,还是为殿下留守京师,臣都甘之如饴。” “嗯……温先生,孤是这么想的……” “臣明白了,一切但凭殿下安排。” 送走了温体仁,朱由栋先后面见了张以诚、徐光启、赵士帧、利玛窦、魏忠贤、曹三喜等人。 在老温必须留在北京的前提下,张以诚是必须要南下了。可惜这位状元郎现在官衔太低,无论朱由栋怎么活动都没法把他弄到南六部里去做侍郎。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是把张以诚安排到应天府。 徐光启、赵士帧当然也是要南下的红河庄以后只是一个生产基地。研发中心是必须要跟着朱由栋走的。非但他们两人要走,红河庄里干了一年多的各个工匠连带其家属也要全部带走。 至于利玛窦,朱由栋则是好一顿坑蒙拐骗利先生不要舍不得北京城里刚刚发展出来的几个教徒嘛。到了南京,孤划一块地给你给你建新的天主教堂好不好?你看啊,你和耶稣会的联系都是要通过澳门周转的,澳门北京之间实在是太远了。去了南京就不一样了,全程水路啊!多快捷!嗯,说起来,上次你给我找的磨镜师相当不错,我还要继续扩大规模,你直接让他们来南京吧…… 至于对曹三喜,那就简单多了孤要带你去南方会一会这个时代最会做生意的,你怕不怕?不怕啊?那就走吧! 需要留下来的,是魏忠贤。 “小爷,呜呜,照理说奴婢是小爷简拔起来的。小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可是奴婢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小爷啊。” “好了好了,快四十岁的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忠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孤要南下,在这大内之中必须要留人。王承恩呢,年纪实在太小,孤走了,他一个人可扛不起整个兴华宫。” “呃……小爷,就不能让小曹留下嘛?” “……忠贤啊,你是孤直接简拔出来的。而大伴……不是啊。” 听了这话,魏忠贤的情绪一下子转悲为喜原来如此,原来小爷最信任的是我! “奴婢明白了,虽然奴婢舍不得小爷。但既然小爷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奴婢若是还想着跟随小爷南下就是太不知好歹了。如此,请小爷放心,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要在北京为小爷看好家!” “嗯,忠贤啊,听说你最近两年都是努力识字,这很好。以后孤去了南京后,北京城这边的消息,孤只有靠你来传递了。不要怕自己的字难看就不敢写,孤以后只看你的亲笔信……” “是,小爷!小曹前些日子给奴婢讲过君不密则……呃……总之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按照小爷的吩咐办。” “嗯,好好做。你的未来,可不止一个太监啊……呵呵呵……” …… 万历三十四年六月,御史侯庆远上书,言我朝早有祖制,储君镇守南京。但自宣德以来,因种种原因未能施行。今我朝太子、太孙均身体康健,心智成熟。实应恢复储君镇守南京之祖制。 此书一上,顿时响应者有之,反对者更是大有人在。但在皇帝、内阁三阁老一致同意下,此议得以执行。 六月十八日,万历颁布了一系列圣旨,并迅速的得到了内阁的副署。 其一皇太孙朱由栋,将于万历三十五年出镇南京。南京六部、都察院等各官员,南京五军都督府各将军提督以及南京守备太监具受其节制。以上诸人原本负责事宜,先奏报太孙,若太孙不能决断者再奏送北京。 。 第二三三章 历史未能重演(四) 作为个人武艺出众的猛将,刘綎率军作战,从来都喜欢靠前指挥。所以,这一次的他大帐离防线很近,前方稍微有一点响动,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站起身来,早有亲兵提着他的大刀递了过来,手里一握大刀,刘綎便要出帐。 “刘帅,还请披甲!” “呵呵呵,贼子夜袭,看来这一仗可没前些日子那么轻松了,这点时间可耽搁不得,末将先去前面看看。孙大人尽管在帐中安坐!” 说完这话,刘綎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扭头就出了大帐。身后的一队亲兵迅速的跟上。 几个大步,刘綎便已经跑到了距离防线不远的地方。抬头一看,只见自家防线虽说厮杀声不断传来,但总体仍然井然有序。不由得心中大定! “嘿,早就听说马宣抚的白杆兵是我大明卫所兵里难得的精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负责这一晚轮值的,不是刘綎的本部兵马,而是马千乘率领的石柱白杆兵。虽说白杆兵威名在外,但到底不是刘綎自己的手下。所以一听到防线有异动,刘綎连战甲都没有披挂,直接就冲了上来。待得抵近一看后,心里顿时踏实了大半。 等到再走近一些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头包白布的白杆兵们或单人舞动白杆枪,或十数人联合组成枪阵,稳稳的把汹涌而来的缅军抵挡在了防线之外。 在这之中,又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舞动起白杆枪来犹如瑞雪飞舞,梨花分飘。所过之处,尽是各种口音的惨叫,当面尽无一合之敌! “真猛将也!”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后刘綎提刀就要上前亲自入阵,终归是被自己的亲兵拦了下来:“大帅!现我军战线稳如泰山,大帅尚未披甲,不必如此啊。” “嗯。”猛将并不是都是蠢将,刘綎自然知道轻重缓急,略微思索了一会便道:“传令,让我们的锐锋营在防线后二十丈处列队,随时准备支援石柱司的兄弟。再让劲锋营在大帐前列队,准备替换锐锋营。其他各营,都退到大帐后面休息,严禁出营乱跑!违者斩首!” “得令!” 他这边刚刚下令,再一抬头,却看见孙承宗和刘时敏已经披挂整齐,来到了他身边。 “孙大人、刘大使。”一路行来,刘綎对这两位监军早就无比满意:他刘綎打了一辈子的仗,接触过的文官、宦官监军至少有一打。就没见过像这两位能够与厮杀汉们如此同甘共苦的。所以这时候,虽然距离前线只有几十米,但刘綎一点都没有说要对方去后方暂避的话。 “战况如何?” “贼子这次应该是出动了缅王的亲军了,这战力比十几天的炮灰可强了不少。而且这时机也挑的很好,到底是打了十几天,一次都没有发动过夜袭。所以这一次贼子成功的摸到了我们的矮墙下。不过……”刘綎很是感叹的说道:“马宣抚带的好兵啊!临危不惧,还能迅速的组织起来对贼子进行反杀。便是末将的家丁队,也不过如此了吧。” 感叹完后刘綎手指一扬:“孙大人、刘大使请看,石柱兵人人奋勇,配合默契便不用多说了。那位无人可挡的大将,真让人有千军辟易之感!” 就在孙承宗、刘时敏顺着刘綎的手指,手搭凉棚遥遥探寻的时候。一个满脸血污,身材高大的汉子匆匆的跑了过来:“末将马千乘,拜见诸位大人!未能提防贼子夜袭,致使其抵近矮墙,死罪死罪!” “呵呵呵,马宣抚,这有什么?十几天下来,我们都被贼子麻痹了。倒是你的兵,真的好啊!看得本将都艳羡不已啊!” 感激的看了刘綎一眼,马千乘又转过头来看向孙承宗。 “呵呵呵,马宣抚,那位猛将是谁?” “哪位?呃……孙大人,那是拙荆!” “啊?!”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辰时,太阳跃升出了云层,厮杀了一夜的战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缅军在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再一次退了下去。 “计算我军伤亡,把阵亡兄弟的尸首拉下来。受伤的兄弟赶紧下去救治。锐锋营接管矮墙,让后面的辅兵上来,补休坏了的墙体……” 这边刘綎开始指挥四川镇的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替换厮杀了一夜的石柱兵。那边孙承宗、刘时敏却面对着秦良玉啧啧称奇。 “哎,本官小时候听老家的人说书,说到杨家将里的穆桂英,只觉得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心说这女人怎么就能如此厉害,让一众名将都不是对手呢!哈哈!今日一见马夫人,才知穆桂英未必就是虚构之人啊!” “是啊是啊。”刘时敏也抚胸而笑:“今儿咱家可是涨了见识了,以后回了宫里,可是能吹上两三年呢!” 华夏之外皆蛮夷,但蛮夷里也是有能打的。具体到今晚这一仗,缅军为了这次夜袭成功,真的是下了血本。 连续十几天派了数万炮灰前来送死,当场战死的就超过五千人。更有部分精锐,在昨天白天的冲锋中,借着炮灰的掩护,在矮墙附近挖坑把自己半埋了起来,以便打掉晚上明军撒出的暗哨……如此种种,就是为了不断麻痹明军,为了今晚的雷霆一击! 可惜,虽然他们成功的摸到了矮墙之下。但是面对骁勇善战的白杆兵,最终还是没有讨到好。 在这个过程中,个人武力出众的秦良玉大放异彩。这一场野战,光是死在她手下的缅军精锐,至少也有三五十之数。正是因为她的骁勇无敌,导致缅军的将领只要敢站出来组织本方士兵就被她击杀,由此使得缅军的这场夜袭,始终未能形成重点攻击。从而有效的保护了明军整体防线的蔚然不动! 但不管怎么说,让敌人摸到己方矮墙之下才反应过来。这在军事上是严重的失误,所以马千乘才见到孙承宗等人后就赶紧请罪。 不过孙承宗也好,刘时敏也罢,都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借着夸奖秦良玉,把这事轻轻的揭过了。 就在马千乘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刘綎的亲兵匆匆进帐:“诸位大人,我家大帅命在下前来禀报,贼子的红夷人,出动了!” 第二三四章 历史未能重演(五) “席之兄,席之兄!” 十二月的无锡,东林书院。 此时无锡的气温已经在零度左右徘徊,书院里的先生、学生们,也都穿上了厚厚的绸缎或者棉服。就是在如此情况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虽然穿得极为笨重,但却跑得飞快,一路之上,遇到台阶、花坛什么的,都是一跃而过,显得极为的轻盈。 “贤弟,何事急寻愚兄啊?” “席之兄,恭喜恭喜啊,你的大作,上了昨天的金陵日报!” “什么?”绕是这位席之兄刚才还稳如泰山,这会儿却是再也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儿。他的脸庞迅速的涨红,然后闪电般的伸出一只手“报纸呢?” “咯。”年轻人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报纸“报纸是方山杂货铺无锡分店的伙计送来的,说是作品被刊载的,其作者都赠送当日报纸一份。伙计还送来了二钱银子……” “银子什么的无所谓,贤弟拿去买杯茶喝吧。”很是随意的挥挥手,这位席之兄迅速的接过报纸,然后飞快的打开报纸的第七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作品那是一首七言诗。 别说,这油墨印刷的铅字,就是比自己写在纸上的看起来舒服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这位席之兄在反复的看了几遍自己的作品后,猛的抬起头“贤弟,多谢了。愚兄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这份报纸珍而重之的叠好,放进自己的衣袖。然后飞一般的跑向了书院大门。 他是这么飞快的跑掉了,但是刚才那位少年郎满书院的大喊“席之兄”,早已惹得书院里多少学生瞩目。他这么一走,其他的学生们迅速的把留在原地的少年郎给围了起来。 “侯恂,方才你们说的是真的么?张玮的诗词真的在金陵日报上发表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今天来书院晚了点,刚好在书院门口碰上被拦在门外进不来的方山杂货铺伙计。签收单都是我亲自填的!” “嘿……”随着这一声轻哼,一股怡柠檬的气息,顿时充斥在了书院的天井里。 无锡的东林书院,目前正处于它的鼎盛期。在这里讲学的先生,顾宪成、高攀龙、顾允成、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等东林八君子此时全部健在。巨大的学术声望,使得整个江南,甚至四川、河南、山东、广东的部分学子都南下到此就学。 具体到刚才那两个人,在历史本位面都不是普通人。 这叫侯恂的就不必多说了。在历史本位面上,他做到了户部尚书。还曾经主持围剿李自成农民军,吼出了你们为什么不在家老老实实的饿死,起来造什么反的无耻名言。 当然,此时的侯恂,还只是个少年郎(生于1590,此时的时间点是1607)。由于其父侯执蒲此时在南京太常寺任职,所以他就到了东林书院就学。 而那位席之兄,则是常州府武进县的大才子张玮。此人在历史本位面,乃是应天乡试(南直隶没有巡抚或者布政使,南直隶十府都由应天府代管。所以应天乡试就是南直隶乡试)的解元。此人在政坛上建树不多,但其诗词却是有极高的水准。 “哎,席之兄的诗都登报了,我等,真的还要好好努力啊。” “是啊是啊,侯恂,席之兄没什么大碍吧?方才怎么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呵呵,还用问?肯定是出去找报童把昨天的金陵日报买个几百份到处散发呗!” 这话虽然揭露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也太不厚道了。一时之间,柠檬精们都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放下这些尴尬的学生们不讲,在书院的后院,顾宪成等人也在谈论昨日的金陵日报。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动,一种清孤不等闲……好诗,既有动静相对,也有志向表露。国端兄(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钱一本,和张玮同为武进人),你教的好学生啊。” “呵呵呵,席之的天分是极出众的,自身也很努力。叔时(顾宪成)谬赞了。” “哪里哪里,以愚弟在吏部干了那么些年,看过无数青年才俊的经验来看。席之这样的好孩子,只要继续这么用功下去。三元及第不敢说,但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必有其一啊!” “嗯,这一点,我也是极为赞同的。”当顾宪成和钱一本在谈论张玮诗词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却是东林书院另一个灵魂人物高攀龙到了。他用力摇了摇手里的报纸“两位,今天的射雕看了没?那完颜康果然认贼作父,非但如此,还要谋害自己的师叔啊!” “看了的看了的,呵呵,我们哪天收到金陵日报后不是先看射雕再看其他?便是今日,也是把射雕看完后才注意到席之的咏梅诗上了金陵日报啊。” “是嘞是嘞,这太孙殿下的文笔真是了不得!虽说文字过于浅白,几乎没有文采。但这情节的辗转起伏,整部小说架构的精妙,真是让人叹服不已!” “存之(高攀龙),怎么你也觉得这射雕是太孙写的么?” “难道叔时(顾宪成)还不相信?这可是南京户部尚书张士佩亲自证实的啊。” “张士佩因为黄册的事情并不得太孙信任,他说出来的话未必准确,此其一。其二,这射雕的作者署名是王栋。在金陵日报的创刊号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署名也是王栋。呵呵,便是太孙真的天资聪颖吧,但是初见这样的诗,岂是一个孩童写得出来的?” “这倒也是,那这些东西到底出于何人之手呢?莫非是状元郎?” “呵呵呵,张以诚是松江人。我与其父早就相识,对此子也多有了解。总的来说,张以诚的字画是很不错的,但是诗词嘛,距离这首初见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应当是写不出来的。” “嗯……看来这位太孙背后,还有高人啊。” “叔时,叔时,哦,存之与国端兄也在啊。今天的金陵日报看了么?” “看了看了,怎么,小范(安希范)也要来和我们讨论今日的射雕么?” “唔,这射雕是好看,但是昨日的第三版,讲到了春秋战国呢。这其中可是大有名堂!” “怎么回事?待我等看看。” 众人仔仔细细的把昨天的金陵日报第三版反复阅览后,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一天的金陵日报,刊登了韩非的《五蠹》部分原文不说,还用大白话进行了翻译。 在20世纪初期,民国的大家们为了开启民智,提倡使用白话文。但是那时候的大家们早年都是之乎者也这么过来的。咋然使用白话文,还是多少有些文绉绉。但是这对于穿越者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他用大白话翻译《五蠹》,那绝对能做到浅显直白。 如此浅白的语句,再加上标点符号的应用,只要你识字,你就能看懂。只要你智商正常,你就能听懂! 法家和儒家是彼此的大敌!即便中华帝国几千年来都是实行的荀子‘隆礼重法’(表皮是儒家,骨子里是法家)那一套。但至少表面上,儒家子弟面对纯粹的法家观点,那就必须否认和批判! 更不用说,五蠹里有这么一句话了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 第二三五章 历史未能重演(六) 在被万历削职为民前,顾宪成在吏部干过很长一段时间。还曾经担任文选司的郎中一年多。这个部门管什么呢?文职官员的升迁、调任等手续的具体办理。这就是组织部里的组织部。 靠着这一经历,顾宪成在官场积累了大量的人脉。所以在他被削职为民后,仍然在大明官场保持了相当的影响力。 加之南直隶诸府几乎都是科举强府,读书人很多就不必说了,每三年中进士的人也不要太多。因此,东林书院一经重建开学,就具备了极其强大的影响力。 真正的想要求学上进的学子,一心想通过书院发出自己的声音以便致君尧舜上的谦谦君子,心怀叵测想要通过结党来提升自己官位的小人,又或者政争的失败者……都不约而同的向着东林书院齐聚。到了朱由栋南下的时候,东林书院已经成了气候,成了大明政坛在野士绅对朝廷发表各种批评意见的主要阵地。 储君出镇南京乃是祖制,大明的文官们一天到晚用祖制来钳制皇帝,当皇帝用祖制来欺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拦不住。再加上北方相当部分士绅对皇太孙南下乐见其成。所以,对朱由栋的到来,江南士绅们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你来,我们确实拦不住。但也绝不会欢迎,更不用说配合了。 事实上,从朱由栋即将南下的消息传开开始,江南诸省就已经陆陆续续的传出谣言太孙殿下南下,是来对我们江南人敲骨吸髓的。看着吧,到时候赋税肯定还要加重。 等到朱由栋一到南京就去了黄册库后,江南的士绅们嘴上说太孙忧国忧民,但心里却都是暗暗高兴来啊!清理黄册库啊!只要你敢清理黄册,我们就能让整个江南四省全都发生民变。到时候你这个太孙灰溜溜的滚回北京都是轻的,搞得不好储位都保不住。 可是太孙殿下去了黄册库后回来就悄无声息了。这让大家憋足了一身力气的拳头没能打出去,多少都有点内伤。 太孙不去搞黄册就算了,连一项加派都没有,让大家完全无法发挥地头蛇的力量。非但如此,太孙还搞起了方山产业基地,玻璃、镜子、眼镜、座钟、骨瓷、绿玉……各种产品层出不穷。士绅们虽然嘴上说着殿下老毛病发作,又钻到钱眼里去了。但身体却在不断的表示嗯,真香! 而且这事你还不能弹劾太孙及其手下牛痘的推广已经在全国都看到了效果,玉米红薯土豆的推广也养活了很多贫民,总之,太孙自带一层道德光环。而且太孙赚了钱还干嘛去了呢?每年收养上千名孤儿!你敢弹劾太孙?那你也来收养几千个孤儿? 所以,江南士绅们郁闷的发现,他们用极高的道德标准苛求皇帝很多年后。这位皇太孙殿下也用道德标准堵住了他们的嘴! 好吧,你也就是赚钱而已。也没来动我们的切身利益,我们忍了。 但是,现在这金陵日报出现的苗头,那可真真的不能忍了啊! “吾自从看到这金陵日报开始,心里就在思考,我们东林书院是否也能办一份报纸呢?” 毫无疑问,太孙不是不想整顿黄册库。而是清楚的看到了,若没有掌控舆论权就直接去动黄册库,肯定是到处民变。所以,《金陵日报》到底意味着什么,顾宪成很清楚。 不光是他清楚,他在东林书院的同事们也很清楚,他们背后站着的江南士绅,只要智商正常,都非常清楚。 所以,作为江南士绅的喉舌,东林入局报业,是迟早的事情。 “叔时此议极好!我辈在这书院讲学,本身便是为了将大义宣扬于天下。但书院重开三年来,我们教了多少学生?便是算上那些来参加过书院一两次活动的,也不过两三千人。而这报纸可不一样啊,一期发行量动辄数万份,十数万份。再加上口口传播,能够影响的,只怕不下百万人!要我说,我们东林早就该办报了!” “国端兄说的有理。叔时,诸位,我们在此东林聚齐,教导学生,针砭时弊。本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要救苍生,办报效果来得最快!” “正是如此,办报!我们东林也要办报!那张以诚手下的所谓编辑都是些什么东西?全是几十年都没法中举的不成器!更有连府试都通不过的白首老童生,听说最近连胥吏之子都进入报社做编辑了。而我东林呢?长期在此学习的三五百学子,未来十年起码能出五十名进士!我就不信了,我们还办不过那群孙山之后!” “存之高见,我们若是办报,一定办得比金陵日报要好!” 几个老愤青高声嚷嚷一阵之后,迅速的将办报这事给定了下来。紧接着众人开始热情的进入细节磋商阶段。 报名倒是很快就定了下来东林日报。接下来场地、工人、纸张、版面的设计、主编、普通编辑啥的也都好说。 但最最紧要的问题是办报是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 朱由栋的金陵日报在创刊之前就投进去一万多两白银。创刊之后相当一段时间每天净亏二百两白银。一直到销量稳定后,才陆续的通过秦楼楚馆,普通酒店商家等交来的广告费开始盈利。而且这种盈利在减掉成本后,仍然极薄。在未来扩版到十六版后,还是可能会微微亏损。 当然,太孙殿下办报要的是争夺舆论控制权,些许亏损他不在乎。但你让东林的这些家伙不在乎钱? 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起劲的抨击朝政了。不在乎钱就不会那么紧张朱由栋去了黄册库了。 照理,这些家伙各个都是进士出身,而且很多都是累世官宦。有的人家里甚至还兼职做海商走私。每家拿个一两万银子出来,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但,大家都是道德楷模,怎么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呢?君子不言利嘛,老师你一天到晚教育我们不要谈钱,怎么你家里那么多钱? 不要说办报了,就说这东林书院的修复吧,总共也就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但就是这么点银子,也必须要数十位士绅共同集资不是谁家拿不出这一千多两,而是为了道德名声,不能拿这么多。 但是办报纸和修复书院需要的资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没有五六万打底,想都不要想。更何况,以东林君子们的高尚节操,便是未来这东林日报销量过亿了,也是绝对不能打广告,更不能在上面刊登什么秦淮风月的——君子不言利嘛。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办报,这亏钱是肯定的,而且还是持续性的亏。 “嘿!可恨那太孙,竟然把一份报纸的售价拉低到了一枚铜板。这可真是花钱赚吆喝啊。他就不知道这一分一文,都是民脂民膏么?” “哼,所以太孙才那么喜欢在方山待着,连南京的旬会都不参加呢。” “好了,诸位,我们先不说这些。”到底顾宪成还是领袖,还是有一定的胸襟的“办报的事情,定下来了就必须做。银子呢,确实是差,但我们可以向各路朋友,士绅求援。在此之前,我先回去把家里的地卖一些……呃,我个人先捐资二百两。” “叔时高义!如此,我捐资一百五十两。” “诸君高义,我自当追随,我捐资七十两……” “好啊,诸位,你们看,现在不就有快五百两了么?让我写信给李三才和华亭的徐家,请他们资助一些。” 。 第二三六章 选妃并不简单(一) 时间进入1614年3月,随着身在北直隶高邑的星被锁拿至京。整个钩吻案基本告一段落。 “皇爷爷,这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及锦衣卫、内官监共同审理后提交的处置意见。总的来说,需要斩首的有一千三百二十五人,流放的五百三十五人,发配入教坊司的有七百五十六人。” “咦?栋儿啊,全都是斩首,没有凌迟的么?” “皇爷爷,孙儿不喜欢凌迟这样太过于残忍的刑罚,反正都是死刑嘛,给对方痛快一点算了。” 到底是别人要杀他,要不是这具身体的特殊性,说不得他就挂了。所以,在查清楚案情后,朱由栋还击起来毫不手软,一般穿越者无法接受的夷三族,妻女被发卖什么的,他全都做了。不如此,不能震慑宵小!也无法给自己的手下一个交待——殿下,您对这些乱臣贼子手软,就是对我们这群追随您的臣子的不负责。 不过到底还是穿越者,凌迟这种过于残忍的刑罚他还是不能接受的。因此,三法司和锦衣卫交上来的处置意见,为首的那几个人的凌迟,全部被他改为了斩首。 “吾孙才是真正的慈悲心肠啊,如此,太后那里也会感到欣慰的。” 称赞了一句,表示同意这种处置意见后。万历又道“怎么没有充军的?” “皇爷爷,孙儿是这么想的。武人乃是保家卫国的基石,现在国家财政运转依然困难,欠饷什么的时有发生也就罢了。若是把罪人发配充军,那岂不是告诉全国官民,武人都是贱人?武人若是没有了荣誉感,面对外敌入侵的时候,哪里还会发自内心的为国效命?” “好吧,那这些人你要发配到哪里?” “松嫩平原,女真人的新迁徙地。” “嘶~~栋儿啊,爷爷知道那个地方。但是这些流放人员里,有文臣,有内侍,你把他们流放到那里,就不怕将来中行说、张元故事重现?” “哈哈哈~~皇爷爷,世界即将进入全面的热兵器时代,渔猎、游牧文明再也没有振兴的可能了。孙儿倒是希望过个几十年这些家伙带着女真人造反,那我汉人就可以趁势把初步开发出来的松嫩平原笑纳了。” “嗯”艰难的拖着肥胖的身躯起身,万历走到朱由栋面前,直愣愣的盯着朱由栋看了好一阵子。 “皇爷爷,您是要干什么?” “哎,真的老了。”很是萧索的点点头“栋儿啊,你真的长大了。这帝王心术已经用的很纯熟了,爷爷觉得,是该到了把国家交给你的时候了。” “呃,皇爷爷,这事还是太早了一点吧?孙儿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你说的,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啊。你看啊,满桂单骑入营,出示你的手令后满营士兵主动抓捕祖大寿,说明军心在你。更让爷爷感到高兴的是,听说朝廷派人去抓捕星的时候,当地的里长已经率领村民将其大宅先封锁了起来。这说明什么,民心也在你啊!” 那还不是因为北直隶去年才搞了人口普查,枪毙了一批混蛋里长、甲首,对所有的百姓都进行了至少一次的宣讲。 说起来,估计就是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才让东林党狗急跳墙吧——小爷对你们还是太温柔了,啥时候是得把《白毛女》改编一下,然后全国巡演——大家都撕破脸皮了,那就不要怪我祭出唤醒下层人民的核武器了。 不过,这会儿还真的不是继承大位的时候,至少今年不行——今年的事情太多了,完成全国人口普查,重建黄册库的事情要开始起头。另外,日本那边还有一场大战要打。说不得,我得到处奔波,这忙着登基的话,怎么到处跑? “皇爷爷,孙儿还是想躲在您身后再安逸几年。” “真是惫赖!”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朱由栋的额头,万历又慢慢的坐了下来“说起来,你今年就要十四岁了,这晚上睡觉脏了亵裤没有?” “呃”再是穿越者,再是医生,被自己的爷爷问到这个问题。朱由栋多少还是有点羞涩。不过他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这就行了。这样吧,爷爷给你选太孙妃吧,顺便也弄几个选侍来伺候你,等你明年大婚后,爷爷就禅位给你。” “皇爷爷,禅位的事情不要说了。不过说到选妃,孙儿不反对,毕竟,早日大婚,以安臣子之心也是对的。但是,孙儿对选妃有一个要求。” “嗯?说来听听。” “孙儿不要缠过足的女子为妻。便是以后孙儿年纪大了,要纳更多的选侍,也一律不要缠足的女子。” “啊?栋儿,这是为何?你可知道,当年太祖扫灭张士诚,因为痛恨浙东地区的百姓支持张士诚负隅顽抗。所以特别下了一道命令,严禁浙东地区的女子缠足——在我大明,不是所有女子想缠就缠的。家里穷困,女子也得当壮劳力使用的不能缠。身为贱籍的,不准缠!再说了” 胖老头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还小,不知道女人到底是什么,缠过足的女子,那个步态,体姿,啧啧啧,都不是未缠过足的粗苯妇女可以比拟的。” 我虽然穿越前是个diaosi,但也早就不是派了。我还不知道为啥古代中国的男人,自北宋开始就喜欢缠足的女人?不就是缠了足的女人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风吹欲倒,显得特别柔弱么?而且缠了足的女子走路就好像后世穿了恨天高的摩登女郎一般,长期这样走路,对女子的相应器官也有改造总之,更能满足男人们病态的心理需求罢了。 可是,强汉盛唐何尝有过缠足?只有当一个民族的男人越来越弱,越来越差劲,才想着方去折磨本民族的女子,让本民族的女子变得更弱,以此维护其病态的大男子主义思想而已。 心里暗暗吐槽一番后朱由栋微笑道“皇爷爷,您种过地没?” “笑话,如何没有种过?万历十年到三十年,每年的春耕朕都要亲自耕田的。” 你那作秀也算耕田的话,那我在南京坐镇那几年,也算是年年耕过田了朱由栋也不揭破,反而顺着说了下去“皇爷爷,这庄稼要长得好,重要的是什么?” “呃” “孙儿以为,庄稼要长得好,最重要的两个东西。其一,种子好。其二,地好。皇爷爷说是不是?” “对。” “那不就结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做父亲的不过是给了半颗种子,做母亲的不但要给另外半颗种子,还得提供种子孕育、生长的土地。对于一个婴儿来说,先天到底如何,母亲的身体才是起决定作用的。现如今,我大明的权贵富商家庭,个个流行给家中女子缠足,导致这些女子人人弱不禁风,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够产下强壮的后代?更让人惶恐的是,这样的女子产下的后代,往往还是我大明最有资格念书、考试、做官的! 皇爷爷,孙儿不光要娶天足的女子为妻。未来还要在全国禁止缠足!因为,一个民族的母亲们都病了,那这个民族也一定无法强大!” 。 第二三七章 选妃并不简单(二) 1614年3月12日,南京城通济门的王记汤包铺子。 “卖报,卖报,六天前,皇上下旨,为太孙殿下选妃!卖报~~” “那位小哥,赶紧的来一份《金陵日报》。” “好嘞!诚惠一枚铜币,谢谢刘老板,报纸您请收好。” “咦?老刘,你都开始在用铜币哪?” “哈哈,岂止是铜币。”这刘老板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银元、银角,自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开业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都去兑换了一些。” “不错啊,刘老板,您可是率先支持太孙币制新政的啊。” “那是!”老刘朝着北方转身,然后拱了拱手遥拜了一下“若不是太孙重新清查、登记户籍,我家一家子都是黑户,大儿子明明书念得那么好,却无法参加科举太孙的所有教令,我老刘都坚决支持到底!” “好!刘老板说得好,太孙是从我们南京出去的,我们都不支持太孙,那不是让全国其他布政司的人看笑话么?说起来,王老板,你这边的汤包可重新按照新的币种定价了没?” “定了的定了的,我家那小子前天就把兑换标准写在牌子上了。诸位请看,一枚万历铜币值当一枚永乐通宝” “好了好了,怎么又说歪了。报纸上不是说太孙要选妃的么?” “是嘞是嘞,殿下是我们南京出去的,肯定会选我们南京的女子。” “哈哈哈,那是,我们江南的女子,多水灵啊!长得漂亮,还知书达礼。若是缠足得早,那三寸金莲走起路来,随风摇摆,啧啧啧咦!” “怎么了?” “老马,我去年才开始认字,还不太熟悉,你来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这个,殿下选妃,怎么可能只选天足?!” 限于这个时代信息传递水平,太孙殿下在全国的知名度是有一点,但大明绝大多数的百姓都不清楚殿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相对而言,南京城的百姓是对太孙最了解的,也知道太孙一贯特立独行。但即便如此,对于太孙选妃中的规定,除了常规的家世清白,不得是官宦将门家庭出身外,居然还明确规定只能是天足的女孩子才能参选。这个就算是对太孙最支持的南京市民都无法理解。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那是有钱人家里的女孩子才有资格缠足。穷人家的女孩子那是早早就要下地干活的,缠了足那不就废了一个劳力么?所以太孙这个条件一旦拿出来,近乎决定了太孙妃的出身非贫即贱 “嗯~刘老板,你没看错,这报纸上是这么说的,太孙妃的候选人,必须是天足。嘶~~殿下这是怎么了啊” “快快快,翻翻,翻翻里面的版面,以我的经验,太孙若是做出什么大事情之后,整个金陵日报肯定有大量的篇幅做讲解。” “刘老板说得有理,不管是以前清查户口,还是赵逆、祖逆谋害太孙,整个金陵日报都将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这太孙选妃,也是事关国本的大事,为什么一定要选天足的女孩子,殿下一定有话要说。” 说起来,朱由栋始终坚信一点无事不可对人言。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怎么言。 在处置钩吻案这个事情上,朱由栋深知如果不把一切的话敞开了讲,各种流言蜚语将极多不说,还会严重背离事实真相。 所以,从一月下旬开始,整个案件的脉络清晰后。六大日报就开始连篇累牍的报导钩吻案从案件的整个过程,案件背后的根源,以及涉及到国外势力等等,全都事无巨细的详细予以报道。 这么一搞,本来前些年因为“误导平民考生时文风向”一事和“离间天家感情案”受到重击的东林党,其名声彻底臭了大街。尤其是这一次皇室还拿到真凭实据,证明东林党与日本人勾结,更是引爆了民间的情绪。也正是因为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才有当地里长主动带领乡民把星一家给围了起来的事情。 除了用报纸再次追歼东林党之外,朱由栋还借着此次有宦官参与谋害皇族被抓了现行,开始对大内宦官进行整顿——魏忠贤被他早早的派到内官监太监的位置上,就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 说到这内官监,那可不得了从职务分工来说,内官监才是管理宦官的专门机构。明成祖时期,郑和就是内官监太监。只不过后来随着司礼监的崛起,使得内官监慢慢退化成了内廷的‘工部’。 而现在,借着这一次钩吻案,朱由栋把检察权(不是监察)给了内官监,又配上了老魏这把刀。其对内廷的整顿,其实也在进行之中。 总之,靠着六大日报,太孙殿下对于市民阶层的掌控,远胜明代以前的历任皇帝。 在得了提示后,众人遂赶紧的翻了下去,果然,在第三版的中国史专版上,发表了朱由栋的署名文章《男人愈弱,愈喜缠足》。 这篇文章先是用了大量的考证来证明中国在北宋以前并没有大规模的缠足,缠足成为一种风尚,始于北宋中期,之后北宋晚期的赵家皇室开始给皇家女儿缠足。此风一开,之后南宋、元、明,缠足之风越演越烈。 接下来朱由栋分析了这股风气为什么越来越强简而言之,为了满足男人病态的心理和生理需求。 然后是从医学角度说明缠足对女子精神,尤其是身体的危害。最后得出结论母亲的身体被摧毁了,注定生育不出体格雄健、身体健康的下一代。长此以往,缠足的民族,其后人将越来越弱。面对外敌将会像两宋那样屈辱求和。然后又用更变态的方式才折磨本族的妇女,以此求得心理安慰。之后便陷入无法自拔的恶性循环。 最后朱由栋写道“自我大明太祖开国时,孝慈高皇后(马皇后)何曾缠足?成祖之功业,亦无须多言,然成祖何曾喜欢缠足?自我大明太祖开国时,曾赐予天下士子佩剑之权利,然今日之大明,外出行走以佩剑为荣之士子万中无一。反而个个以手摇折扇,身抹香粉,步态婀娜多姿为荣如此之人,有何面目称为纠纠丈夫? 若我大明男儿,人人如汉之张骞,唐之李靖那般,个个以建功立业为人生之追求。何曾又在乎女子是否缠足? 是故孤决心已定,今日选妃,只限天足!孤在此亦相劝于我大明子民戕害妇人,弱化子孙,缠足之害,极烈极甚!孤在此提倡,女子不缠足,男子以女子天足为美!” 。 第二三八章 选妃并不简单(三) “父亲大人钧鉴 儿自去年九月初,接朝廷调令,惊诧莫名间迷迷糊糊行至北京。北京兵部武选司王大人告知,是吏部温大人指明调取孩儿到横海卫任职。孩儿遂至温大人处拜谢,而温大人曰,此调令乃是太孙殿下亲自要求。咋闻此言,孩儿只觉铭感五内。贱名得太孙殿下所闻并简拔之,日后非万死不能报矣! 十月末抵南京,十一月初,殿下亲临训话。告知军中俸禄、奖惩等诸事……殿下待我武人之厚,闻所未闻矣!如此明君,必当竭尽忠诚,虽粉身碎骨而不能报万一矣! 当月遂入军营,孩儿忝任卫中五千户之一,位在指挥使麻都司承诏之下。麻都司,大同麻帅长子,其为人可谓面冷心热。一言一行,无愧将门虎子之称。虽在操练时始终面色严肃,士兵稍有不慎便遭军棍责罚。然操训结束,士兵归营后,时常能见麻都司陪同太孙殿下,逐营看望慰问士兵,有挨军棍至不能起身着,殿下与都司多有亲自敷药之举。孩儿近三月来,已多次为此而感至痛哭流涕。孩儿已是如此,士兵感恩之心,想来无需多言。 麻都司之下,孩儿与昆山杜弘域、宁远祖大寿、南昌刘招孙、陕西靖虏卫赵率教四人同为千户。各实领战兵一千人,其中步队八百,骑队二百。此四人者,皆将门子弟,父兄乃至叔祖均为我朝一时名将。于练兵之中,各有所长,并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虽然如此,孩儿亦有信心,儿所统领之千户,绝不落于四位同僚之下矣! 孩儿之千户内,有百户十,总旗二十,小旗一百。百户之中,有二人实乃良将之姿。其一曰马世龙,此子今年虽只十五岁,但骑射弓马无一不精熟,问其兵事韬略,亦能对答如流。虽然出身将门,加之年幼,但仍能每日于其百户中起身最早,下榻最晚。如此治军,精兵当在不远。 其二曰满桂,此子今年亦只十五岁,然,据闻其在宣府已多次提刀上阵,斩杀之北虏已逾十级,此子虽然不通文墨,言行粗鲁,一身武艺却着实让人惊叹。孩儿惭愧,无论步战、马战,均非其敌手。以孩儿观之,全军之中,唯有殿下特聘之总教官程宗猷者方能在步战中将其擒下。然程教官之马战,不提也罢。满桂此子为人豪爽,性格赤诚,极得士兵拥戴。唯脾气过于粗直,时有顶撞上官甚至殿下之事发生。幸赖殿下宽宏大量,每次均是好言抚慰。麻都司虽然经常呵斥,但总归喜爱居多。然,殿下礼遇我等武人,我等武人亦不能忘记本份,此子孩儿定当多加关注,时时教导。使其不至荒废其天资,定要助其成为我大明一时良将也。 总旗之中,有三人为殿下方山学校之四年级学生,均为十七岁。此三子者,体魄强健,武艺却是平平,刀术更是不值一提。然论长枪直刺一招,却又占尽‘快、准、狠’三字。论及火器操控,亦是极为精熟,鸟铳打靶,从无脱靶之事。且此三人,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历史经学乃至世界各国情势,均无一不曾涉猎。 呜呼!据闻马世龙、满桂二子以及刘招孙麾下曰黄得功者,皆殿下亲自点名抽调,儿听刘招孙言,黄得功此子亦是骁勇善战、心怀忠义之辈。再观方山三子之全能……殿下识人之明,绝不能因孩儿表现而受损。故而孩儿每日晨起后,均心怀感恩奋进之心,唯愿日日精进,不负殿下厚望! 小旗之下,孩儿实领战兵一千。兵源一部来自徐州、淮安等地灾民。又有一部来自庐州府、徽州府之矿工。年长者二十七八岁,年幼者十七八岁。此等兵员,单身入行伍者逾九成,有家眷者不足一成。 孩儿在此数月,虽对殿下之财力早有耳闻,然真入军营后,方知殿下之富,当不下于昔年之陶朱公。以孩儿麾下士卒论,每人每季常服二、作训服二,战甲亦分季节,春秋板甲,夏季皮甲,冬季板甲下皆有厚棉布衬底,各类战甲,皆比辽东诸甲轻便之余,防备之力更远胜之。 战兵一日三餐,晨间每兵大葱酱肉包子二,鸡蛋或鸭蛋一,稀粥随意取用。午间及晚间荤素各二,米饭随取。如此饭食,比之辽东战兵每日两餐,且一旬方见荤腥,差别不知如何以道里计之。唯肉类以精瘦肉为主,难见大块肥肉。不过士卒如此饭食,亦不需大量油脂果腹矣。 步队每人鸟铳一柄,此鸟铳与辽东常用之鸟铳大为不同,无火绳,而是使用燧石击发点火,弹丸亦非球形,而是所谓‘米粒弹’。”此铳枪管内均有膛线,射速极快,以孩儿粗略估计,此鸟铳发射五至六发,辽东鸟铳方才两发。质地上乘,孩儿所部操练数月,未曾有一铳炸膛。射程极远,极致射程可达300丈外(9333米)。精度极高,孩儿习用此鸟铳数月后,100丈内极少脱靶。50丈内要头必头,要肩必肩。 鸟铳之外,每战兵尚有刺刀及匕首各一柄,刺刀平日做腰刀佩剑用,战时若需白刃,则将其套入鸟铳枪管。匕首设计极为精良,砍劈、刺杀、开瓶均可,孩儿甚喜此物。 按麻都司规定,步队每日操练两次,每次一个半时辰。上午练习队列行进,下午刺刀、匕首格斗。每三日一次打靶,每十日可轮休一日。 骑队每骑兵配战马二,另分配一名马夫负责照顾战马。战马分两类,一为西洋大马,乃殿下耗费重金从澳门耶稣会手中购得。因殿下选取相当部分战马育种,故孩儿之千户,止有西洋大马二十匹。其余三百八十匹,均为辽东大马或陕甘河套马。每匹战马,均有编号,每月有一钱三分专用战马草料银子发下。 骑兵均佩半身甲,每人骑刀一柄,手铳一把。此骑刀号称方山材料实验室最新产品,孩儿将此刀与携带至此地的辽东佩刀互击之,辽东刀应声而断。至于手铳,据闻乃是我大明最强火器大师赵士祯研制,燧发点火,可以连续发射六枚弹丸。唯击发完毕之后,火药之残留物堵塞转轮,基本无法在战事之中再次充弹使用。 步队骑队之外,尚有炮队,有十二磅炮二十门,八磅炮四十门。归麻都司直管。另有宪兵队、斥候队等,皆有麻都司直管,以上共计战兵六百人,辅役八百人。辅役者,太孙择良民充之,每月饷银一两五钱,从之者众矣。 殿下极为重视军纪,自本卫复建之前,已经行文靖江知县,前后予以三万两白银补贴,使该县将所有秦楼楚馆、赌场等全部从岛上迁出。孩儿对此安排极为赞同!非如此,军营之中难免沾染世俗之气,士卒难保朴实敢战之风。 虽然如此,殿下为保障士卒每旬休息时不至无事可做,除象棋外,还引入西洋象棋,各种牌类等,修建棋牌室供士卒消遣。室外整修草坪,倡导全军练习足球。这足球游戏孩儿甚至喜欢,不唯孩儿,全军上下亦是深喜之。现本卫每一百户均有足球队,休息日内,每日至少四场比赛开打…… 如此军伍,器械精良,军饷丰厚,战将得力,士气如虹!更有太孙不计成本允诺军伍日日操练,火器操练弹药持续供应。孩儿深信,当日至南京时,太孙所言,本卫当建成大明第一强军之目标,三年之内,定能实现! 孩儿身为千户,太孙知遇极厚。每季常服、战服、作训服、铠甲不必多言。鸟铳、手铳、佩剑、战马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便是房屋,亦是独院独栋。更有下人、侍女各二服侍。然,孩儿深受殿下如此大恩,现今寸功为立,岂敢安然享受?更有麻都司及四位同僚,身为将门之后,均与士兵同吃同住,孩儿又怎敢不加效仿? 又,孩儿至此,方知前日所学近乎玩闹。本卫自麻都司起,至军中普通一兵,均参加太孙委托方山学校教师来此举办的夜校。孩儿得益父亲早年教诲,算是粗通文墨,故而不必从三字经学起。但每与方山学校入伍之总旗谈论,只觉格局极小,见识极短。故而孩儿每逢休息日,只要不是轮到当值,便一叶轻舟,赶至方山学校聆听大师教 。 第二三九章 选妃并不简单(四) 十月末抵南京,十一月初,殿下亲临训话。告知军中俸禄、奖惩等诸事……殿下待我武人之厚,闻所未闻矣!如此明君,必当竭尽忠诚,虽粉身碎骨而不能报万一矣! 当月遂入军营,孩儿忝任卫中五千户之一,位在指挥使麻都司承诏之下。麻都司,大同麻帅长子,其为人可谓面冷心热。一言一行,无愧将门虎子之称。虽在操练时始终面色严肃,士兵稍有不慎便遭军棍责罚。然操训结束,士兵归营后,时常能见麻都司陪同太孙殿下,逐营看望慰问士兵,有挨军棍至不能起身着,殿下与都司多有亲自敷药之举。孩儿近三月来,已多次为此而感至痛哭流涕。孩儿已是如此,士兵感恩之心,想来无需多言。 麻都司之下,孩儿与昆山杜弘域、宁远祖大寿、南昌刘招孙、陕西靖虏卫赵率教四人同为千户。各实领战兵一千人,其中步队八百,骑队二百。此四人者,皆将门子弟,父兄乃至叔祖均为我朝一时名将。于练兵之中,各有所长,并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虽然如此,孩儿亦有信心,儿所统领之千户,绝不落于四位同僚之下矣! 孩儿之千户内,有百户十,总旗二十,小旗一百。百户之中,有二人实乃良将之姿。其一曰马世龙,此子今年虽只十五岁,但骑射弓马无一不精熟,问其兵事韬略,亦能对答如流。虽然出身将门,加之年幼,但仍能每日于其百户中起身最早,下榻最晚。如此治军,精兵当在不远。 其二曰满桂,此子今年亦只十五岁,然,据闻其在宣府已多次提刀上阵,斩杀之北虏已逾十级,此子虽然不通文墨,言行粗鲁,一身武艺却着实让人惊叹。孩儿惭愧,无论步战、马战,均非其敌手。以孩儿观之,全军之中,唯有殿下特聘之总教官程宗猷者方能在步战中将其擒下。然程教官之马战,不提也罢。满桂此子为人豪爽,性格赤诚,极得士兵拥戴。唯脾气过于粗直,时有顶撞上官甚至殿下之事发生。幸赖殿下宽宏大量,每次均是好言抚慰。麻都司虽然经常呵斥,但总归喜爱居多。然,殿下礼遇我等武人,我等武人亦不能忘记本份,此子孩儿定当多加关注,时时教导。使其不至荒废其天资,定要助其成为我大明一时良将也。 总旗之中,有三人为殿下方山学校之四年级学生,均为十七岁。此三子者,体魄强健,武艺却是平平,刀术更是不值一提。然论长枪直刺一招,却又占尽‘快、准、狠’三字。论及火器操控,亦是极为精熟,鸟铳打靶,从无脱靶之事。且此三人,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历史经学乃至世界各国情势,均无一不曾涉猎。 呜呼!据闻马世龙、满桂二子以及刘招孙麾下曰黄得功者,皆殿下亲自点名抽调,儿听刘招孙言,黄得功此子亦是骁勇善战、心怀忠义之辈。再观方山三子之全能……殿下识人之明,绝不能因孩儿表现而受损。故而孩儿每日晨起后,均心怀感恩奋进之心,唯愿日日精进,不负殿下厚望! 小旗之下,孩儿实领战兵一千。兵源一部来自徐州、淮安等地灾民。又有一部来自庐州府、徽州府之矿工。年长者二十七八岁,年幼者十七八岁。此等兵员,单身入行伍者逾九成,有家眷者不足一成。 孩儿在此数月,虽对殿下之财力早有耳闻,然真入军营后,方知殿下之富,当不下于昔年之陶朱公。以孩儿麾下士卒论,每人每季常服二、作训服二,战甲亦分季节,春秋板甲,夏季皮甲,冬季板甲下皆有厚棉布衬底,各类战甲,皆比辽东诸甲轻便之余,防备之力更远胜之。 战兵一日三餐,晨间每兵大葱酱肉包子二,鸡蛋或鸭蛋一,稀粥随意取用。午间及晚间荤素各二,米饭随取。如此饭食,比之辽东战兵每日两餐,且一旬方见荤腥,差别不知如何以道里计之。唯肉类以精瘦肉为主,难见大块肥肉。不过士卒如此饭食,亦不需大量油脂果腹矣。 步队每人鸟铳一柄,此鸟铳与辽东常用之鸟铳大为不同,无火绳,而是使用燧石击发点火,弹丸亦非球形,而是所谓‘米粒弹’。”此铳枪管内均有膛线,射速极快,以孩儿粗略估计,此鸟铳发射五至六发,辽东鸟铳方才两发。质地上乘,孩儿所部操练数月,未曾有一铳炸膛。射程极远,极致射程可达300丈外(9333米)。精度极高,孩儿习用此鸟铳数月后,100丈内极少脱靶。50丈内要头必头,要肩必肩。 鸟铳之外,每战兵尚有刺刀及匕首各一柄,刺刀平日做腰刀佩剑用,战时若需白刃,则将其套入鸟铳枪管。匕首设计极为精良,砍劈、刺杀、开瓶均可,孩儿甚喜此物。 按麻都司规定,步队每日操练两次,每次一个半时辰。上午练习队列行进,下午刺刀、匕首格斗。每三日一次打靶,每十日可轮休一日。 骑队每骑兵配战马二,另分配一名马夫负责照顾战马。战马分两类,一为西洋大马,乃殿下耗费重金从澳门耶稣会手中购得。因殿下选取相当部分战马育种,故孩儿之千户,止有西洋大马二十匹。其余三百八十匹,均为辽东大马或陕甘河套马。每匹战马,均有编号,每月有一钱三分专用战马草料银子发下。 骑兵均佩半身甲,每人骑刀一柄,手铳一把。此骑刀号称方山材料实验室最新产品,孩儿将此刀与携带至此地的辽东佩刀互击之,辽东刀应声而断。至于手铳,据闻乃是我大明最强火器大师赵士祯研制,燧发点火,可以连续发射六枚弹丸。唯击发完毕之后,火药之残留物堵塞转轮,基本无法在战事之中再次充弹使用。 步队骑队之外,尚有炮队,有十二磅炮二十门,八磅炮四十门。归麻都司直管。另有宪兵队、斥候队等,皆有麻都司直管,以上共计战兵六百人,辅役八百人。辅役者,太孙择良民充之,每月饷银一两五钱,从之者众矣。 殿下极为重视军纪,自本卫复建之前,已经行文靖江知县,前后予以三万两白银补贴,使该县将所有秦楼楚馆、赌场等全部从岛上迁出。孩儿对此安排极为赞同!非如此,军营之中难免沾染世俗之气,士卒难保朴实敢战之风。 虽然如此,殿下为保障士卒每旬休息时不至无事可做,除象棋外,还引入西洋象棋,各种牌类等,修建棋牌室供士卒消遣。室外整修草坪,倡导全军练习足球。这足球游戏孩儿甚至喜欢,不唯孩儿,全军上下亦是深喜之。现本卫每一百户均有足球队,休息日内,每日至少四场比赛开打…… 第二四零章 大阪的冬之阵(一) 历史,虽然被七个穿越者改变了许多。但是不同的穿越者,对历史的改变程度是完全不同的。 强势一点的,比如西班牙的双子,现在正在独扛西欧诸国和奥斯曼的围攻——欧洲的历史进程已经发生了重大改变。又比如大明的朱由栋,已经拍灭了建州,为大明先清除了一大隐患不说,大明多年来的痼疾,他也在开始动刀切除。再次一点的,奥斯曼的易普拉欣,这会儿正在两河流域一点点的扳回劣势,并把波斯人慢慢的推出帝国的领土。再再次一点的,这会儿的暹罗已经是中南半岛一霸。 不过,抛开印度半岛那位几乎没什么作为的穿越者。对本国历史影响最少的,就是这位日本的穿越者了。 由于德川家康的压制,这位穿越者又没有胆子让老乌龟早点去见天照大神。所以,虽说这些年他在日本爬了一些科技树,也借着岛津家水军被李国助吊打而说服德川家康开始新建海军。不过,真正的大规模招生的学校没建立起来,人才培养不成体系,整体的科技树也没法爬不说。便是这丰臣家,依然按照历史的惯性,活到了1614年。 本来按照德川家康内心的想法,是不想对丰臣家斩尽杀绝的:天下已经太平,德川家正努力的用宋明理学来禁锢国内战国年间产生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思潮,而且大力提倡忠诚——坐天下的人,哪有不提倡忠诚的? 但这么一来,就不能对丰臣家太狠:虽说这一家子现在已经没落了,但德川家康到底是臣服过丰臣秀吉,做过丰臣家的五大老的。你趁着老主人去世,小主人年纪小,把天下偷到自己家就算了。这要是还对人家孤儿寡母做斩尽杀绝的事情,你德川家宣扬的忠诚,不都是笑话嘛? 所以,从1600年关原之战后,德川家对丰臣家就一个态度:臣服于我,你们搬个家,从大阪城里出来,然后大家各自好好过日子。 而丰臣家的态度是:臣服没问题,但是搬家绝对不行! 这种无法摆在明面上的扯皮,一扯就是14年。 到了1614年,德川家康71岁了,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对于迟迟不肯接受转封,彻底离开大阪城的丰臣家,德川家康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原先丰臣家的很多同情者,比如加藤清正、松平秀康都已经去世了。当年在中山道戏耍德川秀忠的智将真田昌幸等人也去世了。所以,一方面是自己的身体等不起了,一方面是对方的实力在不断下降。 那就动手吧!趁着自己还活着,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不给子孙留后患。 1614年7月,德川方面由以心崇传与林罗山解读一份丰臣家重建京都方广寺的钟铭文。文中写到“国家安康”“君臣丰乐”,被认为是把家康的名字分开,并祈求丰臣家能繁荣,是对德川家有所诅咒。所以要求处份钟铭文的作者,并且要丰臣家谢罪,归还领地,转封到大和国(奈良县)等等。 这种实质上还是要丰臣家搬家的要求,丰臣家当然不答应——要搬早搬了,还用拖到现在。 而这一次德川家康不再像以前那样,你不搬家就算了,我们继续扯皮。而是发出了幕府将军令:天下大名,率军集中于摄津国,本将军这一次要彻底消灭丰臣家! 此时的日本,仍然是一个农业国家。所以将军家和各方大名的实力,仍然以石高来体现。具体到1614年来说,日本全国的石高是2000万左右,德川家将军直领就是400万石以上,德川家亲藩大名们(家康的非继承人子嗣)的石高加在一起也是300万石左右。 日本自应仁之乱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强势的将军,其掌控的石高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强。所以,此时日本的各家大名,根本提不起为丰臣家说话的兴趣。在接到家康的命令后,如上杉景胜、伊达政宗、前田利常、岛津忠恒等大名,无一例外的老老实实的征集自己领地内的农夫,在家中武士的率领下,朝着大阪城所在的摄津国集结。 至于德川家,将军这边直接就动员了五万人。各家亲藩也陆续动员了三万人,加上其他外样大名的军队。到了1614年的11月,德川这边一共是拥有了十六万大军。 而丰臣家这边呢?在京都方广寺的钟铭文事件后,大阪城内主战派彻底的站了上风。他们也开始向天下的大名们发布通告,请求他们看在昔年丰臣秀吉的恩情上,勇敢的站出来,维护天下的大义…… 这样的号召当然没有什么用。这个时候的大名,那是好不容易才在几百年的乱世中保住了家业。现在德川家挟全日本的大军席卷而来,你丰臣家就剩下一座大阪孤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谁舍得为了什么天下大义,把自家的所有家人、领地投进来给你陪葬啊? “颜桑,您说的真没错,一家响应秀赖公号召的大名都没有!可恨当年太阁在世的时候,对那么多大名照顾有加,现在这些家伙全都忘了太阁昔年的恩情!”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大野君。不过,你们的金判洒出去后,各地的浪人们还是汇聚了不少吧?” “颜桑明见万里,目前,汇聚到大阪城的浪人已经接近八万,加上丰臣家自己领内的士兵,我方也能集结出十万大军了。” “光是兵多是没用的,得有得力的大将来统带。” “颜桑请放心,除了八万普通浪人来投之外。也有真田幸村、后藤基次、长宗我部盛亲、明石全登、毛利胜永等名将。我们将让这些名将来统帅这些浪人。” “嗯,大野君,听我一句劝。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在如此形势下还敢进入大阪城的,都是没有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的了。这样的人,尽管放心大胆的去用。千万不要想着掣肘。你方本来力量就不如德川家,若是还不能放手一搏,那这一仗,真的就不用打了。” “嗨以,决然牢记颜桑的教诲。只是颜桑,那个,天朝的那位殿下,什么时候派出援军来?” “啊?哈哈,我家殿下这会儿正忙着在国内选妃,所以出兵的事情得缓一缓。” “啊?选妃啊!颜桑,我们日本的女人很好的。这个……”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吧,大野君,在下还是那句话:昔年太阁入侵朝鲜,和我大明打了六年。所以,我大明肯定是不可能以官方的名义来帮助你们的。不过呢,本官麾下的舰队,以及老船主的长子,李国助的舰队,可以以私人的名义来帮助你们。确保大阪城的海上通道的安全。但是嘛,既然是私人名义出征,这大明朝廷可不会给我们开拔费啊。” “嗨以嗨以,这个好说,这个好说。颜桑,请尽管开个价。” “啊哈哈哈~~开价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大野君,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赶紧把本官一个多月前给你们运来的水泥拿出来,补强大阪城的防御!” …… 1614年11月初,刚刚完成选妃的朱由栋接到了颜思齐的急报。然后朱由栋下令:崇明沙舰队、福建福宁卫舰队,全军整备! 第二四一章 大阪的冬之阵(二) 1614年的11月处,德川幕府及其麾下各大名的军队完成集结,开始从北、东、南三个方向进入丰臣家的摄津国。 这一次出兵,德川方一共是十六万大军,其中有名有姓的武士就有近两万人。 其兵力配置是: 总大将,德川家康,直领三万人,在最后方压阵。 前军大将(前敌总指挥):德川义直,麾下直属兵马两万人。 接下来自然是如前田利常、伊达政宗等大大名,各自组织了一万人参战。德川家的亲藩大名(家康的其他子嗣)、谱代大名(世代为德川家臣)等,也都量力而行的组织了3000~5000不等的部队。 比较让人意外的,乃是岛津、上杉这样本领只有三四十万石的大名,居然也动员了近万人的部队——这就纯粹是为了拍家康的马屁而不惜搞得自己家中收入大减了。 在这十六万大军中,其装备最精良的,当然是德川家康、义直那五万人。 家康到底是传统的日本武士,对于火器的认识是:这是一种重要的辅助兵器。所以,他的三万直辖部队,只有五千支燧发火枪。 而德川义直这边的两万人里,却是整整一万的燧发枪兵。同时还有三千人编制的炮兵,拥有十二磅炮三十门,十八磅炮十门,二十四磅炮五门。 不过,虽说义直这边的火器部队比例极高,但是受限于现在日本的制度:常备兵极少,有战事时才大量征召农夫。所以,德川义直的军队,真要说严格进行了近代化训练的,不会超过三千人。 但不管怎样,这次德川家对丰臣家的进攻,其实力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 本来按照德川义直的想法,这次作战,一定要求快:他不傻,他很清楚,自己都能派人去建州支援努尔哈赤。大明那个穿越者只要不是白痴,肯定会来扶持丰臣家。所以,大军一旦集结,就要以狮子搏兔的姿态,用尽主力,尽快拿下大阪城,不给大明介入的时间。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又被德川家康给否决了。 “竹千代,父亲我已经七十一岁了,这个国家马上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现在看来,你要学习的还很多。” 白发苍苍的家康搂着义直的肩膀道:“我为什么能够从三河一个几万石的小领主一步步走到今天?自己的努力和一定程度的运气是有的,但更关键的是,我懂得分享。 你看啊,这是天下归于彻底安宁前的最后一战了,年轻的武士急着建立功勋留下自己的武名。其他的大名急着在这一战中有所表现,好得到封赏——丰臣家现在直属领地都还有六十五万石,大阪城内的金银珠宝不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的直属部队这些年操练得紧,战力也是最强。这次作战,不靠其他大名,单是我们德川家出兵就能稳赢。可是为什么要把大家召集过来呢?这就要大家表态,彻底和丰臣家这个前天下之主割裂。而大家这么远过来,不可能让人家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嘛!所以这一战,一定得给其他人表现机会。他们要是赢了最好,若是被丰臣家击败了,你再上,更能凸显你的本事啊。 总之呢,这次大战,战后我们德川家只要大阪城就行了。其他的都可以分给参战的其他大名。如此,我德川家的武运才能长久啊。” 在常规情况下,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但是这个位面,那就不正常啊!唉,谁t定的不准自曝的规矩?难受死了! 总之,由于德川家康的决定,德川义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急于表现的外样大名们率领着中古时代的,以冷兵器为主,辅以火绳枪的民兵部队。和同样装备的丰臣家在摄津国的各个战略要点进行缓慢而反复的争夺。 从十一月上旬开始,经过近一月的多次小规模但是高烈度的战斗,付出了三千余人阵亡,其中武士都有二百多名的代价后。德川方总算是扫清了大阪外围的各个丰臣家控制的战略要点。全军十五多万人,全部抵达大阪城下。 “哦~~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名城的大阪啊!” 当德川联军抵达大阪城下的时候,许多从未来到此地的年轻武士们,在看到如此“雄伟”的大城后,纷纷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惊叹。 这座丰臣秀吉始建,丰臣秀赖时期仍然不断完善的,此时日本难得的巨城。方圆16公里,最外围的城墙也高达五米。在整个城市的最核心处本丸,其天守阁连带地基高达五十余米。本丸与二之丸之间,有专门的引道把附近的河水给引来,形成了水深达三米的护城河。 大阪城之所以当年被秀吉定为其统治天下的根基,当然也是因为地理位置的上佳。 此地西边是濑户内海,北面和东面都是河流——大自然给这座城堡加上了天然的护城河。也就是说,虽然是一座周长达16公里的巨城,但是要守御起来其实并不难:做好南面防守便是。 在历史本位面上,日本的石山本愿寺僧众在此地固守,抵抗织田信长的围攻达十年之久:最终是织田家的水军击败了通过海路不断给城内运送给养的毛利家水军,导致此城没有了粮食才被迫降伏。 所以,这个地方真的是易守难攻之地。 而在这个位面,朱由栋早就打定主意要帮助丰臣家抵抗德川家,并一直把颜思齐固定在日本。而和德川义直扣扣索索支援了努尔哈赤两千杆燧发火枪比起来,大明皇太孙殿下的手笔就要大得多了。 “哇~~颜桑,这就是水泥吗?这可比我们日本用石料筑城快捷、坚固得多了。” “啊~~颜桑,这就是棱堡吗?嗯,不错!如此一来,只要铁炮射程足够,整个城防将没有死角。” “哟西!这个燧发铁炮实在是太好了!哎,可恨没有早些认识颜桑,不然十四年前的关原之战,我们当时就能在治部少的带领下,把德川老贼给干掉!” “颜桑,您给的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我等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看着跪伏在自己身下的诸如真田幸村、明石全登、后藤基次等所谓的名将。颜思齐的嘴角都在抽抽:这还是好东西?都是以前方山、横海卫训练久了替换下来的。里面的膛线都浅了很多好不好? 没错,虽说朱由栋和曹三喜都去了北京。但是此时在南京坐镇的可是袁可立。袁总督玩起生意经来,那也是极为无耻的。 不过看在丰臣家这次一共出了一万两黄金和一百万两白银的份上,袁总督还是不太好坑人家坑得太惨。所以始于今年八月的那次军售,丰臣家的这笔金银,一共是拿到了一百吨水泥,五千竿燧发枪,三百万发米尼弹,二十门十八磅炮,以及一千枚炮弹。 这点装备,足以维持一次大战的消耗了。 “呃,那个,颜桑,敢问大明太孙殿下的舰队?呵呵,您知道的,九鬼家的水军我们平时倒是说得上话,但是现在德川老贼亲率大军而来,便是九鬼家平日里收了我们那么多钱,这会儿也不敢再随意的放运输船队进入大阪港了。” “怎么,大野君,城内涌入浪人过多,缺粮食么?” “不缺,绝对不缺!现在城内就算涌入浪人后,整个大阪城内装下了近三十万人,但太阁殿下留下的粮食,仍然足够食用三年!” “那你着什么急?也跟你说一下,我大明的皇太后前些时日薨了,你觉得太孙殿下这段时间有心情来处理你们的事情?” “啊?”听到颜思齐说出李太后去世的消息后,大野治长带头,下面的几个将领纷纷将身子转向西边,默默的行了一个大礼。 “嗯。”老实说,要不是朱由栋一再给颜思齐洗脑,说对日本人表现出来的礼仪不要上当受骗,单是这些日子在大阪城受到的礼遇,颜思齐都真的有些感动了。 “诸位,舰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觉得吧,在战斗开始前,舰队还是不要出现的好,不然的话,士兵们知道都有退路了,哪里还会拼死作战?” “颜桑这话说得好。大野大人,还是暂时把大明水军的来援放下,先竭尽全力的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嗨以,嗨以,是极是极。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禁不住淀殿每天至少十次以上的追问啊。” “哼!”看着真田幸村等人面色都有些不虞,但是却又无法开口。颜思齐站了起来:“有些话,你们不好说,我来说。就算太阁的遗孀站在我面前,我还是敢说:打仗的事情,麻烦她以后不要来参合!” 第二四二章 大阪的冬之阵(三) “totsugeki~~!” “嚯~~!” “哈纳特~!” 1614年12月5日,完成了在大阪城下安营工作的幕府军,开始了对大阪城的进攻。 不出意料的是,幕府方面把主攻方向放在了城南。并让在战国年间,号称战力最强的上杉家的军队冲在了第一攻。 但是,作为战国年间号称最保守的上杉家,其主力部队基本都是冷兵器为主的步骑兵,火器部队当然有,但全部都是火绳枪。在这个冬日阴冷潮湿的天气里,如此装备的部队,面对大阪城南经过颜思齐、真田幸村等人用水泥修筑的棱堡…… 虽然限于修筑时间的严重不足,这个棱堡只有4米高。但是当上杉家的士兵采取蚁附攻城的时候,任何一个士兵,不管其贴着城墙多紧,都会遭到来自至少两个棱面的燧发枪兵的射击…… 然后,米泽藩藩主上杉景胜的一万军队,只维持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进攻就崩溃了。 “哈哈哈,看来景胜大人搬家到米泽后,米泽的武士可不如越后的骁勇善战啊。” 看着上杉家的军队面对大阪城南的棱堡,完全无处下嘴,士兵们进入棱堡射程后就被逐一的射杀。德川家康以下,人人都面色铁青。结果一贯以脑袋不正常著称的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居然极不合时宜站出来嘲笑。顿时让本就灰头土脸的上杉景胜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萨摩守的意思是我们米泽的男儿不行咯?那要不萨摩的武士们下场打给我们看看?” “呃……”情商差不代表智商低,如此前所未见的棱堡,谁都知道不好打,岛津忠恒这会儿才不会说我们岛津藩上去包打这样的蠢话呢。 “好了好了,诸位稍安勿躁。” 到底还是家康,他出声后,大家都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竹千代,你说这个是什么?” “父亲,这是棱堡,起源于西欧。其特点是在城墙上修建多个凸出的棱面,使得城墙、城门都没有射击死角。无论攻城士兵在哪里,都可能被城墙上的火枪手射击到。” “那城墙的材质是什么?” “是水泥,一种特殊的粉末,和水混合搅拌后能够迅速变干、变硬。如果在里面加入竹筋或者钢筋,其硬度远超一般的石质城墙。” “那这个水泥棱堡,除了长期围困,可有速破之法?” “有,可以用堑壕围攻法,其基本方法是……只是具体到大阪城来说,这个地方临海,附近的河流也极多。所以即便是城南这块平地,如果往下面挖深一点,肯定会有地下水涌出。而且城内的敌人要破解这个方法也可以很方便的引来水攻。所以,在真正的堑壕开挖之前,我们必须把引水渠建好。” “各位,你们觉得怎样?” “原来如此啊!少将阁下真是天才啊!” “那是,少将阁下可是须佐能乎护佑降生的啊!” “公方殿下,在下愿意担任堑壕挖掘工作。” “殿下,在下愿意承担友军挖掘堑壕时的护卫工作。” “殿下……” “哈哈哈,好,诸位,你们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问题不就解决了么?那就请诸位各就其位吧。” “嗨以!” 在众人退走后,德川家康道“竹千代,刚才你的话好像没有说完。” “是的,父亲。堑壕围攻耗时极长,而且这里的地下水实在太多了,就算是这个方法也未必能够成功。儿子刚才不过是为了保证全军士气,不好说透罢了。” “嗯,虽说这个棱堡、堑壕,都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相通的。那些出去的大名,很多都是经年老将。他们现在没想明白,要不了多久也会明白的……那么,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 “父亲大人,接下来我们有两件事可以做。第一,把我们在江户湾的新舰队开过来,九鬼家对大阪城的封锁明显不得力——上杉家进攻时明显是被燧发枪造成的伤亡,这个棱堡的材质也是水泥的。这些东西丰臣家都不可能自己弄出来,只能是明国那边送来的。而明国那边要送来,就只能是通过海路……这么多东西,不是一船就够了的。所以,九鬼家的水军不能信任。第二,我们可以施点小计谋……” 所谓的小计谋,在历史本位面上,是家康自己的主意。 其具体做法是把幕府军里面的大筒(火炮)在大阪城的东面展开,集中火力对大阪城进行轰击。 前文所述,大阪城的东面是几条河流,这个地方非常不适合用来进攻。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年丰臣秀吉在筑城的时候,把本丸的天守阁给修筑在了这里。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葡萄牙人的火炮技术进一步提升并传入日本后。在大阪城外进行火炮射击,是有可能打到天守阁附近的。 而现在大阪城的天守阁里,住着的是丰臣秀吉的遗孀茶茶,此时被尊称为淀殿。还有他们的儿子丰臣秀赖。 “嗯,竹千代,你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办,用你新筑的大筒,去轰击大阪城的天守阁。另外,把江户湾的新水军开过来的要求,我也同意了。” “嗨以!多谢父亲大人。” …… 时间来到12月13日。大阪城南,棱堡后方的议事厅里,大野治长坐在首位,颜思齐坐在其右侧第一位。其他依次是大阪城内的诸多将领。 “大野君,颜桑,前天真田君率军出城突袭了幕府的堑壕挖掘队,击杀了池田家大约七百余人,本身损失不到一百人。 与此同时,在下也率军突袭了城西南的黑田军,击杀了他们大约五百人,并将其挖掘的引水渠破坏了大约三引。” “哟西!真田君、后藤君,两位辛苦了。” “哪里,都是诸位指挥有方。另外,昨天和今天上午,幕府军从大阪城的东面对我方进行了炮击,我方也从城墙上进行了还击。有瞭望手亲眼见到我方有炮弹落入幕府炮兵阵地,应该是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幕府的炮弹也落入了城内,有一颗炮弹击中了天守阁的三层,不过损失极小,只有一个附近的侍女被掉下来的木梁给砸死了。” “哈哈哈,幕府的人都是傻的吗?城东那块地根本就不适合进攻啊。” 就在参会众人大声嘲笑幕府军的无谋时,身为此时大阪城内丰臣家首席大佬的大野治长,其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而在事先得到朱由栋指点的颜思齐,这会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无奈的一笑。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淀姬身边的贴身侍女匆匆的跑了过来“修理亮大人,淀殿请您马上过去一下。” 。 第二四三章 大阪的冬之阵(四) “大野治长,怎么办?德川家居然这么厉害?这都把炮弹打到天守阁来了!” “殿下请听在下解释总之,这种程度的攻击,并没有大碍。” “怎么就没有大碍了呢?这可是那么大的铁疙瘩啊!是打死了人的啊!” “呃” 这一年的茶茶五十一岁了,早年遗传自其母亲的姣好的容颜早已随着时光一去不复返。留下的,只是一个长期寡居,性格变得喜怒无常,更年期持续了极长的中老年妇人。 说起来,现任丰臣家的家主是秀吉的儿子秀赖。但实际上,淀姬把秀赖控制得很紧。这一年已经二十一岁的秀赖,从未出面处理政事,也几乎不挥刀策马。这家伙整天躲在大阪城里,靠着当年丰臣秀吉留下的无数金银财宝,过着奢靡的生活。抛头露面的事情,反而是他的母亲,也就是淀姬在做。 这位淀姬的故事很多,这里不赘言。总之,其政治水平,跟后世街头的普通大妈比起来,也就好那么一点点。 一开初,为了激励士气,淀姬亲自披挂盔甲,在城内到处巡视,喊出各种打到底的口号,着实的鼓舞了士气。但是,当德川家的炮弹落到她的身边,亲眼见到死人后,这位大阪城的实际统治者,其抵抗意志就迅速的消散了。 “大野治长,派出使者,去和公方殿下谈和吧。” “啊?殿下,这可万万不行。” “为何不行?” “殿下,能战方能和啊!臣下与真田幸村那些想要借此一战彻底灭亡德川家的疯子不同。现在,德川家确实已经取得了天下,我丰臣家是不可能消灭德川家了,所以臣下从来没有打到底的想法。臣下想的,是通过有力的抵抗,让德川家意识到我们不好打。这样,双方才能在较为公平的位置上进行和谈。如此,丰臣家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但是,我方现在根本就没有对德川家造成重击,这个时候我方主动和谈,对方开出来的条件,肯定极为苛刻!” “我不管~!”中老年大妈声嘶力竭的开始吼叫了起来“战争太可怕了,会死人啊!阿福就在我面前被木梁给砸死啊!和谈,不要再打了!只要不让我和秀赖离开大阪,什么都可以谈!” “殿下!这是乱命!请恕臣下不能接受!” “你好大的胆子!”大妈以这个年龄罕见的敏捷跳了起来“不要忘了你这一身权势来自哪里!你不派人去,我就让你的母亲去!” 大野治长的母亲,大藏卿局,乃是淀姬的乳母。大野治长能在丰臣家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其根本的关系是在这里。 看到淀姬又把自己的母亲拿出来施压,大野治长无奈的长叹一声“好吧,那臣下就派人出去和德川家的人接触一下吧。” 大野治长出来后当然首先是去见的颜思齐,开台王在听了淀姬的表现后,也禁不住长叹一声“可怜真田、后藤这样的忠义男儿,居然被这样的妇人所驱驰。” “颜桑,他们都是感念太阁的恩情,又或者说我们丰臣家已经成了日本反抗德川家唯一的指望总之,他们效忠的可不是这个殿下。”说完这话后,大野治长道“颜桑,和谈看来无可避免。就算我拖着不办,也会有其他的人去办。但是可以预见,和谈的条件肯定极为苛刻” “不,大野君,我觉得你们派人出去谈,对方肯定只要要求撤掉大阪城的城防,填平护城河什么的。其他的不会做再多的要求。” “嗯,然后幕府过段时间再找借口毁约,再次攻打大阪?” “大野君明见。” “嘶~~糟了,我开始还抱着对方提出极为苛刻无礼的条件,殿下无法接受,最后不得不打下去的侥幸呢。没想到颜桑,怎么办,如果对方真的这样做,殿下是肯定会答应的。就算我们跟她讲德川以后一定会毁约,她也不会相信。颜桑,这个时候请您一定要出手帮帮我们啊!” “怎么帮?虽说我大明有句俗语叫‘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但是你们那位右大臣阁下(秀赖)已经在你们那位殿下手里操控了二十多年,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我这个大明的普通将军,去跟右大臣说几句,就能使其幡然悔悟,刷新振作?” “在下从未有过如此想法,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右大臣身上,还不如现在趁着我和您都是国松少主的老师,好好培养下一代。只是现在这个局面,只怕丰臣家活不了多久了啊!颜桑,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大明提前介入啊?” “我大明绝对不会把陆军派过来打这么一场对抗全日本的战争,当前我家太孙殿下国内事务繁多,不可能把主要的力量投入进来。我们只是会派舰队过来,把控住制海权,为大阪城吊命。陆地上的战斗,还得你们去打!” “这个在下无意见,在下的意思是,大明的舰队过来后,可不可以部分水手上岸,实行” “干嘛?兵谏这种事情是我们这样的客军可以做的吗?只怕到时候这大阪城内的军队都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了!” “那可怎么办?颜桑,大明也不想丰臣家彻底灭亡吧?” “肯定不想啊,但是你们自己作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看着垂头丧气的大野治长,颜思齐稍稍让他缓了缓然后笑道“这样,和谈,还是去谈。反正呢,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你只管拖。” “拖?” “对呀,和谈在继续。但是对方挖掘堑壕可不会停。随着堑壕的逐渐前伸,对方的火炮进入射程后,对方觉得光靠军事手段也能获得胜利了。那么” “幕府将会提出殿下无法接受的过分条件?然后殿下就只能打到底。” “哈哈,正确!” “在下切实的领教了,多谢颜桑的提点。” 看着大野治长放下心事的离开,颜思齐嘴角微微的冷笑了一下。然后他挥挥手,房间内的一个壁橱轻轻的被推开,一个长相、衣着极为平凡,丢到人群中马上就会消失的家伙走了出来。 “趁着德川家还没有彻底封锁大阪湾,你赶紧的出城。若是李国助那家伙还算可靠的话,我军的舰队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四国岛附近了。告诉他,这里的局势一切都在殿下的庙算中,让他稍安勿躁,万万不可轻易出现在濑户内海。你出去后就不要回来了,联系你的海盗兄弟,随时关注濑户海面和大阪城的情况。保证本官和李提督之间消息的通畅。” “嗨以,请大人保重,属下这就去了。” 原来这是一个日本海盗。 而等这个家伙离开后,颜思齐又拍了拍手,两个如花似玉却又身材矫健,身着侍女服侍的年轻女子闪现了出来。 “把刚才大野治长说的,淀姬想要和谈的消息放出去,特别是要让真田、后藤等人知道!” “嗨以~!” 。 第二四四章 大阪的冬之阵(五) 朱由栋此时并没有大举介入日本国内局势的想法。 外部环境来说,家康还在,日本国内各方大名容易被整合起来一致对外。其战国时代刚刚结束不久,和平是全国的主流思想。所以,这个时候去大规模介入日本,必定会遭到激烈的抵抗。 内部环境来说,全国人口普查的完成并没有真正的变化为收入的增加。在比较真实的人口基础上,他还需要重建黄册和鱼鳞图册——当年朱元璋做这些事情花了十年,他这个穿越者就算再怎么逆天,也不会少于五年。 货币制度改革刚刚开始,虽说1614年大明户部的财政收入已经由以前的五百二十多万两白银增加到八百多万银元,但是这点收入,仍然不够,国家财政并未从根本上好转。 所以,无论内外环境,此时都不是介入日本的好时机。 此时介入日本,其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一、军售,把一些废旧武器卖出去挣点零花钱。二、不求扭转丰臣家败亡的局面,但一定要把丰臣家的直系男子和部分武将、士兵给撤出来,为将来介入日本预做准备。 至于说未来,且不说当年那天晚上廉贞和破军聚在一起让朱由栋对这两个家伙充满了警觉。便是以日本国的现状,只要破军登顶,就一定会想着进犯大明在这个时代,双方都有穿越者的情况下,日本敢和大明比种田? 就算这个破军是平成之豚吧,穿越前在键盘前各种挥斥方遒,真要做具体事情的时候就瞻前顾后缺乏勇气。但是一旦和平真正的降临,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中下级武士和普通平民会发现阶层完全固化,上升渠道完全堵死。那时候,就是大明介入日本的好时机。 总之,这会儿所谓的扶持丰臣家,只是为以后大明介入日本做一点准备,抢救一批未来的带路党出来而已。 派大军来跟丰臣结盟,把德川击垮?不存在这个选项的。 秉持朱由栋这一指示的颜思齐当然对丰臣家的败亡毫不关心。而且随着局势的发展,颜思齐对朱由栋的钦佩也越来越深。 因为,太孙殿下虽在千里之外。但这里事情的发展,完全就好像是亲眼所见。 “颜桑!我等泣血恳请,求颜桑出面,劝说右大臣阁下,千万不要和谈啊!” “颜桑,就算幕府有堑壕围攻之法,但我等都是敢于野战之人,隔个几日都敢率军出去冲杀并破坏其工程进度,虽说幕府军的防御越来越严,我们的伤亡越来越高。但是,我们不怕死!只是怕枉死啊!” “呃呵呵,各位将军,本官是大明的官,不是日本的。现在在大阪城内,只是一个客人。这主人家决定了的事情,做客人的能说什么呢?” “颜桑,大明有这样的事情么?” “有啊,还不少。不过大多数结果都不怎么好。” 12月20日,在淀姬的严令下,大野治长不得已派出使者前往幕府军中要求和谈。得到消息的德川家康大喜,在亲自接待大阪方使者的会谈上,家康提出,只要丰臣家允许幕府军将大阪城外的所有护城河填平,幕府军就将全部撤军。已经拿下的摄津国各地也全都归还给丰臣家然后德川与丰臣再次恢复和平,德川不再要求丰臣转封,也不要求淀姬到江户做人质。 这些要求其目的之明显,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可惜,淀姬就属于那种完全没有常识的人。 本来大野治长还照着颜思齐的主意,想要尽量拖延,所以对德川提出的幕府军负责填平大阪护城河表示反对。结果淀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把大野治长叫去给痛骂了一顿。之后,德川家开始派人抵近大阪城墙开始填平城北、城东的护城河。 但是,城南德川家的堑壕挖掘虽然停下来了,不过挖好的壕沟和引水渠却没有填平的意思。 有人上报给淀姬,淀姬自然要让大野治长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是等我们把城东城北的事情办完了就来办城南的事情 总之,“和平”再次降临了。十五万多的幕府军除了德川家直属的两万人留下负责监督协议的执行外,其他各个大名都率领各自的军队撤回了领地。 丰臣家这边,也将临时招募来的八万多普通浪人解散了大半。总算淀姬还没有蠢到极致,真田幸村等主要将领,倒是都留下来了。 “哧溜溜~~”细长的酒线匀速的倒入酒杯,颜思齐乐呵呵的道“真田君,请,饮胜!” 满脸惆怅的真田幸村微微点头,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唔~~好酒!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可比敝国的清酒来劲多哪!” “呵呵,这是我大明贵州出产的‘烧茅’,在我大明国内也是一顶一的好酒。真田君若是喜欢,待会再拿几瓶回去。” “多谢了,哎,这样的酒,确实要趁着命还在,能多喝一点就多喝一点吧。” “怎么?真田君也觉得大势已去?” “颜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防守和进攻比起来,天然处于弱势。因为防守一方需要守卫的至少是一条线,而进攻方要攻破的,只需要一个点。大阪城,方圆那么广大。怎么可能处处用人力防守?若不借用山川之力,如此大城,便是三十万人也守不住!可是现在,这城外的几条河川一填,大阪就成了一座裸城!” “哈哈哈,我看那位淀殿可不这么觉得。前两天她不是还说,本丸与二之丸之间,还有一道护城河么?” “哧~~”真田幸村轻蔑的一笑“那条护城河的水源从哪里来?还不是城外的河流。再说了,既然幕府都填完了城外,再继续填城内不都一样么?” “来,真田君,再来一杯。你可真是这日本国少有的明白人。” “不敢当啊,颜桑。说到明白人,虽然我无比的痛恨家康,但毫无疑问,他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嗯那家康的继承人德川义直呢?” “义直殿下么?据闻这次大战,大阪城下的堑壕围攻,以及炮击天守阁逼迫淀殿和谈,都是他的主意。现在,幕府方的众大名已经对其很服气了,这也算是个明白人吧。” “咦,怎么感觉真田君对幕府那边的消息知道得很清楚啊?” “哈哈哈,颜桑,据闻大明已经太平了两百多年了。你们这样的天朝上国子民,很难体会我们这样在战国乱世近两百年里被逼出来的生存智慧啊。” 哧溜一声,再次饮下一杯酒后,真田幸村道“日本近两百年来一直都是战国乱世,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确保家里的所有人都活下去。为了家名的延续,我们在被迫做抉择的时候,往往会故意的让家里的人分为两派,这样,无论事后那一边获胜,家名都可以延续下去。 具体到丰臣、德川两家的迭代来说,关原之战前,我和父亲加入了西军,而家兄信幸则加入了东军。这样一来,无论谁获胜,真田家都不会灭亡。事实上,若不是家兄在战后求情,并不断偷偷的接济被幽禁的父亲和我,我都可能活不到这个时候。 总之,在日本,像我真田家为了家族的存续故意这样安排族人的,是很普遍的现象。所以日本的战场之上,父子兄弟各居一方,拼死厮杀。战后却又互通消息的,实属正常不过。便是将军,也不能完全制止。” “原来如此真田君,现在丰臣家的败亡已经一目了然,这个时候为什么不通过贵兄长的关系?” “哈哈哈,颜桑,你的日语说得极好,但你还是不了解我们日本人。对于武士来说,既然选定了路,那就一定要走到底!哪怕明知前面是悬崖,也要勇敢的跳下去!” “壮哉~!”轻轻的拍掌之后,颜思齐转了转眼珠“真田君,如果有那么一天,丰臣家的直系男子到了海外呢?” 。 第二四五章 人口普查完毕 “臣等拜见殿下。” “众卿免礼。” 时间来到1615年的正月初四,万历四十三年的第一次国务会议在兴华宫召开。 由于去年11月间李太后去世了,所以这会儿朱由栋得戴着孝服参会,而且大明全国这会儿都处于三个月的哀悼期。什么恭贺新年的话自然是免了。 非止如此,由于皇太后去世。朱由栋作为嫡孙,自然有27个月的服孝期。虽说他身为监国不用完全放弃工作去守陵。但是他的婚事肯定是要顺延了。 这样也好,毕竟,让他去朝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妹子下手,他自认自己还没有禽兽到这样的地步。 众人落座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开始吧,各部门把去年的工作都先汇总一下。那个,按照惯例,还是从银行开始吧。” “是。”曹三喜首先起身“去年经过近一年的努力,大明皇家银行总体运转平稳。六大铸币厂累积铸造金币十万枚,银元一千万枚,银角四千万枚,铜币一亿两千万枚。以上铸币,已经全部进入市场流通,各地百姓接纳度总体良好。去年三月,银行吸纳了第一笔三百两白银的存款,并记账为三百块银元,年息百分之三。之后,陆续接纳到各地存款,迄今共计两千七百万两白银,记账为同样数量的银元。去年六月,经过谨慎的分析后,成都分行放出了银行成立以来的第一笔贷款,款额为伍佰元。贷款人的用途是购买织机,生产蜀锦。截止去年十一月三十日,六大分行累积发放贷款三百五十六笔,累计发放资金七百八十万元,根据贷款金额和还款日期,年息在百分之六到九之间。 总的来说,目前银行还是处于亏损状态。由于存款远超贷款,所以光是存贷款利息上,就净亏230万元。再加上仓库、人工、安保等,累积每年需要支出400万元。当然,银行铸币也是有钱息的,同时六大分行顺利完成了国家税银和税粮的接纳。这些物资进入统一的仓库也大大节省了国家消耗。这些,待会请户部向诸位进行汇报。 银行今年的计划是,把分行建到每一个布政司衙门所在城市。也就是说再新开七个分行。不过这七个分行将不再设立铸币厂,仓库规模也将明显减小。” 曹三喜坐下后,朱由栋点点头“为了事情的连贯性,接下来,先请户部来做工作通报吧。” “遵命。”户部尚书许弘纲起身“曹行长刚才说得实在是太谦虚了。诸位,去年一年,国家实行白银铸币以及银行统一仓库保管后,我大明的收支,明显的好转啊! 收入方面,前年是收入五百二十万两白银,而去年则是八百七十五万元。虽说单就含银量来讲,只是增加了二百六十万两白银。但这是在国家没有增加任何加派的情况下实现的。这点增量,一方面来自孙承宗去了福建后,对月港进行了整顿。另一方面主要就是银行铸币带来的钱息。 以上是增量,有了银行后,特别是统一用银元和铜币缴税后,以前朝廷收纳各种成色的银子拿来重新铸造成银锭的这块费用是彻底省下了,光是这个就不下十万元的经费。当然,这点省下的只是小钱,更重要的是,银行各地仓库建立后,各部门收缴的赋税、实物全部运送到六大银行的仓库统一储存,这损耗和各种贪墨行为明显减少不说,户部第一次对全国各部门到底各自收了多少钱,还结余多少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停!”看着许弘纲越说越兴奋,其他各部尚书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朱由栋果断的打断了许弘纲的阐述。然后,他对各部长官道“在座的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这银行统一设立仓库后孤准备干嘛。没错,以后国家的所有赋税,都只能由一个部门收取,这税种也要尽可能的简化。但是呢,孤保证,在给全国所有官员涨薪之前,孤是不会把各部门收取赋税的权力一下子都给收走的。” “多谢殿下体恤臣等。” “好了,大司徒,你接着说。” “呃,遵命。”大冬天的,许弘纲还是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刚才实在是太兴奋了——他估计自己是大明第一个没有憋屈感的户部尚书吧。 收拾了一下心情,许弘纲道“去年户部还有一项大事,就是持续全国的人口普查。诸位同僚,在太孙调动整整二十万人次各地驻军的大力支持下,我朝自洪武以来,第二次真正的全国人口普查得以完成。根据各地汇总上来的数据,截止万历四十二年十一月,我大明两京十三省共计有民户一亿零三百五十五万七千九百二十三人。较之万历四十年的黄册数据,近乎翻了一倍!” “哗~~”这个数字,除了朱由栋之外,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感到极大的震撼! “殿下英明,若不是殿下下定决心,重建户贴,我等都不知道国家的人口已经繁盛到了如此程度。” “是啊,以前国家户籍上只有五千五百万,这就是说有近五千万人都没有户籍。这些人里除了各地隐户外,其他的都是流民了吧?这么多的流民,万一国家哪天有事,岂不是会……” “好险啊,太孙辛苦了。” “哪里,诸位辛苦了。大司徒,这次清查人口,前后历时两年,耗费多少?伤亡多少?” “是,殿下,诸位同僚。清查人口的实际工作,远比今日的汇报来的复杂、血腥得多。两年时间里,因为各地豪绅、刁民的恶意对抗,导致清查队员有三百二十人被杀,八百多人各种程度的残疾。各地驻军前后投入二十万人次,大战一次,小战无数,累计阵亡一万余人。” 统治者到了高位后,很多伤亡对于他来说往往就是个数字。但朱由栋知道,这些数字后面,都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历时两年的人口普查,对各地土豪劣绅的利益损害当然极大,但是他们虽然在当地是一霸,不过面对朝廷的正规军事力量还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的。 之所以连军队阵亡人数都超过一万,除了大量的小型冲突外,最大的伤亡就是在山东的闻香教之乱。 对于徐鸿儒这种有政治野心的刁民来说,流民是他得以不断壮大的土壤。而朱由栋这次人口普查,是只查不惩,发现你丢掉户籍逃亡的,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而是就近给你重新入籍。这就从根本上斩断了闻香教发展的基础。 所以,徐鸿儒比历史本位面提前了七八年发动了“起义”。 当然,朱由栋现在是皇太孙,他是不承认这个叫起义的。对于这种造反行为,他的态度也极为坚决镇压! 可惜山东都司的卫所兵太平了两百多年,早就弱不禁风。面对武器、组织、纪律、训练什么都没有的闻香教徒,居然跟对方打了个不分高下! 最后逼得朱由栋从横海卫调了一个千户队过去,一个冲锋就将闻香教主力冲垮,并且成功的将徐鸿儒以及该教的精神领袖王氏一家活捉。才算把这场叛乱平息下去。 当然,说到山东清查人口,就有一家子绕不过去曲阜孔家。 对这一家子顶着圣人名头,实际做的都是无耻之极的肮脏龌龊事的行为,朱由栋当然是早有耳闻。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所以他特别给山东人口普查队的队长打了招呼,把这一家子给放过了。 孔圣人是好的,若是他知道他的后人们如此混蛋,恐怕也会被气得活过来! 等着吧,等我把手里最紧迫的事情做完了,再来收拾你们。那时候,我就要趁势重建国家的文明核心了。 。 第二四六章 仓储收归于一 “邦邦~”敲了两下桌子,朱由栋道“诸位,人口普查,查出来这么多不在户籍上的隐户、流民。一方面说明我大明的一些士绅确实不像话,侵吞起国家的子民来简直肆无忌惮。另一方面则是,我大明的税制过于混乱,表面上田赋什么的都不多,徭役也是十年一次。但是禁不住各种不断的加派和临时加征由此导致百姓们宁愿成为隐户和流民,也要丢掉户籍逃亡。” 朱由栋说到前一句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官员脸色都有些古怪能够坐到这里的,谁家里还没有隐户啊?这被太孙指着鼻子骂了,心里肯定不爽。 不过他们也清楚,太孙做事总体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查不惩么?管你是谁,管你家藏了多少隐户,只要配合调查,一律不惩罚。这就让大家虽然心里肉痛,但实在是提不起赌上一切起来造反的念头。 实际上,大家也知道和清查户口比起来,银行的成立其影响才更大。 大明现在民间的借贷,其利率大约是在10~20之间,而且流行利滚利。而银行成立后,其贷款利率却只有6~9,而且不搞利滚利。这就让大明民间借贷的行为遭遇了重击这会儿银行还只有六个分行,但只要银行开始进入盈利阶段,迟早会迅速的铺满两京十三省到时候,只怕各种钱庄什么的都难以为继吧? 钱庄的业务受损还只是一方面,更麻烦的是对民间缺乏资金的人发放低利率贷款,会极大的释放中下阶层的活力。这些家伙一旦生产步入正轨,首先就要和各地士绅掌控的各种商业进行竞争! 然后,再加上银行的统一仓库制度 所以,太孙清查人口不算什么。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胸中多少还是有点全局观念的隐户被查出来了当然不爽,但是国家的流民如此之多,要不了多久就是亡国之像了!虽说作为士绅阶层,国家亡了无非换个人当皇帝。但是在朝代更替的过程中万一自己家被冲击进而毁灭了呢? 因此,别看大家现在对坐在会议桌最下首的曹三喜各种笑眯眯,其实心里最忌讳的就是他了。 抛开朱由栋说的第一个原因,这第二个原因嘛,直让不少大臣心里一阵舒畅殿下您终于承认国家收税收得太多了啊! “各位请注意一点,国朝的田赋、商税什么的,其实是很低的。”身为穿越者,起步就是皇太孙固然很好,但麻烦也不少他无法从新开始打造一个完全意气相投,志向、理想都高度契合的团队。只能是对现有的东西进行一个缓慢的改造。 就说现在这屋子里的一圈人吧,可以说除了曹三喜、徐光启等寥寥数人,没有一个人是和自己完全交心的就是老温都不算。 所以,有些话无法直接讲,只有辗转的迂回。 “国朝的子民之所以觉得赋税不堪忍受,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国家临时加派过多。这加派过多,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分辨,下面的胥吏可以趁机上下其手。便是有些县衙、府衙甚至布政司,也可以趁着税种紊乱,打着朝廷的名义自行加派。所以。” 深吸了一口气后朱由栋道“所以,国家赋税的问题不是税率过高,而是加派太多,税种繁杂。户部今年的主要工作,其一,继续推进银币的使用,记住,从明年开始,纯粹的白银、黄金不得再做货币使用。 其二,清点目前全国各级衙门的税种,哪些税种是需要保留的。哪些本来是临时加派,但是却持续加派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都要一一的清理出来,然后户部给出保留、取消、合并的意见。这个东西,孤最迟要在今年九月以前看到。” “臣遵命。” “好,银行和户部的事情暂时就到这里。工部?” “殿下,各位,工部去年主要工作是三项。其一,黄淮河道整治,此项工作已经全部完成。臣可拍着胸脯向殿下保证,三十年内,黄淮河道不会出大的问题。 其二是匠籍的清理,此项工作也已经完成。目前,我大明工部还能直接掌控的工匠,累计十三万户,匠人及其家属,一共六十八万七千三百人。 其三是务勒工名制度的实施。此项工作已经开始,但遭到的抵触不小,主要是除了工部自己直属的工匠外,大内也有很多工匠。而这些工匠是由内官监来管的。” “嗯?”朱由栋眼睛在会场扫了一下“魏忠贤来了吗?” “殿下,奴婢在。” “徐尚书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回禀小爷,按照小爷去年定下的规矩,内官监恢复以前三宝太监在世的职权,负责整个大内所有宦官的检查、监督和人事调整。在以上职权恢复之前,整个大内的工匠,名义上是由内官监负责,其实是分属到二十四衙门的。自工部发来新制度后,奴婢已经在内官监直属的工匠中推行,但是其他部门下属工匠,确实有没有执行的。对此,奴婢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罚倒是不着急,孤今天当着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你们三个大内最有实权的部门说清楚。务勒工名制度,必须坚定不移的推行下去。下面各个衙门的太监,孤就一句话,不换思想的,那就换人!” “奴婢等领命!” “哼!”很是不爽的坐下,朱由栋也觉得有些头疼务勒工名要求勒的不光是做事的工匠,也要求监工的文官和宦官把名字弄上去——这就要了大家的老命了。 外朝这边相对还好一点工匠都集中在工部,只要徐光启大力推动,成效就很显著。而大内这边,二十四个衙门都有工匠,你让魏忠贤怎么做? 也是,说起来是家奴,但家奴还不是可以刺杀主人。但是,不管怎么危险,这个制度必须推行下去。大不了以后把砒霜当糖豆吃就是了。 “徐尚书,工部今年的工作主要是什么?” “工部今年主要的工作是重建关中地区的水渠系统。殿下,诸位,近年以来,北方旱灾一年胜过一年,陕西的灾情越来越严重。臣与大司徒私下交流的时候也得知,本次人口普查,就数陕西的流民比例最高。所以,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必须尽快恢复陕西的水渠系统。否则,便是现在湖广茶叶基本外销,陕西的茶马贸易重新恢复。但地里没水,不管是粮食还是茶叶,都是种不出来的。” “徐尚书这个计划好,那便去好生做吧。如果节慎库的钱不够,孤来补贴一部分。” “是,多谢殿下。殿下,说到节慎库,鉴于现在所有仓库里的物资都转交给银行保管,工部只有账目而无实物。所以,全国二十多个节慎库占用的土地大约七万余亩都可以变成耕地,此事臣已经向李阁老汇报过了,李阁老也表示了同意。只是,我节慎库下面仓库管理人员,有官七十,吏七百五,役丁近万人。这些人的安置?” “各位,徐尚书刚才说的退库还田的事情,非常好,孤是非常支持的。此事,请李阁老协调户部和工部尽快办理。至于说这些人员的安置嘛,官吏先看各个衙门是否差人,差的就择优补过去。若是这样还安置不下,那就把这些人交给银行进行培训,看能不能在新设分行上岗。至于役丁,全部取消,让他们都回家去。以后这部分徭役全部取消。” “臣遵命。只是殿下,这役丁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多年服役,家中已经没有土地,这些人回去后?” 哎~~,国家吏员的下岗问题可得好好解决,否则逼出一个李自成来就不好玩了。长叹一口气,朱由栋道“尽可能让他们回原籍,实在不行的,银行想办法解决。” 。 第二四七章 准备整顿盐政 接下来的刑部相对事情比较简单重新修订大明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目前打开了眼界的国民也只是少部分,而且现在刑部的官员总的来说都是科举考出来的老派官员,朱由栋也不指望他们能够领会自己的真正意图。所以,这个不急,先慢慢做起来便是。 兵部的事情大多是常规性质的西南、西北仍有零星的少数民族叛乱,对这些叛乱,朱由栋抱定的都是‘先镇压,再问理由’的态度。镇压完了后,确实是大明的地方官不像话的,那就惩罚地方官,并维持当地原状。是土司混蛋的,那就把这个土司全家给杀掉,然后要么换个土司(比较穷没啥产出的地方),要么就实行改土归流。 比较麻烦的是正北方向和东北的蒙古入侵问题建州的灭亡,使得蒙古的问题变得突出起来。林丹汗此时就任蒙古大汗已经十年之久,自身的能力和威望都有了相当程度的提升。已经能够聚集三万以上的牧民,对明朝的蓟辽、宣大等地进行较有威胁的侵犯。 对于这种情况,朱由栋的策略是横海卫每次派一个千户去蓟辽,然后率领当地驻军与林丹汗作战。好吧,这家伙就是在拿林丹汗练手,并努力的把每一个横海卫的士兵都当成军官来培养——最次,一个普通的横海卫士兵,出去到其他卫所、军镇后,怎么也要能胜任把总。 礼部的事情也不多,1615年乃是两京十三省的乡试之年,礼部真正忙的时候是在明年。 嗯,明年,丙辰年,这一年的进士里名人可真的有点多。便是那些落榜的里面,也有不少厉害的。 最后的吏部嘛,朱由栋在听完了该部尚书赵焕的汇报后,微笑道“大冢宰,孤找你要个人。” “殿下客气,您是监国,何谈要。请殿下明示。” “嗯,在你老家山东,有个巡盐御史叫毕懋康的,你可知道?” “孟侯臣是知道的,此人乃徽州人士,万历二十六年进士。少年以书画灵动而闻名,出仕后又以能办实务而著称。昔年陕西旱灾,他主持赈济,花钱少而活民多。在山东担任巡盐后,迅速理清了历代欠单,真真称得上是一员干吏!” “嗯,孤想把他调到北京,做户部侍郎,如何?” “臣无异议!” “好,待会孤下一道教令,吏科给事中如果没有异议,那就请吏部尽快办理吧。” “臣遵命。” 朱由栋只是历史爱好者不是明史专家,所以对大明的历史名人,也只记得一些。 在军事专家方面,赵士祯他是知道并且记忆深刻的。但是毕懋康他就只是有点印象而已,穿越过来头几年,他完全没机会自己提拔人才,所以时间久了就忘了。 之所以这个时候想起来了,其实不是因为军事研究的问题。而是太孙殿下准备从万历四十三年开始,把大明的盐政好好整顿一下。 老朱在建国的时候,总体经济政策是很保守的。但是在盐政上却又比较超前。 盐税,在以农立国的国家里,在其财政中绝对占有重要地位。中华帝国几千年来,对盐税的征收,大概分为三种方式。 一种是全部专卖制国家掌控所有盐场,生产、运输、销售,全部由国家负责。这种制度,好处在于国家可以通过全程把控,把食盐的价格定的极高,尽最大可能搜刮老百姓的铜板。而坏处则是低效、、催生私盐。 其次是就场征税制国家派出官员入驻各大盐场。盐场的生产由私人负责,盐生产出来后,国家官员在盐场里就把盐税给征收了。剩下的运输、销售什么的国家统统不管。这样做的好处是生产高效、私盐基本绝迹。坏处则是国家拿到的相对较少。 第三种则是就场专卖制。盐场的生产归私人所有,盐生产出来后,以固定的价格全部卖给国家。然后盐商到盐场向国家购买,购买之后盐商自己负责运输、销售。这样做的好处是国家稳稳的赚取差价,利益得到保障。而生产商、经销商也比较有积极性。 而老朱呢,他首创了开中法。 明代实行军屯,但是北方的军屯很难实现粮食自足。这个时候就需要内地运粮过去支援。而军屯的很多地方都是偏僻、险要之地。所以如果由国家来组织征粮运输,这个成本就会高得无法承受。然后老朱接受山西商人、官员的建议,创立了开中法。 具体方法是商人买来粮食,运到国家指定地点。然后当地官员验收合格入库后,按照粮食多少,给予商人一定数量的盐引。商人拿着这盐引,到国家相应盐场获得食盐,之后再拿出来售卖并获得利润。 在这个过程中,军屯士兵得到了粮食,国家节省了运费和损耗,商人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获得了食盐这种商品,并进一步获得利润。而且,商人沿途购粮、运粮,以及取盐,极大的带动了沿途商路各种服务业的发展。因此,这个方法一经推出,就迅速得到各方大佬的支持。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受损的还是老百姓商人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才拿到盐引,不把盐价定高一点,这利润怎么体现? 虽说如此,但在明朝这个时期,能够有这样的办法解决边疆士兵的口粮问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创举了。 但是,这样的方法自然也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首先是盐税的收取受损商人只要有运送粮食到位的证明,就能拿到盐引,有了盐引就可以无偿的拿到盐——在这个过程中国家是收不到盐税的,也就是说,国家的现金收入减少。 其次是容易滋生既然有了盐引就能拿到盐,那便是说,盐引就是钱!而盐引是谁来制作的呢?官员。而明朝官员的操守,呵呵呵 老朱和朱老四在位的时候还好,大家手脚不敢放开了整,开中法总体运转还算不错。等到这两位狠人去世后,明朝的宗室、官员、士绅,纷纷朝着盐引伸手——这些家伙当然不会去把粮食辛辛苦苦的运送给驻军再去拿盐引,而是靠着一身的官威直接去白拿! 他们白拿了倒是爽了,但是盐场的产量就那么一点,你把盐引拿了,把盐支取走了。那些老实的平民商人,辛辛苦苦的把粮食运给驻军,拿着盐引去盐场却取不到盐,自然也就无法获取利润,亏了一个血本无归——从明代成化年间开始,当时明人的笔记里就出现了爷爷获得了盐引,到了孙子一辈都无法从盐场获得食盐的记载。 如此被摧毁了的开中法,自然导致了驻军缺粮,却又没有商人愿意运,老百姓还不得不吃高价盐的恶劣局面。 接下来自然是私盐泛滥,国家盐政破灭。 从西汉起,盐税就是中华帝国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南宋末年国家财政几乎是完全依靠盐税来养军对抗蒙古。而明代的盐税 做这么一个比较吧。北宋时期,国家对每斤盐抽税30文。明朝大约抽20文。而盐价呢?北宋市价50文一斤,明朝市价300文一斤,比北宋高六倍。而北宋盐价在历史上一直以抽税过高导致售价过高而名声极差 北宋时期,没有发明围海晒盐法,产盐有限,自然征税也有限。即便如此,北宋一年的盐税可以达到1200万贯以上。而大明这个时候的盐税是多少?币制改革前,接近100万两。改革后,也只有130多万元。 而根据曹三喜的测算,如果大明能够像北宋时期那样有完善的盐政收税制度,每年光是盐税,其收入就不会低于1500万元! 这就让现在每年都要补贴给户部至少300万元的朱由栋坐不住了。 再说了,作为穿越者,朱由栋还是有那么一点理想的大明的老百姓全民富裕实在有点难,但是身为穿越者,不能让全国大部分百姓吃饱穿暖,那就真的太不像话了。 全国人口普查,是整治大明各种顽疾的第一步。之后是重建黄册和鱼鳞图册,由此让全国的百姓都能相对公平的缴纳赋税——如此,吃饱穿暖才有可能实现。 而现在,这个盐政,看来也是不得不整了!身为穿越者,若是让全国百姓盐都买不起,那可就真的辜负这个称号了。 所以,朱由栋就问温体仁我要整顿盐政,你给推荐个人才。然后老温就推荐了毕懋康。而在听到毕懋康这个名字后,朱由栋一拍脑袋哎呀,这个人岂止是干吏,也是一个军事科技的天才啊! 。 第二四八章 内官亦需缩编 成功从来没有侥幸,普通资质的穿越者要成功,唯有拼命的工作。 新年的国务会议因为涉及到去年总结和新年计划,所以开会时间总是极长,基本都需要一天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在白天冗长而内容极多的会议结束后,朱由栋还是不得休息。 曹化淳、曹三喜、魏忠贤、田尔耕、曹文诏、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八人继续留在南华宫,等待朱由栋的逐一单独密谈。 可以说,这八个人,加上外派出去的王承恩、刘招孙,以及镇守南京的袁可立、云南的熊廷弼、福建的孙承宗等。才是朱由栋最核心的班底。 即便是现在朱由栋的贴身宦官方正化,因为来到朱由栋的身边太短,也只能担任看门的工作,是不能进入会场的。 首先进入密室的,是曹三喜。 “殿下,去年一年,您的各项产业刨除分红后,实际利润是730万元。其中,补贴北京户部370万元,横海卫和昆明镇(原宽甸卫)85万元,方山实验室和方山学校120万元,崇明沙水师45万元,福宁镇水师10万元,长沙船厂35万元。所以,今年春节过后,臣能够送入北京分行您私人户头上的,只有65万元。” “瓦特?!” “殿下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嘶~~三喜啊,如此算下来,吾最终得到的利润,恐怕还不及你个人的分红吧?” “臣按照殿下的股份分配原则,每年大概能拿到80万元的红利。这么算起来,至少今年,臣的账户增长得确实比殿下多。” “嗤~~真是让人不爽啊。三喜,吾的户头上还有多少?” “历年结余算下来,还有603万元。” “哦,还好还好。”缓了一口气后朱由栋又咬牙切齿起来“这不争气的户部!每年都是巨亏!吾去年补贴的370万元,主要还是在于人口普查工作队队员的薪俸、工作经费以及制作身份证的费用。另外就是给边军发军饷……今年虽然不用补贴这笔款项了,但是今年就要开始重建黄册了啊!吾已经决定,以后制作黄册的纸张,全部由方山材料实验室下属的造纸厂提供。说不得,吾今年就要亏损了!” “殿下,只有黄册重建,我们才有彻底变革国家财税制度的可能啊。还得请您坚持几年。实在不行,臣得殿下惠顾,手里已经有了近200万元的存款,也是可以全都拿出来的。” “别,三喜你的工作值这个钱,若是君上没钱就找臣子要,你我二人君臣交心倒是没啥。但是其他的臣子怎么想?你得做个表率,做一个只要认真工作,给国家创造了价值,就能安全的拿高薪并舒服享受的表率。” “臣多谢殿下,另外,臣也提醒殿下。我们还有一笔款项没有入账。” “你是说丰臣家的那笔军购吧?” “是,这笔款项现在还在南京的袁总督那里。” “不要紧,这笔钱是给水师准备的。去年没用,今年肯定用得上了。先放在南京,打完了那边的仗,赏赐、抚恤、安置什么的都从这笔钱出。有剩下的再转入北京的户头。” “殿下,您是说倭国那边,我们还得去打一仗吗?” “当然,那可是白银之国,就算现在我们国内的事情多,无法全力介入。也一定得把丰臣家的后人接出来一个,保留我们以后插手倭国的手段。” “是,臣明白了。殿下,臣暂时没有其他事情了。” “好,你且回去休息,让魏忠贤进来。” “是。” 作为借着钩吻案拿到大内检察权的魏忠贤,这会儿估计是整个大内最有权势的宦官了。 司礼监以前之所以权力最大,是因为有批红权。但在朱由栋监国后,国务会议制度不光削弱了内阁的权力,也让司礼监的权力全面缩水。 御马监说起来是掌握兵权。但在横海卫集体入京,并且扩军一倍,而其军饷仍然是由太孙私人支付的情况下,御马监的地位也直线下降。 至于东厂,王坤和朱由栋的关系还算可以。但是和田尔耕与朱由栋的关系比起来却远远不如。故而东厂的权势也大不如前。 所以,在恢复了当年郑和掌管内官监时的各项权力后,就实际权势而言,魏忠贤其实隐隐已经是宦官中的第一人。 不过,虽然权势很大,但最近朱由栋交给老魏的任务,一样让老魏感到头大。 “奴婢拜见小爷。” “我们主仆二人不用这些虚礼,说吧,吾让你去统计整个大内的人数,你都弄好了么?” “是,经过大半年的统计,奴婢最后确认的数据如下在宫城以及西苑内服侍皇爷、小爷以及各位贵人的宫女共计一千七百余人,内官两千三百余人。在皇城内从事各项诸如修造、运水、采买、洗衣等事宜的内官、宫女,共有一万五千八百余人。再加上各地藩王府里的、凤阳府祖陵的、南京的等等。整个大内,实有宫女四千两百余人,内官两万三千余人。此外,大内二十四衙门下属的诸如印刷、库房、火器制造等等有着诸多的工匠,总数约莫七万两千人。” “嘶~怎么这么多?” “小爷,这个工匠的数量可不光是北京城里的啊。南京、成都的织工,景德镇的瓷器匠人,都算啊。”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皇权带来的恶果了什么都要自己弄,结果必然是员工越来越多,效率越来越低,然后大家拿到的钱越来越少。 不过总的说来,这点人确实不少,但比起后世康麻子说明朝光是紫禁城里就有宫女九千,宦官十万要少很多了。 宦官十万?紫禁城在后世成了热门旅游景点,旺季的时候每天只限四万人入内参观,就这样都是人挤人了。十万宦官?还人人24小时在里面待着,那紫禁城得挤成什么样子? “这么多的人,每年花销大概多少?” “小爷,粮食呢,大内是直接从户部调,这个是肯定够的。钱嘛,前年是四百二十万两,去年是480万元。” “这么多钱?” “是,小爷。这笔费用,每年金花银和皇庄收入大概可以承担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得二十四衙门下属的各个厂房把东西卖出去才能挣回钱来。” 大明朝每年除了收货币税也收实物税,其中粮食一项就有两千多万石,所以粮食什么的至少皇宫是不缺的。但是钱这个东西…… 咱们算算啊。围绕着皇帝、皇子皇孙以及各个妃嫔的宫女、宦官、工匠,一共差不多十万人。一年总的花销就有480万元。这其中,皇帝一家子姑且算一半。那剩下的人一年就花240万。平均到每一个人身上,一年就是24元。 表面上看起来是不错的,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每月还有两元收入,这都和横海卫的新兵一个待遇了。 但实际上,这是平均薪酬。而平均薪酬是个啥,大家都懂的。你能指望一个太监和一个刚入宫的小宦官拿一样的薪水么? “很好,大内的人员构成吾清楚了。现在,吾给你新的任务。” “是,请小爷示下。” “第一,尽可能的把工匠和大内剥离。该还给工部就给工部,剩下的看方山那边要不要。实在是太差的,就给一笔钱遣散了。” “小爷?” “忠贤啊,吾方才大概算了下,一个低级内官或者宫女,每月薪酬不会超过一个银角吧?” “那肯定是没有的。奴婢在被小爷简拔起来之前,每月除了免费吃饭,每年有四套衣服外,就只有一丁点的银渣子。” “所以啊,内官和宫女都这么惨了,外围的工匠岂不是更惨?这样的工匠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以前还可以仗着是宫内的厂房强买强卖,而现在有了方山杂货铺……大内的工厂还能挣钱么?剥离吧。这么多的匠人,离开了大内,只会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是,奴婢明白了。不过小爷,工厂剥离后,大内的支出?” “这就是吾要说的第二步,慢慢的缩小内官规模。特别是宫城之外的内官,逐步裁减。以后宦官宫女保留宫城内四五千人的规模就足够了。” “小爷,这样做,岂不是让为皇家效力的各个部门都……” “没有关系,以后这些东西都可以用购买服务的方式,到民间寻求合作方。忠贤,吾是深信你们的,但是你不觉得如今的大内,人实在太多,成分也太杂乱了么?这内官多了,非但不值钱,还容易惹人厌。大量耗费国帑不说,连皇室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证。吾已经和皇爷爷商量过了,裁员,只裁宫城外的,如此,宫里的贵人不会缺人伺候,而效率却会成倍提升。留下来的内官、宫女们,其每月的例银也会增加不少……如此,再有些乱臣贼子想要收买内官来害吾,这至少得出些银元吧。” “……是,奴婢是小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没有小爷,奴婢就是个扫大街的。所以,只要是小爷交代的事情,奴婢哪怕惹得整个大内都嫉恨奴婢,也一定会为小爷办好。请小爷放心,一年之内,奴婢一定按照小爷的要求,把全国所有的内官数量降低到五千人以下。” “错了,吾对这个事情的进度并不急。你慢慢来,争取五到十年内,逐步的减到五千人以下。吾可不想减得太急,哪天晚上就被小宦官们给杀了。” “奴婢惶恐,请小爷放心,奴婢一定缓缓徐图此事。” 。 第二四九章 衍圣公是大敌 剩下的人中,曹化淳主要是在司礼监观政、学习,在司礼监的权势被弱化的现状下,他的事情并不太多。田尔耕是情报头子,面对朱由栋一般都是例行汇报。 而张世泽主管的是宣传口工作。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对曲阜的孔家动手?” “怎么,你已经按捺不住了么?” “怎么忍啊,殿下!去年的人口普查,臣为了进行深入报导,是亲自跟着普查队跑了好几个地方的。这曲阜啧啧啧,整个曲阜的良田几乎都被孔家给占光了不说,旁边的几个县也未能幸免。而且,在这孔家扩张土地的手法简直跟强盗无异并且毫不掩饰!殿下,清查人口,不查孔家,虽说臣的报纸会竭力压制其他声音,但至少在山东,特别是曲阜一带,百姓是不会对殿下有任何信服的!相反,只会小看殿下!” 张世泽说的曲阜孔家,当然就是孔圣人的后裔一系了。北宋时期,这一家子被封为衍圣公,之后历朝历代都承认这一封号,并不断的给予各种特权,由此使得这一家族不断壮大。到了明朝时期,衍圣公号称文臣之首,并在道德治国氛围病态浓厚的明朝,成了儒生们的精神图腾! 不过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对衍圣公这一家从来都是三个字瞧不起! 北宋封了你家做衍圣公,结果金人来了你们降金(这时候还有部分孔家后人跟着赵家去了南边,号为南宗),蒙古人来了你们降元(南宗为了不做汉奸,主动放弃衍圣公称号的争夺并不再回归曲阜),在蒙古人进攻南宋的战斗中,你们的家主居然主动从军跟随蒙古大汗征伐‘南蛮子’在历史本位面上,满清来了你们带头剃发,袁世凯复辟你们抢着上贺表,汪精卫投日组建‘伪中华民国’你们发贺电 而在现在的大明,这些家伙所谓的公爵府豪华程度堪比甚至超过皇宫,便是府邸的面积也与皇宫差不了太多。至于孔家手里的土地到底有多少,隐户到底有多少,其实谁都不知道! 甘草国老家的二十万亩土地是登记在册的第一大地主,但真要和这一家子比起来,多少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把这样无耻、贪婪、虚伪的家族当做精神图腾,那这个国家的国民精神是什么呢? 作为主管宣传口的张世泽,敏锐的发现了这里的关联和问题。然后,他就成了要求整治孔家的急先锋。 “殿下,人口普查的时候,放过孔家,臣是理解的。谁让孔家和我大明的社稷稳定深深捆绑在一起了呢? 但是!孔家的恶名,整个曲阜,乃至整个山东都是清楚的。便是这全天下的读书人,不知道孔家恶名的恐怕也不多。这就造成一个悖论,大家心里知道孔家无耻至极,平日里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村匪恶霸行径。但是嘴上却说衍圣公一家清名满天下这不是把我大明全国的读书人都逼成伪君子么?如此一来,国家怎么会有忠臣?怎么会有为国效死的勇士?怎么会有德才兼备的良吏? 总之,暂时放过孔家,可以。但对孔家的整治,也必须尽快进行。而且这一次要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否则,国家的精神出了问题,不管殿下挣再多的钱,在制度上做多少改良,都是无法扭转我大明的颓势的!” “你说的有理。”沉吟了许久,朱由栋道“吾以前一直都忙着人、钱、军三大块的事项。对国民精神寄托方面的东西确实是想得少了一些。不过,动孔家,一个不慎,就是地动山摇啊。” “殿下,挖掉孔家,我大明以后肯定还是有不少伪君子。但不动孔家,我大明每年的进士,会源源不断的产生大量的伪君子!” “好吧,那么,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臣为此已经准备了大半年。现在臣手里有大把的孔府圈占、强取民间土地的证据,相关的苦主臣也悄悄收拢、保护起来了。此外,孔府在曲阜能自行任命低级吏员,牢头什么的都是孔家自己人。这里面的冤假错案简直多得不能再多,臣也已经拿到了大量的真材实料” “然后呢?你就准备靠着这些东西冲上去?” “不然呢?殿下?” “哎,袁先生不在身边,吾真的有些累。”当然,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当着张世泽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世泽,这样做是不行的。毕竟抢占良田,欺压百姓,全国的官员几乎都这样做。光靠这一点,只会让大家觉得孔家和我们是一类人,反而会死保孔家。哎,这样吧,你先去做盗墓贼吧。” “啊?殿下,这是何意?” 朱由栋的意思嘛,大概要分成几个步骤来讲。 首先,秦始皇时期是有焚书坑儒的,那么,春秋战国时期的儒家经典,和今天的四书五经,在内容上是不是有不同呢?其核心意义是不是也有不同呢?肯定是有的。 如果张世泽手里拿到了先秦时期或者西汉时期幸存下来的儒家原文典籍。那就可以就此展开对儒家经义的全国性大讨论。 至于说去哪儿找这样的“原本”经典,这个可难不倒朱由栋。穿越前,国内好几个著名的秦简、汉简出土地上修建的博物馆他可都是去过的。 不过这会儿是大明朝,对于历朝历代王公贵族的坟茔,盗墓的是有的。但是堂而皇之的以官方的名义把这些大墓挖开,进行科学考古,那是不行的。所以,张世泽只能是去做盗墓贼。 “这里,”朱由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山东临沂城外,有一山名银雀山,其西南麓一直被视为风水宝地,从那时候的齐国开始,就有贵人在那里长眠。你最好请两个水平好点的风水先生,以分金定穴的方法去开墓。若是吾所料不差的话,这些墓葬里,有大量的竹简,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 还有这里,湖广,云梦县,睡虎地,有一座秦墓。这座墓葬里面应该有大量的秦国律法。 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北直隶,定县,八角廓村,有一座前汉时期的大墓,里面有至少三个版本的论语。还好,现在方山医学实验室已经搞出了甲醛溶液,保存这些竹简也是有办法的。嗯?世泽,你这么盯着吾干嘛?” “殿下。”张世泽很无礼但却很自然的把手伸到了朱由栋的鼻孔下,待得确认这里呼出的是热气后,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殿下,你真是苍龙转世,无所不知么?” “瞎说!吾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嗯,附耳过来,等在全国掀起大讨论后,我们接下来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第二五零章 新青年军官团 “曹指挥,曹指挥,且醒一醒,殿下现在召见您。” “嗯?哦,方公公啊,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凌晨五点二十三分。” “嘶~殿下忙了一整晚?” “是啊。”看着刚刚起身,全身官服都皱巴巴的曹文诏,方正化干脆上前帮曹文诏打理起衣服来了“曹指挥待会见了殿下,尽量把事情说得快一点,然后”他瞧了一眼仍然在旁边酣睡的李纯忠,无奈的摇摇头“待会咱家直接伺候小爷吃了早饭,再督促小爷休息吧。” “嗯,本将知道了。还请方公公平日里时刻提醒殿下顾惜身体。殿下的康健,可是关系了整个大明亿兆生民的福祉。” “咱家当然知道,曹指挥请。” 当方正化去叫在隔壁的房间休息的曹文诏的时候,朱由栋正在另一个小宦官的服侍下再次洗了一把脸,然后吃了一点点东西垫肚子。 他当然不是每一天都这么忙的,但说实在的,他现在真的有些能够体会朱元璋之后历代明朝皇帝的辛苦。也能理解为什么内阁和司礼监的权力会变得那么大。 可是不行啊,这套皇帝、司礼监、内阁的体制运行到这里,整个国家都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这个时候,必须得拿出当年太祖的干劲,事必躬亲,亲力亲为,然后才有可能扭转这个局势。 如果这个时候对工作偷奸耍滑各种休息,那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永远的休息了。 “臣曹文诏拜见殿下。” “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上个月是哪个千户所去蓟镇轮训?” “第七千户队。” “哦,黄得功那个家伙的队伍啊。嗯,马世龙的千户队轮训三个月,战损如何?” “阵亡七人,伤残必须退役的二十三人。战马损失四十五匹,耗费的子弹什么的大约两万余发。累计交战七次,击毙、斩首鞑子一千三百二十五人,俘虏三千六百二十人。俘虏中有两千三百余人是妇孺老弱。按照殿下的规矩,年轻的妇人和孩童,我们将其卖给了松嫩平原的女真各部。年老的都给了一匹驽马,让他们自己往草原深处走” “嗯,还不错。那个林丹汗有开始集结部众的举动么?” “殿下,我们轮训的队伍最远的时候,从蓟镇前出草原深处达五百里之远,未发现对方有集结的迹象。” “哎,这个软货!吾都这么欺负他了,他居然还不想着集结主力来干一架!罢了,除了把黄得功的那个新千户队派出去轮训外,也把赵率教的千户队派出去。” “是,臣领命。” 女真的问题得到暂时性的解决后,蒙古的问题自然变得重要起来。当然,这个时代的蒙古,由于经受了大明两百多年不间断的军事、政治特别是经济上的打击,确实变得有些虚弱了。但是,这游牧民族的机动性天然的比农耕民族强嘛,再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可是草原上的民族,都是追逐水草而居,而且居住极为分散。要想对蒙古的问题来一个总解决,那必须得像昔年朱厚照那样,吸引蒙古的大汗率领主力南下,然后双方用一场决战的结果说话。 所以朱由栋的算盘是派出横海卫的各个千户不断的到蓟辽、宣大轮训,不断主动的深入草原进行袭击,以此刺激林丹汗。只要林丹汗能够发出大汗令,集结起漠南蒙古各个部族的精壮男子南下,朱由栋就可以率领整个横海卫北上,进行雷霆一击。 说起来,现在的横海卫,已经扩军到了十个千户所,全部战兵达到12500人,军医、厨师、工匠、文书、长期随军民夫等各类辅助人员3000余人,西洋马与本土的混血战马五千匹,八磅炮三十门,十二磅炮。在朱由栋的构想里,这就是以后未来十年内,在火药、枪械以及大炮等武器没有出现革命性变革之前,大明的标准师。 接下来,君臣二人又就横海卫内的训练、士兵动态、武器消耗等各种问题进行了详细的探讨。 到了早上七点,两人把该说的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朱由栋道“说说,你和赵焕孙女的婚事谈到哪一步了?” “嘿嘿”曹文诏羞涩的扣了扣自己的脑袋“本来是准备今年二月完婚的,但这不碰上太后薨逝么?等国丧期完毕后,就准备完婚了。” “不错,你和刘招孙手里,捏着的是吾的刀剑,你们两个,一个娶了朝廷吏部尚书的孙女,一个娶了兵部尚书的孙女。也算没有给吾丢脸。” “这都是殿下栽培、提携。若不是殿下点名要臣来横海卫就职,说不得臣还在辽东苦哈哈的忍饥挨饿呢。”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吾不过是让你早一些发光而已。不过,文诏啊。” “请殿下示下。” “吾让你们重点学习历代军制的盛衰,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军人,若是长期待在首都这样的繁华之地,难免沾染诸多烟火气,最后腐化堕落。” “殿下说得是,臣也对此极为关注。不过臣坦言,由于殿下给的薪俸很高,所以我们的士兵完全不用担心家人的生活,故而可以全力投入训练和作战。各级军官的薪俸更高,也不容易被一些小恩小惠腐化。加上军中除了每月派出一个千户进入大内宿卫殿下外,其余各千户驻地均远离京师至少三十里以上。军中的宪兵时刻巡查,夜校时刻教育,而且还在不断的到边镇轮训。所以,臣敢保证,只要殿下需要,横海卫随时都是殿下值得信任的,最锋利的刀!” “好,吾再说一件事,吾准备以横海卫的标准再建一支新军,此事你可要大力支持,不要舍不得把卫里的精干拿出来啊。” “臣惶恐,横海卫从里到外,包括臣的一切,都是殿下的。殿下要组建新军,臣决然全力支持,便是要臣把横海卫重建一遍,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好,有你这份决心就好。” 朱由栋说完这话,拍了怕手“方正化,去把李纯忠叫过来。” 待得李纯忠进来后,朱由栋道“吾准备以方山学校的学生以及大明军事学院年龄在18岁以下的学生为主要军官,以最近人口普查中发现的各地确实不好安置的流民中的精壮为士兵,再建一支新军。这支新军的指挥使,就是李纯忠。” “啊?”咋闻这个消息的李纯忠顿时惊慌起来“殿下,臣今年才满十八岁啊,而且现在在横海卫也只是一个百户。那么多的千户不考虑,一下子把臣提拔上去做新的指挥使,只怕是有人会心怀愤懑。” “你这家伙。”曹文诏用力的拍了拍李纯忠的肩膀“你没听出来么?新军的所有军官,全部是方山或者军事学院的青年,这说明什么?殿下要建立一支全新的青年团啊!这样的军队,除了你这个从小跟着殿下一起长大的伴读,谁有资格来当指挥使?” 。 第二五一章 盐税应该很多 “臣毕懋康拜见殿下。” “毕卿免礼。” “谢殿下。” “嗯,毕卿,知道这次调你入京是要做什么么?” “臣在接到殿下的教令时,传令的公公已经提醒过了。殿下的意思,是要整顿盐政。” “正是如此,如何,毕卿可有方略?” “略有一二,请殿下指正。” 1615年1月15日,在山东担任巡盐御史的毕懋康在接到调令后迅速的入京,然后马上得到了朱由栋的接见。君臣奏对的时候,毕懋康大体的说明了他对整顿盐政的想法。 “殿下,臣以为,待臣在北京户部做侍郎一个月,对户部的运转大致熟悉,并且和北京户部的诸位同僚熟悉后。殿下应该让臣南下,去南京做户部尚书。” 为什么毕懋康会这么说呢?倒不是因为想升官,而是因为,大明帝国全国的盐引,都是南京户部印刷、管理的。 不过朱由栋对毕懋康的这个想法,不置可否。但是,已经越来越具备一个成熟统治者素质的朱由栋,已经开始习惯于先对臣下进行观察,再逐渐的进行引导了。 “毕卿若是去了南京,准备怎么做?” “臣去了南京后,首先要把历年来朝廷拖欠良民的盐引进行偿还,不如此,以后的盐业新政,将无人信服。” “嗯,理当如此。那么毕卿,你准备怎么偿还呢?” “殿下,现如今盐场拿不出盐给有盐引的良民,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宗室、各路达官贵人无偿拿走了太多。其二,盐场的官员自己贪墨了太多。臣去了南京后,将首先下令,所有盐场先暂停出盐。让持有旧盐引而迟迟不能兑现的良民到南京,由臣更换新盐引后,直接督促盐场先偿还这部分的盐引。” “不可。” “殿下?” “毕卿,你这样做,那些奸商会趁机烘托盐价。我大明的盐价,现在市面上大约是250~300铜币一斤,已经是始皇帝统一华夏以来,历朝历代最高的了,百姓苦于口淡久矣。若是再高个两三倍” “殿下英明,可是,若不先偿还那些老实为国家运粮的良民的盐引,这国家的盐政如何取信于民?” “毕卿,我们先跳过这一环,先来说说,若是你顺利的把历代盐引都偿还后,接下来怎么做?” “自然是旧盐引全部作废了!殿下,臣已经注意到近期朝廷发到各个布政司的专用黄册纸,纸张韧性强,不吸水不说,还都有暗花。这样的纸张,完全可以拿来做新盐引。” “然后呢?” “然后臣自然会严格发放盐引的规矩,殿下放心,臣是强项令,绝不会因为宗室亲王,各路达官贵人的压力就胡乱发放盐引。如此,盐政就能规范,开中法也能恢复了。” 听完毕懋康的话,朱由栋心里非常的失望这位的想法,终究没有摆脱既往的思维桎梏,以为只要严格管理,主官清廉就能搞定一切。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如果都这么简单,为啥历朝历代的变法还会那么难? 罢了,术业有专攻,你毕懋康的清廉、强项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的天赋真的不在这上面,等盐政整顿完了,你还是去方山实验室吧。 大明由于有了围海晒盐法,所以这产盐量是远超历代前朝的。经过两百多年的太平岁月,大明的人口也是远超前朝的。而且盐这个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是刚性需求,是每天都必须要摄入的。 做一个简单的算法假设大明人口为1亿,每人每天食盐摄入量为4克(21世纪国家推荐剂量为每天不超过6克,古代副食缺乏,应该比6克更多一点才合适)。那么,大明每年的食盐消耗量就应该是292亿斤。按照大明现在每斤盐征税20文计算,每年的盐税就应该是584亿文。 明代的银铜比价是始终处于变化中的,一方面是大量海外白银涌入,银价不断贬值。一方面又是朝廷财政困难,铜币质量越来越差。所以,在白银和铜钱都在不断贬值的情况下,即便取一个偏大的数值,以一两白银兑换1000枚铜钱来算。理论上,大明每年收取的盐税也该有584万两白银。而若是按照现在银元与新版铜钱的兑换比值1:250来算,啧啧啧,光是盐税,朱由栋每年都该有2336万银元的收入!就算是现在新版铜钱比既往铜钱含铜量高,盐税征收要在每斤20文的价格上下调,但无论如何,盐税收入朱由栋每年都该至少有1000万元以上。 而事实上呢,现在大明全国的盐税只有130万元。 去年朱由栋补贴给北京户部370万元,如果盐税能够收齐,这国家的财政哪里还需要朱由栋来补贴?他不就有更多的钱去扩军了么? 所以,必须要整顿盐政。 而盐政的问题出在哪里呢?人家北宋用大灶熬盐,每斤在被朝廷抽税30文的前提下,市面售价才50文。而明朝围海晒盐,朝廷每斤才收税20文,市价却300文 所以,整顿盐政,第一个问题奸商! 而明代的盐商,背后却都是权贵。或者说他们自己都是权贵! 而且明代的盐业,往往是宗室扎堆的地方大明中央政府经常没钱给朱家的这么一大堆亲戚按时发放俸禄,很多时候被逼急了就用盐引去冲抵反正盐引也是纸片印出来的,在宝钞印多了变成废纸后,盐引还是值钱的嘛。然后宗室们就靠着自己的身份,用手里的盐引提前把盐拿走出去卖高价 因此,第二个问题宗室。 第三个问题,官员。第四个问题,管理。第五个问题,运输停!这么多问题,别指望能一个一个的解决。 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刀切的把这些问题解决掉呢? 有! “毕卿,孤的意思,从今年开始,试行盐场私有化。” “啊?殿下,这,这违反祖制啊!” “时移世易嘛,孤违反的祖制还少了么?比如说废除太祖时制定的剥皮实草,就是诸位阁老和尚书们一致要求孤做的。” “啧!”毕懋康很是无语的咂咂嘴叶向高的离任审计,使得朱由栋在大家一致的支持下废除了剥皮实草的制度,从此之后,谁说朱由栋改变祖制,朱由栋就拿这个出来说事儿 “毕卿,你想啊,盐场私有化以后,朝廷不能再发盐引了,那些宗室、达官贵人就不能凭借手里的权力去白拿盐引,白拿食盐。因为这样做,买下盐场的商人会破产的!” 殿下,你很毒啊!能够买下盐场的,是普通商人吗?其身后还不是宗室甚至达官贵人?你这么一招,一下子就把士绅、豪商、宗室们给分化了啊。他们将无法团结一致对抗您对盐业的整顿,相反,他们还得拼命讨好您,看能不能以优惠的价格买到盐场!之后,没有盐场的贵人想白拿食盐,自有买了盐场的贵人站出来与其打擂台。国家和皇室就不再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要买盐场的,先得偿付以前那些空有盐引,却没有拿到食盐的良民么?” “对呀,现金或者食盐补偿都可以,孤反正不管了。” “殿下的意思是,盐场卖出去后,国家派驻官员入场,实行就场征税制吗?” “不不不。”朱由栋把头摇得飞快“以我大明现在的官员操守,我让官员入驻盐场收税,搞得不好现在一百多万的盐税会变成一百多元。孤准备实行定额税制。也就是说,国家把这个盐场卖给你的同时,你每年该给国家缴纳多少盐税也是标好了的。你觉得有利可图,你就买下。你觉得不能承受,那就别买。至于说你拿到这个盐场后,改善生产方法,提升了产盐量什么。那是你有本事,该你多挣!” “可是殿下,这么一来,以后我大明百姓增加再多,盐税也就这么一点了。” 我就是要靠短时间迅速提升盐税来缓解国家缺钱的燃眉之急啊,至于以后?等我扫平了蒙古、日本、东南亚,华夏有了倾销地之后。特别是蒸汽机研发完毕,开始工业革命后,盐税对于国家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要紧的,毕卿。国家统管所有盐场这么多年了,又能收到几个钱?放开之后,盐税大涨不说,私盐什么的也会被各大盐场主自行解决,而且盐价还会下降——各大盐场要抢夺市场嘛。” “殿下英明,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讲。” “若是各大盐场主丧心病狂,联合起来抬高盐价呢?” “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第一,发卖盐场的时候,不能全部卖光。东南西北,总得有一两个国家直属盐场。这直属盐场平日的产量不必太多,甚至不必大量售卖。一旦市场不稳,国家盐场的存货就可以入市平稳盐价。第二,国家会制定一个指导性盐价,各盐场主售盐不得超过这个指导价的两成。如果超过了”朱由栋的双眼一道寒光闪过“孤屠了他全家!” 果然手里有刀的人说话就是硬气啊。到了这里毕懋康再也没有迟疑“殿下的方略臣拜服,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在今年把全国盐政整顿好。臣请殿下定下额度。这全国除了少数核心盐场外,其他所有盐场发卖所得不得低于多少?以后每年定额盐税不得低于多少?” “嗯,孤这人是不会太贪的。这样吧,今年发卖各大盐场所得,至少不低于1亿银元。每年的定额税制,不低于1500万银元。” “呃殿下果然不是太贪。臣领命!” 。 第二五二章 山西的掌控者 1615年3月12日,山西,太原城的东门。 这一天的大清早,昨夜守门的士兵在睡梦中被人推醒。这位军爷还来不及因为自己清梦被扰而发火,眼睛里出现的景象瞬间便让其清醒了过来。 无他,这会儿站在他面前,要他赶紧起来组织人手打开城门的,却是晋王府的亲兵!待得他站上城楼,招呼自己的手下开门时,偷空朝城内看了一眼,哎哟,光看仪仗,全都是在太原,甚至整个山西都响当当的人物。 现任晋王朱求桂、代王朱鼎晙,以及杨家、王家、张家、马家等四大家的家主,齐齐亲至! 至于山西布政使、太原知府啥的,他们的旗号在这些人面前,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两位亲王,以及四大家族,才是山西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晋、代两藩,同为亲王。一个坐镇太原,一个在大同。按照祖制,山西这一块,从宗法上来说,晋王最大。但尴尬的是,现任代王在辈分上比晋王高三辈。所以,两位王爷也只是在出城大道上碰上的时候彼此点点头问候一下,之后就迅速的拉开了距离。 始终站在一起的,乃是杨、王、张、马四大家的后人们。 所谓杨,代表人物是杨博,嘉靖年间,被严世藩誉为天下绝顶聪明三人中的一个。王,家祖是王崇古,隆庆年间的陕甘总督、宣大总督。张,代表人物当然是张四维,在张居正死后带头清算对方的大明首辅。马,家祖是马自强,万历年间入阁,是明朝第一个进入内阁的陕西人。这一家子虽说其祖籍在陕西,不过,马家数十年来与前面三家反复相互通婚,并将家中基业逐渐搬到了山西。到了这会儿,已经没人把他们当外人了。 是的,这四大家族,才是明代所谓的晋党、晋商背后的掌控者。后面的什么八大皇商啥的,这时候和这四家比起来,都是小渣滓。 “杨世兄,你说那位曹行长是怎么就这么强的运道呢?天下银库总管,币制改革设计师,最成功的商人……哎哟,长安日报都快把他吹出花来了。哼,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这厮以前就是个卖豆腐的,要不是碰上了太孙,被太孙一路提携。谁t会拿眼皮夹一下他?” “哎,马世兄,说这些有用吗?总之,这位曹行长现在权势滔天啊。” “喂喂,两位在聊什么哪?要我说,那曹三喜也不过就是个行商出身,算个什么东西啊?要不是你们三位来拉我,我才懒得这么早起来呢。你们说,那个姓曹的来我们山西要干嘛?怎么,是在外面当了官,要回老家来显摆一下么?” 看着不着调的王之祯。马进、杨彦明以及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张正明都有些无语。 世家大族越往后走,其子孙的综合素质必然会不断下降。当然,这下降的速度还是不一样的。至少现在,马、杨、张三家的后人都还算靠谱。 但是,到底是四家数十年来反复相互通婚,其彼此的产业早就是相互纠缠。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这一辈的最长者马进还是叹了口气“王贤弟慎言,现在的曹行长可不是以前的小商贾了。做生意做到执掌天下银库,便是在我们山西人里,也是了不得啊。” “是啊,贤弟,最近这一两年,咱们山西,始终都对新版金银铜币的推广使用不得力。主动到西安存入白银,并接受银币置换的,整个大西北,就数咱们山西做得不好。今年朝廷不是通过邸报和长安日报都说了,全国所有省府,全都要开设银行。所以,这位曹行长应该是来咱们山西亲自督办此事吧?” “哼!我只知道那银元的实际含银量只有纯银锭的九成,但朝廷却非要说一块银元等于一两白银。这不是强行割我们的肉么?还说什么几年后征税、交易都只能用银元而不准银锭流通。真是岂有此理!” 发泄般的吼完这一句后,王之祯道“嘿嘿,诸位世兄,这曹三喜要是真要在咱们山西开银行也好,咱们四家,凑个两千万两白银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他只要敢开银行,咱们就拿这笔钱去兑换银元,我看他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元,其他的商户、百姓再去兑换银元,他那太原分行怎么运作……咦,三位世兄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看白痴的表情啊! 在内心深处大吼了一声后,刚刚娶了王之祯妹妹的杨彦明耐住性子道“大舅说笑了,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啊?这是为何?” “因为朝廷并没有全国同时开设银行,也没有要求全国同时使用银币。所以,如果我们山西想用挤兑的方式来对付即将开设的太原分行,将会被曹三喜调动全国的银元来和我们打擂台。我们四家的积蓄确实不算少,但和全国一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杨兄说的对,贤弟啊,不知你听说过没有?愚兄在陕西的故交写信来说,这设在西安的铸币厂,其厂内的机器一个月也就响动个四五天,就能弄出大量的银币来。如果我们把银锭都拿去挤兑,非但会遭到曹行长用全国之力对我们反击,我们交出来的银锭,也会迅速的变成银元进入市场流通……这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啊。” “啊?那可怎么办?真的要让这姓曹的把银行开到我们山西来?这山西,可是我们的山西!” “禁声!这话怎么能说?” “有何不能说的?t的没有我们的商队,大同镇的那些臭丘八统统都要饿死!没有我们的商队,蒙古的那些鞑子哪里能享用到我大明的茶叶、丝绸,便是昔年的红河实业和现在的方山杂货,他们的东西要卖到蒙古,还不是得让我们的商队扒一层皮!否则小爷就让他们在山西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三人无奈的彼此对视后,很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摇头,但三人心里其实还是很赞同王之祯这个典型纨绔说的话的数十年来,晋党几乎不参与山西省外的利益争夺。但是当外人想把势力伸入山西的时候,也比如会遭到他们团结一致的反击!四大家族在山西经营多年,山西百姓的营生早就和他们息息相关,只要他们不满意,就可以让山西乱起来! 说起来,咱们面对这曹三喜,以及这个商贾后面的太孙时,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呢。 就在众人开始暗暗思索待会怎么给曹三喜下套的时候,突然之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脚底传来一阵震动。少顷,一阵闷雷般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一时之间,整个太原城门都有些骚乱。两位亲王的护卫,更是紧张而又慌乱的开始列阵。 还好,这骚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没过一会儿,一杆火红的大旗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持旗的骑士更是张口大呼“大同总兵李如柏到~!” 稍后,一杆更大的,但却是土豪金的旗帜也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明皇家银行行长曹三喜到~!” 杨彦明等人再次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刀把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太孙的手里了!山西,从今往后,都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地方! 。 第二五三章 老西儿都叫穷 “臣曹三喜,拜见晋王、代王殿下。” “呵呵呵,曹行长不必多礼。哎呀,咱们山西穷啊,山西人苦啊。现如今掌管天下银库的曹行长衣锦还乡,可得顾念乡情,为咱们山西人造福啊。” “代王殿下言重了,臣为监国效力,便是为大明效力。山西,乃是大明的一部分,所以,臣理所当然为山西效力。” 双方的机锋打完,接下来自然是程序化的各级官员按照等级逐一的上来见礼、唱和。这一切流程走完后,曹三喜才在李如柏的骑兵护卫下,进入太原城,在太原知府的办公地点找了一间较大的厅堂,开始和山西的地头蛇们扯皮。 到了这种场合,除了山西布政使、太原知府和阳曲知县因为是东道不得不在现场陪着外,其余秉持着‘君子不言利’的诸位宗室和官老爷们基本都不参加了。不过,毫无例外的,他们都派出了得力的代言人参会,如晋王和代王两家亲王,更是派出了王府内的长史坐在了会场的第一排。 至于前文说到的四大家族,那更是家主全部参会——不是他们想,而是曹三喜点名要求的。 “哎呀,终于可以说咱们山西的家乡话了。”坐上主位,曹三喜笑呵呵的道:“说起来,承蒙监国殿下重视,将这大明皇家银行的品级定为正三品,所以我在这里倒是可是自称‘本官’了。不过你们都知道,我曹三喜以前不过是个卖豆腐的,这心里啊,未尝不觉得坐在我的下首,乃是人生之耻。” “不敢,曹行长言重了。我等万万没有如此想法。” “哈哈哈,说笑说笑而已。本官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但是监国交待的事情,我们必须得将它办好。” “请曹行长示下。” “按照监国的教令,今年,山西将设立大明皇家银行太原分行。场地什么的,需要山西布政司、太原府、阳曲县大力协助。” “下官等谨遵教令,到时候请行长划下标准。下官等一定按照银行的需求,尽快完成征地、拆迁等工作。” “好,多谢诸位。那么本官接着说第二条,自去年我大明开始实行新币制以来,目前已经开设银行的两京四省,一共是发行了价值近五千万两白银的新币。这其中,有两千万两是国家事先准备的银子,有近三千万,是民间纳入银行的金银锭。两京四省的百姓,对国家新政的支持,真是让皇上和监国都大感欣慰。” 曹三喜这话一出口,四大家族里城府最浅的王之祯不自觉的嘴角一扯,然后翻起了白眼。 说真的,去年朝廷下令启用新币的时候。全国很多权贵和豪商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太孙强势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栽跟斗了——虽说这金币银币比起大明的宝钞来说,确实让大家放心一些。但是你那银元的含银量到底不到一两白银的九成啊!我大明的百姓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用新币嘛。 可谁曾想到,这新币在第一批施行的两京四省,总体运行情况却很不错! 北京、南京就不必说了,前者是帝都,国家力量最强的地方。后者是朱由栋真正起家的地方,太孙民望极高。广州的海贸和走私极其发达,西班牙双柱早就广泛通行,所以对银币接受非常顺利。成都那边四川人本来就相当灵活,而且作为世界第一纸币诞生的地方,四川人更喜欢银币这种币值清晰的东西而不是随身携带秤盘。至于陕西,其经济实力太弱,翻不起什么浪花。 总之,在去年新币推行中,真正的硬仗只有一个布政司:湖广。 作为这个时代的经济强省,湖广的地头蛇们确实也组织起来对新币进行了阻击。但是当朱由栋和曹三喜调集全国力量对其打击后,湖广最后也焉了。 这里面的经济战,虽然不见刀光剑影,当然也是惊心动魄。但是反应在六大日报上的,却是两京四省百姓,坚决拥护银行发行新币云云…… 这些话么,骗骗老百姓也就是了,到了如王之祯这种层级的人,怎么会信? “诸位,本官实话实说,经过一年新币的部分发行,我们才深刻感受到,原来我大明民间的交易需求极大。不管是以前朝廷准备的两千万两白银,还是后来陆续从民间存贷中获取的三千万,即便是在两京四省也不能保证所有交易都能用新币执行。现在,监国殿下要求我大明剩余七省全部开设分行并使用新币,这白银的储备,明显是不足的。” “呵呵……”老西儿们都是淡淡的一笑。 曹三喜也不着恼,继续的说了下去:“我大山西,历来都是朝廷的忠实良民,对监国殿下最是支持不过。所以,本官受监国殿下委托,来这里找诸位化缘来了。殿下的意思,是请山西的各位达官贵人、士绅豪商们,先借给银行两千万两白银,让银行有原材料将其加工成银元、银角。” 汉族的传统聚居区,是较为适合农耕的。要适宜农耕,那就得地势平坦,少火山地震。那么,自然而然的,在这块土地上建立的国家总体就是一个缺贵金属的国家。 新币发行,黄金还好,毕竟价值大,实际交易中使用频率较少。铜钱呢,大明发行了两百多年的铜钱了,这存量也基本够。唯独白银,哪怕朱由栋不断的把海外贸易赚来的银子改铸成新币投放市场,仍然有通货紧缺之感。 在这个过程里,很重要的一环就是:中国人有极高的存储习惯,而且喜欢存在家里!不少达官贵人乃至百姓,在获得银元后,往往是将其存了起来,使得这一部分银元不再进入市场流通。 去年湖广的新币推广战,更是湖广的豪商们联合起来,故意把大量的银元给储存了起来,搞得整个湖广白银、新币齐齐短缺。逼得朱由栋紧急向万历借了五百万两银子,并从慈庆宫自己的母亲那里,把慈庆宫所有剩下的银子约一百二十万两全部投放入湖广,才堪堪的挺了过去。 但是现在,要开始新的七个分行,这银子真的是不够了。 不过这不要紧,我摆明了说不够就是了。 “曹行长,这不行啊。我山西表里山河,境内大山、台原极多。土地贫瘠、产出极少。我山西就是个穷省啊。两千万?若是两万两,大家倾家荡产倒是可以勉力为殿下办到的。” “是啊是啊,曹行长,我晋王府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拿到足额的亲王俸禄了。这全府上下可真的是差不开锅了。但我晋藩毕竟是隔壁秦藩之后的大明第二藩,国家有难事,我们做宗室的总是要倾其所有。这样吧,作为王府长史,我代我家王爷表个态,晋王府资助未来的山西分行一百两。” “哈哈哈哈~~”晋王府这边如此一说,老西儿们都愉快的大笑了起来:晋王表态了,而且划定了一百两的上限。接下来如何做,大家心里就有谱了。 对于这样的场面,曹三喜的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呵呵呵,晋王府是这个意思吗?那代王府呢?” “嘿嘿,都是亲王,怎好不为朝廷分忧?虽说我们代王府也多年没有拿足亲王俸禄。但既然晋王府都如此高义,我们代王府也不甘人后啊。一百两。” “那诸位呢?” “哎呀,曹行长,我们早就说了,山西是个穷省,我们也囊中羞涩啊。这样吧,朝廷有困难,我们作为良民,一定鼎力支持。我杨家就不借钱了,捐,捐五十两……” 第二五四章 一切都是误会 看着下面一众人等在晋王府的带领下,进行了羞辱般的报价,曹三喜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相反,他让他的随员非常认真的倾听各方报价,然后一一记录。 待得下面的工作人员把这些事情做完了之后,曹三喜把记录单拿起“哎,本官离开山西,跟随殿下至今十一年了,没想到家乡已经贫困如斯!在座诸位都是山西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只能借出来七千三百两银子。” “曹行长,我们山西都是大明的良民啊,借什么借?只要朝廷要办事,咱们是倾家荡产也要支持的。这笔银子,咱们捐了!” “对,捐了!” “哈哈哈,诸位盛情,本官领了。不过咱们山西人做事,讲究的是一口唾沫一口钉,今天说了是捐,并且是倾家荡产的捐,以后可就不能再反悔了啊。” “曹行长,我们山西人怎么会反悔?绝不,绝不反悔。” “好!” 将捐银记录表收好后,曹三喜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然后朗声道“有旨意,诸位接旨。” “啊?”在一阵惊愕中,到底还是藩王府里出来的,两位长史赶紧的起身,下拜“臣等恭请天安。” “圣躬安。”说完这句后曹三喜从身边的随员接过一册帛书,砰的一下打开“朕如闻,自太祖开国以来,设定灶户熬盐以供万民食用。洪武永乐间,每斤食盐国朝征税二十文,市场售价三十至四十文不等。自嘉靖年起,国朝新有‘围海晒盐’之法,各地井盐处亦有天车抽取卤水之法。各大盐场产盐量遂大增……然,近日得报,我大明之盐价,每斤已逾三百文……朕痛感百姓食之无味,遂从皇太孙之议,变革盐政……此事,由南京户部尚书毕懋康总责,皇家银行行长曹三喜辅之……” 圣旨念完了,但是跪着的众人一个都没动。 “各位,旨意宣读完毕,请起吧。” td怎么起来啊?你这曹三喜实在是太坏了! 大明的盐场有着远超历代的产量,而大明的百姓却吃着有史以来最贵的盐,大明的政府还收着自汉武帝之后最少的盐税……如此扯淡的盐政早就该改了。 但是刚才这圣旨里的改法,真的有点让人惊喜啊。 首先,在圣旨说改革盐政,第一条就是允许盐场私有,国家在每个省保留一个最大产量盐场的前提下,其他盐场全部都可以出售。而这出售,是进行拍卖的,并且公开的说,允许跨省拍卖。也就是说,只要你实力足够,你便是在本省乃至外省,买下多个盐场都是没有问题的。 其次,你买下盐场后,首先要进行清点大明各个国有盐场积欠那些老实为边军运粮的普通商人不知道多少盐引了。因此,你拿下盐场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偿还这个盐场所欠下的盐引。但是呢,这到底是以前国家管理不善导致的,所以国家和你一起接盘。举个通俗的例子便是你这个盐场欠别人100斤盐,你要么给人家这么多盐,要么给人家3万新铜钱。之后,国家返还你15万铜钱。 第三,国家把盐场卖给你的同时,还直接定下税额。这税额是根据各大盐场现有产量来制定的,基本上是每斤四十文。也就是说,你买到的这个盐场,假如在万历四十三年时的产量是1万斤,那你以后每年都给国家缴纳40万铜钱或者等值的银元就可以了。 第四,国家把盐场卖给你,你除了每年按照定额缴税外,其他生产、销售,国家都不管了。唯一的一点,国家有一个食盐指导价,圣旨里说得很清楚,万历四十四、四十五两年的指导价是每斤70文,最多不能超过85文。否则国家有权收回盐场! 就是这四条了。 天可怜见!咱们老西儿这两百多年通过对蒙古的贸易,早就积累下了不知道多少的财富。但是限于盐、铁、煤这些资源全部是国家管控,完全无法介入。这大量的资金囤积在地窖了,都在不断的氧化变黑呢!现在国家允许私人资本进入盐业,那对于我们老西儿来说,不是正好瞌睡遇到枕头?只要我们组建一个商团入局,不要说山西本地的盐矿了,陕西、河北,甚至南边四川的盐矿,我们都能拍下来不少! 至于说拿到盐场之后能不能盈利?嗨!以刚才的盐政新四条来看,能够买下盐场的,就不可能不盈利! 为什么?因为山西是有好几个盐矿的,大家作为这个省份的头面人物,对里面的东西可是门儿清! 首先是大明的各个盐矿由于都是国营,所以这内部问题及其严重。盐政官员为了自己好贪墨,拼命的虚报产量不是往高处报,相反,是压低了报!老西儿们心里很清楚,目前大明各个盐场明面上的产量,大概只有实际产量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所以,国家以现有的产量进行收税,别看这每斤抽税比现在多了一倍,但是你架不住产量会增加至少五倍啊! 所以,拿到盐矿就是大赚! 其次呢,目前各个盐场之所以老是不能兑现盐引,还不是各路达官贵人伸手太多。这盐场的官员为了不得罪权贵,只好让那些普通商人无限期的等待下去。可是这盐场若是到了我们手上,谁还敢来无偿的伸手索要盐引?老子打不死你! 最后,各个省份的盐场,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会被本省的地头蛇拿下。如此一来,私盐基本可以绝迹了! 总之,只要拿下一个产量不低于万斤的盐场,每年的纯利润,怎么也会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 天可怜见,我们的商队辛辛苦苦走一趟蒙古,耗时极长不说,搞得不好就得死人,便是如此一趟下来这利润也不过就五六成。而且低买高卖这种行商手段,哪里比得上坐拥盐矿这种相当于端着金饭碗的生意啊! 所以,这盐矿必须买下来,稍后就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一下,看怎么样组建晋商集团,然后一起杀出去抢盐场! 呃?不对呢。刚才,好像,我们都说,已经倾家荡产了。 “呵呵呵,曹行长,这个,下官刚才的捐资,还是觉得少了点。如此,对监国殿下太不尊重了。” “是啊是啊,皇上如此良政,解决了我大明百姓两百余年口味寡淡之苦,我们怎么着,也得,嘿嘿嘿……” “两千万两白银。”曹三喜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你们在座的诸位,一共要借给本官两千万两白银,两月之内,太原分行开业,山西全省推行新币,你们必须带头支持新币发行。五个月之内,本官还你们2100万银元。今年十月,毕懋康毕尚书在南京举行全国盐场拍卖会。到时候,本官亲自给你们派发入场许可证。” “啊哈哈哈,曹行长果然是我们家乡人啊!对我们简直没得话说!” “是极,是极,我们山西人是最重乡情的。刚才的那一切,都是误会!” 。 第二五五章 大阪的夏之阵(一) 1615年3月,当曹三喜还在山西筹建太原分行的时候。日本,摄津国的大阪城,已经被德川义直率人将其所有壕沟填平,将所有河流引走,直接变成了一座裸城! 然后德川家康再次向丰臣家喊话:这个,虽然按照去年冬天的协议,大阪城的壕沟是被填平了。但是大阪城里现在还是有很多浪人存在啊。所以,为了日后两家好好相处,请丰臣家继续解散这些浪人,并且接受我的好意,离开大阪,转封到其他地方吧? 这个要求传达过去后,丰臣家上下全炸了! 然后去年秋天信誓旦旦说打到底,冬天被几枚炮弹炮击吓到后又坚决要求和谈的淀姬。这一次又异常坚定的吼着要和德川家再打一场! 可是,打仗,尤其是涉及到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战争,哪里是那么轻松的呢? 1615年4月,德川家康再次发出征伐大阪的命令。不过这一次,家康是真的准备要全灭丰臣家了。所以,这次出兵,除了自己主动凑上来的伊达政宗和藤堂高虎外,其他的那些外样大名,家康一个都没叫。 这一次出兵,其主力,除了德川家本领外,也就是各个亲藩和谱代大名(德川家以前的老家臣)们征召的士兵。全军上下,一共有一万七千多名武士和十三万多征召起来的农夫。全军上下一共近十六万人。 而在大阪这边呢,由于去年冬天淀姬歇斯底里的要求迅速达成协议。然后这样的消息又被颜思齐让人故意的放了出去。由此导致原先士气高涨的大阪方士兵瞬间离心离德,大量的中低级武士纷纷离开。所以,这会儿大阪方的军力,已经不足五万——比起去年冬天的时候,少了一半还不止。 前文已经说过,大阪城,是这个时代日本第一巨城。如此巨大的城市,在失去了山川河流的庇护后,光靠人力,是根本守护不过来如此漫长的城墙的。 所以,这个时候笼城固守,那就是死路一条! 无奈的大阪方军事指挥官们只有死中求活:把部队开出去,一支部队占据城外一些较高的小山包,吸引德川家的主力围攻。然后另外一支部队抽空对家康的本阵发动突袭…… 这当然是很不靠谱的作战计划,但却是当前局面下,最具执行可能的计划。 但是,这样的计划面对家康这位当代日本第一野战指挥官,那就真的只是儿戏。 更别说,此时的德川家,因为穿越者的缘故,已经拥有了一支划时代的线膛燧发枪兵部队了。 结果便是:出城作战的两万丰臣军在德川义直超越丰臣军整整一个时代的三千直属部队面前,被打得溃不成军。领兵大将后藤基次、北川宣直等当场战死。 真田幸村本来也想着干脆战死,但总算是想起出发前颜思齐要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的要求。所以最终带着还保留了建制,没有自行逃散的三千多败军,退回了大阪城。 毫无疑问,战不能战,守也无法守的大阪城是一定会陷落了。只是丰臣家是否彻底灭亡,这个还在未定之数。 “颜桑,一切都被您料中了。德川家果然在今年四月再次侵犯大阪,而我方果然在对面的那位义直殿下前不堪一击。” 哎,燧发线膛枪啊,米尼弹啥的,我们也支持给你们不少了啊。可是你们居然将其作为‘狙击枪’分散给部队里枪法好的使用。果然,如殿下所言,划时代的兵器必须要有划时代的战法相匹配,否则还是一根烧火棍! 我大明的太孙殿下真是天人啊,远在千里之外,这里事情的发展,他却完全了如指掌:若不是大阪方尤其是淀姬那个婆娘的愚蠢。就算对面的德川家拿出了堑壕围攻法,但是拥有士气高涨并且不缺勇气和良将的守卫者。我可是有信心让丰臣家和德川家周旋至少一两年的! 可惜了! 内心暗暗吐槽,表面却始终露出温煦笑容的颜思齐道:“真田君,那么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呢?” “呃……在下本来在城外的时候就想着干脆跟着后藤、毛利等人一起战死算了。但想到料事如神的颜桑还在城内……” “哈哈哈~~”颜思齐起身:“真田君,我再向您确认一次,您的志向,是不是消灭德川家。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再多的苦难和屈辱也愿意承受?” “是!除了什么假意投降德川,以待来日这样的事情外。其他的苦难和屈辱,在下都愿意承受。” “好。”颜思齐拍拍手,两个忍者突兀的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真田君,本官和李国助、俞咨皋的舰队已经在这附近了。我大明的水军当然不会登陆作战,但是控制大阪湾的海权,从而把丰臣一家接走,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啊?颜桑的意思是,把秀赖公接到大明去?” “是啊,真田君觉得如何?” “如此,给太阁大人留下后人当然是极好的。可是……秀赖公是日本人啊。” “哈哈哈,真田君,我大明国家昌盛,兵强马壮。只是最近我太孙殿下需要在国内整顿一些琐事,因此暂时无暇顾及日本这边。若是秀赖公去了我大明,一边在我大明学习,一边积蓄力量。等到我太孙殿下腾出手来,呵呵……” “这个,对于丰臣家来说倒也是个办法。反正自太阁之后,他们这一家子的荣耀啥的就都慢慢的消散了。可是在下,颜桑,您的意思是想让在下也跟着去大明吗?” “是啊,淀姬这个蠢婆娘除了拖后腿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若是我光把他们带走,而秀赖公的身边无人辅佐,那可真的不行呢。” “颜桑虽然说的话不太好听,但确实也想的周到。可是秀赖公身边的辅助,在下觉得,有大野治长就行了。在下么,身为武将,在接下来的笼城战中,还是战死了的好。” “真田君。”颜思齐的手轻轻的搭在了真田幸村的肩膀上,带着蛊惑的语音道:“我大明有句俗话,留着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你要是就这么战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若是那德川义直的漫画,以后把你画成一个凶神恶煞,满脸巨疮的魔鬼呢?” “……!颜桑的话,在下明白了!在下愿意跟随颜桑去大明。”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的颜思齐这会儿才对跪在两人身边有好一会的两名忍者发令:“赶紧想办法爬上大阪城的天守阁顶,打出信号弹,把消息传递出去,让我们的舰队开过来。” “嗨以!” 看着两名忍者离开后,颜思齐又对真田幸村道:“真田君,现在大阪湾已经被德川家的水军封锁。就算我们用烽火台接力传递的方法,把信号传了出去。但我方的水军要击败德川的水军还是需要花点时间的。所以这段时间,您得组织城内的兵马,与德川家进行巷战!” “在下明白了。在下这就马上去天守阁求见秀赖公。一定要让秀赖公亲自披挂上阵。不求他抵达一线亲自挥刀杀敌,只要他能全身戎装的出现在天守阁的阁桥上就行了。如此,只要丰臣家的家纹和太阁的金马印能够出现在战场上,必然能大幅鼓励士气!一定可以坚持到大明水军的到来!” 第二五六章 大阪的夏之阵(二)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 第二五七章 大阪的夏之阵(三) “朱由栋拜见常吉先生。” “啊?哎呀!居然是太孙?哎哟,真的是太孙!” “呵呵,常吉先生不会让吾站在门外说话吧。” “不不不,臣,臣咋然见到太孙,一时失态了,太孙,里面请。” 常吉,是表字。此人的姓名,乃是在中国科技史上都有一席之地的,明代火器专家,赵士祯。 万历年间,奥斯曼帝国遣使进贡(中国史书上是这么说的,但应该不是真正的官方使者,更大的可能是奥斯曼商人冒充,以期获得明朝的大量赏赐)。进贡的物品里有奥斯曼军队的制式火枪鲁密铳。赵士祯对鲁密铳进行了拆解、仿制和改良。 这个时代的火枪都是前装枪,直接加装刺刀是不行的,只能是在准备近身战的时候临时套上去,而把刺刀套上去之后,这把枪就无法再次装弹了。赵士祯天才般的把鲁密铳的枪管前端做成了稍微有些起伏的外型,然后在枪托的内部加装了一块钢片近战的时候,枪管握在手里,枪托就是大刀。 他还发明了“迅雷铳”,这是一种轮转发射的多管火绳枪,最多的时候可以连续发射18管子弹。除了点火装置还无法脱离明火外,已经有了后世轮转手枪的雏形。 他还对明军大量使用的火箭进行了改良,其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为火箭设计了溜槽相当于枪管里的膛线。如此,大大的提高了火箭的射程和精确度…… 此人是个生性耿介的理工男,做科研是一把好手,而且对钱财看得很淡。昔年他拿出设计图纸后工部要试造,他说就你们工部那个工艺水平,到时候造出来的是什么我这个设计师估计都不认识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于是自己出资制作他的各类设计。 样品造出来之后,效果很好。但可惜的是,一旦进入工部的作坊进行大规模生产后,这质量嘛……而且在历史本位面,这位先生还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第二次妖书案,最终穷困潦倒,精神错乱,忧愤而亡。 当然,由于朱由栋的降生,第二次妖书案是没有了。但赵士祯并不是科举正途出身他是因为字写得好,被宫内的宦官以此举荐给万历,万历直接让他做官的。所以,虽说出仕已经几十年了,但由于没有进士文凭,现在的赵士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七品的中书舍人。 明代官员的工资那是出了名的低,光靠工资吃饭那是很惨的。在地方上,一个七品的县令还可以鱼肉百姓。可是在三品大员满街走,一不留神撞到勋贵的京师,这七品的官员能做什么?再加上此人终身喜欢火器研究,而做科研是非常花钱的。所以,朱由栋进入赵士祯的家里后,直观的印象就是八个字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太孙请坐,呃,臣先去烧水泡茶,太孙请稍待。” “常吉先生不用了,吾知道先生品行高洁,家里是简陋了一点。为了不给先生添麻烦,吾自己带了东西来。” 随着王承恩的招呼,外面的其他几个小宦官迅速的走了进来,然后麻溜的从各种食盒里取出了兴华宫御厨制作的各类点心。 “常吉先生请坐啊,嗯,尝尝这果酒,是吾的红河庄新酿的,味道相当不错哦。” “太孙如此厚待,真是让臣感激涕零!” 这话真不是作伪,而是赵士祯的真实感情流露因为出身不是正途的关系,赵士祯入仕后,其实一直都不受大明官场主流的待见。官升不上去也就罢了,关键是一身本领也得不到发挥。中书舍人是什么?说的好听点叫秘书,说的难听点就是抄写员。 当年万历皇帝看到赵士祯的字,觉得这小伙子写字写得不错嘛,赏你个官做也就是了。在这个时代,万历的这种举动已经算是极为厚道了。像朱由栋这样,以太孙的身份亲自拜访,还自带酒水,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做到了礼贤下士的极高程度,由不得赵士祯不感动。 “徐大人,你做事怎么这样?你先前跟下官说晚上有人前来拜访。下官根本就没想到是太孙啊!” “呵呵……常吉先生勿怪,是吾让徐先生保密的。” “是,呃,臣敢问殿下,深夜来访,不知……” “哦,确实有事需要劳烦常吉先生,先生请看,这是我红河庄最近开始试制的火枪……” 火器的发展,是一个多学科共同协作的系统工程。不过单就火枪来说,枪管、子弹、火药、击发装置这四个东西最为重要。 火药方面,朱由栋已经让手下的匠人们完成了颗粒化和定装。这一块可以暂时稳一稳了。 子弹呢?他穿越前听说过米尼弹,但米尼弹到底是个啥?他不知道。 枪管呢?有了螺杆,膛线是没有问题了。枪管的质量嘛,其实大明的冶金水平很高,工部的枪管动不动就炸膛不代表红河庄的枪管就会炸膛。 最后一个击发装置。朱由栋当然知道火枪的击发装置是火绳到燧发到后装。但是具体怎么个击发,还是不知道。 徐光启是大科学家,但不是专一的火器专家。要把这火枪的四大件有效的统合起来,非得赵士祯这样的火器专家不可!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太孙也是同道中人!而且对火器的见解是如此深刻,正当浮一大白!太孙请!” “常吉先生请。” “太孙殿下今夜的话,很多地方真让臣茅塞顿开。没想到这枪管有了膛线,居然能够让枪子的射程和精度提升这么多。如此一来,我大明的军队,其战力必然能提高极多。哈哈哈,经太孙提醒,臣又想到,除了枪管可以弄膛线,这炮管是不是也能弄膛线?若是炮管的膛线做得好,以前只能用于攻击大队集中队形敌人的大将军炮,其用途是不是更多一些呢?” “常吉兄,这点倒不用担心。殿下已经准备把螺杆复制后,送一批给工部,让他们在火炮上试刻膛线。” “哧溜~~”仰头再次豪饮一杯后,赵士祯不屑的摇摇头“子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工部那些人办事的水平。我劝殿下不要这么做,不然,到时候大炮又炸膛了,工部的官员说都是因为刻了膛线,这到时候又是一阵官司要打。” “哎呀,常吉兄这一点提醒得极是。殿下,臣思虑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常吉兄,这点倒不用担心。殿下已经准备把螺杆复制后,送一批给工部,让他们在火炮上试刻膛线。” “哧溜~~”仰头再次豪饮一杯后,赵士祯不屑的摇摇头“子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工部那些人办事的水平。我劝殿下不要这么做,不然,到时候大炮又炸膛了,工部的官员说都是因为刻了膛线,这到时候又是一阵官司要打。” 。 第二五八章 大阪的夏之阵(五) “除了被武清侯家占了一大块地之外,这个庄子也好,其他的皇庄也罢,其产出,都不可能全部进入内库。” 魏忠贤对于要不要去和武清侯家硬怼陷入了纠结,而刘勇却不管那么多,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中使大人刚才称呼在下的师傅为大官,呵呵,少监呢,在咱们这群人里层级当然算是高的了。可是谁都知道直殿监是干啥的。那差事辛苦,又没有什么油水。做得好是你应该的,看不到什么成绩。若是稍微做得不好,其过错就显得特别明显……所以在下的师父苦啊,他老人家费尽心血把在下弄到这个庄头的位置上,在下就不想着对他老人家孝敬一二? 他这个直殿监的少监都孝敬了,那直殿监的太监要不要孝敬?直殿监都孝敬了,内官监要不要孝敬?世人都知道我大内二十四监里文有司礼监,武有御马监。可是谁又知道我们这群人的调动、升职、发配,都要到内官监那里去过一趟? 中使大人,万岁爷把这个庄子划给太孙。太孙又派了你过来。想来以后就是你来做这个庄子的庄头了吧?在下跟你说个实在话。这些年做这个庄头,要说完全两袖清风,在下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在下敢保证的是,在顾及了宫里方方面面的关系后,每年交给大内的钱粮,绝对是在下尽了最大努力才有这样的结果。如在下这样在这个庄子如此辛苦一年,其实每年落在自己手里的银子,也不过十两而已…… 哎,宫里的人都以为咱们这些在外面做庄头的安逸,可以大捞特捞。咱家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为了来这里,上上下下打点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说来不怕你笑话,由于在下入宫前就是个农民,来了这里后不忍心对庄上的佃户催逼太甚。但是上面又有各路神佛需要打点,哎,这些年结余下来的,连当初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刘勇在那里碎碎念,魏忠贤听当然是听到了。作为早年民间的混混,后来宫里的底层宦官。人性的险恶、阴暗,各种人情冷暖。老魏不知道尝过了多少。这刘勇说的话,魏忠贤觉得,大约一多半是可信的,至于不能相信的,当然就是刘勇所谓的每年自己赚了十两银子,这些年本钱都还没有找回来云云。 不过老魏这个人呢,对自己的亲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历史本位面,魏朝明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了自己的晋升却去抢魏朝的女朋友。挖了人家墙角不说,还把魏朝给发配到凤阳去守陵——所以,老魏绝不是好人。 但是呢,虽说老魏是个狠人,不过总体而言,他还是比较讲规矩,不喜欢把事情做绝魏朝到底是没有被他干掉嘛。这倒不是说魏忠贤心里还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聪明真把魏朝干掉了,整个大明的宦官群体可能嘴上不说,但心里真的会感同身受了。 所以,虽然可以预见刘勇的身家绝不会如他嘴上说的那么可怜。但是这个事情老魏不准备追究了真要每一厘银子都要算清楚的话。那牵连出来的内廷宦官就实在太多了。太孙虽然也是储君,但到底年纪还小,力量还弱。若是把内廷的诸多宦官惹毛了,说不得太孙也只有把自己给抛出去平息众怒啊。 现在要认真追究的,是武清侯家占地的问题太孙殿下是何等样人,对几十或几百两银子不会放在眼里,轻轻的把刘勇放过既不会惹得太孙不满,还能在其他宦官那里获得好感。但是这武清侯家占了一半的庄子。这个事情估计是太孙不能忍的了。 魏忠贤非常清楚,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的把这里的实情向太孙上报,让太孙和他外曾祖家打官司去。但他也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前途就全完了——什么事情都直接上报领导,让领导去冲锋陷阵。那还要你干嘛?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来“来十个人,跟咱家去拜访一下咱们的邻居。” 大明第一任武清侯李伟,乃是万历皇帝的外祖父。这个人给现代社会留下的遗产也是有的他在有钱了之后,让人修筑了北京海淀的清华园。 除此之外,这位爷做的事情,就基本都是留下恶名了。 话说大明朝的财税制度,那是相当的垃圾。不要说和今天比,就是和汉唐、两宋比起来都是个渣渣。在这里面,有一大类税赋,是以实物税的形式进行交割。 那么问题来了,各个地方的官员,按照国家赋税制度,运送实物抵达北京后,就要想办法尽快的交割出去——很多实物都是有保质期限的。 而这个时候,大明各级仓库的官员们就迎来了丰收时期哎呀,各个布政司来的兄弟啊,你这个东西质量不过关啊。兄弟我这里可是直接负责大内的物资供应啊。也就是说,你送来的什么蜂蜜啊,腊肉啊,木材啊……都可能是皇上要用到的。这种质量,啧啧啧,你还是回去更换一批更好的来吧。 嗯?你掏银子出来干什么?你要贿赂我?不行不行!我为皇家服务,最是忠贞清廉,绝不接受你的贿赂。总之,你的东西质量有问题,我就是不接受! 地方上来的官员顿时傻了眼,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有人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啊,您得去找武清侯。 是的,武清侯李伟一家,就是万历时代,整个大明最大的掮客。 这一家子人在发达之后,其主要工作就是敛财。具体方式就是做掮客。 地方上交实物税,品质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把钱送到武清侯那里,而且是钱送够了,那这些东西就是优等品。至于自己的皇帝外孙万一喝到的不是纯正的蜂蜜啥的,哎,又喝不死人! 除了坑自己的皇帝外孙,这一家子为了挣钱也坑国家。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而这件事情被忍无可忍的戚继光捅出来后,李伟的处罚是什么呢?罚俸半年。 没得办法啊,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外公呢?谁让大明两百多年下来都标榜以孝治天下呢? 现在,第一任武清侯李伟已经挂了很多年了。但是他的儿子李高,万历的舅舅。其贪婪无耻的程度比起其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魏第一次独当一面,就碰上这样棘手的人物,也着实难为他了。 。 第二五九章 大阪的夏之阵(五) “哎哟,我的乖孙儿,快过来给爷爷瞧瞧。啧啧啧,半边脸都肿了啊。这小兔崽子可真狠心啊。” 呃……父皇啊,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嘛?我是小兔崽子,那您是什么呢? 看着在万历怀里各种娇憨卖萌装可怜的朱由栋,站在下面的朱常洛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刚才说话杀气腾腾的儿子? “常洛,给朕过来!” “父皇?” “再近一点,再近点,啪~~!” “父皇?!” “你打老子的乖孙,老子就打你!” 就在乾清宫这边爷孙三人上演活话剧的同时,乾清宫以西的慈宁宫里,一对兄妹也是怒目而视。 “太后,你可得为咱们家做主啊,你看看,不过是打了他的手下,扣了他一个人。这小兔崽子做了什么?杀人,烧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臣被打了脸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分明是没有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大明慈圣皇太后李彩凤,这一年五十八岁。总体而言,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位皇太后有心机,有手腕,但更有的是分寸。 在万历未成年之前,她对万历管教极为严格。内廷用冯保,外廷用张居正,手握大权,乃是当时的大明帝国最具实权的人物。但是当万历亲政之后,她也能非常痛快的交出所有权力,自己彻底回归慈宁宫。 对自家亲戚的一些小毛病,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亲戚逼迫过甚。不过闹得太不像话了,她也能出面制止甚至惩戒。总之,在历史上的评价,除了说她对佛教过于虔诚,在修建寺庙方面过度热衷,以至于消耗了大量钱财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面。 此时的她,坐在主位上,听着自己的兄长又哭又闹了半天,却仍然板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后?太后啊~~可怜我们家死了那么多人啊。太后啊,哎哟,我的妹妹啊~~” “哎,你们都退下吧。” 在让伺候的宦官宫女们都离开后,李太后走下座来,对着李高轻声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不要闹,对你有好处。” “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凭什么?妹妹,那个小兔崽子什么辈分?我是什么辈分?难道不该你把那臭小子叫过来,然后给我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么?” “住口!武清侯,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太孙也是你这么叫的?你再这么猖狂下去,本宫就让皇帝废了你的爵位!” 到底一身荣辱全都系于太后一身,被自己的妹妹这么呵斥后,李高暂时不说话了。 “本宫开始侍奉先帝的时候,还是嘉靖年间。”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李彩凤说道“那时候的大明朝廷上,来往的人都厉害得紧啊。内阁有严嵩、徐阶、高拱,地方上有胡宗宪、赵贞吉、海瑞、谭纶、戚继光、俞大猷……世宗皇帝能把这些人操于鼓掌之中,真是不世出的帝皇。 可是!昨晚的事情,太孙表现出来的资质,便是世宗皇帝也多有不及。在我看来,那是开国的太祖,靖难的成祖身上才有的东西。” “什么?妹子,你这话是不是,是不是称赞得过头了?” “哎,哥哥,你也是侯爷了。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就算计哪里有好处,哪里可以收钱。” 说到这里李太后干脆自己搬了个椅子做到了李高的身旁“你看啊,太孙收到消息应该是在下午,结果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红河村。而且杀人、烧房,做的干净利落。这叫什么?英毅刚决,杀伐果断。 你或许会说,这分明就是小孩子撒气,做事不顾后果。可是根据妹妹在慈庆宮的眼线交上来的消息,这件事情太孙全程参与。你要知道,太孙才四岁啊!小孩子撒气的话,用得着顶着寒风一夜折返近百里么?这就是身先士卒,亲临战阵。 妹妹还听说,这孩子在事后,给晚上参与的人每个都封了五两银子的红包。虽然钱少了一点,但只要想到太孙自己也没什么钱。那就是优待士卒,有吴起之风了。” 李太后虽然跟了隆庆皇帝后看了不少书,学问见长。但到底是在高位久了,对钱的敏感度变得越来越差了。事实上,至少在万历年间,五两白银的购买力是相当可观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成书于明代后期的《金瓶梅》里有这么一段描述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结拜兄弟,西门庆买了一口猪、一只羊,几瓶黄酒,香烛钱纸鸡鸭等祭祀用品,以及其他的一些配菜。让人摆了香案祭祀,又让人用这些食材做了一桌宴席……食材加人工加摊位费等等一共花费多少呢?四两白银! 所以朱由栋其实是很豪爽的。 “而且哥哥啊,你要看到,就这么一件事情,勋贵、将门甚至皇帝,都在极短的时间里站到了太孙一边。由此可见,整个大明上下对武清侯一家,那是早就不耐烦了。你说我们李家要是再不收敛一些,将来可怎么得了?” “啊?妹子,这话怎么说?” “哼,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出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可是你要知道的是,若是没有皇帝和大内的支持,这深更半夜的,太孙一行出城也就罢了,天还没亮能够顺利入城?皇帝的态度如何,还用问吗?” “这……” “哎,哥哥啊。妹妹知道,以前咱们一家都是小门小户,过的日子很苦。所以父亲后来获封爵位后,靠着妹妹的关系做了一些不地道的事情,有的,做得过分了,妹妹要出来说几句。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是因为妹妹不知道国法么?不是,只是觉得家人以前太苦了,现在想多挣点钱享受一下也是应该。但是呢,做这些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缓急,要分人的。你们去占那些商人、那些贪官污吏的便宜,做妹妹的从来不管。可是欺负平民百姓,妹妹知道了,哪次不是呵斥你们?咱们家以前自己都是平民,都是被达官贵人欺负的,你们发达了怎么就下得去手? 。 第二六零章 大阪的夏之阵(六) “除了被武清侯家占了一大块地之外,这个庄子也好,其他的皇庄也罢,其产出,都不可能全部进入内库。” 魏忠贤对于要不要去和武清侯家硬怼陷入了纠结,而刘勇却不管那么多,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中使大人刚才称呼在下的师傅为大官,呵呵,少监呢,在咱们这群人里层级当然算是高的了。可是谁都知道直殿监是干啥的。那差事辛苦,又没有什么油水。做得好是你应该的,看不到什么成绩。若是稍微做得不好,其过错就显得特别明显……所以在下的师父苦啊,他老人家费尽心血把在下弄到这个庄头的位置上,在下就不想着对他老人家孝敬一二? 他这个直殿监的少监都孝敬了,那直殿监的太监要不要孝敬?直殿监都孝敬了,内官监要不要孝敬?世人都知道我大内二十四监里文有司礼监,武有御马监。可是谁又知道我们这群人的调动、升职、发配,都要到内官监那里去过一趟? 中使大人,万岁爷把这个庄子划给太孙。太孙又派了你过来。想来以后就是你来做这个庄子的庄头了吧?在下跟你说个实在话。这些年做这个庄头,要说完全两袖清风,在下自问是做不到的。但是在下敢保证的是,在顾及了宫里方方面面的关系后,每年交给大内的钱粮,绝对是在下尽了最大努力才有这样的结果。如在下这样在这个庄子如此辛苦一年,其实每年落在自己手里的银子,也不过十两而已…… 哎,宫里的人都以为咱们这些在外面做庄头的安逸,可以大捞特捞。咱家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当初为了来这里,上上下下打点可是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可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说来不怕你笑话,由于在下入宫前就是个农民,来了这里后不忍心对庄上的佃户催逼太甚。但是上面又有各路神佛需要打点,哎,这些年结余下来的,连当初的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刘勇在那里碎碎念,魏忠贤听当然是听到了。作为早年民间的混混,后来宫里的底层宦官。人性的险恶、阴暗,各种人情冷暖。老魏不知道尝过了多少。这刘勇说的话,魏忠贤觉得,大约一多半是可信的,至于不能相信的,当然就是刘勇所谓的每年自己赚了十两银子,这些年本钱都还没有找回来云云。 不过老魏这个人呢,对自己的亲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历史本位面,魏朝明明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为了自己的晋升却去抢魏朝的女朋友。挖了人家墙角不说,还把魏朝给发配到凤阳去守陵——所以,老魏绝不是好人。 但是呢,虽说老魏是个狠人,不过总体而言,他还是比较讲规矩,不喜欢把事情做绝魏朝到底是没有被他干掉嘛。这倒不是说魏忠贤心里还有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聪明真把魏朝干掉了,整个大明的宦官群体可能嘴上不说,但心里真的会感同身受了。 所以,虽然可以预见刘勇的身家绝不会如他嘴上说的那么可怜。但是这个事情老魏不准备追究了真要每一厘银子都要算清楚的话。那牵连出来的内廷宦官就实在太多了。太孙虽然也是储君,但到底年纪还小,力量还弱。若是把内廷的诸多宦官惹毛了,说不得太孙也只有把自己给抛出去平息众怒啊。 现在要认真追究的,是武清侯家占地的问题太孙殿下是何等样人,对几十或几百两银子不会放在眼里,轻轻的把刘勇放过既不会惹得太孙不满,还能在其他宦官那里获得好感。但是这武清侯家占了一半的庄子。这个事情估计是太孙不能忍的了。 魏忠贤非常清楚,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的把这里的实情向太孙上报,让太孙和他外曾祖家打官司去。但他也明白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前途就全完了——什么事情都直接上报领导,让领导去冲锋陷阵。那还要你干嘛?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来“来十个人,跟咱家去拜访一下咱们的邻居。” 大明第一任武清侯李伟,乃是万历皇帝的外祖父。这个人给现代社会留下的遗产也是有的他在有钱了之后,让人修筑了北京海淀的清华园。 除此之外,这位爷做的事情,就基本都是留下恶名了。 话说大明朝的财税制度,那是相当的垃圾。不要说和今天比,就是和汉唐、两宋比起来都是个渣渣。在这里面,有一大类税赋,是以实物税的形式进行交割。 那么问题来了,各个地方的官员,按照国家赋税制度,运送实物抵达北京后,就要想办法尽快的交割出去——很多实物都是有保质期限的。 而这个时候,大明各级仓库的官员们就迎来了丰收时期哎呀,各个布政司来的兄弟啊,你这个东西质量不过关啊。兄弟我这里可是直接负责大内的物资供应啊。也就是说,你送来的什么蜂蜜啊,腊肉啊,木材啊……都可能是皇上要用到的。这种质量,啧啧啧,你还是回去更换一批更好的来吧。 嗯?你掏银子出来干什么?你要贿赂我?不行不行!我为皇家服务,最是忠贞清廉,绝不接受你的贿赂。总之,你的东西质量有问题,我就是不接受! 地方上来的官员顿时傻了眼,而这个时候,往往就有人告诉他们这个事情啊,您得去找武清侯。 是的,武清侯李伟一家,就是万历时代,整个大明最大的掮客。 这一家子人在发达之后,其主要工作就是敛财。具体方式就是做掮客。 地方上交实物税,品质好不好没关系,只要把钱送到武清侯那里,而且是钱送够了,那这些东西就是优等品。至于自己的皇帝外孙万一喝到的不是纯正的蜂蜜啥的,哎,又喝不死人! 除了坑自己的皇帝外孙,这一家子为了挣钱也坑国家。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而这件事情被忍无可忍的戚继光捅出来后,李伟的处罚是什么呢?罚俸半年。 没得办法啊,谁让人家是皇帝的外公呢?谁让大明两百多年下来都标榜以孝治天下呢? 现在,第一任武清侯李伟已经挂了很多年了。但是他的儿子李高,万历的舅舅。其贪婪无耻的程度比起其父亲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魏第一次独当一面,就碰上这样棘手的人物,也着实难为他了。 由于大明的工部一向以效率低下、粗制滥造而闻名。所以有一年蓟辽总督王崇光就直接找到李伟,给了他20万两白银。请武清侯找人制作20万套棉大衣给北方的士兵冬季御寒用。(明代白银很值钱,一件棉大衣一般5到7钱就足够好了) 然后李伟就吞了15万,只给了五万给棉布商。棉布商为了不亏本,就只有偷工减料,最后这批棉大衣完全不御寒。导致冬季冻死了十几个值守的士兵…… 。 第二六一章 大阪的夏之阵(七) 随着日舰的被迫轻微转向,明军舰队在转向点的舰只终于不用承受密集的火力攻击了。虽说在转向过程中,仍然会挨上几炮,但最多也就是像南直隶号那样被轻创,基本的战力还是保持了。 “将军,我方十五舰已经全部完成转向。其中南直隶、广东、四川、山东四舰轻创,湖广、陕西两舰中创,江西号重创。” “命令江西号退出战列,其余各舰,跟随旗舰,抢占新一轮的t字头!” “遵命!”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战场地位基本上平等了,彼此之间的间距已经拉近到了1200米以内——这对于拥有150巨炮的风帆战舰来说,是最适合的交战距离! 战况陡然之间激烈了起来,双方频繁的炮击声,已经使得海面上的众人完全听不出单门炮弹的声响。无数连续的炮击,最终在海面上空形成了一片雷霆之音! 这片雷霆的巨大声响,其传播之远,连二十余里开外的大阪城内都能清楚的听到。 “哈哈哈,真田君,如何?我说了我方舰队很快就会到来。现在这声音,毫无疑问,他们此时正在解决大阪湾外面德川家的水军!” “嗨以!颜桑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所以啊,赶紧去跟大野治长说,德川军既然从三面攻城,那么紧靠着东面城墙的天守阁就不要守了,尽快的把天守阁里太阁留给秀赖公的金判什么往着港口区运。我们到时候只要守住港口区就好了!” “颜桑,您还不知道?那位殿下还舍不得放弃大阪城。还做着反击获胜的美梦呢!” 丰臣秀吉因为入侵朝鲜,使得其在中朝两国的名声不好。但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一个家伙。当丰臣秀赖全身披挂出现在大阪城的天守阁上,并且将丰臣家的五三桐家纹和秀吉的马印千成葫芦高高举起后。整个大阪城内三万多守军顿时士气高涨到了极致! 然后率先从南门进城的德川家谱代大名,本多忠政的次子本多忠朝就悲剧了——他率领的三千本多军在打了鸡血的大阪军全力围攻下,迅速崩溃不说。他自己还没有及时的撤出来,其首级被丰臣方的大谷大学讨取。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三万五千人,再怎么打了鸡血,面对对方十五六万如同浪潮一般源源不绝不断扑打而来的德川军,丰臣军兵力严重不足的缺陷慢慢的显现了出来。 特别是德川家康按照德川义直的建议,命令城北和城东的部队爬墙攻击后,大阪方已经完全无力守御更多的据点。 于是颜思齐就向丰臣秀赖提出建议集中主力,逐次抵抗,然后退到港湾区全力防守,等待大明的援军。 丰臣秀赖对于这个建议是同意的,淀姬一开初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结果等到海面上隆隆的炮声传来,淀姬又开始发神经了如果明国的舰队赢了海战,德川家会不会主动退走呢?这样一来,大阪城不就守住了吗? 对这种白痴想法,颜思齐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的戳窜下,早就对淀姬离心离德的城内众将纷纷率领各自的军队朝着港湾区开进。 但是丰臣秀赖却不肯走了——他反复的恳求淀姬跟他一起离开天守阁,但淀姬就是不答应! 这下子就麻烦了。 于是真田幸村等人不得不分割有限的兵力来守御天守阁。 总之,此时的大阪城内,激烈的巷战已经展开。明面上看起来,战事虽然还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战斗只要持续时间超过一天,最后战败的一定是大阪方。 而此时的大阪城外。 “父亲大人,刚刚接到海边瞭望哨的报告,我方的舰队战局不容乐观。” “哦?能说得详细点吗?” “嗨以。”微微的一弯腰,德川义直道“此战,佐渡守不服从我事先的安排,不配合柳生堪兵卫的指挥,独自冒进,损失惨重。最后,实力大损的藤堂舰队被明国的老式舰队击溃。 而新式舰队这边,目前的战况是,我方的越后号(1200吨级)已经被击沉,甲斐、大和重创。江户级已经沉了四艘。对方的大舰里,一艘被击沉,两艘退出战列。绕到我军后方的敌军二级战舰,被击沉了一艘,重创三艘。 总之,在我看来,我方的海军此时最多还能支撑两个小时,然后就不得不全部撤出战斗。明国舰队和大阪城之间,将会是一片通途。而以目前大阪城内巷战的进度来看,两个小时之内,我们无法控制大阪城的港湾区。所以丰臣秀赖很可能就此逃走明国将拿到以后干涉我日本的极好借口!” “嗯”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把右手的大拇指伸进嘴里,咬了一阵指甲后,德川家康微微一笑“竹千代,片桐且元来了么?” “啊?啊~~父亲高明!” 所谓片桐且元,乃是丰臣秀吉在世时其麾下的一员猛将。关原之战后,丰臣家的文治派被一扫而空,片桐且元成了丰臣家的首席家老。 为了丰臣家的存续,这位老人往返奔走,耗尽心力。但是碰上淀姬这样奇葩的掌权者,他的一片苦心,尤其是劝说淀姬到江户做人质,丰臣家接受转封的建议,被淀姬认为其居心叵测,居然想要杀掉他。不得已之下,他只有逃出大阪城,出仕德川家康。 这个时候把片桐且元送进大阪城,当然是要谈判了。 而这种谈判嘛,呵呵 “你是说,江户殿下答应,只要我们丰臣家接受转封,就不再追究最近大半年的这两场战事的责任了吗?” “嗨以,殿下,右大臣阁下。公方殿下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丰臣家接受转封,以前的一切不愉快都是误会。便是右大臣阁下,也不必和千姬离缘。” “好的。”铺满了厚厚白色粉装的脸庞迅速的抖动,一阵阵粉末簌簌的下掉“我就说江户殿下是仁慈的人,不会对太阁殿下的遗孤斩尽杀绝的!此事,我答应了!” “母亲大人!” “秀赖,我的拾丸。”中年妇人站起身来,走到丰臣秀赖身边,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离开日本,去做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呢?母亲我为了保住大阪城已经尽了一切努力。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太阁殿下了。转封吧,做一个太平的普通藩主,也不是不可以的。” “母亲大人啊,哎,好吧。”无奈的从淀姬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丰臣秀赖道“且元!” “右大臣阁下。” “去跟江户殿下说,他的要求,我答应了。请他马上下令,让入城的德川军退出去,停止城内的战事。” “呃,阁下,此事不难。但公方殿下还说,请阁下传令下去,让海面上的明国舰队退走。” “呵呵呵。”轻笑一声后,丰臣秀赖道“明国乃是天朝上国,其舰队岂是我能调动得了的。” 咦?这样的秀赖公,跟我以前在大阪城的时候完全不同啊。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等片桐且元更深的思考,丰臣秀赖又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请且元赶紧的去回复江户殿下吧,德川军不退出城外,大阪的抵抗不会停止!” “嗨以,在下明白了。” 。 第二六二章 大阪的夏之阵(终)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 第二六三章 抖起来的户部 “一呀一,二亚麻二呀” “下官等拜见大司徒。” “啊?咳咳,好好,两位好啊,呵呵呵” 许弘纲尴尬的回礼然后迅速飘过后,留下两个户部的官员面面相觑。 “呃”年轻一点的官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那个,如果下官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大司徒好像唱的是十八……?” “嗯”年长一点的官员摸了一把胡须,沉稳的点点头“不是好像,就是那个。” “嘶~~大司徒今日心情不错啊。” “当然不错了!持续了七天的全国盐场拍卖大会终于全部结束,跟据南京那边传来的消息,最后朝廷得钱一亿两千万元。而太孙殿下说了,这笔钱,全部拨入咱们户部!” “哎哟!这可了不得啊!咱们户部这一下子就可以抖起来哪!” “嗯,是啊。”年长的官员长舒了一口气“从嘉靖开始,近百年了,咱们户部一直都是入不敷出。不能给边镇士兵发军饷,不能给各级京官发俸禄,朝廷有个急事就全靠皇上的内库。近百年啊,咱们户部的腰杆终于能直起来了!” “呃王兄。” “呵呵,贤弟是不是想说,这一下子把盐矿卖出去,一次性拿钱是够多了。但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是啊,小弟刚刚从翰林院分到户部观政,不懂的地方很多,还请王兄多多指点。” “诶,指点谈不上。愚兄是三甲同进士,以后一个主事顶天了。贤弟可是庶吉士,以后注定是要入阁的。” “不敢不敢,国朝两百多年,上千庶吉士,阁老只怕也不过一二百罢了。而三甲同进士入阁的,也不在少数。总之,还请王兄多多指教。” “哈哈哈~”被新人恭维得很舒服的王姓官员捋了捋胡须“贤弟可能是没有关注到近期毕懋康南司徒发布的盐矿拍卖章程。上面写得很清楚,这盐矿卖给私人后,第一年免税,第二年开始就要给朝廷缴税了。而且这税额是拍卖的时候就标注好了的,也就是说,这是定额税。嗯,据那日许司徒私下跟我等讲,拍卖出去的盐矿,其各种定额税加在一起,每年也不下1200万元。” “哎哟!那可不是比现在朝廷全年的收入都要多?” “不算征收上来粮食等实物,只算钱的话。确实,光是这盐税,就比农税、商税的总和还要多得多需知,这1200万元的盐税,比起以前的盐税,可是翻了十倍啊。” “嘶~~太孙殿下真是有点石成金之能。这盐税稍稍这么一改,都能翻这么多。若是再把田税、人头税、商税什么的改一改” “禁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王姓官员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四周“你以为这改盐税是人人都高兴的事情啊?别的不说,那些淮扬盐商,以前把各种盐引卖得飞起,还几乎不用缴税。现在呢?改革盐税就惹恼了一大片人了,更何况咱们户部今年有钱后,明年开始最主要的工作便是重建黄册库,那又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你说,在如此时刻,怎么还能去想田税、人头税、商税的事情?” “王兄见教得是,是愚弟孟浪了。不过,愚弟觉得,只要太孙在,这些事情,迟早都会一一做过来的。” “嗯这倒也是。贤弟啊,好好在户部观政,以后留在我们户部吧。愚兄以前在户部是过得生不如死,现在有了太孙,这日子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啊!” 抛开这两位满怀憧憬的官员,心情极好的许弘纲一步三摇的进入了自己办公的房间。 早有小吏为其泡好了茶,并送上了早上刚刚出版的燕京日报。 “报纸你都扫过了吧?今天上面有没有涉及到我们户部的?” “呃,大司徒,盐矿拍卖什么的就不说了。其他的,有一条与我户部有关。” “嗯?” “湖广、江西御史、巡按代民请命,湖广、江西两省百姓要求向户部捐款重建湖广号、江西号战舰。” “啊?” 说起来,这就是六大日报宣传的功劳了。 几个月前的大阪湾海战,最终的结果是明军这边,李国助舰队,1200吨级的主力战舰中,湖广号、江西号战沉。600吨级的战舰沉了五艘。前后阵亡一共是九百五十六人。 俞咨皋舰队沉了七艘1000吨左右的福船战舰,小型战舰沉没或者严重损坏不得不放弃的有六十多艘。阵亡将士一千八百余人。 战果方面,日军柳生舰队1200吨级战舰沉了四艘,二十艘700吨级沉了七艘。阵亡人数不下一千五百人。 至于藤堂舰队,差不多就是全军覆没,近万人的阵亡了。 总之,大阪湾一战,是大明海军真正的第一战。在自身损失还算可以接受的前提下,取得了较大的战果。 除了战损比让朱由栋比较满意外,最让他满意的便是丰臣秀赖居然雄起了一把,主动的留在了日本! 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那秀赖这一年都二十二岁了,要想扭转、重塑其思想是很难的。而颜思齐带回来的丰臣国松,还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这样的小朋友要给他塑造三观,那就相对容易得多啦! 五月下旬,在北京亲切的接见了丰臣国松、真田幸村、明石全登、大谷大学和长宗我部盛亲等诸多日本“友人”后,太孙殿下大手一挥方正化,通知在南京的王承恩,去把九年前孤卖给苏州府的那个太湖湖心中的庄园买回来。我把它送给国松殿下了。 之后朱由栋又写亲笔信给高攀龙你们东林党人不是一直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够致君尧舜上么?这位国松殿下,乃是未来日本的掌控者,你敢不敢亲自担任他的老师对其教导?如果不敢,那东林书院孤干脆替你们拆了算了! 然后高攀龙理所当然的接招了,非但如此,他还召集了东林党中为数不多的残余人员比如邹元标、左光斗、杨涟,一起赶往苏州,担任丰臣国松的老师 至于真田幸村等武将,啊,那个,你们想轮流去我大明的军队中学习是可以的。但是呢,只能去所谓的九边重镇。其他的诸如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以及什么横海卫?什么崇明沙?抱歉,这些部门不接受留学生! 也就这样了,除了给了一个庄园,让东林党人来做国松的老师外。朱由栋什么都没有给。用他的话说,孤是大明的皇太孙,我大明还有无数子民挣扎在温饱线上呢,我哪有资格对一个外国流亡贵族给得太多?我大明的将士为了把你们救出来,牺牲了那么多,我没找你们要抚恤就不错了! 以上的战果、对丰臣国松等人的处置以及朱由栋的话,都清楚的印在了六大日报上。 各地的百姓在看到、听到这样的报道后,大多数都支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太孙仁义存亡续绝啊! 但是称赞完了之后,有心细的人就看出来了哎哟,我大明最强的十五艘战舰,原来是以两京十三省的名字来命名的啊! 于是湖广和江西的市民阶层、小商人、读书人们就不干了怎么其他十三省命名的战舰就没有沉,就我们两个省的沉了呢?不行!这个人咱们丢不起!所以,大家集资吧,请朝廷再造两艘更大更强的新舰,重新用我们两省的名字命名! 许尚书在仔细的看完相关报导后,也觉得心怀大慰。 横海卫、昆明镇、崇明沙所舰队以及长沙船厂,还有两家军事学院等等,这些都是太孙的私产。其所有开销,都是太孙指定专人负责。所以,这捐款重造大舰什么的,其实与户部无关。 但是,许弘纲分明感觉的,这个国家,一种集体性的意识,在开始觉醒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并且心绪有些澎湃。 至于这种意识到底是什么,许弘纲还暂时说不清楚。不过,他相信,太孙殿下一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嗯,三日后的国务会议上,可得好好的请教一下殿下。”想到这里,许弘纲放下报纸抬头“那个,三日后开会,要求各部预先准备的议题发过来么?” “已经发过来了,下官本来是准备等大司徒把今日报纸看完后再呈上了。” “不必了,赶紧拿来给本官看。” “是。” 经过几年的磨合,现在,整个大明的国务会议制度已经越来越成熟了。 每十天一次常规例会,在开会前五天,各部门要向通政司预交上会的议题,会前三天,通政司会返回给各部门一份文档。上面清楚的列明本次会议确定上会的议题。 这些议题中,有的是各部门提交,有的是太孙殿下直接要求各部门准备方案的。 而今天,许弘纲打开这份议题草案后,原本极好的心情,顿时打了个对折! 因为,这份议题上的第一项便是请户部斟酌,提交全国官员增加俸禄之方案。 。 第二六四章 官员们的俸禄 在后世,一个合格的财务人员,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基本素质呢? 除了基本的财务知识、具体业务能力外。在性格上,一个好的财务人员,应该有守财奴的本性——喜欢看着自己管理的账目上,资产和资金不断增长,支出得到控制,不良资产不断被剥离。 毫无疑问,许弘纲具有这样的素质。 所以,在看到太孙殿下准备给全国官员涨薪,并让户部预做准备的议题后。他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但是在朱由栋看来,大明的吏治确实要整顿。但在整顿吏治之前,必须给官员们先涨薪。 因为,大明官员明面上的薪水,实在是太低了! 老朱建国的时候,因为户籍一片稀烂,朝廷收税完全凭感觉。加之还要和蒙元残余力量以及各地趁势而起的割据武装作战。因此整个朝廷的财政极为紧张。再加上老朱吝啬的本性。所以,洪武年间,官员的薪水基本上就是解决温饱。 以最低的未入流(从九品以下)来说,其月俸只有三石米。按照后世明史专家们的计算,这三石米,转换成人民币,大约是33元。 一个正七品的县令,月俸75石,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955元。 即便是正一品的太师,月俸也只有7石,折合人民币约为1107元 这点收入,真的只能吃饭,而且是官员本人一个人吃饭。 但是这是明代啊!可不流行现在的双职工!非止如此,这个时代可是崇尚多子多福的。一个家庭,再怎么也是四五个人! 这么多张嘴,靠着一个人这么点的收入。怎么够? 而且更扯淡的是,朝廷发给你的禄米,可不全是米,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布匹甚至木材、炭火,假如那一年朝廷某种特产收多了——比如咸鱼干。那是真的可能给你发咸鱼的! 而以上这些东西,还算是实物。明代中后期,朝廷财政崩溃,给官员发工资,相当一部分都是宝钞! 而且明代的盐价前文已经说过了,中华帝国历朝历代之最! 总之,这点薪酬,对于中低级官员来说,根本就不能养家。 至于高级官员?表面上一个月几千万把块的收入可以养一家子。但是,人的层次提高了,结交到的人,进入的圈子将完全不同,其消费水平也会急速的提高。所以,对于高级官员来说,他的那一份俸禄,只会更不够用! 怎么办?那就只有贪污受贿了。 朱由栋始终坚信一点:高薪未必能够养廉,但过低的薪水一定催生!没看到老朱杀贪官杀得人头滚滚但官员们仍然前赴后继嘛?薪酬问题不解决,官员靠工资养不活自己的家人,管你皇帝的刀有多快,他们仍然会去贪污! 所以,整顿今日大明的吏治是必须的。但在此之前,你得把官员们的薪水先涨一涨。 许弘纲作为老官僚,当然是明白这里面的关窍的。所以,虽说作为户部尚书,听说要出一大笔钱,他本能的不开心。但是当他冷静下来后,他也想得很清楚:官员的薪俸,是该涨一涨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他老许这一年六十二岁,宦海沉浮数十年,爬到了朝廷正二品大员,月俸61石,按照现在的米价,大约值银元305元。(折合人民币大约7773元) 这点钱,对于这个位置的官员来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老许现在四个儿子里,有一个进士,一个举人和两个秀才,三个女儿均已出嫁。所以子孙这一块,他的支出几乎归零。 但是,他除了正妻之外,还有三个小妾。家里还有丫鬟家奴厨师门房护院什么的四五十人伺候,另外还养着两位西席——他们不教书,但要负责大司徒的公文往来、写作以及文人间的来往、应酬。 如此种种,一个月61石拿不全的禄米够什么?养活这一家子人都不可能! 更何况,作为户部尚书,朝廷高级官员。各种迎来送往是避免不了的。最简单的,这红白喜事啥的,你堂堂一部尚书,下属结婚,你随个份子,不可能只给五钱银子或者一块银角吧? 总之,许弘纲大略的估算了一下:到了自己这个位置,一个月,怎么也得至少150块银元,才算勉强够用——这还是他总体比较节俭,家里没有养太多的小妾或者戏班子什么的啊。若是碰上如李三才那样的官员,一个月15000块银元都是不够用的。 而且,许弘纲和很多大明中低级官员比起来还有一个不同:他的子女已经全部成年,其吃饭穿衣就学结婚买房啥的,全都不需要他操心。而那些还需要面对如此问题的官员,光是这一块的支出,恐怕就超过许尚书的所有日常支出! “嗯,看来这薪俸,确实不得不涨啊。”沉吟了一会后,许弘纲对身边的小吏道:“王诚啊,你一个月月俸多少啊?” “啊?哦,回禀大司徒,在下是吏员,不入流的。每月户部发给在下的是米一石,银角两个,布一尺五寸。此外到了年底,还有一个银角的赏银。”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许弘纲,王诚又道:“大司徒,这是最近一两年的待遇,以前的话,银角是没有的,有的是一块黑不拉几的小银锞子,大约值一两钱。还有就是宝钞了。” “嗯,这点钱,可够用?” “当然不够。大司徒,在下也不隐瞒,历年来,若不是火耗、各地方官员来办事时给的打赏,在下是无法在户部坚持这么久的。” “嗯,这个本官是知道的。对你们向求见本官的地方官索要门包,只要做得不太过分,本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多谢大司徒体谅。” “现在。”许弘纲摇了摇手里的文稿:“监国殿下准备给全国所有的官、吏增加俸禄。你觉得,如你这一级的吏员,一个月至少要有多少才够使用呢?本官的意思是,光靠薪俸,不靠那些捞偏门儿。” “嗯大司徒,请容在下暂退,稍后给您一份报告。” “可。” 过了一会,王诚再次入内,向许弘纲提交了一份很详细的报告。 在这份报告里,王诚把一个四口之家的日常开销做了很细致的列举。 米粮类:全家四口,一月消耗近一石米,05元。 副食类(肉、菜、油):05元。 盐:01元。 衣服:全家每人每年四套衣裤,一共折合2元。拆分为12份,则为017元。 医药费:02元。 儿子念书的教育费:每月至少05元。 房租:05元。 各种红白喜事:按每月两起,一起至少02元算,共计04元。 老家老人的赡养,家中贫困亲戚的资助:平均到每月,至少01元。 其他:包括临时出行、过年回家省亲、给孩子的零嘴、朋友日常聚会、逢年过节给寺庙的香火钱等等,平均到12个月内,大约每月是05元。 综上,一个大明的市民普通四口之家,一个月怎么着也得有35块银元左右的收入才能勉强度日。 而且王诚在报告里反复说明: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比如说,现在不少市民,家中的半大小子特别能吃,光是饭钱这一块,全家就远远要超出一块钱的预算。而且小孩子长身体又快,这衣服上面的花销也只多不少。 同时,一旦一个家庭的孩子读书稍微有点成绩,要往更高一级的学校走或者求访名师的话,那个代价就不得了了,如果按35元的预算——全家不吃不喝都供不起。 所以,王诚最后的建议是:如果要全国的吏员光靠工资都能活得体面,一个月的薪酬,最好是五元及以上! 第二六五章 官员们的俸禄(二) “殿下,诸位同僚,近三天来,户部做了非常详细的调查。调查样本以京官、顺天府各级官员、大兴县各级官员、胥吏、差役等为主。共计走访、调查600人。其中二品一人、三品五人不入流一百三十六人,应役者一百五十五人 总体而言,经过走访和户部粗略的测算。户部认为,如果要给全国官吏涨薪俸。大致建议是其一,各差役不予考虑。其二,各吏员,按照在衙门做事的年限不同,分别予以每月3到4元的薪俸。其三,各级官员的薪俸,户部做了一个表格,请殿下和各位同僚审阅。” 接过许弘纲递交的方案,朱由栋直接翻到最后,大致的扫了一下户部对各级官员新俸的意见 正一品,月俸300元。从一品,270元正七品,20元从九品5元。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朱由栋对两个时代的物价都相当的了解。所以,他心里其实是有换算比的。大致来说,大明实行币制改革后,现在发行的一块银元,其购买力约莫和后世的250块人民币相当。 如果按照这个比值换算过来,那么,大明的一品大员的月薪,就相当于75万元人民币。一个县太爷则有5000块人民币的收入。最低级的九品芝麻官是1000块,而不入流的吏员其收入在750~800元之间。 “嗯~~”朱由栋长考了一阵后开口道“众卿,你们觉得如何啊?” 但是这个问题问出去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参会的官员们都没有开口。 朱由栋稍微愣了一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制作这个方案的是许弘纲,他身为高级官员,其屁股本来就是歪的。所以,他这个方案,把三品以上大员的月俸定得极高——从三品都是180元。然而,从正四品开始,这月俸一下子就掉到了100元——近乎腰斩。 而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 他们怎么好开口说话?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道“大司徒。” “臣在。” “这个方案孤微调一下,从正四品开始,每个官员的月俸增加五元。不入流的吏员每人每月增加一元。然后你用这个微调过的方案计算一下,如果如此执行,我大明每月给官吏发薪俸,会花掉多少钱。” “是,请殿下稍等片刻,臣去去就来。” 大明朝现在的官员大约是八万人,其中文官约莫两万三千余人。武官五万六千多人。之所以在崇文抑武的大环境里还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当然是因为卫所制度——卫所的各级小旗、总旗啥的都是要算为武官的——武官也是官。 在两万三千多文官里,一二品大员当然极少,更多的是七品的低级官员。不入流的吏员呢,这个估计吏部尚书都不清楚。但大概估算下来,至少不下五万的。 “殿下,臣按照您的要求重新计算了一遍。如此算来,不算武官,只算文官的话,按照这套新方案,朝廷每月要发放五十七万五千元,一年就是六百九十万元。而吏员,按五万人计算,每月是十七万五千元,一年是二百一十万元。两者合计,九百万元。” “嗯”起身,背着手在会场里绕了几圈。朱由栋在众臣希冀的眼光中开了口“这是涉及到国家根本的大事,孤要向皇爷爷禀报。不过诸位且放心,这个方案,孤原则上同意了。” “臣等多谢殿下体恤。” “殿下?” “嗯?大司马有什么要说的?” “殿下,这薪俸调整,臣是极为赞同的。只是调了文臣和吏员的,那武将们呢?就算卫所兵按照祖制不发放俸禄,这军镇兵的将领、士兵们的薪俸是不是也要调整一下?” “嗯,大司马提醒的是。这样,兵部要提前发文下去,军镇兵这边的薪俸肯定是要调整的。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慢慢做过来嘛,让他们稍安勿躁。” 太孙殿下深得军心,所以他敢说这样的话。再说了,抛开那些已经逃亡得只剩下一个架子的卫所们不提。便是现在大明的军镇兵,他们的月俸已经不低了一个招募来的士兵现在每个月可以拿到15块银元,将领们自然拿的更多。而且就算是军镇兵,也是有自己的驻地的,多少也有些产出。所以,部队的薪俸提升,可以稍微缓一缓。 “大司徒。” “臣在。” “这个方案里,除了文官和吏员,孤没有看到服役的胥民其月俸是多少啊。” “啊?殿下,百姓为国家服役,乃是祖制。是没有任何酬劳的,这个,臣实在不知殿下还有给这些人发俸的打算。” 我怎么会不想给这些家伙发放俸禄呢?这些才是最接近百姓的人。百姓对政府的观感,正是从他们身上才会有最直观的感受啊。 文官二万三,吏员五万。毫无疑问,以中古时代低级缓慢的行政效率,这不到八万的文职公务人员,是无法对一亿多人进行有效管理的。哪怕明代政府机构和现代政府比起来,少了很多工作(比如公共工程、环保、卫生、社会保障等等)。但即便如此,这点公务人员,还是太少了。 所以,整个大明各级政府里,还有更多的差役(胥)。 (吏是固定的职务,胥是轮换性质的差。) 比如说各级县衙的衙役,他们就既不是官,也不是吏,而是民。只不过是到县衙服徭役的民。 按照大明律法,服徭役,是十年一次,一次一年。而且这一年里,你非但不能照顾家人和自己的田地,还得自带干粮去给国家当差。 所以,服徭役,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那就是涉及到家庭能否维持,自身能否活下去的大关碍。但如果能够到县衙里去服役,那就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是生发的好机会了。事实上,二百多年下来,县衙里的衙役,很多都已经是子承父业,出现世袭了。 总之,这一部分的役民,才是大明各级政府公务执行力的主要执行者。而这部分的役民,是绝对没有任何薪俸的。 而这一块有多少呢?至少也不下十万。 他们没有任何薪俸不说,还得抛弃家里的土地来应差。你说,若是他们进了县衙应差,手里有了那么一丁点微末的权力,会不会拿来搞权力寻租? 绝对、一定,以及肯定。 所以,这一部分人员的钱得算到预算里去——不是直接给这部分人发工资,而是国家造一笔这样的预算,用这笔预算雇佣无业年轻男子——这样的人在大明这个以农业为主的社会里简直不要太多——这就是临时工啊! 。 第二六六章 后续成套方案 “皇爷爷,这是孙儿和诸位大臣反复商讨后定下的文官、吏员和差役的月俸标准。请皇爷爷过目。” 自从任命朱由栋为监国后,这几年,万历的日子过得很舒服。 虽说失去了直接操弄国家的权柄,但一方面是万历本来就把这个当苦差。另一方面则是,朱由栋不管万历说了多少次,反正各种奏折还是往乾清宫送不说,每次的国务会议纪要,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报送万历审阅。 总之,皇帝陛下并没有那种普通退休官员的失落感。 而且最近这几年,这个国家在朱由栋的带领下,已经明显的显露出振兴迹象。 全国户籍清查已经完成,虽说最终得出的一亿零三百万没有达到祖孙二人的心理预期。但是万历清楚,他的这位看起来激进,但实际上极为谨慎的孙儿。在这次人口普查中,完全没有去动军户。而且在面对诸如曲阜孔家这样政治意义很强的标杆时,也是轻轻放过了。 如果把这些都弄清楚,大明的人口怎么也得超过一亿一千万。比起万历三十年的那一次黄册统计出来的5500万,直接翻倍。 这涉及到国家的根基,从宣德年间开始就逐渐失控的黄册库,终于有了彻底恢复的希望。 而只要国家的根基得到了修复,国祚延绵,就绝不是梦了! 这一切,都是在万历年间解决的。毫无疑问,以后自己的身后名绝对不会差! 所以,万历皇帝最近两年的心情总体不错。 但是说到这给文官们涨薪,万历就有点不开心了。 朱家的皇帝吝啬几百年了,突然跳出来一个大手大脚,兜里有钱不花不舒服斯基的异类。虽说在这个异类的带领下,国家已经明显的看到了振兴之姿。但万历还是本能的有点舍不得。 “栋儿啊,爷爷知道前些日子卖盐矿朝廷一下子有钱了。而且以后盐税的收入也会比现在多得多。但是居安思危呀,这薪俸涨上去容易,但要是哪天朝廷没钱了,要想降下来,可就太难咯。” “皇爷爷,孙儿是这么想的。盐税,以后每年固定都有1200万元,光是这个,就足够这次给文臣们涨薪。而且盐税这个额度,起码可以维持十年以上。” “那十年以后呢?” “哈哈哈,皇爷爷,十年以后,孙儿准备把盐税定额至少降低一半,让我大明的百姓能够很轻松的把盐吃够!” “嗯?你是想在田赋和商税上打主意?” “是,圣明无过皇爷爷。皇爷爷,全国户籍普查已经完成,重建黄册库的各项准备工作均已完成。从明年开始,孙儿准备花两到三年的时间,重建黄册库。之后便是重新修订鱼鳞图册。孙儿可以保证,在五年之内,国家从田赋、人头税上收到的钱,每年至少不下三千万。按照田赋的两成固定作为金花银的定例,每年户部送入内库的,起码不下六百万。目前孙儿手下的产业,每年给皇爷爷的内库分红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五年之内,孙儿再努努力,争取五年后每年给大内送入一千万银元。” “哎”萧索的长叹了一口气,万历道“若是国库充盈,爷爷的内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只是栋儿啊,既然你跟爷爷保证以后钱会源源不绝,那么,这次给文臣和吏员涨俸,爷爷同意了。可是,那些差役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发钱?” “皇爷爷,孙儿是这么想的。”朱由栋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挥了挥袖袍,周围的宦官宫女们马上就迅速的出去了。 待得屋子里只有祖孙二人后,朱由栋压低声音道“徭役,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两重乃至多重伤害。所以,孙儿的打算是,等以后黄册和鱼鳞图册重建完成后,孙儿就改革田赋,实行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是啊,皇爷爷。我大明的税种太多了,徭役的名目也太多了。如此多的税种和徭役,普通小民根本无法分辨。如此一来,不管孙儿如何整顿,下面的牧民官和小吏想要上下其手都很容易。所以,孙儿的想法是,以后以身份证、黄册和鱼鳞图册为依据,把人头税、徭役什么的全部折算进土地里。化繁为简,以后国家只找土地所有者征收田税。” “嘶~~栋儿,你的意思是,那些举人进士,只要名下有土地,就必须要缴税,是吗?” “是的,皇爷爷。大明皇家银行的设立,铸币权是彻底拿回来了。如此,火耗这一块,就全部属于国家。 今年全国各省都有了银行分支机构后,国家十几二十个部门都在收税、建库的局面,就有了解决的基础。五年内,孙儿会逐步的把银行建到至少每一个府治所在。如此,全国各个地方就有了一个统一的采买和收藏机构。然后孙儿就准备实行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当然哪,孙儿不准备收实物税了,以后所有税种,全部收钱。不想去服役的,那就交钱就好。所以,必须要趁着这次给文臣、吏员们涨薪,文臣们不会反对的大好时机,先把差役这一块工作的预算做出来。” “栋儿啊,这给差役发钱的事情,爷爷明白了,也可以答应你。但是,这全部征收货币税,可要提防谷贱伤农,又或者灾后粮价飞涨啊。” “所以孙儿要先把银行建好,尤其是要建到至少每一个府都有银行后才去改革农税。皇爷爷,有了银行后,我们就可以指定粮食的最高价和最低价。丰收年份,不管粮价跌得多么惨,我们都可以用最低价收购粮食,以免谷贱伤农。大灾年份,银行就以最高价售卖粮食,但是这个最高价,肯定要比市价低得多。如此,就可以切实保护灾民。” “好!”休养了几年,居然明显瘦了不少的万历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栋儿啊,你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一个银行,一下子就解决了如此多的问题!” 其实,虽说中华帝国历朝历代都没有所谓的“银行”。但是以前的那些朝代,都有类似央行这样的经济调节机构啊。就老朱这个不太懂经济的人为了便于掌控群臣,把户部的权力拆分得稀里哗啦。由此导致明代的经济始终处于民间经济发达,但经济发展成果始终无法惠及国家的尴尬局面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多说了。 “栋儿,你刚才说的,皇爷爷都准了。稍后你直接去找李恩用印吧。”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皇爷爷,孙儿还有一点小事要跟皇爷爷报告一下。” “嗯?嘿嘿,你现在都是监国了。居然还郑重其事的跟爷爷提出来,一定不是小事。讲。” “是,皇爷爷,英国公世子张世泽,近日来挖掘了一些古墓,古墓里出土的东西,着实有点让人震撼。” 。 第二六七章 总结后出大招 不管穿越过来这十五年取得了多少成绩,朱由栋的心态一直比较正我就是个普通人,要不是诸神互相捣乱,这样的机会根本就轮不到我。所以,我不能像天才们那样,所有事情全面铺开一起上,那超出了我的能力。 大明朝立国两百多年了,各种问题极多不说还盘根错节,牵涉极广。所以,要从上而下的对这个国家进行改革,必须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慢慢来。 从襁褓开始,朱由栋整整反复思考了四年。一直到自己开蒙,有了自己的班底后才付诸实践。得益于长达四年的思考,所以他一步步走来,虽说也出现了一些错漏和小瑕疵。但总体而言,走得极稳。 一开始,当然是要弄钱。在开了几个小的金手指搞到一点钱后,他就上了牛痘法和高产作物推广,给自己披了一件防弹衣。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是想去天津港打造基地的。结果这时候李太后和万历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去南京坐镇。这一推,使得他的节奏明显的加快。 在南京的第二天去黄册库,表面上看是虚晃一枪,实际上这个举动的意义很大太孙殿下这个团体的思想被有效的统一了,大家都明白了现下国家是个什么局面。由此,即便太孙后来做事稍微不符合常理,大家也能够接受。 然后就是去抓舆论权,有了舆论权才能更好的挣钱、爬科技树。钱和科技有了一定成绩后,就组建新式海军、陆军。之后太孙殿下的实力就进入了螺旋式上升的快车道。 等到萨尔浒一战,朱由栋获得全国大部分武将的支持,声望一时无两后。随着朱常洛的去世,他很快就被推倒了监国的位置上——这个进度,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 所以,真正走上国家权力的顶端后,他做事反而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从万历四十年(1612)担任监国开始,三年多的时间里,在对内改革上,朱由栋其实做的事情并不多。 其一当然是继续普查人口。 其二是改革币制、开设银行。 其三是改革盐政。 其四是给全国文官、吏员们涨薪水。 这四者,特别是后两者,当然是一环扣一环,相辅相成的。 不搞清楚全国人口大致有多少,国家的一切情况都会不知道。所以,这个必须要先把工作做在前头。 而要改革币制,朱由栋和曹三喜准备的本金是不够的。所以,必须要靠出卖部分国有资产来筹集资金。在短期内看来,没有什么比卖盐矿来钱更快的了。 不过,只有有了相对靠谱的人口数据,朱由栋才有底气把全国大部分盐矿给卖出去这次盐矿拍卖,毕懋康手里可是扣着整整十三个盐矿没有上榜。而这留下来的十三个盐矿,保证了每省至少有一个大型盐矿是掌控在国家手里的。其产盐量结合人口普查数据表明,即便是出现全国私有盐矿们统一提价,这十三个国有盐矿也有足够的力量把盐价给打下去——这就是人口普查的意义之一。 卖掉盐矿,大明朝低效得让人发指的盐政得到改革后,朝廷有了钱。接下来自然是要给官员们涨薪水了。 还是那句话高薪未必养廉,低薪一定催生——现代社会里,确实有不少人不太在乎薪水高低,只要工作轻松就行。但这有个前提啊这种人本身他不缺钱! 而且这种人的工作效率,肯定会极低。现代社会不是说了嘛?懒政无为也是! 朱由栋再怎么看现在大明的文官们不爽,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大明这套中央集权,文官治国的模式,比起西方的什么封君封臣制度先进多了。这是他未来和其他穿越者竞争时最大的优势之一。 所以,他还是要依靠这些文官的。 那就必须涨薪了。 至于涨薪之后?一方面肯定是改组都察院,加大贪污的查出力度。另一方面则是思想改造! 管仲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以前大家光靠工资根本没法活。在大家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情况下去反腐,那是没什么用的。而现在,大家的收入涨了这么多,反腐也好,思想改造也罢,都有了物质基础。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要彻底实现大明国家财政的扭转,给广大的百姓减负。那就必须要实行历史本位面雍正的那三板斧火耗归公、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纳粮。而要实现这个目标,吏治就必须要先整顿。 整顿吏治,首先得涨薪。 然后是加强督查和思想改造。 大明现在的官场,基本都是伪君子当道。因为全国所有官员都不得不贪,以至于大家反而更在在意表面上的道德文章。几百年下来,除了少数坚持本心的人之外,基本全成了伪善之人。 要纠正这样的风气,当然不可能把全天下的官吏都清洗一遍,除了涨薪。还得把引领这股伪善之风的标杆打倒!而说到这个,还有什么比打倒衍圣公一家更有震撼力,收效更好更快的呢? 说起来,张世泽办事情还是很得力的,七八个月的时间下来,他已经成功的找到了朱由栋事先给他说的那三个墓葬,并且拿到了朱由栋提到的东西。 太孙殿下需要的钱是海量的,但是大明现在的钱多得是,只要方法得当,自然能够挣到钱。总之,朱由栋还没有惨到要依靠摸金校尉来提供资金支持的程度。 这三个墓葬其实都不是以陪葬金银多闻名,他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陪葬文献。 银雀山汉墓里,有大量的竹简,上面的内容以道家和兵家的内容为主。同时还有墨家、阴阳家、法家的一些东西。 这其中,最有价值的便是《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在历史本位面,1972年这个墓葬被发现之前,中国学术界对是否存在孙膑这个人都不能下定论。这个墓葬的竹简出土后,这段争议才画上一个句号。 湖北云梦睡虎地墓葬,其墓主人是秦朝的一个低级官员,其随葬品极为寒酸。但是,这位敬业的官员,把他一生所学习和亲自书写的秦国法律条文,全部作为了陪葬品。 睡虎地秦简,生动而全面的展现了秦朝绵密而合理的法律体系。大到国家政策法令、官员指导百姓耕种,如何具体使用耕牛,小到邻里之间发生各种不同的纠纷该如何处理。以及市场管理收税、国家作坊生产、货币流通、仓库保管、军功爵位等涉及到国家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定县八廓村的墓葬,则有三个版本的论语。 “世泽,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对衍圣公动手了。” “是,臣领命。” “嗯……你准备如何操作?” “殿下,多年来,臣已经深信,您就是生而知之者。这三个墓葬出土的东西,臣在仔细研读后,也觉得大为震撼。臣的想法是,先把睡虎地秦简放出去,让大家知道秦法的精致与合理。哎,和秦法比起来,我大明的律法……” “可。”朱由栋高兴的点头“孤给了刑部那群蠢货整整两年的时间让他们重新修订大明律,还让耶稣会给他们送来了西方罗马法律条文的中文版做参考。可是他们拿出来的东西,简直臭不可闻。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一千多年前,我中华的法律就已经如此精细了。看这群蠢货羞也不羞。” “是,臣也是如此打算。殿下,之后臣就准备把银雀山的汉简放出去。” “好,如此,比如引发全国读书人乃至道士、武将们对此事的持续关注和大讨论。” “正是如此。最后,臣再把八廓村墓葬里的三版论语一起拿出来!诸子百家,这就齐活了!臣就不信了,这个时候,孔家还坐得住!” “哈哈哈,正是如此!你尽管放手去做吧,天塌下来了,孤给你撑着!” 。 第二六八章 睡虎地简出世 “哟,王老板,今天还开门做生意啊?” “啊?刘老板早。嗨,今儿是我家那小子今年就学的最后一天。我估摸着反正都要早起,所以就把铺子给开张了。” “哈哈哈,还是开了铺子好啊,如此我也就不用自己做早饭了。来来来,一碗粥,两个炊饼。” “好嘞。”王老实手脚麻利的端上东西,然后问道“刘老板,您家公子今年是没法在家里过年了吧?” “过不了哪,这臭小子今年应天乡试居然过了。然后就赶紧的北上去参加明年的会试。这会儿应该是快到北京了吧。” 虽然嘴里一口嫌弃的话,但那语气里的得意劲儿,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哎,好啊好啊,也不知道我家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能有您家公子那样的福气。” “嘿~!王老板,您家少爷如此聪明伶俐,给我们街坊邻居读了那么多年的报纸,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我家那小子也是经常称赞的。他说你家少爷现下就是年岁小了点,文章还欠打磨,再苦读两年,后年的府试肯定没有问题的!” “呵呵,举人老爷说没问题,那就真没问题了。” 两人正在那里聊着天,很快的又有客人来了。 “哎哟,刘老板,您怎么还在南京城里啊?” “咦?马老板这话说得奇怪啊,我怎么就不能在南京城里啊?” “您家公子不是中举了嘛?这不该回乡里去弄些地?然后您老就可以享清福哪!” “屁话!我家要不是太孙殿下重查户籍,实行流民就地入籍的德政,我家那小子根本就没机会参考。至于侥幸考上了,就学其他举人,公然的接纳隐户,侵吞国家田产?哼,且不说这全国户籍普查后,再想隐匿人口变得极难,就说我们这一家子受了殿下这么大的恩德,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南京城里弹棉花吧。如此,心里好受一些。” 哼,要不是殿下普查户籍,紧接着又要重建黄册库,这风向到底如何,大家都还拿捏不准。你不大量的隐匿人口,侵吞田产才怪了。 不过,虽然心里是如此想着,但是这个客人嘴里却是“那是,那是,刘老板高义!” “高义谈不上,还是那句话,太孙是从我们南京发家的。我们南京人都不支持太孙,岂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随着晨光渐亮,铺子上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这时候王老实的儿子小老实也在阁楼上梳洗完毕,挎着书袋下了楼来。 “哈哈,小老板终于下来哪?赶紧的给我们读报。今儿《蜀汉的复兴》就要大结局了吧?哎,金陵日报就是有意思,武侠、仙侠、玄幻,现在又新开辟了一个题材,穿越!啧啧,看了这本书,我都在想要是我穿到汉末三国,会成就怎样的一番霸业了。” “且慢且慢,小老板,今儿报纸好像头版又有加粗的标题。您给我们先念念那是啥?” “好勒。”囫囵的吞下一个炊饼,喝了半碗稀粥。小老实擦擦嘴,拿起报纸朗声念道“湖广云梦出土大量秦简,秦法之精细令人震撼。” “湖广?秦简?小老板,这个秦简是不是秦朝的竹简?上面记载的是不是秦朝的法令?” “刘叔不愧是刘大哥的父亲,一语中的呢!”小老实先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个大概,然后对众人道“诸位叔伯,今天的头版说的是,今年九月,湖广云梦睡虎地突降大雨,一个古墓被山洪冲开,流出了不少竹简,当地县令遂组织人手勘察之后这事情层层上报,惊动了湖广布政司最后太孙殿下知道后,派人将这些竹简保护了起来,并送到了殿下的老师吕坤吕叔简那里。于是吕先生组织大量人手,将收集到的秦简小篆文字翻译成了楷书。一番研读之下,个个都极为震撼。” “啊?能够让殿下的老师都觉得震撼。这是为何啊?” “因为这竹简上记载的东西,主要是秦代的法令。而根据这些法令的内容,这秦法实在是太精细了!” “精细?这个,我以前听说,秦法严苛,咱们做老百姓的一不小心就是被断手断脚甚至砍头乃至族诛。这精细二字,怎么讲啊?” “哈哈,刘叔,您问的问题越来越厉害了。” “嘿嘿。”老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这几年听小老板你念了那么多报纸,国家大事什么的听了一耳朵。晚上我那臭小子回家了也要讲一些报纸上的东西。熏了这么多年,这就是块木头,也该熏出味儿来了啊。”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小老实飞快的翻了一下报纸,然后迅速的找到了第十三版上对睡虎地秦简的详细报道。 “诸位叔伯,经过吕先生他们的考证,这位云梦睡虎地秦墓的墓主人叫做喜。乃是秦朝的一位低级官员其墓葬出土的竹简有一千多片。上面的内容极为丰富。比如说,关于仵作这一块,就记载了如何分辨自缢、他缢、流产、外伤等死因的步骤和方法。这个《封诊式》上面主要是以案例的形式,一个案子讲一条或几条法令。具体有审讯、犯人、抓捕、自首、惩办、勘验等方面内容。可以说,官员以此为凭,基本不会有冤假错案。 大头是在《田律》,嘶,这里面的东西真的不得了啊。各位叔伯,这《田律》规定早春二月,不许到山林中砍伐树木;不到夏季七月,不许烧草以及采摘刚发芽的植物;不许捕捉幼鸟幼兽,不能毒杀水生动物,也不能用陷阱或网捕捉野生动物及鸟类。此外,耕牛耕地,这犁入地多少分,每日使用耕牛只能多少时间等,都说得清清楚楚。 徭役方面的规定嘶,这真是秦法么?怎么秦朝的人去服徭役,国家还要给工钱、米饭,还可以凭劵去找服役地衙门领衣服?嘶~~太细致了。连身高不足六尺的人,发的米饭要比身高超过六尺的人少几合都规定了。啊,还有这一条,任何征召徭役,不管上户下户,每家不准有两人及以上应役天哪! 此外便是战功了,多少首级多少爵位,如何具体晋升。战场上抢夺战友的战果如何处罚等,也定得非常详细。嗯以上种种法令,除了细致之外,用殿下以前在报纸上的话说,每条都具有高度的可行性!” 小老实自顾自的在那里念报,而听众们却渐渐了陷入了沉思。 作为南京市民,被金陵日报熏陶多年,其实大家多少都有些‘水平’了。虽说因为年纪大了,学习生字很慢,大多数时候大家还是喜欢听小老实念报。但实际上,作为为了生存挣扎许多年的诸多成年人来说,他们能够从报纸上听出来的东西,可比小老实这样十多岁,连府试都还没经历过的小孩子强多了。 “那个,老张,你以前在乡下是要种地的吧?” “是嘞,我年轻的时候种了大概二十年的地。” “那个,咱们大明的里长、甲首什么的,会把耕种管得这么细吗?” “怎么可能!哼,要我说,也就是最近这两年殿下整顿后才稍微好了一点。在以前,里长甲首啥的,一天到晚想着的都是怎么坑害我们这些下户!就像殿下以前说的那样,什么飞洒、全不过割什么的,我可都是领教的!你说,这些家伙心思都到这上面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指导我们种地?又哪里有心思去关心耕牛的情况怎么样。” “哎,你说,我们大明立国至今两百多年了,这国祚比起秦国可长了太多。怎么感觉,现在我们在法令这一块还不如秦国呢?” “是啊,这两百多年,我们刑部的人都在干啥呢?” 。 第二六九章 郁闷的大司寇 “大司寇,这是今天通政司转送过来,涉及到我刑部的弹章。” “哎,又有多少是弹劾本官的啊?” “呃,大司寇恕罪。据通政司的上官说,今天起码不下一百份是弹劾大司寇的。” “啧!罢了罢了,你去,请本部六品及以上官员,今天下午在甲栋三室开会,商讨本次弹劾的问题。” “是,下官领命!” 看着手下离开的身影,刑部尚书刘元霖长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这位是北直隶任丘人,万历八年的进士。出仕以来,一直都以清廉、办事得力著称。当然,朱由栋对大明士大夫的‘清廉’从来都是一笑置之。当初之所以选这位来做刑部尚书,主要还是看重此人办事效率极高的优势。 在历史本位面,这位是去世于1614年。不过在这个位面,得益于医术的进步,刘尚书此时不光没有挂,相反,还精神极佳,特别想做事。 他是真的想做事的。 从万历八年到现在,他出仕也有三十多年了。总体而言,刘元霖觉得,也就是太孙监国这几年,是过得最舒心的。 做事情有效率的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同事的懒惰、低效,各部门的推诿扯皮以及上级领导的犹疑不决。而朱由栋重新组阁后,这些问题不说全部解决,至少解决了大半。 所以,刘元霖这几年干得很愉快,一点致仕的想法都没有。刑部这几年也着实的做了不少事情——别的不说,在全国户籍普查中,出现了不少以前被各地隐瞒的冤假错案。刘尚书带着刑部官员亲力亲为,切实的把不少案子给翻了过来。在燕京日报对此予以报道和称赞后,刘青天的内心不知道多么骄傲和满足了。 可惜,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该死的一场大雨居然冲出了那么多的秦简,而其内容居然主要就是和刑部有关。 但是让刑部恼火的是,就出土的秦简上来看,在精细程度和可操作性上,秦简上的法令完全吊打了《大明律》。 比如说,在盗贼入室抢劫这个问题上。睡虎地秦简和《大明律》都明确规定,对这样的歹人,户主杀之无罪。但是《大明律》到了这里就完了。而秦简上却继续规定了户主如果打不过歹人,高声呼叫后,邻里八方听到了却不出门帮忙该当何罪。如何在事后判别到底是歹人入室抢劫,又或者是户主杀人之后伪造现场的方法。以及如何辨别邻里是否真的听见了呼救(以居住地隔事发地的距离作为判断)等等。 秦法的精细,可见一斑。 这很正常,秦法是法家编写的,作为提倡法治的一家。法家的观点是严刑峻法是爱护老百姓——让百姓知道犯法的成本极高后,自然就不去犯法了。 同理,作为性恶论者,法家还坚持在制定法令前,预先把所有的人都想成是坏人。然后在这个前提下制定各类法令——如此,如果百姓不犯法,法令对其就不会产生伤害。而一旦百姓犯法,各种预设的法令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而等到儒家一统,秉持“有教无类”的儒生来制定法令,那就要先讲教化,教化不通的,才考虑动用法律来制裁。总之,尽可能的在道德层面解决问题,实在不行才述诸法律。 比如说,在子女不孝这个问题上。《大明律》的规定是如果有老人状告自己的子女不孝,首先要乡老、里长进行调解、教育,实在搞不定的,甚至出了人命的,那才能够上县衙找县令。而睡虎地秦简上的规定是先把被老人告发的子女抓起来!然后再来慢慢调查情况。 总之,由于大明朝到了这会儿已经是伪君子满地走的年代,所以儒家那一套靠道德治国的东西,早就让百姓和相当一部分官员不满了。这干脆明确、可操作性极强的秦简法令一旦问世。顿时就让全国各个阶层感到耳目一新。 然后刑部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从这一年的12月23日,燕京日报首先发表睡虎地秦简相关报道后。两天时间里,全国其他五大日报纷纷跟上。并迅速的在全国形成了热议! 而最近这些年被朱由栋压制得极惨的言官们,顿时也犹如闻到了血腥气的鲨鱼,集群般的汹涌而来! 弹劾的内容,其实都是千篇如一你们刑部的官儿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看看,一千多年前的秦法都比你们制定的法令精良得多!据闻殿下从担任监国之日起,就催促你们修改、重订大明律。结果几年时间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拿出一个方案出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你们还是如此的占着好位置不干事,干脆你们都滚蛋,我们来刑部上班算求了! “咳咳,人都到齐了吧,那现在开始开会。”当天下午,刑部六品以上官员准时进入会场,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没得办法,大明六部,其他五部官员被弹劾是司空见惯。但是刑部?咱们是管司法的啊,偶尔一两个案子出了问题导致具体某个官员被弹劾实属正常,但是被言官们如此集火攻击。本朝立国两百多年,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所以,这一次集会,大家来得非常整齐。 “现在的局势大家都清楚,本官也就不多说了。现在本官需要知道的是,新的大明律进展程度如何?从太孙殿下发下修订大明律的教令后,快两年了,你们先后提交了两个版本。结果呢?基本都是换汤不换药,连本官这里都过不去,更别说送呈太孙甚至皇上那里了。” “大司寇容禀,我刑部下属各个部门,就没有专门负责制定法令的。所以,此事一直都是临时从秋审处、减等处、提牢厅等部门抽人来修订。但是,到底不是专门修订法令的,所以” “哎”说到这个刘元霖也只觉得头大现在刑部的官员,大都是进士出身。这八股文不考大明律,所以大家在念书的时候也不怎么学——几乎个个都是法盲。真要说起来,整个刑部的这些所谓的官儿,在对法令的熟悉和运用上,反而不如那些经年老吏! “诸位,本官自负责刑部以来,一心所求便是天下再无冤狱。但是几年下来,深刻的感受到,若是我大明的法令不进一步细化,明化,这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和奸猾胥吏便仍然能够在其中上下其手。如此,便是我们累死了,也没办法杜绝层出不穷的冤假错案。这睡虎地秦简出世后,本官也认真的研读了。虽说秦法果然是苛烈之法,但是这其中还是有不少借鉴之处的。所以,本官决定,以睡虎地秦简法令条文体现出的原则为根本,对大明律进行修订。” “我等请大司寇示下。” “其一,我大明的法系,不应该是判例法。而应该有严密的整套法令理论体系。但是鉴于我大明现在大多数百姓不识字,不懂法。加之我大明现在的科举也不考大明律。所以,诸位在制定新法令的时候,仍然要像睡虎地秦简那般,给每一条法令配一个案例。” “是,我等领命。” “其二,学习睡虎地秦简法令的精髓,其重中之重便是这法令要事先考虑得周全。要把某人触犯某条法令后的种种情况,以及事后发展,都充分的考虑到。然后在法令中有所体现。诸位都是官,这体察民情正是我们该做的嘛。这样,新的法令出来一些后,本官带头,走访这北京城的普通小民,甚至北直隶的乡间宿老,倾听他们对新法令的意见。” “大司寇想得周全,我等拜服。” “嗯。”点了点头,刘元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诸位,虽然明天就是年三十儿,整个部堂都要封印。但大家回家过年的时候,一定抽空好好的学学睡虎地秦简。哎,本官学了之后,真是觉得惭愧啊!” “下官等也深感惭愧,定然继续深入学习。” “其三,这报纸报道后,原本名声不佳的秦法,之所以迅速得到民间乃至部分言官的认同。本官认为,最最关键的是,秦法规定得极为详尽,如此,官吏判案时上下其手的机会就少了很多,由此显得秦法更为公正。本官以为,如此法令规则,是对的。法令定的细致甚至死板一点,既是保护百姓避免蒙受不白之冤,其实也是在保护我们的各级判案官员。所以,本官以为,在接下来的大明律修订中,要尽可能的强调这一点。既往法令含糊不清的,一定要尽量明确。宁可因为死板导致法令不合人情,也不能因为法令的含糊导致冤假错案!” “谨遵大司寇之命!” “嗯,待会本官去兴华宫面见太孙,诸位,这次本官去了可是要给太孙下保证的。明年,也就是万历四十四年内,一定进呈完整的新版大明律。诸位可不要让本官犯欺君之罪啊。” 。 第二七零章 万历四十四年 万历四十四年(1616)一月四日,新年第一次国务会议。 “大明皇家银行去年已经在山西等七省开设分行,实现了全国两京十三省的全覆盖。去年一年,银行铸币的钱息、发放贷款的收益减去各项支出和应付存款利息后,仅仅亏了25万元。也就是说,银行将在今年实现盈利!殿下,国家新币流通情况非常顺利,臣以为,自今年开始,除开各种实物税外,我大明可以实现全部以新币进行征税。纯粹的白银已经可以退出流通市场。” “工部去年已经完成所有匠户的清查、重新造册。按照殿下的要求,除各行各业的大匠之外,其他普通工匠,尤其是附属于大内的工匠,尽量剥离。银行曹行长已经对此事予以极大支持,先后给这些剥离工匠发放创业贷款累计二百万元。实际上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臣以为,今年银行就可以实现盈利。 此外,工部去年在关中地区累计疏通旧有沟渠和新建沟渠共计三百余里。关中有七十万亩土地从半荒地恢复为良田” “刑部呃,臣惭愧。睡虎地秦简出世后,我刑部诸员方知自己在律法一道上欠缺甚多。我们将学习秦简法令精髓,重新修订大明律。臣保证,今年之内,一定拿出新版大明律。” 看着刘元霖惶恐的样子,朱由栋只觉得心怀大慰睡虎地秦简只是一个引子,这场战役的终极目标可不是刑部。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睡虎地秦简出世后,引发的效果竟然是如此的好。 也是,这会儿可不是我大清啊。明朝的士大夫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他们一般不会故步自封,也不会拒接接受新的东西。 “大司寇不必着急,新法的修订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孤建议,你们先重点修民律,然后开始试行。在试行的过程中,逐步的调整。” “是,臣多谢殿下体谅,臣领命。” “兵部今年计划给九边重镇的将士们换装,相关方案以及预算已经制作成册,会前发给殿下和各位同僚了。此事,还需要方山实验室、工部和户部的支持。” “啪!”王象乾这边刚说完话,那边户部的许弘纲就愤怒的拍了桌子“大司马,你造的是预算么?九边重镇全部卫所兵、军镇兵,一共是二百三十万户,实有正兵五十万!你居然要工部造四十万杆新式燧发枪?还要给每支燧发枪至少配发一千粒子弹?光是这一块就将近1000万元的预算了。此外还有盔甲、刀枪、棉服、夏装以上累计费用,兵部居然给户部造了1500万元的预算!怎么?真当去年户部卖盐矿有了点钱,你不把它花干净心里不舒服啊?” “呯~!”王象乾早年可是长期和大头兵在一起,逼急了也要亲自提刀砍人的主。面对许弘纲的暴怒,他也毫不示弱的拍了桌子“大司徒说话注意下言辞,莫要君前失仪!户部拖欠兵部的军饷前后持续七八十年了,本官没有找你们要以前的欠饷就不错了!这么多年下来,你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自然就更没有能力给边镇的士兵换装。大司徒去蓟辽、宣大看看吧!我大明不少边军士兵使用的刀枪,都是从他们爷爷辈传下来的!别说拿去砍人了,连鸡都杀不了!如此武备,如何保家卫国?大司徒可能还不知道吧?蒙古草原新一代狼王已经长成,说不得那天就要大规模南下了!” “呸~~你们兵部的那些伎俩本官还不知道?各种危言耸听,夸大敌人的厉害,然后就找本官骗预算呗!” “你~!好胆啊!姓许的,你居然敢说本官骗预算?本官在蓟镇亲自提刀上阵杀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匹夫!身为国家大员,竟然口出如此无耻之言!你是带过兵又如何?本官在南京还不是做过兵部尚书,一样带过兵!那天下第一的横海卫,就是本官协助殿下建设出来的!” “哧~~你这匹夫才真是无耻,横海卫跟你有” “咚咚咚~~”朱由栋侧后方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充当会场记录的方正化板着脸重重的敲响了自己手里的法槌“两位上官,君前失仪,罚俸各一月。” “是。”两个老头子这时候齐齐的转过身来“请殿下恕罪。” “唉,都罚俸了,还说什么。那个,大司马。” “臣在。” “换装呢,该换。不过大司马,孤认为,应该先把我大明所有的卫所兵和军镇兵进行一次清理后再说换装的事情。毕竟,我们都知道,我大明说起来全国八十万战兵,但其中真正能打的?内地省份这三十万,能打的有三五万就不得了了。九边的五十万可能稍微好一点,但要凑十万以上敢战之师,只怕也难!” “是,臣明白了。那么今年兵部就开始着手军户的清查?” “嗯这个事情要慎重,兵部今年以摸底为主,何时开始军户的清查,日后再说吧。毕竟,今年朝廷另有其他重大事项要做。” “是,臣领命。” “好,接下来是礼部了吧?” “是,殿下,诸位同僚。春耕、春祭事项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今年的会试相关准备工作也已全部完成,各省举子已经陆续进京。在顺天府的帮助下,各路举子的衣食住行总体都解决了现在,臣就等着殿下出考题了。” 是的,这一年的会试,万历皇帝已经全部放权给了朱由栋。这也是朱由栋穿越过来十五年后,自己第一次主宰一场科举。 而今年,可是科举大年啊。 “会试的题目,孤会在开考前半个时辰内亲自送到考场。礼部只管好好准备便是。春耕、春祭的事情,孤待会先去请示皇爷爷,若是皇爷爷不去,孤去就是了。” “是,臣领命。” “殿下。”户部尚书许弘纲起身“户部今年的主要工作是两项,其一,按照皇上允准的方案,从今年一月起,给我大明的所有文官、吏员和差役发放新的薪俸。其二,重建黄册库。” “好,重建黄册,是涉及到国家根本的大事。虽说前两年我们已经完成了全国人口普查,但这重建黄册,是在人口的基础再添上每一个人所拥有的田产、房屋情况。所以这阻力也肯定不小。这样吧,虽然你们刚刚吵了架,但是,大司马。” “臣在。” “在重建黄册库这个事情上,兵部要发文给各地驻军,务必全力配合户部的相关工作人员。户部的清查人员若是被刁民或者土豪劣绅杀死了一个,兵部至少要拿一个把总或者总旗的人头出来偿命。” “啊?殿下!” “大司马,先让我们的士兵了解下我们清查民户是多么严厉,让他们对以后的军户清查有个心理准备不好么?” “呃哎,臣领命。” “此外,大冢宰、大宗伯。” “殿下,臣在。” “重建黄册,事关重大。你们吏部、礼部也要派出人手参与。哪个地方的地方官敢不配合黄册重建,吏部的官员有权当场免掉他的官位。哪里的乡绅敢不老实,直接给孤把他们还有他们子孙的功名免了!” “是,臣等领命!” “嗯,那么接下来,孤说一下本年度工作总体上的嗯?什么事。” 此时会议室里的门突兀的被打开了——这种级别的会议,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会场外的侍卫们可不会对任何来访者放行。 “殿下,诸位上官,蓟辽总督杨镐急报,蒙古虎墩兔憨(林丹汗)率领六万大军寇边!密云、延庆、遵化,同时燃起烽火!” “我t~~”朱由栋心里这个郁闷啊睡虎地秦简取得这么好的效果,老子正准备紧锣密鼓的推出更多的东西,然后把火烧到孔家身上呢。这林丹汗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捣乱! 算了,我不是一直期待着这家伙把主力集中起来让我一次打个够,然后彻底削弱蒙古么?那就来吧! 。 第二七一章 万历四十四年(二) 本来按照朱由栋的计划,1616年他的重心还是在国内黄册重建,遇到的阻力肯定极大,为此,他不惜暂缓国内军户的清查——当年老朱是用卫所制度套牢了全人及其家属的心,然后想干嘛就干嘛。到了他这里,烂完了的卫所制度非但不能给他支持,还给他扯后腿。所以他就得反着来先把民户弄清楚了,然后再去清查军户。 此外,穿越前作为一个暗荣游戏粉,他当然知道只要历史正常发展下去,德川家康今年会挂。虽说他也希望自己把抗生素弄出来后,老乌龟能活得再长一些。但涉及到两国乃至三国的国策变化问题,自然还是预估得悲观一些好。 户部现在有钱了,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五年之内户部都不会伸手找皇家要内库补贴。所以,今年除了弄黄册,他还准备继续往自己的私军里砸钱。 陆军方面,他已经有了横海卫(指挥使曹文诏)、昆明镇(刘招孙)、青年卫(李纯忠)三个满编的近代化军队。在他的计划里,今年还要再弄两个这样的军队。如此,国内新军就有了五个师。短期内应该是够了。 经过几年的积累,现在朱由栋已经清楚的知道一个这样的师,平日的军饷、吃食、训练费用等,一年要花掉30万元上下。若是加上新建时投入的装备以及每年装备的损耗等。基本上,50万养一个近代师一年完全是绰绰有余。 以太孙殿下现在每年手里的产业至少带给他七八百万利润的规模来看,陆军新军的建设对他暂时不会有什么负担。 不过海军就不一样了。 虽说风帆战舰时代的海军还称不上吞金巨兽,但是一支舰队的消耗可比一个近代陆军师大多哪。 现在李国助舰队不过三十多艘战舰,加上二三十艘辅助船只,整个舰队不到一万人。但是为这些战舰和海兵提供服务的船舶设计师、造船工匠、维修师傅乃至厨子、裁缝等等,也不下数千人。 这些,都是要银元来养的。更不用说海军操练起来,打出去的炮弹可比陆军的步枪弹贵多了 目前光是这么一支舰队,每年就要花掉朱由栋将近100万元。所以,便是土豪如太孙殿下,虽说已经通过孙承宗的关系把福宁镇捏在手里好些年了。但就是无力给俞咨皋更换新舰。 不过今年如果德川家康去世的话,日本那位穿越者就要全面发力了。而中日两国对东亚霸权的争夺,其关键还是在于海权的争夺。所以,必须要筹备组织新舰队了。 当然,船厂就在那里,造船工匠也在那里。所以新建舰队倒不用也花费一百万,不过再怎么省,至少也得70万吧?更何况朱由栋是准备新建颜思齐、俞咨皋两支舰队啊。 此外,今年的科举,乃是大年。不管上榜的还是落榜的,都有大牛的存在。朱由栋已经看着各地进京的举子流口水很久了。 还有预计中的火烧孔家店 总之,太孙殿下今年的事情不少,其实都不太愿意把注意力转向国外的。 可惜,林丹汗可不知道朱由栋的烦恼。 这位13岁登上蒙古大汗汗位的黄金家族成员,在历史本位面上,面对崛起的后金时,以一系列s操作成功的削弱了自己,强大了对手。然后顺利西狩,暴病而亡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朱由栋帮他把后金给干掉了。所以,这一年年满24岁的林丹汗,小日子过得很舒服。 他刚刚上位的时候,蒙古诸部除了察哈尔部外,其他各部都不认他这个大汗。不过十来年后,左翼蒙古科尔沁部、内喀尔喀五部已经相继臣服于他,右翼三万户土默特、鄂尔多斯等部也尊其为共主了。 总之,这位呢,虽说对上努尔哈赤、皇太极时显得有些智障,但那主要是对手太强了。平心而论,此人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 “殿下,虎墩兔憨既然敢大举寇边,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教训!臣请组织十万以上大军,一举灭此跳梁之贼!” 王象乾站出来说要召集大军搞大会战的时候,许弘纲的眼皮又跳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殿下,臣有事启奏。” “许张之,这会儿是谈军国大事,你户部又要干嘛!” “哼!”也不搭理王象乾,许弘纲道“殿下,此事本来臣是准备在稍后向殿下单独上本的,但没想到大司马居然如此好大喜功。说不得,只有在这个场合公开说了。殿下,诸位,山东布政司的上本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山东去年一场雪都没有下啊!陕西关中也是如此!河南大部分地方还是如此!这说明什么?今年开春后,搞得不好就是大面积的蝗灾!” 看着明显陷入震惊的众人,许弘纲继续道“本官知道诸位同僚看到户部手里有钱了,都想把以前的欠账一次性补上。但是诸位,真的不是本官抠门儿!而是这个国家太大,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本官必须得未雨绸缪啊!” 中国的华北地区,乃是世界最大的蝗灾区域之一。几千年下来,大型蝗灾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而每发生一次,轻则惨绝人寰,重则动摇国家根基。 但是中国又是如此的幅员辽阔,在历史上,很少发生大面积的,跨省份的农业灾害。而现在许弘纲居然说整个黄河以北都是暖冬? 这就是小冰河气候的威力了吧——小冰河气候可不光是气温下降。与之相伴的,往往还有干旱。 “哎~~”就在王象乾还想站起来说话的时候,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大司徒说的事情,确实很有可能发生,大家要重视。” 太孙殿下苍龙转世,生而知之。这样的印象随着这十五年来朱由栋一系列惊艳的表现,在与会众臣里已经有那么一点点认同了。加上蝗灾对于任何一个中华帝国的官员来说,都会足够的重视。所以,既然朱由栋发话了,大家都表示了认可。 “这样吧,虎墩兔憨入寇,这个肯定是狠狠的打他一场的。横海卫、青年卫各留下一个千户拱卫京师,其余的部队,全部北上参战。此外,京营出兵五千,腾骧四卫出兵一万。这些家伙老是待在北京城里能有多少战力?都给孤去边境练一练。以上部队的开拔等相关费用,孤出了。” “是,臣多谢殿下。” “另外,兵部要调集宣府、蓟镇、辽东三地的军队向遵化等地集中,兵力额度,嗯,就控制在三万人左右吧。这部分人的费用,由户部负责。会后户部先转一百万给兵部,再转五十万给工部。” “呃臣领命。” “本次出征,文臣统帅当然是蓟辽总督杨镐,内廷监军是御马监太监刘时敏,提督军务总兵官嘛,是曹文诏。” “是,臣等领命。会后马上着手办理相关事宜。” “嗯,本次作战,一个原则,尽可能的给孤杀人,一次就要把这家伙打痛!哼,等孤腾出手来了,就仿效成祖出征大漠” “殿下随手剿灭建奴,名将之姿,臣等皆拜服。” 摆摆手,表示对这些赞誉没有兴趣,朱由栋又道“未雨绸缪是对的,从现在开始,户部要提早从南方调运大量的粮食,漕运来不及就走海运吧。工部要准备一些可以在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施工并有利于民生的项目。只要今年华北出现大规模的蝗灾,我们就施行大规模的以工代赈!” 。 第二七二章 丙辰会试黑幕(一) 国务会议结束后,众人逐渐散去了。不过大明此时的首辅李三才却是留了下来。 “殿下,老臣乞骸骨。” 终于来了啊,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陕西人,李三才入仕后在官场上是没有什么成气候的乡党可以依靠的。可以说,他完全是靠着自己多年的艰苦卓绝努力和无数次的官场冒险,才拿到了漕运总督的官职。 在这个位置上,他长袖善舞,既能保证漕运畅通,让运河两岸的百姓吃饱饭,又能让淮扬商人们满意。所以,他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多年。 因为紧靠淮扬商人和大运河,加上很有一些手段。所以他很快就变得非常有钱——东林党就是因为看上他的这一点才与他结盟的。 不过朱由栋的出现,深刻的改变了他的命运因为要保护淮扬商人,李三才不得已和东林割裂不说,还在朱由栋的要求下反戈一击,彻底和东林党翻脸。 而现在,因为朱由栋改革盐政,极大的损害了淮扬商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对于自己的代理人李三才首辅没能扛住太孙的改革非常不满。 于是,李三才只有辞职了。 对于这份辞职请求,朱由栋知道,他必须批准。否则说不得,李三才可能有性命之忧。 但是此人是向自己交了投名状的!而且此人办事确实很有手腕!所以,这个事情要换一种方法。正好也可以通过此事,改变大明的一些不好的成例。 穿越者嘛,若是没有对发生的突发事件因势利导的本事,那这个穿越者的水平就不及格了。 “元辅要辞职,孤是深表理解并接受的。” “老臣多谢殿下体恤,老臣今年已经六十有四,正是该回家颐养天年的时候。” “元辅可能没听清楚,孤是同意你辞去元辅的职务,但并不是让你致仕啊。” “殿下的意思是?” “元辅啊,我大明官场有些规矩真的不太好。你看李唐、赵宋,今日为宰辅,明日为知州,后日再临朝堂,这样的事情普遍得很。就我大明的官儿很奇怪。虽说我大明不少官员做了尚书以上的高官后,也不是没有重新去做级别低一些官职的先例。但是这中间都肯定有好几年的致仕、赋闲期。如此,是浪费人才。” “殿下?” “元辅啊,这些年,孤得你帮助甚多,孤心里是感激的。所以,孤得对你辞职后要面对的困难想多一些。毕竟,早年你很多时候做事,只求结果,不择手段。所以,一旦你完全致仕,这攻击不说铺天盖地,但也绝不会少。” “那殿下的意思?” “孤准备仿前宋例,朝廷宰辅去职后,可以去地方上为官。” “臣多谢殿下关爱。那敢问殿下,老臣去哪里比较合适?” “有两个地方,其一,陕西。虽说孤已经恢复了陕西的茶马贸易,但架不住近年来陕西十年九旱啊。所以去年开始孤让工部花了大力气在陕西修建水渠。首辅是陕西人,乡梓所在。若是去了陕西做巡抚,一定能够尽心尽力的为陕西百姓谋福。 其二,辽东。三年前孤灭了努尔哈赤,迫于当时环境,孤没有对建州下死手。虽说这些年来这些家伙很老实,每年交给横海卫、昆明镇的兵也很好。但是孤根据锦衣卫发回来的报告觉得,现任辽东巡抚对女真的教化是不够的。人家都从渔猎转为农耕了,为什么还对人家讲女真话听之任之?好好学八股文,早点考出秀才举人才是正经此外,我大明接纳了丰臣家的遗孤后,与日本再成水火,之后也是难免一战。而将来两国的争夺,陆上战场多半还是在朝鲜。所以,元辅若是能屈就辽东巡抚一职,孤也非常高兴。” “殿下,臣是陕西人啊,这去陕西做地方官?” “哼,这也是孤对我大明现有官制不太满意的地方。乡间的差役、衙门的吏员,全都是本地人。就主官不是——如此一来,主官若不和这些地头蛇沆瀣一气,估计都活不过任期那几年。” “呃,殿下,您刚才说的是有道理。不过地方主官不能是本地人,也是很有道理的。臣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不在家休息几年就直接去挂地方巡抚,已经是开大明官场先例了。若是再去陕西,岂不是同时开两个先例?臣还是去辽东吧。请殿下放心,有臣在辽东,女真的教化定然会做得极好,臣有信心,十年之后,女真的幼童不会再讲女真话,也不会女真文字。” “嗯~~”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拜托元辅了。” “臣领命。不过,殿下既然说到陕西的惨状,臣作为陕西人,也想为乡梓尽一份心力。臣举荐二人去陕西任职,请殿下定夺。” “元辅请讲。” “其一,现任河南布政司右参政袁应泰。此人之能在于水利。以臣观之,其治水之能,当为潘季驯、曹时聘之后我大明最强者。加之此人待百姓极为宽和,为官又清廉。所以,若是此人去了陕西做布政使,一定能使得陕西大治。 其二,现任吏科给事中曹于汴。此人是臣在漕运总督任上的下属,作为言官,敢言什么的臣就不多说了。关键是此人办事极为干练,而且性格严苛,真真是个强项令。殿下,袁应泰是个能吏,但是失之于过于宽和。若是把曹于汴调到陕西去做按察使” 袁应泰啊?孤怎么不知道呢?在历史本位面,这位是著名水利专家,在河南兴修水利造福了很多人。可惜后来被派到辽东去当主官,把熊廷弼好不容易整顿恢复起来的辽东军精锐败了个一干二净——从此之后,辽镇就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面对后金军队再也不敢野战了。 不过,去陕西做民政官,这个完全是可以的。 “首辅真是慧眼如炬,好,这两个人的任命孤都同意了。待会孤亲自去找大冢宰沟通此事。” “臣代家乡父老,多谢殿下了。” 亲自把李三才送出兴华宫后,方正化赶紧的靠了上来“小爷,方才田指挥来报,您让锦衣卫找的那两个举子,他们已经找到了。” “嗯?他们现在在哪里?” “均已入京,现下都居住在江西会馆中。” “嘶~怎么住在会馆那种地方?让田尔耕想个办法,孤要和他们偶遇!” “呃殿下,您的意思是,您要微服出宫?” “扯~~孤便是微服出宫,这十五岁的少年郎,身旁站着那么多人,谁还不知道孤是太孙啊?会试前孤与参考举子见面,这事情传出去怎么得了?总之这事情让田尔耕给孤办好!要偶遇,但一定要保密!” 这是1616年啊,科举大年啊!这一榜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 哪些人呢? 洪承畴(不解释)、瞿式耜(东林党、南明内斗高手,但也是南明忠臣)、何廷枢(崇祯朝能吏、王恭厂大爆炸桃色花边新闻男主角)、毕自肃(天启朝后期辽东巡抚,在任期间辽东军费被严格控制住,崇祯任命袁崇焕为蓟辽督师后不久因为兵变而死,之后辽东军费就开始飞涨)、方孔炤(崇祯年间以不足张献忠二十分之一的兵力打得张献忠生活不能自理,最后因为熊文灿力主招降,方孔炤功亏一篑。其子方以智)、阮大铖(小人加才子)、魏大中(东林党)、黄尊素(东林党)、侯恂(东林党) 以上是历史本位面上的名人。而让朱由栋很高兴的是今年有十二名参加会试的举子,是他南京方山学校的学生!对这些学生,他当然是要搞点科举黑幕,提前漏题什么的了。 而现在,他还准备再出宫去见两个举子——按照历史本位面的发展来看,如果这一次他不出手,这两位本次科举都会落榜。 。 第二七三章 丙辰会试黑幕(二) “两位宋兄,这边请。” “好,有劳张兄了。” 作为十七世纪中国工艺百科全书的编著者,宋应星的大名朱由栋实在是太清楚了。 此人在去年中了江西乡试的举人(29岁),然后就跟他同期中举的哥哥宋应升一起进京参加会试。从1616年一直到1628年,兄弟俩参加了五次会试,全部落榜。终于心灰意冷的两兄弟这才绝了科举的念想,然后依从本心做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于是才有了《天工开物》这样的经典著作。 对于朱由栋来说,大明朝的官僚多一个宋应星没啥好处,少一个也没啥坏处。但是让宋应星在科举上浪费整整十二年,这个损失就太大了。 所以,我还是让你提前中进士吧。中了进士后,你就是朝廷的人,也就是我的人了 当然,虽说现在大明的科举,府试、乡试甚至会试,各种黑幕到处都是。在历史本位面上,曾经有一段时间东林党可以让江浙一带的举人都是自己人,那钱谦益做起科考黑幕来更是完全没有下限。但朱由栋跟他们不一样他是皇太孙啊!如果皇太孙带头搞科举黑幕被人抓了个现行。那对国家的公信力造成的伤害,就是致命的。 所以,公开的把宋应星这样的人叫到兴华宫来是绝对不行的。别说这两位了,就是今年参加会试的方山十二举子,朱由栋也让人私下给他们打了招呼今年的会试,你们都考得差就算了。但就是你们都考得很好,我也最多只能录取一半——没办法,天下读书人的情绪总是要照顾一些的。 所以,就算要漏题给这两兄弟,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这个事情就得锦衣卫来做了。 作为全国专业的特务机构,锦衣卫里是有各种人才的。接到朱由栋的命令后,田尔耕就派出一位江西籍贯的锦衣卫,以同乡的名义去接近宋家兄弟。 当然,这年头各省读书人所占人口比例极小,各省的举人彼此间就算没见过,但一说到名头,很快就能找到共同的熟人。所以,直接假扮江西举人是不行的。 那扮什么呢?只能是扮江西人,中年童生,举业无望,然后到北京投靠亲戚讨生活的北漂了。 总之,在田尔耕按照朱由栋的要求锁定宋家兄弟后,马上派出“北漂”去接近宋家兄弟。这位出手豪爽、为人四海的“北漂”很快就获得了宋家兄弟的好感和信任。到了二月初三,会试开考前六天,这位“北漂”成功的把这两兄弟带到了清华园的方山实验室参观。 “张兄,这方山实验室,号称是我大明格物之技最高明的地方。里面的每一项发明,都能带来无数的进项。我们就这么进来了?” “哈哈哈,长庚且宽心。愚兄跟这里的人熟得很,再说了,方山实验室现在已经分为民用和军用两大板块。愚兄也只是带你们逛逛民用方面的实验室罢了。” “哦哦,原来如此。不过虽说只能看一部分,愚弟也十分感激啊。不瞒张兄,愚弟其实对这会试兴趣并不大,只是家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进士,在乡里颇有些难以为继,不得已勉为其难。愚弟最大的兴趣,还是在这些格物之技上啊。” “明白,明白,愚兄自己都是多年未能通过府试的人,如何不知道我大明很多读书人其实都不喜欢举业。只是迫于不中个举人就要应役,不得进士则难以匹敌家乡的明府,所以勉为其难罢了。” “正是如此啊。” “闲话不说了,两位请进这间屋子。请看,这就是我大明方山实验室在三年前就研制成功的‘徽娟’纺纱机,是以我大明皇太孙殿下同母妹妹的名字命名的。此物用来纺纱,可以让我大明现在的棉纱工人效率提高八十至一百倍。两位请再看,这是‘常洛’飞梭,乃是太孙殿下为了纪念惠仁太子命名的。有了此物,织布的效率也能极大提高。而这个,唤作‘由校’机。乃是太孙殿下的弟弟朱由校在飞梭和‘徽娟’纺纱机的基础上改进而成,使用水力为动力,纺出的棉纱精细、柔软、结实,而其效率更是目前我大明普通织机的数百倍以上” “嘶~~久闻方山实验室研发出来的东西能够让天地变色,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张兄,这东西既然能提高纺纱织布如此之多的效率,为何不早点公诸于世呢?若是此物现于世间,我大明百姓们在衣物这一块的花费上肯定要便宜许多。” “哈哈哈哈,这个问题,孤来替两位解答吧。” “孤?”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身高大约与两人等高,但是相貌却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两宋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极为惊喜的下拜“学生见过太孙殿下。” “嗯,两位免礼。会试在即,为免闲言碎语,不得已出此招数,还请两位见谅。” “不敢,殿下看重,是学生等的荣幸。” “好。”明显的,这两位不是迂腐之人。朱由栋点点头道“两位,这些东西,其实孤在很早就能弄出来了。但是为什么一直不敢公诸于世呢?这当然是因为,就这么直接的拿出去,会引发社会动荡。” “学生好像抓到了什么,但不得其要。” “哈哈,孤来问你们,若是这‘徽娟’纺纱机公开后,民间会不会广泛采用。” “当然。” “那以前一个织工劳作一天才能产几两棉纱,有了此物,一天可以产数斤棉纱。那请问,棉花的产量跟得上么?” “不能。” “然后呢?” “呃,学生明白了。然后棉花的价格就会飞涨,百姓们就会把粮田改为棉田,之后粮价会飞涨。” “还有呢?” “呃”宋应星想了想后道“还有便是,我大明的很多织工将会失业,然后衣食没有着落。” “还有吗?” “还有” “哈哈哈~”朱由栋爽朗的一笑“暂时想不出来不要紧,回去好好想。想到问题也不算本事,你们还要好好想想,要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毕竟,我们不可能因为新技术的出现会带来一些社会问题,就彻底的不用新技术啊,是吧?这些东西说实话,都不算成品。孤的方山实验室还在研究能够随时随地持续提供稳定动力的机器,有了那个,才是真正的工业革命的开始。” 工业革命什么的,宋家兄弟听了也就是听了。但无论如何,作为并非智障的两兄弟,这会儿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今年会试策问的题目了吧?否则殿下吃撑了跟他们讲这些? “孤为什么跟你们讲这些,你们心里大概也明白了。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天这个事情,你们一定得烂在心里。出了这个门后,一个字也不准往外面讲!此事若是泄露出去了,朝廷威望受损,你们的仕途也到此为止。所以,切切,切切!” “是,殿下对学生的厚爱,我等感激不尽。此事,绝不会外传。” “嗯,这位张总旗,是锦衣卫的人,他不过是奉命行事,所以还请不要对他有何不满。” “不敢,我等绝无此念。” “小臣多谢殿下体恤!” “诶,你给孤办事,孤怎么能让你受委屈呢。”给自己的手下一个交代后,朱由栋走到宋应星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庚啊,好好准备,孤可是很看好你的。殿试之后,孤就把你派到方山实验室里来你看,这个‘由校’机,真的是孤的弟弟完成的改良。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是在机械上的天赋,比孤那是强了百倍不止。在方山学校学习基础物理不过几年,就已经能够活学活用了。孤深信,你们若是进了方山,发挥出来的作用,只会更大!” “殿下,学生等何其有幸,贱名得殿下知晓并亲自提点。请殿下放心,学生等将来一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第二七四章 丙辰会试黑幕(三) 宋家兄弟到底是江西的土地主,虽说家里缺一个当官的撑门面,在老家办事有些不方便。但无论如何,小康生活是能保证的。所以,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两兄弟可以全国游学在科举上蹉跎十二年。而其中的宋应星还可以抽出大量的时间去看各种杂书,依着自己的本心和兴趣,去琢磨各种自然科学。 但是对于这一年只有23岁的孙传庭来说,科举对于他,其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作为山西大同镇振武卫的军户,孙传庭从小就生活在大明的军事重镇里,自然而然的对军事有兴趣。但军户的地位是如此的低,所以他必须压抑自己的兴趣,拼尽全力去念书、科举,以求改变自己的命运。 1615年,他在山西的乡试中成为举人。虽说乡试是在八月举行,但放榜时间都是九月了。所以一般而言,各地新科举人有继续参加会试打算的,一般都是九、十月间就向北京出发——早点到会试地点,看看首都风光,拓展一下人脉,再和各地才子一起打磨一下文章,这是非常必要的。 宋家兄弟的行程就是这样的常例,而孙传庭嘛。 田尔耕为了这个家伙真的要愁死了。 他是锦衣卫不假,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公开的调动大量的人员去打听一个举子的动向——你想干嘛?漏题啊? 可是这家伙一直到二月三日,也就是朱由栋在方山实验室面见宋家兄弟那天,都没有打探到消息。 “山西会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指挥使,属下等一直都在那里守着,截止到一个时辰前,确实没有收到这位孙传庭入住的消息。” “他的同乡呢?” “呃,指挥使,代州振武卫近十年来只出了孙传庭这么一个举人。所以” “td!”在去年接班王之祯,成为真正锦衣卫第一人的田尔耕这些年总体过得很舒服:太孙完全不像以前的皇帝,对锦衣卫是公开的用,光明正大的用。锦衣卫指挥使也能堂而皇之的坐在国务会议的会场内,对国家大事倾听、发表意见了。这是多少任指挥使都梦寐以求的待遇啊! 而主要业务竞争对手东厂的当家人王坤和太孙的关系,比起自己来差得太远了,所以这些年锦衣卫在慢慢的压过东厂。 如此种种,经常让他在夜里偷偷暗爽:自己大概是大明历代锦衣卫指挥使里除了陆炳之外干得最开心的吧?不,忠诚伯虽说是世庙的奶兄弟,但还不是被严嵩压制得难受。而现在太孙掌控的朝堂,虽说谈不上一团和气,但也确实没有谁能一手遮天。 所以,自己应该是干得最痛快的指挥使了吧。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把事情办好。 这次太孙亲自交待下来,想在会试前见两名举子,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两位怕不是有大才,以后太孙是有大用的,这就是以后的重臣、同僚啊! 一定得提前把关系搞好。 在宋家兄弟问题上,他完全没有因为宋应升是个添头就轻视人家。反而是给了手下大笔公款,让他一定把两兄弟一视同仁的照顾好。等到太孙亮明身份和这两兄弟见面后,他也以“保密培训”的名义偷偷的和两兄弟见了面,然后自然是一阵好酒好肉好女人的招待总之,大家都很愉快! 但是这个孙传庭 哎呀,这会儿都二月四日了,九日就要开考了啊!考生进京后还得去礼部报备、验明身份啥的,那是很花时间的。怎么到了这会儿都还没到呢? 这家伙不是死在路上了吧? 这还真不是田尔耕诅咒人家,而是在这个时代,一个人背井离乡长途跋涉,病死或者被杀死在荒郊野外实属正常。加上明朝一直以来财政吃紧,所以没有像清朝那样给上京赶考的举子提供公车待遇。因此,每三年一次的会试,有举人因病、因亡等诸多原因未能参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朱由栋是穿越者啊,别的人可能他记不住,但孙传庭他是记得很清楚的! 虽说我大清修的《明史》,里面的内容很多都不能相信,从万历朝开始的记述更是谎话连篇。但由于孙传庭基本没有和后金、大清怼过,所以《明史》对孙传庭的记述总体还算客观。那句“传庭死,而明亡矣”虽然绝对夸大了,但确实也极为震撼人心。 对这样的人,朱由栋记忆当然深刻。 他清楚的记得,历史本位面上,这位一表人才的大帅哥,22岁就中举了,然后当他信心满满的来参加1616年会试的时候,才发现和全国的各路才子比起来,自己的文章还差得远,于是毫无悬念的落榜了。 即便是回家苦读三年,1619年的会试,他也只是三甲同进士第41名(附带一句,当年三甲第40名是袁崇焕)。 所以,此人绝不会死在路上!田尔耕,赶紧给我把他找出来! “哎,没得办法了。”本来一心想和这位殿下看好的举子提前拉拉关系的田尔耕,在被朱由栋反复催促后也急了:“你去顺天府尹那里报个备,就说有贵人的宝贵物品失踪,锦衣卫要在进入北京的各交通要道设卡盘查!” “是!” “另外,我们的人重点盘查从西、北两个方向入京的人。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器宇轩昂,一表人才。操着晋北口音,若是此人还自称是进京赶考的举子,那就错不了了。先给老子抓起来,直接送到北镇抚司!” “属下遵命!” 孙传庭是怎么了呢?也没怎么,其实就一个原因:穷。 他家祖上是河南人,洪武年间被迁到山西做了军户。两百多年积累下来,孙家在当地还算是薄有资产。 但是大明北方这些年灾害连连,田地减产得厉害,加上又要供孙传庭读书,所以孙家其实已经有些难以为继。 虽说中了举人后,自然也有当地的百姓前来投靠。但问题在于,振武卫是边防重镇。这里的土地绝大多数都是军田——高级军官才不会投靠你这个举人呢。所以,这收纳到的土地其实是很有限的。更何况,这收进来的土地要产生效益,那也得时间啊。 总之,兜里没几个钱的孙传庭,就只有比着会试的时间进京——帝都居,大不易。这话在哪个时代都是没错的。 然后,他终于在二月初六被田尔耕的手下抓住了。 “哎,孙孝廉,你可真是难找啊。” “你们是何人?竟敢拦路抢劫?我是今年上京参考的山西举子。你们若是耽误了我的考期,这后果承担得起吗!” “咦?我们居然抓了一个举子?嘶,这可不好办了啊。要不,干脆就在这里把他给做了?” “哼!当今天下,太孙监国。乾坤日渐郎朗,你们居然敢有如此恶行?我孙传庭死不足惜,但尔等恐怕不久便要全家为孙某陪葬!”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后,双眼先前被蒙着,这时候眼睛因为突然从黑暗转入光明而极不适应的孙传庭耳边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怎样?尔耕,此人胆色不错吧?” “挺好的,殿下,臣看此人的四肢也结实有力,据说当时孩儿们擒拿此人的时候还费了点功夫。看来此人的武艺也是不错的。总之,虽说臣为此事忙碌了很久,但在见到此人后,臣觉得挺值的。” 殿下?尔耕? 双眼渐渐适应光亮后,孙传庭活动了一下因为先前被绑的太久而有些麻木的四肢,然后直直的看了过去。 嗯,这是在一间牢狱里。在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两个三十多岁很是壮实的大汉。 这个少年,虽说衣着普通,但是这雍容自若的神色,以及自带的一身贵气,估计就是刚才黑暗中被称为殿下的人吧? 而那两个大汉,以孙传庭就在边军当中厮混的经历来看,都是个人武力爆棚的高手。 “孙孝廉,用这种方法请你来与孤见面,而且这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诏狱里,孤也觉得很无奈。但是,你怎么就来得这么晚呢?” “学生学生孙传庭,拜见太孙殿下!入京太迟,实在是因为家中太穷,资财不足,不敢在北京待得太久。” “哈哈哈哈~~孙孝廉请起。来,孤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 “学生不知因为何故贱名得以让殿下知晓,殿下的厚爱,学生铭感五内!此生,以后定为殿下所驱驰!” “好,孙卿,孤也跟你保证。这诏狱,你这辈子这是第一次进来,但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第二七五章 孙慎行的选择 大明的会试分为三场。 第一场是经义,第二场是诗词,第三场是策论。从二月初九开始,每场考三天,故而一共是九天。 在朱由栋看来,大明的经济已经发展到很高的水准了。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明的官员选拨制度也早就到了应该大改的时候的。 可惜,他现在还是皇太孙,有些事情做起来到底还是不方便。而且现在大明的经济改革都才刚刚起步,大改科举制度是不合适的。 好吧,大改不方便做,但太孙殿下现在威望日盛一日,这小改还是可以做的嘛。 在本次会试前,由于万历明确表示,此次的会试以及接下来的殿试,全部由朱由栋全权负责。所以朱由栋就找到吴道南:那个,大宗伯,孤想小调整一下会试的评分标准。 根据日本福冈大学鹤成久章教授的《明代会试判卷标准考》分析,二月初九开考,有些答得快的考生当天就能交卷,然后当天晚上考官们就能看到部分考卷。而第二场是二月十二日开考,而那个时候,考官们很可能手里还有部分第一场考卷没有看完。 所以,鹤成教授得出的结论是:第一场考试的考卷,考官们有充分的时间、体力来认真的评卷。第二场考试的卷子评判,考官们是最马虎——第一场的卷子压着的,第三场又要开始了。 至于第三场考试的卷子,这时候考官们倒是没有第四场的卷子来催命了。但是你架不住此时考官们已经在考场里被关了很久并高强度工作九天了啊! 能在会试中做考官的,年纪起码也是四十岁以上了吧?这么一大群中老年人在一个逼厌的环境里持续高强度工作九天,哪里还有什么耐心和精力细细的阅读策论?基本上就是一目十行的扫一遍,然后给个印象分完事——关了快一个月了(考官要比考生先住进考场,阅卷完毕后才能放出来),早点把手里的事情办完了,回家洗澡或者去秦楼楚馆嗨皮才是正经儿! 所以,虽然大明的会试一直对外强调,必须要三场考试都非常优秀的人才能被选拨为进士。但实际上,两百多年下来,无论考官还是士子们,都非常清楚:决定成败的是第一场,经义。 这个就是朱由栋不能接受的了。 在穿越者看来,经义也好,诗词歌赋也罢,这不过是个人文学修养而已。在八股文大行其道的大明,可能连文学修养的考察都谈不上多少。 说起来,这会试真正能考察一个人实际处理问题能力的,是策论! 但是策论却被排在第三场!是所有考生和考官都精疲力尽的第三场! 所以朱由栋的微调很简单:把第一场的内容换为策论。 以软不拉几,完全没有立场著称的现任礼部尚书吴道南,在象征性的抗议后,同意了。 而这边吴道南刚退一步,朱由栋马上跟上:大宗伯,本次会试的策论,由孤来出题。 软软的道南再次象征性抗议后,也同意了。 然后,当二月九日,会试第一场开考,孙传庭、宋应星、宋应升三人拿到考题后,这心一下子就稳了。 当然,作为穿越者,朱由栋的考题和既往大明的策论题肯定不太一样。 在这道策论里,他给出了大段的材料。列举华夏数千年来生产技术的进步给社会带来的各种变化和影响。然后提出问题:若是有一种机械,能够提升织工的生产效率数十乃至数百倍,会让大明产生哪些变化,国家应该如何提前布局,来应对这些变化。 当天晚上,这一次会试的主考官,时任礼部侍郎孙慎行巡查阅卷房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今天居然没有一个考生交卷。 普通考生当然是因为这会试科目顺序的变化,以及策论题目的新鲜而需要时间来思考、适应。至于得到朱由栋漏题的那三位,他们早就得了嘱咐:绝不能过早交卷! 然后,以孙慎行为首的考官们,一直到了二月十一日的上午,才拿到了第一份考卷。 无聊了两天的考官们顿时聚拢了过来,一起来围观本次会考的第一份答卷。 考生姓名什么的当然已经被遮挡住了,考官们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但在他们阅读完了这里面的内容后,考官内部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因为这篇文章里,针对生产力的急速提升带来的社会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把视线转向外面,让大明周边的藩属国成为大明的原料基地和销售市场。 答卷里描述的生产力急速提升带来的社会变化,倒是没有让考官们有多少抵触:大家都是老官僚了,如果真有这样的机器,由此引起的社会变化大家都能想到。但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位考生的倾向有些问题啊。 大明的士大夫不是我大清的犬儒,他们或许保守,但绝不封闭。或许观念陈旧,但绝不迂腐。所以,让其他国家的人去死,换来大明的舒服,他们基本是没有啥心理负担的。 考官们争议的,乃是这篇文章里提到的,如果这样做,就得用刀剑开路。这个,就是很大一部分考官不太喜欢的了。 “下官以为,此文虽然言之有物,但是这文笔还是稍显稚嫩,而且锋芒太露。所以,还是不取吧。让此子回去再念几年书,把这养气功夫再弄足一点。如此,也是为国家保护人才。” “不然,本官以为,虽然锋芒毕露,但也勇于任事。诸位,殿下监国后,这几年来都是针对我大明的诸多沉珂进行调整。当此之时,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去为国家冲锋陷阵。” “嗯不可,终究是不可。本官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不取。” “少宗伯,我等争议不下,还请主考决断。” “嗯。”孙慎行拿起这份答卷,认真的再次阅览后,陷入了长考。 作为一名南直隶常州人,他是目前大明朝廷里为数不多的东林党人之一,也是目前东林党在朝廷里的领袖。 经过朱由栋三次(报纸、离间天家情分案、钩吻案)重击。目前的东林党在朝堂中其实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不要说和浙党对抗了,就是和宣党、齐党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的。 作为一名朝官,他之所以能够接连躲过两次大案,原因说出来有点可笑:因为他出身的关系,使得东林党的核心成员不怎么信任他!所以人家办大事的时候没叫上他。 他的外祖父是唐顺之——具有真正士大夫品格的儒学大师、军事家、散文家、数学家,抗倭英雄。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孙慎行是东林党里少有的愿意亲近军人,能够做实事的人才——这样的家伙能混进东林党就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让东林党以前的那些大佬们喜欢? 而对于朱由栋来说,东林党再怎么混账,也不能彻底扫灭干净——不然谁来牵制浙党呢?谁又来做反对派呢? 所以,孙慎行这个东林党非核心成员,居然因为东林的衰落而迅速的升官。到了礼部侍郎上的位置不说,还做了这一届会试的主考官——主考官可是这一届所有进士的座师啊! 反复思考许久后,孙慎行右手抬了抬,立即便有其他考官将吸饱了墨汁的毛笔递了过来。 然后孙慎行便在这份答卷上直接批到:精准! 第二七六章 方山的进士们 大明会试的放榜时间是在四月十五日。 从二月十五会试结束,到放榜的这两个月间。是考官们复核答卷,相关工作人员统计、根据明代特有的南北中榜制度划分录取进士名额、对拟录取进士再次进行身份确认乃至政审,以及给新科进士们排名次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朱由栋一点没有去插手礼部的工作:过犹不及,他对科举的干涉已经够大了。再去刺激礼部,吴道南这个软不拉几的尚书估计还是不会说什么,但是言官们可就要把这位大宗伯弹劾致死了。 这么身段柔软的臣子朱由栋怎么舍得放弃?所以,还是忍着吧。 这段时间,朱由栋更多的精力是放到了黄册重建工作上面。 说起来,从这一年的一月开始,借助各地银行,各级地方政府都拿到了方山实验室生产的专用黄册纸。然后各地以最近三年重新清查出来的户帖、身份证为依托,在各地驻军的帮助下,开始重新填写黄册。 这一年,也是大明文官、吏员、胥役等实行新的俸禄制度的一年。不管这些家伙大涨了工资后会不会继续贪,但朱由栋至少做到了一点:给国家办事的人,就算完全不贪,也能活得不错——过段时间等我开始大力反腐的时候,你们可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哟。 这一年,也是设立于天津卫的大明皇家海军学院正式开学的第一年。1613年下半年开学的大明皇家军事学院里第一届五百名学生,在经过两年的基础学习后,有一百三十六人选择了海军学院。李国助和颜思齐又在自己的老兄弟里扒拉了一些识字的骨干,塞入学院中。把海军学院的第一届学生人数凑足了两百人。 这一年,自朱由栋四岁开始就委托魏忠贤开始杂交水稻的研究,后来徐光启接手。整整十一年后,在去年,徐光启终于收获了一种颗粒饱满、结穗数量更多,相对其他水稻更为抗旱的稻种。朱由栋已经委托这一代的蜀王朱至澍今年开春后就在成都实验新稻种。 这一年,朱由栋安排六大报再次集中报道了银雀山汉墓的出土文物。兵家、道家、阴阳家等诸多文献出世。自儒学一统华夏思想界以来,诸子百家的著作再一次让中华相当多的人所知晓。由此带来的头脑风暴,即将开始 总之,当时间来到1616年,大明的户籍、经济、军事、吏治、民生、思想革新等,都已经看到了曙光。 “殿下,这是会试录取人员名单,请过目。” “哎呀,大宗伯,会试是由礼部负责的,你们自己定了就行。孤就不横加干涉了。” 低垂的脑袋上不自觉的翻了翻白眼,抬起头来的吴道南已经是满脸笑容:“哪里,所谓为国取士,不就是为殿下和皇上取士么?所以,还是请殿下过目。” “哈哈,大宗伯,这话可不能外传了。不然言官御史们又要说你曲意逢迎,无耻奉承了。” 朱由栋嘴上虽然笑呵呵,但一双手却飞快的从吴道南手里抓过来了新科进士名册。 定睛一扫,咦?这会元的名字,叫李嘉? “呃,大宗伯,这个李嘉,孤记得,他是我方山学校的学生吧?” “此事臣不知。不过负责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孙慎行倒是对此子的文章大加赞赏,批了‘精准’二字的评语。虽说也有不少同考官对此子的策论不太满意,但此子后来的诗词和经义也做得极好。所以综合下来,孙慎行还是点了此子做会元。” “嗯。”看着下面的吴道南,朱由栋陷入了沉思:孙慎行,不是东林党么?这不是在跟我挖坑吧?不过,照理说,众目睽睽之下,孙慎行当时也应该不知道手里这份答卷的考生姓名乃至出处啊。 不管了,虽说今年方山十二学子参考,我肯定不能全部录取。但若是文臣们都把我的学生点为会元了,我这个山长居然为了避嫌而将其黜落,那我这个山长未免也太怂了啊。 所以,会元就会元吧,便是有人攻击我搞科考黑幕啥的,我委屈点,就沉默不语吧。 跳过李嘉的名字,继续往下看。嗯,洪承畴、瞿式耜、何廷枢、毕自肃、方孔炤、阮大铖、魏大中、黄尊素、侯恂等人的名字依次出现。而孙传庭以及宋应星、宋应升兄弟的名字,也在这份三百多人名单的中下段找到了。 也行,能中就行了,名次什么的,朱由栋确实不奢求。 此外,本次参加会试的方山十二学子,不多不少,连同李嘉,正好是六人上榜——看来这些家伙这一次都是互相通了气,自行做了安排,以免自己这个做山长的为难啊。 “大宗伯,这份名单,孤没有什么意见。若是礼部那边没有查出什么问题,那就请大宗伯连同司礼监,准备殿试的事宜吧。” “是,臣领命。” 十五日,会试录取名单放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伯云兄(书友李嘉木自创角色),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雨农(书友黑炭是只猫自创角色),子勤(书友彭子勤自创角色),振中(书友隐者图书馆自创角色),执友(书友王执啊自创角色)、苏华(书友0911自创角色)同喜同喜。哎,说起来,我等受了殿下那么大的恩德,现在终于可以报效殿下了。” “是啊,想那王顺文,以前都是我们班上吊车尾的。谁知道萨尔浒一战后,一发不可收拾。我刚刚听到其他同学传来的消息,说是这厮今年跟着曹指挥出征蒙古,又拿了好几个台吉的脑袋。说不得,这次回来,就要去做千户了。” “哼,王顺文那厮以前吊车尾主要是在枪术训练上,真要说念书,其实还在我们之上。没想到居然在军队如此” “哈哈哈,伯云兄,着相了着相了。今日我等成了进士,也可以在各自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专长,做得未必就比那厮差了。” “也是啊,诸位,你们对这仕途有什么想法?” “家父以前乃是县衙刑房的小吏,家里数代都精研大明律。现在睡虎地秦简出世后,愚弟对法令一事更感兴趣了。所以,若是能自主选择,愚弟想去刑部。” “嗯,以殿下的格局,将来真正成为九五之尊后,肯定会要大规模的变法,子勤若是真去了刑部,肯定大有可为。雨农呢?” “愚弟记得小时候在方山,殿下带着我们玩杀人游戏的时候,愚弟的成绩总是最好。当时殿下便说愚弟是个锦衣卫好苗子。虽说现在中了进士,但进士未必不能去做锦衣卫吧?” “哈哈哈,我们的殿下自开蒙以来,做的惊世骇俗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种事情对殿下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啊。” “嗯,我倒是想,有了进士身份后,再去军事学院念念书。” “唔,振中这个志向好。以后王顺文爬的再快,说不得你还是他的督师呢!” “有道理有道理。我嘛,无可无不可,殿下需要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咯!” “哈哈哈,执友以前在学校就是万金油,跟谁都聊得来。做什么事都还能不错。照我看,这非同一般的调和能力,天生的阁老人选啊!” “见笑见笑,苏华你呢?” “我?哈哈哈,你们都知道我体术很糟糕的,也就一手文章还过得去。若是殿下不弃,我想先从中书舍人做起。” “很好,苏华若是做了殿下的中书舍人,殿下应该能轻松很多。” 在彼此简单的说了一下各自志向后,李嘉正色道:“我们受殿下恩惠太多,所以,以我看来,我们出仕后好好为殿下做事就好了,其他的虚名还真的不用考虑太多。说真的,这次殿下要求我们十二人只能中六人,如张宏、郑威、杜攸宁、第五轻柔、季瑟余、罗雄等主动放弃诸人,哪里又比我们差了?所以,咱们得惜福。 会试第一场,我是第一个交卷的,但实在没想到居然成了会元。这殿试嘛,我建议大家还是收着点。我们可不要把一甲都拿完了,到时候殿下的压力肯定极大。” “是极是极,能为殿下做事就可以了。虚名啥的不重要。” “嗯,诸位,殿试见!” “伯云兄,殿试见!” 第二七七章 人生多不如意 四月二十一日,殿试。 辰时,皇极殿外广场的大座钟敲了七下,新科进士们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步入殿内。然后在经过点名、入座、散卷等一众流程后。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八点左右。 照理,这个时候,要么是皇帝本人,要么是监国的太孙殿下应该出来了。但是,此时大殿的上位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礼部的官员也觉得诧异,只好把询问的表情摆给了司礼监的随堂太监曹化淳。 曹化淳也是一脸疑惑:跟着太孙这么多年,可以说殿下是极为自律的。如此重要的场合,殿下怎么可能迟到呢? 官员和宦官们都如此疑惑了,新科进士们当然更感觉茫然。 据说自从北宋的落榜进士张元去了西夏,帮助李元昊大败宋军,并写下“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这样的诗句后,历代中原王朝的殿试上,对会试出来的进士们都是排个名次,不再有黜落之事。所以这个时候,新科进士们总体的心情是放松的:会试过了,进士资格就已经到手,入仕做官是稳了的。 虽说总体心情比较放松,但大家还是多少有些期待的:读书人嘛,哪个不想一篇文章直达天听,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出将入相平步青云?再说了,明代的科举早就形成了新的惯例:非庶吉士不可入阁。而要成为庶吉士,至少得在殿试中拿到二甲才比较稳啊! 所以,这殿试还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能够成为一甲三人乃至状元,骑马游街的荣耀,又是哪个读书人不想要的呢? 可,原本说好代替皇帝来主持这一仪式的太孙殿下,居然迟到了?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皇极殿后面传来了一阵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待得众人引颈观望中,却有小宦官扯开嗓子叫道:“皇次孙到~~” 皇次孙?就是惠仁太子的次子朱由校吧?怎么会是他?! 这时候还不满十一岁的朱由校明显的是经过了较长距离的小跑,他进入大殿的时候,脸颊发红,呼吸急促。在诸多新科进士跟着礼部官员对其行礼的时候,早有眼明手快的小宦官为其端上了温茶。 一饮而尽后,朱由校长舒了一口气:“诸位,今日卯时,山东布政司急报入京,山东境内九成以上州县出现大量跳蝻。卯时二刻,河南布政司奏报境内发现大量跳蝻的奏报也到了。此外,据闻顺天府那里也接到了北直隶南部一些州县关于跳蝻的奏报。按照去年冬天的降雪情况,估计陕西、山西的类似奏报也在路上了总之,今年华北,极有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蝗灾!” “啊?” “监国兄长闻知此事后,立刻召集国家重臣举行临时国务会议,便是皇爷爷也出席了。所以,今日之殿试,由孤来为大家主持。因为孤昨夜不在宫内,而是在方山学校。虽说接到兄长通知后便紧急回赶,但到底还是迟到了,怠慢了各位杏榜中人,孤先道个歉。” “不敢,殿下辛苦了。” “嗯,诸位,孤虽然年幼,但也知道这殿试时间极为有限。所以这便开始吧,诸位请入座。” 待得众人坐定后,朱由校朗声道:“奉监国兄长令,今日殿试策论题目临时更改,请诸位以蝗灾为题,试论蝗灾的起因、发生之前如何预防,发生之后如何灭杀、蝗灾之后的饥荒如何应对。各位可都听清楚了?” “殿下说得明白,我等无疑义。” “好,那请诸位开始做论。请各位放心,孤这个年纪是不能评卷的,今日夜间诸位交卷后,读卷官初审完毕,成绩优秀者监国兄长会亲自阅卷。” “岂敢,多谢殿下。” 皇极殿大殿上的秩序是稳定下来了,三百多名新科进士大都抱着一丝忧虑开始认真思考。而在皇极殿的后殿,万历、朱由栋以降,以前参加国务会议的高官们全都聚在一起,彼此都觉得头痛欲裂。 华北平原和关中平原,乃是世界上少见的蝗灾高发地。在历史本位面的明清两代,这些地方是平均2年就发生一次蝗灾。但是得益于中华帝国国土之广袤,虽说蝗灾频繁,但波及到整个帝国北方的蝗灾还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在今年年初的国务会议上,虽然大家因为暖冬对蝗灾的发生早有预感。但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次蝗灾,居然是席卷整个华北的大灾! 颓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头痛欲裂,朱由栋还觉得欲哭无泪:太不容易了,辛苦了这么多年,国家刚刚看到一点起色,各方面的工作刚刚开始起步,结果老天爷就给了他一记这么狠的耳光。 不过,颓完了还得振作精神干事:小冰河气候越来越厉害,这样的自然灾害绝不是最后一次,也不是最厉害的一次。 “大司马,现在杨镐、曹文诏的部队走到哪里了?” “是,皇上,殿下。自两月前我军在遵化大胜,斩首虎墩兔憨麾下两万余级后,虎墩兔憨已经北遁。曹指挥率军北上追击七百余里,据臣昨晚接到的消息,曹指挥已经在十二天前抵达昔年开平王到过的捷胜冈,在那里对开平王进行了祭祀。” “哎功亏一篑!”长叹了一声后,朱由栋转身对万历道:“皇爷爷,孙儿的意思,是把这支大军暂时召回来。毕竟,如此一支军队,每日的损耗极为惊人,而现在国家需要集中一切力量准备赈灾。” “可,栋儿啊,朕已经多年不问国事了。若不是今日之事太过重大,朕都懒得从乾清宫过来。接下来的布置,你尽管放手去做。” “是,多谢皇爷爷。”多余的客套就没有了,毕竟,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大司马?” “可惜啊!就差一点点,不过经此一战,蒙古三十年之内不敢再犯我大明边境了。臣明白了,请皇上、殿下放心,会后兵部就马上发令,让杨制军和曹指挥准备撤军事宜。” “好,大司徒。” “皇上、殿下,臣从今年一月开始,就着手从南方调运粮食。目前,太仓库内有存粮一千万零二百五十三万石。” “我大明的人口普查已经结束,现在北方诸省有多少人口?” “呃,不算辽东的话,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含甘肃)五省加在一起,有三千六百五十八万口。” “三千多万口,料事从宽,就算这次有两千万人受灾并且颗粒无收吧。太仓库内的存粮加上北方五省民间存粮,是不够的。” “确实如此,臣会后连夜制定方案,让南京户部紧急调运存粮入京。” “还是不够,孤在南京多年,深知由于江南极少发生饥荒,所以南京户部的存粮很少超过三百万石。现在是四月,田里还只是跳蝻,加上百姓家里多少有点存粮,所以还不太要命。真要到了五六月,成虫振翅一飞,沿途为祸千里不说。百姓家里的存粮也吃的差不多了,那才是真的要命了!” “殿下,那便只有让南方诸省加征了。” “不可!孤现在正在重造黄册,此时加征,必然使得黄册重建工作受阻。” 说完这话朱由栋又是一阵莫名的烦躁:td!真是什么事都碰到一起了! “殿下,不加征不行啊,按照荒年只给百姓施粥来计算,一石粮食可以给一名百姓吊命六七月,但我户部现在只有一千多万石存粮,这点粮食还要供应九边重镇无论怎么算都是不够的。入冬之后,恐怕今年颗粒无收的百姓们会大量死亡” 朱由栋知道,许弘纲说的是实话。按照一名百姓每月只有10公斤米做口粮计算(在缺乏油脂、辅食的情况下这个真的就是吊命了),两千万受灾百姓,要从今年六七月开始坚持到明年四五月冬小麦收获。 这么算下来,十个月的时间,至少要准备3500万石粮食才能保证灾民们都不会饿死! 这么大的粮食需求量,是既往的中华帝国历史上,都是不可能达到的。 所以中古时期的中华帝国,哪一次大灾不会饿死个几百万? 至于剩下的?哎,哪一次大灾不是士绅们扩张自己隐户的大好时机? 可是我费了那么多心血才刚刚完成人口普查啊!难不成一次蝗灾就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不行!身为穿越者,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还怎么做其他的事情? 第二七八章 太孙赈灾方案(一) “皇爷爷,孙臣有一整套方案想要奏报。” “你是监国,无所谓奏报,只管直接吩咐大家去做。” “是,孙臣遵旨。”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转过身来:“众卿,面对即将到来的大面积蝗灾,现在朝廷最难的就是储备的粮食不够,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开源节流。开源的事情待会在说,孤先说节流。” “请殿下示下。” “曹三喜。” “臣在。” “现在我大明所有的官方仓库已经取消,全部归到你银行管,各部在你那里不过是有个账目,而东西都是在你那里的。孤今日在这里定个规矩,凡是仓库失火的,孤不问原因,主管仓库的人员一律以贪墨治罪!这个规矩,今日就开始生效。” “是,臣明白了,决然执行殿下教令。” “另外,银行要迅速的指令各个分行,提前设置赈济点和招工点。” “招工点?啊~,臣明白了。” “很好。”点点头,朱由栋又面向孙玮道:“总宪?” “臣在。” “从今年开始,全国所有文臣、吏员的薪俸涨了那么多。这薪俸标准,吏员过起日子来可能需要计算着来,但是官员们手里可是足够宽裕了。若是还要在国家如此危急的时刻搞贪墨,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以前国家发放赈灾物资,各级政府逐级收取三成作为漂没的规矩绝对是要废了!还请都察院这边集中御史对华北诸省提前进行布局,一旦真的蝗灾爆发,赈济开始,都察院要对赈灾物资的使用进行严格督查!敢在这个时候伸手的,总宪可提前传下话去:抄没家产,严惩不贷!” “臣领命,只是这次受灾范围如此之广,光靠都察院的御史来清查,恐怕力有未逮。” “无妨。”朱由栋手指朝着前殿指了指:“殿试结束后,今年的所有新科进士,全部暂时交给你们都察院使唤至少半年。半年之后,查出贪墨金额多的进士,吏部那边优先安排好的差事。大冢宰,你看此事如何?” “殿下此议绝妙。臣一直都觉得新科进士一入仕就直接进部不妥。正好让他们去底层看看我大明最辛苦的百姓,回到朝中做官心里也有警醒。” “既然大冢宰都同意此事了,那就这么定了。总宪?你可满意?” “满意!臣极满意!如此臣就不用担心人力了,而且新科进士进取之心最为高涨,面对贪官污吏也敢于不留情面。请殿下放心,有了这三百多新科进士,此次都察,不浪费一元国帑臣可能做不到,但此次赈灾,被贪墨的钱粮,肯定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嗯。”孙玮本人的能力和操守朱由栋是不担心的。但是架不住他手下大多数一群只会打嘴炮不能做实事的家伙,这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实在是难说。不过不要紧,到时候锦衣卫、东厂全部都要动起来。这一次赈灾,不是简单的给灾民吃饭,而是要想尽办法预防产生流民——如果百姓们因为没饭吃就自发性逃荒,那前些年花了那么多力气做的人口普查起码在北中国就前功尽弃了! 也就是说,这次赈灾的难度比起既往的赈灾来说,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除了加强仓库管理,优化赈灾地点,严查贪污等节流手段外。还需要开源。 “一会儿孤给颜思齐、李国助、俞咨皋三人下令,让他们分别护卫大明海贸的海船到朝鲜、吕宋和安南购粮。现在西班牙人盘踞在吕宋,不太好相与。而朝鲜、安南又是我大明的属国。所以这购粮是真的要去购的。大司徒,还请给这三支舰队准备一千万元的预算。这三个地方体量不大,总共能够购买两千万石的粮食就是极限了。” “是,臣领命。” “另外,云南那边,今年木邦的翡翠公司所有获利都不要分红了,全部去找缅甸买粮。给熊廷弼下令,让他尽快办成此事。云南现有的存粮要尽快北运,否则缓不济急。” “是,稍后臣就去给云南发令。” “如此算下来,大概就有三千五百万石粮食,不过这只是总量。在具体的运输中,这损耗、贪墨甚至有人顶风烧毁烧毁粮仓的事情也是有的。而且北京户部的一千多万石存粮还得供应九边驻军,北方五省的官员、没有受灾的百姓还得吃饭。所以,还得再准备起码一千万石!”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连同万历在内,大家都非常诧异:怎么,这次赈灾,你还想救全部?我华夏那么多王朝,碰上如此大灾,做得好的出个几百万石意思意思。做得不好的?那就身死国灭呗。这就全部受灾百姓?小灾是可以的,但如此大灾,怎么可能? 所以,在本次会议开始的时候,大家想的是,趁着这两年国家有钱,出个一千万石左右的粮食,尽量多救一些人也便是了。 可看朱由栋的意思,那是一个都不能少?这怎么可能? 不过太孙殿下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事,基本上都达到了他原先制定的目标。所以这一次? “孤会写信给江南的士绅,向他们借粮。这些家伙的存粮可多得很。不光是江南,湖广、两广、四川,这些地方其实存粮也很多。便是受灾的北方五省,士绅们的粮库里其实也是不缺粮的!” “殿下,光是借,恐怕效果很差。” “孤知道,所以孤准备让大明银行作保,孤借粮食,以后银行还给他们,粮食或者银元,都行!年息我给他们一成!” “嗯”自李三才后担任首辅的方从哲捻须盘算了一下后道:“殿下,如此算来,估计也就有个三五百万石,毕竟,北方士绅也要存粮备灾。而南方的士绅若是此时把粮食运往北方售卖,这获利比殿下给的利息高多了。” “不要紧,只要他们肯卖,孤可以买!最近我们不是定了粮食购买最低价和最高价么,他们要是敢超出最高价售卖,孤就杀他们全家!” 又拿刀子威胁人!哎,直接掌控兵权的皇族就是惹不起啊。 话说到这里,参会的相当一部分文臣们都不想说话了——所谓士绅,领袖士绅的不就是他们嘛?说不得,这次大灾,可不能像以前不然太孙的刀就要砍过来! 会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众臣心情复杂的起身,向万历祖孙二人行礼告辞。 待得众臣退走后,朱由栋贴近万历道:“皇爷爷,虽说这次大灾,即便如往常那般准备个几百万石赈灾,也不会让我大明有社稷倾覆的危险。但既然孙臣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请皇爷爷下旨,诏令全国所有藩王入京!” 第二七九章 太孙赈灾方案(二) “栋儿,招全国藩王进京是什么意思呢?” “皇爷爷,这个大明乃是太祖皇帝以布衣之身提三尺剑打下来的,所谓历代得国之正,数我朝太祖为第一。当此国家面临大灾之时,各地藩王难道不该踊跃捐献钱粮,帮助朝廷共度难关么?” 朱由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万历神情一阵恍惚,然后傻了一般看着他。 天可怜见!大明由于财政吃紧,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足额发放亲王以及各级宗室的俸禄了。以前影响力大的宗室还可以通过盐引来补贴一部分,但是现在你太孙殿下除了个别大型盐矿以外,把所有的盐矿都卖给了私人。宗室们这一块的收入也没有了! 最近户部超级有钱,宗室们都在嚷嚷着要朝廷一次把以前的欠款给补齐。结果你皇太孙充耳不闻不说,居然还想着借着这次大灾朝他们身上割肉? 这怎么可能呢?这些宗室可都是滚刀肉啊!你真把他们逼急了,信不信他们成千上万人集体跑到南京的孝陵哭坟?到时候你怎么办?派出军队镇压? 可是在朱由栋看来,宗室里的那些将军、中尉啥的其爵位在不断的降等,确实没多少钱。但是亲王、郡王是世袭的啊。而且这些王爷由于政权、仕途全都无望,所以一门心思全在搂钱。一般来说,只要经营得好,几百年积累下来,至少开国就封并且延绵至今的那些亲王,就没有哪个王爷的身价没超过一千万银元的! 当然,这会儿大明要面对的是灾荒。所以至少今年,朱由栋不要他们的钱。但是说到粮食,哪个藩王没有数万亩乃至更多的良田?大明皇家银行是把国家政权各个部门的仓库收拢到一起了,但是藩王的仓库可管不了啊。别的不说,就说号称藩王里面最富有的蜀王吧,据称他家的良田遍布全川,粮仓也遍布全川。 总之,在朱由栋看来,这么一群富豪,还拿什么薪俸?不割点肉出来给国家,像话么? “栋儿啊,让全国藩王进京,你见见他们,让他们早些明白监国的威仪,这个是可以的。但是,让他们出钱出粮?爷爷只怕到时候叫苦的声音更多吧?” “这是肯定的,但是孙儿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粮食出来!” “哦?”虽说已经退居幕后多年,但是喜欢钱的万历一听可以从藩王口袋里掏东西,一下子就起了兴趣:“计将安出?” “皇爷爷,这次赈灾呢,筹备到足够的粮食后,孙儿不准备简单的搞什么施粥啊,分发粮食什么的。而是准备搞华北大规模的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嗯,这个爷爷明白,以前那些先贤也做过类似的东西。可是,这次蝗灾,听众臣说起来,可是覆盖整个北方五省的大灾啊。你有什么大工程可以同时动用两千万甚至更多的劳工?” “皇爷爷,虽然受灾人口可能超过两千万,但真正的壮劳力有三四百万就不错了。” “那也太多了啊,你有,咦?这是什么?” “皇爷爷,孙儿的方山实验室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研发出了水泥,并且在宽甸六堡进行了实际应用,效果很不错。孙儿本来计划的是待得蒸汽机研发彻底定型和火药爆破威力进一步提升后才拿出来广泛推广。不过现在既然碰到如此大灾,难得有这么多的廉价劳力,不趁此机会加以利用,那才真是蠢死了。” “蒸汽机?” “此事孙儿稍后陪皇爷爷去方山实验室现场观看。皇爷爷,孙儿的想法,趁着今年有大量的免费劳力使用,我大明可以用粮食作为工钱,雇佣数百万劳工,用水泥在华北和关中修路!大规模的修路!” “嗯”如此宏大的计划,以及一连串的新名词,明显的把万历给镇住了。他反复思考、询问了许久后,才总算搞清楚了朱由栋的想法。 然后他扶了扶自己的肚子:“栋儿啊,我大明的南方水网纵横,人财物往来还算便捷。这北方的官道,确实年久失修,好好整顿一下也可以。但是这水泥路,听你刚才解释,宽近三丈(6米),厚也有六寸五(20厘米)。而且这水泥一旦硬化,无论晴日还是暴雨,都能基本保持硬度和完整栋儿啊,咱们大明虽说经过你的整治,这财政是好了很多。但可架不住这么折腾啊,这路,修得太奢华了!” 奢华吗?我这可是按照20世纪国内最低等级水泥路制定的标准啊。 “皇爷爷,孙儿是这么想的。其一,我大明北方的官道确实该好好修一修,此举,有利于政令通达,军事调度更快捷,商贸往来更方便总之,修路利于国家。 其二,这路修好之后,孙儿准备推行四轮马车。呃,皇爷爷,这四轮马车是这样的 其三,我大明现在很多臣民都在私下里说孙儿行事操切,对大明的沉珂顽疾治理起来过急过猛。可是在孙儿看来,这些年的监国,孙儿不过是在我大明真正的沉珂顽疾的周边试探了几次罢了。皇爷爷,我大明真正的问题,在于收不起来商税啊!皇爷爷,孙儿麾下的诸多公司,每年的流水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亿元了,若是能按一成五的比例收取商税,光是大明海贸、木邦翡翠、方山杂货、大明药业、红河实业五家,就能给国家缴纳一千多万元的商税。这都赶上全国的盐税了!若是能在全国有效征收商税,孙儿估计每年我大明户部的收入至少增加八千万至一亿!” “嘶~~那修路就能收起来商税?” “不能直接收,但是可以以道路通行费、养路费的名义收。商家要赚钱,无非低买高卖,而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让物资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待得孙儿的水泥路修好后,商家是宁愿缴纳少许费用使用安全、快捷、载货量大的水泥路呢还是纯粹靠人力去翻山越岭走荒无人烟的小路呢?如此,变相的就收了商税了。而这个口子一开,以后孙儿要名正言顺的收取商税就容易多了。” “原来如此,你说让藩王们心甘情愿的出钱出粮,就是给他们某一段路的收费权吧?” “正是如此!皇爷爷,户籍是一国之根本,孙儿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血,总算是在重整户籍方面开了个好头。万万不能因为这场大灾而前功尽弃。所以,虽说时机还未完全成熟,孙儿觉得,还是值得一试。” “嗯。”招招手,示意朱由栋扶自己起身后,万历踱了几步:“栋儿啊,此事爷爷觉得可行,尽管放心去做吧。各地藩王入京后,爷爷亲自去跟他们打招呼。”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 第二八零章 破军星的天赋 “嘶~~呵~~嘶~~竹千代来了吗?” “嗨以,父亲大人,儿子在这里。” “哦。近卫大将阁下,我这次估计是真的要去见毗卢遮那佛了,临走之时,请容我再啰嗦几句。” “嗨以,请您示下。” 1615年5月,大阪夏之阵结束。德川家焚毁了大阪城,秀赖和淀姬死于烈火之中。 事后清点,方知丰臣国松已经被颜思齐就走,德川家康当着众人的面笑呵呵的双手合十,说了一番感谢上苍,丰臣氏不至绝后的话。结果回到大营就一病不起。 在病中,德川家康让德川义直去江户城坐镇,直接主管全国政务,而他则是住进了骏府城。 这座城,以前是今川义元的居城。家康的少年、青年时期,都以人质的身份在这里渡过。每个人的这段时光都是最值得留恋的,即便那个时候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人质。所以,家康选择了在这里渡过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 “近卫大将阁下,我走了之后,再也无人能够压制你哪。以我观察你的志向,只怕你很快就要和暹罗那位联手,对明国发动进攻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为什么不阻止我?” “世界好多地方都在十六年前的同一天发生天地异象啊,我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毫无疑问,有异象的地方才是有希望的地方。现在看来,似乎这各地的希望是不能共存的。不然,为什么大明一下子就转了脾气,老是不停的打压我们日本呢。所以,多个朋友总是不错的,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呢?” “父亲,您是真正的人杰。” “嘶~呵~咳咳人杰不人杰的无所谓,虽然我尽力隐忍,但我终究是灭了丰臣家。以后史书上对我的评价,只怕连曹操都不如,说我是司马懿那样的无耻之徒吧?” “父亲,司马懿的名声不好,是因为西晋亡的太快而且太窝囊了,只要我德川幕府能够长久持续下去,您的身后名一定不会差!”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竹千代,若是我们日本关起门来过日子,两三百年内,无人能够撼动我德川家的地位。但若是我们主动的去招惹大明,只怕不出十年,德川家就会化为齑粉。” “父亲,若是大明打过来呢?他们手里可是有丰臣国松啊!” “哎,日本这个国家,从镰仓开始就没有真正的统一过。但是,当日本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内蕴的统一之力就会迅速的爆发出来。三百年前,蒙古人打遍欧亚无敌手,但是到了我们日本,不也是铩羽而归了么?” 虽说此时乃是回光返照,但到底连续的说了很长一段话,德川家康也有些撑不住了,他躺在榻榻米上,缓了好一阵后道“我走了之后,你可以继续维持和暹罗王的同盟。不过,一起防守是可以的,但只要大明没有来进攻我们,我们万万不可主动去挑衅大明。记住,我们日本人打出去,一身本事最多发挥七八成,若是别人登陆打我们,我们可以爆发出几倍的力量。打出去,不管输赢,我们幕府的统治都会受损。别人打进来,整个日本都要依赖幕府来统帅大家抵抗外辱,而你则可趁机再次收拢权利,提升幕府的权威。所以,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尽快派出使者去大明,重订和平条约。你可明白了?” “嗨以,儿子明白了,请父亲大人放心。” “哎,你那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是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啊” 1616年4月25日,当大明的皇太孙殿下为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北中国的超级大蝗灾而各种准备时。日本的一代人杰,江户幕府的开创者,德川家康逝世。比其历史本位面的逝世日期,早了一个多月。 德川家康生前以节俭闻名,做事虽然阴谋诡计很多,但最讨厌的便是繁文缛节。所以,他的葬礼进行得很快,从他去世开始,到了这一年的六月初,所有事务便已完结。然后德川义直从骏府来到箱根,正式就任江户幕府第二代征夷大将军。 在前来观礼的两百多名公卿、大名、豪族,数千名旗本注视下,当德川义直在箱根神社的大殿中坐下时,三道虚影再次突兀的在天空中出现。 “须佐能乎?!” “不,公方殿下降生时只有须佐能乎,现在则是三道身影,啊,看那装束,应该是天照大神、须佐能乎和月读命!” “天哪,殿下坐在那里,三大神站在其身后。殿下也是真神吧?” “我,德川义直,受神命降生,前来指引日本道路,尔等皆需忠诚奉公,永远听命幕府。” “嗨以!谨遵神谕!” “大御所(家康)结束战国乱世,为日本带来和平。然,日本国内土地有限,武士繁衍无限,若困守国内,不出百年,武士必然穷困以致消亡。自今日起,开国、练兵、备战,待得时机成熟,拓疆土于四海,扬武威于八方。” “嗨以,谨遵神谕” 这一次的回答,明显的不整齐了对于没有自己的土地,纯粹靠俸禄为生的几千旗本来说,改闭关锁国的国策为开拓进取,他们是乐意的。而对于那两百多好不容易在战国乱世保住家名和土地的大名、豪族来说,他们还真没有多少开疆拓土的激情。 对于这样的局面,德川义直早有预料。不过他也不在乎靠着神迹再现的这短暂时间,把自己一上位就更改国策的行为变得神化,那便是足够了。 “监测到宿主在所属国家登顶,系统启动。” “来了,我等候您多时了啊,系统。” “德川义直,穿越前为日本国内军事类漫画家。本系统给你的帮助是你的本命星是北斗七星的第七星摇光,在中国的星君体系中,是破军星君,主勇猛精进。由此,你的天赋加成是,当你率军亲征的时候,你的士兵近距格斗杀伤力增加一成,换作远程兵种时,其命中率也全部提升一成。若是你没有亲临战场,则战斗时,你麾下的士兵以上两项加成,随着与你距离的增大而逐渐减弱,直至于无。” “哟西!这个天赋实在是太好了!目前看起来,风帆战舰时代还会持续相当一段时间,在这个命中率低下的时代,哪怕只是加半成,就足够我大日本的海军舰队面对支那的舰队时拥有极大的优势!哈哈哈哈,如此,我的征韩大业,就更有保障了!” 。 第二八一章 无压制之义直 “伊达权中纳言阁下。” “嗨以,公方殿下,在下伊达政宗参见。” “父亲刚刚去世,我年纪尚轻,需要您的经验予以指导,若是不嫌弃,还请担任幕府的大佬一职。” “哦~~!” 当天照三神的身影渐渐散开、消失后,大礼参拜的众大名、旗本刚刚抬头起身,在神社大殿主位上高坐的德川义直就直接开口邀请伊达政宗担任幕府的大佬。 大佬,也叫大老,是幕府的最高政治职务,类似于中国唐宋时代的宰相。而且更厉害的是,大佬的职位是定额的:限1人担任,是法定的独相! 而伊达政宗?乃是日本东北地方的大名。其出生于战国时代晚期,当他在青年时代疾风怒涛般席卷日本东北的时候,日本最核心的本州岛中部,丰臣秀吉已经定鼎日本。 不管是十六七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日本的东北地区都是该国人口稀少、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当本州岛中部出现一个强者的时候,东北的大名们是无力对抗的。所以,面对如日中天的秀吉,伊达政宗也只能臣服。 之后,面对迅速接掌天下的德川家康,伊达政宗还是只能臣服。 但是,作为现在日本诸多大名中,能力最强者,此人的野心一直都未曾熄灭,关于他的一句流行语便是:可惜晚生了二十年,不然就去和织田信长扳手腕了,还有丰臣、德川什么事? 德川义直以十六岁的年龄接班,虽说有大阪之阵的优秀表现,这会儿也有三神现身但无论如何,目前日本诸多大名中,对幕府威胁最大的就是伊达家。 可是,这位新任将军居然邀请伊达政宗担任幕府大佬?怎么能这样呢?大御所在世的时候,可是对其严加防范和压制啊。 “能够侍奉公方殿下,是在下的光荣。在下诚惶诚恐的接受这一职务,并一定竭诚为幕府奉公!” “哟西!以后就有劳权中纳言阁下了。” 嘴角轻轻一扯后德川义直紧接着道:“本多正纯、井伊直孝、酒井家次!” “嗨以!” “请你们担任我的老中(类似于明朝的阁老),分掌贸易、兵事、民生。” “多谢公方殿下信任,我等敢不竭力奉公!” “柳生宗矩!” “殿下,臣下在。” “辽东历劫归来,参议的经历更加丰富了。我需要您的智慧和武艺,就请您担任我的侧用人(秘书长)吧。” “嗨以!臣下诚惶诚恐接受此职。” “本多忠政、柳生堪兵卫、榊原忠次,请你们担任我的若年寄(将军直辖旗本、武士管理者)。藤堂佐渡守?” “属下藤堂高虎在此。” “佐渡守德高望重,还请不要嫌弃,担任幕府奏者番(类似明朝的礼部尚书,但是日本没有科举,其职能更多体现在幕府与朝廷、幕府与各大名的交往方面)。” “嗨以,在下愉快的接受此职。” “服部半藏!” “哈哈~!” “上一代的半藏为父亲的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你这一代的半藏,我希望也能做出让人惊艳的成绩来。我在今日加增你的领地三千石,你要负责为我招揽更多的忍者。此外,为了你做事方便,我正式任命你为幕府的大目付(情报头子)。” “殿下如此恩德,直叫臣下感动莫名!请殿下放心,服部半藏之名绝不会在臣下这里被辱没,殿下的耳朵和眼睛一定能听到所有,看到所有!” 接下来,德川义直口中不停叫着不同人的名字,分别予以了诸人各种奉行(职能局)、町代(将军直属领地的地方城市长官)等各种职务。 整个过程极为流畅,没有半点停滞。 这样一个过程,对于在场的众人,是极为震撼的。 德川幕府到了这时候才刚刚是第二代将军接班,以前都是家康在统帅。作为曾经的战国大名,家康对幕府机构的设置是不完善的,很多时候都还在按着战国时代的老路子走。 但是德川家毕竟是天下的首领了,其职责和功能,与一个普通大名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近些年来,整个日本的有识之士都意识到,幕府的机构应该进一步的完善。 而今天,德川义直一上位,就迅速的完善了所有的办事机构,各个职务的权责非常明晰,和此时的大明相比,幕府新的办事机构已经算是有了内阁、司礼监、六部、都督府这样的东西。整个幕府的国家机构,基本是完整了。 尤其让众人更感到佩服的是这位新任将军的手腕。 现在整个日本,最德高望重的外样大名其实就两位:一个伊达政宗,一个藤堂高虎。前者见识过正当盛年的丰臣秀吉的威严。后者更是为织田信长效过力。 但是德川义直直接给伊达政宗安排了一个大佬的职位就彻底的把这位野心勃勃、能力超群的强人栓在了身边。 至于说大佬的权力很大?哈,看看下面的老中是什么人吧?全是德川家的谱代家臣。你一个大佬能有什么用? 至于藤堂高虎?整个日本积攒了上百年的老式水军一朝覆没,其声望已经被打到了谷底。这时候给你礼仪性质的官位,已经是尊重老人了! 总之,诸多职务分配完毕后,整个幕府的框架直接进化了一百年! 不得了,了不起的义直殿下啊。 “诸君,除了以上职务分配外,我这里还有两件大事要跟大家宣布。” “请公方殿下示下。” “其一,严格执行参觐交代制度。各地大名,至少要有半年在江户居住并接受将军家交办的任务。参觐为大名对将军的义务,所有费用由大名自行承担。此外,各大名的正妻,必须在江户定居。 其二,三年前,先君赐予本将军上总一国领地后,本将军在上总设立了上总学校,学校里有学生三百余人。现在,本家将以此为基础,投入一千万银元将其扩建为江户大学,由本将军亲自担任大学校长。延揽各方学者、知名武士于此大学,培养日本最顶尖的人才。所以,待得大学建成后,各地大名至少要将嫡长子派到这所学校学习,同时也欢迎大家派出更多的子嗣入校学习。以后,凡是没有在这所大学成功毕业者,幕府不准其继承父辈的领地!” 第二八二章 东南两路有警(一) 1616年6月9日,正午,江户港外三十余里的海面上。两支舰队相距一千米的距离对峙着。 这种让人压抑的对峙持续了大约二十余分钟后,日本一方派了一艘小船驶了过来:“敝国公方殿下邀请暹罗陛下前往我方战舰上一叙!” “哼!很久以前,我曾听中国人说,日本近代就是明治养士,昭和养鬼,平成养豚。如今看来,这所言不虚啊。” “王上?您刚才在所什么?什么明治昭和?” “啊?哈哈哈,素巴猜,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好吧,既然那位公方殿下有了这么多新式战舰仍然没胆到我这里来坐坐,那我就委屈一点,继续去他的战舰上吧。” “王上,对面的日本人真是太无礼了。我们两次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两次对方都要我们乘坐小船在这大海里颠簸” 哎,从他不敢提前对德川家康下手开始,我就知道这家伙是那种典型的平成废物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以泰国今日之体量,单独对抗大明,那是十死无生。而拉上日本?好歹还是个九死一生。 罢了罢了,为了这九死一生,就再委屈下自己吧。量这个色厉内荏的家伙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在罗闍浮屠的小船靠在了德川义直的座舰,重新修缮一新的大和号后。德川义直倒也没有托大,直接的来到了船舷迎接。 “泰王陛下,劳您再次远道而来,在下真是过意不去,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将军刚刚上位,国内的局势还不稳定。这一次,还是应该本王来拜访您。” 双方在一个隐秘的船舱坐定,如同上次那般挥退了所有人。简单寒暄后,德川义直道:“在下刚刚收到的消息,开阳正在国内应对即将席卷整个北中国的蝗灾,所以这一次,我们的时间应该很充足。” “嗯。”沉稳的点点头,罗闍浮屠道:“此事我已知晓,非止如此,德川先生,开阳虽未登顶,但已经是大明事实上的一国之君,这个事情你知道了么?” “当然,作为现阶段影响你我生存的敌人,我对开阳是极为关注的。得益于这些年两国商贸的频繁往来,以及中日两国在人种上区别并不是太多,我们在明国的密探还是有一些的。” “嗯,我们在明国的密探也有一些。不得了啊,这位开阳。清理户籍、改革币制、整顿官吏、管控舆论虽说大明因为体量巨大,所以其步子迈得并不算快。但正是因为大明体量巨大,一旦开阳将这个国家整合完毕,我们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确实如您所言。”德川义直也面色凝重:“除非科技碾压。” “德川先生在科技上的见解是我一直深感佩服的,现在,贵国的科技?” 缓缓的摇了摇头,德川义直长叹了一口气:“如您所见,我在一个多月前才刚刚登上将军的位置,才刚刚开始全面攀爬科技树。我还琢磨着,既然您和西班牙的那位穿越者一直有联系,是不是他们在科技上支援我们一下呢。” “西班牙?上个月我接到了最新一封的那位菲利普的亲笔信,他说西班牙的蒸汽机已经接近大成了。一旦成功,他愿意向我们输出蒸汽机的技术。” “好!只要有了成熟的蒸汽机,我们在海面上面对明国的舰队,那无所畏惧了。而一旦掌控了制海权,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呃” “泰王陛下?” “德川先生,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毕竟,所谓接近大成,那就是还没有成功。虽说我对近代工业科技确实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历史本位面上的瓦特,在材料学、冶金学、物理化学等都比今天要更高明的基础上,还花了二十年才改良蒸汽机成功,使得蒸汽机可以投入实际运用。” “嗨以!在下惭愧,您说得对!那么,泰王陛下您对我们两国联盟最近几年需要做什么,是怎么打算的呢?” “嗯敝国在三年前已经有了五万新军,但现在三年过去了,我也只是将其扩张到了六万,因为这是敝国目前国力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再不打出去,不需要开阳来打,敝国自己都要崩溃了。所以,不管德川先生是怎么想的,在下这次回国后,都会开始正式的扩张了。” “泰王陛下能否讲得详细点?” “好的。以敝国新军的现有战力,对上东南亚的诸国,优势都非常巨大。目前,敝国临近的真腊,虽然名义上还是个独立国家,但实际上其下属的诸多城邦都已经被我掌控,便是其王室,也不过是我的傀儡。这个,是在下花了十多年的水磨功夫才得到的局面。说实话,既然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要不要在名义彻底吞并真腊,其实并不重要。 在敝国的西边是缅甸,这是一个处于兴盛期的王国。我的打算是,今年下半年开始对该国动手,但是在给予对方主力重创,并且获得一些重要的关隘后,就马上和对方签订和平协定。之后迅速调转主力,去抓安南的湄公河三角洲。以上事情,半年之内可以做好。” “以泰王陛下的能力,这些肯定没有问题。那么贵国的海军呢?” “敝国现在已经有1200吨级风帆战舰20艘,600吨级战舰50艘。另外还有十艘1000吨左右的西班牙大帆船,他们的航速、火炮尺寸等都和这些新舰匹配不上,所以他们会单独编一支舰队,主要是向南执行任务以上这些军舰,也是敝国国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在今年下半年,陆军开始征伐缅甸后,我们的海军将南下柔佛,关闭马六甲海峡。 此时的西班牙已经彻底镇压住了荷兰的独立运动,我已经和那位菲利普谈好了。马六甲海峡在我们的手里后,他将保证荷兰人的船队老老实实的给我们缴费。此外,一旦我们对明国开战,西班牙的马尼拉舰队将会为我们提供帮助——当然,他也说了,他现在毕竟也是荷兰人的王。所以,他也得保证荷兰人的利益不要受损太多。所以,这税收啥的,也就是意思意思。主要是让荷兰人不能跟我们捣乱” “嗨以,泰王陛下的意思,在下大致的懂了。简单的说就是在1616年内,虚攻缅甸,吸引明国在南中国的陆军主力向云南集中。然后贵国的陆军却去抓湄公河三角洲,为将来的物资转运和海军基地建设获取先手,同时海军关闭马六甲海峡而只要敝国和西班牙也一起进行封锁,那么明国的海贸就完蛋了!” 第二八三章 东南两路有警(二) “是的,根据我们在大明潜伏多年的密探经过周密计算得出的结论,海贸对于大明来说非常重要。在这个时代因为有青霉素、链霉素这些药物的加成。每年世界各国流入大明的白银,基本上每年不少于1000万双柱。开阳是明国这一贸易的掌控者,据闻他和他的手下们每年能够在这里面拿到至少不下于300万元的利润。 而且,除了这些利润之外,海贸对于现在物产丰富的大明来说意义也极为重大。没有海贸,大明的丝、瓷、茶等大宗物品就不得不内部倾销,将会给大明带来严重的经济问题。 同时,海贸的封锁,还能促使开阳的那个所谓的‘大明海贸’崩溃。如此,开阳将失去他在经济上的盟友” “泰王陛下好算计!如此一来,开阳哪怕国内的事情再多,他也必须要派出舰队来争夺制海权了!” “正是如此,而那个时候,就是贵国入局的时候了。” “嗯”在罗闍浮屠描述完整个计划后,德川义直起身,在狭小的船舱里反复踱步几圈后,他又坐下来道:“泰王陛下,在下现在直属的新军只有三千人。当然,这三千人全是旗本武士出身,在战场上对上我日本普通大名的农兵足轻啥的,三千人打十万都没问题。但无论如何,要我日本再次组织十万以上大军征伐朝鲜,我还是需要日本各地大名的支持和帮助。而要这群王八蛋出力,威逼利诱那得一起来。” “利诱的事情我很好理解,敝国最近这些年每年都是大丰收,敝国先期可以支援德川先生至少一万吨大米,足够您的十万大军吃三四个月!您拿到这批大米后,再加上贵国幕府不是掌控着石见银山、佐渡金山么?如果贵国出兵朝鲜后,鄙人保证,每年至少支援贵国一万吨以上的精米。总之,金银加大米,这利诱可是足够哪。不过这威逼?” “我准备回去了把几个有力的外样大名,比如伊达政宗、岛津忠恒、毛利辉元、前田利常等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口风。赞成的,我就让他们去做先锋,不赞成的,我就请他们喝毒酒——反正,我们这具身体是不怕毒物的。” “将军早就该这样做了,那么,然后呢?据我所知,贵国在十几年前才在朝鲜被明国击败,这个时候再次征伐朝鲜,他们就愿意?” “泰王陛下,日本的情况比贵国特殊一点。敝国说起来是武家政权,其实跟欧洲的封君封臣制度很像。土地就这么多,而人的繁殖力又那么强。从155年丰臣秀吉出任关白,日本国内除了一场关原之战和大阪之战,再也没有了大的战事。如今三十多年下来,有太多的无法继承父亲、兄长领地的武士。这些家伙本身就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否则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所以,只要威逼利诱足够,再次组织征伐朝鲜的大军不是难事。” “好吧,那么德川先生的意思是,先派出十万贵国的旧式军队去征伐朝鲜?” “是的,敝国的旧式军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面对朝鲜的陆军,还是可以轻松战胜的。敝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训练、扩张敝国的新军。以敝国的人力而言,新军至少可以训练十万以上。我现在手里的三千新军,都是按照军官的标准来培养的,通过他们,最多一年,我就能扩军完毕。” “好,如此,我们双方的基本日程就定下来了。1616年下半年,我先攻击缅甸。预计在9月间发兵,争取11月收兵。之后,1617年3月以前,拿下湄公河三角洲,同时关闭马六甲海峡。4月,我将派出主力攻击明国本土,到时候,大明肯定会有主力部队南下。” “那么日本的目标便是,当明国的海军和部分精锐部队被贵国牵制住后,敝国发动雷霆一击,再次进攻朝鲜!” “我会和西班牙的菲利普联系,只要贵国的陆军进攻朝鲜,西班牙的马尼拉舰队要同贵国舰队一起尽力与大明海军争夺东海的制海权。” “嗯,一旦明国的海军被我们牵扯在北方,那暹罗的海军就可以以湄公河三角洲为基地,北上袭扰明国的广东、福建,甚至浙江!” “是的,和大明比起来,我们两国的基础都太弱了。要占领或者分割大明,想都不要想。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袭扰、压制对方。造成大明百姓对开阳的不满,促使反对派的力量迅速增长。然后靠着大明国内的反对派,把开阳给干掉!到那个时候,世界应该会进入蒸汽时代了,大明将成为我们的原料供应地和全球最大的倾销市场” “哟西!泰王陛下这番话,说得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两个家伙在那里一番yy后,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然后两人对刚才的一阵幻想都有点尴尬。 “惭愧,穿越过来,今年都是第十六年了,但穿越前那种二次元男的劣根性,似乎还没有蜕化干净。” “一样的一样的,我穿越前学农业的。可是东南亚那地方随便丢个果核都能自己长起来开花结果所以也是穷人一个这穷人嘛,爱幻想似乎都是通病” “哈哈哈哈~~~” 尬笑一阵后,罗闍浮屠正色道:“说到大明的反对派,我对这一时期东亚的历史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在历史本位面,是大明东北的满族人灭亡了大明” “哎,这个满族,就是现在的女真。他们的首领努尔哈赤刚刚建国,就被开阳亲自率军给灭了。为此,我还搭进去不少东西令我想不通的是,开阳居然把柳生宗矩给放回来了。” “德川先生,这样的人可要慎用啊!从正面来说,他直观的感受到了大明的军威,熟悉了大明东北的地理气候。以后不失为一个好向导。但就怕此人已经破胆或者是被大明怀柔了啊。” “呃多谢泰王陛下提醒。我会注意的。” “那么,现在的女真人呢?好像没有被灭族吧?” “确实没有,但是已经破胆。我曾经先后多次派出人手去联系现在在松嫩平原的女真诸部,但是各大首领都是把我的使者抓起来往北京送!” “这个不要紧,等大明被我们予以一定打击,国内开始吃紧后,这些人仍然将会是我们的臂助。” “说得也是。” “那么德川先生,大明正北方向的蒙古人呢?” “呃,十分抱歉,因为距离的问题,所以暂时还没有联系上。” “现在德川先生已经是将军了,我建议您增大力量,尝试联系蒙古人。毕竟,大明对于我等实在是太庞大了,我们必须要集结一切可能找到的力量。就如敝国,最近这些年来就联系上了大明西南部的奢崇明和安帮彦” 你还说你对这段时期的东亚历史不了解?估计21世纪很多中国人都不知道奢安之乱吧?不过中国南方的少数民族侵略性低,战力较弱。即便联系上这些家伙,提前引爆奢安之乱,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 心里吐槽完毕后,德川义直抬头微微一笑:“敝国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情啊。除了联系女真,也联系上了明国的东林党。可惜,面对一个熟悉本国历史的穿越者,开阳可以说一直都对东林充满了戒心甚至偏见。而东林党那群只会耍嘴皮子不会做实事的人哎,一年多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他们了,开阳是百毒不侵的,最好是让他们把我的忍者带进大内直接对开阳进行刺杀。结果他们居然不信我说的话,还说弄出来的钩吻毒天下无解现在东林被扫荡一空后,再想刺杀的事情,可就真的难咯!” “哎~~”两人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再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决心。 “不能再等了,十六年过去了,开阳已经慢慢的将大明内部的反对派一个个抹平,国内的问题也在逐一的得到解决。再不动手,那就真的不用动手了!1616年,也就是今年,一定要开始发动!” “好!泰王陛下,我们从今日起就建立起定期联系制度吧,别的不说,出兵的事情,彼此的日期起码不能相差太多。这样,才会让开阳顾此失彼,你我彼此才能分担压力!” “同意!” 第二八四章 易普拉欣崛起(一) “奴婢拜见小爷,快两个月的时间没见到小爷,奴婢实在是思念得紧。今天见到小爷……呜呜呜……” “哈哈哈,好了好了,忠贤,你拍马屁的功夫还得多练练。嗯,这两个月孤交待给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啊?” “大体都按照小爷的要求做了,只是时间太紧,人手又比较少,所有还有点尾活没弄清楚。” “嗯,前头带路,孤要亲自查看。” 农历三月中旬,北京城的气温明显回升。朱由栋在自己的休息日,带了张以诚、熊廷弼、徐光启、李纯忠、张世泽、王承恩等人,在李世忠的护卫下,再一次来到了红河庄。 从彻底拿回红河庄的控制权开始,整个冬天,魏忠贤基本吃住都在庄子里。趁着农闲时节,他大撒银弹,把庄子里的劳力们都有效的组织了起来,严格按照朱由栋的草图,在沿河的几百亩土地上进行了施工。 “小爷请看,这就是按照你的要求,在榆河进入咱们的庄子后,在河上建起来的水坝。整个水坝高一丈(明代一丈约合现代311米),中间的水闸是一整块的厚木板,目前已经实现完全的蓄水。” “嗯,好,不过现在只是春天,水流较小。就是不知道夏天能不能撑住啊。” “哎哟,小爷这点您请放心,奴婢负责的事情,样子不敢说好看,但这品质,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若是夏天溃坝,小爷只管叫人直接把奴婢给棒杀了。” 拦河筑坝,当然是为了给以后的水力机械提供动力用的。不过一方面朱由栋对这种受自然条件限制的水力机械其实也不太感冒,另一方面则是榆河上游的皇庄是一位太妃的。所以不愿也不敢把水坝修筑得太高——这里到底还是太小,只是他练手的地方而已。 “小爷请看前方,那一排房屋,就是按照小爷给的图纸修筑的,呃,厂房。” “嗯,粗看还是不错的。孤前面给你说的原料,你都准备妥当了吧?” “均已准备妥当。” “很好,那就趁着今天三位先生都在,马上开始生产吧。” “遵命!” 随着朱由栋的一声令下,这一排厂房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 第一间房子里。 先是一头硕大的,本该过年的时候就被宰杀的肥猪,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人割断了脖子。几个庄民动作熟练的将肥猪开膛破肚,唯一和以前杀年猪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宰杀后,猪的油脂部分全部被完整的取了出来,送到了第二间房子里。 猪油送进来之后,早有两个庄民将大锅烧得滚烫。胶冻状的猪油进入大锅后,很快的就变成了液体。之后从一个侧门避开了第三个房间,进入了第四个房间。 与此同时,第三个房间的庄民则是在把小苏打和生石灰充分混合后,将漂浮在最上面的一层液体小心的用陶瓷容器收拢,然后也送入了第四个房间。 说到这里,朱由栋想要做什么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他要生产诸多穿越者穿越回古代想办法挣钱的大杀器:肥皂! 当然,到底是皇太孙,位置不一样。而且所谓民用品,在这个时代,一开始的时候最好的自然是走高端路线,所以简单的肥皂是不行的。 在这一点上,朱由栋也早有计划:当皂化反应基本结束,团状的肥皂被取出来后。早有庄民把事先准备好的迎春花汁液混入并努力搅拌。最后,带着浓烈花香味的肥皂在其尚未完全硬化之前,就被分割装入了各种模具之中…… 整个生产过程极快,一头猪,两块板油,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生产出了足足六十块肥皂。 整个生产过程基本实现了流水线生产,各个环节的庄民(工人)只负责其中一项,整体生产工艺,只有朱由栋以及魏忠贤掌握。 当然,这一天朱由栋带来的张以诚、熊廷弼等人,他也没有瞒着。 “来,三位先生,还有你们几个,都试试用这个东西洗洗手。” 少顷,一阵惊叹先后不一的响起。 “太孙,这个东西为何如此神奇?臣看得很清楚,这东西的原料不是油脂么?怎么经过一番变化后,却能把臣的手,洗得如此干净?” “是啊,比什么皂角、胰子的去污强多了。臣只觉得,以前的一些陈年老垢,一下子全都清除掉了。”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朱由栋只觉得很是正常。因为此时的中国人可不是愚昧的欧洲人。 据说在古埃及时代,那时候的人们就已经发现了皂化反应并制作出了原始的肥皂。结果中世纪肮脏的城市多次爆发瘟疫,那时候的欧洲人不去反思自己的卫生水平,反而说这是肥皂引发的问题……所以在历史本位面,一直要到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欧洲的城市广泛有了自来水系统和热水器之后,肥皂才会复兴。 当然,现在西欧也有穿越者了,肥皂迟早会在西欧提前复兴。不过在东方,有我的存在,中国也不需要等到二十世纪初期才引入肥皂了。 “呵呵呵,诸位先生,你们觉得,若是孤把此物大批量生产,然后拿来售卖的话,一块可以定价多少?一年能够获利几何啊?” 这个时候,若是沈鲤和吕坤在场,少不得又要呵斥太孙过于势利了。不过现在在场的三位,张以诚是无可无不可,熊廷弼早就对皇太孙彻底倾心,至于徐光启:理学男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里,而是苦苦思索为什么油脂会变成这样的东西了。 “太孙,臣以为,这个东西,一块至少得定价三钱银子。” “哦?熊先生,这根据何来啊?” “臣刚才看得很清楚,这个东西的原料乃是猪身上的油脂。一头大猪的两块板油,也不过生产了六十块这样的东西。臣不管那些猪肉、猪下水拿去做什么了。总之,一头猪只够生产几十块这样的东西。再加上后面陆续加进去的东西,人工什么的……所以,这些东西的售价加起来,怎么也得够买回两头猪吧?而我大明现在猪的市价,一口大猪,大约一两五钱到二两之间。所以,三钱银子,不能再少了。” “呵呵,熊先生说得有理。” “太孙,臣还有一议。” “先生请讲。” “这油脂变为此物,端的极为神奇。而且此物的作用也极佳。所以太孙应该想法保护这制造过程不能外传。说实话,臣等也不该来看的。” “哈哈哈哈哈~~三位先生以及你们,都是孤的肱股。没什么好对你们隐瞒的。” 这是为了收买人心吗?有这个原因。但实际上,作为穿越者来说,这个肥皂的生产工艺,还真的不是个什么事。 在朱由栋看来,猪油生产肥皂这种事情,在现代社会,几乎任何手工作坊都能制造,技术难度其实很低。对于穿越者来说,这个金手指真心不算什么。 事实上,在肥皂生产出来之后。剩下的猪油残留物里,还可以用来生产蜡烛和甘油。尤其是后者,那个作用在近现代社会里简直不要太广泛。 所以,若是今天他带来的人对肥皂的生产起了歪心思,在偷学之后就想自己独立门户:可以啊,但是以后穿越者的种种福利,你就不要想分润半点了。 这是在收买人心,也是在不动声色的试探! 第二八五章 易普拉欣崛起(二) “呵呵呵,熊先生真是厚道人。” 三钱银子就想买第一批次的肥皂?那我这个穿越者也太不值钱了。 “呃,太孙的意思是?” “现下这东西产量还不高,无法走入千家万户。只能是提供给达官贵人们享受,这些人缺钱么?卖得便宜了人家还不高兴呢。吾准备今年的价钱定为每块白银一两,明年是涨价还是降价,根据销售以及产量增长看情况。” “啧!”砸吧砸吧嘴,熊廷弼飞快的算了一笔账:一头大肥猪市场上售价一两五钱到二两银子,其两块板油生产出来的这些东西至少卖六十两银子。就算这其中加了一些东西,耗费了一些炭火和人工。但无论怎么算,这成本都不会超过五两…… “太孙,利润太高了,恐怕……” “嗯,吾知道熊先生说的是什么。这个事情暂时不去说他,张先生,能不能请您给吾的这个东西写几个字?” “太孙想要臣写什么?” “嗯,此物甚香,加之能像皂角那样除垢。若是用来清洁全身更是会让人清爽。就叫爽身香皂吧!” “臣领命,待得回了城里,就把字帖送来。” “嗯,诸位先生,还有你们几个。吾要跟你们讲清楚,吾准备在民间找个代理人,然后开一家爽记铺面。这香皂的利润,三位先生每人各有两分的干股,你们几个,每人一分干股。” “啊?太孙厚待臣下,臣等感激不尽,但是,这实在是太厚,臣等不敢受。” “是啊殿下,我等不过是殿下的侍卫和伴读,服侍太孙乃是职责所在。再从太孙这里分钱,这就实在是……”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听吾把话说完。”轻轻的把手压了压,朱由栋继续说道:“张先生,你的干股可不简单。吾以后的铺面,可全靠你的字画提升档次呢。到时候不要觉得吾有辱斯文就好。至于徐先生,想来此时你心里已经有了很多疑问,迫切的想要去验证。而要去验证这些东西,难道不需要花钱么?还有你们几个,这个东西的利润之高,就算吾身为太孙,以后一样也会有人来觊觎。到时候可就不像前些日子的武清侯那样好打发了。你们身为吾的侍卫和伴当,这压力可一点都不会小。这算是提前给的压惊费吧。” 整个过程,他没有提熊廷弼。而熊廷弼也没有表示什么:君臣之间,此时已经有了些许默契。 “李侍卫?” “熊先生有什么吩咐的?” “这个香皂所积累的资金,乃是以后太孙做事的根本。最是紧要不过。所以这生产工艺,可得千万看护好了,万万不可流失。” “呃……熊先生所说的,在下也想到了。只是在下手里的人手……也罢,在下大不了回家里再抽调一些靠得住的老兄弟前来。定让这些参与了生产的庄民不能相互勾连和潜逃。” “呵呵呵,世忠啊,人手是要抽调的,不过也一定不让你们家白干。此外,抽调来的人手,其实并不是要看住这些庄民,而是要提防后面那些觊觎此地的贼子!” “殿下说的是,但是这些庄民也要小心提防,虽说殿下在生产香皂的过程中已经将工序分割。但这些家伙都是愚昧短视之辈。属下是怕若是将来有人威逼利诱,又或者这些家伙相互串联,从而复原整套生产工艺流程!” “呵呵呵,世忠啊,不要小看百姓,这些人未必短视啊。”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对张世泽道:“你到外面去,派几个侍卫把这次参与生产的庄民全部带过来。” 这一次的生产原料到底是只有两块板油,所以参与进来的庄民不多,总共也就十二个人。很快的都被外围的侍卫们给带了过来。 朱由栋乐呵呵的跟这些庄民套了一阵近乎,让这些庄民对皇太孙的畏惧感稍稍减退一些后,又让李世忠拿来几块香皂给大家体验了一把。 “嗯,这东西呢,叫香皂,用来除垢效果极佳。就是你们刚才忙活一阵之后生产出来的。这东西比起皂角、胰子不知道好了多少,未来,吾要准备大批量生产并且进行售卖。估计若是一切顺利,每年的收益只怕不下数万两白银。” 看着下面十二个不约而同双眼灼灼生辉的庄民,朱由栋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吾大概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有的在想这东西能不能拿几块回去给自家婆娘儿女用,有的在想以后在这个工房里给吾做工,香皂卖得好,自家拿到的工钱也会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嗯,这些想法都不错!但是!你们中间肯定有人在想,待得吾走了后,夜深人静之际,你们相互串联,把整套工艺流程给拼凑出来。要么自家悄悄做,要么拿出去高价卖给别人!是也不是?!嗯!” 四五岁的小孩子,限于容貌和身材,那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杀气外露的。但朱由栋到底是太孙,名义上的大明第三人。所以,这些庄民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太孙,殿下,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是此物能卖得好,太孙能给我们多点赏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吾做事,从来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但也决不让奸猾之人好过。吾今天在这里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第一,你们在这工房里做工的,每月二两银子工钱。年底根据香皂的效益分红,这分红啊,若是这香皂技术始终没有外流,始终只有我们这个红河庄才能出产的话,那吾保底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分红!”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十二位庄民不由自主的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少顷,一个庄民带头,十二个庄民齐齐跪下对着朱由栋叩头:“请太孙放心,我们是什么人,得到太孙如此厚待。若是还想着背叛太孙,活该被满门抄斩!我们掌握的工艺,绝不外传,不要说互相串联了,回了家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说!” “嗯,但愿如此吧,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好了,你们去吧。” “呵呵呵,吾做事,从来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但也决不让奸猾之人好过。吾今天在这里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第一,你们在这工房里做工的,每月二两银子工钱。年底根据香皂的效益分红,这分红啊,若是这香皂技术始终没有外流,始终只有我们这个红河庄才能出产的话,那吾保底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分红!”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第二八六章 易普拉欣崛起(三) “嗯……”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反复弹了几下后,朱由栋抬起头:“宽仁,陕西的农户,除了种田、茶叶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生发了?” “殿下,除了这两项之外,陕西的百姓还可以养马。不过我大明现在的马政,呃,请殿下恕臣直言,这马政,在陕西其实也是名存实亡了。” 大明立国之初,为了继续和北元进行战争。朱元璋在北方的一些地区,指定部分百姓担任马户,负责为朝廷养马。并让这些马户用缴纳的战马代替赋税。这种理想主义当然没能持续多久:人有勤奋懒惰聪慧愚笨之分,不同的马户养出来的马区别很大。这对于军队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再加上永乐时期明朝对蒙古的强力、反复打击,使得蒙古力量大为衰减。所以,让百姓给国家养马的马政在仁宣时期就渐渐的废弛了。 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后,战马的重要性再次凸显。但明朝政府更多的是通过贸易来获得战马:茶马贸易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逐渐的走向兴盛。 “殿下,自杨文襄公(武宗朝名臣杨一清)在正德年间整顿马政(通过贸易获得马匹的新政),给茶马贸易定下规矩后。正德、嘉靖年间,陕西每年仅仅是通过茶马司官方售卖出去的茶叶大约价值二三十万两白银,可以为国家买入一万匹以上的优质战马。除此之外,还能给国家额外提供一万两以上的税银。至于民间的私下贸易,更是十倍于此……由此能够使得上百万的陕西百姓受益。但是从隆庆年间开始,大量的湖广茶叶进入陕西,摧毁了陕西的茶业不说,也摧毁了陕西的马政……” 说到这里,就是格局问题了。作为陕西的一个县令,陈时济的立场当然是站在陕西一方,对低价倾销,导致陕西经济凋敝的湖广茶叶,他是充满了各种愤怒,想尽一切办法进行诋毁。但是对于朱由栋来说,他看到却又不一样:大明这个时候的生产力,已经出现了严重过剩! 陕西经济的凋敝,除了气候的持续恶化,自然环境的退化以外。更重要的是明朝已经立国两百多年,全国经济已经紧密的联系为一体。在海贸不通的情况下,当国内生产力过剩的时候,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区只有向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进行倾销。然后导致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殿下,陕西是以前的关中地区,成就过强汉盛唐的辉煌。但是从北宋开始,就已经露出了疲态。到了我大明这一朝,更是振作乏力。前些年,杨文襄公整顿后的马政,可不光是百姓参与,陕西的诸多军镇更是其中的主力。由于湖广茶叶的倾销,导致陕西马政的破坏,陕西百姓的民生极为困苦不说,便是军镇的士兵,也是穷困不堪啊!” 这话朱由栋信:以前陕西茶叶远销西北,把持贸易的肯定是陕西本地的官员、军将。但是茶叶还是需要老百姓和军户去种嘛。然而现在……直接从其他地方买过来转卖一次就能赚钱,谁还愿意苦哈哈的去一个村一个军队卫所的慢慢收茶叶啊? “宽仁,你给孤说说,陕西的百姓现在日子过得到底怎样?” “殿下,臣的咸阳县,因为地处关中平原,有渭河流过。所以咸阳的百姓总的来说只要勤快一点,家中没有人生病的话,基本还是不虞温饱的。但是在陕北的情况就很不好了,那里气候干旱,水源萎缩。当地的百姓便是租种三十亩以上的土地,缴纳了各种地租、赋税后,也是无法温饱的。以前有茶叶可以补益,现在是种多少亏多少……总之,陕北诸县,基本每年都无法完税。当地的税额虽然很低,但臣观陕北的诸位同僚,每年能够完成朝廷定额的六成就已经算是能吏了。但即便只收六成,每年还是有不少农户逃亡,成为流民…… 至于军镇方面,臣是牧民官,对武人们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陕西的普通军户,逃亡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坚持下来的军户,呃……请殿下恕臣直言,跟乞丐也没多少差别了……殿下!” 看着朱由栋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听得更认真后。陈时济胆子再大了一点,他缓缓的向前踏出一步后对着朱由栋道:“殿下,湖广茶叶行销陕西,摧毁的是陕西的根本。臣在此斗胆恳请殿下,请殿下向皇上进言,禁绝湖广茶叶入陕!” “嗯……宽仁啊,这个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吧?陕西布政使难道就从未向朝廷进言?” “呵呵……”苦笑了一会后陈时济道:“殿下,此事在万历初年陕西就和湖广闹过一次。那时候是张太岳当政,而张太岳是湖广人啊。呃……总之,万历初年,陕西和湖广为了这事在朝堂上争论很久,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抬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装饰华丽的大殿屋顶,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乏力感。 历史本位面上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发源地陕西,农业方面是地力匮乏出产不足,商业方面又遭受经济先进省份的重击。百姓的民生当然是极为困苦的。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陕西,已经是遍地干柴,只要稍微有点火星…… 不应该啊,大明过剩的生产力不该在国内这样互相祸害,而是应该从东南出海啊! 不应该啊,陕西在21世纪是内陆,但在这个时代就是边境啊。而且他还是游牧农耕交界的地方。这个时代搞边境贸易,难道不该搞得很好很发财么? 至于向万历皇帝进言,在陕西禁绝湖广茶叶的事情。朱由栋是绝对不会去做的:首先是国家内部搞贸易封锁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其次则是这么做了,湖广人的感受呢? “宽仁辛苦了,多谢你对孤坦诚相告。今天你说的事情,孤会一字不漏的向皇爷爷奏报。嗯……至于你嘛,梁永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孤会给你摆平的。” “臣多谢殿下!” “嗯,难得来一次京城,就在京城好好逛一逛吧。待得皇爷爷的圣裁下来了再回去。” “是,臣遵命。如此,臣告退。” …… 当晚,朱由栋连夜进宫,祖孙俩点着蜡烛商议了许久。 第二天,大内发布命令,梁永从陕西调回。同时,陕西不再派驻新的矿监。 至于陈时济,由于其三年的任期未满,这时候当然是回到咸阳继续做他的县令。但毫无疑问,此人已经进入了朱由栋的视线中。 而朱由栋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事情之后,万历到了慈宁宫,和李太后商议了很久很久…… 至于军镇方面,臣是牧民官,对武人们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是……陕西的普通军户,逃亡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坚持下来的军户,呃……请殿下恕臣直言,跟乞丐也没多少差别了……殿下!”看着朱由栋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听得更认真后。陈时济胆子再大了一点,他缓缓的向前踏出一步后对着朱由栋道:“殿下,湖广茶叶行销陕西,摧毁的是陕西的根本。臣在此斗胆恳请殿下,请殿下向皇上进言,禁绝湖广茶叶入陕!” “嗯……宽仁啊,这个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吧?陕西布政使难道就从未向朝廷进言?” “呵呵……”苦笑了一会后陈时济道:“殿下,此事在万历初年陕西就和湖广闹过一次。那时候是张太岳当政,而张太岳是湖广人啊。呃……总之,万历初年,陕西和湖广为了这事在朝堂上争论很久,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抬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装饰华丽的大殿屋顶,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乏力感。 历史本位面上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发源地陕西,农业方面是地力匮乏出产不足,商业方面又遭受经济先进省份的重击。百姓的民生当然是极为困苦的。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陕西,已经是遍地干柴,只要稍微有点火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抬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装饰华丽的大殿屋顶,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乏力感。历史本位面上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发源地陕西,农业方面是地力匮乏出产不足,商业方面又遭受经济先进省份的重击。 第二八七章 流水账的三年 “刚才老夫所讲的这一切民间巧取豪夺的手段,只要黄册健全,复核得力,这些都无法实现!比如说,刚才所讲的飞洒。只要我们复查的监生稍微有点常识就会发现问题:贫户积蓄多年,买入一两亩良田是可能的,但怎么可能五十户贫户集体购田,还这么巧的每户都同时购买一亩?只要监生提出置疑,然后要求当地县衙提供红契。这个飞洒就无所遁形! 再比如死寄。假设这死寄发生在万历二十八年,监生们审核万历三十年这个县送进来的黄册时。只要手里有健全的万历二十年的黄册,两相对照之下就会发现。那四户绝户,其中有两户在万历十八年就已经死绝。他们怎么可能在万历二十八年再出来买田? 又比如强行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中户。只要黄册健在就会发现,那下户两兄弟确实都已经娶妻,但十年前的黄册显示,一个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一个还没有子嗣。十年后怎么可能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口壮丁…… 所以,昔年太祖皇帝煞费苦心的编制黄册,除了便于国家收取赋税以支国用外,也切实保护了老实为国家缴税服役的良民。只要历年黄册在,复查又得力,那些宵小便无法肆意妄为!”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陆凤仪再次起身:“贪官国蠹、奸猾胥吏、刁民恶霸,人人皆视黄册为仇雠。在官场之上,南京国子监屡次上奏,要求提高入湖监生的待遇,结果衮衮诸公置之不理。黄册库多次苦求,要求单列支出,却无人响应。近百年来,黄册质量不断下降,各地交送黄册的时间越拖越迟,皇上虽然屡下严令要求对涉事官员加以严惩,但朝廷却始终拿不出昔年太祖般的手段加以震慑……俗话说,取法乎上方能得乎其中。朝廷对主管黄册的官员,对复核的监生都是如此待遇。地方上的各级官员便对黄册开始怠慢起来。逐渐的,各级官员更把主意打到了黄册身上……更有丧心病狂的地方官员,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好贪贿,干脆用米浆、蜂蜜混入纸浆中来制作黄册!这样的黄册,入库之后不到半年就全部被啃噬掉。如此,当地官员在做下一个十年的黄册时便能肆无忌惮,而乡间的胥吏、恶霸便能随意欺压良民!” “反了这群王八蛋了!小爷,咱们向皇爷请旨,把黄册库和监生的支出全部扛起来吧。顶天一年也就一万两,咱们兴华宫完全负担得起!如果皇爷准了,奴婢愿意捐一半的年俸。” “王承恩你先坐。”挥挥手让王承恩坐下后,朱由栋起身,再次为陆凤仪续水后道:“老先生,黄册的敌人是谁,我们已经清楚了。黄册失控,对小民的伤害我们也懂了。能不能请您从大局上,讲讲黄册失控对国家的伤害?” “是,草民遵命。”恭敬的行礼后,陆凤仪清了清嗓子:“草民举几个例子给殿下听吧。嘉靖三十一年,扬州府兴化县递交的黄册,里面有一万一千余户,其中有三千七百余户,户主年龄各个超过一百岁。诸位信么?” 惨笑一声后,陆凤仪又道:“草民在黄册库供职多年,曾经将同一地区的不同年份的黄册拿出来比较。这里面的问题更大。比如说,隆庆六年的军黄册显示,福建省福宁州的户数,比洪武年间少了三分之二,丁口少了五分之三。嘉靖四十一年的民黄册显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应天府,其人口比正德年间少了整整一半。哈哈,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应天府,那可是膏腴之地。近百年来除了倭寇闹腾过一下子之外,又没有遭遇其他什么灾祸。怎么可能人口减少这么多?还不是黄册失控后,地方豪族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大量的人口给私吞罢了。 这国家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可是每个县的赋税可不会减少。如此,官府便变本加厉的压迫剩下的良民,之后这些良民,要么脱寄于豪门之下,要么就只有丢弃一切成为流民。”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因为这种局面一旦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出现,任何一个对历史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亡国之像! 陆凤仪一开始说的,若是他再活久一点,怕是要当亡国之民。这可真的没有乱说:黄册库的官员对于国家的兴衰,是最敏感的。 房间内静得可怕,特别是王承恩、张世泽和李纯忠三个小孩子。虽说作为太孙伴读,他们接触到了很多高层次的东西。但是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不光是这三个小孩子怕,便是徐光启、赵士祯这样的成年人,这时候也在竭力控制身体的发抖:作为官僚,他们如何不知道国家出了很多问题。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问题是多么的恐怖。 至于李世忠、刘招孙这样的武将。这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杀光一切的昏话:户籍都乱了,便是你军神无敌,难道还强的过项羽? “陆先生。”到底还是穿越者,明朝灭亡的惨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无数次的读过。所以,朱由栋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孤愿不顾一切,整顿黄册。哪怕前面有千万凶顽之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因此失去储位而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却。先生,有以教我?” “殿下!”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后,陆凤仪在张世泽、李纯忠的搀扶下起身:“殿下,欲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整顿黄册库的人员。多年来,由于始终不受待见,黄册库的官员、小吏乃至入湖监生,早已失去了当年为国家捍卫根基的气势。已经堕落为比乡间小吏还要不堪的蠹虫!” “此话怎讲?” “殿下,黄册库的各种耗费自宣德后多年来全靠江宁、上元两县摊派。由于黄册库的黄册越来越多,需要的费用也越来越高。以至于江宁、上元两县也苦不堪言。于是相关费用经常不能及时送达,黄册库官员、监生经常挨冻受饿。迫不得已之下,黄册库想了一个生财的法子。” “嗯,是不是黄册库复核时,发现地方上送来的黄册有误时,除了责令地方复审重做之外,还要罚款?” “聪慧无过殿下。但是此例一开,地方上非但没有不满,还非常高兴的故意把黄册做错。” “哎,是了,他们又可以以此向百姓摊派了嘛。” “殿下,一个主要是清理审核保管的衙门,若是因为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力居然可以生发。那这个衙门,将不可避免的朽烂。再也没有国朝开国那会为国守根的气节了。所以,现在的黄册库……草民不知道殿下今天去了黄册库对那里的官员观感如何。至少草民在任上的时候,那里具体管理的官员,其操守,真的不堪一提。” “孤明白了。整顿黄册,先从整顿黄册库这个衙门的风气开始。”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陆凤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殿下,草民斗胆,再给殿下说点隐秘之事。” “隐秘?无妨,就在这里讲。” “这……好吧。殿下,黄册库说起来是为国家守护根本。但其实权力很小。殿下想想,我大明近百年北京户部经常入不敷出。 第二八八章 基督正义联盟(一) 1616年5月10日,巴黎和会正式召开。 在教皇和神罗皇帝的见证下,首先是西班牙分别对英国、丹麦签订停战协定。 两国退出战争已经是既成事实,唯一的问题就是赔款没有完全到位。对这个问题,出于不想过于逼迫对方,导致对方,特别是英国提前出现资产阶级革命。所以菲利普很大度的表示,英、丹两国的赔款,可以分为十年分期归还,年息只记百分之三。 对这样优厚的条件,两国代表当然是忙不迭的表示同意和感谢。 接下来是对荷兰的处置。 在历史本位面,西班牙镇压荷兰的独立运动之所以花了整整八十年,最终仍然失败。一方面当然是当时欧洲的主要国家都支持荷兰,以此给西班牙添堵。另一方面则是西班牙对荷兰的镇压真的太过于仁慈。 这两点对于西班牙现在掌权的菲利普来说都不是问题:这个时代西欧最大的动乱根源法国已经被彻底击败了,丹麦、英国也表示降伏,荷兰的外援基本上没有了。 而在镇压荷兰本土人士方面,作为穿越者,非常清楚荷兰的独立导致了西班牙衰落的穿越者,下起手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在莫里斯等人逃亡国外后,陆地战场的战事已经变得很少。鲁道夫集中军队,把荷兰七省中一个省近乎彻底屠灭了——然后告诉剩余六省,再反抗,他不介意一个一个全部屠干净。西班牙只需要这块地方,不需要上面叛逆的人民。至于你说你是国王的忠实臣民,绝无叛逆之心?好啊,你检举揭发吧。若是揭发不出来,那你就去死! 如此反人道的方法,确实骇人听闻,但真的非常有用。 所以,在这次会议上,菲利普非常明确的表示:荷兰七省,王室直领荷兰和西兰两省,巴斯克亲王拿一个省作为加封。斯皮诺拉侯爵、阿尔布雷希特大公、阿尔瓦公爵、巴鲁迪斯伯爵(战争中晋升)各分一个省作为此次作战的酬劳——而除了巴斯克亲王外,其他四人都要将其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原有封地交还给国王。 最后是对法国的处置。 作为一个有着自己的主体民族,有着独立的语言、文字的大国。菲利普和鲁道夫都非常明智的放弃了将这个国家彻底吞下的想法——历史本位面,拿破仑想吞西班牙,结果被彻底拖垮。20世纪的希魔那么厉害,都没说把法国彻底吞下。我欧洲自有洲情在此,是不能动不动就搞吞并的。 不过呢,不能吞没关系,可以分割嘛。 首先是法国南部,毗邻西班牙的图卢兹、加斯科尼两部,被合并入西班牙本土——如此,比利牛斯山脉就不再是两国的界山和彼此的屏障。 接着是重建勃艮第公国——菲利普把这一世他和鲁道夫的弟弟,生于1607年的卡洛斯封为勃艮第大公。又把他们的另一个弟弟费迪南封为里昂伯爵……如此,法国的东南部地区是彻底没有了。 然后是将法国剩下的地方继续切碎:在色当对抗鲁道夫的亨利和奥弗涅都得到了一块封地,分别成立了波旁公国和奥弗涅伯国,亨利四世的子嗣路易十三,菲利普也没有斩草除根,而是把巴黎及其周边的一块封给了他,从此号称巴黎大公国。 从来都在国内野心勃勃,对亨利四世一直都不怎么服从的隆格威尔公爵、德巴宗公爵,其领地都得以扩大。并成立了独立的公国。 再接下来,自然是要引入更多的祸水:英国人得以在布列塔尼得到一块土地,丹麦也在诺曼底拿到一块飞地…… 总之,经过这么一番操作,卡佩王朝、波旁家族,耗时数百年才慢慢统一起来的法兰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这样的局面,除非是有一个盖世英雄出现,或者强大的外力进入,否则法兰西是别想再统一起来了。 “各位,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除了对叛国罪和渎圣者进行惩罚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年仅十六岁的菲利普坐在卢浮宫原本属于法王的王座上,威严的扫视了一遍下方。无论是他旁边的教皇、神罗皇帝,还是其他的诸侯国王,全都微微的低下了头颅。 满意的点点头,菲利普道:“从1517年马丁路德发表九十五条论纲开始,关于对基督教义的解释、阐述、发挥,已经纷纷扰扰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不同教派的信徒互相仇杀,基督的力量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近百年来,我们已经全然忘记了耶路撒冷,全然忘记了君士坦丁堡在奥斯曼人的铁蹄下已经痛苦呻吟了数百年,全然忘记了主所赋予我们的天然使命! 主让米迦勒天使长护卫我和鲁道夫来到这个世界,赋予我的最大使命就是,团结所有主的信徒,恢复主的荣光! 在我看来,基督的信徒,对主的意志有不同的想法和解释,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是特别大逆不道的言论,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只要你承认你是主的信徒,愿意遵循主的指示,那么,我们就是兄弟。 但是,虽然都是兄弟,但一个家族里,兄弟之中难免也有不成器甚至堕落的。对这样的人,我们就必须要成为主的手脚,将这样的家伙除之而后快! 当西班牙在为了保护罗马不受奥斯曼人侵犯而拼尽全力的时候,以前的法兰西却和奥斯曼结盟攻击西班牙。当西班牙为了保卫主的荣光,需要庞大军费的时候,以前的荷兰七省却为了自己的一个铜板举起了叛旗。当西班牙为了消灭这两个渎圣者、叛逆的时候,大不列颠和丹麦却被魔鬼所迷惑,冒失的与西班牙为敌…… 当然,我们秉承主的荣光,纠正了这一切的错误。大不列颠、丹麦已经幡然悔悟,法兰西和荷兰七省也获得了新生。过去的一切,我愿意不再追究。 现在,我在这里诚挚的邀请诸位,参加由西班牙领头成立的正义联盟,为了把主的荣光播撒到全世界,拼尽我们所有的力量!” 第二八九章 基督正义联盟(二) 任何一个国际政治军事组织,从他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必须为自己设一个敌对目标,否则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这个正义联盟要成立,首先得为自己选一个敌人——在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国家比奥斯曼更适合担任这个角色了。 “各位,我们欧洲各国,都是主的信徒。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对教义的解释有所不同而争斗不休甚至兵戎相见。我们实际上有着共同的敌人,那便是窃据君士坦丁堡,侮辱了昔日罗马的荣光。占领了耶路撒冷,让主的光辉沾染瑕疵。不断东扩,让罗马城时刻遭受威胁。阻断商路,逼迫我们不得不绕过大半个地球才能去往东方的奥斯曼! 昔年,在历任杰出教皇的领导下,欧洲踊跃了无数信仰虔诚的君王、勇士乃至平民。他们前赴后继,为坚守耶路撒冷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现在,米迦勒天使长护卫我和我的兄弟降生在这个时代,我们天然的使命,就是彻底消灭奥斯曼,让罗马的光辉再次降临于君士坦丁堡! 近百年来,欧洲因为战乱、天灾,一天一天的贫困下去。我们的人民为了生存,不得已远渡重洋,去遥远的新大陆求生。可是新大陆那种荒山野岭,不但有野蛮愚昧好战残忍的印第安人,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疾病。哪里比得上富庶的小亚细亚?哪里比得上出产丰富的地中海南岸?哪里比得上两河环抱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所以,让我们抛弃成见,团结起来吧!用我们共同的力量,去开拓新的土地,夺取新的财富,获取新的荣光!光荣属于欧洲,光荣属于基督,光荣属于罗马~!” “光荣属于基督,光荣属于罗马~!” 激动人心的演讲结束了,虽说菲利普说得冠冕堂皇,但他的演讲比起历任教皇来说并无新意。下面的人要理解其话中的深意也毫无困难。总之,上面的那段话就一个意思:大家都日子不好过,还彼此为了所谓的教义打个锤子。去抢地中海南岸和中近东的那些异教徒才是快速发财的不二门路! 终于,终于有人要带着我们再次去东方的土地上发财哪!这个号召,对于那些期望通过战功改变个人和家族命运的中低级贵族和骑士们是最有吸引力的。这些家伙还热血沸腾的在巴黎搞了一次大游行,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搞得刚刚经历国家被分割的巴黎看起来好像是在热烈庆祝法兰西之死 中下层的狂欢也好,悲哀也罢。暂时都不是西欧此时的顶层人物们关心的时候。以菲利普为首,教皇、神罗皇帝、英国王储查理一世、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以及新出炉的一众荷兰、法兰西王公们,在公开的会议结束后,自然是关起门来开始对这个联盟的具体章程进行商谈。 原本就是欧洲唯一超级强国的西班牙经过这场三年战争,变得更加的强大了。所以,既然菲利普四世说了要成立正义联盟,那就一定得成立。 但是呢,具体怎么操作,那就得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而且,在这里联盟里,要充分发挥各个盟友的积极性,菲利普还得对这些家伙进行一定程度的让利。 从这一年的五月,一直到九月,在长期的商谈、争吵乃至差点就再次兵戎相见的争夺中。最终这个联盟的章程得以确立,西欧各国以及有分量的王公贵族全部签字认可。 组织名称:基督正义联盟。 目标:团结所有主的信徒,将主的荣光播洒到全世界。并消灭所有主的敌人。 在内部管理上,首先第一条便是,参加这个联盟的国家和公国伯国等,在政治上对外采取一致立场,军事上实行共同防卫——即,如果有联盟外其他任一国家对联盟内成员发动战争,则视为对联盟所有成员发动战争。至于联盟内成员对联盟外国家发动战争,其他成员至少要保持善意中立。至于外交上,也要求采取一致立场,用一个声音对外发声。 经济上,诸国一致同意,采用西班牙双柱为统一货币。各国统一商税,联盟内成员内部彼此之间只收取百分之五到十的关税,对联盟外成员则至少收取三成以上关税。 信仰方面,联盟确定:只要信奉基督,就视为同道。对所谓异端的迫害、女巫的抓捕等,全部停止。各信徒对基督教义的理解、阐述等,只要不涉及一些最根本的:比如否认基督的存在,否认上帝的存在这样的言论,一般不使用强制手段予以约束。 如果在信仰方面有争论,联盟提供报纸、公开论坛等方式让大家自行辩论。严禁使用暴力手段推广自己的教派或者打击其他教派。 装备方面,西班牙承诺,将逐步的为联盟内成员进行统一换装。联盟内成员将逐步的统一制式武器标准和生产标准。 文化方面,联盟成员内将拉丁语及其文字定为官方语言和文字。并将在成员内部的所有学校、教会中推广拉丁文 当然,既然是一个国际组织,那肯定需要一个常设机构来维持联盟的运转。经过与会诸国协商,成立正义联盟常务理事会。联盟总部和理事会办公地点,均设置在马德里。 联盟内部遇到重大事件需要采取协商后投票的办法取得立场一致后方可集体行动。在投票权限上,两个穿越者对后世联合国那种不管大国小国都是一票,为了弥补大国的权益又设置五常一票否决权的办法嗤之以鼻。 然后这个正义联盟就采取了一种按照国家实力划定投票比例,最终根据比例来决定投票结果的办法。 具体方案是,西班牙拥有45的投票权重,大不列颠有20,丹麦有15,其他诸多小国分别为1到5不等。这样的设置,使得西班牙也不能在联盟内部肆意妄为,为了一国的利益而枉顾其他成员的需求。其他成员若是团结一致也能对西班牙进行制约——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东西,其他各国成员才愿意签约。 当然,随着将来这个联盟成员的增加,西班牙的权重将持续下降。但是菲利普估计,再怎么下降,西班牙至少能够拥有35以上的权重。加上西班牙麾下控制的诸多小国,仍然足够左右联盟的投票结果。 大体的联盟格局是建立起来了,按照这个时代欧洲诸王室的习惯。协议签署后,还需要联姻来进行进一步的巩固。 西班牙到底还是一个天主教徒占据绝对优势的国家。所以,即便菲利普再怎么提倡宗教和解,但他为了照顾国民情绪,还是不敢娶一个新教徒国家的公主。在多番权衡后,他迎娶了刚刚被斩首的法王亨利四世的女儿伊丽莎白。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对宗教和解坚定不移的决心。他让自己的兄弟鲁道夫迎娶了丹麦国王的女儿丽昂诺拉。 西班牙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要用婚姻安抚法国,拉紧丹麦。对于联盟内的另一个大国英国,当然也要用婚姻来巩固关系。 可惜,天主教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虽说大家都在外面有无数的情人,但是至少明面上,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 所以,无法再娶妻的菲利普,也只好安排自己的妹妹,菲利普三世的女儿玛利亚和英国王储查理订婚。 之后,联盟内的各个公爵、伯爵又相互之间通婚整个正义联盟,一时之间喜事不断,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欣欣向荣。 第二九零章 复仇者黎塞留 “国王陛下到~” 随着侍者的唱礼,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黎塞留的面前。 现任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这一年还只有22岁。虽然非常年轻,但是这位身高接近两米的高大君王,已经在五年前,也就是他17岁的时候,就率领瑞典军队击败了丹麦。将北欧霸主的位置,从丹麦手中拿了过来。 此刻,他接见黎塞留的地方,也不是瑞典国内,而是在波罗的海南岸的里加为了这片海域的制海权,国王陛下决定给予不可一世的波兰立陶宛王国一个深刻的教训。所以,他再一次的亲自率军出征了。 “哦,黎塞留阁下,您还好么?” “陛下,我很不好。伟大的法兰西,美丽富饶的法兰西,被邪恶的西班牙人像摔碎一件瓷器的那样,变成了无数的碎片我的内心时刻都在经受着地狱烈火的煎熬” “啊,阁下,对您的国家遭受这样的变故,我个人感到非常遗憾。不过,瑞典离法兰西实在是太远了,我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只是一个亡国之臣,哪里敢要求陛下为我做什么。只是,我们法兰西这些年到底是在抗击邪恶的西班牙的第一线,所以,我觉得,我能够给陛下做一些建议。” “嗯?哈哈哈~有趣,好的,黎塞留阁下,请讲,我听着呢。” 站在古斯塔夫的角度,他本人对菲利普、鲁道夫并没有多少恶感。相反,因为菲利普提倡宗教和解,他对此很是赞赏。 瑞典曾经和波兰立陶宛共同拥戴一位君主。但由于瑞典的主流信仰是新教的路德宗,所以最终瑞典废黜了信仰天主教的波兰立陶宛国王西吉蒙斯,改立卡尔九世。这位瑞典新王的儿子,就是古斯塔夫。 所以,站在瑞典的角度来说,支持新教是其王室统治正统性的先决条件。因此,瑞典对于西班牙,一开始是充满了警惕的。 但西班牙到底还是非常强大是不是?而且又隔得那么远。瑞典自己身边的俄罗斯是信仰东正教,海对面的波兰是天主教在东欧的堡垒。隔壁的丹麦倒是新教国家,但丹麦是世仇,还控制着挪威所以,即便法国战败,瑞典也无能为力。 而现在,实力本就冠绝欧洲,经过这次大战威望再度提升的西班牙居然主动提出了宗教和解。这就让原本神经紧绷的瑞典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古斯塔夫对黎塞留的接见,并没有什么热情。 “陛下,在三四百年前,信仰是排在国家、民族之前的。在那个时代,有雄心的国王,真的可以舍弃一切,响应教皇的十字军东征。然而现在?”黎塞留把手一摊“经历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后的欧洲,哪里还能组织起十字军?” “呵呵,阁下,可是西班牙的那位神子,不就是在做这件事吗?” “陛下,睿智如您,怎么会看不到这里面的关窍?那个所谓的正义联盟,不过是西班牙用来吸干西欧诸国的工具而已。至于说把奥斯曼作为敌人?不过是这样的联盟必须要有一个假想敌罢了。” “咦?有意思。阁下,能否请你详细的说说,西班牙怎么就能通过这个联盟吸干西欧诸国?” “陛下,很简单的。加入这个联盟后,就必须使用西班牙的银币,各国不能自行铸币,这就是在财政上受制于人。而且,由于西班牙的工业比其他各国都要发达,还有广袤的殖民地、强大的海军所以在统一关税后,西欧诸国的财富将逐渐的汇聚到西班牙。至于联盟内采用统一制式的武器,更是让西班牙拥有了通过装备控制各国武力的权益。而且,那个联盟理事会的投票权重,虽然西班牙单独一家没有过半,但除了个别极端情况,联盟内各国怎么可能团结一致对抗西班牙?所以,加入这个联盟,就意味着本国的政治、经济、军事都要被西班牙所操控。而一个国家,连这些都没有了,还称得上是一个国家吗?”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大不列颠、丹麦两国,也有不少杰出的人物,难道他们就看不到这些?” “他们当然能看到这些,但是,谁让他们战败了呢?不得不说,西班牙那位伪神子确实有着恶魔善于伪装自己的能力。相比起以前欧洲各国战争结束后,战败一方难逃割地甚至退位的惩罚,这个所谓的联盟,其处置手段就高明了太多。” “好吧。”年轻的国王这时候明显的认真了起来“阁下,您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瑞典这样一个人口稀少的国家,是不能单独对抗那个正义联盟的。” “是的,陛下。所以我们必须寻找盟友。” “盟友?哈哈哈~”古斯塔夫很是无奈的耸耸肩“西欧已经是这样了,意大利本来就是被西班牙所掌控,中欧的神圣罗马帝国又是哈布斯堡做皇帝。就是我们现在挨着的波兰,信仰的可是天主教。啊,便是新教又如何?丹麦不也加入那个联盟了么?我们哪里还能有盟友?” “陛下,就如我刚才说的。经过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后,现在的欧洲已经不是几百年的欧洲了。现在,国家和民族已经排到了信仰的前面。” “您是想说?” “是的,陛下。在西班牙如此强势的时候,什么天主教与新教的矛盾,已经下降了。在西欧,法兰西内部仍然在孕育着重新统一的火焰,我们法兰西是有了自己的文字、语言和文化的大族,绝对不会甘心这样长期被人分裂。大不列颠、丹麦等国,几年后,缓过了战败的危机,并且发现因为加入联盟导致国内凋敝后,也肯定会对西班牙不满在中欧,即便是神罗皇帝呢?他又怎么甘心自己的亲戚一家独大并进而威胁自己的地位? 在来见您之前,我已经拜访了普发尔茨、巴登、斯特拉斯堡、纽伦堡等德意志诸侯以及捷克国王,他们都对今日西欧局势深感忧虑。在三年前,我更是亲自潜入葡萄牙和巴塞罗那,安插下了不少暗子所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陛下就可以瞬间成为半个欧洲的领袖。” “哈哈哈哈~~阁下,您确实是能言善辩。不过,这些东西是打动不了我的。我虽然远在北方,但也知道西班牙的军事改革已经成功了。他们的陆军、海军都极为强大。瑞典若是做这个对抗正义联盟的领袖,只怕其结局会很惨。” “陛下,我并没有请求您现在就发动啊。就如我刚才所说的,两三年内,那个所谓的正义联盟内部将发生很大的问题。那时候才是我们发动的时候。至于您刚才提到的装备上的问题,在和您会面后,我将前往东方。一两年后,我会带着先进武器的制作方法回来的。” “好吧,阁下。瑞典不想成为西班牙的傀儡,我也不愿意在那位什么神子的胯下献媚。所以,我对您刚才说的东西,很有兴趣。但是也希望您能理解,我是国王,要对这个国家三百多万国民负责!” “这是当然,陛下。我一定会拿出实际的东西,让您觉得值得带领瑞典入场。” “好的。那么阁下,能否请您先为我们这个尚未成型的新的联盟起一个名字呢?” “我是亡国之人,这一生的理想就是为法兰西复仇。我深信,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向西班牙复仇的人聚集在这里。所以,我们就叫这个未来一定诞生的联盟为,复仇者联盟吧!” 第二九一章 决绝的达塔尔 就在黎塞留为了法兰西的重生而四方奔走,并且将科技方面的希望寄托在东方的易普拉欣身上的时候。在外高加索地区的东南方,大不里士,波斯萨菲王朝的首都。萨菲的皇帝阿巴斯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陛下,这个人在俾路支登陆,然后一路打听陛下的所在。在引发当地卫兵的怀疑后,他和他的同伴们又拒绝询问并打伤我们的卫兵逃跑,后来此人最终在加兹温被我们拿下” “嗯~~!” 阿巴斯大帝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作为一个登基后先各种忍辱负重,然后一朝奋起纵横无敌的英主。这种性格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在事业的巅峰突兀的遭到莫名的失败。 而奥斯曼的易普拉欣,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萨菲王朝的西进之路暂时被封住了,不要说富饶的两河平原,就连以前吞进去的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都被迫吐了出去。这种局面,实在是让最近这些年战无不胜的阿巴斯感到焦灼、痛苦、郁闷。 所以,刚才的那声“嗯”,其实是非常不满的表示这点小事,你们自己做主,把他们全部砍了不就完了么?还用得着来烦我?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陛下!”深知这位大帝乃是性格极为强势,凶狠起来连亲儿子都可以连杀几个的狼灭。所以在听到阿巴斯哼出一个单音节后,禀报的近侍吓得全身都软了“陛下,不是您的仆人不懂事,而是这个家伙号称他能为陛下造出不输于奥斯曼人的武器” “什么?!”一脚踢开全身酥软的侍卫,阿巴斯蹭蹭蹭几步跑到达塔尔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那个家伙刚才说的没错吧?你能帮我造出那种可以哒哒哒、哒哒哒不停发射火力的枪械?” “哒哒哒?原来奥斯曼的那个穿越者把无烟火药都搞出来了?看来我这一次孤注一掷是正确的。” 虽说心里还算镇定,但脖子被勒紧的感觉真的很难受。达塔尔费尽全身力气,总算稍微把阿巴斯钢铁般的双手扳开了一点“陛下,翻译” “啊?哦!嗯,看样子,你确实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你?你是莫卧儿的人?”说完这句话,阿巴斯挥挥手“去找个会乌尔都语的翻译过来,赶快!” 一个侍卫忙不迭的出去办事了。阿巴斯这时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嗯,年纪不大,最多不超过二十岁。身高还算可以,大约有一米七上下。长相嘛?五官还算端正,一副典型的雅利安人的相貌。而最吸引阿巴斯的是这个家伙的眼睛虽说眼神里有一点点慌乱,但更多的,似乎是在鄙视?不不不,他不是鄙视,而是漠视。漠视着这里的一切!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翻译到了,达塔尔首先提出的要求是,他需要一个隐秘的房间,房间里面只能有他、阿巴斯和翻译三个人。阿巴斯稍稍犹豫了一下,在让人对其严格搜身,并再次确认对方的体格远不如自己后,这位雄主答应了。 “陛下,感谢您的信任。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达塔尔,莫卧儿帝国南部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现任国王。” “什么?!” “陛下,我所说的,绝无一句虚言。我的随从,从海得拉巴出发的时候有两百余人,一路上不断有人病死、被杀、逃跑。但是在被您勇敢的士兵抓住的时候,这支队伍还有将近一百人。您可以将这些人分开审讯我想,就算是再专业的骗子,也无法让这么多人保持完全一致的谎言。” “好吧,我姑且认可你刚才说的话。那么,呵呵,这位陛下,你为什么到了这里?是因为你的国家被莫卧儿灭亡了么?” “哧~~”微微的一笑,达塔尔如何不知阿巴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一座城池就敢称王的拉其普特王公。 “陛下,维查耶纳伽尔王国虽然不能和您治理下的帝国相比,但也是有着七百余万的人口,南北纵横最长处达到八百公里的国家。” “咦?”听着达塔尔的话,阿巴斯更觉得有必要认真一些了如此大国,就算因为距离的原因他不知道。但要找到知道、了解这个国家的人肯定是很好找的。如果真的是骗子,那确实没有必要用这么一个大国来打招牌。 “好吧。”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精神也变得集中起来“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一个大国的国王,隐藏身份,来到我这里呢?哦,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可真的有些了不起啊。横穿整个印度,然后在我的国土东南端登陆,再走到这西北端” “惭愧。”惨笑了一会后,达塔尔道“虽然我很小就接替我的父亲登上王位,但因为不甘心做傀儡,所以我向国内的贵族们发起了挑战,然后失败了,于是,我在忠于我的侍从们的护卫下逃了出来。” “嗯”阿巴斯早年对于掌握国内军事实权的土库曼军事贵族也是各种隐忍和斗争——不同的是他最后胜利了。不过,这个过程中的惊险和困难,他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对于达塔尔这个失败者,他并不歧视。相反,还颇有点心有戚戚的味道。 “那么,您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很简单,我被国内的那些家伙赶出来后,已经下定决心,要借助外力,把这些家伙全部屠灭!” “但是莫卧儿离你太近了,若是借助莫卧儿的力量,说不得,你把国内的贵族们杀光了,你的国家也被莫卧儿吞掉了。” “是的,陛下。所以我不远千里而来,寻求陛下您的帮助。如果您能慷慨的帮助我,让我回到国内夺回王位。我将从莫卧儿的南方向该国发起强大的攻势。如此一来,您要从北方进入印度河平原,不是会轻松许多吗?” “有点意思。不过,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还能得到什么呢?总不会是千里之外的友谊吧?” “虚妄的友谊是最没有意义的。您的侍卫刚才已经告诉了您,我可以为你制造不输于奥斯曼的兵器,并且提供制作的方法!” “当真?” “当真啊,陛下。现在我人都在你手里了,撒谎有什么好处呢?毕竟,我从贵国东南部一路行来,已经深刻了解到,贵国在你的治理下确实欣欣向荣。但是您绝对称不上仁慈。” “哈哈哈哈,您可真是大胆。嗯,您就不怕公布了制作方法后,我把您扣住不放或者干脆杀了您?” “不会的,陛下。您的帝国西边有奥斯曼,东南有莫卧儿,东北有乌兹别克人,国家的外部环境并不好。您如果支持我回国夺取王位,那么,即便您不准备进攻莫卧儿,您的东南边境也会保持稳定。至于我?您觉得就算我有先进的武器,但要吞下莫卧儿那么庞大的国家,会需要多少时间?而且” “而且?” 而且我可以通过自曝然后自爆的方式拉着你同归于尽啊!不过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如何呢?陛下?” “嗯,左右我最多被一个骗子骗几天烤馕罢了。这样吧,达塔尔陛下,我姑且也叫您陛下吧。如果您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帮我造出奥斯曼的那种步兵用的燧发枪,我就支援您一千禁卫军。如果您能帮我造出那种机关枪,三千!” “如您所愿,陛下,您会很快就看到成品的。” 第二九二章 进击的新人们 当菲利普、鲁道夫暂时压制西欧,易普拉欣终于找到一块自己的基地,而达塔尔下定决心孤注一掷的时候。此刻的大明,也进入了抗击席卷华北超级大蝗灾的最后关头。 时间已经来到1616年的10月,夏蝗早在五个月前就把所有麦苗啃噬一空。不过在穿越者面前,夏蝗们产下的数以亿计的虫卵其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六大日报连篇累牍的报道华北蝗灾的惨状,并且反复科普蝗虫的起因、繁衍过程等。让全国百姓,至少是市民阶层,对蝗灾有了一个全面而深入的了解。 朱由栋更是规定,朝廷施行以工代赈,壮年男子依靠修路挣粮食,无法承受大劳动量的老弱妇孺用虫卵一样可以换粮食! 在如此政策激励下,虽说现在大明有不少愚夫愚妇仍然相信蝗虫是蝗神的使者,蝗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但在自己饿死和让蝗神的虫子虫孙去死这道选择题上。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人民的伟力是无穷无尽的,上千万老百姓齐齐发动,猖獗一时蝗虫的子孙们顿时倒了大霉。待得到了这一年的夏末,各地官员纷纷上报出现于田间地头的秋蝗数量明显减少。 但是,不管秋蝗数量如何少。这遮天蔽日并且在华北各省均大规模爆发的夏蝗,到底是把华北的绿色啃噬了个干净。这给大明造成的伤害当然是极为巨大的。 不过,自然灾害要面对起来相对比较简单扛得过就扛,扛不过就死呗。反而是混杂在这场大蝗灾中的,才是让人感到复杂而且难以应对的。 “啪啪~咔~咔~” “嘿!又打完了。伯雅兄,再请您单独挺一会,我把这六个洞打扫干净了就来。” “嗖~!”一支弓箭迅疾的飞出,之后不远的前方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弯弓射箭之人这时候才道“好说,伯云贤弟现在给这个六轮手铳换弹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愚兄撑得住。” 这两个被一大群人追杀之人,正是今年二月的新科进士,方山的学子李嘉,和朱由栋极为看重的孙传庭。 按照朱由栋的安排,这一年所有的新科进士录取后先不忙考庶吉士以及分配职务,而是要跟着都察院的诸多御史下到华北各省的基层清点粮仓、监督赈济物资的发放、监理水泥公路质量以及就近观察灾民的惨状,做上任前的廉政教育等。 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孙玮在接到这批一共近三百人的新科进士后,采取了老御史带新人的办法。然后孙传庭、李嘉以及侯恂,便被分到了一位已经五十多岁,名叫叶万禄的老进士手下。 他们这一组负责的是宣府镇的相关都察宣府作为大明最重要的边防重镇,在去年曹文诏大败林丹汗后其军事压力明显缓解了。但是作为今年蝗灾的重灾区,宣府本就出产不多的土地更是颗粒无收——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没吃的可能首选是流亡,这个地方的大多数人都是军户,真的吃不上饭了是要拿刀子砍人的! 所以在户部的赈灾计划里,这里是重中之重。事先准备了六十万石的粮食。 同时,这个地方作为农耕和游牧的交界处,未来将是朱由栋与蒙古诸部展开贸易的主要据点。因此,在这次规模浩大的以工代赈行动中,有一条从北京到宣府张家口堡的公路,也于这一年的五月多段动工。 总之,叶万禄这一组的任务很重。 1616年3月,叶万禄带着三名进士从北京出发。这刚一出门,才四个人的小组就爆发了剧烈冲突叶老先生作为万历二十年的进士,二十多年宦海沉浮,还是一个御史,这做事的激情早就无限趋近于零了。所以这时候老头子想的就是怎么应付一路行来,老头子逢驿站比歇脚,而且毫不掩饰自己这支队伍的身份和目的。在迅速的引来各地地方官员拜访以及‘孝敬’的同时,也让孙传庭和李嘉极为不满。 我们是出来清查贪官污吏的啊!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过去还能查到个屁? 两人之中,孙传庭还好一点,基本上是有事说事,对叶万禄进行了很正式的,下级对上级的诚恳建议。而李嘉?这家伙可是真正的太孙门生——整个大明都是咱们太孙的,我们作为太孙的学生,就是要为太孙看好他的家产。 所以,李嘉面对叶万禄这种只拿工钱不干事,甚至还各种隐晦的接受地方好处的行为就不干了。 而且这家伙现在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很自然的各种夹枪带棒的把叶御史一阵嘲讽…… 于是两边的关系彻底破裂,李嘉说老子不伺候了,叶老头子你慢慢的爬到宣府吧,老子要先走一步了。孙传庭、侯恂,你们两个跟不跟上来? 孙传庭毫不犹豫的跟过来了,而侯恂?人家是自带烙印的东林党啊。虽说现在东林党很惨,但作为东林君子,怎么能够无耻的去捧太孙的臭脚?便是要捧,也不能捧得这么明显吧?所以,我不跟。 于是二十四岁的孙传庭和二十一岁的李嘉就这么悄悄的上路了。一路之上,靠着隐藏在暗处,加上孙传庭乃是军户出身,对宣府这样的大军镇存在的问题很多都是轻车熟路。所以他们这几个月发现了很多问题,也拿到了不少的证据。 按照朱由栋的规定,这次都察院大都察,各地锦衣卫是要全力配合的。所以,孙、李二人的报告依靠着锦衣卫的消息传递渠道源源不断的送到坐镇北京的孙玮的案头。而孙玮在拿到东西后,马上就派出更有力的队伍,迅速的对相应官员和军头进行了惩处。 但是他们俩搞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从五月到九月,四个月的时间,宣府有七名官员,一百多名吏员和差役,以及三十多名把总以上的军官被拿掉。如此大规模的官员落马,就是傻子也知道他们的地盘上有暗探了! 到底是宣府,到底是大军镇。贪腐了的丘八虽说去打仗肯定是一塌糊涂,但人家手里到底是有刀,有家丁的。所以,孙传庭和李嘉最终还是被盯上了。 张家口堡,就是以后的张家口市。在明代,由于明朝和蒙古的关系是战争、和平交替,所以此地发展不算好。但在历史本位面的清代,由于蒙古被我大清治得服服帖帖的,这个地方靠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就迅速的发展了起来,成了20世纪初期数得着的商贸大镇。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未来他也不准备对蒙古进行集体消灭这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也是绝对不能办的事情。以打促和,经济捆绑,这才是他这个穿越者该做的事情。 所以,京张公路,是今年以及明年的重点工程林丹汗必须死,蒙古不能有那种有威望的大汗。在林丹汗死掉以前,这条公路就是军事行动的后勤保障大动脉。林丹汗完蛋,蒙古再次分裂后,这就是经贸往来的枢纽。 既然是重点工程了,那朝廷投进来的钱粮自然就多。而这里的官员嘛…… 当孙传庭和李嘉来到这里的时候,两个年轻人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人跟了一路。 当他们试着去接近这里的普通民工,了解第一手资料的时候,就遭到了近百名家丁级军户的追杀! …… “呯呯~咔~咔~” “呃,伯雅兄,没子弹了。” “哦。”孙传庭的手习惯性的往着自己的背后去抓弓箭,没想到也抓了一个空“这下不好了,愚兄这里的箭支也射光了。” “哈哈哈,这就要近战了啊。唔,对方还有将近二十人。” “哼,这群王八蛋,被我们放倒了快三十人了吧?伤亡率过半还紧追不放的队伍,若是放上战场,那便是闻所未闻的精锐了。可惜,在战场上是一触即散,在这里却是如此的阴魂不散。”说完这话孙传庭抽出自己的腰刀,然后转头对李嘉道“贤弟,你的近战?” “惭愧,小弟是方山出来的,近战只会一招。”这时候的李嘉也不含糊的掏出匕首,迅速的砍下身边一截还算粗壮的树枝。然后把身上的衣服切割出一根布条,再用这布条把匕首绑在树枝的顶端“我只会向右刺!” “哈哈哈,那也足够了。嗯?他们上来了。贤弟,若是我等不幸死在这里,希望能在忠烈祠想见。” “嘿嘿,我们不可能死在这里的。我李嘉还未建立功业,怎么能死在这里?伯雅兄,保重!” 第二九三章 太孙焦头烂额 “唔~啊~!” “别动!伯云,千万别动,你的伤口太多了,大夫才刚刚完成包扎。这动静大了,伤口崩开可就不好了。” “咦?大真?怎么是你?” “如何不能是我?我们东林书院出来的,难道个个都是十恶不赦的奸诈之徒。就你们方山的是好人?”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哈哈,刚才玩笑而已。”侯恂说到这里也正色道“叶前辈其实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他一路招摇,公开收受贿赂,其实是在引蛇出洞。最近几个月,不光是你们在前面猛打猛冲取得了很大成绩。他在后面,也把那些送钱送得多的,作为重点清查对象。说起来,兄弟我最近也拿下了三五个胥吏了。” “嗯……伯雅兄呢?” “伯雅兄在隔壁。” “伤情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伯雅身上的伤口没你多,但是据大夫说有一个伤口很深,失血较多的同时还可能会造成感染。所以锦衣卫已经派出精干,去宣府购买青霉素了。” “哦,那就好。大真,你们?” “嗨!你们在前面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叶前辈说,你们这么搞,肯定有性命之忧。所以最近一个多月,我们都在你们后面不远处盯着呢。” “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惭愧啊。” …… 抛开自我反省的李嘉,此时,距离张家口数百里之遥的北京,朱由栋此刻的心情,也非常的不好。 “殿下,截止今年十月,各地并未上报新的灾情出现。可以说,这一次蝗灾,我们算是扛过去了一半。剩下的,主要就是在明年夏收前,受灾百姓的赈济。 经内阁统计,从今年五月起,五个月间,我们一共发放出救灾粮一千五百三十万石,累计动员精壮劳力修路二百五十三万人次。除灾前就已经修筑完毕的京津公路外,五个月间,新开工了京张(家口)、京山(海关)、京洛(阳)、京济(南)、洛太(原)、太大(同)、洛西(安)七条公路。此外,蜀王殿下在四川修筑成渝公路。 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在明年春耕开始前,京张、京山两条公路可以完工。其他的,少的能完成两成,多的大约六七成。 截止目前,华北受灾诸省,一共死亡一万八千余人,产生的流民大约三十万。目前,各地官员正在积极招揽这些流民,投入到公路建设之中。华北诸省总体平稳,户籍也大致稳定。” 汇报完毕后,许弘纲深深俯身“殿下,如此大灾,灾民人数如此之少,殿下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我怎么觉得这是深深的嘲讽?嗯,也不对,对于中古时代的国家官员来说,上两千万人受灾,才死了一万多人,确实是极为了不起,确实是极大的功德了。 可是,我是穿越者啊!我对自己的要求可不能这么低。 但是,在这几个月的赈灾中,朱由栋也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犯了很多想当然的错误。 首先就是他高估了这个年代官员们的无耻工资是涨了,也派出大量的御史进行都察。锦衣卫、东厂等特务机构更是全力发动。邸报、日报、圣旨、教令等,更是对这次赈灾物资的发放三令五申,要求各地官员、胥吏、差役等不得往里面伸手。 结果呢?一百多御史和三百多新科进士下去之后,五个月时间,就查处了近两千名官员……你得知道,整个大明现在一共就八万官员啊!扣掉京官和南方的官员后,华北五省一共也就两万七八千而已。 官员都是如此了,数量庞大并且负责具体工作的胥吏,在这次大都察中,落马的更多…… 除了官员们的整体堕落让他感到心寒,新科进士们的工作热情过于高涨,对于他这位国家的实际统治者来说也有点难受——反腐该搞,但是反腐搞得全国官场地动山摇就不好了。 此外,他还低估了这个时代国家的动员力两千万灾民,各地政府只动员起来了两百多万,这和他预估的四五百万差了一半。 他还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工程技术虽说他现在制定的是21世纪最低的乡村公路标准。但各条公路的修建进度,仍然远远低于其预期。 他还发现,自己对朱家这群藩王的无耻和无能仍然预估不足在今年四月的宗室大会上,他把水泥生产技术无偿的向十几个亲王公开,并承诺这些亲王自己修建的公路可以持续收费十年。 结果这些家伙拿到技术后倒是去建水泥厂了,好几家亲王的新厂甚至都已经开始出产水泥了。但是这些家伙除了蜀王开始修路以外,其他的几家,全都是直接把水泥转卖给朝廷——赚快钱可比自己去修路舒服得多哪! 你说你赚快钱就算了吧,毕竟现在朝廷同时开工七条公路,水泥什么的也差得很。但是这些家伙生产出来的水泥,这质量…… 总之,这一年的赈灾,在朝廷诸多官员看来是非常了不起的别说只死了这么点人,就说两百多万民工聚集在数十个大工地上,整体秩序还是景然,光凭这一点就不得了了——元朝的灭亡是从哪里开始的?不就是国家组织上百万民工修筑黄河水道嘛。从夏至今,哪个国家不怕民众过于集中? 但是,在穿越者看来,只觉得处处都有问题,处处都不满意,整个儿的焦头烂额。 我t还有好多事情急着做呢!别的不说,就说银雀山汉墓的竹简内容上了六大报后,本来全国已经开始掀起重新学习、了解并深入研究先秦诸子百家的浪潮。但是,这席卷整个北中国的大蝗灾,却把这刚刚掀起的浪花,给吞没为无形。 在人类历史上,自罗马帝国崩溃后,东方文明在15世纪之前,一直都是领先于西方的。15~17世纪,是西方奋起直追的时代,这几百年里,东西方的文明各有特点和优势,差距不大或者说没有差距。 而18世纪开始,西方领先东方,就成了不争的事实。 而西方在15~17世纪之所以能发展这么迅速,有三个东西是不能不说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大航海时代。 前两者解放了思想,促进了科技的进步。后者开拓了市场,反过来再次解放思想,对科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此,工业革命才自然的水到渠成! 以穿越者而言,他是可以单独爬科技树,直接开始工业革命——但是,若一个国家,在思想和经济上都没有做好准备,直接就开始工业革命,呵呵,国家崩溃倒不一定,但由此产生社会的巨大动荡肯定在所难免。 所以,朱由栋的计划里,以蒸汽机为首的各种科研是要做的,但是全民的思想解放以及重塑必须在本国的工业革命开始前做好相应的准备——六大报是第一步,接下来通过掀起重新学习诸子百家的热潮,并通过最后打倒衍圣公一系的行动,彻底的完成大明自己的文艺复兴。 本来这些东西,朱由栋都是有条不紊的慢慢布局,马上都要到收网的时候了。结果,居然来了这么大一场蝗灾!而且在赈灾过程中,朱由栋也发现了这个国家存在更多的问题…… 所以太孙殿下此刻心累,焦灼,焦头烂额。 不过,上天并不独爱朱由栋。似乎是觉得他烦心的事情还不够多,除了国内的大灾外,国外的事情也不让他消停。 就在朱由栋准备对着自己的大臣们说点什么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国务会议制度已经建立起来好些年了,门外的侍卫们都是很懂规矩的。在如此前提下还能急促的敲门? 果然,得到朱由栋允许后,门开了。一个背插三根红旗的信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殿下,诸位上官,云南急报,今年九月,暹罗大举入侵缅甸,缅甸战败,主力尽丧!缅甸宣慰司向我大明求救!” 第二九四章 许显纯论方略 一开始,参会众臣看到背插三根红羽的信使进来,都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听到暹罗入侵缅甸……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明显这种事情,用得着上最高等级的急报?这云南的熊廷弼也忒不会办事了吧? 不能怪大家这么想,实在是此事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事儿。 是,名义上来讲,缅甸是大明的宣慰司,都不是个独立的国家。最新出版的大明全舆上,缅甸还是划在大明境内呢。但是,连地图制作者自己都自觉的把缅甸那一块的颜色弄成了橙红色——大明本土可是中国红。 至于暹罗?是,暹罗也是大明的属国,其新王登基,还得大明册封才算走完手续。但是,这两个国家,实际上大明根本就没具体管过嘛! 总之,两条狗撕咬,关我们啥事? 不过,对于朱由栋来说,这个事情就意味着,泰国的那位穿越者,在蛰伏了多年后,终于发动了。 还好,皇太孙殿下此时已经无限接近于大明的太祖、成祖,基本上有了说一不二的威仪。 “众卿,暂时休会,大家出去弄些茶点垫下肚子,孤先处理下此事。” “是,臣等告退。” 众臣退下后,朱由栋招招手,信使赶紧将随身的两封信件交给了方正化。 首先展开熊廷弼的信,熊蛮子在信里说,今年九月初,暹罗王率领五万大军亲征缅甸。现任缅王阿那华隆率缅军二十万迎击,完败。虽说缅王给云南布政司的信里遮遮掩掩的说损失上万。但这些年熊廷弼在许显纯的帮助下,可是在缅甸、暹罗撒了不少探子的。所以熊廷弼在信里直接说,缅甸这一仗阵亡的不下一万——这一万可基本上都是缅军里最能打的。 剩下的,被俘的不下五六万。其余的十几万农兵,基本上都溃散了——就算这些家伙都跑回家里,但要再次把他们召集起来,却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缅甸这个国家的统治,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地方领主。而这些家伙,在这一仗中,被暹罗消灭了大半。 简而言之,现在的缅甸,不光是军事上的失败。其国家的统治根基也极大的动摇了。 阿那华隆在给熊廷弼的信里还说,这一仗之后,暹罗主动提出和谈。其条件第一是割地两国交界的地方,缅甸方要把地势较高的山峰,高原等险要部分,全部交给暹罗。第二是交出王太子到曼谷做人质。第三是缅甸发布声明,从此之后做暹罗的属国,不再是大明的宣慰司…… 虽说阿那华隆在信件里信誓旦旦的表示,本官是大明的忠臣,绝不让缅甸脱离大明版图,就算要死,也要以大明官员的身份慷慨就义云云。不过这些话,熊廷弼也好,朱由栋也罢,自然不会当真。 总之,这会儿缅甸相当危险就是了。 信件的最后,熊廷弼向朱由栋报告说事态紧急,加之昆明和北京过于遥远,臣除了派出信使向殿下汇报外,已经按照殿下事先给臣的紧急情况下调动云南驻军的权力,派出一万两千昆明镇兵和一万云南各地卫所兵南下缅甸了。不过,暹罗这次来的五万人,可以说全是精锐,数量相等的情况下,云南这边大概只有昆明镇的士兵能够战而胜之。所以,臣已经给率军南下的刘招孙说了,去了缅甸,接到缅王后,就选择险要地形固守,等待朝廷后续决定…… 看完了熊廷弼的报告后,朱由栋又拿起了许显纯的信件。在粗略的扫了一遍后,他忍不住犹疑起来。 许显纯说,臣对熊制军派出昆明镇全师南下是持反对意见的。 为什么呢? 其一,暹罗现在兵峰正盛,而且那五万军队,全都是暹罗的新军,装备、战力都很可观。派一万多昆明镇兵去,打决战的话我们未必能赢。若是要择一险要固守的话,这派的兵又多了——我们支援缅甸可是得翻越横断山区,这后勤的压力是相当大的。 其二,臣在暹罗潜伏将近四年,最近这些年又因为在云南,所以经常都乔装打扮多次重新潜入暹罗,故而对这个国家是很了解的。 最近十几年,暹罗就如我大明一般,颇有欣欣向荣的感觉。现任暹罗王更是位英主。不管是整军、理民、治官,都相当有水准。暹罗官员的清廉,更是让臣感到艳羡…… 综上,如暹罗王这样的英主,肯定非常清楚攻击缅甸,拿下该国的伊洛瓦底江平原就是极限。如果要向掸邦高原进军,以暹罗新军那个火器损耗率来看,五万新军的后勤要得到保障,起码得有二十万以上的民夫……暹罗王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在拿下伊洛瓦底江平原后,还走横断山区来对我们进行攻击的。 但是呢,如暹罗这样的小国,居然养了五万如此的精锐。这种力量,对于攻打缅甸来说,实在是过于奢侈了。所以,这暹罗王肯定对我大明有野心。 既然对方对我有想法,但又不太可能走横断山区。那么,对方想做什么呢? 这就涉及到暹罗国在五六年前,将国度从内地迁徙到了沿海的曼谷。 所以,最后许显纯得出的结论是暹罗王的真正目标不是缅甸,而是我大明。现在对缅甸发动雷霆一击,更多的是要解决后顾之忧。在缅甸臣服后,便会将主力转向东南——先去湄公河三角洲,然后以此为基,对我大明的南方沿海地带进行攻击。 基于这些推论,臣的建议是其一,昆明镇南下接到缅王后,立即择险要地方固守,不得寻求与对方决战。 其二,请朝廷给云南运送一些新式枪械和弹药,我们把他卖给缅甸。由缅甸组织游击战,拖住暹罗军。 其三,我大明此时应该积极的联系安南的北郑南阮,尤其是南边的阮家。也可以给他们提供装备,让阮家出兵下高棉——这块地方现在是无主之地,但却是湄公河的出海口。掌握住了这里,就扼住了暹罗海军北上的通道!如此,暹罗如果真的对我大明有不臣之心,若从陆上来,横断山区起码能削减其五成以上战力。若从海上来,有了湄公河三角洲,则我大明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九五章 朱由栋的调整 “殿下,这熊廷弼好大的胆子!是,云南是远了点,有些时候是要给当地主官一定权限。但是像熊蛮子这样,一个区区宣慰司求救,就直接派了两万多援军!而且其中还有昆明镇!臣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道这个昆明镇的前身是殿下亲自创建的宽甸卫,乃是和横海卫并称我大明战力最强的两支部队!如此精锐,就这么派出去了,哼,要是熊蛮子没有收受那缅甸的巨贿,臣是怎么都不信的。” 国务会议重开后,朱由栋首先把熊廷弼的信件交给参会众臣穿越。没想到第一个看信的方从哲马上就跳了起来。 李三才之后的这位首辅,说真的,这办事的能力和手腕相当一般。但是呢,这位浙党的现任党魁有两点很好。其一,软,对朱由栋不喜欢硬顶。其二,浙党的一贯传统,是愿意为国家着想。所以,在朱由栋清查户口、重建黄册等方面,这位首辅是大力支持并为此多方奔走,做了很多工作的。 没想到就是这么好脾气的人,看了熊廷弼的信件后也气的跳脚。 由不得老方不跳啊。 经过太孙监国这么些年,国家的总体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对外,这些年,女真被打成了六块,还被迁徙到松嫩平原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北边蒙古也被重创了。可以说,边患虽然还有,但能让首辅皱眉头的紧急军情,却是几乎看不到了。 外部清净了,内部的问题也逐一的得到解决。以前大明最大的问题不就是缺钱么?而现在呢?除了卖盐矿的那一亿银元外,经过盐税、币制改革和成立银行后。大明的北京户部现在每年收入稳定在200万元左右,而且随着户籍的清查完毕和黄册的重建,可以想见,国家的农税还可以再高不少。若是将来能够彻底废除实物税,改以征收货币税。说不得,光是农税这一块,国家每年都能拿到1200万元以上。 所以,有了钱的户部,可以给官员们涨薪。可以不用拖欠军镇兵的军饷。便是今年席卷整个北中国的大蝗灾,国家也勉强扛过来了。 多少年了?从嘉靖起,国家的问题层出不穷,各种弊端越来越明显。虽然中途经过张居正整治好了一点,但万历三大征又把国库打空了。窘迫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太孙监国前,方首辅可是曾经有好多年都没有领到工资的! 总之,在方首辅看来,这是近百年来,国家局势最好的时候。而且太孙还年轻,可以预见的数十年内,大明的诸多问题会逐一的得到解决,仁宣之治甚至永乐盛世的局面再现,已在不远。 所以,方首辅这些年的理念就一个:集中精力把国内的事情先办好!比如说,官员薪俸涨起来了后,就要开始大力反贪了——这又是一场硬仗,非得全神贯注不可。 狗日的熊廷弼你在想什么呢?缅甸和暹罗猪脑子打成狗脑子关我们屁事啊?也就是看在你是太孙老师的份上,不然,本阁就要亲自弹劾你了! 首辅是如此态度,其他的大臣们也大多对熊廷弼的处置不满。管钱的许弘纲更是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 哎,这不能自曝就是如此的难受啊。也不知道那位暹罗王是怎么说服他的臣下们来打我大明的主意的。 轻叹了一口气,朱由栋又把许显纯的信件拿出来给众臣传阅。 “荒谬!这些在云南的官儿是不是都在那里变傻了?这暹罗什么东西?蕞尔小国啊!这许显纯居然说他们的王是虚攻缅甸,实际上在打我大明的主意?田指挥,你们锦衣卫的千户,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许千户是和下官一起出仕太孙的,这办事的能力,诸位完全不必担心。至于说这信件里的内容,下官不了解云南那边的情况,暂时不能多说什么。” 哎,连田尔耕都不敢为许显纯背锅,可见在大明的这些臣子的内心里,是多么的不把暹罗当回事。又是多么的不想对缅甸的求援接招。 还好,经过这么些年,我已经有了独裁的力量。 想定之后,朱由栋示意,他身后的方正化敲响了桌锤,会场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众卿,暹罗入侵缅甸,单就这个事情来说,于我大明,确实没有太大的妨碍。但是,许千户的这番分析,孤觉得,不可不信。” “殿下!” “诶,诸位请听孤说完。” “是,臣失礼了,请殿下继续。” “我大明,毕竟是东亚的宗主。下面的藩属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不管,否则有失天朝威仪。所以,大宗正,礼部这边,要尽快派出使者前往暹罗,告诉他们,让他们立即停止对我大明缅甸宣慰司的进犯。 此外,礼部还要派出使者,去安南那边示警。告诉他们的两位权臣,我大明不管他们内部打成什么样,这暹罗若是打过来了,他们一定得联手御敌。否则,我大明就要再次如成祖年间那般,数十万天军进驻安南了。” “是,臣领命。” “兵部这边,大司马,还请给肇庆镇的总兵发令,让他们派出军舰和相关测绘人员,南下下高棉,考察湄公河三角洲的水文地理,尤其是潮起潮落的时间,暗礁、港湾的分布等。” “殿下,您真的要?照理说,臣不管钱袋子,对用兵一事肯定是支持的。但是站在国家的立场,此时我们还有那么多的灾民要赈济呢。殿下,此时确实不是动兵的好时机啊!” “大司马忧国忧民之心,孤心甚慰。不过,暹罗的事情,可真的不是这么简单。而且大司马,孤这边还有消息,说是暹罗和倭国已经结盟。” “啊?!还有这种事?田指挥?” “大司马,下官的锦衣卫只是殿下的一个消息渠道,不是全部的渠道。” “殿下?这事可是真的?” “真,绝对真实。” 怎么可能不真嘛,那暹罗王都亲自跑了日本两次,不结盟干嘛?真是去吃寿司啊? “呃……如果这两个小国真有狼子野心,臣等倒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嗯。”点点头,朱由栋道:“众卿,我大明和倭国的关系就不必说了,人家丰臣家的遗孤还在我们的太湖上住着呢。若是真的暹、倭两国结盟,同时进犯我大明。说不得,还真的有些烦人。” “呵呵呵,殿下说的是。不过也仅仅是有些烦人罢了。” “所以啊,虽说咱们现在国内的事情一大堆,但是呢,相应的准备还是要起来的。大司马,还请再给四川的麻承诏发令,让他率领一万四川镇士兵南下云南,接替昆明镇的防务!” <sript>;</sript> 第二九六章 扩军势在必行 “大司徒,刚才你说,这次蝗灾产生的流民已经超过三十万?” “呃……是的,具体点的数字是。”虽说已经在太孙手下办事接近十年了,但是对于太孙这样跳跃性的思维,老许还是有些不适应。他手忙脚乱的翻了翻自己的记录本:“三十二万七千人。” 说完这话老许眼珠子一转:“其中精壮男子八万九千余人,殿下可是要从中选拨人员扩军?” “嗯。”虽说老许有时候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但到底是跟了自己快十年的人了,对自己的心思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不过嘛…… “孤是这么想的,以前呢,若是有较大的自然灾害,朝廷在赈灾方面做得不是很好。加之以前户籍、黄册紊乱,各地胥吏勾结土豪劣绅欺压良民。所以,那时候的流民,其实大多是忠厚老实的良善之人。这样的人,当然是可以直接吸纳进军队里来的。可是现在?” 朱由栋把手一摊道:“现在,朝廷准备了三千多万石粮食施行以工代赈,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些家伙宁愿四处流亡都不愿意去靠卖力气挣饭吃。哼!如此懒惰或者奸猾之人,如何能够让他们直接从军?” “哦,原来殿下还想到了这一层。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们的户籍已经全部清查完毕,所以要查起来很方便。大司马,发下令去,各地卫所兵出动,要把这些流民,全部就近强行押到筑路工地,给他们编队,让他们做工。敢不服的,棍棒伺候。” “是,殿下,对如此刁民,理当如此。” “徐先生。” “殿下?” “兵部把这些人补充到位后,工部在各个路段负责施工的官员,要选拔前段时间在筑路工作中老实本分,踏实出力的精壮,动员他们参军。” “原来如此,臣明白了,会后马上就安排下去。” “嗯,此事,兵部和工部配合,一进一出之中,争取挑选六万精壮出来吧。当然,这个事情不强迫。此外,兵部也要发文给各地卫所、军镇,在他们麾下那些无法顶替父兄职位的其他儿子中,优中选优,选拔六万人出来。嗯,现在是万历四十四年十月底。此事,必须在明年的三月前完成。” “殿下?您这是要再编练新军十二万人了?” “嗯,差不多吧。我大明的横海卫、昆明镇,编制现在都是一万五千多人。十二万新兵来了后,编为七个镇。在训练的过程中,肯定有被淘汰调的,所以事先得多准备一些人。” “殿下,臣有异议!” “呵呵,孤就知道大司徒不乐意。可是这个事情啊,还真的得拜托大司徒指缝宽宽,漏点银子出来。不然一下子新编七个镇,孤也养不起啊。” 朱由栋说这话还真的不是谦虚。 横海卫现在全部战兵达到12500人,军医、厨师、长期随军民夫、设备维修等各类辅助人员000余人。这些人的薪俸,日常训练消耗,吃饭穿衣营房维护等,基本上一年开销在60万元上下。 现在,朱由栋名下的各项产业每年给他的分红,大约是600~700万元。他养了横海、昆明、近卫三个满编师,这一块的支出每年就接近200万。此外,他还养了崇明沙的一支舰队,此时的风帆战舰还不算太吞金,但架不住颜思齐从日本回来后要新建一支舰队,所以,最近两年,海军一年也要吞掉200万。 除此之外还有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这两家军事院校的日常费用是皇室和国家各出一半。基本上,朱由栋在这方面每年也得出个50万以上。 而作为重中之重的方山学校,虽说这个时候已经成功的走上了产学研一体的道路,每年能够实现自我补贴。但架不住这个学校的规模越来越大,科研项目越来越多。所以朱由栋每年还得补贴五六十万元。 所以,福建福宁镇的舰队他不是不想给他们建新舰,实在是钱不够——太孙殿下确实不像其他的这个时代的达官贵人们讲享受,但太孙又不是苦行僧。而且身为国家储君,该有的牌面还不是得有——兴华宫每年的花费也是几十万元级别的。 再说了,面对建州这种还没有成型的强盗集团,他用私产可以将其镇压下去。但是面对其他的穿越者,他就不能完全靠私产了:不然他做这个皇太孙干嘛? 现在,其他的穿越者将要开始对自己进攻了,他必须得使用国家的力量了。 还好,虽说这十几年没有编练出多少新军,但是这个国家的财政状况正在不断的好转。不然,面对其他穿越者的新军,还真的不太好说了。 “咳咳,大司徒啊,孤跟你讲,编练一个新镇,大约需要……所以,还请先拨款一千万给兵部。” “殿下,照理说,户部现在有钱。那一亿两千万盐政改革所得,给全国官员涨薪,臣准备了一千三百万,此次赈灾,户部购买粮食花了一千万……总之,国库现在非常充盈。但是殿下,臣真的不能理解,为了一个区区暹罗,或者再加上倭国吧。至于么?要知道,当年援朝抗倭,朝廷前后耗时六年,一共也就花了七百万两银子而已。” 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朱由栋耐心解释道:“大司徒,非常有必要的。昔年,我四川镇在刘綎的率领下和缅军作战,也是耗时近一月方才收工。而现在,缅军对上暹罗的新军,却是一触即溃。方才许显纯的报告你们都看了,且不说暹罗是不是真的要去抓湄公河三角洲。单是这份报告里对暹罗军队的描述,你们也该知道,暹罗的军队其装备,不输于我横海卫。近千年前,唐太宗说他为何能够战无不胜。原因就四个字:甲坚兵利。这决定战事成败的,当然有很多因素,但若是器不如人,打起仗来,是要拿大量的血肉去填的。大司徒,孤认为,我们宁可多花一点钱,也不要让我大明的好男儿去做无谓的牺牲。是不是?” “殿下,臣以前在南京也是做过兵部尚书的。”隐晦的表示自己绝不会轻视士兵的性命后,许弘纲起身:“殿下,还是那句话,现在户部有钱,要扩军没有问题。但是请殿下想一想,新军扩建起来后,以后这支出就是每年都有。七个镇,按照现在横海卫的标准,朝廷将每年新增四百多万的支出。此事,还请殿下要早作准备。” “哈哈哈,大司徒请放心,开源的事情,交给孤去办。”中古时代的,基本靠农税、盐税支撑的国家要长期的养一支庞大的近代化军队,即便是大明的国力也不能长期支撑。哎呀,许显纯说暹罗的新军不下五万?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怎么养得起这么多兵的。唔,对方一定是收商税了吧?嗯,一定是的。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全面的征收商税啊! 搞定了户部尚书,朱由栋笑意盈盈的对王象乾道:“大司马,财神爷肯发钱了,你这边没问题吧?” “殿下放心,臣知道您的近卫军都是按照军官标准培养的,此外横海卫的军官也可以抽调一部分。而且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们现在入学最长的也有三年了。所以,军官这一块完全不成问题。至于兵员,只要大司空这边舍得从工地上放人,臣敢担保,明年四月以前,七个镇的新军全部组建完毕!” “好。”朱由栋拍拍手:“说完了陆军,我们再来说说海军的事情。” “啊?殿下,海军还要怎么做?” “哎,诸位,你们可真的有些小看暹罗和倭贼了。不过呢,孤也有责任,对两国入侵的时间估算不足”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道:“现在,我们要做好短期内海战不利或者要主动避免海上决战的打算。这样一来,目前我大明唯一能够生产新式军舰的长沙船厂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殿下要加强那里的防卫吗?” “当然,大司马,戚少保的那个族子,戚金,这会在哪里?” “戚金?哦,此人目前正在老家赋闲。” “重新启用此人,让他再去担任吴松总兵,驻地就在长沙岛。户部再划二十万元,让他把戚家军的所有余部全部召集起来。至于这装备嘛,先让他来北京,孤见过之后让他去方山,他需要什么装备,孤就给他什么装备!另外,大司空。” “请殿下吩咐。” “工部派出得力官员,去崇明沙所,把那里的防御再次加固。孤待会就写条子给方山的火器实验室,让他们把孙元化也派过去!” <sript>;</sript> 第二九七章 日本欲寇朝鲜(一) 一般而言,计划是永远都赶不上变化的。 本来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军事上,他暂时只打算建立两三支样板军队,并设立军官学校,做好人才储备就行了:大明现在问题多如牛毛,思想文化、经济运行、政治体制、人才选拔、官员吏治等等,都亟需改革整顿。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大明虽然体量极大,但国家的力量却不能充分的动员起来。所以,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大规模的扩军。 可惜,这个位面这么多穿越者,还有两个是他的邻居。人家可不给自己慢慢种田的时间。 没得办法,那就扩军吧。总算是这会儿变卖国家资产没多久,户部手里还有钱,他还扩得起。 当然,也幸亏他扩军了。因为,此时的东亚,日本也在开始大规模的建设新军。 “殿下,经过臣下等近半年的工作,得益于各家大名的支持,按照您制定下的编制,新军的七个师团已经全部满员,所有军官已经全部安排到位。” “哟西!井伊直孝,你给伊达权中纳言、前田(利常)参议、毛利(辉元)中纳言、藤堂佐渡守、岛津萨摩守诸位阁下详细说明一下这七个师团的具体组成。” “嗨以!诸位阁下,按照公方殿下的指令,我日本国的新军,将不再由各个大名自行组建,而是按照地域,吸纳当地百姓组成。根据七个师团集结地的不同,分别命名为江户、大阪、京都、岐阜、仙台、春日山和鹿儿岛师团,数字编号分别为一到七号。每个师团编有三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炮兵大队和一个工兵大队。此外,加上指挥军官以及军医、文书等非战斗人员。一个师团满员是一万五千人。步兵联队满员500人,全部装备燧发枪,刺刀。骑兵联队满员1500人,配备战马2000匹,另有五百人的马夫负责照料战马。战马的马种,目前是以东北、北海道的马种为主。公方殿下已经和西班牙人取得了联系,不久将有西洋大马运送过来。炮兵大队1500人,计划配备各种火炮五十门,目前火炮到位率不到一成……” 井伊直孝在那里朗声汇报,旁边坐着的伊达政宗等人都是一阵牙疼:大家都在大阪夏之阵中见识过现任将军的那三千新军,面对如后藤基次这样的名将率领的丰臣军精锐,三千新军一个照面就把对方打得稀里哗啦。如果新建的这七个师团,十万大军,都有以前那三千新军的战力,德川家横扫几遍日本都绰绰有余了,还需要他们这些大名干什么? 这些主要的外样大名们牙疼,坐在主位上的德川义直也牙疼:新军的架子是搭起来了,但是需要补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枪械、火炮、子弹的产能严重不足是肯定的。不过这些还好,毕竟新军这个阶段主要是以训练为主,装备不足那就轮流训练呗。 最恼火的,其实是这个时代日本人的身高和整体身体素质! 全日本此时的粮食出产量,大约是2000万石。而日本此时有多少人口呢?接近2000万。就算是按一日石约等于160公斤计算,此时的日本,也不过是勉强实现自给自足。而且这种自给自足,还仅仅是理论上实现绝对平均才可以实现。 事实上,此时的日本,实行的是五公五民的制度:也就是说,每年的粮食,武士阶层要无条件的拿走一半! 剩下的一半,也不完全属于农民:日本一样是存在大量地主阶层的,这剩下的一半,他们还得拿走至少一半! 所以,日本真正种地的农民,一生没有吃过纯粹大米饭的,是非常普遍的存在。 粮食不够吃怎么办?那就只有靠着打猎、挖野菜、吃各种杂粮果腹了。这么搞,确实能饿不死了,但是这营养…… 如此极低标准的营养摄入,当然会导致人的发育不良。按照历史本位面一些西方传教士对此时日本人身高的描述,十六七世纪日本男子的平均身高,是不足一米五的。 一群一米四几的男子,骑着矮小的日本马打仗。也难怪当时的西方传教士在日记里说这是一群孩子在骑着毛驴打闹了。 相对而言,此时的泰国,虽然由于人种的关系确实偏矮。但是得益于当地的气候,只要社会安定就不会缺粮食。以及泰国的穿越者最先上位,迄今已经励精图治了十二年,还制定了相应的营养膳食计划。所以,泰国男子的普遍身高这会儿已经到了一米五以上——比日本人都高! 至于大明?有句话不是叫七尺男儿么?这个尺,是汉尺。一汉尺大约是027米,故而大明的男子,平均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六。 所以德川义直愁啊:装备不足可以努力做,反正大和民族也是这个世界上数得着的能吃苦耐劳的民族。但是这身体素质的差距,没有几十年,两三代的积累,真的扭转不过来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真的不用打了,自己切腹算求了! “诸位,庆长年间的检地,我日本国有民1890余万,其中,武士六万七千余人。去年新皇继位,改年号为元和,又进行了一次检地。其结果是,二十年间,国民数量增长到1980余万,武士增长到八万九千余人……” 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诸大名,德川义直继续道:“触目惊心啊!诸位,日本是一个火山密布,地震频发,自然资源极其匮乏的国家。如果我们就这么维持下去,要不了三十年,这个国家自己就把自己饿死了。不,或许又会发生更大的战乱,死个几百万人,然后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这样的局面,是诸位想看到的么?” 伊达政宗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心情各异的拜服了下去:“公方殿下眼光长远,我等聆听长治久安之道。” “长治久安之道我是没有的,但我知道,如日本这样的国家,发展到了今天这个程度,除了对外扩张,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sript>;</sript> 第二九八章 日本欲寇朝鲜(二) “昔年秀吉公渡海征韩,虽说在很多具体操作上出现了极大的错误。但是,本将军在这里公允的说一句:征韩,从日本的国家方略来说,是没有错的!” 就日本现在这个社会构成来说,武士是统治阶层。正因为如此,武士这个团体非常排外:一个平民想进入武士阶层几乎是不可能的,便是后世众人津津乐道的丰臣秀吉,其出身也不是普通的农民。 想想吧,整个日本国就这么大,封地就这么点,多吸纳一个平民进入武士阶层,那岂不是本来就不够分的蛋糕,变得更加的难分了么? 在十五、十六世纪日本战国乱世里,因为战乱的原因,武士阶层迅速扩大。等到了十六世纪末期,丰臣秀吉实现国内名义上的统一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大量的没有封地的武士,成了社会动乱的根源! 所以,丰臣秀吉入侵朝鲜,除了他个人的野心,更有日本国内社会的现实逼迫——下面没有一大群人支持,真是一个独裁者的个人意志就可以发动举国外征? 现在,德川义直其实也是有这个社会基础的:日本国内和平了,武士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基本没有了。而武士们是要繁衍后代的,嫡长子倒是可以继承父亲的领地,其他的儿子们呢?还有那些光领俸禄没有领地的武士呢?他们那么多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除了武士,日本普通的农民更是长期在生死线上挣扎。战国乱世时,普通的农民也是很喜欢打仗的:跟着大名去打仗,首先这一年的田赋是免掉了。上了战场,赢了就抢对方败兵的东西,输了就早早逃走。若是没逃掉?那也没关系,反正都是活的生不如死嘛!更有第三方的农民,在其他两方交战的时候紧张的注视着战场,然后等着对战败一方的武士进行“落武者狩” 所以,日本战国乱世两百多年,是有经济基础的。如今国内实现了和平,其实对于部分武士和部分穷苦百姓来说,他们心里未尝不怀念以前那个战乱的时代。 所有日本的有识之士都看到了这样的问题,其解决方案不外两个。若是不对外扩张,那就只有在国内实行类似于汉代推恩令的政策: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武士阶层数量的自然增长,大家的领地和俸禄越来越少。 在历史本位面,德川幕府选择的是后者。由此带来的结果是,中下级武士的普遍赤贫化!以及上级武士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更坚定的在武士阶级内部划上深刻的鸿沟。于是不要说平民进入武士阶级了,就是中低级武士也永远看不到上升的希望——所以明治维新的时候,近乎全国的中下级武士才那么的支持变革。 而现在,德川义直选择的是前者。 毫无疑问,这样的国策取向,是符合诸多年轻武士和中低级武士们胃口的。最大的阻碍,其实是各个大名。 当然,德川幕府的统治结构,是将军—大名—武士—平民。在大名这个阶层里,分为亲藩(德川氏或者松平氏)、谱代(主要是从三河时期开始就世代侍奉德川家的武士们)以及外样。 这里面,亲藩和谱代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将军说啥就是啥。所以,真正需要做通思想工作的,是外样大名们。而此时坐在将军身侧的,就是这个时代,日本最强大的几个外样大名。 “诸位,秀吉公当年征韩,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发之前没有说清楚封赏。” “啊?公方殿下的意思是?” “你们想啊,昔年征韩,打先锋的是西国的大名,负责在后方运粮的是东国诸大名。这么一来,这打下来的土地,到底将来封给谁呢?东国诸大名觉得多半不是他们,所以在供应粮食的时候各种不用心。而前线的西国大名们呢?一方面是军粮确实供应不足,一方面是这块土地将来到底属于谁还不知道呢。所以干脆就让士兵出去抢劫当地百姓。如此一来,朝鲜的老百姓们可就不干哪!事实上,昔年秀吉公征韩,明国的反应算是慢的了。若不是本国粮食供应不及时,以及整个朝鲜普遍的全国百姓组织义军对抗。不等明国的军队入朝,我们就能抵达鸭绿江,并占据长白山险要以逸待劳了!” “殿下,您方才说的极有道理。臣下等也认为,即便是不用新军,我们单独对上朝鲜,也能轻易战而胜之。可是……可是明国啊。而且臣下作为幕府大佬,必须提醒您。今日明国掌权的那位皇太孙,脾气真的不怎么好。” “伊达中纳言说得甚是。”诚恳的点点头,德川义直道:“所以我们才会和暹罗结盟,最近,我们又和在吕宋的西班牙人签订了协议。从明年开始,西班牙将把吕宋岛对我们和暹罗全面开放,作为三方交换情报、统一部署、互相支援物资的地点。” “难,难呐。殿下,臣下今年快五十了,但心中并没有多少暮气。对于在殿下的带领下,去建立新的功业和武勋,仍然充满了希冀。朝鲜?那不算什么。但是,明国到底是大国,一旦明国介入,我们……” “我是这么想的。”非常温和的一笑,德川义直道:“以日本的体量,就算拉上暹罗,我们也不可能吞下明国。所谓战争一旦开始,最大的课题就是怎么结束。所以,日本的目标只是吞下朝鲜。当然,我们进攻朝鲜,必然遭到大明的干涉。所以,再次征韩是否成功,重点是三个。一是进军速度要快,要在明国还未投入有效力量前就占据长白山,聚险固守。二是这次出兵,后勤一定要跟上,要严格约束军纪。不求得到朝鲜百姓的支持,但绝不能像二十年前一样激起该国全面反抗。这第三嘛,当然就是我们的海军要对上明国舰队战而胜之了。毕竟,日本是个岛国,没有制海权,别说为征韩军提供粮饷了,就是自保都有问题。” “殿下说得非常好,只是,具体该怎么实现呢?” “要解决这三个问题,我的计划是:其一,预先将朝鲜八道给大家分了。我在这里先说清楚,幕府以后只要朝鲜的汉城,诸多亲藩和谱代,一共只要两道。剩下的六道,全部给在座诸位分配。” “嘶~”德川义直这话一出,伊达政宗为首,藤堂高虎、前田利常等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公方殿下还真的是慷慨啊,要是昔年太阁也这么分,何愁大家不更加努力? 不过,既然把三分之二的东西都分给咱们这样外样大名。那么,我们是不是要承担出兵的大头? “诸位无须忧虑。”仿佛是看穿了这些家伙内心的想法,德川义直继续道:“如果组建征韩大军,我们新军目前短期内只能投入一个师团,也就是一万五千人。这点兵力肯定是不够的,所以需要各位从自己的领地出兵。而我的初步方案是,伊达家、前田家、上杉家、毛利家、岛津家、藤堂家六家,一共只需要出兵三万。而德川松平一系,加上本多、井伊、神原等,一共也出兵三万。如此,总共是七万五千人,作为征韩的第一批次。” 七万五千大军,亲藩谱代出三万,最终拿两道。外样同样出三万,最终拿六道。虽说亲藩谱代的这两道肯定是比较富庶的地方,但不管怎么算,都不亏啊! 作为一个小国的国民,日本人在性格有很鲜明的特点:精于战术,拙于战略。大凡具体的事情,他们能做得很认真,最后拿出来的成绩也很不错。但是在大战略、总体发展这些东西上,这个民族就实在是不擅长了。 简而言之: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所以,当德川义直用这样明显的好处引诱他们的时候,诸多外样大名都双眼发光。 “殿下如此慷慨,臣下等感激不尽。” 这话真不是客套:各个外样大名自己领地内也有大一群家臣要养,随着和平降临,各家的武士数量也在直线增长,德川家面对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更为急迫——这里面好多外样大名,因为当年关原之战的站队问题,都是被减封了的!家里的经济早就维持不下去了! 不过,虽然本家确实有对外扩张领地的刚需,但是…… “殿下要再次征韩,我等身为幕府臣属,决然支持。只是,现在各家领地内的稻田,都连续几年歉收了,这粮食?” “此事不必担心,我国已经和暹罗结盟。而暹罗的粮食可是绰绰有余的。在今年之内,就有十万石精米将输入我国。那位暹罗陛下也说了,只要这份联盟还持续存在,将每年无偿输入我国十万石。总之,各家发动领内士兵出征,在粮饷方面,幕府至少可以为大家承担一半!” “原来如此,那么,臣下等便没有什么疑问了。” “哟西!井伊直孝!” “嗨以!” “根据本次会议的内容,尽快制定一个具体的出兵方案来。” “臣下领命!” <sript>;</sript> 第二九九章 日本欲寇朝鲜(三) 散会了,伊达政宗离席的时候,轻轻用眼神扫了扫毛利、前田、上杉三位,而这三位也微微的颔首回应。 然后,在出了江户城不久,这几位就不约而同的去了伊达家在城下町的屋邸。 在一间茶室里,伊达政宗全神贯注的烧水、烹茶,而其他三位,也好整以暇的端坐,双目聚精会神的看着伊达政宗的操作。 “呼~”长出了一口气,将自己亲手烹制的茶汤端给坐在上首的毛利辉元,伊达政宗咧嘴笑了笑:“东北是个穷地方,我们那地方的武士根本没有财力来玩这个茶道。我也是最近这两年才开始学习,技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 “哪里,中纳言过谦了。” 看着几个稳得一比,只谈论茶汤,绝口不提其他事情的老狐狸。伊达政宗微微一笑:“诸位,咱们现在这位殿下可是刚毅果决得很,既然已经定下了再次征韩的基调,那基本上是不会反转了。如此一来,说不得,在座诸位,未来都会在战场上彼此照应啊。” “中纳言说的是。” “呵呵呵,参议阁下,虽说现在贵家迁到了米泽,但是家里的主要武士,都是当年谦信公在越后一手操练出来的。说不得,以后上了战场,可是要多多仰仗参议阁下啊。” “哎~”很是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在下惭愧,上杉家在义父手里的时候,国内实际石高接近两百万。现在这米泽藩,顶天不过三十万石。我越后的武士,很多为了缓解主家的困难,都主动出奔了。”说完这句话,上杉景胜面色坚定的道:“伊达中纳言不必再出言试探了,我上杉家作为关原之后被减封得最厉害的几家之一,便是为了家中那些主动出奔的忠勇武士,也会竭尽全力的参加此次征韩。打赢了,拿下新的封地,安置他们。打输了,一了百了,总比现在像乞丐一般好!” “上杉参议说的才是至理!”旁边的毛利辉元一跃而起:“我毛利家关原前120万石领地,关原后减封到7万石。一样也有无数忠勇的武士被迫出奔若是幕府还是如东照大权现(德川家康死后的神号)一般喜欢在日本四岛上过日子也就罢了。既然现在公方殿下已经定下再次征韩的国策,那我若是还不积极跟随,那就太对不起麾下的臣子们了。” “呵呵,我前田家虽说关原之战时站在东军一边,战后领地没有受到削减。但是我有五位兄长、九个姐姐”前田利常站起身来:“正如公方殿下所言,日本土地有限,而人口繁衍无限。不打出去,迟早自己就把自己饿死了!所以,就算我不想参加,我麾下的亲戚、家臣们也会逼着我参加。诸位放心,在说好了封赏的前提下,前田家这一次,肯定也是精锐尽出。”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也请诸位安心,伊达家虽然远在东北,但现在国内一统。要把我家的精锐送到西端的九州岛,也就是两个月的事情” 上杉等人离开了,伊达政宗一开始还乐呵呵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阴沉了下来。 “哗啦”声中,侧近的一扇门被拉开了,一位面容瘦削,约莫六十来岁的干瘦老人走了进来。 “藤五郎,刚才那些家伙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那个前田利常真是年轻啊,说话中气十足,我在隔壁差点没被震聋!” “哼,这些家伙都是在忙着向公方殿下表忠心呢。可惜啊,服部半藏本事再大,也没法在我这里安插忍者进来。毕竟,我们的羽黑忍者也不是吃素的。” “嗯,虽说是表忠心,但确实也是他们各藩实际的需要。” “是啊。”说到这里伊达政宗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新任公方一上任就提出征韩,确实切合了国内许多武士的要求。这比起大权现在世时,拼命压制国内外扩的呼声可要省事多了。但是朝鲜是小事,打了就打了,可若是他身后的明国再次出手?” “呵呵,那还不好?若是我们能战而胜之,就趁势吞下朝鲜。若是战败,就退回来呗。若是明国还不依不饶的要进攻日本本土,我们可是东北大名啊!就算要接敌,也是最后一个!” “哈哈哈~就是如此!藤五郎,我们伊达家,文有片仓景纲,武有伊达成实。去年景纲去世了,这一次征韩,为了让现任公方放心,我们两人至少要去一个。既然你已经把这里面各种局面如何应对都想清楚了,那就拜托哪!” “嗨以,主公请放心,臣下不敢说把每一个伊达家的武士都平安无事的带回来,但至少能保证大半都安然无恙。” “嗯,我们伊达家的武士才是我们家业存续的根本,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撇开伊达家,在江户城里,德川义直也正在和柳生堪兵卫进行着一场奏对。 21世纪位于日本东京千代田区的皇居,其实是江户时代幕府将军的居所。各种“大奥”更是将此地的富丽堂皇充分展现。但是这些东西对于穿越者来说,其实都是无用之物。所以,即便入住这江户城多年,但是德川义直的居所,也只能称为‘简约’。 “殿下,现在国内只有江户一个船厂,便是日夜开工,一年顶天能造六艘大舰。这战事一起,海军的任务极重。所以,臣下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在大阪、越后再新开两个船厂。”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同意了。本多正纯?” “嗨以!” “马上调集钱粮办理此事,我要在半年内看到产出。一年之内,要能够造700吨级的战舰,一年之后,开始试着上1500吨级的。” “嗨以,臣下明白了。” “嗯,那么,堪兵卫,你还有什么要求?” “是,殿下。臣下认为,一旦我们确认暹罗对明国开战,那么我们就马上动员现有舰队,先去抓琉球,然后是台湾!” “嗯,你的意思是,要先打通和暹罗乃至西班牙的联系,然后三国舰队联合起来再寻求与明国舰队的决战?” “嗨以,殿下。去年大阪湾一战,虽说我方因为舰只少而惜败,明国的舰只、指挥官水平并不比我们高出多少。但是,明国的生产能力比我国强了太多。在双方海战水准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很容易打成消耗战,而消耗战,我们必败!而海军若是败了,不管陆军在朝鲜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我们最终还是会失败。” “嗯你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一次,如果暹罗、西班牙不拿点真东西出来,我宁愿不动!” <sript>;</sript> 第三零零章 暹罗王的手笔 “恭迎王上回京~” “众卿免礼。” 1616年11月,暹罗王罗闍浮屠率领主力返回了这个国家的新首都,曼谷。 在这一年的九月,在给予缅甸雷霆一击后,他主动向缅王阿那华隆提出和谈,谁知道阿那华隆居然不接招——两国接壤的地方凡是有利于军事的高山、河流啥的全部割让给暹罗,这是阿那华隆这样的枭雄无法接受的。而且此时的缅甸还对大明抱有希望,所以,宁愿拖一拖。 这一拖就让罗闍浮屠感到难受了,暹罗至少是现在并不想要拿下缅甸啊。 但是日泰联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1617年开始,两国就要对明国发动进攻。而且按照约定,还得是暹罗先攻。 所以,罗闍浮屠也只有留下五千新军和五万旧式军队,逐一的去拿下缅泰两国边界上的战略高地——你不肯给,我自己去拿便是。反正你缅甸这会儿也集结不起足够的力量来与我这支分队进行会战。 非止如此,他还派出人手去联络缅甸东南部的孟族人,这一民族骁勇善战,和缅族又是世仇。现在缅族被极大削弱,你们还不趁势而起就说不过去了啊。 安排好了这些后,他就匆匆的返回了曼谷。 “王上,根据您事先的旨意,我们已经完成了陆军主力的集结,共计新军五万五千人,原本王家军队十五万人。各类粮饷、火药、枪械也全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动。” “王上,海军方面,计有1200吨级风帆战舰20艘,600吨级战舰50艘。另外有五百余艘各类辅助、运输船只。目前已经全部集结在曼谷港内,随时可以出航。” “王上,后勤战备方面,我们在阿瑜陀耶的工厂已经全部搬迁到了曼谷,已经恢复了生产,出产的枪炮质量稳定。林查班、宋卡、普吉岛三个地方的船厂也实现了工人满编。预计每年可以生产1200吨级战舰15艘,600吨级战舰40艘。” “王上,国内各大铁矿、硫磺矿以及林区的开采秩序稳定,我军王家军队抽走后,各地组建的护矿队很好的维持了矿区的安定。那些真腊来的矿奴很是老实,其出产并没有减少。” “王上,商队方面” 听着自己诸多臣下的汇报,罗闍浮屠的内心既是自豪,又觉得哀伤。 自豪就不必说了,历史本位面的阿瑜陀耶王朝,在纳黎萱短暂雄起一把后,没多久就被缅甸再次灭国。而今天,自己花了十二年的时间,就打造了如此强大的国家。当然值得自豪。 而哀伤?自然是泰国的盘子还是太小了,无论自己怎么折腾,这点力量要去推倒有穿越者执掌的大明?难如登天啊。 但是,真的不能再等了:暹罗此时的人口不过七百多万。这士兵就有二十六万,再加上为了国家的军事服务的各种工人、矿工、商队,以及将近一万人的各级官吏就算这些年暹罗一直可以对周边的真腊、老挝、柔佛等国吸血,就算本地的气候极为温暖加之土地肥沃,从来不用担心粮食问题。这国内百姓的压力也极大了。 早年他刚刚登基那些年,对国内实行休养生息,剪除豪强,建立中央集权,发展教育科技商业的时候。国内的百姓对其感恩戴德,而最近这几年他开始暴兵后,他自己都能明显的感受到,百姓对他的感情在轻微的发生变化。 所以,真的不能再拖了! “诸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罗闍浮屠朗声道:“国家发展到今日,再不打出去,我们自己都会崩溃。此点,我已经论述过多次,就不再啰嗦了。现在,我们已经击垮了缅甸,虽说缅王还在寄希望于明国的救援而冥顽不灵的不肯和我国签订和平条约。不过,失去了众多头人和领主的缅甸,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国家。因此,我们是时候把目光转向东方了。” “多年来王上带领着我们实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我们将永远臣服于王上的膝下,跟随王上坚定的前进。” “好,颂昙!” “臣在。” “我的好弟弟,这些年我出征在外的时候,你在后方总是能为我提供最大的支持。这一次,也请你担任监国并坐镇曼谷。我深信,我和你,就像我们的父辈黑白王子那样,永远彼此信任,配合无间!” “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我的王上。我将在后方竭尽全力,使前线的将士永远能吃饱穿暖,并且不用担心武器弹药的供给。” “好!素巴猜!” “臣在。” “作为我的首相,在我亲自率军出征期间,请你辅佐监国。” “是!” “巴裕。” “臣在。” “给你三万王家陆军,你带着他们进驻真腊。告诉真腊王,让他们为我们提供至少十万民夫,并且在三个月内完成金边港的扩建。否则,我们就换个人来做真腊王。” “嘿嘿。”这位被称为巴裕的家伙,一身戎装,满脸横肉,更有着这个时代暹罗人难得一见的一米八的身高。听完罗闍浮屠的吩咐后,他脸上的横肉狰狞的扭曲起来:“王上请放心,我一定在两个月内完成金边港的扩建,为王上的舰队提供完备的沿途进军港口。” “很好。素察!” “臣在。” “给你三万王家陆军,一支分舰队,五十艘大型运输船。去年我带着你们已经在柔佛南边圈定了地方,并且和柔佛苏丹谈好了。你去,把那里拿下来,然后用水泥、火炮将其要塞化。一年之内,我要你封锁住马六甲海峡,从此之后,明国的商船出现在这里的,一律抢光财货,杀光海员。” “是,臣领命。还请王上赐下此地要塞的名字。” “哈哈哈,那就叫这个地方叫新加坡吧!” “谨遵王命!” “很好,阿信、蓝雅、派吞。” “臣等在!” “你们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在我身边都超过十年了。多年来跟随我四处征战,对新军的指挥,我是最信任你们的。现在,我亲自直辖一万新军,剩下的四万五千新军,我把他们组建为三个师,你们分别担任这三个师的师长。” “是,多谢王上信任。我等定然完成王上交代的一切任务。” “嗯,待得金边港扩建完成后,你们就率军出征,拿下湄公河三角洲。巴裕,修完了金边港后,你带着真腊的民夫东进,在湄公河修建西贡港。” “是,臣领命!” “占叻、汶仁。” “臣等在。” “我国的海军主力就交给你们两位了,先配合陆军抢占湄公河三角洲。然后时刻准备北上攻击明国的海南岛。那时候,就是我们和明国正式宣战之时!” <sript>;</sript> 第三零一章 向东还是向南 “殿下,安南阮家来报,今年1月,暹罗大军进入湄公河三角洲,阮家按照我们的建议驻扎在那里的三千守军顷刻化为了齑粉” “殿下,云南布政司奏报,自四川总兵麻承诏率军与昆明镇完成换防后,只与暹罗侵入缅甸的军队接触了一次,双方都没有交手。整条战线非常安静。现在,麻帅已经率军退入木邦境内。缅军剩余兵力也全部转向其国南部镇压该国孟族人的反叛。而驻守在缅暹两国交界险要处的暹罗军也紧守驻点,没有任何动作” “辽东巡抚、朝鲜国王均奏报,近日,听闻倭国国内各大名频繁调动兵力,新任将军德川义直发动民夫等重修了名护屋城(丰臣秀吉征韩时的大本营),其贼子之心,昭然若揭。辽东巡抚已经命令辽东镇开始进行相应准备。” “我方去年十月按照殿下的教令派往真腊的使者至今未归” “我方去年派往柔佛国的使者至今未归” 听着臣下们的汇报,朱由栋脸色极为阴沉。 看来,日泰两国的穿越者已经完成了具体步骤的协商,开始集体发力了。 哎,可惜现在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大司空,我们在长沙船厂的新舰,现在有多少艘了?” “自去年十月接到殿下的教令,臣等就派出大量工匠南下苏州府。联合长沙船厂原有工人开始大规模造船。如果四个月过去了,已经完工十五艘金陵级(600吨级),有十艘北直隶级正在紧张赶工,预计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完工。” “也就是说,我军现在马上能够调动的,只有二十艘北直隶级(大阪夏之阵后添了七艘)以及八十艘金陵级?” “是。这一百艘战舰分为两支舰队,分别由李国助和颜思齐统带。” “嘶~~”情不自禁的把头垂下,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这点力量,不够啊。” “殿下何出此言?虽然臣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暹罗这样的蕞尔小国,倭国这样的手下败将居然有勇气妄图挑战我大明。但如此跳梁小丑,我大明天军一到,顷刻间让其化为齑粉!” “孤~”哎,算了,这个时代的明朝士大夫,虽说已经被金陵日报什么的洗了好多年。但是这内心深处对本国领袖东亚的骄傲,那是根深蒂固的。 “诸位,结合各方奏报上来的消息。我们可以确认的是,暹罗和倭国两个丑类,已然狼狈为奸,并将在今年在我大明周边国家甚至我大明本土掀起战火。虽说这两国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两国也是处心积虑很久了。 目前,倭国这边的战略相对清晰,就是再次进入朝鲜,然后以朝鲜为跳板,侵犯我大明的辽东。而暹罗这边稍微复杂一点,但实际上,去年锦衣卫云南千户许显纯已经将其战略猜了个不离十。那便是,重击缅甸后主力东转,拿下真腊、湄公河三角洲等沿途港口作为补给站。然后陆军在其舰队的护卫下,侵犯我大明的海南岛甚至直接攻击珠江口。 此外,若是孤料想得不错的话。暹罗肯定会封锁马六甲海峡。到时候,我大明的商船只怕有去无回。” “好胆!这些暹罗贼,野心居然这么大!” 哎,看着手下义愤填膺的大臣,朱由栋只觉得一阵发苦:暹罗那位到底是上位最早,十二年准备,一朝奋起,这手笔来得真的很大! “众卿,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如今,国内的蝗灾过去了,但是大规模的以工代赈仍然在继续。这数百万精壮聚集在四五处地方,一个应对不好就是大规模民变,由不得不谨慎。今年黄册重建已经进入尾声,新编黄册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入库。此后,鱼鳞图册的编辑也要开始,还有陕西的水渠建设要继续,还有北边的蒙古事情这么多,还摊上这么两个小丑举国侵犯。所以,虽然我大明以一敌二也毫无问题。但孤以为,必须得对这两个小丑分个轻重缓急。毕竟,两个拳头同时打出去,可比不上专心用一个拳头打人有分量。” “殿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应该先对付暹罗。” “哦?大司马为何有此论?可否详细言之?” “是,殿下,诸位同僚。昔年倭贼平秀吉入侵朝鲜,我大明倾其所有对其救援。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那朝鲜君臣一天到晚就上奏哭诉,说我们的士兵在朝鲜为非作歹祸害百姓。六年大战打下来,我大明阵亡将士超过两万,国家耗银七百万两,却没有从朝鲜拿到一块土地,一两银子 殿下,诸位,如果我们要先对付倭国。说不得,我们又得派出大军进入朝鲜。这沿途粮饷转运什么的,这损耗?而且朝鲜这个国家境内多山不说,山势还多为东西走向。总之就是进军非常困难。如此,若是我以重兵进入朝鲜,三五年内只怕无法结束战事。而此时我大明的南方诸省,说不得就一片糜烂了。” “大司马所言甚是!殿下,臣也赞成先对付南边的暹罗。其他的不说,我大明最近这些年自从孙承宗去了福建后,这月港每年交给朝廷的关银可是越来越多。去年更是超过了百万元大关!这还只是关税,民间商人因此致富,广东、福建、浙江沿海百姓因此而得以改善生计的。更是不计其数。殿下,去朝鲜,每年朝廷起码亏一到两百万元。安定南洋,每年净赚至少一百万元不说,广东、福建、浙江的安宁也能继续维持——这些地方的田税非但不用因为战事减免,反而可以继续征收。一进一出之间,只怕不低于三百万! 所以,殿下,我方的舰队应该尽早南下。早日扫平暹罗这个跳梁小丑,再转过身来对付倭贼这个穷凶极恶的老对手。” “嗯~有道理。”虽然刚才心里很苦,但这会儿看到手下的大臣们因为利益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朝鲜,朱由栋的心情明显的好了起来。 “如此,大冢宰。” “殿下,可是要对一些地方的官员做调整?” “正是,孤想让陈时济担任云南布政使。熊廷弼抽出来去广州,担任两广总督,昆明镇也跟着熊廷弼去广东。另外,任命颜思齐为肇庆镇总兵。” “臣无异议,只是肇庆镇总兵的任命,还得兵部” “兵部无异议。” “好,那么孤还想任命孙承宗为闽浙总督,任命李国助为定海卫(基地在宁波)指挥使。” “臣等无异议。” “好,下令给辽东,让他们加强战备。但是,在我们的海军获得南洋制海权之前,辽东镇士兵不准跨过鸭绿江。” “臣等领命!” “哎,朝鲜,到底是我大明的忠顺属国,还是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加紧守备。必要时,该国世子可以先到我大明来留学。” “噗嗤~哈哈哈哈,臣等领命!” 果然,还是穿在明朝好啊。虽说这个时代的儒学已经进入了酱缸时代。但到底才刚刚开始变臭,还没有后世我大清那样臭不可闻嘛。大明的士大夫们一点都不死板,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情做起来完全没有半点凝滞。 “诸位,虽说我们定下先南后东的战略,但是,从这两国犯边,结合最近几年我们对女真、对蒙古已经建立了绝对优势来看。时代,已经开始转变了。未来,我大明的敌人,将主要来自海上。所以,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势在必行!” “殿下所言甚是。” “大司徒,烦请再拨两百万给工部,孤要在天津卫再建一座船厂。嗯,后续的造舰费用,连带长沙船厂那边,凑个整,再算个八百万吧。” 许弘纲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爽快的站起身来:“殿下,臣领命!不过!” “嗯?大司徒想说什么?” “殿下,海路不通,我大明的沿海诸省不得安宁,田赋减少,流民增多。海路不通,国内的诸多商品无法外运变现这些,臣都是知道的。所以,这钱,臣出了。但是,不是信不过大司空,而是这” “好,此事孤明白了。总宪,都察院要派出人手,对此专款进行严格审计!” “是,臣领命!” <sript>;</sript> 第三零二章 暹罗气势汹汹 “下官等拜见熊制军。” “哈哈哈,各位同僚免礼。熊某受皇上、太孙之命来此坐镇,以后就要拜托诸位多多扶持哪。” “不敢,制军言重了。下官等决然听从制军差遣。” 1616年9月,暹罗进攻缅甸,大败之。 10月,北京的朱由栋收到消息,开始做相应调整。 11月,暹罗军进入真腊、柔佛。控制了金边和新加坡。并开始在这两个地方修筑港口和要塞。 1617年1月末,金边港初步扩建完成。暹罗军遂进入这个时代还基本属于无主之地的湄公河三角洲,歼灭了三千安南权臣阮家派驻在这里的军队。然后开始开荒伐林,修筑西贡港。 1617年2月,朱由栋在国务会议上与重臣们确定了先南后北的国策。然后再次做出相应调整。 1617年4月日,熊廷弼抵达广州,正式走马上任。 在广州城外一阵唱和,众人拥戴着熊廷弼来到紧急改造出来的两广总督府。按照官位坐定后,熊廷弼清了清嗓子。 “诸位,先前皇上旨意和太孙教令,想来大家都清楚了。虽说至今本官也仍然觉得暹罗这样的蕞尔小国敢对我大明进行举国进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既然太孙教令都说了,那我们还得认真的准备。这个,肇庆镇总兵到了吗?” “末将颜思齐在此。” “嗯,颜帅,肇庆镇现在有多少战兵?” “肇庆镇在兵部的兵籍上有一万三千战兵,连带家属一共是六万六千人。末将一月前到此镇接任后重新进行了清查。肇庆镇实有战兵九千七百余人,加上各种辅兵、工匠、家属等,一共是四万八千人。” “哼!果然不出本官所料,要不是太孙一再三令五申,军户重新清查前一律既往不咎,说不得,本官定要派出快骑将那总兵给抓回来!” 吼完了这句后,熊廷弼又对下面的官员道:“诸位,巡抚、总督,都不是地方常设官职。尤其是总督,更是没有兵事便不会设置。朝廷现在让本官来做这两广总督,那便说明两广很可能要打仗!本官知道,自洪武以来,即便是嘉靖年间的倭乱,也很少侵扰到广东。这广州城已经太平了两百多年。但是现在!”他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诸位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用心为国家办事!一旦战事开始,本督行的便是军法!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 “下官等谨遵熊制军训示。” “嗯。”捋了捋胡须,熊廷弼又对颜思齐道:“你从长沙船厂带来了多少战舰?” “二十艘北直隶级,六十艘金陵级,船上的战兵、炮手、操帆手等共计一万三千人,此外还有辅助船只一百余艘,造船技师、医师、厨师等后勤辅助人员五千二百人。” “肇庆镇那边可有足够的营房?吃食什么的可够?” “这点请制军放心,末将均已安排妥当。” “好,颜帅,你比本官先到一个多月,现在肇庆镇为了战备都做了哪些准备?” “末将已经建立起海南岛、珠江口常态巡航。原有肇庆镇士兵在清点人头完成后,已经开始让他们上船跟着原崇明沙所的士兵训练。随时可以接受长沙船厂那边的新舰。” “那么颜帅,可有什么是本督需要做的?” “有两条。其一,末将已知,这澳门上侨居的葡萄牙人,已经可以在澳门完成从子弹到枪炮的全部生产。制军一定要迅速派出人手去和当地的葡萄牙人交涉,此次若是暹罗入侵,他们至少得保持中立。否则我们就先出动陆军将其赶下海!其二,末将建议制军调动民夫登上海南岛,在该岛的南端新建港口和要塞。” “可!第一件事情,就请新任锦衣卫广东千户许显纯去办。至于第二件事,那个,李方伯可在?” “下官广东布政使李可,听候制军发令。” “此事,就请李方伯去办如何?本督来这里前,殿下责成户部划下来三百万银元,本督先给你二十万,先把场面做起来。” “是,在颜帅来到肇庆后不久,就向下官提出了这个建议。前段时间,下官已经配合颜帅完成了选址、招工、备料等准备工作。随时可以开工。” “好!诸位,这才是做事情的态度!”满意的点点头,熊廷弼又朝着自己右手侧,颜思齐下面的一位三十来岁的武将道:“这位将军,乃是太孙的爱将,原昆明镇总兵刘招孙,朝廷新任的广东都指挥使。此次他跟着本督来此,还带来了一万五千精锐。以后,若是两广真有战事,海上,以颜帅为主。陆上,以刘指挥为主。” “下官等领命!” “好,诸位,那么下面本官开始发令。” “请制军示下。” “其一,广东都司立刻派出人员,引导昆明镇士兵入住。 其二,广东布政使马上开始海南岛南端港口要塞的修建。 三、广州日报要大力展开相关宣传。当然,调子不要太高,免得引起民间骚动。就说有跳梁小丑对我大明进行挑衅,我广东各军要予以相应准备。如有需要,请各地百姓多多配合。 第四,本官从云南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桂林先召集广西各位同僚商议过一次了。广西各卫所兵已经开始集结,必要时将进入广东。而广东各卫所也要开始集结,并完全实际兵力清点。 以上诸事,各位都清楚了。” “制军说的明白,我等无异议。” “那便都动起来吧!接风宴什么的统统都撤了,本官不喜欢那些东西。以后大家只要认真做事,本官自然会向皇上和太孙如实奏报。若是一天到晚整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我管你后台如何,座师是谁?统统放倒~!” 就在熊廷弼抵达广州,开始进行战备准备的时候。1617年4月日,海南岛三亚湾外。 此时的海面只有少许微风轻拂,碧蓝的大海轻柔的在海岸上荡起一阵阵浪花。沙滩、海岸,还有无边的椰树,以及各类展翅飞翔的海鸟,直让这个时代,还未得到有效开发的三亚湾,充满了犹如西方经典描述的伊甸园一般的美感。 在轻柔的海浪中,两艘金陵级战舰,一曰松江号,一曰苏州号,彼此间隔大约四五百米,都挂了半帆,沿着海南岛三亚湾的海岸线,缓缓的结伴而行。 虽说作为斥候船只,这两艘战舰处于最前线。但此情此景,都让船上的将士们,不自觉的变得申请舒缓起来。 突然,苏州号的瞭望哨上突兀的响起了尖锐的鸣哨声! “郑一官,怎么了?!” “舰长!我舰西南,八点钟方向,约莫一万米外,有大量桅杆出现!” “全舰敲钟,升满帆,做好战斗准备!” “遵命!” 这样的命令下达后,舰长赶紧的举起望远镜在海面上探寻,没过多久,他的视界里,就出现了上百支巨大的桅杆! 稍后,这些桅杆所属的战舰也越过了海平面,出现在了舰长的双眼中。 “嘶~!通知松江号,让他们先撤,我们再靠近些。” 待得舰上的人员严格执行舰长的命令后,没过多久,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约莫三千米左右。 看着海面上已经肉眼清晰可见的,上百艘舰楼高耸,帆影重叠,尽是挂着佛陀、白象以及两红两白一杠蓝旗帜的庞大舰队。苏州号的舰长默默的念叨了一嘴:“td,起码四十艘北直隶级,一百艘金陵级!狗日的暹罗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庞大的舰队了?” <sript>;</sript> 第三零三章 爸爸有人打我 三千米的距离,老水手的观察自是不会错。而暹罗本国肯定没有这么多的战舰。究其原因,当然是暹罗舰队在北上的途中,汇合了西班牙的马尼拉舰队。 所以,苏州号的舰长在看到这个阵势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是,大明崇明沙海军从建军那天开始就有见敌必战的口号。但以卵击石的事情,大明海军可不会做。 而就在暹罗海军联合西班牙舰队向大明的海南岛狂飙猛进的时候,距离此地数千里之外的东北方向,在对马岛上的诸多海盗、海商,以及沿途的渔民们,都惊恐的看到,一支巨大的,挂着无数奇形怪状图案旗帜的舰队,也从大海之上呼啸而过! 这是一支总数高达八百余艘战舰的庞大舰队,除了十艘1200吨级和三十艘700吨级的新式风帆战舰外,其余的全都是各种大型安宅船以及关船甚至小早。 当然,除了柳生堪兵卫率领的八十艘新式战舰是承担护航任务外,其他的船只基本都是运兵和运粮船。 “中纳言阁下,我们已经过了对马岛。” “哟西,今日的风向真是太好了,我们从名护屋开过来,不过大半天吧?” “是的,昨夜出发,这会儿是午时,我们已经走完了大半的路程。” “非常好,传令下去,全军除柳生舰队继续承担护航任务外,其他舰队,分为左中右三队,小早和关船在前,全部展开。” “嗨以!” 这里的中纳言,当然是伊达政宗了。虽说他本人并不想离开日本,还准备让伊达成实代他率领伊达家的武士们出征。可是身为穿越者的德川义直怎么会放过他?一阵软硬兼施后,伊达政宗被迫担任了此次征韩第一军的总大将。 说起来,这也是伊达政宗第一次统帅如此多的人马。 这一次日本出兵征韩,陆军总兵力是:各地大名麾下武士六千三百人,旧式足轻六万人。分别来自伊达、前田、上杉、毛利、岛津等外样大名,以及各家松平和井伊、本多、榊原等谱代大名。 作为穿越者,德川义直深知日本即便是到了20世纪的二战年代都非常不重视后勤。常常说什么“后勤也算兵,蜻蜓也能算老鹰”的混账话。由此导致日军在外征战的时候,经常后勤供给不足。然后军官们为了不被自己的士兵砍死,自然会放纵士兵们去对当地百姓烧杀掳掠——进而激起占领地百姓的激烈反抗。 所以,这一次,德川义直给这支旧式军队配备了足足一万名民夫——这还只是先期。后面国内还有更多的民夫被动员起来,随时准备驾驶着各种各样的船只为前方军队提供后勤保障。 旧式军队都是如此了,这支大型船队中的新式陆军那就更不用说了。 日本幕府新式陆军第一师团,满员一万五千人,为这支军队提供后勤保障的,除了本身师团都有的马夫、军医,另外配给这个师团,专门负责操船运送粮食弹药的,也有近五千人! 也就是说,这一支船队,上上下下加起来,将近十万人! 而柳生堪兵卫率领的新式舰队还在此之外! 总之,虽然不是举国而来,但这一次日本发动的攻击,对于朝鲜这幅小身板来说 192年,王氏高丽的大将李成桂发动兵变,新建立的政权得大明赐下新的国号:朝鲜。由此,这个半岛进入了李氏朝鲜的时代。 作为一个全面学习中国儒家文明,而且在学习的道路上比中国中原王朝更为虔诚的政权,李氏朝鲜自然是越来越弱。王室渐渐失去了对国家的有效掌控,文臣们彻底压制住了武人,然后架空国王,又开始无休止的内斗。 朝鲜的士大夫基本是世袭的,这就是所谓的“两班”。两班贵族如同中国的士大夫那样,不断侵吞国家的土地和百姓,造成国家财政的困蹇——由此,国家的国防力量也衰弱不堪。 随着时间的发展,两班贵族的数量越来越多,而朝鲜就那么大点的国家,可不像中国的中原王朝那样可以支撑个两三百年。所以到了李氏朝鲜第三代恭定王李芳远的时候,就不得不对两班贵族的子弟做嫡庶之分:嫡子仍然是两班贵族,可以做官。而庶子则被划入“中人”阶层,只能做吏员、医官、翻译等。 即便如此,到底这个国家还是太小,所以为了争夺有限的官位和资源,两班贵族们必然的陷入了内斗。 先是士大夫们分裂为东人党和西人党,东人党又分裂为南人党和北人党,西人党分裂为老论派和少论派——李氏朝鲜的政治斗争可比同时代的大明血腥残忍多了,动不动就是物理消灭。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要两班世袭制还存在。那么,在这个自然资源匮乏的国家,如此血腥的政治斗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便是丰臣秀吉大举侵朝时期,朝鲜士林的内斗都没有停止。这一点,不管是当时派驻到朝鲜的邢阶、杨镐甚至李如松、刘綎,都有非常深刻的感受。 21世纪的日本,国土面积77000平方公里,人口接近1亿。同时期的朝鲜和韩国加在一起,国土面积约莫22万平方公里,人口近8000万。而在这个时代,日本虽说国内有诸多大名存在,但国内人口有多少还是很清晰的:接近两千万。 而此时的朝鲜? 丰臣秀吉入侵前,国家民册上的人口是五百余万。大战之后,国家民册上只有两百三十多万——虽然政府掌握的人口就这么多,但是这个数据当然不是朝鲜的实际人口。无论如何,这个时代的朝鲜,人口至少应该有一千万。 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偏差,那当然是因为这些人口都处于两班贵族的控制之下,无法体现在国家民册上罢了。 所以,这样一个本来就贫弱的国家,还因为国内要命的政治体制导致国力被严重削弱。这样的小身板对上穿越者加持的日本。其结局,当然是不用有任何怀疑了。 1617年4月6日,日本大军在釜山登陆,朝鲜守军不战而逃。之后,日军分为三路:伊达政宗等率军直接北上,计划横扫庆尚道后,进入江原道。年仅十四岁,德川义直的弟弟德川赖宣率领一路,从釜山向西,进入全罗道。而井伊直孝则率领着日本新军的第一师团,从西北方向,直插忠清道,并遥指京畿道! 10日,身在汉城的朝鲜国王李晖在接到日本再次举国来犯的消息后,非常干脆开始打点行装,当然,这名目肯定是北边的女真余孽犯边,大王要御驾亲征。与此同时,他接连派出三批使者,向大明告急! 大明爸爸,隔壁的坏蛋又来打我了! <sript>;</sript> 第三零四章 会合与反会合 “中纳言阁下,为阁下的军队护航,在下切实的做到了。接下来,在下就要率领舰队南下,去与暹罗的舰队汇合,共同迎击明国的舰队,以此争夺制海权了。” “呃,柳生少将,一路行来,得您照顾实多,照理我是不该再提什么要求了。不过在下虽然不精水战,但也知道这茫茫大海上,要想寻找到对方舰队,需要时间和运气。而明国的新式舰队,虽说肯定数量不多,但是架不住明国的福宁镇舰队也相当有战斗力,而我日本的……” 伊达政宗把手一摊:“我们这次虽然来了很多船只,但是真正最有战斗力的那批,都被藤堂佐渡守丢在了大阪湾。若是您那边没有找到对手,而这边福宁镇或者明国的新式舰队进入了对马海峡?您知道的,这一次,我们全军也就运来了十万石粮草。而且,由于朝鲜八道已经被预先分配给了各家大名,这上面的百姓,将来就是我们的领民,这个……” “哈哈哈,伊达阁下说的在理。不过让您焦虑的事情,公方殿已经想到了对策。” “哦?敢问殿下的指示是?” “嗨以,这里有殿下的亲笔书信一封,请您过目。” 作为一个历史类的漫画家,德川义直至少对东亚三国的历史是非常清楚的。他当然知道此时的李氏朝鲜存在什么问题:两班贵族虽然内斗不休,但是对于两班之下的中人、常民、贱民,那可是严防死守,划出了巨大的等级鸿沟,彻底断绝了下面三个阶层上升的通道。 所以,德川义直给伊达政宗的建议就是:发动中人和常民,去搞各个地方的两班——反正这些地方以后都是你们的封地,而此时这些地方的土地绝大部分都在两班手里,不把他们搞死,你们未来的封地在哪里? 当然,我们是要团结朝鲜百姓,避免二十年前那样遍地烽火的。所以,把两班搞死后,分一点点土地和财富出来收买中人和常民。中人是两班贵族的庶子,多少是受了教育并有一技之长的。而且由于身份的原因,他们往往从事政府的最基层工作,这些人只要靠过来了,对于我们稳定当地秩序是非常有用的。 至于常民,往往是自耕农,这个阶层是国家主要的税源和兵源,当然也需要拉拢和安抚。 至于贱民?拜托,蛋糕就这么点,你们就不要想着分了:日本国内自己都有贱民呢,这外征朝鲜,对平民温柔以待是迫不得已。若是还要照顾贱民,伊达政宗以下,恐怕日军上下都要不高兴了。 至于说,把两班贵族干掉后拿到的东西够不够征服者和征服者准备联盟的“朝奸”分配,这个却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两班的世袭导致了他们豁取了国家的大部分资源,所以这些家伙的财富极高。 而且朝鲜在这个时期还有一个问题:丰臣秀吉发动的侵朝战争刚刚过去二十年。在那一场大战中,朝鲜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是公开的把“两班”身份拿出来卖的。也就是说,你虽然以前是个中人、常民甚至贱民,但只要向国家缴纳足够的钱粮,国家就赐予你两班的身份——从此有了做官的资格! 虽说后来朝鲜缓过这口气后,又规定新两班要维持这身份,必须得找同样是两班的贵族结婚,生下的后代才能维持两班身份。但,现在不是才刚刚结束战争二十年么?那些在战争中因为向国家缴纳钱粮而获得身份的新两班,这会儿都还没死呢! 所以,德川义直估计,此时朝鲜的两班人员,单论人口,起码占了朝鲜国内人口的一到两成左右,至于财富,估计不下八成!拿下两班人员,足够分赃和稳定统治秩序了! “原来如此,公方殿真是无所不知啊!在下受教了。”微微朝着东方鞠躬后,伊达政宗转过身来:“这样的话,在下短期内就不担心粮饷的问题了。” “嗨以,所以请中纳言阁下尽管放心进军。公方殿此时在国内仍在调拨运送粮食到名护屋城。待得在下与暹罗友军汇合,击退明国舰队后,就再次北上护送粮船。” “哟西,在下此时疑虑尽去,可以安心进军了。如此,谨祝少将阁下武运昌隆!” “嗨以,也祝阁下武运长久。” …… 4月10日,柳生堪兵卫的舰队开始南下。而在此之前,大明的两广总督府,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4月日,暹罗、西班牙联合舰队出现在海南岛海面。在此巡逻的两艘大明战舰在完成初步侦查后迅速退走。 4月4日,消息传回广州,熊廷弼在和颜思齐、刘招孙商议后,一面让颜思齐率领舰队出海:不是去和对方作战,而是想办法与福建的俞咨皋和浙江的李国助舰队汇合——敌人的舰队是如此强大,万一被堵在港口可就不好了。 另一方面,熊廷弼发布总督令,让广东的南海卫、神电卫、广海卫以及广西的驯象卫、奉仪卫等卫所兵,向雷州半岛集中。 照理,大明的一个卫所该有5600战兵,但是在卫所制糜烂的今天,更是在太平了两百多年的南方,这些卫所的士兵到底能有多少,熊总督自己心里也没谱。 至于战力最强的昆明镇,熊廷弼理所当然的放在了广州:不是他怕死,而是广州乃是南中国的核心所在,万万不能有失。 至于琼州府,哎,这个暂且放一放吧。 当然,作为太孙的老师,熊廷弼还是不会对朱由栋有任何瞒报的。他老老实实的写了奏报,挂了最高等级的加急,将南边的情况向北京和南京的袁可立急送! 4月8日,颜思齐成功的与李国助、俞咨皋的舰队会合了。 “国助兄,来得好快,我还说我的快船到了宁波后,你整顿部队还得花些时间呢。” “振泉,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在宁波啊。事实上,你率队南下后,我和俞帅就在厦门外海域搞起了演习。” “哦,原来如此。”颜思齐长舒了一口气后,又皱起了眉头:“两位,咱们就这么直接南下?” 李国助看了看俞咨皋,得到俞咨皋让他先说的示意后,很是干脆的发言道:“以我之见,只怕暹罗那样的国家很难凑出如振泉所言的那么强大的阵容。当然,我也不是说振泉的手下误报。在我看来,很可能在吕宋的西班牙马尼拉舰队也加入了暹罗的阵容。” “嗯,确实有可能。” “所以啊,这暹罗对我大明的侵犯,想来是筹谋已久。因此,我们此刻虽然力量稍稍有些处于下风,但还是得赶紧的南下,寻找敌军决战。因为,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此刻据说还在澳门观望的葡萄牙人的舰队可能就要被迫加入暹罗人的舰队了。而且搞得不好,倭贼的舰队也要南下了。” “李帅说的极是!以老夫看来,此战,我们必须尽快开打!” <sript>;</sript> 第三零五章 开台王的策略 “俞帅、李帅,在下和二位刚才的想法不太一样。” “哦?” 李国助、颜思齐与俞咨皋汇合后,大明此时所有能战之舰,是二十艘北直隶级(1200吨)、八十艘金陵级,以及三千料(700吨)以上的福船二十余艘。另外还有三百多艘各种辅助船只。 当然,朱由栋没钱给福宁镇添置新舰,但修修补补还是做了的。所以,这会儿俞咨皋的二十艘福船战舰,虽然船体还是老样子,但上面的火炮都换成了方山出产的新炮。每船上计有40门115和20门90炮。 “俞帅,根据苏州号抵近观察的情况来看,暹罗贼和西班牙已经合流,其主力共有四十艘北直隶级和一百艘金陵级。我们在次级战舰上和对方基本持平,但是在一级战舰上,整整差了一半。所以,在下以为,我们三家汇合后,打,肯定是要去打的,但是这怎么打,还得好好想想。” “嗯,颜帅言之有理。那么,颜帅可有成案?” “在下从南海行来的路上,和舰上的参谋做了一个方案,请俞帅指点。” “呵呵呵”这个颜思齐说话,可比李国助这个直愣子好听多啦!俞咨皋满意的点点头:“不敢,老夫的战舰、老夫的人,都有些跟不上形势了。还请颜帅为老夫解惑。” “俞帅过谦了,如今强敌入侵,正是需要俞帅这样的前辈带着我等后辈,共同为国家御敌之时呢。”表情仍然很谦卑的捧了一把俞咨皋,颜思齐朝着自己身后的参谋招了招手,自有参谋将大型海图摆上了指挥桌。 “俞帅、李帅请看,在下刚刚接掌的肇庆镇,虽说这缺额极多,手里的战船也老朽不堪用。不过殿下去年让他们去考察南海一代水情的事情,他们还是认真的去了的。” 颜思齐的手指慢慢移动到海南岛:“现在,暹罗贼虽说在西班牙人的帮助下成功登陆我琼州府,拿到了一个靠近我大明本土的而且是很大的一个前进基地。但是,他们由此也罢自己给限制住了。这舰队嘛,动起来才有价值,若是因为某种原因被锁死在了港口,那就真的像殿下说的那样,成了一支存在舰队。” “嗯,颜帅,请接着讲。” “是,两位,我大明的国力远胜暹罗,只不过最近这些年殿下忙于整顿国内内政,对我海军的投入少了些。但是现如今,我大明长沙船厂已经开始全力发动,别的不说,最多还有半个月,我们就有十艘新的北直隶级可以投入使用,简单海试后便可加入舰队。到了那时,我们就有了和对方正面决战的实力。更不用说据闻殿下还让户部出钱,让工部在天津卫新建船厂,总之,时间是站在我大明这一边的。” “颜帅,你说的都在理。可是”俞咨皋把手一摊:“琼州府虽然是荒僻之地,但到底是我大明直辖州府。这一时受到突袭,让暹罗人上了岸就已经足够那些御史群起而弹劾我等了。若是我们此时避敌不战说不得,不等新舰造好,我等就要被迫去位了。老夫不是自傲,而是在老夫看来,现在大明皇家海军学院的那些生瓜蛋子还嫩得很,若是我等三人去位,新上来的人,很可能把这么大一支舰队给葬送了!” 俞咨皋可怜兮兮的说完这话,颜思齐和李国助两人相视而笑。 “俞帅且宽心,现在是殿下监国,而殿下的耳根子,呵呵” 哎,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是殿下的潜邸之臣,这后台硬的很。但是,老夫不是啊! “俞帅,弹劾什么的事情尽管放心。不过为了让太孙不至于太难做,在下还是要做点事情的。” “哦~那么颜帅的意思是?” “两位请看。”颜思齐再次把手点在海南岛上:“从琼州岛往东北走,就是珠江出海口,此地水文情况极为复杂,有些地方的暗礁离水面不足一米。暹罗人初来乍到,根本不可能搞清楚。而且此地海风、江风、山风都有,风向极乱,也不适合操纵复杂的软帆。所以,在下的意思是,请俞帅率领福宁镇舰队进驻珠江口,既能拱卫广州,也能震慑澳门的葡萄牙人。而且熊制军已经率领昆明镇入住广州,这昆明镇别的不多,炮可是很多的。若是那暹罗贼的舰队敢进入珠江口,怕不是得全军覆没!” “好!若是那暹罗贼敢来,老夫定让他们知道,我福宁镇的战舰老是老了点,但只要地形合适,一样可以吃人的!” “哈哈哈,俞帅老当益壮。那么,接下来,国助兄。” “嗯?” “两个任务,你先选一个。” “你先说说具体是啥?” “哈哈,以国助兄之能,还怕猜不到?接下来,自然是你我二人分兵,一路以北直隶级为主,向东,去寻找、拦截西班牙的珍宝船队。一路以金陵级为主,发挥船只小,船速快的优势,袭扰、打击暹罗人的海运线!” “妙哉!这次入寇琼州府的舰队规模如此庞大,肯定是有西班牙人参与了。既然他们敢派出舰队来管这头,那就肯定顾不了那头!振泉,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为兄偷个懒。在南海跟暹罗人捉迷藏的事情为兄就不去做了,没那耐心和细致。所以,为兄还是率领北直隶级主力舰队去了吕宋附近海域吧!” “国助兄!”听到李国助故作轻松的话,颜思齐真的有些动容:是,在南海海域以劣势舰队打游击,表面上看起来危机重重。但实际上敌方的舰队很大程度上因为海南岛已经被锁死,能够派出来的战舰并不会太多。而在茫茫大海上捉迷藏?不管是他还是李国助,早年不都是干这个的么? 但是去吕宋岛附近抓珍宝舰队就不好说了:他们觉得西班牙人参与?但万一人家暹罗就是这么强呢?而且这些年李国助在国内训练海军,他颜思齐常驻大阪。总之,两人对吕宋一带的水情完全不熟悉。这一次率领主力远征,其实并不轻松啊。 不过,李国助到底经历了大阪之战,是目前大明唯一一个有统帅新式风帆大舰队海战经验的统帅。所以,去吕宋,李国助是最合适的。 “那便如此吧,两位,以我估计,一个月内,我们会拿到十艘北直隶级新建,三个月内,会拿到三十艘。所以,我们要带上可靠的通讯船方便联系。而联系的地点嘛。”他的手指从海南岛移开,然后逐渐的向东北移动:“便是这里吧,台湾!” <sript>;</sript> 第三零六章 敌人不会听话 “????????????!” “fuego~!” 颜思齐等人在福建海域定下了游击策略,从纯粹军事的角度来看不为错。但如果结合政治来看,那就是犯了大错! 因为,作为一名意志坚定的穿越者,罗闍浮屠非常清楚:以此时泰国的国力去挑战是大明,是一场赢了九十九次都不一定能获得胜利,但只要输了一次就可能一败涂地的战斗。如此的战斗,毫无疑问,给大明准备的时间越多,本来就渺茫的胜机就更是几乎没有了。 所以,战争一旦发动,在拿到开阳的人头前,泰军的基本要求就是一个字:快! 因此,泰西联军在4月日登陆海南岛,击溃了当地卫所兵近似于无的抵抗后。一方面让陆军下船休整,并让随军真腊奴隶修筑港口。另一方面,在短暂休整后,整个泰西舰队迅速北上。4月7日,进入伶仃洋。8日,炮击广州城南的虎头关。 隆隆的炮声中,罗闍浮屠站在“纳黎萱”号战舰的一侧,双眉紧锁,神色严肃。 “尊敬的国王陛下,恭喜你,我们英勇的联合舰队,打得敌人根本就不敢露头。” “呵呵~”礼貌的笑了笑,罗闍浮屠道:“阿方索子爵阁下,您的手下去联系澳门的葡萄牙人,回来了么?结果如何?” “哦~是了是了,这个事情忘了跟国王陛下汇报了。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澳门方面,经过真诚的沟通,他们愿意派出五艘1000吨级的大桅帆船前来参加联合舰队。不过,他们也说了,他们不愿意向明国政府宣战,所以,只能悬挂贵国的旗帜。” “那个无所谓。”随意的挥挥手,罗闍浮屠心说我也不太在乎你那五艘老式的西班牙大帆船——甲板上的舰楼太高了,甲板下用来装水兵和货物的船舱也太多了。别看是1000吨级的大船,但实际能够装载的火炮还赶不上现在舰队里的600吨级的盖伦船。 本来按照罗闍浮屠的想法,胁迫澳门的葡萄牙人参战,战力什么的只是聊胜于无。重要的是进一步刺激大明,然后促使大明派出陆军进入澳门——葡萄牙现在是属于西班牙不假,但是长期在海外的葡萄牙人可不认西班牙为祖国。如果能够使得大明和葡萄牙人决裂,那么,大明将来在南洋的敌人就又多了一个。 可惜,远在西班牙的菲利普安抚葡萄牙人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容许西班牙人去刻意的逼迫海外的葡萄牙人?所以,这一次泰西联合舰队里,西班牙一方的阿方索子爵坚决秉承菲利普四世的意志,对澳门的葡萄牙人只是温柔的劝说,连一点胁迫的话都没有。 总之,澳门方面就只派了这么点兵力过来,有和没有,区别不是很大。最关键的是,这些家伙还不肯亮明态度!而西班牙人对此也表示了理解! “这些个混蛋。”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后,罗闍浮屠抬起头,仍然是泰国人招牌式的面容:“子爵阁下,你们的学者测量这里的水文如何了呢?” “哦~!陛下,我们才刚刚到达这里不过半天,怎么可能搞清楚这里的水文情况?被我们抓到的那几个渔民您也看到了,全身皮肤都没一块是好的了,但就是不肯给我们当向导带我们进入珠江。” “大明的子民,此时还有血性啊。”忧心忡忡的扫了一眼已经被炸得稀烂的虎头关。罗闍浮屠萧索的转过身来:“子爵阁下,我们先撤吧。” “好的,我也觉得在这里纯属浪费弹药。那么,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去台湾吧,按照我和贵国陛下的约定,台湾是要交给贵国的。”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给本国舰队传令!”听到罗闍浮屠终于愿意带队去台湾,阿方索一下子跳了起来:“为我国陛下开辟新的殖民地,是我们这些臣属无上的光荣!” “请稍等一下,子爵阁下。” “啊,陛下您想说什么我知道的。请放心,待我去台湾的土地上竖旗我们西班牙的国旗后,我会率领敝国舰队继续与您同行,去攻击明国的长沙造船厂的。毕竟,敝人率队出来之前,我国陛下已经多次向我强调,务必要听从您的统一调遣嘛。” “呃”噎得难受的罗闍浮屠只好再次调整一个方向,对自己身边的将领道:“执行前令吧。” “遵命,王上。” 泰西联合舰队是退走了,但是从广州城匆匆赶来,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熊廷弼,这会儿已经气得快要疯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丢了琼州府不说,还让这些贼子到家门口来撒野!我大明的子民居然被掳掠、杀害!我熊廷弼真是愧对皇上,愧对殿下,愧对百姓!” “制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派勇士冒死出海,联系上颜帅等。让他们把我大明的舰队集中起来,与这些贼子决战!” “嗯~”听完刘招孙的话,先前还睚眦欲裂的熊廷弼转过身来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正常了:“刘帅,我们的海军,可能暂时指望不上了。” “啊?这是为何?” “贼子蓄谋已久,这一次来犯,其海军在战力上远超我军。此时我军若与其进行海上决战,获胜的可能性太小了。按照殿下的说法,丢失一支舰队是小事,若是一战把我大明不多的海军人才和熟练水手给打没了,就整个大明海军的脊梁骨就没了! 所以,这次颜帅出海前,我就说了,若是没有四成以上的胜算,那就不要博。” “制军如此安排,是对的。但是!”刘招孙把手一摊:“制军,若是贼子登陆,末将不敢说百战百胜,但至少要让对方好看。可是对方不下船,末将可真的无可奈何啊。需知,现在在我昆明镇里,大炮口径上了90的就是巨炮,运输起来极为艰难了。可是这战舰上的大炮,10都不稀奇。再说了,贼子以船代步,沿途骚扰我沿海诸省,而末将手下的儿郎却只有一双腿。这个,没有海军配合,末将哎,末将无所谓仕途哪,大不了回殿下身边做侍卫,又或者和李世忠那个王八蛋换个位置。可是熊制军您?文臣可是有守土之责啊!这丢了一个琼州府就当是贼子无耻,突然袭击吧。若是再丢什么地儿” “刘帅不必说了!”熊廷弼镇定自若的说道:“知道为什么两广总督是本官,闽浙总督是恺阳,而东南总督是礼卿不?” “自然是因为你们都是殿下的老师,是殿下最信任的人。” “是啊,我们都是殿下的老师。所以,也是为殿下背负骂名的人!” “” “刘帅,战事一起,敌人可不会听我们的话,更不会按照我们希望的步子来。加之贼子蓄谋已久,我方准备不足。所以,前期的挫败是难免的,这时候,就要有人勇敢的去把责任给扛起来。我们这些殿下的老师们把责任扛住了,你,还有颜帅他们,就能少受一些干扰,纯粹的从战场的角度去做决策,如此,我们的仕途或许会受影响。但是!我大明在这场大战中,才会赢得更漂亮!” <sript>;</sript> 第三零七章 万历四十五年(一) “殿下,工部这边,京张(家口)、京山(海关)上月已经完工。洛太(原)、太大(同)、洛西(安)三条公路完成度接近八成,京洛(阳)、京济(南)沿途地形复杂,加之路途遥远,完成度只有四成到五成。 鉴于以上情况,加之春耕已经开始,所以臣在两月前就下令工部官员逐渐的将工地的民夫予以遣散。让他们回到原籍开始准备今年的耕种。总之,万历四十五年内,除京洛、京济两条公路还需要留下二十余万民夫外,其他以工代赈的民夫,都可以回家了。” “刑部这边,新版《大明律》重新修订完毕,按照殿下的意见,以及参考罗马法系、睡虎地秦简的法令精神,新的大明律在条文上更加细致,预先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了详细的规定。如此,判案者的权限被明显缩小,如果这样的法令能够得到明确执行,那臣相信,以后我大明的冤假错案要少得多。” “户部这边,殿下,诸位,由于去年席卷北方的蝗灾,所以朝廷对北方诸省全部免税。因此,去年北京户部的收入只有1800万元。这点收入肯定是不够支出的,除了将前年的结余全部耗干外,还拉了20万盐矿款。 去年的蝗灾到此时,可以说算是彻底结束了。损失方面,一季的庄稼全都没有了,朝廷为了赈灾,先后花出去了两千三百多万石粮食以及一千五百万银元。截止到今年4月,户部收到的数据是,因蝗灾引起的饥荒而死亡的,北方五省一共是三万两千余人。在工部逐步让参加以工代赈的灾民返乡耕种的情况下,户部的新黄册上显示,仍然损失了大约七万口。这个,在国家付出如此多的力量下,还产生了这么多的流民,是我们户部没有做好事情。臣特在此请罪。” “诶,大司徒不必自责,灾民两千多万,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做到这个程度,孤完全能够接受。只是户部要发文下去,各地官府,要抓紧排查这七万多流民到哪里去了。查到之后要安排人手,尽快带他们返回原籍。” “是,臣领命。”说完这句后许弘纲又站了起来:“本次蝗灾虽说范围极大,受灾百姓极多。但大规模的以工代赈后,已经完工的京张、京山两条公路,仅仅是在今年头四个月,就给朝廷带来了20万元的过路费,加上今年也开始收费的京津公路,这笔费用达到了5万元。若是其他几条公路也全部贯通并开始收费,虽说蜀王、福王等藩王要在里面分成。但臣大致估算了一下,国家每年可以拿到至少800万元。” “嘶~~!”许弘纲报出这个数字后,参会众臣全都发出了一声轻叹。当然,坐在主位上的朱由栋却没什么表情。 这就是商税啊!可是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啊!真要是能够全国收取商税,光是这一块我就起码能拿到两千万! “除了公路外,本次以工代赈,国家还组织人力在各地修建了水塘、水库、沟渠等。有了这些东西,只要地方官员工作得力,除非是那种百年难遇的旱灾,否则北方诸省以后不会因为雨量过少而绝收了! 至于今年是否有蝗灾嘛,殿下,诸位,今天是五月一日,臣这边收到各地报上来的情况,都是田间地头有零散的跳蝻,未见明显聚集。所以,今年即便不是一个丰年,至少也不会绝收。” “呼~”得到许弘纲如此保证后,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吏部方面,殿下,诸位。去年北方五省以工代赈,都察院派出所有御史和丙辰年的新科进士们下去督促赈济粮款的发放。其结果,下官汗颜得很。一共是拿下了两千七百三十名官员,其中文官九百八十五名,剩下的都是武官。” 听到赵焕如此说,王象乾也赶紧站起身来:“臣亦有罪。” “大司马且安坐,今天特意把你们兵部留在最后发言,你有的是时间慢慢讲。” 王象乾惶恐的坐下了,赵焕继续道:“吏员有两千七百余人被拿下,至于差役,这个倒是不多,只有两千余人。” “嗯”手指关节敲打了一会桌子,朱由栋道:“吏部准备对这些人如何处置?” “全部革除功名,转交刑部按照大明律处置!” “好,大司寇,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孤的意思是,人,少杀一些,重在追赃!罚款!孤要让这些人倾家荡产,然后在贫困交加中渡过余生!” “是,臣领命!刑部已经在从全国各地抽调司法官员入京,尽快完成这数千人的处罚。” “嗯,那么,大冢宰,官员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这缺额怎么办?” “呃,除了按照殿下的意见,去年开始,所有新科进士全部先从县令干起外,臣还准备选拔部分举人填补缺额。” “嗯,此事请吏部尽快办理吧。务必要在今年,让北方五省的秩序回复稳定。” “是,臣领命。” “好了。”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指了指王象乾:“大司马,请开始吧。” “是,殿下。”王象乾面色严肃的站起身来:“臣先说去年的蝗灾,之所以那么多武官被查处,一方面是这些家伙确实混账,另一方面则是,各军镇受灾也极为严重。普通军户,自然是靠朝廷赈济活了过来,而那些在大灾之时仍然伸手的军官,臣的意见是,按照金额来,贪墨超过五百元或者一千石粮食的,抄家,斩首。其余的,抄家、罚没赃款,加入筑路队服役。” “嗯这个方案可以。曹文诏、李纯忠。” “臣在。” “虽说现在边事压力大,但这次处置的人,手里都是有刀的。你们两卫,各出一个千户队,帮助兵部和锦衣卫锁拿以上人员。” “呃是,臣等领命。” “好,大司马请继续。” “是,臣接着讲新军建设。自去年兵部拿到户部划过来的款项后,在工部的支持下,迅速完成了十二万新兵的征召。截止到去年十月,所有新兵、军官、装备全部到位。按照殿下的要求,兵部将其划分为七个镇,分别驻防在北直隶各府。现在,为期半年的新兵训练已经完成! 今年三月,兵部将这七镇新兵各抽调了一个千户与蓟镇的精锐进行了会操。第一次,新兵完败。第二次,蓟镇完败。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主要还是在于第一次会操时新兵方面面对呼啸而来的骑兵发生了大崩溃。而第二次之所以新兵完胜,则是横海卫派了三百老兵补充了其中一个千户” <sript>;</sript> 第三零八章 万历四十五年(二) 王象乾这么一说,在座的重臣们纷纷点头:能够坐到这里的都不是傻瓜,都知道纯粹的一支新兵队伍和有老兵率领的新兵队伍,那是完全不同的。 “孤明白了。”点点头,朱由栋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请横海卫,还有纯忠你率领的青年卫多予以支持。” “臣等领命。” “嗯,新军的事情就这样吧。这会儿是五月初一,各部人员调整一个月内完成,最迟六月中旬,兵部要组织新编七镇与蓟镇精锐、横海卫和青年卫会操。到时孤只要有时间,会亲自到场观看。” “是,臣等领命。” 安排完了这些后,朱由栋喝了口茶,然后沉声道:“说说朝鲜和我大明东南的战事吧。”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艰难的再次起身,王象乾语气低沉的道:“臣先说朝鲜方面,目前臣手里最新的消息是十天前的。简而言之,倭贼于4月日在釜山登陆,大半个月的时间,就拿下了朝鲜八道中的三道。朝鲜国王李晖此刻已经到了平壤,据闻仍在继续朝着鸭绿江前进。” “哧~~” 王象乾语音刚落,整个会场参会诸人,连朱由栋身后负责会议记录的方正化,都不由自主的轻蔑的哼出了声。 虽说大家都对朝鲜的战力根本不抱希望,但是这也太无能,太无耻了些。 “呃”礼部尚书吴道南颤巍巍的举起手,在得到朱由栋点头后也站起身来:“殿下,诸位,礼部这边近期已经接到朝鲜的十余封告急文书,几乎是一日一书啊。其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什么恳求大明皇帝陛下尽快派出天兵,三造朝鲜。最近的一封,朝鲜除了要求派送王子到我大明国子监就学外,其国王也要求到北京来” “哼~!”鼻孔里发出这个声音的,当然是曹文诏、李纯忠等人——武将们的态度至此很清楚了:这种渣渣,救个屁啊! 朱由栋身为太孙,当然不可能有如此明显的表现,不过其内心深处的想法,大致是和曹文诏等人差不多的。 手指敲了敲桌面,朱由栋道:“现在辽东镇那边情况如何?” “道甫(李三才)和杜帅、萧帅已经完成三万辽东镇兵的动员,钱粮武备全部准备就绪,只要朝廷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开过鸭绿江。” “哦~孤知道了。”站起身来,朱由栋道:“待会孤去乾清宫向皇爷爷请旨,请皇爷爷为辽东巡抚赐下尚方宝剑和金令箭,辽东的事情,到时候就由李三才全权负责。” “嘶~!” 朱由栋此言一出,参会众臣里如曹文诏、李纯忠等人可能还摸不着头脑,但是其他的文臣,尤其是温体仁、王象乾等老油条,无一不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三才是什么人?把你卖了你还得帮他数钱的人!这样的人全权负责辽东事宜,nnd朝鲜王室不被敲骨吸髓才怪! 太孙这是有多么的不喜欢这群棒子啊!居然下这么狠的死手! 敲敲桌子,让大家把注意力重新回转后,朱由栋道:“好了,辽东和朝鲜的事情就这么安排,大司马,接着说我们大明自己的事情。” “是,殿下,诸位。兵部最新的消息是:4月日,琼州府失守。7日,暹罗贼寇犯珠江口外的虎头关,我虎头关卫所兵战败。但因为珠江口渔民拒不指认当地暗礁所在,所以暹罗贼在简单探查当地水文后就离开了。8日,我大明水师三大舰队提督聚首,定下了暂且分兵,避免决战的方略。10日,俞帅率领部分舰只进驻珠江口。15日,暹罗贼的船队炮击厦门岛和月港。月港内的商船要么被击毁,要么被俘虏。19日,暹罗贼的船队经过澎湖巡检司。21日,贼舰在台湾登陆 在广东、福建等地上交的报告中,以及田指挥使的锦衣卫报告中,都明确的指出,暹罗贼的舰队中,有大量的红夷人。” 说完这些后,王象乾取下自己的官帽:“殿下,近大半个月来,我东南沿海,累计被杀、被掳掠百姓上千人。月港被毁,海贸中断,朝廷损失银两上百万,民间以此为生的数十万人衣食无着而我水师因为力量不足暂时无法对其展开决战,无法驱逐此贼。臣这个兵部尚书做得不好,使得国家蒙受如此大辱。都察院虽说近期没有对臣有太多的弹劾,但臣自己已无颜待在这个位置,臣,乞骸骨。” “哼!大司马,你想的美啊。国家太平无事的时候你不乞骸骨,这个时候局面一时不利你就乞骸骨,这算什么道理?” “殿下!” “此事不要再说了,你要乞骸骨可以,等我们把暹罗贼打垮了再说!” “是,臣多谢殿下。” “好了,言归正传。”配合着王象乾演了一场戏,给这位最近压力山大的兵部尚书适当解压后,朱由栋道:“兵部对此的计划是什么?” “兵部以为,暹罗贼也好,红夷人也罢,都是从海上来。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需要打赢海战。由于我朝前些年忙于国内事务,所以这水军的力量暂时不足。不过,我大明的国力远胜暹罗,只要认真对待此事,最多半年,我大明在海上就能重新形成优势。所以,现在我大明的水军分为三路各行其是,臣是同意的。而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加强长沙船厂以及天津卫的防守。” 穿越者会不会犯错?当然会了。 至少就朱由栋来说,他一路行来,总体很顺,也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真要说犯得错,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就这次日泰联合侵犯来说,他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低估了泰国穿越者的决绝,以及高估了日本穿越者的智商。 虽说纯粹以穿越者的眼光来看,放弃日本本土,整体搬迁到北美才是上策。但是你让德川义直在不能自曝的前提下如何去说服下面的手下?让全国所有大名莫名其妙全部放弃自己的土地,让全国百姓在生存没有失去彻底希望的时候放弃一切搬家?这怎么可能嘛?独裁者手下没人听话办事,那就当不成独裁者啊。 所以,对于日本再次入侵朝鲜,朱由栋是有心理准备的。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对方来得这么早。 本来按照朱由栋的默算,1616年德川家康去世后,德川义直怎么的也得花个三五年才能稳定局势。而由于泰国这位穿越者和德川义直已经会面两次了,日泰联盟已经是定式。所以,他想当然的认为,日泰联合进犯,怎么也得到1619甚至1620年。 所以,在他的计划中,暴兵、暴舰本来都是1618年以后的事情——1617年,他本人要大婚。国家这边,黄册库完成重建,鱼鳞图册要更新。新的大明律颁布、中国版文艺复兴开始、要打倒衍圣公府、要开始全国大范围反贪、要开始清查军户 可惜,在一个世界有多个穿越者的情况下,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面对如此决绝的两位穿越同行,他确实准备不足——陆军的新军刚刚完成半年训练,而且这兵源完全不符合他本人的原意——他本来的计划是清查军户后,裁汰一部分,然后将旧军镇部队改造成新军的。 至于海军方面,这会儿被迫展开游击作战——这是耻辱。 哎,没得办法了。只能是暂时将制海权拱手让出了。 不过,作为穿越者,我也知道一个军港的防卫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们真的傻乎乎的想去打长沙船厂,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找死! <sript>;</sript> 第三零九章 崇明沙攻防战(一) “启禀大帅,南沙岛的弟兄来报,海面上出现大量战舰,观其旗帜,应当是前些日子袭扰我广东、福建等地的暹罗贼!” “哼!终于来了啊!这些跳梁小丑!来人,披甲!本将要去南沙岛。” “领命!” 1617年5月日,暹罗王罗闍浮屠率领庞大的舰队,出现在了崇明沙所外的海面。 而在汇合了柳生堪兵卫率领的日本舰队后,这支舰队现在的规模更大了。三国联合舰队加在一起,一共有1200吨级主力战舰50艘,600(日本为700)吨级二级战舰10艘。此外还有葡萄牙人的五艘千吨级大帆船。在此之外,还有三百多艘大型运兵船以及两百余艘各类辅助船只。 如此一支近八百艘战舰的大舰队在海面上展开的时候,从南沙岛的瞭望哨上望过去,只觉得无数的白帆铺满了海面。一时之间,便是匆匆乘坐小船赶到南沙岛的戚金,也有些为之气夺。 不过作为一名从小跟着戚继光从江南杀到大漠的经年老将,戚金的胆气和对国家的忠诚是不需要有任何怀疑的。在短暂的惊愕后,他马上镇静下来:“传令,拉响警报,全军进入战位!” “遵命!” 随着戚金的命令,凄厉的警报声迅速的响了起来,这声音,除了让岛上的海鸟纷纷振翅飞离外,自然也让海面上重重帆影下的敌人们听到了。 “诸位,根据我们日本这些年反复在崇明附近暗查,现在已经明确,此地,是明国唯一能够建造大型新式战舰的船厂。只要摧毁这里,抓捕或者击杀掉这里的工人。明国至少在三五年之内,其海军将成为无根之木,打掉一艘就会少一艘。” 在暹罗的旗舰纳黎萱号上,暹罗王、西班牙阿方索子爵以及日本的柳生堪兵卫聚集在一起。在翻译们的帮助下,开始针对此次作战做相关部署。 在强调了毁灭长沙造船厂的意义后,柳生堪兵卫举起指挥棒,点在了一副平面海图上:“根据我们的探查,明国的这个崇明沙所,实际是由四个大岛以及数百个小沙丘组成。这四个大岛中,面向大海的一面,最北的是崇明沙,面积最大。中间是三沙岛,面积最小。南边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南沙岛。而所谓的长沙造船厂,则是在另一个大岛长沙岛上。这个长沙岛和其他三个大岛都不一样,是面向长江口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被前面三个大岛所包围、保护起来的。而且四个大岛之间,露出水面的小沙丘以及隐藏在水面下的暗礁都极多。直接驶向长沙岛的话,不可避免的会有大量舰船搁浅。 综上所述,在下的意见是,我们不要抱任何侥幸心理想要直接拿下长沙岛。而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先拿下南沙岛,然后以此为基地,再去攻击长沙岛。在下一点愚见,请国王陛下、子爵阁下指点。” “嗯阁下,您的意思?” “哦,陛下,我同意柳生少将的意见,作战,老实一点最好。”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么”罗闍浮屠看了看柳生和阿方索,不出意料的发现对方都没有率领本国舰队打先锋的意思。所以他也只有咬咬牙,对自己麾下的将领道:“占叻,请派出一支分舰队,先尝试着对这个南沙岛进行攻击。” “遵命,王上。” “大帅,贼子动了!” “嗯,我都看到了。” 望远镜里,有那么二十余艘战舰脱离了大舰队,然后挂了满帆,开始朝着南沙岛疾驰而来。 到了距离岛屿约莫一千米左右位置的时候,暹罗舰队开始转向,舰首由向北微微的转向西北方向,然后,二十余艘战舰的侧弦炮口,就逐一的对准了南沙岛。 “先用旗舰的145炮来一发。” “扯嘞欧~(是)!” 训练有素的暹罗舰队迅速的响应了指挥官的命令,随着一声轰隆,船只轻微的抖了抖,炮弹在空中划了一个轻微的弧度,然后呼啸着射向了深邃的远方。 “报告,炮弹已经落到岛上,弹着点从海岸线起算,深入岛上大约有两百米。不过距离对方的炮塔仍然还有大约七八百米。” “嗯”作为暹罗王从小培养的海军将领,占叻虽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帆战舰实战,但是理论知识还是有的。接到报告后,他很快的开始下令:“命令,所有战舰成横队,严格跟随旗舰行动。” “是!” “命令,旗舰再次转向,改西北向东北方向移动。” 占叻的想法很清楚:整支舰队将以蛇形移动的方式,反复、缓慢的接近南沙岛。 毕竟此地的水文到底如何,本方不清楚。岛上的岸防力量到底如何,还是不清楚。而本方别看三国联军加起来声势很盛,但是作为暹罗王的亲信,他非常明白的是:暹罗的国力是完全没法和大明比的。现在手里的每一艘军舰,都异常的宝贵。由不得他不小心行事。 他这边是小心了,但是岸上的戚金就不太高兴了。 “哎呀,这暹罗贼的指挥官怎么胆子这么小?”说完这话后他转身问道:“敌舰是否进入我方岸防炮射程?” “大帅,根据孙先生的说法,我方的160巨炮极限射程200米,有效杀伤射程1700米,当然,我方的岸防炮都是安置在高达0米的水泥基座上的。所以,这个时候,敌舰已经进入我岸防炮射程。” “哎,你们这些方山学校的学生啊,学问倒是够多,说话却忒啰嗦!本将又不是你们的先生,你给本将讲那么多数据干嘛?以后,你只需要回答是、否便可。” “呃,卑职领命。” “好,既然对方已经进入我方射程,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传令,南一到南五炮台,瞄准对方旗舰,开炮!” 然后,当占叻的舰队还在重新转向,进一步靠近南沙岛的时候,就突兀的听到了岸上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而在炮声传来不久,五个圆滚滚的黑色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暹罗舰队的上空! 这五个大铁球,在空中爬到最高点后,迅速的下坠,然后齐齐的落到了海里。 “大帅!全部是跨射!” “好,读书人,赶紧调整你们的射击诸元,好好招呼这些暹罗贼!” <sript>;</sript> 第三一零章 崇明沙攻防战(二) “殿下,去年庄子里的账册算好了。” “嗯,念吧。” “是,去年一年,我红河庄先后推出香皂、蜡烛、果酒、新瓷(骨瓷)、腊肉、腊肠等货物,经过近一年的销售,扣掉各种成本、人工后,实际获利二十三万两。” “才这么点?” 看着坐在上首的朱由栋很不满意的表情,曹三喜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哎哟,我的小爷诶,能够有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了啊。这年头的银子老值钱了啊! “殿下,这二十三万两乃是给皇上、太子爷以及各位先生、英国公、宁远伯府分红后剩下的。” “哦,你早说嘛。不过还是太少了。” “殿下!这一年,属下和店铺里的伙计们都……” “吾知道你们很辛苦,刚才说少,并不是要责怪你们。” 应该说,曹三喜这几个月来的表现,不光是朱由栋,便是他幕府里的几个成年人,诸如魏忠贤、李世忠等,都刮目相看。 他走马上任后,先是优化了红河庄的生产流程,节约了大量材料的浪费。其次是废物利用,红河庄每天屠宰生猪不下一百口,除了肉类做成腊肉,猪鬃全部收集起来之外。猪下水定向卖给京师内的各类大小餐馆,骨头开始是弄成骨粉做饲料或者肥料。待得庄子里的瓷匠根据朱由栋的指点弄出了骨瓷后,猪骨就得到了有效利用。 对外,他加大了七家城内店铺的管理力度,要求店里的伙计们不能等着客人上门,而是要拿着产品挨家挨户的做拜访。对其他各个省份的经销商,他进一步完善了各种合同,对经销商每年的销售额、投诉量什么的都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方面是这年头的白银很值钱。另一方面是红河庄到底只有这么点地皮这么点人口,产能有限。所以,如此折腾一年下来,朱由栋也只看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 这二十多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呢? 明朝的中央政府每年收税,除了粮食等实物税以外,还有货币税。在万历年间,一般能直接收到五百多万两白银。天启年间是四百多万两,崇祯年间是两百多万两。 嘉靖年间的严嵩父子,算是官员里面捞钱捞得很不要脸的了。在被抄家的时候,也只有黄金三万余两,白银200多万两。 所以,红河庄一年给朱由栋挣到的纯利有二十多万两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吾记得,当初各类商品的专卖权拍卖,是收了不少银子的吧?” “是的,殿下。去年各类拍卖,庄子前后一共获银三十余万两。其中给了大内十万两,给了慈庆宫五万两,还给了慈宁宫五万两。” “也就是说,现在吾手里能动用的,大约三十万两白银?” “殿下,目前庄子里可以动用的银子一共是三十六万七千三百二十两。” “哎~~”抬头望了望天,朱由栋萧索的叹了一口气:“吾留个整数,其实的六万多两,都给大家分了吧?” “殿下,这点属下不敢苟同。年底加发……按照殿下的说法叫年终奖什么,都已经发过了。属下知道殿下一向厚待手下人,但真的不能太厚,否则会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嗯……你说得也对。那好吧,这个,三喜啊,对于今年的生产,你有什么想法啊?” “殿下,现下庄子里的空地还是不少的。但是人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属下觉得,我们应该派出人手到我大明受了灾的一些地方买人。” “不能雇附近庄子的无地佃农么?” “殿下,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的庄子一年能挣数十万两白银,靠的就是这些东西是我们独家生产。但是这些东西的技术,其实要仿制并不太难,一旦生产技术外泄,这利润起码削减七成!这个红河庄是殿下的,庄子里的人用了一年,也对殿下基本归心了。但要是雇佣庄子外面的本地人,难免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 曹三喜这话,朱由栋信。毕竟,财帛动人心,北京城里的各路权贵多如牛毛,如此大的利益,朱由栋不可能让大家全部都来分润。而那些无法入场的权贵,肯定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对此觊觎。 近几个月来,随着红河庄的产出种类越来越多,在庄子周边出现的陌生人也越来越多。逼得负责安全的李世忠一再从宁远伯府抽人,张世泽也反复从英国公府调人。但即便如此,由于前来打探的人身手越来越好,最后逼得李世忠干脆写了一封信到辽东,由李成梁加派了一百家丁前来镇守。如此才堪堪的保证了庄子的安全。 现在,整个红河庄里的原有庄民们除了老弱病残们还伺候一下庄稼外,其他的壮劳力已经完全不种地了。整整三百七十多劳力,全都进入各种工坊做工。 而在外围保护这个庄子的人手呢?也将近三百人。 当然,表面上看来了护卫多了点,但是朱由栋知道:护卫这三百人基本上是够了。以后庄子就算工人增加到一千人,护卫还是只需要这三百人。所以,现下红河庄虽说大量的利润被人工费给消耗了,但朱由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过,就像曹三喜说的那样,再想提升利润,必须得扩大生产。而要扩大生产,就必须得引进人手。而为了安全起见,又不能用本地人。 不过购买灾民? 朱由栋不是圣母,在这个时代搞人口贩卖他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之所以纠结,还是因为他觉得一方面要把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培养成熟练的产业工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另一方面则是他仍然觉得不安全:现在红河庄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世忠。” “臣在。” “你近期亲自去一趟辽东,代表吾找你爷爷商量件事。” “不知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祖父的?” “说不上什么吩咐了。吾的意思是,除了你家的分红外,吾再给你们家三万两白银,请宁远伯联系朝鲜的权贵,让他们卖给我们三百名熟练的王室工匠。” “殿下这个主意好!那些朝鲜人来了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加上言语不通。肯定能够保守秘密。不过三万两白银买三百人,还是太多了。” “呵呵,告诉宁远伯,要买就买好的,剩下的就当我孝敬长辈了。” “臣惶恐!此事臣一定尽快办妥。” “嗯,大伴。” “小爷,奴婢在。” <sript>;</sript> 第三一一章 崇明沙攻防战(三) 许、田二人退下后,朱由栋正想让宫女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却听到外面李世忠的声音:“殿下,臣有事奏报。” “哦,世忠啊,进来吧。” “殿下。昨天,臣同时收到辽东的两封家信,看完之后深感迷茫,所以,还请殿下决断!” “家信?辽东?拿来给吾看。” 先展开的是李成梁写给李世忠的信件,只是稍稍看了一小段,朱由栋不由得以手拍额: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二李的信件里其实都是说的同一件事:宽甸六堡。 万历元年(1572),年轻的李成梁击败盘踞在鸭绿江西岸的女真人,然后出于在女真聚居地后背安上一把刀子的目的。在这个地方先后修筑了六个堡垒。这其中以宽甸堡最大,所以叫做宽甸六堡。 做一个简单的比方,大概是这样的: 一条直线上,从西北向东南依次有abd四个点。其中a是李成梁的辽东镇,b是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是宽甸六堡,d是朝鲜。宽甸六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很明显了。 此时是西元1606年,距离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间,努尔哈赤早就统一了建州女真五部,并且向北征服了长白山女真,重创了海西女真诸部。渐渐的成为东北地区的霸主。 但不管怎样,由于此时的建州比起大明来说还处于绝对劣势,加上海西女真的乌拉、哈达还没有灭亡,叶赫也还保有相当力量。更重要的是李成梁这时候还镇在辽东。所以,此时的努尔哈赤不管在军事上取得多少胜利,但始终不敢对挂着大明旗号的堡垒动手。相反,他越是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就越是对明朝政府更加的谦卑。 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由于宽甸六堡死死的卡在建州女真的后背,使得建州女真其实一直处于明朝的战略包围之下。而且由于宽甸六堡的存在,导致建州女真无法有效的攻击并且将东海女真纳入自己的统治。非但如此,建州和朝鲜民间的贸易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单论军事实力,此时的建州要拿下宽甸并不会太费事。但打了挂着大明旗号的宽甸…… 这就让努尔哈赤陷入了死结:不打宽甸,发展不出去。不发展,就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彻底统一整个女真。不统一整个女真,当然没有挑战大明的力量。但如果这个时候打了宽甸,又会提前惹来大明的怒火…… 要是大明能够自己放弃宽甸就好了……这估计是近几年来,努尔哈赤晚上睡觉做梦时经常念叨的话吧。 但是现在李成梁真的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 到底太孙已经表现出极大的潜力,有了一代雄主的苗头。李家一方面是现在和太孙合伙做生意赚得不少。一方面是李家未来的荣华还要着落在太孙身上。再加上一旦放弃宽甸六堡,由此招来铺天盖地的弹劾也是可以想见的。所以这些年来越发桀骜不驯的李成梁,居然难得的主动给朱由栋写了一封信(写给李世忠其实就是想朱由栋看到),详细的阐述了他主动放弃宽甸的原因。 人老了话就啰嗦,在长达十多页的信件里,李成梁翻来覆去说的理由其实就三条:一、朝廷没钱,辽东镇没钱!无法给予宽甸六堡更多支持的同时,辽东的军备也无法维持当年全盛之时的力量。二、建州女真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在目前辽东镇困难重重地前提下,和建州的军事冲突宜晚不宜早,放弃很难守住的宽甸六堡,祸水东引,让建州去祸害东海女真。三、建州虽然日益强大,但人口是硬伤,把宽甸六堡的十余万百姓迁回辽东内地,既保护了汉民,也让建州没有发展的人口…… 当然,李成梁在信里还说,他也知道天朝上国治理蛮夷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所以,在努尔哈赤逐渐强大的情况下。他也在用力的扶持建州女真内部的舒尔哈齐一系,同时也注意保护叶赫和乌拉,以此对努尔哈赤形成牵制云云…… 朱由栋看完老李的信件后,做出的反应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愤怒的把信件撕了个粉碎!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今天谦卑得极为下贱的建州女真将来会成长为何等吞天巨兽。但同样,朱由栋也知道,只要皇太极没有上位,建州女真算个锤子。而皇太极要上位?在这个位面,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穿越者的长远规划里,建州女真真的不算个什么东西:有小爷在,萨尔浒都不一定有,哪有后面的我大清啊? 但是今天,他终于领教了历史车轮对他的满满恶意。 “太孙?!” “殿下息怒。” 看着朱由栋异常罕见的失态暴怒,李世忠也好,角落里的宦官宫女也罢,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总体而言,大内里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都很喜欢跟着太孙。 这位爷完全没有小孩子的任性、恶作剧,有的只是成年人的理性和稳重。而且太孙对饮食、衣着并不挑剔,基本不发脾气。除了对大家的工作效率有点要求外,总体而言很好伺候。最最关键的是,太孙没有皇上、太子或者后妃们那样把大家当下人看,而是用一种平视的心态来对待他们。这种感觉,或许现代人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的下人们看来,心里就异常的舒服和感激。 但是,惟其如此,当朱由栋破天荒的表现出暴怒情绪的时候,大家真的被吓坏了。 “来人啊!” “太孙请吩咐。” “你识字么?” “太孙恕罪,奴婢没有进过内书堂,不识字。” “我t,算了,去把王承恩给吾叫来。” …… “太孙,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刚才吾一时手滑,把宁远伯给世忠的亲笔信给撕坏了,你去给吾捡起来,按着顺序粘好。” 这一地碎纸屑真的只是手滑了一下?不过王承恩没有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带人把地上的纸屑一点点的收集起来,然后自行到边上去粘贴了。 “呼~~”反复的握拳松手,深呼吸几次之后。平复了心情的朱由栋又捡起了李如柏的信件。 李如柏在书信里明确的对放弃宽甸六堡的预案表示反对,并且指出,如果放弃宽甸六堡,辽东镇确实在军费这一块能够省下很多,建州女真也得不到宽甸的十万汉民。但是,建州女真将很快的把女真人里的董鄂部以及完颜部的残余吞下,并且吞并东海女真部落时将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他们还可以侵犯朝鲜……总之,其力量一样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而且建州的后背没有了宽甸这根芒刺,它的战略纵深加大了,将来一旦有变,朝廷要镇压起来难度将无限的放大! <sript>;</sript> 第三一二章 崇明沙攻防战(四) “哎,又可,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学生幸不辱命。” 四月初三,心情忐忑在南京翘首以盼的朱由栋,终于等到了从北京再次南返的吴有性。 接过吴有性从怀中取出还带着体温的信封,仔细检查了一遍封口后,朱由栋擦的一声撕开,然后迅速的将其中的信纸拿出。 嗯?不对,这信纸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写给皇帝的亲笔信原件么?嗯,这就是我送出去的原件。 虽然狐疑,但朱由栋还是仔细的翻了一会,然后,他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万历是把他的原件还给了他,但是在每一章信纸的背后,都亲笔书写了“可”、“皆可”、“允准”之类的字样。非止如此,还每个字的旁边都盖了印章。 这是万历对朱由栋最大支持和信任的表现: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亲自给你背书。而且我把原件都还给你了,你要是中途坚持不下去了想放弃也是可以的。 “到了北京可算顺利,老魏现在在宫里地位如何?这玩意不会是从通政司走的吧?” “呵呵,老师小看魏公公了。学生在北京找到魏公公后,魏公公就给学生刮了胡须,套了一件宦官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进宫了。进宫之后,学生仔细观察,只觉得魏公公在大内人缘极好啊。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说,问候招呼的简直络绎不绝。” 哈哈,老魏这个时候还是个看起来很老实忠厚的傻大个,本身并不招人讨厌。当然,最关键的是,老魏现在很有钱啊。 “哎,这一趟真是委屈又可了,所谓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轻毁。又可为了吾的事情……”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虽然只醉心于医道。但也是大明的子民,国家若是出现不忍言之事,学生又如何能置之事外?” “哎,总是委屈你了。嗯,你们就这样就见到了皇爷爷?” “是啊,魏公公说,自从陈矩公公去世后,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厂督都在操守上不怎么样。所以……” “哎。人才匮乏啊。不光是大臣,连监才都不够了。”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后,朱由栋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好!有了这个东西,吾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吴有性作为一名医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专业技术人员。这一类人是最不喜欢做跟政治有关的事情了。实在是因为朱由栋是他认定了的老师,所以朱由栋拜托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完成。但是,当做完了这些之后…… “为老师做事,此乃学生的本分。不过老师啊,学生到底是大夫啊。” “哈哈哈,岂不知又可的本性。放心吧,你来回奔忙的这两个月,我们留在南京的这些人可没闲着。你的实验室,我已经给你建好了。全套玻璃器皿实验用具,酒精灯、四倍显微镜、隔离室、地下解剖室等一应俱全。地方嘛,吾的南华宫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你的实验室暂时就在西北角。待会你去找曹化淳,他会给你安排好的。等以后方山那边彻底安稳下来了,你再搬到方山去。” “学生多谢老师!”说完这话吴有性拔腿就走,但走了两步后就退了回来:“呵呵,老师恕罪,学生一时激动,都忘了规矩了。请老师示下近期的研究课题。” “两个,第一,磺胺的生产要在半年内实现量产。第二,青霉素的预研工作要开始准备。” “是!学生领命。” “又可啊,我们从江淮买来的那一千多个孤儿,这两年还需要学习识字,所以暂时无法抽调给你学医。不过我已经去信给会稽张景岳、金坛王肯堂、南通陈实功、华亭李中梓、陕西临潼武之望等人。吾可是在信里给他们讲了一点这显微镜的妙用,相信这些大医接到信后都会纷纷赶来吧。到时候,你可得给吾招呼好了。” “这……老师是要把我大明现在存活于世的名医一网打尽啊!这,这真是我杏林界了不得的壮举。学生能够参与其中,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啊,好好去做吧。医学发达与否,事关我大明百姓能否延年益寿,事关我大明的士兵受伤之后能否尽快返回战场。所以,他同样事关国计民生。” “是,老师请放心。学生定然不负老师厚望。” 吴有性退下后,王承恩赶紧的走了进来:“小爷,王公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所谓王公,就是南京镇守太监王坤。这一位在朱由栋没有南下的时候,那可是清闲得很。现在储君南下,他是彻底的忙了起来。不过,虽然忙,但心里却很痛快:他这一年才五十二岁,若是把太孙伺候好了,以后,是有可能跟着太孙回北京去的。 “小爷,您交代老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妥了。苏州府那边的红契也办妥了。” “嗯,王公辛苦了。” “不敢,给小爷办事,是老奴的本分。不过小爷啊,老奴斗胆,还请小爷……” “吾初来南京,茫然无措,一切都要仰仗王公。所以,王公但请直言。” “是,小爷。这皇庄置换,拿高淳县的沿湖良田去换方山也就罢了,毕竟方山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可是拿太湖里的膏腴之地去换崇明沙的那些每年都要被海浸,几乎完全没有产出的盐碱地。这个,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呵呵呵,王公,让你费心了。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大明皇室在北直隶和南直隶范围内是不会分封亲王的。在这两个地区,更多的是直辖于皇室的各种皇庄。 大明首都北迁后,南京附近的皇庄由于缺少皇族就近照应,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早就被地方豪强官绅给吞得差不多了。待得朱由栋准备南下时,万历皇帝叫来内官监的太监让其清查皇家在南直隶还有多少皇庄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七个皇庄,总共土地面积不到一万亩。 长叹了一口气的万历大手一挥:孙儿,这七个皇庄都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朱由栋来到南京后,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的问题。 医学研发中心暂时设在皇城里是可以的,但是火药、枪械、钢材、机械、化学、光学等诸多研发中心就必须要找远离城市的地方。 <sript>;</sript> 第三一三章 崇明沙攻防战(五) 到底是年纪大了,陆凤仪在坚持着说完后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力不能支。朱由栋遂吩咐吴有性趁着夜色赶紧的把老先生送回去:虽说老头子八十多了,但是能够让人家的晚年少点烦恼还是应该做的。 在吴有性离开后,看着大厅里跃跃欲言的众人,朱由栋一甩衣袖:“今日之会,其一,内容不得外传。其二,大家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三日内向孤提交如何整顿黄册库的意见。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是……我等恭送太孙。” 回到后面的寝宫,在宫女的服侍下更衣、沐浴后,吃了一点夜宵,又让王承恩去找了一个擅长按摩的宫女来给自己按头。这么折腾一番后,郁闷的心情和疲倦的身体总算都好了一点。然后他让所有人都离开,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双肘靠膝,双手撑额的长考状态。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作为阴差阳错被选中的穿越者,朱由栋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全知全能可以包打天下。从他转生到这个时代后,已经反复思考过自己的路要如何走。而且多次思考的结果其实都是一样的。 大明拥有这个时代最多的人口,最勤劳聪慧的人民。只要能够充分发动他们,能够安心的依靠他们。在未来与其他穿越者的战斗中,朱由栋或许会有失败,但绝对能够迅速的重新站起来! 可是这已经基本崩溃的黄册库,让他非但不能去依靠百姓,还得面对全国到处汹涌的流民潮。 而且,从黄册库的瘫痪便可以看出,整个大明的官僚机构,从上到下,已经全部烂完了。如果不把百姓安居乐业和官僚机构清廉高效这两个目标达成,呵呵,不要说和其他穿越者竞争了,恐怕自己都要做亡国之君了! 看来自己的皇爷爷看得还是比自己深远啊。当自己还执着于搞点科技发明,赚点小钱,或者在木邦、宽甸这样的小地方小打小闹的时候。这位爷爷已经强行把自己推到了更高的位置,只是为了让他看得更多、更远! 大明的官场从整体上来看,确实是烂完了。但就个体而言,确实有很多有理想的官员为了挽救这个国家而付出了实际的努力。 比如海瑞。 海刚峰做应天巡抚的时候,深知黄册库的问题。也清楚由于黄册的失控导致民间出现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为了扭转这一局面,他采用了一个很笨,但确实有效的方法:一件一件的慢慢捋。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能有多少呢?就是你海瑞不要命的干到死,又能捋清楚多少?而且,他这边刚开了一个头,近乎满朝文武都齐齐对他施压。最后他也只能黯然去职。 真正做出了成绩的,是张居正。 一条鞭法的核心,就是化繁为简。什么田赋、徭役、加派,统统合而为一,统一折算成银两。农民以后交税什么都不用算,就单交一笔钱就行了。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是非常赞同这个想法的:这个时代,百姓识字率低,由于统治成本的原因,皇权又无法下县。你税种越多,各级小吏和乡里的村霸便容易上下其手。最终的结果是朝廷没收到多少钱,普通农民纷纷破产。而税种化繁为简后,各级官吏想要上下其手,这难度就增大了太多。 尤其是允许徭役折银这一政策,那是大大的善政。一个农夫要出去服徭役,家里缺乏劳力容易导致家里的人饿死不说,还得自带干粮,搞得不好死在外面。这对于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徭役就是双重乃至多重伤害,一个不小心就家破人亡。而当允许徭役折银后,小农的利益就得到了有效保护。而只要普通小农不大量破产,国家的根基就还是稳定的。 可是小农不破产,士绅们怎么扩张呢? 所以,一条鞭法毫无疑问的触动了官僚士绅阶级的利益,但在张居正在世的时候,有政治强人强行施压,一条鞭法还是有效推行了下去。但是当张居正死了之后…… 对张居正的身后,朱由栋是很惋惜的。但在短暂的惋惜之后,他陷入了一个新的长考:为什么海瑞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迫辞职,而张居正却能强硬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两者对比,那当然是张居正比海瑞有更大的权力,当朝活太师,有明一朝唯一一人! 可是问题又来了,张居正再怎么权力大,就算像他自己说的‘我非相,乃摄也’,是摄政王吧。但他的权力还能大过皇帝?可为什么后来皇帝却无法保护一条鞭法,以至于在张居正死后不到二十年,一条鞭法就近乎名存实亡了呢? 反复思考后,朱由栋眼光一亮:张居正不光是内阁首辅,文臣之首。在他执政的时代,他还有军队的支持! 其他的不说,戚继光、李成梁,那个时候都唯张居正马首是瞻。而那两位的部队是当时明帝国最能打的。所以,管你官僚士绅有再大的不满,真要撕破了脸皮往死里整的话。你们只能不断的用奏章、舆论来批判张太师的灵魂,而张太师却可以用武器来批判你的身体。 张居正之后,惊魂未定的文臣们迅速隔绝了武将和皇帝的联系。从此之后,皇帝再想振作,也是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思路似乎清晰起来了。 天朝太祖一语道破的真谛,我怎么就忘了呢?这句话,不光适用于打天下,更适用于守天下!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管你什么豺狼虎豹、魑魅魍魉,统统一刀砍下去……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哼!等小爷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后,你们这些大明躯体上的蛀虫就会发现,张太岳对你们算是温柔的了。在当前生产力不够发达,农业税确实没法免除的情况下。小爷的学习目标可是历史本位面上我大清里的雍正。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火耗归公。 虽说雍正推出这三条,其最根本的目的是割汉族地主官绅的肉去养那几百万不事生产的八旗子弟,但这三条政策真的很好,是不是? 一条鞭法你们都不喜欢了,这三项政策你们肯定更不喜欢是不是?可是在历史本位面上,面对雍正的赫赫屠刀,你们最后不都捏着鼻子认了么? 雍正能够办成的事情,我这个穿越者没有理由办不成。只要,只要能有一支绝对忠诚于我,并且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军队。 当然,光有军队还不行,还需要其他很多配套的东西。比如说,后世研究就发现,一条鞭法就算张居正能多活几十年一样会失败,因为这个政策受限于明代政权体制,天生的在技术操作上存在较大的隐患。 <sript>;</sript> 第三一四章 崇明沙攻防战(六) 从慈庆宫搬出来后,朱由栋只要还在北京城里,早上就多了一项日常:卯时两刻起床,梳洗完毕后,在辰时准时抵达慈庆宫,给自己的父母问安。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昨夜休息得可好?” “很好,你父亲几个月没来打搅为娘了,如何不好?” “呃……”我那太子父亲就是个勤劳的小蜜蜂啊,尤其是在福王彻底认输服软后更是完全放开了。我做儿子的能有什么办法?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君王喜欢女人,只要不是太过变态,那就不是问题而是美德——像本朝孝宗皇帝一样只跟皇后玩纯爱,那才是大臣们不能接受的。 所以,朱由栋只能以尬笑回应:“呵呵,母亲,妹妹今日身体可好?” “挺好。”说到这个,因为长期见不到老公导致脾气暴躁的少妇心情总算是好了点:“昨天吴先生来看过你妹妹后,开了一剂药,吃了之后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朱常洛的长女朱徽娟,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药罐子,在历史本位面上,不到七岁就病亡了。这一世,到底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朱由栋还是很关心的。所以一听说自己的妹妹身体不好,马上就让吴有性亲自前来探视:没得办法,外科医生开不了中药啊。 “呃……母亲,时候不早了,孩儿还要去慈宁宫给太后问安,只是不知道父亲昨晚去了哪个姨娘的房间?” “你那父亲一晚上可以换几个房间,又或者叫来几个选侍一起胡天胡地,为娘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在哪里,这事,还得问魏朝。” “哦,王承恩,去找魏朝魏公公,请他去催一催父亲。” “是。” 由于魏忠贤长期坐镇红河庄,曹化淳又经常被朱由栋支使外出办事。所以王承恩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已经是朱由栋身边得力的伴当了。 领了朱由栋的指令,王承恩走出郭选侍的院子,在外面招呼慈庆宫的小宦官,让他们去叫魏朝。结果被喊到的小宦官们个个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不愿言语。 “你们怎么这样?小爷待会是要和千岁爷一起去给太后问安的,误了时辰,到时候追究起来,你们担得起么?” “呃……王公公息怒,不是小的们不知道事情轻重,实在是魏公公这会儿也还没有起来。” “什么?今天不是休沐日啊!算了,魏公公在哪里高卧?我亲自去请可以了吧?” “多谢王公公体恤我等。” 跟着慈庆宫的小宦官们绕了几个圈子,在一个很偏僻角落里的一个小院子里,王承恩总算是找到了魏朝。 不过,未见其人,却是先闻其声。 “嘿嘿嘿嘿~~巴巴你这身材,真是太厉害了,昨晚差点就压死咱家了。” “哼,不知道是谁昨晚一直叫好呢。怎么,吃的时候不说,吃完了又说不好,想脚底抹油溜掉?” “哎,不走不行了,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吧?该去叫千岁爷起床梳洗了。不然待会小爷过来了可就不好了。” “嗯~~妾刚进这慈庆宫不到两月,耳朵里就灌满了小爷的传言。怎么感觉你们不怕千岁爷,就怕小爷?” “哎,千岁爷是仁厚之君啊。至于小爷,那是英主。” “什么是英主?” “这个我可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哎,快点快点,把为夫的裤头提过来。” “呸!妾身可是有夫君的,别跟妾身自称什么为夫。还有,不准看不起我这个农家妇人,你跟我好好说说,什么叫英主?” “哎哟,我的巴巴,你饶了我吧……” “魏公公,魏公公。” “谁?谁呀?” “小子王承恩,奉小爷之命,请魏公公起身,陪千岁爷出宫。” “啊?小爷已经到了?哎呀,快快快,给为……给咱家拿衣服过来!” …… “嗯,嗯,好,孤知道了。” 那边魏朝急匆匆的提起裤子去找朱常洛了,这边王承恩可不是善茬儿,迅速的回到朱由栋身边,把刚才所见所闻轻轻耳语汇报了个干净。 当着自己的母亲,朱由栋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确实一阵火大。 如此看来,整个慈庆宫上下,自己才搬出去不过几个月,就都处在一种散漫乃至混乱的状态里了啊。 没得办法,太子没有了福王的威胁,储君位置稳了,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现在成天就是为爱鼓掌。而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由于长期见不到丈夫,已经成了怨妇,也不怎么管事。 至于名义上的慈庆宫掌事王安,这家伙一天到晚忙着和外朝的正人君子们唱和,美其名曰为太子邀名——关键是朱常洛最信任的还是他,把朱由栋交过来的分红划了好大一块让王安自行使用。而魏朝呢?好吧,去年十一月,朱由校出生,客巴巴进了慈庆宫做乳娘,然后魏朝就有女朋友了……处于热恋期的魏公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对慈庆宫的宫内事务进行有效的管理。 “奴婢魏朝,拜见小爷。” “嗯~~嗯!怎么就你来了,父亲呢?” “呃……千岁爷说,他昨晚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无法起身。所以请小爷自行前去慈宁宫,并请小爷代他向太后致歉。” “我t!”鬼才相信你感冒了呢。你这家伙以为福王服软,你的太子位就妥帖了?什么东西没有吃到嘴里,那都不是自己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帮助,朱常洛也会登基为帝。但是身为局中之人,朱由栋才知道,顶层的权力争夺,不是历史书上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写清楚的。 站在私人感情上,这个家伙到底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所以朱由栋还是希望他好。站在功利的角度来看,朱常洛太子之位的稳固以及以后顺利登基,是他将来真正站上这个国家顶峰的前提条件。所以他还是希望朱常洛这时候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到底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没有了福王一党的压力,这家伙现在已经彻底的放开了! <sript>;</sript> 第三一五章 崇明沙攻防战(七) “哎,又可,你终于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学生幸不辱命。” 四月初三,心情忐忑在南京翘首以盼的朱由栋,终于等到了从北京再次南返的吴有性。 接过吴有性从怀中取出还带着体温的信封,仔细检查了一遍封口后,朱由栋擦的一声撕开,然后迅速的将其中的信纸拿出。 嗯?不对,这信纸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写给皇帝的亲笔信原件么?嗯,这就是我送出去的原件。 虽然狐疑,但朱由栋还是仔细的翻了一会,然后,他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万历是把他的原件还给了他,但是在每一章信纸的背后,都亲笔书写了“可”、“皆可”、“允准”之类的字样。非止如此,还每个字的旁边都盖了印章。 这是万历对朱由栋最大支持和信任的表现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我亲自给你背书。而且我把原件都还给你了,你要是中途坚持不下去了想放弃也是可以的。 “到了北京可算顺利,老魏现在在宫里地位如何?这玩意不会是从通政司走的吧?” “呵呵,老师小看魏公公了。学生在北京找到魏公公后,魏公公就给学生刮了胡须,套了一件宦官的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进宫了。进宫之后,学生仔细观察,只觉得魏公公在大内人缘极好啊。一路之上畅通无阻不说,问候招呼的简直络绎不绝。” 哈哈,老魏这个时候还是个看起来很老实忠厚的傻大个,本身并不招人讨厌。当然,最关键的是,老魏现在很有钱啊。 “哎,这一趟真是委屈又可了,所谓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轻毁。又可为了吾的事情……” “老师不必如此。学生虽然只醉心于医道。但也是大明的子民,国家若是出现不忍言之事,学生又如何能置之事外?” “哎,总是委屈你了。嗯,你们就这样就见到了皇爷爷?” “是啊,魏公公说,自从陈矩公公去世后,现在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厂督都在操守上不怎么样。所以……” “哎。人才匮乏啊。不光是大臣,连监才都不够了。”意兴阑珊的叹了一口气后,朱由栋很快又高兴了起来“好!有了这个东西,吾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事了!” 吴有性作为一名医生,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专业技术人员。这一类人是最不喜欢做跟政治有关的事情了。实在是因为朱由栋是他认定了的老师,所以朱由栋拜托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力完成。但是,当做完了这些之后…… “为老师做事,此乃学生的本分。不过老师啊,学生到底是大夫啊。” “哈哈哈,岂不知又可的本性。放心吧,你来回奔忙的这两个月,我们留在南京的这些人可没闲着。你的实验室,我已经给你建好了。全套玻璃器皿实验用具,酒精灯、四倍显微镜、隔离室、地下解剖室等一应俱全。地方嘛,吾的南华宫是在皇城的东南角,你的实验室暂时就在西北角。待会你去找曹化淳,他会给你安排好的。等以后方山那边彻底安稳下来了,你再搬到方山去。” “学生多谢老师!”说完这话吴有性拔腿就走,但走了两步后就退了回来“呵呵,老师恕罪,学生一时激动,都忘了规矩了。请老师示下近期的研究课题。” “两个,第一,磺胺的生产要在半年内实现量产。第二,青霉素的预研工作要开始准备。” “是!学生领命。” “又可啊,我们从江淮买来的那一千多个孤儿,这两年还需要学习识字,所以暂时无法抽调给你学医。不过我已经去信给会稽张景岳、金坛王肯堂、南通陈实功、华亭李中梓、陕西临潼武之望等人。吾可是在信里给他们讲了一点这显微镜的妙用,相信这些大医接到信后都会纷纷赶来吧。到时候,你可得给吾招呼好了。” “这……老师是要把我大明现在存活于世的名医一网打尽啊!这,这真是我杏林界了不得的壮举。学生能够参与其中,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啊,好好去做吧。医学发达与否,事关我大明百姓能否延年益寿,事关我大明的士兵受伤之后能否尽快返回战场。所以,他同样事关国计民生。” “是,老师请放心。学生定然不负老师厚望。” 吴有性退下后,王承恩赶紧的走了进来“小爷,王公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 所谓王公,就是南京镇守太监王坤。这一位在朱由栋没有南下的时候,那可是清闲得很。现在储君南下,他是彻底的忙了起来。不过,虽然忙,但心里却很痛快他这一年才五十二岁,若是把太孙伺候好了,以后,是有可能跟着太孙回北京去的。 “小爷,您交代老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妥了。苏州府那边的红契也办妥了。” “嗯,王公辛苦了。” “不敢,给小爷办事,是老奴的本分。不过小爷啊,老奴斗胆,还请小爷……” “吾初来南京,茫然无措,一切都要仰仗王公。所以,王公但请直言。” “是,小爷。这皇庄置换,拿高淳县的沿湖良田去换方山也就罢了,毕竟方山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可是拿太湖里的膏腴之地去换崇明沙的那些每年都要被海浸,几乎完全没有产出的盐碱地。这个,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呵呵呵,王公,让你费心了。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 大明皇室在北直隶和南直隶范围内是不会分封亲王的。在这两个地区,更多的是直辖于皇室的各种皇庄。 大明首都北迁后,南京附近的皇庄由于缺少皇族就近照应,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早就被地方豪强官绅给吞得差不多了。待得朱由栋准备南下时,万历皇帝叫来内官监的太监让其清查皇家在南直隶还有多少皇庄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了七个皇庄,总共土地面积不到一万亩。 长叹了一口气的万历大手一挥孙儿,这七个皇庄都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朱由栋来到南京后,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生产基地和研发中心的问题。 医学研发中心暂时设在皇城里是可以的,但是火药、枪械、钢材、机械、化学、光学等诸多研发中心就必须要找远离城市的地方。但是呢,这些研发中心又不能离南京城太远,如此,朱由栋才能充分发挥穿越者的优势,时时亲临指导具体操作他是做不了什么的,但至少可以保证大方向不会出错,科技树不会点歪。 所以,他的目光就定在了南京城南三十里的方山。 这山不高,海拔也就两百多米。但幅员较广,整个山体面积大约86平方公里。 。 第三一六章 崇明沙攻防战(终) “都坐吧,不用拘礼,随意些。你们看那几个小总旗,这坐姿可比你们什么指挥使、千户大人们放松多了。” 南京高级官员们退场后,朱由栋开始对这八十人讲话。 “今天呢,这横海卫算是宣告复建了。但是,到底复建得怎么样,能不能成为我大明值得倚靠的卫所兵,这个,还得在座的诸位好好的努力。” “我等愿为殿下效死力。” “呵呵呵,那孤在这里多谢诸位了。”清了清嗓子,朱由栋点了指挥使的名“麻都司,你久在大同边境,你来说说,若是我大明南方的卫所兵去了北边,遇上蒙古人,会是个什么情况?” 身材矮壮,额头上一道很长的刀疤,使得整个人都显得很是凶狠的横海卫新任指挥使麻承诏站了起来“殿下,臣这个人从来不会说虚头巴脑的废话。隆庆年间,高文襄公组织南北军镇卫所会操,南军里面也就四川兵、广西兵还能算有个样子,其他的,对上我大同镇兵,都是不堪一击。” “很好,孤很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在座的诸位也都听好了,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行伍里面,最招人厌的便是那些弯弯绕绕。” “我等领命。” “嗯。”微微点头后朱由栋再道“复建横海卫的奏章是孤起草的,皇爷爷既然准了这道奏章,并把这个事情交给南京兵部来办,那实际上就是交给孤来办!而孤的目标,是要把横海卫建成我大明的第一强军!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偌大的会场,只有二十四个十七岁的少年齐刷刷的站起来大声回应,其他五十六人,却是表情各异。 “呵呵。”左手轻轻的下压,让方山的少年们都坐下,朱由栋道“看来诸位现在没什么信心啊,这个没关系的。你们后面真正开始做事后,就知道孤所言不虚了。接下来,在你们没有正式就职之前,孤给你们定下几条规矩。” “请殿下示下。” “其一,关于横海卫的军饷。按照兵部的意思,头两年,横海卫的军饷由皇爷爷的内库负责,这个嘛,实际上就是孤来负责。孤在此定下规矩,指挥使,年俸三千两。” “嘶~~”此话一出口,下面八十人里的五十六人齐齐吸气,很是形成了一个小的空气旋涡。 明初实行的是卫所制度,国家划拨土地给军队,让军队的士兵屯田,其产出国家收走一部分,剩下的全都是军队的。这个标准一开始是每户军户50亩土地,每年交给国家18石。到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这么多土地分给士兵,所以从1425年(明仁宗洪熙元年,)开始规定,军户每户20亩土地,每年上缴国家6石,这个规定一直持续到明朝灭亡。自然,卫所兵是没有军饷的。 但是明代的卫所制度存在很大的问题,首先便是军人的社会地位低下。 比如说唐代的府兵虽然也是屯田兵,但是唐代整个社会都尚武,当兵是极光荣的事情,而且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在社会按照家庭财富划分的九个等级里,只有前六个等级的富人才有资格当兵。而且即便你有资格当兵,军队还要看你的家世是否清白,以及年龄、身材和武艺才考虑要不要你。当了兵之后,唐代的府兵可以直接继承国家划给你父辈的土地并且不需要缴纳赋税,每代只出一人当兵即可,就算你在地方上犯了罪,地方官府也管不了你——府兵的事情属于兵部管,而历朝历代的军队护犊子那就是一种传统!如此种种,使得唐代的府兵社会地位高,经济利益好,有极强的荣誉感。这战斗力嘛,自然也就有了保障。 (唐代府兵制毁于唐朝皇室诸王、宦官、高级官僚们贪得无厌,吞了民间的土地还要去吞府兵的土地) 而明代的卫所兵呢?又要打仗又要给国家缴税,而且明朝还主张以文抑武,各级官员从明代中期起就可以把卫所兵当做仆役随便呼来换去。各级地方政府不但有权直接抓捕卫所兵,还会把社会上的杂碎们以‘充军’作为惩罚。这没社会地位,经济上又不讨好,完全没有荣誉感的部队,怎么可能会有战斗力?若是稍微有点门路,又有哪个家伙不想着逃离这个卫所兵的身份? 从洪武朝起,军户逃亡就有了苗头。到了宣德年间,这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了。朱由栋去年在南京清查军户,发现实际军户只有理论上的百分之十多一点还算好的。最典型的是江西南昌左卫,满额4735名战兵,1502年(明孝宗弘治15年,这一年葡萄牙人第一次到达南美洲)出操的时候只有141人。也就是说只剩下了百分之三。 卫所兵本来就士气低迷战力低下,逃亡率还如此之高,真要碰上外敌入侵,那基本是没法指望的。所以自明代中期开始,政府就不得不采取募兵制来应对卫所制度糜烂所导致的国防力量下降的问题。而募兵,那就需要国家发放军饷了。 以戚继光为例,这位战神在嘉靖年间抵御倭寇,一开始率领卫所兵上战场差点被这些家伙给坑死。于是他经胡宗宪等人的支持在浙江募兵,当时由于浙江被倭寇祸害得很惨,浙江的老百姓有参军打击倭寇的强烈愿望。所以那时候募兵,戚继光不用给安家费,士兵入营后,每月饷银是9钱银子。 到了戚继光后来出任蓟镇总兵,把浙江兵拉到河北后,这军饷就涨到了每月一两五钱(一个月至少可以买三石米,一年就是三十六石。这个收入比普通的佃农要好很多,也因此才有人愿意应募当兵)。 而且这时候您要把浙江兵拉到那么远的地方,除了饷银要给的高以外,还得给安家费——毕竟千山万水的,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所以从明代中期开始,募兵要给安家费了。其标准,基本上募兵地与服役地隔得近的,安家费是三两,远的是五两。 募兵的战斗力毫无疑问是远远胜过卫所兵的,如此国防无力的问题得到了缓解。但是这又带来一个新的问题大明的财政制度是老朱定下的,当时计划里根本就没有军饷支出这一块!相反,朝廷还要从军户那里拿东西!而现在朝廷非但不能从募兵那里拿东西,每年还得倒贴! 这么一来,再加上明代的财政制度就是一坨屎(十几个部门都各自收税,收来的钱互不统属),根本没有随着时代发展进行自我改革的能力。所以,募兵制的占比越高,国家财政的压力也就越大,到了最后,欠饷又成为了新的社会现象。 按照隆庆年间户部尚书张守直所言国家一年收入银两230万两,给九边重镇的军饷一年就是280万两。欠饷?那是必须的。 欠饷了怎么办?丘八们都是厮杀汉,火气是很大的。国家不发军饷,信不信老子们来个哗变?先把军官们宰了再说? 。 第三一七章 海军事海军了(一) 五月四日中午,趁着涨潮,暹罗军从南沙岛撤退。 五月五日,暹罗新军第三师继续休整,罗闍浮屠派出了自己的直属近卫团一万人,在日、西两国舰队的护卫下,登陆崇明沙岛。 虽说众人早就从这两天的战况中判断出崇明沙其实就是虚张声势,没有多少兵。但真的大军上岸后,看到岛上的五百明军除了把粮库全部烧掉外,连炮台都没有炸掉的局面。联军的首脑们还是差点憋出内伤。 “陛下,臣等已经探明,这个崇明沙岛上的三个粮仓全部被焚毁。已经发现的三个水井里,也全部被灌注了水泥。在此岛已经开拓出来的平地上,我们没有发现有活人。原先岛上建好的十个炮塔全部完好,但是炮弹已经全部引爆” “陛下,今天早上我们受命派遣了一支小舰队试着登陆三沙岛,结果此岛上空无一人。所有炮台也都完好,炮弹都被引爆。粮库全部烧毁,水井全部填埋” “可恶!没想到明国人居然如此无耻!身为大国,居然在如此重要的地方,只派了这么点兵力守卫!” 那个明国的皇太孙,那个开阳啊!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个地方是你现在唯一能生产大舰的地方啊!你就总共派了不到一万人的守军守卫?而且还把所有的军舰都派出去了?你到底是心大还是看不起我? 我可是倾国之力来跟你交战的啊!你尊重点人好不好?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太孙当然是听不到罗闍浮屠的内心独白的。就算他听到了也只会翻个白眼完事。 谁让你们两个这么急着就来做恶客的?我这不忙着处理国内的事情,还没做好接客的准备嘛! 整个大明,除了横海、宽甸(昆明)、青年(近卫)三个整编新军师以外,也就八十万军镇、卫所兵。这其中,有差不多四十万都在长城、辽东一线。 还有十来万,说起来分布在京师、山东、河南各地,但这些兵,第一是到底真的有多少人我不清楚,第二是这战力没看前些日子闻香教造反,山东都司的卫所兵勇敢的和这些造反的教徒打了个难解难分不分高下么? 剩下还有三十万,散布在大明南方十省。其中云贵川以及广西四省,因为经常涉及到当地土司叛乱啥的,所以占了二十万。最后的十万,大部分都猬集在南京——这地方的卫所兵是什么样,前些年我清点南直隶军户的时候已经领教了。 也就是说,整个南方,除了福宁镇的水军,也就是吴淞镇的戚家军战力较强。所以,廉贞,真的不是我不尊重你,实在是你们来的太早了,我这待客的大餐都还没做出来呢! 抛开两个穿越者的内心吐槽不谈。现在,拿到了崇明沙和三沙的三国联军,虽说终于有了一块可以好好休整的土地。但是这块土地上,粮食、水源,全都没有了——这是摆在这支军队统帅面前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 说起来,四月下旬,大家从台湾岛上开出来,到现在也超过十天了。船上携带的粮食当然还是够的——但问题是新鲜的蔬菜啥的要么吃掉要么坏掉了。虽说这个时代的航海家们已经发现使用一些耐存放的水果以及现发豆芽,一样能够给人体补充维生素。但,能有蔬菜吃当然是最好的。 还有便是,船上的淡水这会儿也开始告急——好不容易拿下两个能够自我产生淡水的大岛,结果这上面的水井全部被填埋了。虽说重新挖水井不是难事,但这个也是需要时间的。 “我们的补给船队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王上,按照我们当初出发时定下的规矩,运输补给舰队应该在五天后出海。由于他们没有运兵船的拖累,速度比我们要快一些,所以如果风向顺利,应该是在昨天或者今天早上到达。不过现在我们在外围的警戒船尚未看到任何本方船只。” “哎,这些办事不力的家伙。”烦躁的挥挥手,罗闍浮屠道“派一艘,不,三艘速度最快的通讯船,直航台湾岛。现在,我们需要更好的补给以提振我们的士气。” “是。” 自己的手下领命离开后,罗闍浮屠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对着阿方索和柳生堪兵卫笑了一笑“两位,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陛下,接下来,我们估计要牺牲一些人和船,去趟出一条航线来。” “嗯?” “陛下,我方刚刚派出人手去勘察了一下崇明沙岛到长沙岛的航路。严格来说,两岛距离并不遥远,也就一万五千米左右吧。但是两岛之间,有众多的沙丘、礁石不说,明国人还在航道上铺满了水雷” “嘶~~那从三沙岛到长沙岛呢?” “嗯,三沙到长沙倒是很近,不过四千米。但是两岛相对的地方,也就是长沙岛的西侧和三沙岛的东侧,全是湿地。我们的士兵绝对不能在这些地方部署或者登陆,否则不用明国人来打,那里无数的沼泽,将吞噬掉我们很多士兵” “也就是说,我们在放弃了南沙岛,不能从长沙岛的南侧登陆后,如果非要从长沙岛的北侧登陆,就只能是在崇明沙和长沙之间趟出一条航路来?” “是的,陛下,这是唯一的选择。否则我们就要去长沙岛的西侧,面对长沙岛和明国浙江布政司下属镇海卫无数的大炮对我们舰队的夹击!” “好吧”听完阿方索和柳生的分析,罗闍浮屠此时无比懊恼为什么当初北上的时候,为了尽量节约舱位,船上装的全是士兵和水手?早知道就在海南岛或者台湾岛上抓一些当地土著,让他们去趟路了! “那就发下令去,在军队中招募敢死队员,趟出航线” “王上!” “混蛋,没看见我们正在商议事情吗?” “王上恕罪,实在是有紧急军情需要立刻向您以及两位阁下汇报。” “什么事?” “我们的运输补给船到了,但是,只到了一艘。” “怎么回事?” “他们在运输途中被明国的舰队拦截了,明国的那个叫颜思齐的提督还让他们给王上带了一封信。” 。 第三一八章 海军事海军了(二) 大明肇庆镇总兵颜思齐率领自己下属的六十艘(还有二十艘配属给了李国助)金陵级战舰已经在南海游荡了近一月。 一开始,他带着舰队直接南下湄公河三角洲,先把暹罗人正在修建的西贡港给犁了一遍。然后反身北上,沿途打劫了暹罗人往海南岛运送粮食的一支运输队。 接下来,胆子大的没边的颜思齐就伪装成暹罗人的运输队,大摇大摆的往着海南岛去了。 他的本意,是想抵近观察敌军到底有多少船只在海南岛猬集,结果等他四月二十五日抵达海南岛附近海域的时候,却发现海南岛附近海域,除了暹罗人的运输船以外,一艘战舰都没有! 颜思齐顿时知道,他开初的方略出了极大的问题——暹罗人的野心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人家根本没有依托海南岛进一步进犯广东省的想法,而是要直接去抓大明海军的根基,长沙造船厂! 虽说他也知道,太孙殿下在去年就已经下令加强长沙造船厂的守卫力量,并大规模修筑炮台。但是作为早年在海上讨生活的好汉,颜思齐知道,这港口防卫战,若是没有一支舰队协助,光是港口本身,应付起来还是很吃力的。 于是颜思齐在把海南岛附近的暹罗运输船全部击沉后,匆匆的率领本方舰队往北赶。 在经过福建海域的时候,他和孙承宗恢复了联系。而孙承宗则告诉他,他在四月初派到台湾的探子已经撤回了厦门。原因么,当然是因为三国联合舰队也把台湾岛当成了一个转运基地。 与此同时,由于福建的月港曾经遭遇过敌方舰队的攻击,所以孙承宗也明确的告诉了他对方舰队的规模。而台湾返回的探子则明确的告诉他,这一次,敌人的舰队如此庞大,那是因为三国组成了联合舰队,而且这支舰队本次作战的终极目标就是长沙船厂 在接到上述情报后,颜思齐果断的把手里的六十艘战舰分成了三队。一队反身南下去骚扰、封锁暹罗湾。一队游弋在海南岛附近。他亲自率领一队,直扑台湾岛的北部。 然后他理所当然的又逮住了暹罗人的运输补给舰队。 不过这一次急于给长沙船厂解围的颜思齐难得的发了一回善心他把对方运输船上的补给全部搬走后,对方船上的水手一个都没杀,而是全部塞到一艘船上,然后押着他们去崇明沙海域,让他们给自己送信。 待得在距离南沙岛还有十公里的距离上,出现了一艘负责外围警戒的暹罗战舰后,颜思齐带人示威性的开了两炮,就先撤走了。 他倒是拍拍屁股很潇洒的走了,但是罗闍浮屠在翻译的帮助下听完他的信,可真的气坏了。 在这封信里,颜思齐先是以嘲讽的口吻,对暹罗如此蕞尔小国居然敢主动侵犯大明表示“钦佩”。然后历数自己打劫了多少暹罗的粮船,并对粮船中运载的粮食、蔬菜、水果类型的丰盛表示了诚挚的感谢。最后更是嚣张的表示是,你们大舰多,我暂时还不好跟你们打海上决战,所以我就在外围剿杀你们的运输线了。你倒是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哦,对了,听闻你的船队里有西班牙人。麻烦你告诉他们,我的同事李国助指挥,已经率领我国主力舰队去抓你们的珍宝舰队了。另外,也请告诉你舰队里的日本人,我大明现在正在调动陆军主力往辽东集结,这时候日本的海军不回去帮着你们的陆军撤军,还在这里赖着干嘛 狭小的营帐内,先是中译泰,然后是泰译日、泰译西。三国翻译的语音不同节奏的响起,直让整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充满了嘈杂而令人心情烦躁的嗡嗡声。 “哦~上帝!”听完本国翻译的转述,阿方索第一个跳了起来“明国人居然如此疯狂,要直接进入太平洋去拦截我们的珍宝船队?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国王陛下,柳生将军,我需要立刻带领本国舰队回返!” “阿方索阁下,请冷静一下,这说不定是明国人故弄玄虚。有极大的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派出舰队去寻找贵国的珍宝舰队。” “不,不不不,陛下,您不懂!”此时的阿方索,一改前些日子贵族的矜持,变得非常的惶恐和慌张“陛下,因为事先知道贵国和日本将联合发动对明国的战争,所以去年开始,我们就大力采购青霉素、链霉素以及磺胺等药物。这一批物资,将是未来一到两年内,我国以及整个西欧正义联盟仅有的药物库存。粗略统计,光是这批药物,就价值800万双柱!如果运回欧洲,他们的价值将飙升到8000万双柱!陛下,我只是个子爵,不知道我国的国库每年到底能收入多少,但是无论怎么高估,都不会超过3000万双柱。由此,您可以想象,如果这一批船队出了问题,我被吊死都是轻的!我所在的整个家族,都会遭到极大的伤害! 所以,陛下,柳生将军,非常抱歉,我必须要尽快,不!是马上率领我的舰队离开!” “阁下,听我一句话好么?” “柳生将军,你想说什么?” “根据我们的情报,明国此时在海面上的,起码有二十艘一级战舰,六十艘以上(实际是80艘)的二级战舰。现在,我们三国联合舰队在经过多次作战的战损后,只剩下了四十五艘一级战舰和一百一十九艘二级战舰。如果您现在率先撤走,我们的力量会被严重削弱不说。您的舰队也只有十八艘一级战舰和四十五艘二级战舰。假如运气不好,在回马尼拉的路上。当您的士兵奔波千里、身心俱疲的时候遇到以逸待劳的明国舰队” “哦,柳生将军,你不懂!作为贵族,作为海军,我从来都不怕在战斗中英勇战死。我所畏惧的,是让我的家族蒙羞,让我们家族的这个爵位失去传承。” 说完这句话,阿方索也不啰嗦,轻轻的抓住自己的帽檐行了一个礼,然后就自顾自的退走了。 看着如此不顾大局的阿方索离去的背影,罗闍浮屠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阵,然后对柳生堪兵卫道“柳生将军,你不会也要率队离开吧?” “陛下,西班牙离明国远得很,明国对他们的生存构不成威胁。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在不涉及到他们根本利益的时候,可以帮我们一把。但是现在,我们确实无法强人所难,所以,还请息怒。” 安慰完罗闍浮屠后,柳生堪兵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日本和暹罗都是小国,既然我们走上了联合挑战明国的道路,那么,我肯定会忠实的执行敝国公方殿下的命令,率领我国舰队与您通力合作!” “呼~”听到柳生堪兵卫如此有理有节的话,罗闍浮屠长出了一口气,抑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但是,柳生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情绪直线下坠“陛下,我们的粮道现在断了,该怎么办?需知,敝国在朝鲜的陆军,还需要贵国的粮食支援啊!” 。 第三一九章 海军事海军了(三) 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舰,虽说会因为各自国情的不同,在上层建筑以及船艏像上有轻微的差别。但由于各国穿越者们这个时候都统一选择了盖伦船为基本船型,所以,各国的战舰在实质上差别极小。 因为差别极小,所以这航速方面,大家也是差不多的。 以目前各国的1200吨级一级战舰来说,虽说经过穿越者们的改良,但其航速大约也就6~8节,在风向、潮水流动方向等完美吻合的情况下,顶天能跑出10节(一节在纬度45°时是1852公里/小时)。 而600吨级的二级战舰呢,普通航速8~10节,极端情况下可以跑出13节(新船,船底衍生物少。风向风力水向潮汐力量都恰恰好)。 至于日本那种一贯喜欢小船装大炮的民族,其二级战舰排水量达到了700吨。这多出来的100吨,完全就是为了多装火炮——由此严重破坏船体平衡,造成了日本的二级战舰其速度比一级战舰快不了多少。 于是问题就来了。 这个时代的运输船,为了加大载货量,其长宽比是很低的。也就是说,运输船都是圆滚滚。在这个以风帆为动力的时代,如此船型,其速度一般也就是3到5节左右。因此,面对航速是其一倍乃至更多的二级战舰。运输船队一旦被发现,基本就跑不掉了。 现在,即便西班牙人提前退走。这剩下的日泰联合舰队,加上运兵船上的陆军、后勤人员等,加在一起也是超过了八万人的大部队。这每天的粮食消耗是相当惊人的。 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罗闍浮屠才会曼谷、金边、西贡、海南岛、台湾岛这样逐一的安排后勤供应点——海运比起陆运来说,其载货量大得多,但是也存在相当的风险,所以必须要沿途设置港口和补给点。 但是现在,颜思齐的舰队把这条漫长的补给线给折腾得不轻! 怎么办? 对方摆明了我就是打你的补给线,绝不肯决战的一副贱样,真是让罗闍浮屠无可奈可。 因为,你要是把一级战舰开出去,人家跑开就是——反正你追不上。若是把二级战舰开出去吧,呵呵,暹罗此次参战总共就五十艘二级战舰,几次战损下来还有四十五艘——这在数量上就落了下风。 而且这地方是哪儿?明国的沿海海域啊!若是展开海上决战,明国的军舰受伤了可以尽力往西边的大陆突进,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抢滩靠上去就行。而暹罗的军舰受伤了? 还有便是,你要是把二级战舰全都派出去追击对方的舰队。失去了二级战舰遮护的一级战舰怎么办?万一哪天晚上这长沙船厂的工人们又组织敢死队出来发疯怎么办? 总之,现在的问题就是分兵,打不通粮道。全军出击,追不上颜思齐那个王八蛋! “哎~~”想清楚了这些问题后,罗闍浮屠长叹了一口气“柳生将军,若是你来统帅这支联军,遇上这样的情况,准备如何应对呢?” “陛下,我是日本人,我的方案里,当然会顾及联盟和盟友的利益,但也会不自觉的为日本考虑。” “没,没关系的,说出来听听嘛。” “好吧,陛下。明国人有一句古话,叫做‘军中不可一日无粮’。现在,若是那个明国的提督颜思齐没有虚张声势的话,我们在西贡、海南、台湾的据点都遭到了破坏。这就意味着我们很可能在十天内都得不到任何补给。而十天,我们不一定能够拿下长沙船厂。所以,在下的第一条意见便是,撤军。先撤到台湾岛看看情况,若是那里没有我们的补给舰队,我们就向当地的土著征集粮食。” “我刚才很仔细的问了敝国被放回来的运输补给人员,那个颜思齐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是,陛下。那么,我们在台湾岛重新获得补给后。在下的舰队会陪着你一起前往海南岛,把那里贵国的两个精锐师给撤下来。” “撤?!柳生将军,需要撤得这么彻底吗?” “陛下,虽然很不想说出来,但我们必须承认,我们两国联盟的第一次联合作战计划,已经失败了。” 柳生堪兵卫为什么这么说呢? 那是因为,在罗闍浮屠与德川义直后续的书信往来和亲信往返商定的作战细节中。双方明确规定泰、日、西三国组成联合舰队,攻占明国的海南岛。如果可以,最好是直接炮轰广州府。如此,以明国的政治生态,即便是那位开阳知道此时不是决战的好时候。迫于政治压力,他也不得不把海军集结起来与三国联合舰队进行决战。 而以联合舰队超过明国海军至少一倍以上的战力,战而胜之,是毫无疑问的。 由此,失去了海军的明国,将彻底失去制海权。到时候三国舰队不管是要袭扰明国沿海,又或者封锁马六甲海峡,甚至心无旁骛的长期围攻长沙船厂,都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开阳对明国的掌控居然是如此的高。而且现在明国的那位皇帝居然也是如此的充分放权——海南岛啊!这会儿是广东布政司的琼州府啊!正儿八经的祖宗之地祖宗之民,你丢了这么大一块地方,居然还敢为海军顶着压力,不让他们来和我们决战? 长沙船厂啊!你们这个大一个国家,唯一可以建造近代化风帆战舰的船厂啊!被围攻的时候居然一艘主力舰都不在家里? 于是,想要通过施加军事压力,然后让明国的政治干扰军事,使得明国海军被迫来与联合舰队决战的计划失败了而当明国的海军开始打击暹罗漫长的海上运输线时,罗闍浮屠就抓瞎了。 “哎好吧,柳生将军,我承认,这一次我们的联合作战失败了。虽然我们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是此行的最大目标,逼迫明国海军来与我们决战,未能达成。现在,我们必须收缩运输线,所以,我们必须从海南岛撤军。” “是的,陛下。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我愿意率领本国舰队陪着您撤回西贡。” 撤回西贡?听到柳生这句话,罗闍浮屠抑郁的心情好了点是啊,撤回西贡后,我就去打安南,好歹抓一些人,抢一些财宝物资回国。如此,才能给自己的国民一个交代啊。 至于说接下来?哼,日本那么多军队陷在了朝鲜,才不敢轻易退出联盟呢。说不得,还需要我暹罗海军再次北上,为其运送粮食——这也是为什么一向精打细算的日本人主动提出帮助我们撤军的原因吧? 不要紧,这会儿你帮我撤军,下半年我也帮你运送粮食。与此同时,我还要趁着这个时间段,再次与西班牙的穿越者联系,让他们派更多的军舰过来! 海军的事情,终究还是得靠海军才能了结。从此之后,在没有消灭明国海军主力之前,我可不会再想什么抢滩登陆了! 开阳,你等着,我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第三二零章 朝鲜王的哀求 在去年十二月清查南京周边军户行动开始后,不要说南京周边的卫所官员,便是全国各地其他卫所的什么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甚至指挥使什么的,只要听到了这个消息。个个都把脖子竖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看着南京方向。 结果,太孙殿下在拿到清查结果后,什么狠话都没说,什么具体的事情也没做。 开国的时候就有六万多户的南京十二卫,两百多年下来,繁衍到六十万户都是算少的。结果居然只剩下了几千户?那些人到哪儿去了? 其一,军户逃亡,然后到地方上通过伪造黄册变成了民户——这算是最好的,毕竟,民户也要给国家缴纳赋税应徭役嘛。 其二,军户逃亡,直接成为流民——这是最糟糕的,因为会严重影响国家稳定。 其三,成为卫所各级官员,特别是千户、指挥使乃至五军都督府将领的佃农、奴仆,被这些大佬们给隐藏了起来,从国家户口上消失了。 其四,大明的军户也是可以科举的,有明一代两万七千多名进士,其中有6506人都是出身军户(在这里面最出名的就是张居正)。按照大明民间的惯例,一个人一旦中举,必须接受乡邻的投献,也应该接纳一定数量的贫苦乡邻成为自己的佃农,否则就是不地道。这民间风气都是如此,更何况大多数人中举后会主动的扩张自己的土地和佃农人数呢?而军户出身的人中举后,扩张土地和佃农时,是不是要优先考虑军户? 所以,清查军户的事情,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和绝对的力量之前,也就只能清查一下,后续的事情诸如清查逃亡军户,清查隐匿人口,清理卫所土地的事情,是不能做的。 想当年,正统、景泰年间的于谦,就是因为清查了全国的卫所,直接划掉了一百万的军户空额。结果他被处死的时候,卫所制度的直接利益关系人武将群体们就不说了,便是文臣这边,有多少大臣不都是乐见其成? 所以,清一清就完了。后续的事情,朱由栋至少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做。 当然,这清查的结果肯定是瞒不住的,南京的御史们听到这个结果后也肯定是要集体上本弹劾柳懋勋的。而朱由栋的处理是让柳懋勋辞去南京守备勋臣的职务,当代魏国公徐弘基接替。 这就完了? 对,这就完了。 不过嘛,太孙殿下在南京这两年做的事情不少,手腕也着实厉害。所以,这一次没有人认为太孙殿下是知难而退了殿下现在不发作,以后搞得不好是要算总账的。 但是呢,这会儿毕竟是万历朝,朝纲还算是严整。所以各地卫所的官员们也不敢闹腾殿下什么都没有做啊,最多就是撤了一个柳懋勋。那算什么事?老柳捞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个人上来捞了嘛。总之,我们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尾巴夹紧一些,千万不能吸引太孙的注意。如果太孙真的要彻查全户,最后太孙肯定没有好下场,但是在太孙下台之前,也肯定有人会倒血霉。所以,这时候千万要把自己藏好,没必要牺牲自己去为大家谋福祉啊。 行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核武器什么时候最有用?当然是在发射井里的时候了。在朱由栋没有真正的把清理军户的大刀砍下来之前,各地卫所的官员们总是有所畏惧的。这样一来,朱由栋在后续的操作中,哪怕稍稍的侵犯了他们的一点利益,这些家伙也会忍耐的。 这就足够了。 1609年的4月,朱由栋以镇守南京储君的身份给万历上了一道奏章。 在这道奏章里,朱由栋说最近,我在清查南京周边卫所军户中发现,以前太祖皇帝设立的横海卫已经名存实亡了。满额五千六百户的横海卫,现在实际只有靖江岛上还有三十余户。太祖设立横海卫的初衷,是要保护长江的出海口,防备海上之敌通过长江进犯大明。现在,西方的红夷人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大明沿海,横海卫的责任越来越重要。但是现在仅存三十余户的横海卫,很明显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所以,重建横海卫非常有必要。 而且,现在国内不少商人,都不通过月港进行正常海贸。他们贪图长江水运的便捷,直接在长江口出海。如此行为,造成国家商税的大量流失不说,还影响了江浙一带老百姓们安心种田的心境。使得很多百姓都踊跃的投入走私活动,并且把大量的土地用来种植桑麻、茶叶,以至于粮食减产。重建横海卫,除了秉承太祖初衷,拱卫南京之外,还能够减少走私,为国家增加税收。同时还能扭转长江下游两岸大量粮田被改为桑田的现状。 至于重建横海卫的人员,国家现在流民不少,前些年黄河、淮河水灾产生的灾民至今还有几十万没有能够有效安置。所以,重建人员可以从这些人里选取。 重建横海卫后,国家不需要像军镇兵那样给予军饷。相反,由于横海卫的主要职责之一是在长江出海口附近负责缉私。因此,国家反而可以从横海卫这里收取到一定的钱粮。朱由栋在奏章里估计,每年大概能给国家提供五万两的收益。 而重建横海卫的地点,当然是在靖江岛上。毕竟这个岛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金陵下游,江海门户。扼其要冲,捍卫全吴。 当然,靖江岛上现在已经设县,而且人口繁盛,出产也极多。但是未来的横海卫主要是以水军为主。所以,这横海卫不需要像其他的卫所那样分配太多的土地。只需要把该岛南岸沿长江一带的沙地划给横海卫就行,反正这些沙地出产也不好,当地百姓更看重的是该岛北岸的土地那里已经快要和江北的泰州连为一体了,水流缓慢不少,土地也极为肥沃。 总之,如此安排,既能为南京留都的安全增加保障,也能为国家减少流民灾民负担,还可以为国家增加赋税,同时基本不扰民。故而,这个事情完全可以办! 如果皇上允准,请为横海卫派遣新的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军官。并请兵部为新入横海卫的流民重建军籍。 这道奏章,是袁可立教朱由栋写的。可以说,这道奏章充分体现了袁先生的水平。 首先,只说横海卫的事情,不说整个南京十二卫,武将们的心里就好受了很多。 其次,横海卫这个卫从起建立起,主要职责就是防备海上之敌。所以,他的属性是水军,而水军本身就没有多少屯田。既然本身就没有多少屯田,那么历代卫所长官其实也没能贪多少。而且横海卫从永乐年间起就基本荒废了,也就是说,他的军户流失早就流失得差不多了。总之,现在的南京各级武官们并没有从横海卫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故而整顿横海卫,不会引起南京既得利益武官们的反弹,非止如此,还会让南京甚至全国的武官们觉得太孙殿下会为人,会做事! 第三,从流民、灾民中选择人员重建横海卫,这是在为相关地方的官员减负,所以地方上的文臣们举双手赞成。 第四,横海卫复建后,其主要职能是清查长江口的走私。这对于南直隶的海商们来说肯定利益受损。但是你要注意到的是南直隶商人们的代言人东林党前段时间才被重创,这会儿暂时翻不起什么浪来。而且长江口缉私一旦取得成效,全国的物流重心必然会向浙江、福建、广东转移。故而,除了北方籍官员大力支持外,籍贯在这三个省的官员肯定是大力支持。第五,太孙殿下说了,横海卫复建后,不要朝廷划拨多少屯田,也不需要去侵占已经被老百姓开垦出来的良田。反而能够每年给朝廷挣钱。如此一来,就算兵部不干,户部也要大力推动! 。 第三二一章 女真人的选择 “西洋鬼畜?难道他们是来抢劫的?真是岂有此理。传令下去,让我们上岸的人赶紧回来,登船准备作战。另外,派出一艘关船,搭载会讲红夷话的去问问对方到底要干嘛。” “嗨以!” 桦山久高的命令刚发出去没多久,又有武士前来报告“治部大人,对方的舰队靠近了一些,在下等发现,对方挂的是明国的旗号。” “纳尼?明国的舰队?他们不都是乘坐什么福船、广船的吗?怎么会驾驶西洋鬼畜的战舰?嗯……”说到这里桦山干脆亲自爬上安宅船艏楼的屋顶,用手搭了一个凉棚仔细观察后更是困惑了“说是那些鬼畜的战舰倒是不对,这十五艘战舰只是大体外型相像,但真要仔细观察,还是很很多不同的,比如说……” “治部大人,现在不是比较战舰不同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慌?若是西洋鬼畜,只怕除了打一仗别无他途。若是明国人的战舰,那就有很多的方法。毕竟,明国人的脾气很好的,不到逼急了是不会开火的。唔,说起来,我们派到对面去的关船上,有会明国话的吧?” “治部请放心,家里会明国话的不少。” “嗯,那我们这边……传令下去,让上岸的那些家伙赶紧的登船,浆手赶紧入位,安宅船上系泊的关船赶紧的解除绑定。万一是那些西洋鬼畜假扮明国人呢?还是要做好准备。” “嗨以!” 过了大概一刻钟。 “你是说,对面船上的真的是明国人?” “嗨以,治部大人,船上的都是明国人。而且……” “而且什么?” “对面船上坐镇的是甲必丹李旦!” “啊?他们要干什么?莫不是想要来分一杯羹?这个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取到的东西也不多啊。” “不是的,治部大人。李船主说,他现在已经归于大明福宁镇麾下,所以他现在是大明官军。他说我们无故侵犯大明属国,让我们把安宅船一艘一艘的开出去,逐一的向他们投降。” “八格牙路!本将在朝鲜海域驰骋纵横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刚刚被西洋鬼畜从吕宋赶了出来,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尔!李旦这个老东西,真当本将怕了他不成?传令下去,全队解揽,冲出去,本将要亲自撕烂这个老家伙的臭嘴!” “嗨以!” 随着桦山久高的命令,整支岛津舰队迅速的完成了人员集结,并整齐划一的离港。 “父亲,看来桦山那个杂碎是想打一场啊。” “哼,那就打吧。反正这些移动缓慢的大安宅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个水上棺材,就算俘虏了押运回去,你嘴里的那个刻薄的曹掌柜也不会看上眼的。” “那请父亲……” “别,儿子,为父登上这艘镇江号战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落伍了。以前的所有经验在这个时候都不顶用了,接下来,你全权指挥。” “是。”答应一声后李国助也不客气“猪突栋兴,给其他各舰发信号,让他们跟随旗舰转向,以左弦炮对敌。” “卑职领命!” “犬养栋二,让你的鸟铳手全部上甲板,若是敌方关船靠近,先给我用鸟铳招呼。” “卑职领命!” “王明睿,随时汇报弹着点。” “遵命!” 一叠声下完命令后,李国助亲自操起舵轮,开始带领全舰队转向。 日本这个时代的水军,主要战力就是安宅船。其特点高、大、宽、厚,能装很多人。当然,这速度自然也非常慢。即便是帆浆并用而且风向极顺,也很难超过五节。 安宅船之上,是铁甲船,可以将其理解为包了一层铁皮的安宅船。之下是关船,这玩意是战国时代各个沿海大名用来抢劫过路商船的专用战舰,其特点就一个快!至于什么防护力、抗风浪啥的统统不值一提。这样的船在日本岛沿海作战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像这次到琉球远洋作战,关船就无法独立前进。所以来的时候,它们都是系泊在安宅船后面,由安宅船一路拖过来的。 总之,这边浆帆并用的安宅船刚刚开始出港,那边李国助的舰队就已经完成了集体转向。在望远镜里看到冲出港口的安宅船正乱哄哄的开始排列阵型的时候,李国助大吼了一声“打信号,全舰队首轮先瞄准对方的铁甲舰,开炮!” 随着这一声命令,十五艘战舰,单侧一共三百门十二磅火炮陆续开火,三百枚炮弹呼啸着飞向了岛津家的舰队群中。 “轰轰~~” “哐当~~” 破空声中,数百枚炮弹以极短的时间间隔迅速落下,有相当一部分落入了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但同样也有相当一部分炮弹,准确的砸中了敌舰。 “啊~~”能发出惨叫的,基本都不是被炮弹砸中的,真要是被炮弹砸中,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驚きを表す!”明军的第一轮打击,直接就让桦山久高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明国的水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由不得久经战阵的桦山惊讶,实在是对方舰队的这一轮集火齐射取得的战果实在是太震撼了。 三艘铁甲舰,是明军这一轮的集火攻击目标,在三百门大炮的集中招呼下,只是一个瞬间,号称四海无敌的三艘铁甲舰已经看不到了,在他们原先待过的位置,只有一片碎木板还在提示众人他们刚才还存在过。 其他的二十余艘安宅船,有七艘因为靠铁甲舰太近也受到了炮弹招呼,受创最重的两艘已经全舰起火,散架是迟早的事情。而其他五艘虽然暂时没有沉没之虞,但其船艏、水线上的船舱等,无一不是千疮百孔。 “早く(海亚库)!” “治部放心,在下已经让后面的关船全部解下系泊,跳帮队也全部登船,马上就能发动决死冲锋!” “八格牙路!本将的意思不是叫他们快点冲出去,而是让你赶紧的去桅杆上把白旗打出来!” …… “这么说,你们只是一轮炮击,岛津家的就投降了?” 1609年四月,朱由栋在南京见到了前来汇报的李国助等人。 “是啊,殿下,末将也没想到这倭贼这么不经打。末将本来以为,他们怎么着也得发动关船冲锋吧。当时末将可是把鸟铳队都准备好了,跳帮肉搏也是有准备的。”这个,好像也不奇怪。毕竟这时候日本才刚刚结束战国时代,没有被德川家先用理学洗脑两百多年,更没有后世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本国几百年战乱已经结束,可以享受和平生活的时候,这时候的日本武士阶层其实是很惜命的。眼看完全打不过,马上投降,这才是这个时代日本人的常态呀。 “好吧,收获多少?” “不太好,第一轮炮击击沉的敌舰中,有两艘装载着琉球国的国库,虽然事后末将让人去捞了些,但这些东西顶天值四五千两银子。末将把这些东西全都还给尚宁王了。”“你做得很好,这样吧,按缴获三分之一归舰队的规矩,孤补贴你一千五百两银子吧,斩首什么的就不算了,凑个整,再给你五百两。” “嘿嘿。”李国助示威性的对旁边的曹三喜一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那些倭贼你是怎么处置的?” “倭贼的那些安宅船完全是落后于时代的无用之物,末将全都没要,倒是那些关船,用来在内河之上稽查走私倒是极佳,所以取了四十艘回来。至于剩下的那一千七百多倭贼,末将记得殿下在方山讲学的时候提到过, 。 第三二二章 巨人开始觉醒(一) “准备~” “开火~!” “呯~呯呯呯~” 六月的北京,气温已经来到了25°以上。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即便是在四周没有明显的障碍物,时时有阵阵微风吹过的校场里,参加训练的官兵们,仍然个个都是汗流浃背。 “末将等拜见大帅!” “免礼。” 在北京城外东南三十里外弘仁桥,乃是新编的第四镇新军驻地。而这一镇新的总兵,就是以前横海卫的千户,满桂。 从1616年的10月,朱由栋下定决心大规模扩编新军开始。到第二年的3月,六万在以工代赈中表现优秀的精壮和六万大明九边重镇中相对靠谱的军户齐齐聚集于北京周围。然后朱由栋就把曹文诏的横海卫、李纯忠的青年卫以及大明军事学院里的军官们全部撒了出去。迅速的建起了七个新镇。 在有了这七个镇之后,大明的新军也来到了十个镇,满员15万人的规模。于是朱由栋规定,新军以后以数字为编号,分别是第一到第十镇。而稍微特殊的,是前面三个镇除了数字编号外,还有自己独有的名称。第一镇当然是叫横海,而第二镇的官兵们则选择了宽甸作为自己的专属名称,第三镇则是选择了‘近卫’。 从第四镇开始,就只有数字而没有专属名称了。按照朱由栋的说法,想要自己的专属名称啊?上了战场去打出来呗! 在扩军的过程中,损失最大的当然是横海卫谁让你是资格最老的新军镇之一,而宽甸镇这会远在广东呢? 总之,新军扩编后,满桂、马世龙、赵率教、黄得功、杜弘域以及原辽东参将马林之子马燃,和麻贵的侄儿麻承恩。分别担任了第四到第十镇的总兵。 当然,新军是建起来了,但是这样的军队肯定不能拉上战场打仗。所以,最近这三个月,整个北京周边都是枪炮声隆隆,各镇都铆足了劲儿加紧训练。 “本将刚刚从国务会议上下来,最新接到的消息,南边,暹罗贼围攻长沙船厂不得,已经被迫退走。按照东南总督袁先生的推测,可能到时候琼州府的贼子也会退走。而东边,哼~”满桂不屑的扯了扯嘴“朝鲜又被倭贼打穿哪!” “哈哈哈,大帅,朝鲜那些棒子,除了会逃跑还能做什么?说不得,最后还是得靠我们去给他们打回来。” “就是啊,大帅。虽说朝鲜这些年对我朝确实很恭顺,但是这些家伙也实在是太废物了,而且倭贼不过是我辽东镇的手下败将,现如今,若是对上我们的新军,更是不堪一击!说起来,还不如将来把我们派到南边,和那些胆敢进占我大明本土的暹罗贼好好的过过手。” “哼,你们现在说这些有用么?咱们的新兵练不好,殿下都不会让我们离开这顺天府。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去挑选对手。” “大帅请放心,儿郎们这些日子都没有丝毫偷懒。队列、射击、刺杀、散兵分进合击等,都有条不紊的开展。” “嗯说到射击训练,我们的弹药都还够吧?” “大帅,说到这个,末将还真的有点担心。现下库房里的存量,只够每个士兵射击三十次了。” “啥?怎么不早说?” “大帅,末将昨天就跟你说过了啊。你当时说今天在国务会议上直接找工部要啊。” “呃”先是低垂了一会脑袋,然后满桂又跳了起来“你们还说这个!老子今天在会上被殿下拿着桌锤敲脑袋,敲得满头是包!光是为前些天和黄得功那个臭小子抢工部的弹药这个事情解释就花了老半天的时间,哪里还敢当着殿下的面再找工部要弹药啊?” “啊?不是吧。大帅,那黄帅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一点?当初说好的两个镇各出一百新军打群架,赢了的就拿十万枚子弹。他们自己打输了拿不到,居然还敢事后去告状?” “没有没有,虽说老子从来看不惯黄得功那臭小子。但是输了阵还要输人可不是黄得功做得出来的事情。哎,主要是上次的邀架,打到后来大家打出了火气,把附近村民家里的板凳、门板啥的都用上了最后这事情就被捅到了顺天府,然后顺天府那个王绍徵又转到了兵部” 唉声叹气的说完这段话,满桂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脑袋,但很快的又高兴了起来“不过本帅被殿下敲得满头包,那黄得功可是更惨。他的兵主动邀架,最后还输了嘛。殿下直接给那厮安排了庭杖!虽说只是十棍意思意思,不过我看那些小宦官落棍的时候打得黄得功的屁股啪啪的响,想来肯定是不好受的。” “哈哈哈哈~~大帅,解气,真是解气!那黄得功一天到晚瞄着我们镇,想跟我们别苗头。哼哼,最后这下场如何?” “嘿嘿,各位,痛快是痛快了,但是这训练可得抓紧啊。我们是第四镇啊!前面三镇就不必说了,这新建的七镇,第一个能够拥有自己独立名号的,一定得是我们!” “那是当然,请大帅放心!” “好,弹药不足的话就先抓队列、刺刀训练。本帅私下去找魏公公想点办法。” “咦,对呀,魏公公现在可是掌控着大内所有的工匠。大帅果然英明。” 在大明诸多的新镇总兵中,若论骑术,肯定是满桂最好了。但是,当满大帅骑着胯下西洋大马一溜烟的跑到魏忠贤在宫外的外宅的时候,惊诧的看到了黄得功、马世龙等老熟人。 “嘶~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嘿,满蛮子,你说这话有意思啊!怎么,你来得,我们来不得?” “不是,这,喂!姓黄的,你才刚刚挨了庭杖啊!怎么就能亲自过来?” “所以你这傻瓜不懂啊!庭杖嘛,打得越响越没事儿!都是皮外伤,上点金疮药就行了。” “哈哈哈,满兄弟,不要听这个蠢货在这里装象。这家伙刚才是扒在担架上,被自己的警卫员给抬过来的。” “哈哈哈~~黄得功,你也有今天!” 。 第三二三章 巨人开始觉醒(二) “末将等拜见魏公公。” “哎呀,诸位大帅。总兵,二品。掌印太监,四品。你们在咱家面前自称末将,是要捧杀咱家么?” “不敢,公公为了国家的事情操劳了,末将等只是尊敬公公的辛苦罢了。” “好了好了,少说那些没用的。你们为什么要来咱家这里,咱家心里清楚得很。” 好整以暇的坐下后,魏忠贤让小宦官过来给各个总兵上茶。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倭寇、暹罗二贼不自量力犯我大明,虽说对于我大明不过芥藓之疾。然而,殿下这些年忙着改革国内弊政,最近更是全力以赴对抗蝗灾。所以面对这两个蓄谋已久的小丑,一时之间颇有些准备不足” 魏忠贤说的,其实就是最近这几个月六大报的调门。 对于暹罗和日本入侵的事情,朱由栋的原则是如实报道,绝不隐瞒——因为瞒不住。 但是在具体的报导上,如何引导民众思考,那就需要技巧了。 总之,现在的六大报统一的调门便是是,有这么个事情面对暹罗,我大明吃了点亏,至少琼州府是被占了一段时间。广州府的大门也挨了几炮。崇明沙更是靠了无所畏惧的敢死队和戚家军的死战才守住了。而倭贼呢?由于我朝收到消息后还要调动大军,整理军备什么的,所以稍微需要一点时间。可是谁知道朝鲜是这么的无能,不到两个月,居然又被打穿了 我朝为什么吃了点小亏呢?那当然是因为太孙监国这几年,主要都是为了改善民生。你们看,官员们的俸禄涨了吧?盐价下来了吧?户籍重新整顿完成后,徭役什么的合理得多了吧?流民少了,治安好了吧?银行设立,不管是创业还是临时救急,都方便多了吧? 当然,最最重要的便是,去年开始的超级大蝗灾,我们大明扛过来了!以前历朝历代这样规模的蝗灾,哪次不死个几百万人?这次我们大明呢?不过几万人! 这都是太孙监国的成就啊! 总之,我大明为了百姓的生计,暂缓了对军事方面的投入。再加上朝鲜实在太废,所以让暹罗、倭贼这两个小丑跳梁一时。等我们缓过劲来,打不死那两个小样儿! 全大明的所有官员、军民,在这个国家还有许多困难需要解决,但又遇上外敌入侵的特殊时期。更要紧密的团结在皇室的周围,农夫努力耕作,工匠认真生产,军人拼命训练,官员廉洁奉公。总之,厚颜无耻的敌人趁着我们遭遇了大灾悍然不宣而战,初期是占了那么一点便宜。但我们大明是什么国家?只要稍稍空出手来,一个巴掌打出去,这两个小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调门宣传的同时,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不会忘了附带的东西。 和后世美国人民的地理极差一样。现如今天朝上国的大明子民们,其地理概念也很差。倭贼这玩意还大概知道在哪儿,但是暹罗是什么鬼?在哪里啊?都是些什么渣渣国家啊? 所以,六大报也开了专版,详细的介绍了暹罗、缅甸、真腊、安南、日本、朝鲜等国的历史。 不过这种介绍,当然是有倾向性的。比如对日本,重点在于日本的武士阶级每年要无偿的拿走农民收获的百分之五十,绝大部分农民一辈子都吃不上白米饭的惨状。对朝鲜,则着重介绍两班制——生不在贵族,则永不能为贵族。对暹罗嘛老实说,人家罗闍浮屠这十几年把暹罗治理得很好,可谓是国富民强政通人和。 但是,张世泽亲自上阵,把缅甸以及目前明朝西南地区的那种农奴制、领主制、初夜权啥的,一股脑的安在了暹罗的身上 所以,虽说此时大明吃了点小亏。但皇太孙殿下的威望却是不降反升。 在拿着六大报的调门做了开场白后,魏忠贤又道“现如今,国家新编了七个镇,这每天训练需要的枪子弹药海了去。大司空的工部,以及咱家负责的红河实业、方山工厂,都拼了命的生产啊。可是,除了供应你们,还得供应辽东镇、崇明沙、广州府等地。此次暹罗入寇,浙江和福建也受了兵灾,那福建的主官可是殿下的孙先生。他老人家伸手找我要,我能不给嘛?” “所以。”老魏无奈的摊摊手“你们找咱家也没用。” “嘿嘿,魏公公。”站起身来的是诸新镇总兵里年纪最大的麻承恩“谁不知道您手里还捏着大内的兵仗局和火药局?末将们听说,最近方山实验室的先生们,给这两个部门也配上了生产定装火药弹的生产线。还对这两个部门以前的工匠做了培训。所以” “哎哟,各位大帅,你们的消息灵通啊!这两个局的生产线,昨天才开始调试,咱家昨晚在这两个局反复奔走,忙活了一夜。今儿中午你们都知道消息了?” “嘿嘿嘿,这不是末将等下面的新兵蛋子们一天到晚打枪的子弹不够,末将们个个都变了狗,哪里有硝烟味,就自动的闻出来了么?” “嘁!麻帅,好歹你也是将门出身,怎么能出口如此惫赖之言。所以那些文臣们不喜欢你们啊。” “嗨!魏公公,我要人家喜欢我干嘛?子弹,我现在就缺子弹,别看我家老爷子还在,我还是那句话,谁给我子弹,我就管他叫爹~!” “好了好了,受不了你们这些家伙。” 坐下身来,喝了一口茶,魏忠贤正色道“这大内,以前是有很多工匠的,并且分属于二十四衙门。后来太孙殿下让咱家牵头做了变革,大多数工匠被遣散,少部分留下来的也都归内官监管。自去年10月,殿下做出新军扩编的决定以来,咱家已经预见到弹药、火枪、大炮等会严重不足。所以除了让红河、方山的下属火器工厂招揽新的工人外,在大内也开始做相关准备。 现如今,大内这边两条子弹生产线,一条枪械生产线已经全部设置完毕。工匠也全部重新招揽、培训完毕。明天就可以试生产。咱家在这里跟各位大帅交个底。最多一个月,你们需要的东西,就会源源不绝的送到你们的军营里。嘿嘿,到时候可不要打着顾惜士兵的名头,不拼死的训练啊。” “哎哟!公公,您说的是什么话?只要子弹够,末将不让那些新兵蛋子个个把肩头给玩废掉,那就不算完!” 众人一阵说笑后,魏忠贤道“咱家再跟你们透点事情。” “请公公示下。” “咱家刚才说的生产线,其实在太孙眼里,粗糙得很。用殿下的话说,只能算个粗浅的手工工坊。不过咱家有个创新,很是受了殿下的称赞。” “啊?敢问公公?” “嘿嘿,因为新军扩编太大,这枪械生产压力太大。所以咱家把大量的工匠投到枪械厂里去了。这生产子弹的,现在大多都是妇人。” “妇人?公公,这妇人” “这妇人怎么了?”老魏把脸一板“咱家可提醒你们,殿下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要是如此公开歧视妇人,让太孙妃知道,怕是要被吹几次枕头风!” “哦,呵呵,岂敢,岂敢。我们人人都是以戚少保为楷模的。” “哼!你们懂什么?这定装纸壳弹,需要的就是手感、细心、耐心,这三方面,妇人哪方面都比男人强!要我说,她们做出来的子弹,更让人放心才是。” “原来如此,公公果然有见地。” “哈哈哈,那是。殿下说了,现在外敌入侵,我大明所有子民,不分男女,都要齐齐的发动起来。让这两个跳梁小丑,好好的看一看。我大明一旦发动,这展现的国力,将让暹罗和倭贼感到绝望!” 。 第三二四章 巨人开始觉醒(三) “皇爷爷膝前孙臣于二月初五抵南京,当日于神烈山上祭拜孝陵……次日登后湖入黄册库,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呜呼!若不能痛加整顿,孙臣深恐不忍言之事,当在不远矣!孙臣身为朱家子孙,不敢为一己荣辱顾虑太多,当为太祖创立之基业,国祚之延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孙臣立志整顿黄册,牢固国家之根基。无论前方何等强敌,无论事中遭遇何等辱骂、污蔑、阴谋诡计及至暗杀、背叛……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详尽的向万历报告了黄册库近乎崩溃的现状并且慷慨陈词的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后,朱由栋笔锋一转,开始向万历分析到底要如何才能整顿好黄册,由此稳固国家根基。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整顿黄册,动的是天下所有贪官污吏、豪绅恶霸,而且是动则牵全身。所以,在手里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万万不可整顿黄册。 总之,他朱由栋不怕死(黄册整不好他未来也一定不得好死),但是他也不愿意傻乎乎的就这么直接冲阵白死。所以,他在信的后段很直白的的告诉万历我要弄一支军队出来,这支军队不需要你调拨给我(话说万历也做不到),我自己从无到有的慢慢建设出来。 总之,兵源我自己找,兵器火枪我自己造,士兵的薪俸我自己去挣。我要打造一支这个时代绝对听命与我并且战无不胜的强军! “孙臣蒙皇爷爷厚爱,于襁褓之中册立为皇太孙。四岁开蒙,府中老师皆是各方俊杰。若孙臣真有心怀不轨,理当留于京师,故作伪善,于皇爷爷膝下承欢。若孙臣真为大逆不道之狂徒,又何苦如此冒险?静待数十年有何不可?然,国家根基已朽,万民被国蠹残害过多,孙臣不过至南京两三日,竟有摇摇欲坠之感。若不以壮士断腕之决心,下除疴猛药,数十年后,我等皆愧为太祖之子孙矣!孙臣一点赤子之心,伏祈皇爷爷明察!” 写完这封信,朱由栋的脑门儿在晚冬的天气里已经是出了一头的大汗。他认真的反复阅读,确定信中没有明显的疏漏后。颓然的倒在了靠椅上。 稍稍缓了一口气,他再一次起身,一手拿起信纸,一手找到信封。然后不再犹豫的装入,封口、滴蜡、盖印。 “呼~~”再一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行了,若是皇帝信不过我,要废了我的太孙储位,那我就彻底认命,到时候找个地方胡吃海喝的享受十几二十年,等着别人来取我的性命吧。” 没得办法,大明朝这会儿虽然对基层的掌控基本完蛋了,但朝纲这会儿还是严整的。没有皇帝的允准,朱由栋只要敢自己私自练兵,说不得,兵没有练好,剿灭他的各军镇、各卫所全都在来的路上了。 但是,也正得益于这会儿朝纲基本严整。所以,文臣们虽然隔绝了皇帝和武将的直接联系。但文臣要收拾武将,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要调动士兵,也必须要经过皇帝本人。因此,只要万历能够支持自己,那么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流言蜚语再多,无论弹本奏章有多少,他都能坚持的把事情做下去。 所以,必须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在不能自曝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把一切问题掰开了跟万历讲清楚。你支持最好,你不支持我认命就是。 这种把命运完全交给别人裁夺的感觉,当然让人非常不爽。可是人活于世间,真正的、完全的逍遥自在哪里有呢? 想好了这些,朱由栋把蜡封已经干透的信件贴身放好,然后抬头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王承恩!” “奴婢在。” “吴又可回来了么?” “吴先生昨夜送陆老先生回家后,已经于三更时分回来了。” “嗯,他起来了之后让他来见我。” “奴婢领命。呃……” “呃什么呃,没其他事情就快点去御厨那里搞几块生姜来,吾一夜未眠,都有斑秃了!生姜拿来后,你亲自来给吾擦一擦。” 昨天一整天的现场教育,到今天早上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收获。那便是朱由栋身边的人,再也不会劝说朱由栋不要如此操劳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明白了朱由栋作为皇太孙,作为一个六岁的孩童,为何一直如此忙碌。而且,朱由栋能够从王承恩身上感觉到这个岁大的孩子,都明显有了紧迫感。 当然,收获还不止这么一点。 “小爷,其实从昨晚四更开始,曹公公就已经在外殿等着小爷了。” “大伴?他又有什么事?让他进来吧。你……” “奴婢这就去御厨给小爷准备生姜。” 疲倦的转身,回到书桌后的靠椅上一趟。曹化淳低着头进来了。 “大伴,有什么事情?” “奴婢是来向小爷认罪领死的。” “嗯?嗯!” 低着头的曹化淳只听到“嗖”的一声,然后就感到眼前一黑。朱由栋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吾的事情?为何要认罪领死?” “小爷……呜呜呜……奴婢,奴婢其实是受王安老师的差遣,到小爷身边,来记录小爷一言一行的。” “王安?”金属般残忍的声音在曹化淳脑袋上空响起“这是他的意思呢还是我父亲的意思?” “奴婢,奴婢不知。不过从头到尾,都是王安老师给奴婢做交待,至于事后有没有禀报千岁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嗯……”这个声音听起来比刚才那个语调就要温和多了。“你起来说话吧。” “奴婢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滚起来,去把门关上!” 待得曹化淳把门关上后,朱由栋已经再一次躺在了靠椅上“说吧,为什么这会又向吾坦白?” “其实奴婢自从到了小爷身边后,就一直对小爷的种种所为叹服不已,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挣扎。但王安,到底是奴婢的恩人,若不是他提拔奴婢进内书堂,只怕奴婢也没有福分来伺候小爷……但是昨日在后湖,在南华宫内,奴婢才真正明白了小爷究竟是为何操劳。奴婢真正明白了我大明国祚要千秋万载,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明君。真正明白了奴婢一家以前为何辛苦耕作却仍然不得不让奴婢入宫……小爷!奴婢虽然背着小爷把小爷的很多行止都报送给了慈庆宮。但奴婢敢对天发誓,除此之外,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小爷的事情啊!” “嗯……”萧索的站起身来,看了曹化淳很久。朱由栋道“大伴。” 这一声大伴,直让曹化淳浑身清透“奴婢在。” “自此之后,吾能完全信任你么?” “奴婢绝不辜负小爷的信任!” “自此之后,吾的任何命令,你都能坚定不移的执行么?” “只要是小爷所命,奴婢绝不含糊!便是,便是前面是奴婢的老师,奴婢,奴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呵呵呵,怎么会让你去杀王安呢。”深邃的眼洞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朱由栋温和的笑道“不过呢,若是吾让你骗一骗王安呢?” 。 第三二五章 滨海厂的木匠 作为在大同这种明朝最重要的军镇生活过多年的孙承宗,如何不知道大明今天这炒蛋的后勤制度。所以,刘綎说三个月内绝对赶不到木邦,他当然不会做恼,反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刘帅,本官这次来,还给刘帅带了一点小礼物。” “哟呵,稀罕啊,庶吉士给末将送东西,本朝没几个总兵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啊。” “刘帅可能刚才没听清楚,本官是带东西的人,送东西的人,是太孙殿下。” 咋然听到太孙殿下四个字,刘綎立刻收起了刚才戏谑的表情,很是郑重的站起身来“末将的贱名,太孙殿下也知道么?” “呵呵,不但知道,应该说还很了解。刘帅想听听殿下是怎么评价刘帅的么?” “末将洗耳恭听。” “殿下说,刘帅这个人,对国家是忠诚的,打仗呢,个人武艺很厉害,也极得军心,所以他率领的部队上了战场,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不过呢,刘帅的兵啊,这军纪实在是糟糕了一点,以前援朝抗倭,着实把朝鲜的百姓祸害得不浅……殿下还说,一支军队要保持士气,纵容士兵祸害百姓当然不失为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往往很难持久。而且这样的军队,一旦陷入绝境,往往就会突然崩溃……” “殿下,殿下所言……实在是让末将,惶恐~” “呵呵,刘帅请安坐。还请刘帅下令,把本官带来的那个铁皮箱子搬进来。” …… “刘帅,这是太孙殿下送给你的望远镜。” “望远镜?” “呵呵,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看到很远地方的镜子,刘帅要不要试一下?嗯,对,就是直接把眼睛贴上去就行了。” 生涩的把眼睛贴到镜筒之后,刘綎迅速的把望远镜放了下来。然后再一次贴上去看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之后他眨了眨眼睛,稍稍思考一下后,迅速的起身,跑出了正厅,在厅堂外的空地上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后,方才一脸狂热的跑了回来“孙大人!神器!神器啊!有了此物,敌军休想隐藏,也休想伏击我军!” 说完这句话后刘綎又匆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找到东北方北京城的方向后干脆的直接大礼跪拜“末将感谢太孙殿下如此体恤我等武人,殿下厚爱,臣实在无以为报!唯有奋力杀敌,不负太孙厚望!” 然后刘綎就把这支单筒望远镜交给了宴席上的几位麾下大将,顿时又是一片惊叹和拜谢声。 “孙大人,这次太孙赐下的这个,呃,这个望远镜有多少?” “不多,只有三架,这已经是本官从京师出发前,红河庄的所有合格产品了。” 在历史本位面,西方人先拿出了可以工业化生产的玻璃,然后磨镜工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到了17世纪初期,西欧已经有了很多成熟的相关产业人,能够制作各种度数的凸镜和凹镜。但是,一直到了1608年,才由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西欧的工匠们认识到,把两块透镜重叠在一起,可以看得更远或者看得更微小。由此,望远镜和显微镜才得以发明。 在这个位面,西欧的望远镜和显微镜肯定会提前出现。不过朱由栋管不了那么多,他在得到利玛窦给他找来的磨镜师傅后,立刻让他们开始研磨各种透镜,然后再将其组装起来。不过到底是时间有限,所以一直到孙承宗出发那天,才堪堪装配好三支望远镜。 “为了这三支望远镜,殿下可是花了大价钱啊。请耶稣会给红河庄运送泰西匠人,先后贴进去五六千两白银。这两名泰西匠人来到庄里后,太孙又开出了高额的佣金。不如此,本官南下的时候,可拿不到这样的东西。” “末将等感谢太孙如此关爱我等,此去木邦,定要扫清缅贼,扬我大明国威。” “呵呵,刘帅,诸位将军,这望远镜呢,产能有限,只有三支。不过这偃月刀嘛,可是足足三十把,足够在座诸位使用哦。” “偃月刀?” 所谓偃月刀,其造型和明代普通偃月刀的是差不多的。但得益于温度计的使用,新式高炉的建立,水力机械的普及,以及不计成本的投入,红河庄出产的偃月刀其锋利程度、坚硬度以及防锈度,都达到了很高的高度。 当然,红河庄现在要打造板甲其实也就跟玩儿一样,但是一方面朱由栋到底只是太孙而不是皇帝,打造军用物资还得顾忌一下皇帝的反应,红河庄的刀具、铠甲更多的是科研性质,只有少量样品而不会批量生产。另一方面则是,刘綎是要率军去热带雨林里作战,你给人家配板甲?怕不用缅军来打,个个都成了铁板烧? 所以,送点高质量的刀具也就是了。南方军队还是穿皮甲或者布甲比较好。 “哎呀,这刀,真是好刀!”在座的武人都是跟着刘綎身经百战的,刀好不好自然一上手就清楚了。 “殿下如此厚待我等,照理末将是不该再提什么困难了。只是孙大人,这国朝的法度如此,末将麾下的本镇兵每日能行三十里已经是很不错了。便是为了太孙殿下,每日行四十里呢?三月之内,还是赶不到木邦啊。” “呵呵,刘帅勿忧。本官先请问,若是一路上不必担心吃食,那刘帅的兵每日能行进多少里?” “嗯,这次朝廷要末将统御滇黔蜀三地一镇三卫共一万两千人南下。本将的本镇兵若是不考虑粮食,每天可以行进六十到八十里。重庆卫出兵主要就是马宣抚(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的石柱白杆兵吧,每天也可以走这个里程。至于广南卫和洱海卫嘛,他们离木邦比末将近得多,便是每天爬二十里,三月之期,也是足够了。” 大明朝建立初期,朱元璋对全队实行的是卫所制度。其基本组织架构为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都指挥使。卫所兵平时耕耘军屯,战时由朝廷派遣高级军官,在卫所各级官员组织下,集中起来出兵作战。按照老朱的构想便是,一方面是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粮,可以大大节约经费。另一方面则是防止武将长期镇守一方,从而形成藩镇。 但是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卫所制度其实已经濒临崩溃。先不说卫所的官员纷纷由中下级军官退化为地主老财,也不说卫所兵要么逃亡要么沦为佃农。单是外敌入侵,朝廷才临时派遣高级将领这一条就在北方边境不适用。 所以到了宣德年间,面对恢复了元气的蒙古,明朝政府就不得不在陕西、山西设置常任总兵——这是明朝军镇制度的发端。 。 第三二六章 忠君爱国商人(一) 在北京城里稍微有点储备,不需要每日为吃食担心的百姓,都往着天津卫赶的时候。大明皇家银行总部所在地,一场会议也在召开。 “诸位,以上便是战情通报。总之,虽说暹罗贼已经退走,但是马六甲航线却是断了。在我们的海军击败两贼的主力舰队之前,不要说马六甲了,就是南海海域也变得非常不安全。所以,本官建议,大明海贸以及各位自家的商号,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再出海了。” 今天的这一场会议,题目乃是朱由栋亲自定的大明战时经济协调会。参会的,都是大明一顶一的豪商。 表面上,他们都是平民身份。但在此时的大明,做生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哪个背后没有点背景? 总之,在会场内的,除了户部的黄士俊、兵部的成基命等随时准备解答问题的相关部门官员外。在场众人的身家,再差的也是在百万元上下。 “成主事,这战事进展如何,我等是清楚了。现在草民想要知道的是,我大明的舰队在哪里?为何不早日集中起来进行决战?需知,现在海贸断绝,草民的仓库里瓷器问题还不大,这丝绸的保养就太麻烦了。更不用说还有茶叶了啊!” “是啊,成主事,我等每年辛苦在海上漂泊,缴纳的关税,给殿下的分红那么多钱,相当一部分给了舰队。可是这些家伙,平日里好吃好喝,到了需要用他们的时候,居然躲起来不战!嘿~!” “就是啊,成主事。说起来我们都是在各省有点资产的人,但外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我们大量的身家,都是在货物上。若是这出不了货,说不得明日我就要带着一家老小上街乞讨了!” “咚咚咚~~!”看着下面的豪商们说得越来越混账,年轻的兵部主事成基命已经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一开始还坐在旁边,打着招牌笑容,不发一语的曹三喜一下子就变了脸,用力的敲响了桌锤。 曹行长早年搞方山杂货铺、组建大明海贸,近些年办银行,推行新币。在大明的商圈里早就是威名赫赫。所以,他这一发威,会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诸位,我们的舰队为什么不出去和对方决战,方才兵部的成主事已经讲过了。我方一级战舰只有对方的一半,这仗怎么打?崇明沙的战况已经清楚的说明了,只要我们的舰队还在,就能发挥极大的牵制作用。这次暹罗贼退走,还不是因为颜帅的努力?若是都如你们刚才说的那样,不管敌我力量对比,傻乎乎的集结主力对上去,若是输了呢?那可是连牵制的力量都没有了!” 曹三喜发话了,在场的诸多商人当然不敢像刚才对成基命那样起哄。但,到底是自己的钱袋子因为海贸被封锁为损失惨重,所以不管曹行长有多少淫威,大家还是要说话的。 “那个,曹行长,朝廷的困难我们是知道的,只是,我们也是国家的良民啊!每年可是给了殿下那么多的分红” “扯淡!什么叫你们给太孙分红?太孙给你们分红还差不多!这些年来,让你们分销肥皂、镜子、青霉素、链霉素这些东西也就罢了。便是丝、瓷、茶三项大宗,若不是太孙把你们组织起来统一进货,统一销售,你们能赚到今日的利润?你们拿了太孙的分红不说,还不给国家缴纳一文的赋税!你们哪里是国家的良民了?” 曹三喜把这话一出口,在场里的聪明人就听出味道来了。 “曹行长?”到底是和太孙一系合作最久的人,松江府的大地主大商人徐元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朝廷可是最近军费有些困难?需要我等捐助饷银?” 徐元佐这话一出口,各地商人们纷纷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对捐款助战,说实话,大家这会儿没什么反感这要是不早点结束战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只要朝廷索要的额度不是太夸张,大家都觉得还是能够接受的。 什么?你说海贸不通了大家可以扭头回去吃土地的红利或者出口转内销?嗨!在见识过了海贸每年能够入账几万、几十万的利润后,谁t还有心思去做那一年只有几百、几千块钱利润的生意? “哼!虽说国家这些年财税一直都没有达到太孙的期望,不够前两年国家不是卖了那么多盐矿么?这打仗的钱,朝廷还是有的,就不劳烦各位老板啦。” “呃,曹行长,那朝廷不要我们捐款助战,那今日之会?” “咚咚咚~~” 再次敲响桌锤,会场安静下来后,曹三喜清了清嗓子。 “今日之会,是太孙殿下让本官组织大家召开的。殿下让本官转告大家三句话。” 在场商人们纷纷起身“我等恭听太孙教令。” “其一,暹罗、倭贼,不过跳梁小丑,便是呈凶一时,但终究难逃覆灭之命。国家现在正在南北两大船厂全力打造新舰,一旦拿回制海权,便是我大明出兵将二贼消灭之时。 其二,参会诸君,皆是我大明各地于民生举足轻重之人。奉劝诸君,在国家对外作战时,务必要忠君爱国,保证各地涉及到民生的物资,如粮、油、盐、肉类等物价的稳定。 其三,若是敢在国家作战时哄抬物价的,战后刀斧手伺候。若是在战时积极稳定当地物价,为社会稳定做出贡献的。战后,太孙对其开放肥皂、水泥、玻璃、镜子等物资的生产技术” “嘶~!” 如果说前面两条,大家都觉得还有些官话成分的话。那么这最后的一条的后半部分,对于在场的诸位商人们来说,其吸引力当然是无比的大! “曹行长!” 扫了一眼下面所有的眼珠子都已经变得血红的商人们,曹三喜嘴角冷冷的一扯,然后用力的再次敲响了桌锤“诸位稍安勿躁,本官刚才那条还没有讲完。” “啊?哦,是是是!”众多商人们如同小鸡吃米般迅速点头后,个个又如小学生上课般做好“请曹行长继续。” “嗯除了开放生产技术外,殿下还将对这些忠君爱国的商人,赐予能够提高生产效率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机器!” 。 第三二七章 忠君爱国商人(二) 生产效率提高数十倍? 光是这样的话,在座的商人们感受还不是很直观。但是当曹三喜把诸如常洛飞梭、徽娟纺纱机以及由校机等机械产生的效果做了讲解后。原先就已经双眼赤红的商人们,这会儿全都呼吸粗重,看着曹三喜就好像看见心爱的美女,又或者一座金山! “诸位。”饶是久在高位,经常把全国的豪商们整治得欲仙欲死多次。但是这么多商人,如此穷凶极恶的眼神,曹三喜的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突。 “诸位,去年的会试策论题目,不知道你们关注到没有?其实聪明人只要看到那样的题目,自然便会联想到太孙手里已经有了相应的东西。不然太孙为什么会定那样的题目?” “哦~~对啊!” “哎呀!原来如此!” “所以啊,各位老板,现在心里可还有疑虑?” “没有了没有了,曹行长,我们心里本来就没有疑虑!对别人或许有,但是对太孙,对您,那是绝对没有的!” 一阵如潮的阿谀后,徐元佐又代表诸多商人站起来提了个问题“那个,曹行长,既然有了如此神器,不知我们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哈哈,徐老板,你家也是累世官宦的,家里读书的小子可不少,自然也是能看到去年新科进士们的策论的。其他的不说,这会元的策论,你可看过,还有印象没有?” “呃,李伯云的策论啊嘶,我想起来了。那篇策论说,如果这些机器陡然投入民间,一个不好就造成我大明粮价飞涨、民生艰难。为了安全的拿到技术的红利,我们必须得把这些技术出现后带来的问题,转嫁给周边国家。唔,周边国家哈哈哈,在下明白了。” “诸位都是在各省有身份的人,今日之会的内容,尤其是接下来的东西,除了给你们背后的贵人们通报外,还请保密啊。” “是,请曹行长放心。” “好,那本官接着往下讲。暹罗、倭贼入侵,是给我大明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和困扰。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也是极好的机会。” 能做到大明商界的顶尖的,就没有一个不是聪明绝顶的人。曹三喜这么轻轻一点,大家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只要这次打赢了,暹罗、日本两国就再也别想像以前那样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大家这些年都有生意在海上,对东亚以及东南亚诸国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再加上这么多年六大报的熏陶,所以大家很快的就想到以后,整个东南亚就是大明的粮仓,日本就是贵重金属供应地,蒙古人给我们提供皮毛,西域人给我们种棉花——而我们大明就是把这些原材料拿来生产出产品,然后再卖给这些家伙,由此赚取丰厚的利润! “呵呵呵,诸位都想明白了吧。” “回曹行长,我们都想明白了!” “嗯,这些东西要实现,必须得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我大明在这场战事中能够获胜!” “曹行长,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嗯,本官对此也深信不疑。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 “曹行长,我们还是捐款吧!” “是啊,两个船厂哪里够?再建两个,不,五个船厂!打造上千艘北直隶级,直接堆上去,在海上就把那两个小贼给埋了!” “就是,捐款!曹行长,我们要捐款!除了新建船厂,我们还要帮助朝廷再开几个兵工厂!海战打赢了,我们还要派出大军,扫荡暹罗和倭贼本土!” “捐款!早点建厂,早点打赢!” “哈哈哈哈~~”很是舒畅的大笑一阵后,曹三喜再次让会场安静了下来。 “诸位忠君爱国之意,本官铭感五内。但是殿下已经明确说了,不会接受大家的捐款。呃,各位稍安勿躁,接下来请户部的黄主事跟大家说道说道。” “各位。”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上了前台“本官户部主事黄士俊。” “我等见过状元公。” “哈哈哈,状元只是以前的名头,大家还是称我的官职吧。” 彼此客气后,黄士俊道“方才曹行长说,户部卖盐矿后账面上还有不少钱。这个,当然是事实。但是呢,国家这么大,方方面面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我们不能把现在账面上的钱都投到军事上。别的不说,去年的大蝗灾,朝廷一下子就扔进去将近三千万元哪。若是一下子把钱都拿去打造战舰什么的,万一国家还有其他事情急需用钱可怎么办?” “状元公说的极是!所以我等才想捐款啊!” “本官多谢各位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拱手致谢后,黄士俊道“这钱呢,还是需要各位老板出一些的,不过不是要大家捐款,而是向大家借。用殿下的话说,是请大家一起出钱,成立一个战争基金。” “嗨!状元公,不要借,我们直接捐!” “对,直接捐!朝廷拿了钱,早点打胜仗,我们就都值了!” “哎,本官一开始也是想着请大家直接捐,但是后来太孙给我们户部的官员们讲了一个故事。本官的想法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了。” “请问是什么故事?能否请状元公也让我等长长见识?” “好说,殿下给我们讲的,乃是出自《吕氏春秋》。大概的意思是,春秋时期,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和奖励。这条法律执行了很多年,很多在外沦落为奴隶的鲁国人由此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后来,圣人的学生子贡,这是一位大商人,非常有钱,他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由此,整个鲁国的人都赞扬他,子贡也洋洋自得。而唯独圣人说“子贡,你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太孙说,子贡的错误在于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超拔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以前大家出钱赎人,回来后拿补偿,自己做了好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如此安排,自然大家都愿意干。 可是子贡不要国家补偿后,以后再有人赎人回来,再去找国家要补偿,就会被人笑话。可是,鲁国又有多少人像子贡那样富有,不在乎这点补偿呢?如此一来,自然使很多人对赎人望而却步。而事实也是如此,子贡这么做了后,以后鲁国人在国外见到沦落为奴隶的同胞,往往都视而不见了。 太孙说,违反常情、悖逆人情的道德是世上最邪恶的东西。把道德的标准无限拔高,或者把个人的私德当作公德,两种做法只会得到一个结果,这就是让道德尴尬,让普通民众闻道德而色变进而远道德而去! 太孙还说,国家前些年因为种种原因疏于军备。导致一时之间战事不利,各位老板的生意因此遭受了损失。在这种情况下,各位老板还愿意为朝廷稳定各地物价,保证民生稳定。就足够伟大,足够让六大报宣传赞扬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让大家无偿捐款,那就会无限的拔高道德标准,从此之后,只怕就没有爱国商人一说了。 所以,太孙说了,这一次,可以借款,可以以战争基金的名义吸纳资金,但绝不接受捐款。” “原来如此,太孙的深意,我等拜服。” “是啊,也请黄主事转告殿下,各地的物价,我们将竭力稳定,若是下面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商户胆敢坐地起价,我等不用殿下招呼,自己就把事情料理干净!” “哈哈,如此,本官就多谢各位了。接下来,请曹行长解释一下这个战争基金的事情。” “咳咳,各位,这个战争基金其实很简单。大家在这里面入股成为股东后,方山的技术以后将优先卖给股东。股东要用新设备建厂,银行也优先贷款给股东。当然,以上只是优先权,最终还是要大家真金白银的掏钱出来。而这个基金会还有一项福利,以后大明对外打仗赢了后,当地的土地,可以为大家分一些” “哐当~!”声中,会场的大门打开了。一群体型富态,满脸肥肉,平日里说话做事都是笑眯眯的大明豪商们,面色狰狞的走了出来。他们挥舞着肥肥的上肢,声嘶竭力的大吼着“忠君爱国,平稳物价!扫平二贼,还我乾坤!” 。 第三二八章 科技界的曙光 在一个号称以道德治国的国家里,虽说不可避免的会催生出很多伪君子。但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就必须用大道理、大道德来对付他。 牛痘法可以使大明百姓免受天花之苦。土豆、玉米、红薯的推广可以切实的改善民生。便是蜡烛、甘油的出现,也对社会不无补益。所以,当朱由栋站到道德至高点后。所有针对他的弹劾,都迅速的消散为无形。 还能怎么弹啊?整个大明官场,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很清楚普通人出租土地剥削雇农,所得利润百个人里有一个人拿点钱出来修桥铺路就已经不错了。像太孙这样,赚了钱直接救天下人……你们哪个做得到?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话? 所以,待得大殿上的热情逐渐消退,大家突然反应了过来哎哟,什么时候诸多言官集体弹劾太孙的局面,居然不知不觉的彻底翻转了。 这时候殿外的言官们暗自庆幸还好发声比较晚没有进去,不然这会儿尴尬死了。而殿内的三个言官,这时候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三人齐齐一点头“皇上、太子,我等未能了解太孙的一片苦心,胡乱上书,错怪了太孙。我等甘愿受罚。” “诶,朕已经说过了,风闻言事,便是不实也不追究责任。这是本朝太祖定下来的规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三位是无错的。也谈不上什么处罚。” “谢皇上,如此,臣等告退。” “杨给谏且慢!” “太孙还有什么要吩咐臣的?” “呵呵,孤没有什么要吩咐杨给谏的,不过,孤这里也有一本弹章。” 笑意盈盈的说完这句,朱由栋转过身来“皇爷爷,孙臣朱由栋,弹劾户科给事中杨应文,父丧期间偷娶小妾,复职后收取他人贿赂,其家人在应天府老家欺男霸女、抢占良人田地诸事!” 儒家,其实是很有血性的一家。孔子是武林高手,孟子是辩论王者。都不是什么纤纤玉指、弱不禁风的娘炮。孔子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对的。而儒家的大复仇主义,更是充满了血性。 作为儒家原教旨主义的拥护者,朱由栋这个时候才没有就此收手以此体现王者胸怀的觉悟呢怎么,就准你们有事没事弹小爷玩?小爷就不能弹你们了? 从一年前杨应文说他是恶龙转世开始,这个名字朱由栋就记在了心里。最近大半年手里有钱后,他更是派出魏忠贤和李世忠去搜集杨应文的黑材料。到了今天,这个杨应文又跳出来之后,朱由栋知道,他是该还手了。 “太孙……殿下……臣,臣身为言官,风闻言事乃是太祖定下的责任……何至于让太孙出此……荒唐之言?” “呵呵,杨应文,孤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狡辩什么?万历二十七年,令尊逝世。你回应天府守丧三年,期间纳了一个小妾,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这位小妾叫如花,本是京城(南京)的一位烟花女子。万历二十八年冬,你这位小妾给你生下一个儿子。你为了掩饰,就在京城另外买了一套宅子让其母子居住。万历二十九年冬,你二十七月丧期已毕,回京师从新任职。这如花母子就跟着你来了京师。但是你为了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还是不敢让他们和你一起居住。所以,你又在铁帽胡同租了一套宅子让他们母子居住,请问,是也不是啊? 另外,你还收受他人贿赂。你是户科给事中嘛,户部的账目部分要经过你的查验。然后你就以此为凭,给你钱的,账目差一点就算了。不给你钱的,你就各种为难。总算你胆子还不是太大,那种账目明显有问题的,你还是不敢放过去的。 此外,你的兄弟中了秀才后屡次乡试不第,于是在家里帮你打理产业。其间斑斑劣迹不知凡己,好多事情都是你出面找京城的官员摆平,需要孤一一念出来么?” “吧唧!”对于此刻的杨应文来说,除了昏倒,还能做什么呢? 大朝会至此就迅速的草草收场了。万历面色复杂的牵住了朱由栋的手“跟朕过来。” 祖孙俩来到后殿,万历让宦官宫女们都走开后道“栋儿,今日大朝会,若是没有后来你弹劾杨应文的事情,皇爷爷是极为满意的。但是,你为什么在已经大获全胜的时候还要去做这种事情?” “皇爷爷是想说孙儿狗尾续貂么?可是,《春秋公羊传》云,君子之仇,九世可报乎?对曰虽百世可也!皇爷爷,外面的那些言官是什么东西,您不清楚么?您不讨厌他们么?若是一味的以王者气度,不与臣子计较为自我安慰,这些家伙不知道还会嚣张到何等程度?” “哎,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此一来,外面的臣子们,对你的看法可能就……” “皇爷爷,孙儿不管做得多好,都不可能让所有的人满意。孙儿也从来都不想争取所有人的满意。孙儿只要那些认同孙儿做法的人站在身边就好了。” “嗯……”扶着肚子,艰难的徘徊几步后,万历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当年,朕的父皇,对言官们百般忍让,可最后还是一不小心就被骂。不过呢,这个事情,还是不能处置得太狠。这样吧,到时候皇爷爷让内阁拿个处理方案出来。之后再以太后的名义对其进行赦免。” “这事后面具体如何操作,孙儿绝对遵照皇爷爷的意思办。” “哼,你这家伙,惹这么一大摊子事,就是要爷爷给你收拾后尾。不过呢,看着那杨应文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殿上,也是真的解气。诶,你给爷爷说说,你是怎么拿到他那么多真凭实据的?” “这个事情简单啊,拿钱砸啊!孙儿让李世忠、魏忠贤观察杨家的家奴,挑了一个又喜欢赌又喜欢嫖的人渣。然后直接找到他跟他讲,要么拿杨应文的黑材料来,我给他三千两银子。要么直接砍了他做花肥!” “哎,看来朕的锦衣卫和东厂,养了这么多人,办事还没有你的几个手下得力。” 锦衣卫和东厂的机构太臃肿哪,难免会被文臣渗透嘛。再说了,他们是体制内的人,虽然他们已经是体制内很少讲规矩和程序的了。但和我小门小户的比起来,做事情真的不是很方便的。 “嘶~~~皇爷爷,孙儿今天在大殿上站了大半天,说了这么多话,真的有点累了。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孙儿想回去休息了。” “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什么妨碍?” “没事的皇爷爷,就是累了点。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那你先回兴华宫吧,待会爷爷派太医过来看你。” “是,多谢皇爷爷,孙儿告退。” 待得走出皇极殿,坐上自己的轿子后,朱由栋才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背。 此时此刻,他的后背热得发烫!而其中最滚烫的地方,不是他的本命星开阳,而是北斗七星的第五星,玉衡! “怎么回事?居然是玉衡爆发?难道说,南方的那位,已经登顶了么?” 锦衣卫和东厂的机构太臃肿哪,难免会被文臣渗透嘛。再说了,他们是体制内的人,虽然他们已经是体制内很少讲规矩和程序的了。但和我小门小户的比起来,做事情真的不是很方便的。“嘶~~~皇爷爷,孙儿今天在大殿上站了大半天,说了这么多话,真的有点累了。若是皇爷爷没有其他的事情,孙儿想回去休息了。” “咦?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可是身体有什么妨碍?” “没事的皇爷爷,就是累了点。休息休息就好了。” “嗯,那你先回兴华宫吧,待会爷爷派太医过来看你。” 。 第三二九章 朱由栋结婚了 1617年7月18日,是朱由栋大婚的日子。 虽说在他自己看来,此时国家正在打仗,而且初期战况并不太好,他要操劳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谈论婚姻的问题。但,作为国家目前唯一的储君,他的婚姻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开什么玩笑?太孙您都十七岁了还不结婚?!这是对国家和臣民的严重不负责任啊!事实上要不是太后去世您要服丧,您在两年前就该结婚了! 所以,虽然朱由栋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国务,但架不住他自己的生母以及郑贵妃等人,以及没有了具体事务牵扯的万历的亲自操持。所以,待得李太后的二十七月服丧期一到。他的婚期就迅速的到来了。 皇族结婚,其礼仪之繁琐,便是朱由栋这具青年人的身躯,被各种摆布了一天下来后,也差点散了架。 等到这一天的晚上九点,朱由栋终于在方正化等随侍宦官的陪同下,回到了兴华宫。 “呼~”长舒了一口气,朱由栋对方正化道“你先去柳妃那里说一声,就说吾要先去游选侍的房里坐一坐,最多二十分钟就到她那里去。” “是,奴婢领命。” 虽说穿越前也是有过女朋友的,但是作为一个diaosi,朱由栋还从来没有享受过齐人之福。到了这个时代,这突然一下子娶了两个媳妇,他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你?啊,夫君,不不,殿下,你怎么到了我,呃,不是,怎么到了臣妾这里?今晚你不该是去柳姐姐房里么?呃,臣妾礼仪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哈哈~”挥挥手让宦官宫女们都出去并且关上房门后,朱由栋走到游弋的跟前,轻轻的伸出手,把她牵了起来。 “按照礼法,吾今晚是必须是柳妃那边的。但是想到你一下子从家里进入宫中,这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晚,就要自己一个人过。吾这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在去柳妃那里之前,先过来跟你说说话。” “臣妾多谢殿下。” 虽然在入宫之前就是个假小子,跟着军镇的其他男孩子各种打闹。但是当自己的双手被面前这个男子捏住的时候,游弋的两颊还是迅速的抹上了一层红晕。 “殿下请坐,因为没想到殿下今晚要过来,所以臣妾这里” “没什么的,吾这会累得很,有口水给吾喝就好了。” “哦,好,臣妾马上去给殿下沏茶。” “诶,你都入宫了,就要习惯这身份的改变。这些事情,不该是你做的了。” 说完这话,朱由栋抬高了声调,对着门外道“来个人,去给孤弄一壶热茶过来。” 听着门外宫女应答的声音,游弋稍微呆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殿下,今天忙了一整天,很累了吧?臣妾帮你按按?” “好啊,那便辛苦你了啊。” “不辛苦,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然后游弋起身,站到了朱由栋的身后。让朱由栋的脑袋枕到了自己的胸前。之后双手轻轻的按上了朱由栋的太阳穴,开始缓慢的搓揉。 “咦,这手法、力度,不错啊。” “臣妾家里有做军医的亲戚,小时候学过一点。” “嗯”享受着头部的柔软双手,朱由栋闭上眼睛,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吾就这么跟你拉拉家常吧?” “好。” “嗯你父母年纪多大了?现在都在做什么?我们成亲后,朝廷给了他们什么安排?” “多谢殿下关心,臣妾的父亲” 哎,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居然让我先结婚再来谈恋爱。而且一谈就要谈两个 在经历了简单的“查户口”后,朱由栋举起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游弋的胳膊“今日便到这里吧,虽然吾深信柳妃不是善妒之人。但是今晚在你这里时间长了,宫内的闲言碎语可就太多了,这样对你将来不好。吾这就过去了。” “殿下!” “不要紧的,且宽心在这里住下吧。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吾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是,臣妾恭送殿下。” 兴华宫本身并不大,而且很多房间都已经被朱由栋弄成了各种会议室和办公室。所以,这次他大婚后,虽说柳韵和游弋都各自分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但这两个院子的距离并不远。这边朱由栋抬脚离开,不过三五分钟,他就出现在了柳韵的面前。 夫妻二人见礼后,柳韵羞涩的在床铺上铺好一张白绢,然后满脸血红的塞给了朱由栋一本小人书。 “哈哈哈哈~~”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种严重失真的“启蒙”教材,朱由栋可是半分观赏的兴趣也没有。他接过这本书后,轻轻的把它放在了案几上。然后右手猛的一扯,把柳韵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爱妃,你困不困?不困的话,陪为夫先说说话?” “啊?殿下?” “吾这是第二次见你,两次见面加起来,我们说话都没超过十句吧?” “嗯。”在朱由栋的怀里娇羞的点点头,柳韵道“那请殿下放开臣妾,让臣妾坐到对面陪殿下说话。” “哈哈哈,不必了,就这样说吧。”朱由栋说完这句话,就抱起柳韵,走到了床头坐下,然后让柳韵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就这样说,好不好?” “嗯” 在夫妻二人各说了一阵后,柳韵紧绷的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然后她犹豫了一会后终于开口道“殿下,臣妾有一事还需要告知。” “你讲。” “不知殿下是否知道,臣妾此番能够入宫,其实还是靠了存之先生的帮助” “吾知道啊。” “那殿下为什么还?” “你是说为什么还选你做太孙妃?哈哈哈。”朱由栋轻轻一笑“因为吾在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你是未来我大明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啊。” “殿下~”一开始一直极为羞涩,对朱由栋各种亲昵的举动都是被动迎合的柳韵,这一次主动的把头埋进了朱由栋的怀抱。还使劲的蹭了蹭。 “殿下,存之先生是东林党。” “吾知道啊。” “那殿下?殿下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东林党么?” “哈哈哈,爱妃啊。东林党里也不都是坏人啊。再说了,你虽然是东林党送进来的,但是你已经是吾的正妃了啊。”说完这句话,朱由栋的神色稍稍严肃了一点“你可知道,东汉末年,为了汉室宗庙的延续奋斗到最后一刻的人是谁?” “嗯,若是臣妾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献穆皇后吧?” “不错。这献穆皇后身为曹操的女儿,曹丕的妹妹。在自己的兄长要篡位登基的时候,却站到了兄长的对立面。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那当然是献穆皇后是献帝的皇后,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啊,你已经是太孙妃了。从此之后,你我的命运将紧紧的绑定在一起。若说吾以后只能信任一人,那便肯定是你。” “是,臣妾明白了,多谢殿下宽宏。也请殿下放心,以殿下之能,我大明的国势只会蒸蒸日上,断然不会出现要臣妾自己去捍卫大明宗庙的颓势。但是,只要殿下需要,臣妾一定做好太孙妃应尽的本份。” “嗯,这点吾是有安排的。以后,你和游弋都要抽时间去方山学校的医学系听课。必要的时候,你们要代表吾去军中慰问将士。” “啊?殿下,臣妾等平日也可以出宫?” “当然可以了。这兴华宫这么小,一天到晚待在这么个地方,难不成你还要给这里的每块地砖取名字么?”拍了拍柳韵的手,朱由栋抬起头悠然道“这人哪,总要有点自己的事情做,不然人太闲之后,就会多事。历朝历代,这宫里的斗争,比起外朝权力争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究其原因,还是后妃们实在是太闲了。” 低下头,朱由栋认真的说道“吾这人呢,肯定不会学孝宗皇帝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但是也请爱妃放心,就算将来吾登基为帝,这宫里的人,也不会超过十个的。” “殿下,臣妾在入宫之前就被反复教导。这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都还想着要不要尽齐人之福呢。更何况是殿下?所以,臣妾在这方面是不会有什么不满的。只是还请殿下将来有了新人,莫要忘了旧人便是。” “哈哈哈~~什么旧人?今晚你我都是新人呢!来,爱妃,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嗯。”已经慢慢放开了的柳韵刷的一下又红了脸,然后她幽幽的抬起头,手指指向了不远处的案几“殿下,那本书” “不用,我怎么会需要那样的东西,哈哈哈~~~” 。 第三三零章 大明准备反击(一) “臣等拜见殿下,殿下昨晚休息得可好?” “呃”朱由栋刚刚想回答,但突然醒悟了过来这群老司机是在打趣他这个新手!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具身体里的穿越者灵魂,那也是久经考验的。所以朱由栋一点都没有害羞,反而大大咧咧的说了句“阴阳平衡,神清气爽。很好,非常好。” “哈哈哈~果然是殿下!” 君臣彼此打趣一阵后,依次入座。然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开始吧。” “是,殿下。”曹三喜最先起身“战争基金会第一批筹款已经结束,累计收到五百三十余家商户的入会资金两千四百三十万元。” “很好!这下子,造船、全军换装就不是问题了。” “大司马,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这笔钱,就都是你兵部的吗?” “哧~!大司徒,你想干嘛?听到名字没有?战争基金会,这里的钱,不是我兵部的,难不成是你户部的?” “哈~!所以啊,大司马你这辈子总是在兵部一线转来转去,这就是局限啊。打仗,光是士兵的事情么?敢情最近几个月燕京日报上关于战争是全国所有军民的事情的阐述,您还没看啊” “许张之!”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朱由栋敲了敲桌子“这笔钱怎么用,待会孤再讲。现在先按照程序开会,三喜,你还有其他事情没有?” “臣今日例会只有这么一件事情。” “那好,工部。” “是,殿下,诸位,工部这边,陕西的十二项水利工程已经全部完成并投入使用。今年夏天虽然陕西又遭遇了旱灾,但是减产并不严重,根据臣与大司徒的沟通,得知陕西今年的夏税应该可以全额完成。” “好,这袁应泰在兴修水利方面,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确实如此,袁应泰去了陕西后,陕西的各项水利工程进度明显加快,而且经费上比工部的预算还少了大约一成。” “好极了,如此能臣,孤会后要去向皇爷爷申请,全国通令嘉奖。张世泽,你下属的报纸,要派出记者,到陕西实地采访并广泛报导。” “是,臣领命。” “殿下,工部还要奏报的是,京洛(阳)、京济(南)两条公路已经全部完工。蜀王殿下奏报,成渝公路也已经完工。” “好啊,那这两条公路完工后,在路程上?” “是,殿下。以前从洛阳到京师的官道,全程1800多公里,一般的两轮马车,每天行驶十二个小时,那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现在,京洛公路全程压缩到了1200余公里(现代的高速公路是700多公里),四轮马车以普通速度前进也只需要二十天。若是上了紧急军情那种加急,则只需要四到五天。” “好。” “殿下,工部这边还有其他事项奏报,因为涉密程度过高,所以臣已经写好了奏章,单独向殿下呈阅。” 接过徐光启递过来的奏章,朱由栋简略的翻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现在就等着无烟火药哪! “孤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你们干得很好。孤的意思是,1号实验体(蒸汽机)暂时不投入实用,再上更大型号,进一步完善。” “是,臣领命。” “那么,接下来,刑部。” “是,殿下,刑部已经在去年完成了《大明律》的修订,按照殿下的教令,臣等先让新律在北直隶试行。从上个月开始,刑部派出大量人员实地走访,并委托燕京日报做了问卷调查。总体而言,百姓对新律的满意度在七成以上。各级官员的满意度只有四成多。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是很多官员表示,新律加大了他们的工作量。而且还有不少吏员偷偷向我们汇报北直隶的不少主官表示,新律执行后,他们判案的自由受到了严重的限制,这官儿当得没有以前舒服了。” 哼,这才到哪儿啊?以后当官只有越来越不舒服的。 不过这话朱由栋倒是没有说了。他点点头,然后道“新律继续在北直隶试行。今年下半年开始,在南直隶也开始试行新律。南京刑部、金陵日报要对新律的试行进行严密监控。另外,两直隶毕竟是我大明膏腴所在,光是在这里试行,没有广泛的代表性。刑部再找三个经济文化都比较落后的府,也在那里试行新律。” “是,臣领命。” “好。”轻轻的拍了拍桌子,压压手,阻止住准备起身的王象乾“大司马稍待,兵部的事情最后来讲。” “是。” 接下来,礼部都是常规性工作。在国务会议十天一次的高频率召开下,吏部也没有每次都需要拿到这个级别的会议上来敲定的事情。 “殿下。”户部尚书许弘纲起身“南京户部奏报,今年六月,各地黄册全部入库。我大明自宣德之后,再次有了详实、可靠的黄册。国家根基,至此修补已经接近大成。臣,谨为殿下贺!” “臣等谨为殿下贺。” “哈哈哈,同贺同贺,谨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是,臣等也为皇上贺,为大明贺。”说完这句话后,许弘纲继续道“接下来,从下半年开始,臣准备着手重新绘制鱼鳞图册。此事需要兵部发文给各地驻军,让他们继续协助户部的工作人员。当然哪,不能让大家白干,户部为此做了五十万元的预算,那个,大司马?” “哼!”虽然在国务会议上这两个老头是吵得最厉害的。但王象乾也知道夯实国家根基就还差这最后一步。所以,虽然各种嘀咕诸如什么只给我们五十万,不把我们丘八当人看的废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起身,做了坚决支持的表态。 这些事情都弄完了之后,朱由栋宣布先休会。并让方正化安排小宦官们重新把会议室里的座椅进行了调整。 十分钟后,当参会众臣重新步入会场的时候,整个会场已经彻底变样了会场的周边,因为放置了许多木架子,由此变得凸出。而因此而相对凹陷的会场中央,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沙盘! 。 第三三一章 大明准备反击(二) “诸位,这位你们认识吧?原大同总兵麻帅,现在我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教授。” “呵呵呵,麻帅自然是认得的。” “末将麻贵,见过诸位上官。” 彼此间相互见礼后,朱由栋让众臣坐到会场边的高台上,然后朝着会场中心的麻贵点了点头。 “诸位上官,末将受太孙委托,为诸位将近期的战事进行复盘。” 说完这句话,麻贵转过身,接过曹文诏递上来的指挥棒,精准的指向了朝鲜半岛。 “末将先说东线战局,自四月初倭贼登陆,到现在的七月中旬,三个半月的时间,朝鲜八道已经全部沦陷。根据田指挥使麾下锦衣卫的报告,在这个过程中,倭贼受到的损失微乎其微” “哼~!”“哎~” 在众臣们一阵感叹后,朱由栋起身道“昨日通政司刚刚接到辽东巡抚的急报,嗯,孤也是今天早上来开会的路上才刚刚看到。那个,朝鲜国王李晖,已经在九日前未经辽东巡抚允许,自行渡过了鸭绿江。随行的还有整个朝鲜王室以及部分大臣、侍卫、宫女一共是两千七百余人。” “殿下,这朝鲜也忒无用了!” “岂止是无用,还很无耻啊!” 摆摆手,让众臣暂时安静下来后,朱由栋道“到底是外藩国王,这个,怎么接待,请礼部商量个办法出来,然后交温阁老审定。这种事情,就不要再来烦孤了。” “是,臣等领命。” 说完了这事后,朱由栋示意麻贵继续。 “现在,倭贼的前锋已经抵达了鸭绿江。但是根据最新的锦衣卫情报显示,倭贼到了鸭绿江南岸后,只是修筑各种堡垒,摆出了固守的模样,完全没有继续向北岸进犯的打算。因此,目前我朝的东线,总体仍然安静。” 说完这些后,麻贵又把指挥棒指向了南面“南线方面,暹罗贼已经从琼州府退走。我大明的神电卫、南海卫等卫所兵已经登陆琼州。经查,琼州知府张祺死节,当地驻军已经被暹罗贼全歼。贼子退走的时候,掳掠走了岛上百姓六千三百余人。” 众人阴沉着脸点头后,麻贵续道“根据最近收到的情报显示,暹罗目前在湄公河三角洲屯驻了重兵,并在那里修建要塞。同时,安南阮家也向我大明告急,说是暹罗对其提出了苛刻的条件,要求其为当地驻军提供粮食、金银以及民夫。阮家一开始不答应,但是在上月和暹罗打了一场后大败,不得不接受暹罗的要求。以末将的估算,暹罗暂时没有彻底吞下阮家的想法,但是阮家在有了这么一个负担后,力量被严重削弱,将无力抵抗北方的郑家。所以,阮家迫切希望我大明能够早点将暹罗人赶走 此外,我朝的澎湖巡检司已经在两月前被摧毁。西班牙人在台湾岛上修筑了城塞,据闻目前正在该岛北部修建港口。 总体而言,目前的局势便是,倭贼盘踞于朝鲜,对我辽东形成了巨大的压力。西班牙人占据台湾北部,并在不断扩大其势力范围。暹罗人占据了湄公河三角洲,锁死了我大明船只南下的通道。但是,截止到目前,三国均未有主动进攻的举动。” “嗯”王象乾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麻帅,你认为这三家贼子现在是在干什么呢?是得了一点小利就此收手,还是在酝酿下一次进犯?” “回禀大司马,末将以为,当然是在酝酿下一次的大规模进犯。其依据嘛,还请田指挥使进行说明。” 得到朱由栋的许可后,田尔耕站起身来“殿下,诸位上官,自去年许千户示警后,锦衣卫就已经全部开动,派出了大量人手进入朝鲜、暹罗、安南、缅甸以及我朝东南沿海等地。综合现有情报,我们锦衣卫可以明确的是目前,倭贼在朝鲜已经完成了第二次增兵。总兵力由七万多人增长到了十万余人。西班牙人在台湾岛的部队,也从五六百人增长到了三千余人。暹罗人在湄公河三角洲,嗯,这个,人数太多了,臣的手下统计得不太清楚。但无论如何,士兵不会少于五万,民夫更是超过十万以上。 与此同时,我锦衣卫得我大明沿海渔民相助,现在已经明确。目前安南—台湾—琉球—平户—釜山一线的海路上,海船络绎不绝。主要是由暹罗在往北方运送粮食,而这支船队返程的时候,搭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查到。但根据吃水线的位置,我们大致推断,应该是运送的倭贼的金银。 嗯,臣补充说明一下,今年六月下旬,琉球已经沦陷。琉球王没能跑出来” “可恶!我大明又丢了一个属国!”王象乾狠狠的锤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我大明的舰队呢?这么漫长的一条航线,打他们一下不好么?” “正要就此事向殿下,诸位上官说明。”田尔耕也走到沙盘前,举起了一根指挥棒“三贼以海路互通有无之事,我锦衣卫掌握后就迅速的转交给了俞帅和颜帅。颜帅带着金陵级战舰出击了两次,两次都碰上对方的主力护航这个,下官不通兵事,但据闻,我方的二级战舰虽然速度占优,但吨位到底只有一级战舰的一半,这火炮射程,本身的防护力啥的,都不如对方。” “我们的主力舰队呢?李国助这家伙回来了没有?” “呃,大司马恕罪。下官暂时还没有收到李指挥的消息。” “呯~!”王象乾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扶手“殿下,诸位,兵部已经收到消息,最近两个月,崇明沙船厂已经有十艘北直隶级大舰下水。如此一来,如果李国助的主力舰队回来,我大明就有三十艘一级战舰。而西班牙人的舰队据闻已经被调开,那么,暹罗和倭贼的一级战舰,就算加在一起,也就二十多艘。我军再加上俞帅的舰队,以有心算无心。在刚才田指挥说的这条航线上设伏,那是完全可以一战的!臣现在是看明白了,要彻底扭转这被动的局势,终究还是得在海面上赢了,掌控住制海权才行!所以,尽快展开海上决战才是关键!” “大司马,稍安勿躁。”一直没多少存在感的首辅方从哲这会儿站起身来“决战,话好说,事情不好做啊。现在我大明的海军虽然处于弱势,但多少还能起到牵制、威胁作用。你看,现在暹罗要给倭贼送粮,每次都被迫要动用主力舰队,这里面的损耗可是不小啊,这不就是我们舰队的价值么?若是我们发动决战,万一战败了呢?” “元辅啊,所谓打仗,按下官早年领兵的规矩,只要有四成以上的把握,就可以一试!这到底是兵凶战危嘛,战场之上,哪有十成的把握?若是要求稳妥,便是我大明有一百艘一级战舰呢?又怎么敢说一定能赢?而且下官知道,不打,就一定不会赢!” 。 第三三二章 大明准备反击(三) 会场里因为方从哲的发言,慢慢的陷入了争执。 现在参会众臣,即便是不懂军事的,在麻贵等人的讲解、引导下也明白了目前的战局,关键是在海上!只要大明的舰队对三国联合舰队战而胜之,整个局面就全活了。 当然,以前双方的一级战舰对比是2050。所以,别说是朱由栋,就算是其他大员们也没有要求大明的海军顶着头皮上去打决战。但是现在据闻西班牙的马尼拉舰队已经被引开了。而本方的长沙船厂又有了新舰,若是李国助的舰队再回来。大明和日、泰两国海军的主力舰之比就是30:27(崇明沙攻防战日泰有损失)。如此一来,大明的海军就有了优势。 于是,兵部尚书王象乾为首的一众官员,就倾向于早点展开决战。 这一派里,除了王象乾,就数户部尚书许弘纲跳得最凶。 没得办法啊,虽说王象乾和许弘纲经常在国务会议上吵架,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两人的立场是一致的。 对于兵部尚书来说,敌人跑到自己家里开炮、抢人,若是不打回来,将来怎么有脸见人?而户部呢?海贸断绝,户部收入大减啊!而且时间长了,海贸断绝这一单一事件,就会影响到东南各省乃至华中、西北诸省的民生! 有速战派,当然就有缓行派。这一派,自然是以首辅方从哲为首。 方阁老的想法很简单是,李国助的舰队是把西班牙人引开了,但是你李国助回来后,西班牙人也跟着来了呢?到时候还不是3045,大明仍然处于劣势嘛。而且长沙船厂那十艘新舰,其舰员对船只都不是很熟悉,这要是打起来,能够发挥出多少本事都还难说。说不好,那时候就是25:45了。 作为首辅,老方要想的问题比两个尚书更多。在他看来,大明的体量比暹罗、倭国两个小贼不知道强了多少。只要我们慢慢的积蓄力量,最多一两年,就稳稳的吃定了这两个小丑。用得着这么急的就寻求决战嘛? 两派在会场上各自争议上了,他们在互相批驳对方观点的时候,也不忘了向上首偷瞟。可是太孙殿下似乎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表态的意思。 就在一群老头子多少有些累了的时候,会议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门开了,一个背插三支红旗的信使走了进来“殿下,闽浙总督孙制军急报。” 这时候,一开始还闭着眼睛,一只手轻轻拍打座椅扶手的朱由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拿过来给孤看!” 迅速的看完孙承宗的奏报后,朱由栋的脸色明显的好转“诸位,孙先生来报,嗯,今年7月2日,也就是十七天前,李国助的主力舰队已经进入月港。同时,颜思齐、俞咨皋的舰队也已经在那里会齐。孙先生说,发信之日,这三位总兵已经率领全部舰队北上崇明沙,准备在那里接受新舰。 另外,孙先生还说,李国助的舰队南下吕宋,成功的拦截住了西班牙的珍宝舰队。击沉西班牙的护卫军舰六艘,货船三艘,俘获七艘。我方湖广号轻创,重庆号和昆明号中创。这七艘货船里,有大量的香料,以及我们卖出去的丝、瓷、茶和各种抗生素。总价值大约120万银元。” 仿佛是要应证孙承宗的报告一般,朱由栋刚说完这句话,会场外又进来一位信使。 这是东南总督袁可立派来的。说的事情大致与孙承宗相同。 袁可立的信使还附上了李国助的报告。李国助说,臣和颜帅、俞帅已经接受了十艘北直隶级新舰,原有舰船也先后入港进行维修、保养。经过我们三人合计,请殿下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然后我们愿意出海寻找敌方舰队邀战。同时李国助还明确指出,决战的海域,应该是在台湾和琉球之间——这里是日泰两国航线的中点,打断了这里,就能让两国的联盟失去军事意义。 “殿下,好事啊!我们就此准备海上决战吧!” “殿下,不可啊!臣虽然老迈,但也是天天看燕京日报的。深知这珍宝舰队对西班牙意味着什么。李帅说这七艘货船上的货物价值120万,那是把抗生素、丝瓷茶按我大明的市价计算了。实际上这些东西运到西班牙,怕不是要上千万?!丢了这么大笔东西,西班牙人还不会来和我们拼命?如此算下来,我方在战舰上还是处于劣势啊!” “方阁老!处于劣势就不战了么?如果是这样,当年太祖是怎么开国的?成祖又是怎么靖难的?!” “哼!昔年创业当然艰苦,以弱胜强乃是不得已为之。今日我大明国力远胜三国,为何不能暂且忍耐,将来以煌煌之阵碾压?” “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后,朱由栋把手往下压了压,整个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在收到李国助的消息前,孤心里有一些想法,但暂时下不了决心。不过现在嗯,徐先生,我大明的船厂,打造一艘战舰需要多长的时间?” “回禀殿下,一艘设计定型了的600吨二级战舰,以二十名匠师,配六十名普通工匠参与建造计算,一般只需要五到六个月。若是不求细节,突击赶工,三个月足矣。而1200吨级的一级战舰,一般需要八到九个月,突击赶工的话,可以缩短到五个月。” “嗯我长沙船厂现在有多少船台?多少工匠?可以同时开工多少艘战舰?天津卫的滨海船厂呢?” “长沙船厂,十二个船台,其中建造两级战舰的各四,建造其他辅助船只以及维修船台各二。现在船厂有三百二十名匠师,七百八十余名成熟工匠,上千名学徒。滨海船厂,船台数与长沙船厂一样,只是匠师什么的,只有长沙船厂的一半。” 徐光启说完这些后,稍稍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臣刚才说的只是工期。事实上,造舰最耗时间的,是木材。目前我大明两大船厂的木料,主要是来自与湖广西部和辽东等地。前者通过长江,后者通过海运。这些木材抵达船厂后,需要塑形、干燥。若想一艘战舰使用寿命达到十年,那光是这些木材,运到船厂后就要花费三到六年的时间才能用于战舰修造。 自殿下出镇南京,兴建长沙船厂以来,十年前赶工出来的那批战舰,已经全部损毁。就是因为当时的木材没有彻底处理好就用于战舰的修建。而目前李帅、颜帅手里的战舰,大多是最近三五年内建造的,而这一批木材,其质量,也是最好的。” “嗯,多谢徐先生为我等解惑。”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笑道“诸位,孤有一整套的方案,要请大家一起来参详参详。” 。 第三三三章 战舰要下饺子 “呵呵呵,熊先生真是厚道人。” 三钱银子就想买第一批次的肥皂?那我这个穿越者也太不值钱了。 “呃,太孙的意思是?” “现下这东西产量还不高,无法走入千家万户。只能是提供给达官贵人们享受,这些人缺钱么?卖得便宜了人家还不高兴呢。吾准备今年的价钱定为每块白银一两,明年是涨价还是降价,根据销售以及产量增长看情况。” “啧!”砸吧砸吧嘴,熊廷弼飞快的算了一笔账一头大肥猪市场上售价一两五钱到二两银子,其两块板油生产出来的这些东西至少卖六十两银子。就算这其中加了一些东西,耗费了一些炭火和人工。但无论怎么算,这成本都不会超过五两…… “太孙,利润太高了,恐怕……” “嗯,吾知道熊先生说的是什么。这个事情暂时不去说他,张先生,能不能请您给吾的这个东西写几个字?” “太孙想要臣写什么?” “嗯,此物甚香,加之能像皂角那样除垢。若是用来清洁全身更是会让人清爽。就叫爽身香皂吧!” “臣领命,待得回了城里,就把字帖送来。” “嗯,诸位先生,还有你们几个。吾要跟你们讲清楚,吾准备在民间找个代理人,然后开一家爽记铺面。这香皂的利润,三位先生每人各有两分的干股,你们几个,每人一分干股。” “啊?太孙厚待臣下,臣等感激不尽,但是,这实在是太厚,臣等不敢受。” “是啊殿下,我等不过是殿下的侍卫和伴读,服侍太孙乃是职责所在。再从太孙这里分钱,这就实在是……” “呵呵,诸位稍安勿躁,听吾把话说完。”轻轻的把手压了压,朱由栋继续说道“张先生,你的干股可不简单。吾以后的铺面,可全靠你的字画提升档次呢。到时候不要觉得吾有辱斯文就好。至于徐先生,想来此时你心里已经有了很多疑问,迫切的想要去验证。而要去验证这些东西,难道不需要花钱么?还有你们几个,这个东西的利润之高,就算吾身为太孙,以后一样也会有人来觊觎。到时候可就不像前些日子的武清侯那样好打发了。你们身为吾的侍卫和伴当,这压力可一点都不会小。这算是提前给的压惊费吧。” 整个过程,他没有提熊廷弼。而熊廷弼也没有表示什么君臣之间,此时已经有了些许默契。 “李侍卫?” “熊先生有什么吩咐的?” “这个香皂所积累的资金,乃是以后太孙做事的根本。最是紧要不过。所以这生产工艺,可得千万看护好了,万万不可流失。” “呃……熊先生所说的,在下也想到了。只是在下手里的人手……也罢,在下大不了回家里再抽调一些靠得住的老兄弟前来。定让这些参与了生产的庄民不能相互勾连和潜逃。” “呵呵呵,世忠啊,人手是要抽调的,不过也一定不让你们家白干。此外,抽调来的人手,其实并不是要看住这些庄民,而是要提防后面那些觊觎此地的贼子!” “殿下说的是,但是这些庄民也要小心提防,虽说殿下在生产香皂的过程中已经将工序分割。但这些家伙都是愚昧短视之辈。属下是怕若是将来有人威逼利诱,又或者这些家伙相互串联,从而复原整套生产工艺流程!” “呵呵呵,世忠啊,不要小看百姓,这些人未必短视啊。”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对张世泽道“你到外面去,派几个侍卫把这次参与生产的庄民全部带过来。” 这一次的生产原料到底是只有两块板油,所以参与进来的庄民不多,总共也就十二个人。很快的都被外围的侍卫们给带了过来。 朱由栋乐呵呵的跟这些庄民套了一阵近乎,让这些庄民对皇太孙的畏惧感稍稍减退一些后,又让李世忠拿来几块香皂给大家体验了一把。 “嗯,这东西呢,叫香皂,用来除垢效果极佳。就是你们刚才忙活一阵之后生产出来的。这东西比起皂角、胰子不知道好了多少,未来,吾要准备大批量生产并且进行售卖。估计若是一切顺利,每年的收益只怕不下数万两白银。” 看着下面十二个不约而同双眼灼灼生辉的庄民,朱由栋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吾大概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有的在想这东西能不能拿几块回去给自家婆娘儿女用,有的在想以后在这个工房里给吾做工,香皂卖得好,自家拿到的工钱也会多。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嗯,这些想法都不错!但是!你们中间肯定有人在想,待得吾走了后,夜深人静之际,你们相互串联,把整套工艺流程给拼凑出来。要么自家悄悄做,要么拿出去高价卖给别人!是也不是?!嗯!” 四五岁的小孩子,限于容貌和身材,那是怎么装也装不出杀气外露的。但朱由栋到底是太孙,名义上的大明第三人。所以,这些庄民到底还是被吓到了。 “太孙,殿下,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是此物能卖得好,太孙能给我们多点赏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吾做事,从来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但也决不让奸猾之人好过。吾今天在这里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第一,你们在这工房里做工的,每月二两银子工钱。年底根据香皂的效益分红,这分红啊,若是这香皂技术始终没有外流,始终只有我们这个红河庄才能出产的话,那吾保底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分红!”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十二位庄民不由自主的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少顷,一个庄民带头,十二个庄民齐齐跪下对着朱由栋叩头“请太孙放心,我们是什么人,得到太孙如此厚待。若是还想着背叛太孙,活该被满门抄斩!我们掌握的工艺,绝不外传,不要说互相串联了,回了家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说!” “嗯,但愿如此吧,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好了,你们去吧。” “太孙,殿下,我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是此物能卖得好,太孙能给我们多点赏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吾做事,从来不会让老实人吃亏,但也决不让奸猾之人好过。吾今天在这里把规矩给你们讲清楚。第一,你们在这工房里做工的,每月二两银子工钱。年底根据香皂的效益分红,这分红啊,若是这香皂技术始终没有外流,始终只有我们这个红河庄才能出产的话,那吾保底给你们一人一百两银子分红!”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十二位庄民不由自主的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少顷,一个庄民带头,十二个庄民齐齐跪下对着朱由栋叩头“请太孙放心,我们是什么人,得到太孙如此厚待。若是还想着背叛太孙,活该被满门抄斩!我们掌握的工艺,绝不外传,不要说互相串联了,回了家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说!” “嗯,但愿如此吧,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好了,你们去吧。” 容不得下面的人惊叹,朱由栋很快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以后每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严禁相互之间询问对方负责的工序。若是有人犯了规矩,可以立即向这位魏公公报告。只要查证属实的,举报之人,吾赏银一千两!至于被举报的人,哎,吾是太孙,对待百姓要仁义为先,所以,被举报的人,其妻女就去教坊司,而其本人及其父母儿子什么的,就去阴司吧……” 十二位庄民不由自主的集体打了一个寒颤。少顷,一个庄民带头,十二个庄民齐齐跪下对着朱由栋叩头“请太孙放心,我们是什么人,得到太孙如此厚待。若是还想着背叛太孙,活该被满门抄斩!我们掌握的工艺,绝不外传,不要说互相串联了,回了家里,便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说!” “嗯,但愿如此吧,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好了,你们去吧。” 。 第三三四章 逃亡者的用处 大明朝权力架构的设计者是朱元璋。 老朱这个人呢,当然是大英雄。但一方面是元末多年战乱,商业基本完蛋,国家要恢复只能从农民身上想办法。所以,老朱当年对商税定得很低,导致国家财政极度依赖土地。 另一方面,老朱真的不太懂经济。呃,或者说老朱对经济的想法太过于理想化。 在大明立国的时候,老朱规定田赋由户部收取。这是国家财政最基础的部分。 为了整备骑兵与元朝残余势力作战,老朱还指定了部分农民做马户——你们这些人负责给国家养马,田赋什么的少交或者不交,到时候每年交马就行了。 这个安排呢,在当时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坏就坏在,这部分马户是由兵部来管!户部是不能插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是国家对战马的需求不是那么大了。另一方面则是马户养不起战马或者逃亡了。而且一条鞭法之后,绝大多数的实物税(包括战马)都折算成银两纳入田亩之中了。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部分收入兵部已经吃惯了,你说马户没有就没有哪?地方官府,你们必须再指定一部分人来做马户或者承担马户本来该交给我们兵部的战马!没有人?没有马?这也是可以的。把以前马户负责的那一块折算成等值的赋税,直接交给我们兵部吧!由我们兵部自己来养马。什么?田赋全部归户部?皇上啊!这可不行啊。要是没了战马,我们兵部以后可不承担责任啊! 兵部如此,吏部、礼部也如此吏部有纳捐,礼部有学田,国外使者的贡品也是礼部收取。更大头的是在工部工部负责组织百姓出徭役啊!现在社会发展了,你只要有钱,缴纳相关费用后就不必出徭役而有政府雇人代你出了。但是这部分钱归谁收取呢?当然是工部而绝对不是户部! 中央六部,如此说来,好像除了刑部,其他各部都可以自己收钱了?嘿嘿,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刑部一样要收钱,按照大明律,各种贪官污吏或者政治斗争失败被抄家的官员,其脏罚啥的都是刑部来收取。而这笔钱,入的是刑部的仓库而不是户部! 说起来大明朝能够收取赋税的有六个之多的部门了? 想得美!大明是有两个首都的,燕京和南京都各自有六部的。南京六部针对南方各省也是要收钱的!此外诸如锦衣卫、大内十二监四司八局以及太常、太仆啥的衙门,都想法设法的给本部门争取权力,尽可能的给自己的部门获取直接收取赋税的权力。 这很正常,因为这是官僚机构和官员的自然属性。 举个例子来说,假设你是大明官员,在一个部门上班。你这个部门的上官经常能在外面找到钱,然后有事没事就以各种名义给大家发补贴。你喜不喜欢你的上官?上官给你安排工作的时候,你是不是会认真的去做?对上官的指令高度服从? 假如你所在的部门是个清水衙门,你的上官没法搞来这些补贴。你看着隔壁部门的补贴已经超过你的薪俸好几倍了,在老家买了好多水田不说,京城里也购买了大房子,小妾又娶了几房……而你还苦哈哈的在一个臭胡同里租房子住。家里逢年过节想给老婆孩子做身新衣服都得算来算去。你对你的上官又是什么想法? 这样做带来的问题当然很大对上来说,多部门都可以收取赋税,导致内部管理混乱,真要国家有事的时候,不管钱财再多,国家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而对下呢,百姓承担了过重的税赋,导致社会消费受到抑制,进而生产受到抑制,然后一方面是让社会始终处于低水平发展。另一方面则容易让老百姓对风险没有什么抵抗力,一不注意就会破产——由此,国家抗风险的能力也极低。 这个时代真正忧国忧民的精英们不是没有看到这里面的问题。也提出了解决办法比如一条鞭法。 但是人性是这样的以前没有这笔钱,现在有了,我高兴。以前我有这笔钱,现在不准我收了,那就要跳起来!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各个部门早就习惯了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你说不收就不收? 所以,这些年来,自从政治强人张居正死了之后,一条鞭法其实已经开始渐渐的废弛了。大明十几二十个部门,又开始拼命的自己挣钱! 比如说,我们经常听到的太仓库。那其实不是大明的中央银库。而是燕京户部存放银两的仓库。与之对应的,太仆寺有自己的常盈库,工部有自己的节慎库。此外光禄寺、南京户部等,都有自己的银库——燕京户部想从这些银库里拨钱出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外廷如此了,内廷自然有样学样。大内二十四衙门,几乎稍有实权的部门都想办法生发,然后建立自己的仓库。比如内承运库、广惠库、东裕库等等……燕京户部对外廷的诸多仓库都指挥不动,对内廷当然是想都不要想。 1592年,当时的宛平县令在自己的日记里吐槽道本县今年收取的税粮、税银、土特产等,按照国家的要求,要分别送进二十七个仓库!可是这点东西一共折合银子多少呢?不到两千两!这位县令无奈的哀叹宛平已经是天子脚下的县城了,但是由于需要输送的仓库太多,这路上的损耗也相当惊人。若是那些边远地区的县城,如此荒唐的运输,其损耗又是多少呢?(沈榜,《宛署杂记》) 所以,如此多的部门都在收钱、存钱、建库。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就不必多说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除了户部的银库要负责国家官员、军队的俸禄,赈济灾民什么的之外。其他部门的钱都花到哪里了呢? 兵部还是要去弄战马的,但是这战马的质量……哎,马税还是收得太少了。皇上,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要么你增加马税,要么你让户部给我们补贴。 工部还是要去修筑各种诸如防河大堤之类的公共工程的,皇家的林园、先帝的陵寝什么的也该工部负责。但是呢,如果是大内派出宦官来监工,那工部就会百般叫穷,说咱们的节慎库已经干了拿不出钱来——然后工部的官员会百般的挑动监工的宦官公公,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啊,你应该去给皇上说,叫户部出点钱! 总之,收钱的时候这个事情是我负责,出钱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找户部! 至于剩下的钱,部门福利,官员贪污,又或者,给商人们放贷收利息啥的呗。 总之,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户部尚书说起来叫“地官”,负责出产万物。实际上是六部尚书里活得最憋屈的那个。所以,如此多的部门都在收钱、存钱、建库。给国家带来的危害就不必多说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除了户部的银库要负责国家官员、军队的俸禄,赈济灾民什么的之外。其他部门的钱都花到哪里了呢? 兵部还是要去弄战马的,但是这战马的质量……哎,马税还是收得太少了。皇上,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要么你增加马税,要么你让户部给我们补贴。 工部还是要去修筑各种诸如防河大堤之类的公共工程的,皇家的林园、先帝的陵寝什么的也该工部负责。但是呢,如果是大内派出宦官来监工,那工部就会百般叫穷,说咱们的节慎库已经干了拿不出钱来——然后工部的官员会百般的挑动监工的宦官公公,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啊,你应该去给皇上说,叫户部出点钱! 总之,收钱的时候这个事情是我负责,出钱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找户部! 至于剩下的钱,部门福利,官员贪污,又或者,给商人们放贷收利息啥的呗。 总之,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户部尚书说起来叫“地官”,负责出产万物。实际上是六部尚书里活得最憋屈的那个。总之,收钱的时候这个事情是我负责,出钱的时候大家异口同声找户部! 至于剩下的钱,部门福利,官员贪污,又或者,给商人们放贷收利息啥的呗。 总之,这个时代的大明朝户部尚书说起来叫“地官”,负责出产万物。实际上是六部尚书里活得最憋屈的那个。 。 第三三五章 日本的新策略(一) “草民应天府吴县东山医户吴有性,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因为等级原因,暂时还不能站到皇极殿内,但是看到吴有性步履沉稳的跟随宦官步入大殿的背影。殿外的熊廷弼和温体仁都不自觉的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最近一两个月,他们两个可没少把吴有性操练得死去活来。 礼仪动作,一个一个扣。步态,一步一步的调整。即将奏对的话,以及临时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后该怎么应对。熊、温二人都尽可能的想到并要求吴有性反复熟悉。 谁说大明官场面对皇权的时候是铁板一块?当皇权里有明显的潜力股的时候,自然有有眼光的官员会主动贴上去。 “吴有性,太孙说你有事关大明百姓民生的大事向朕奏报,是什么事情啊?” 说完这句话后,万历起身,轻轻的朝着吴有性摆了摆手“起来吧,站着讲,无需惶恐,慢慢讲,朕是很有耐心的。” “谢皇上。”麻溜的起身,吴有性大声的回答道“皇上,两位殿下,诸位大人!草民得太孙指点,得太子资助,已经完成相关医学实验。天花病,在我大明可以预防了!我大明百姓即将不再受天花病的荼毒!” “什么!?”此刻在大殿上的诸臣,没有一个不知道天花的,对于这个疾病的凶险和传播的迅速,当然也是清楚的。咋然一听到如此消息,其震惊程度,比起当初朱常洛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万历并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皇帝,他当然更清楚此时对于整个帝国的意义有多重要。所以这时候他也迈开那两条长短不一的双腿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这位,吴……大夫,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草民是皇上的子民,岂敢欺骗君父。皇上,诸位大人,此事的发端是这样的……然后,草民先是在慈庆宫侍卫的护送下到了宣府,在那里找到了一头感染了天花并且出痘的病牛。草民将这牛痘里的浆汁喝了一些,划破草民的手臂直接渗进去了一些。之后几天,草民出现了轻微的发热、头晕,但没有出痘,几天之后症状消失。这时候慈庆宫的侍卫告诉草民,说他们打探到凤阳府的寿州有天花肆虐。草民又紧急赶往寿州……之后草民在寿州先后与二十三名天花患者同吃同住一个月之久。这二十三名病患中,有二十一人病死,两人出痘后活了下来。但是草民既没有出痘,也没有生病。后来草民狠了狠心,干脆直接把一个刚刚病死的天花病人脸痘上的浆汁喝了一部分,割开手臂渗了一部分。但截止到今日快四个月了,草民安然无恙! 之后草民返回京师,在太子殿下的引见下见到了沈阁老。沈阁老听闻此消息后极力支持草民继续进行医学实验。于是草民在刑部大牢里,先后给三十名不同年龄的罪人接种了牛痘。十天之后,三十名罪人均无出痘或者病死者。之后草民又在其他地方寻找到几名天花病人,然后将他们送入刑部大牢与这三十名罪人同住。结果是这几名天花病人全都病死了,但这三十名罪人全部安然无恙…… 至此,草民知道,天花病虽不可治,但可预防矣!在此过程中,草民得到太子殿下的全力资助,一路陪伴、护卫草民的六名侍卫,有一名在寿州时沾染天花发病而死……草民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干了一些有伤天和的事情,草民罪无可赦,只请皇上责罚!但,万万恳求皇上,将此法明发天下,让我大明百姓,从此远离天花之祸!” “臣沈鲤启奏皇上,当日在刑部大牢做这,哦,做这人体实验之事,是臣私下吩咐刑部的牢头做的,萧司寇(时任刑部尚书萧大亨)是不知情的,便是牢头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万般罪责,都在臣一人身上!” “父皇,非是儿臣一直想瞒着父皇。只是此事一来不知道实效,二来整个过程对人伦多有妨害。为了不损伤父皇英明,所以儿臣就先自己扛下来了!便是沈阁老那里,也是儿臣要求沈阁老这么去做的。千般罪责,只在儿臣一人!” “哈哈哈哈哈~~~你们哪里有罪,有功啊!有大功!朕御极三十三年来,大明百姓因为天花而病亡的,怕是不止三十三万!如今此法大成,一年、十年、数百年,不知道能挽救多少大明百姓的性命! 吴大夫,你身为医者,不惜以身犯险,不愧是杏林中人!太子和沈卿在此事中,也体现了一个大明臣子该有的担当!无罪!有功!当赏!” “臣等恭贺吾皇,大明从此不受天花之害也!” “哈哈哈哈~~明日邸报就将此法明发天下!太医院要派出精干到吴大夫处学习种痘之法,然后分赴各地教导,各地布政使务必要全力配合,不得懈怠!” “臣等遵旨!” 躬身对万历行礼的沈一贯,这时候额头不自禁的掉下了一颗冷汗。 好险啊! 还好当时因为知道这香皂的背后牵扯太多,所以忍住了手没伸。我就说当初沈鲤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怎么对太孙操弄这些商贾之事如此容忍呢,原来太孙还有这样的杀招!这种造福天下万民的利器一出,十年之内,哪个还敢对太子、太孙一系有什么想法?现在,只怕福王下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行礼滚回洛阳,以此对太子表示彻底臣服吧?不行!老夫收了福王一万两银子,所以不准麾下的言官们对福王久留京师上本弹劾。现在看来,待会下朝后,马上就要发动大家弹劾福王! 嘿!沈鲤你这个老家伙,居然如此沉得住气,莫不是想等着老夫手下的御史去弹劾太孙吧?你这家伙太坏了!居然敢阴老夫!给老夫等着,定要早日将你赶出内阁! 想通了前面的事情,沈一贯又埋怨起殿外的温体仁来了你这家伙身为浙江人,不知道老夫是浙党的领袖吗?老夫把你安排到太孙身边,如此大的造化,你不来拜谢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老夫说一声!还好老夫忍住了手,本党没什么损失。若是万一浙党损失惨重,你这个浙江乌程子,难道日子又好过了么? 且不说沈一贯的脑袋高速运转,想着此事背后的方方面面。那边万历已经笑呵呵牵住了朱由栋的手“朕的乖孙,你是怎么想到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呢?” “皇爷爷,这也是运气。孩儿只是偶然听说,草原上挤牛奶的妇人,从来不会受天花之苦,便是她们的男人得了天花也是无碍。所以……” “哈哈哈,好,这才是学以致用!沈阁老!吕侍郎,你们教的好!” 轻轻的挣开万历的手,朱由栋走到面色已经变得苍白的杨应文面前“杨给谏,孤从香皂上面确实分润了一些钱,但是这些钱呢,其实主要都是在做此类事情!你可满意?” “臣惶恐,太孙殿下心怀百姓,大明之福也!臣甘愿认错就罚。” “诶,杨给谏不要着急嘛,孤还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 第三三六章 日本的新策略(二) 伊达政宗知道,平安道这剂毒饵一旦吞下去,他就将从此对幕府惟命是从——他还没有狂妄到认为光凭自己一家之力就可以和明朝抗衡的地步。那么,一旦接手平安道,伊达家就站在了抗击明朝大军的最前线,从此将不得不依赖幕府的支持。 但是,这剂毒饵却不得不吞——整整两百万石的土地啊。 现在伊达家在日本本土的封地是仙台藩,表面上的封地是665万石。经过伊达家多年的开发,这会儿的产出也不过一百三十万石(后来通过发展商业,开垦荒地,在明治前夕达到了200万石)。而平安道这块土地,目前的石高就是200万石,整整翻了一倍都不止——这还只是粗略统计,实际只能更高。伊达政宗知道,只要自己敢拒绝这个安排,德川义直马上就会把这个消息给放出去,然后伊达家的家臣们自己都要造反! “公方殿下的厚爱,在下切实的感受到了。请参议阁下转告殿下,在下对这样的分配无异议。” “哟西!只要中纳言阁下能同意,这事情就基本成哪!” 最机密的事情谈完了,两人遂从瞭望塔上下来,继续在一众武士的护卫下沿着鸭绿江防线前行。 “我这次来,除了传达兄长分配领地的意见外,还想和中纳言商量几件事情。” “参议阁下请讲。” “嗯,这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朝鲜的赋税征收问题。按照兄长的意思,今年我们对朝鲜百姓免税了。但是从明年起,随着明国海军的强大,暹罗给我们运送粮食的事情可能会停止。那时候,我们就必须自给自足了。” “咦?怎么,公方殿下觉得我国的海上优势只能维持一年?” “我们日本本来就没有海上优势,这得暹罗人和西班牙人与我们紧密团结才有。即便如此,按兄长的估计,这优势也就能维持一年。” “这个,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啊。” “呵呵。”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到底是和穿越者一起成长的,这接受到的熏陶真不是一般的多。所以,德川赖宣这会儿已经有点大将风度了“中纳言阁下,根据前任服部半藏提供的情报,明国的长沙造船厂,每年可以生产四艘一级战舰和六艘二级战舰,以及更多的辅助舰船。而您知道我国现有的十艘一级战舰耗时多久吗?整整耗时六年!虽说这里面有先君不想大规模造舰,以及我们刚开始造舰还需要摸索的因素。但是,这差距还是太大了。 自去年开始,我国开始大规模造舰。但是截止到目前,一年过去了,我国海军也就拿到了三艘一级战舰和五艘二级战舰。看起来和明国差不多,若是把暹罗的产量加上,估计还有优势。但,明国又新开了一个船厂啊。 所以,兄长估计,到今年年底,我们三国联军和明国的一级战舰,是40:50。到了明年年中,估计就是50:55。双方到了那个时候,力量就基本持平了。” “所以?” “所以,按照兄长的想法,在今年,一方面是请暹罗再次给我们运送一批次粮食。另一方面是三国联合舰队继续攻击明国的沿海地区,逼迫明国的舰队来与我们决战。如果今年明国的武将们承受不住文官们压力,被迫出来跟我们决战,那一切都好说。如果明国的那位皇太孙殿下为武将们承受住了压力,那,我们可能就会在明年年中与主动靠上来的明国舰队决战。那个时候,胜负就不好说了。” “嗯…”取下那只瞎了的眼睛的眼罩,使劲的挠了挠因为长期受压而变得有些发热发痒的眼眶,伊达政宗思索了一会道“所以,如果战事拖到明年年中,那朝鲜就会成为战场。” “是的。”点点头,德川赖宣郁闷的说道“虽然这一任的朝鲜王胆子极小,跑得飞快,但他有一件事情做得很彻底我们没能抓住任何一位王子,别说王子了,祖上三代出过朝鲜王的李氏宗亲,我们一个都没能抓住。” “呵呵。”无所谓的摆摆手,伊达政宗笑道“没有李氏的男人就没有呗,以后这块土地就是我日本的本土之一。只拥戴天皇陛下和公方殿下。” “是的。”点点头,德川赖宣道“所以,我和兄长商议后,准备明年在朝鲜实行三公七民的赋税政策。” “啊?”独眼龙听到这话还真的有点惊讶了“参议阁下,我也是想着要减轻赋税,但顶天也就是四公六民吧。这,这样做,是不是步子迈的太急了?”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挥挥手,让身后的武士们都和两人拉出一点距离后,德川赖宣压低声音道“明国的田税,基本都是十税一甚至更少。虽说以前因为有不断的加派导致农民的负担很重,但无论如何,国家从农民身上拿走的,都没有超过一半。而且,最近这些年,明国的那位皇太孙通过整顿户籍,逐渐的把很多加派都给取消了。明国的农民这些年负担在逐渐的减轻……而朝鲜这边呢,以前朝鲜超过五成以上的农民都是两班的隐户,是不用缴税给朝鲜王的。虽说他们要把产出交给两班贵族,但这缴纳的比例也没有超过五成。是,我们是把土地从两班手里分给了农户,但如果我们不实行三公七民,估计朝鲜的农民就会觉得——我名义上有了土地,但实际的负担还更重了。如此一来,我们将失去这里的民心,而一旦民心不在我们这边,到时候明国打过来?” “……好吧,在下明白了。那便按照公方殿下的意思办吧。” 看着伊达政宗极不情愿的样子,德川赖宣微微一笑“中纳言请不要这样,不管怎么说,伊达家的领土都翻了一倍不止啊,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嘛。要知道,这会儿国内的细川、黑田、浅野、锅岛等诸位大人,天天在江户缠着公方殿下,要求殿下把他们派到朝鲜,做征伐明国辽东的先锋呢!” “哦?哎呀,这些个马鹿,我们出征前这些家伙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样子来面对我们。现在我们侥幸拿下了朝鲜,他们又想觊觎明国了?” 说起来,这也是日本这个国家普遍的民族性了缺乏战略观——直接就干不来啥大事。而另一方面,见小利而忘命却又表现得特别明显。 现在,随着三月拿下朝鲜,而且大明在海上暂时被压制,在陆上也没有反应。于是整个日本国内的气氛已经被引爆了,到处都是征伐明国,实现太阁宏愿,请天皇驾临北京之类的疯狂叫嚣。这种呼声之强烈,就连平时不问世事的公卿们,都开始热烈的谈论起若是将来去了明国,要如何如何了…… “是嘞,所以兄长在国内要压制这群蠢货,也是很头疼的。兄长曾经反复告诫我们几个弟弟说,战争开始后,最大的课题就是怎么结束。如果明国愿意就此签订和平条约,让他马上当先锋去攻打暹罗他都愿意。怎么可能还去继续招惹明国?” “在下对公方殿下的睿智,深感佩服。那么,第二件事?” “哈,第二件事,我来到平安道后,看到中纳言阁下已经在做了。” “嗯。”缓缓的点头,伊达政宗道“用朝鲜以前的中人和部分优秀的平民做管理层,让他们去帮我们压制被打倒的两班以及以前的贱民们……不得不说,朝鲜人还是很勤奋的,做起事情来也很认真。当然,这得监督得力。” “哈哈哈,是嘞。不过中纳言阁下,在下建议,还是稍微控制一下。您看,方才那个监工……” “啊,您说那个啊。”伊达政宗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打人的,是一个中人,被打的,是他的亲大哥。” “亲大哥?啊,我明白了。打人的那个是庶子,失去了成为两班的继承权,并被自己的兄长所歧视、压迫吧?” “是的。”深吸了一口气,伊达政宗极为庆幸的说道“幸亏有公方殿下的英明决策啊。否则,我们日本要不了多久也会这样吧。” “是啊。我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看到这样的局面,在庆幸之余还是感到后怕。” 说完这句话,德川赖宣深深的朝着伊达政宗一鞠躬“民夫、钱粮,我都会在汉城筹集并不断北运,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中纳言阁下了。” 。 第三三七章 破军星的后手 “你是说,栋儿的手下连李高的面都没见着,就直接被当地的庄头给扣下了?” “是的,万岁爷。非但如此,当地的庄头还指使庄内的壮丁把太孙的侍卫给打了,有一个还伤的比较重。” “嘿!朕的这个舅舅,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手里的下人也胆大得没边了!” “呃,万岁爷,要不要老奴……” “不用,这个事情啊,你暂时不要插手,朕也暂时不会插手。让我们看看,我那孙儿会怎么应对。” “呃……万岁爷,太孙才四岁啊,这手里的人很少不说,也是才刚刚派到太孙的身边。而且武清侯的辈分又那么高……老奴觉得,若是大内这边不给点帮助,说不得,太孙也只有闷头吃了哑巴亏。” “哈哈哈哈~~陈矩啊,要不咱们打个赌,我那孙儿绝对不会就此认栽的。” 正说到这儿,外面的小宦官进来了“万岁爷,慈庆宫那边的王掌事求见。” “哈哈,你看,这动作马上就有了。嗯,叫王安进来吧。” “万岁爷,太孙殿下让奴婢过来给您送封,呃,送封请假条。说是你给他的庄子那边出了点问题,他要亲自去处理一下。另外,太孙殿下还托太子爷去内阁给几位阁老请假,明日和后日的课程都需要暂停。” “嗯?哈哈哈~~好,朕准了。” …… “呼~~谢天谢地,这应该是横行骨折。嗯,只要不是粉碎性骨折就好。来,太医,交给你了。” “臣惶恐,只是不知道太孙也学过医?也是我杏林中人?” “哈哈哈,算是吧。好了,太医你先忙,吾还有事要办。” “恭送太孙。” 从伤员的房间里出来,朱由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九个侍卫道“都起来吧,吾不喜欢人下跪。” “谢太孙。” 看着手下九个人全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朱由栋皱了皱眉头“对方动手,你们还手了么?” “没有,魏公公不准我们还手,也不准我们说话。倒是魏公公在那里先是好言好语,最后骂了几句,之后便给那些恶奴给抓走了。” “嗨,这个老魏啊!” 魏忠贤的打算是什么呢?说白了也很简单,苦肉计而已。 您占了我的地,我有礼有节的登门拜访和您讲道理。结果您非但不还我地,也不跟我理论,反而动了手抓了人。如此,太孙殿下这一边就占了理。到时候这个事情传出去,在舆论上太孙这边就在上风。然后皇上和大内处理起来就比较容易了。而皇太后这边也不好过分偏袒自己的兄弟。 要达到这个效果,那就只能是老魏骂人,而其他侍卫不能动手。如果本方还被打了一顿,那就更好了。 总体而言,李家的庄头很配合,基本都是按照老魏的剧本走的。照理说,现在朱由栋就应该去找自己的爷爷、父亲甚至曾祖母哭诉什么了吧? 呵呵,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老魏到底以前出生于底层,前些年自刑入宫后也是居于诸多宦官的底层。所以这眼界什么的还没有提升上来。 他的这套方法,用在普通百姓,甚至官员的普通矛盾之中,是完全可行的。但是在皇室,那就行不通! 其一,李高是万历皇帝的舅舅,单就辈分而言,比朱由栋足足高三辈。在号称以孝治天下的大明朝,别说朱由栋了,就是朱常洛对上李高,也只有绕着走。 其二,掌握舆论的是谁呢?至少现在的大明,是由文臣们掌控舆论的。而文臣们的大多数,对于皇室和皇家亲戚之间的矛盾都是喜闻乐见的狗咬狗嘛。至于说谁占理?谁t关心狗与狗之间的撕咬,哪条狗是被迫动手的? 所以,老魏这一招苦肉计想博同情,放在皇家这个层面,是没用的。 “你们都是吾的侍卫,出去办事代表的就是吾的颜面。别人打你们,你们居然不敢还手?!” “太孙?”“殿下?”“小爷?!” 朱由栋这话一出口,对面站着的几个侍卫全都有些激动“这是魏公公让我们……” 可是没等他们说下去,朱由栋又刺激了他们一句“听说对方的庄子里涌出来百十个壮汉。哎,以一敌十确实打不过啊。可是,吾的侍卫,可以战败,但绝不能不战而降!” “殿下!” “若是吾亲自带着你们去再打一架,你们敢么?” 被朱由栋连番抢白,憋得要死的九个侍卫这时候齐刷刷的怒吼了起来“愿为殿下效死!” “很好!”满意的点点头,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着张世泽道“我要去打架,找你家借点人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殿下要多少人?” “嗯,我不喜欢以少敌多,你回家去,找你父亲要五十人来如何?” “好,我这就去办。” “嗯,李世忠。” “殿下,臣在。” “你也回你家去,带五十个兄弟来!” “呃……殿下,人手是肯定不成问题的。但是我家留在京师的家丁,全都是在辽东杀过人的老兵。这些人要是动手,可能分不清轻重。” “哈哈哈哈~~”四岁的孩童很是张狂但又显得滑稽的仰天大笑后,朱由栋轻轻的拉扯着李世忠走到一个角落然后低声道“吾就是要去杀人的!你敢不敢跟着?” “这……” 说实在话,虽说这些年由于李家家大业大,孙儿们这一辈多少都染上了一些腐朽之气。无论是武艺、军略、胆量乃至体魄比起李成梁,乃至李如松、李如柏都大大的不如。但是李世忠作为李家第三代的长孙,是被作为李氏将门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也是在辽东战场上打过几个女真部落,真正的提刀杀过人的。所以,朱由栋叫他去杀个普通人,他不会有什么胆怯。 不过,这是要去怼武清侯家啊!这一家子虽说在整个京师都是恶名昭彰。但他到底是万岁爷的长辈家啊!而且这会儿慈圣皇太后还健在呢!他们辽东李家严格来说不过是朝鲜内迁回来的移民,跟张世泽他们那万世不替的英国公府可不能比! 但是呢,这又是太孙的命令。 李家树大招风,危险重重的现状李世忠是清楚的。万岁爷把自己安排到太孙身边做侍卫长,其实就是想保护李家——不光保万历朝这一世,以后也要保下去。这对于李家来说是极大的恩宠和信任。所以在他和纯忠进入慈庆宫前,李家的长辈们那是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太孙,和太孙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是事关李家以后长盛不衰的关键! “世忠你不必担心什么,这一次的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否则吾以后根本没法做事。但是吾也不为己甚,若是你不敢,就当吾今天没有说过这话吧。” “太孙殿下言重了,臣既然奉命侍奉太孙,当然唯太孙马首是瞻!” 作为李家第三代的长孙,是被作为李氏将门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也是在辽东战场上打过几个女真部落,真正的提刀杀过人的。所以,朱由栋叫他去杀个普通人,他不会有什么胆怯。不过,这是要去怼武清侯家啊!这一家子虽说在整个京师都是恶名昭彰。但他到底是万岁爷的长辈家啊!而且这会儿慈圣皇太后还健在呢!他们辽东李家严格来说不过是朝鲜内迁回来的移民,跟张世泽他们那万世不替的英国公府可不能比! 但是呢,这又是太孙的命令。 李家树大招风,危险重重的现状李世忠是清楚的。万岁爷把自己安排到太孙身边做侍卫长,其实就是想保护李家——不光保万历朝这一世,以后也要保下去。这对于李家来说是极大的恩宠和信任。所以在他和纯忠进入慈庆宫前,李家的长辈们那是千叮咛万嘱咐保护好太孙,和太孙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是事关李家以后长盛不衰的关键! “世忠你不必担心什么,这一次的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否则吾以后根本没法做事。但是吾也不为己甚,若是你不敢,就当吾今天没有说过这话吧。” “太孙殿下言重了,臣既然奉命侍奉太孙,当然唯太孙马首是瞻!” “世忠你不必担心什么,这一次的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否则吾以后根本没法做事。但是吾也不为己甚,若是你不敢,就当吾今天没有说过这话吧。”“太孙殿下言重了,臣既然奉命侍奉太孙,当然唯太孙马首是瞻!” 。 第三三八章 工业革命发端(一) “哎哟,我的乖孙儿,快过来给爷爷瞧瞧。啧啧啧,半边脸都肿了啊。这小兔崽子可真狠心啊。” 呃……父皇啊,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嘛?我是小兔崽子,那您是什么呢? 看着在万历怀里各种娇憨卖萌装可怜的朱由栋,站在下面的朱常洛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刚才说话杀气腾腾的儿子? “常洛,给朕过来!” “父皇?” “再近一点,再近点,啪~~!” “父皇?!” “你打老子的乖孙,老子就打你!” 就在乾清宫这边爷孙三人上演活话剧的同时,乾清宫以西的慈宁宫里,一对兄妹也是怒目而视。 “太后,你可得为咱们家做主啊,你看看,不过是打了他的手下,扣了他一个人。这小兔崽子做了什么?杀人,烧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臣被打了脸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分明是没有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大明慈圣皇太后李彩凤,这一年五十八岁。总体而言,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位皇太后有心机,有手腕,但更有的是分寸。 在万历未成年之前,她对万历管教极为严格。内廷用冯保,外廷用张居正,手握大权,乃是当时的大明帝国最具实权的人物。但是当万历亲政之后,她也能非常痛快的交出所有权力,自己彻底回归慈宁宫。 对自家亲戚的一些小毛病,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亲戚逼迫过甚。不过闹得太不像话了,她也能出面制止甚至惩戒。总之,在历史上的评价,除了说她对佛教过于虔诚,在修建寺庙方面过度热衷,以至于消耗了大量钱财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面。 此时的她,坐在主位上,听着自己的兄长又哭又闹了半天,却仍然板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后?太后啊~~可怜我们家死了那么多人啊。太后啊,哎哟,我的妹妹啊~~” “哎,你们都退下吧。” 在让伺候的宦官宫女们都离开后,李太后走下座来,对着李高轻声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不要闹,对你有好处。” “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凭什么?妹妹,那个小兔崽子什么辈分?我是什么辈分?难道不该你把那臭小子叫过来,然后给我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么?” “住口!武清侯,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太孙也是你这么叫的?你再这么猖狂下去,本宫就让皇帝废了你的爵位!” 到底一身荣辱全都系于太后一身,被自己的妹妹这么呵斥后,李高暂时不说话了。 “本宫开始侍奉先帝的时候,还是嘉靖年间。”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李彩凤说道“那时候的大明朝廷上,来往的人都厉害得紧啊。内阁有严嵩、徐阶、高拱,地方上有胡宗宪、赵贞吉、海瑞、谭纶、戚继光、俞大猷……世宗皇帝能把这些人操于鼓掌之中,真是不世出的帝皇。 可是!昨晚的事情,太孙表现出来的资质,便是世宗皇帝也多有不及。在我看来,那是开国的太祖,靖难的成祖身上才有的东西。” “什么?妹子,你这话是不是,是不是称赞得过头了?” “哎,哥哥,你也是侯爷了。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就算计哪里有好处,哪里可以收钱。” 说到这里李太后干脆自己搬了个椅子做到了李高的身旁“你看啊,太孙收到消息应该是在下午,结果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红河村。而且杀人、烧房,做的干净利落。这叫什么?英毅刚决,杀伐果断。 你或许会说,这分明就是小孩子撒气,做事不顾后果。可是根据妹妹在慈庆宮的眼线交上来的消息,这件事情太孙全程参与。你要知道,太孙才四岁啊!小孩子撒气的话,用得着顶着寒风一夜折返近百里么?这就是身先士卒,亲临战阵。 妹妹还听说,这孩子在事后,给晚上参与的人每个都封了五两银子的红包。虽然钱少了一点,但只要想到太孙自己也没什么钱。那就是优待士卒,有吴起之风了。” 李太后虽然跟了隆庆皇帝后看了不少书,学问见长。但到底是在高位久了,对钱的敏感度变得越来越差了。事实上,至少在万历年间,五两白银的购买力是相当可观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成书于明代后期的《金瓶梅》里有这么一段描述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结拜兄弟,西门庆买了一口猪、一只羊,几瓶黄酒,香烛钱纸鸡鸭等祭祀用品,以及其他的一些配菜。让人摆了香案祭祀,又让人用这些食材做了一桌宴席……食材加人工加摊位费等等一共花费多少呢?四两白银! 所以朱由栋其实是很豪爽的。 “而且哥哥啊,你要看到,就这么一件事情,勋贵、将门甚至皇帝,都在极短的时间里站到了太孙一边。由此可见,整个大明上下对武清侯一家,那是早就不耐烦了。你说我们李家要是再不收敛一些,将来可怎么得了?” “啊?妹子,这话怎么说?” “哼,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出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可是你要知道的是,若是没有皇帝和大内的支持,这深更半夜的,太孙一行出城也就罢了,天还没亮能够顺利入城?皇帝的态度如何,还用问吗?” “这……” “哎,哥哥啊。妹妹知道,以前咱们一家都是小门小户,过的日子很苦。所以父亲后来获封爵位后,靠着妹妹的关系做了一些不地道的事情,有的,做得过分了,妹妹要出来说几句。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是因为妹妹不知道国法么?不是,只是觉得家人以前太苦了,现在想多挣点钱享受一下也是应该。但是呢,做这些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缓急,要分人的。你们去占那些商人、那些贪官污吏的便宜,做妹妹的从来不管。可是欺负平民百姓,妹妹知道了,哪次不是呵斥你们?咱们家以前自己都是平民,都是被达官贵人欺负的,你们发达了怎么就下得去手? 还有,这大明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你们把各地的贡品以次充好糊弄皇帝也就算了。皇帝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到底是孝顺孩子,不会跟你们计较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想法。你们欺负兵部、工部,惹到的可是整个大明的将门和勋贵!现在你们居然敢惹太孙?!四年多前北京城上空的异像你又不是没看到!而且昨晚一事,已经很清楚的摆明了,太孙将来定是雄主。这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看着终于沉默不语的李高,李太后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哥哥啊,你今年都六十了吧?妹妹今年也五十八哪。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先帝了。若是我们都走了,我们李家的子孙们该怎么办?我大明的惯例,太后的娘家都是要封侯的。大明两百多年下来,因为家里出了太后而封侯的,怎么也十多家吧?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太后的娘家都是要封侯的。大明两百多年下来,因为家里出了太后而封侯的,怎么也十多家吧?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 第三三九章 工业革命发端(二) “呜~箜茨~箜茨~~” 在任何一个穿越者都非常熟悉的,两条平行的铁轨上,一个长相极为原始的火车头,喷吐着淡黑色的烟雾,逐步的减速,最终慢慢的停了下来。 它本来的速度也不快,驾驶者更是提前较早的开始减速。所以,当它停下来的时候,车头刚好抵达一处明显的贵族出行的依仗队身前。 一个头发花白,胡须蓬松,满身衣服都是煤灰的老头子从火车头上跳了下来,看到这队贵人依仗后,他飞快的跑了几步,然后便张嘴大吼起来“陛下,亲王殿下,我,我,我非常荣幸的……咳咳咳……” “哈哈哈,伽利略教授,请不要太激动。来,请先喝口水,平复一下您的心情。” “咕噜噜~呼~啊,谢谢陛下,劳您亲自为我端水,实在是过意不去。” “应该的,教授,您的这项发明,将彻底的改变人类世界!” “陛下,您过奖了。说起来是我的发明,其实从您四五岁找到我时起,十多年来,我从您那里得到的指点和提示,比我教给您的,更多!更宝贵!” “哈哈哈,教授,我们不要再相互吹捧了。能为我们讲讲这么多次实验完成后,您拿到的参数吗?” “哦?哦!好的,陛下。” 又仰头把杯子里的清水喝干,伽利略转过身,看着这个有些简陋的火车头,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而声音也自然的温柔起来“陛下,亲王殿下,这是我们阿斯图里亚斯蒸汽机实验室的第二十三台蒸汽机。在标准铁轨上,用三节车厢,载重十吨的情况下,可以以时速15公里的速度持续前进。由于我们只修建了实验用的100公里铁轨,所以最长持续运行时间只有七个小时。但是,我们曾经在一天的时间里,让它反复的跑了21个小时,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故障。 接下来是能耗。经过我们的反复测算,23号火车蒸汽发动机的能耗是,006公斤标准煤/吨货物/千米。” 听完伽利略的介绍,菲利普还是有点牙疼这个能耗,还是有些高啊。 作为一名历史学家,菲利普只知道蒸汽机的原理,不知道具体如何制造。但同样的,作为历史学者,他对人类科技史的发展还是很清楚的。 他清晰的记得,19世纪末期到20世纪初期,蒸汽机车的能耗一般是2701kg标准煤/万吨货物/千米。而内燃机车燃烧的燃油折算成煤炭后,是365kg标准煤/万吨/千米。至于电力机车,则是137kg。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那当然是这三组数据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以至于一眼看到就再也忘不掉。 而按照伽利略的这个数据,那岂不是运送一万吨货物前进一公里,就得消耗掉600公斤标准煤?不,肯定要不了这么多——实验性质的铁轨一共才铺了一百公里,火车刚把速度提起来没多久就得减速,这里面的能耗损失也不少。但,再怎么算,还是比历史本位面那些成熟的蒸汽机车差了太多。 不过话又说回来,600公斤标准煤就能让一万吨货物前进一公里,比起现在的人力、蓄力运输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再说了,这蒸汽机车也是可以进一步完善的嘛。 想通了此节的菲利普顿时释怀了“教授,辛苦了,我对您的工作非常满意。您必将因为改变人类社会的现状,促进人类的发展,揭幕一个新的大时代,而为全世界的人们永远称颂!现在,”他手指朝着自己身后一指“那边是我国三大报的记者,您可以去接受他们的采访了。我允许您将这个消息发布出去!” “陛下,您的意思,从此之后,王国就可以铺设铁轨了?就可以把蒸汽机应用到各个方面了?” “是的。” “赞美您的仁慈!你才是让人类得以进步的,最伟大的君王!” 呵呵,那可未必。蒸汽时代的到来,就意味着整个欧洲乃至世界田园牧歌生活的结束。大量的农夫将被驱赶进城市,成为填饱机器肚子的血肉。巨量的煤炭燃烧,造成巨大的环境污染。还有,由此带来的生产效率极大提高后,杀戮的更加血腥…… 咦?我怎么这会有这样的想法?哎,我到底只是一名学者呀。 伽利略去接受采访了,菲利普和鲁道夫慢慢的远离了众人,找了一处偏僻的房间坐了下来。 这一次,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菲利普,你怎么不说话?” “你又为什么不说话?” “我……哎,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前只是在课本上学过,当时学了就学了。但是,当自己亲身居于此间,感受到时代的变革的时候,这种心情……” “嗯,我懂。我们来到这个时代十七年了,到了今天,才可以说,我们真正的改变了时代,改变了历史。” “接下来你怎么做?碾压中欧和东欧,然后生撕了奥斯曼?” “哈哈哈,我的鲁道夫,虽然这是一场七个穿越者的六方竞赛,但是,目前我们还不能走得太急。” 说完这句话,菲利普站起身来,看着窗户外还带着一丝淡淡煤烟的天空“这个时代一旦进入蒸汽时代后,穿越者之间的竞争,就是一场全方位的,尤其是以国力为基础的竞争。纯粹的军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嗯,我说的是,至少不能解决奥斯曼、中国那两位托生在大国的穿越者。” “你的意思是,日本、泰国、印度的那三位?” “哼~”轻蔑的一笑“那三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陪跑的好吧?” “那你还大力的支持日本泰国那两位?” “我也没怎么大力支持啊。真大力支持,我就要派出整个无敌舰队加十万新军了。我所希望的,不过是想通过那两位,暂时拖住中国的那位穿越者的脚步罢了。而现在看起来,那两个笨蛋连这一点都做不好!” “唔,东方的战报我已经看过了。用风帆战舰和要塞炮对轰,用燧发枪兵玩抢滩登陆。哎,东方人的想象力真的实在,太强了。” “哈哈哈,鲁道夫,我一直以为你跟后世的德国人一样没有幽默感。现在看来,我这个认识需要修正一下。”笑着说完这句话后,菲利普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昨天我们的马尼拉总督给我送来的,中国那位穿越者的亲笔信。全英文的,不得不说,这字迹真是太糟糕了!看来中国那位穿越者不是我们以前想象的那样,是什么药剂师药学专家,而是一位医师。不然这字不可能这么难看。” “嘁,我们欧洲的医师写字没人认得出来,难不成中国的医师也是这样。咦?七月份写的信,这都十二月了啊。” “已经很快了,毕竟,它辗转了大半个地球啊。” “嗯……”很是艰难的把信件看完后,鲁道夫一边吐槽这难看的字迹,一边道“菲利普,你对东方那边的战局怎么看呢?我们要不要答应中国的那位的请求?” “他没有请求我们,他是在威胁我们。”踱步几下,坐到了鲁道夫的身边,菲利普道“日本和泰国的那两个虽然很废物,但是,如果他们完蛋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在台湾、澳门、吕宋的殖民地就会全部完蛋。所以,我认为,马尼拉舰队还是要继续对那两个废物进行支持。” “同意。” “嗯,我昨晚跟伽利略先生做了深谈,他告诉我,37号船用蒸汽机最迟下周可以展开实验。所以呢,如果实验成功,我们就试着造铁甲舰吧。如果三年之内,我们的铁甲舰造出来了,而日本和泰国还没有完蛋的话,我不介意派出一艘铁甲舰去远东支持他们。而如果在这三年内,日本和泰国明显的露出败像,那我们的马尼拉舰队就反戈一击好了。毕竟,中国的很多东西,对我们非常重要。” 。 第三四零章 工业革命发端(三)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尊敬的皇太孙殿下,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其实都是一群大逆不道的异端!为了一己之私,妄自曲解主的意志。这些人,都是遭受到了魔鬼的蛊惑,终究需要在烈火中才能得到救赎!” 看着对面已经陷入疯魔状的利玛窦,徐光启实在是难以接受。以至于他在朱由栋面前,完全失了基本的君臣礼仪,只是瞪大了嘴巴和眼睛,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看着呆滞的徐光启,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这位醉心于西方科技和思想的大明士大夫啊,好好看看吧,西方传教士们装出来的那副伪善面目下,其真实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中国总体是一个宗教氛围不那么重的国家,教权对政权有影响,但绝对说不上掌控。而在西方那些教权影响极大的国家里,异端和异教徒,那就是教会和政权共同的死敌。而且比起异教徒来,他们似乎对异端更狠一些。 “徐先生?徐先生?” “啊?哦!太孙恕罪,臣失礼了。” “呵呵呵,无妨无妨,来,徐先生请这边坐。” “哦,臣多谢太孙。” 徐光启这样的人物就不必多说了,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终做到了崇祯朝的内阁次辅,但是后世对其的介绍上,一律都是先定义为科学家,其次才是政治家。事实上,很多历史学者都认为,若不是徐光启的父亲去世得太不是时候导致其丁忧三年,他或许能够在科学技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 (徐光启因为服丧而离开北京的时候,也正是利玛窦生命的最后时刻。那时候两人的共同研究正处于高峰,但因为徐光启的离开而中断。等徐光启回来的时候,利玛窦已经去世。) 在古代中国,官僚不要太多,但科学家,真的太少太少。就凭这一点,别说徐光启这会只是轻微的失礼,就算他把朱由栋的学宫烧了,朱由栋也只会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在旁边鼓掌烧得好烧得好。 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数理化基础都还不错。但是和工科生比起来,其做手术之外的动手能力就是个渣了。他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需要一个这个时代的科学家将其变成可实施的方案,最后再通过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变成现实。而徐光启,就是这个最为关键的桥梁。 所以,就像大内在选派伺候他的人选时,他对大多数人都不发表意见,只点了魏忠贤一个人的名。在外朝给他选派老师的时候,其他人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徐光启,那是必须要尽快抓到手里的。 “徐先生好像是去年的进士吧?今年多大年纪啊?” “臣惭愧,因为天性愚笨,以致在科举上蹉跎多年,所以一直到了四十二岁才中了进士,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 呵呵,你一个理工农科的天才,参加一个纯文科的考试,四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嗯,令尊今年高寿啊?身体如何?” “劳太孙挂念,家严今年六十有八,身体,呃,因为臣早年家贫,所以家严为了维持一家生计不得不过于操劳,因此……多有疾患。” “嗯,这个事情是大事,王承恩。” “奴婢在。” “传下话去,待会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晚上去徐先生家里看看。唔,到时候吾也要一起去。” “臣,感激涕零!” “先生不必多礼,先生是吾的老师,先生的父亲就是吾的师公啊。对师公,怎么能不多关心一些。” 明朝官场的惯例,父母死了是要守丧三年的。这位徐光启的父亲若是朱由栋不插手,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这个损失朱由栋可承担不起。 安抚完了徐光启,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利玛窦道“利奇先生,吾很有兴趣的是,现在天主教的坚实堡垒哈布斯堡王室有了两个圣天使护持的王子,那么,今日的欧罗巴,新教徒们是不是收敛了一些呢?” 说到这个,利玛窦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聪慧无过太孙殿下!是的,在米迦勒现身之后,原本在西班牙境内偶有传播的所谓新教异端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便是在北德意志、丹麦、尼德兰等地,我主的荣光也再一次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是!仍有一些不知悔改的异端,居然说什么那天马德里的圣光乃是一场骗局!哦!这些该死的异端!据我们耶稣会的高层送出的消息,教宗陛下已经有趁此机会对这群异端发动一场圣战的想法了!” 嗯,这样看来,这欧洲的三十年战争,有可能提前开打? 在历史的本位面,三十年战争是一场浩大、惨烈的战争。 一开初,是捷克(波西米亚)要独立,然后哈布斯堡镇压。 然后是丹麦因为吞了神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思泰因而心中忐忑,在英法荷三国支持下对神罗皇帝宣战,一开初倒是节节胜利,但是等到哈布斯堡王室请出了华伦斯坦后,就很快的一败涂地。 接下来就是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率领瑞典参战,这一次是打了一个两败俱伤。古斯塔夫和华伦斯坦两位伟大的统帅一个阵亡,一个功高震主被暗杀。最后虽说瑞典被迫签订战败条款,但是哈布斯堡王室已经是气喘吁吁。 以上三个阶段,都是新教徒为主的国家或者诸侯对坚持天主教信仰的哈布斯堡王室作战。 最后,同为天主教国家,但一直阴恻恻的在旁边觊觎哈布斯堡王室欧洲霸权的法国人终于亲身下场了。 这要说此时法国的主事人黎塞留到底是政治家。人家才不像丹麦、瑞典这些北欧蛮人单纯来军事手段呢。他先煽动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地区,以及当时在西班牙统治下的葡萄牙闹独立。搞得西班牙国内大乱,再也不能有力的支持奥地利的兄弟后。然后才发兵对神罗帝国宣战。得不到西班牙有力支持的神罗帝国很快就被整个欧洲围殴,最终战败。三十年战争至此结束。 这一次战争因为持续时间太长,参与国家太多,又加之牵涉到宗教矛盾。所以三十年打下来,作为主战场的德意志地区,整体人口减少了三成,男丁更是直接减半。更有个别诸侯国辖区超过百分之七十五的居民被杀死。 当然,这都是史实。也仅仅是史实。 因为,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了。 。 第三四一章 海上决战想定(一) 待得这些庄民们心怀恐惧和希冀,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朱由栋转过头来对着魏忠贤微微一笑“忠贤,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庄子的改造做得很好,吾很满意。” “奴婢得了小爷的肯定,便是累死也心甘了。” “哈哈哈,你可不能累死啊。吾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做呢。嗯,父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景德镇的两位师傅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吾会把他们两位以及其他的师傅都放到庄子里来。吾让你建的房子弄得怎么样了?到时候不要人来了没地方住。” “这个请小爷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妥当了,待会小爷可以亲自去查看一番。” “嗯,庄子的运转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呃……小爷,说到困难,是有那么一点儿。” “直言无妨。” “银子,小爷,现下庄子里只有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了。本来这么一笔钱足够支撑到香皂上市,但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穷酸犯了小爷刚才立的两条规矩。奴婢得一下子赏出去一千两银子啊。” 说起来,朱由栋花钱还真的有的大方。 万历给了他五千两白银作为启动资金,他拿来之后手还没焐热,直接甩了一千两给曹化淳南下,之后杀人放火给侍卫们发辛苦费,拆毁沿河麦田给庄民们高额补偿等等。加上修建厂房,购买生产原料什么的,零零种种算下来,五千两银子大半已经不见了。 “哈哈哈,我当是何事呢。这多简单啊。张世泽、李世忠。” “臣在。” “回去问问你家长辈,香皂的生产销售,你们两家要不要入股?吾给你们两家各一成股份,作价一万两白银!” “多谢太孙,此事我等就可以做主了。最多明日,就把股银送来。” “你看,老魏,这不就有钱了么?” 哎哟,我的小爷诶,钱是有了,但是我们的股份也稀释了啊。到时候分润红利的时候,也少了很多啊。 不过老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乐呵呵“这下奴婢就不用担心了。接下来购买种猪,建立养殖场什么的,奴婢也不差钱了。” 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朱由栋当然不知道魏忠贤此时心里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哂笑老魏格局低这么暴利的生意,不靠稀释股份把军方、勋贵的代表拉上车,怎么能做得长久?就现在这点股份,他还觉得自己手里的太多,还得再稀释呢。 回了北京城,他首先去找的是朱常洛。待得把香皂的效果演示一遍,朱常洛的眼睛也开始发光后,他直接开了口“父亲,要不要入股孩儿的庄子,到时候孩儿每年给您分红。”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在宗教信仰上,最不信教的往往是这个宗教的高层。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天主教上层整体烂得不成样子,彻底的违背了教义。哪有现在新教在欧洲的方兴未艾? 具体到大明来说,这个时代的理学已经遭遇到心学的激烈挑战。明初那种全社会歧视商人的氛围到了万历年间也基本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朱由栋跟朱常洛说入股的事情,朱常洛并不反感。 不过这位太子到底是厚道人,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栋儿,为父当然愿意入股。只是,为父没有多少钱啊。” 前文说过,虽然因为穿越者的降生而提前一年做了太子。但万历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所以,朱常洛这个太子估计是大明前所未有的弱势太子了。他手里真的没有多少余钱。 但越是没有余钱,朱常洛就越需要钱怎么也是太子,名义上的大明第二人,排场什么的还是要有的。别的不说,以前朱常洛做皇长子的时候,他的老师来给他上课还要自己带饭。现在虽说不至于如此窘迫了,但朱常洛想要送点金银首饰给自己的诸多媳妇儿,也是要算着花的。 哪个男人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拥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呢?更别说朱常洛虽然是个弱势太子,但身在这个环境,他自然知道需要笼络一些大臣以备将来。可是怎么笼络呢?礼贤下士之后还得有点实际的东西嘛。弱势太子在人事任免方面是说不了话的,那升不了人家的官,送点东西总是需要的——这也需要钱啊。 “父亲要入股,不需要给孩儿一两银子。不过呢,到底英国公和宁远伯府都是拿了现银的,父亲一点东西都不拿也不好。这样吧,父亲就用盐引入股吧。孩儿也不要多,每年父亲给孩儿的红河庄二十石精盐的盐引就可以了。” 明代的物价和今天的物价差异极大。后世史学家有论文提到明代的房价很低一栋占地五亩,有三十多间房屋带花园、池塘的院子,在万历年间售价不过一百零六两,按照米价折算过来,不过两万多块的人民币。而万历年间的盐价呢一斤盐三钱银子,一石盐就是四十八两银子。和今天比起来,盐价简直高的离谱。 这当然是古代缺乏其他税收,国家财政过多依赖盐税导致的。 不过现在还轮不到朱由栋来操心大明百姓吃盐困难的问题,他关注的,是自己那庄子里每年即将产生的大量猪肉。 这年头可没有冰箱,也没有快捷的物流。肉食要长期保存,只能是做成腊肉。要做腊肉,就必须要大量的盐。若是能够搞来盐引,至少猪肉这一块不用浪费了。 “嗯,若光是盐引的话,为父可以想想办法。” 就是嘛,你到底是太子啊,还是有官员愿意倒贴往你身边凑的。搞二十石盐引还是很轻松的嘛。 这边和朱常洛说好后,接下来当然是去找万历皇帝。 作为要钱不要脸的典型,万历一看完香皂的效果演示马上就双眼放光。 “我的乖孙,你准备给皇爷爷多少干股啊?” 干股?!你怎么说得出口! 但是万历也有理由皇庄不是给了你么?五千两白银不也是给了你么? “哎,好吧,这些算一成干股可好?” “嗯,这倒也公平合理。你刚才说英国公和宁远伯都是拿一万两白银买一成股份,那朕再给你三万两银子,买三成股份?” “不行!皇爷爷,我还需要留点钱做其他的事情呢。” “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呵呵呵,皇爷爷,我是一般的小孩子么?” “……好吧,朕再给你一万两银子,加上你答应的一成干股,一共拿两股可好?” “多谢皇爷爷。皇爷爷放心,到了年底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笔投资绝对划算!” 蹦蹦跳跳的从乾清宫出来,朱由栋心理黑暗的搓了搓手哎呀,这下子老子的生意这后台前所未有的硬啊。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招惹我一下嘛,这样我才好打脸啊! 作为要钱不要脸的典型,万历一看完香皂的效果演示马上就双眼放光。“我的乖孙,你准备给皇爷爷多少干股啊?” 干股?!你怎么说得出口! 但是万历也有理由皇庄不是给了你么?五千两白银不也是给了你么? “哎,好吧,这些算一成干股可好?” “嗯,这倒也公平合理。你刚才说英国公和宁远伯都是拿一万两白银买一成股份,那朕再给你三万两银子,买三成股份?” “不行!皇爷爷,我还需要留点钱做其他的事情呢。” “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呵呵呵,皇爷爷,我是一般的小孩子么?” “……好吧,朕再给你一万两银子,加上你答应的一成干股,一共拿两股可好?” “多谢皇爷爷。皇爷爷放心,到了年底的时候你就知道,这笔投资绝对划算!” 蹦蹦跳跳的从乾清宫出来,朱由栋心理黑暗的搓了搓手哎呀,这下子老子的生意这后台前所未有的硬啊。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招惹我一下嘛,这样我才好打脸啊! 。 第三四二章 海上决战想定(二) 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但是大内上下,没有谁敢把朱由栋当小孩子看。 这位太孙表现出来的英明,已经远超大明的前两任皇太孙了那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建文帝自不用说。就说仁宣之治的事实缔造者宣庙爷爷吧,再厉害,也没有五岁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吧? 所以,慈宁宫的主人李彩凤,对朱由栋的问安可一点没有托大,严格的按照礼法要求对其进行接待外,还一如既往的派人送了一些小东西。 “嘿,孤每次来太后都要送东西,这样子久了,都不好意思再来了啊。” “小爷,这点东西跟您前些时日送进慈宁宫的五万两银子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王承恩,你和世泽、纯忠怎么都一个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嘛,花出去才是钱,堆在房子干嘛?能穿么?能吃么?再说了,太后拿到这笔钱后也没有自己花啊。给京师大觉寺扩建大雄宝殿,给北直隶的贫民施粥……如此善事,哪一粒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承恩和朱由栋之间的默契也开始慢慢的有了。 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李太后那里离开后,没多久的功夫,朱由栋就来到了万历的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栋儿来哪。咦?太子呢?” “呃……父亲说他昨夜偶感风寒,所以……” “哼,算了,不管他了,陈矩,我们开始吧。” “咳咳……是,皇爷。” 此时的陈矩,已经走上了宦官这个职业的巅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这种把批红权和执法权集于一身的情况,整个大明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走到巅峰,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也就是在这一年,陈矩的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得出,这位被外朝文臣们交口称赞的“贤内相”,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皇爷,老奴先说工部的事情。河道总督曹时聘上本,再次要求朝廷增加拨款二十万两。内阁表示户部现在没钱,所以再请皇上的内库……” “怎么又找朕要钱?上次不是给了十万两吗?这一下子就又没了?” “皇爷,内阁的票拟说得很清楚,咳咳,曹制军说了,朱旺口工程,是让黄河回归故道的大工程。朝廷已经前后投进去六十万两银子了。若是不加这二十万两,这六十万两银子只能保三年平安,若是再加二十万两,可以保黄河下游五十年平安。” “……哎,给了吧。不过,陈矩,让大内和户部联合派出查账的。若是曹时聘在这个过程中有贪墨,朕要让他领教太祖留下的剥皮实草!” “是,老奴遵旨。” 飞快的在这一道奏章上批红后,陈矩又拿起下一本“咳咳,皇爷,这一本有些麻烦。陕西税监梁永,弹劾咸阳县令陈时济抗旨劫税。” “哐当~~”一个茶碗被万历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还好这是朱由栋送进来的骨瓷,所以没有像普通陶瓷那样被摔了个粉碎。 “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内阁这边不断找朕的内库要钱,地方上的文官却对矿监的工作各种抵制?朕的内库又不能自己生钱,还不是得矿监辛苦征收才有钱!” “皇爷息怒!” “哼,息怒息怒,你们这些老货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其他的话么?朱由栋!” “啊?皇爷爷有何吩咐?” “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内派出去的矿监可以直接给皇帝本人写信,而区区一个县令的声音是没法直达天听的。所以,这单方面的告状,朱由栋本能的就不相信——至少不能现在就相信。 “皇爷爷,真理越辩越明嘛。以孙儿的想法,不如让梁永和陈时济二人双双进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一说。而且以孙儿的意思,先让父亲听他们两人讲,若是梁永有理,那就让他们再到大朝会上讲。” 看着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的万历,朱由栋眼睛一转“皇爷爷,陕西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年强汉盛唐时富裕的关中。孙儿注意到,陕西这些年十年九旱,想来民生已经很是困苦了。所以在这些地方征收矿税,一定得千万小心,不然容易激起民变。让陈时济这个当地的县令进京,除了和梁永当面对质之外,皇爷爷也可以听一听我大明最基层官员的心声。王者,既需要抬头仰望星空,也需要俯首关爱百姓啊。” “小爷这话说得极好!皇爷,老奴附议。” “嗯,那,那便如此安排吧。不过,你父亲接见那个陈时济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给朕看着!” “是,孙儿领旨。” “嗯,陈矩,下一件。” “是,呃,皇爷,这个事情更麻烦了。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缅甸正在进行全国动员,目标是我大明的木邦宣慰司。木邦土司请求我大明提前准备援兵。” “缅甸,又是缅甸!从朕继位开始不久,几十年了,这些蛮夷就没有消停过!上次被高国春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连破五寨,几万人狼奔豕突都忘了么?哎,内阁的票拟是什么意思啊?” “呃,内阁说,木邦乃是我大明云南的藩篱,所以必须要救。但是……” “又没钱是吧?又想朕的内库出钱?” “呵呵……”绕是屁股再怎么歪,陈矩看到这里也觉得内阁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想帮内阁说话,只能以尬笑回应。 “朱由栋!” 怎么老是我呢?“皇爷爷,这个事情呢,孙儿觉得,出钱是小事,关键是要看这钱出了有多少效果。” “嗯?有意思,你给爷爷说说,这效果如何判定?”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綎、邓子龙、高国春等击退缅甸人后出现得越来越多。这说明什么?木邦自以为位置重要,我大明不能不管,所以完全不顾自身实力弱小,一个劲的挑衅缅甸——反正最后事情闹大了,我大明还得出来救他嘛。所以呢,木邦救还是要救的。但是这次救,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出兵,打完就撤了。” “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綎、邓子龙、 。 第三四三章 日本人的脑补 “公方殿下,我们在琉球驻守的士兵报告,明国的主力舰队,出动了!” “哦?哟西!那群支那猪终于肯从猪圈里出来哪!” 1月23日,当德川义直接到明国主力舰队出港的消息时,那种兴奋简直是溢于言表。情不自禁的就把后世分子对中国的蔑称给喊了出来。 由不得他兴奋啊,实在是这场持续了近一年的战争,打到现在,虽说真正的大战一场都没有,但是为了维持海上通道,这大半年来,日泰两国的主力舰队实在是累得发慌。无论是舰队的水手、指挥官们,又或者舰体本身,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但是这种通道的维持又不能不继续日本本身的粮食始终不太够,即便到了明治维新时代,老天爷稍微不给面子就是全国范围的米骚动。 而1617年拿下朝鲜后第一年是免税,没有收入不说,还得加大对朝鲜的物资投放——是,打开两班贵族的庄园是拿到了很多。但是除了本国的七万远征军人吃马嚼之外,还得适当的分润给朝奸们。所以,至少在1618年的夏税收取之前,日本这会儿在朝鲜的收入为负。 加上为了保证国内安定,最近这大半年,德川义直还把在历次战争中失去土地和俸禄的近万名各种武士,以及两万多山贼、流民什么的编成一支军队,全给扔到了朝鲜。于是这个负数还在不停的变大! 在日本国内,除了第一师团派驻朝鲜以外,其他六个新编师团的训练和日常薪俸,需要的物资和钱粮海了去。还有庞大的舰队、庞大的船厂、庞大的各处矿山 所有的一切支出,幕府当然可以用金银支付。但是金银一不能穿二不能吃,没有粮食,再多的金银有个屁用?所以,向泰国买粮的船队,不能停。 在此次战争开始后,大明自然的和这两个国家以及西班牙切断了贸易往来。泰国财政以前最仰赖的转卖抗生素到印度这一大财源彻底断了。为了维持远超本国国力的舰队和庞大的陆军,泰国也只有拼命压榨中南半岛诸国,把粮食大量的收上来,卖出去,然后换取贵重金属发放军饷。 所以,自1617年下半年开始,博多—琉球—台湾—吕宋—西贡—曼谷航线就始终忙碌。而这道航线的忙碌,就意味着舰队的忙碌——天晓得什么时候明国的海贼就出来抢一棒子? 总之,这大半年来,日泰两国的舰队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至于西班牙的马尼拉舰队?虽说珍宝舰队没有被颜思齐全部打掉,但到底是损失了五分之一的货物。所以阿方索被菲利普严厉呵斥了一顿,但到底这会儿菲利普还是想着帮助日泰两国拖住大明,所以阿方索的指挥官位置还在,他也时不时的率领马尼拉舰队参加两国贸易的护航。 总之,对于疲累不堪的三国舰队来说,听到明国的主力舰队出来了,而且一来就直航琉球,那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自古以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们这群躲在猪圈的猪终于肯出来了,那就赶紧的把你们打掉。如此,我们也解脱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讲来。” “嗨以,公方殿下,一月十二日,我们还是按照以前驻守琉球的相关条例,每天早上例行的前出到琉球那霸港以西二十海里外巡逻警戒。然后就看到海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明国战舰,嗯,日月旗,明字旗,不会错的,就是明国战舰。” “然后呢?” “然后在下就让手下的水手们转向向东,一开始在下是想直奔那霸港示警的,但是此时明国的战舰也发现了我们,一下子就分出了三艘二级战舰前来追击我们。公方殿,在下的船,乃是一艘关船啊,面对这样的战舰,实在是没有抵抗的能力。所以,就只有再次转向向北,朝着九州转进” “嗯,那你看清楚明国的战舰有多少了吗?” “殿下,明国的舰队太庞大了,起码不下一百艘。这个,具体有多少一级战舰,多少二级的,在下,确实没有看清楚。” “あなたは無用の長物!”愤愤的骂了这个船长一句后,德川义直又对下首另一个跪伏的人道“你呢?又是如何回来的?可看清楚了?” “嗨以,公方殿。在下当日的任务是从那霸港向南,巡逻20海里。所以,等在下下午回到那霸附近海域的时候,发现琉球大岛已经被明国人占领。然后在下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抵近那霸港观察,可以确认的,明国此次出击,一级战舰至少三十五艘以上,二级战舰至少七十艘以上。” “哟西!这才是忠勇的武士啊!我要重重的奖赏你!” 打发走了两艘关船的船长后,德川义直马上把本国的相关大臣,以及此时刚刚完成一个批次的粮食运输护卫,正在日本休整的暹罗舰队司令官占叻、西班牙马尼拉舰队的司令官阿方索给请了过来。 “诸位,战机已经出现!只要打掉明国的主力舰队,我们的舰队就可以从无尽的护航任务中解脱出来。然后再次占领明国的琼州府,或者长沙船厂!甚至沿着长江进入明国内地!” “嗯”幕府现在的政务官乃是本多正纯,他在仔细的听刚才侍奉在德川义直旁边的服部半藏汇报完情报后,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然后对本国的舰队司令官柳生堪兵卫道“少将阁下,您说,这会不会是明国放出来的诱饵?” 恭敬的回了一礼后,柳生堪兵卫道“本多君,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这是为何?” “根据战前的情报,明国的一级战舰只有20艘,所以他们面对我们三国联合舰队的时候,不敢接受决战,只能通过游击、袭扰来减轻其陆上的压力。而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明国的一级战舰达到了三十五艘以上,然后就出击了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第一,明国人认为他们有了可以和我们决战的实力。第二,明国人被我们封锁了沿海断绝了海贸大半年,国内的不满也到了极限。他们也必须出来求战了。 而且,一艘一级战舰的工期那么长,明国人怎么可能在大半年内就变出上百艘的战舰来当诱饵呢?” 说完这句话,柳生堪兵卫转过身,对着德川义直行礼“公方殿,明国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建造了十艘以上的一级战舰,这生产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幸好他们扛不住封锁,被迫出海想要与我们决战,否则若是再给他们一两年时间,到时候我们的优势就真的没有了。所以,在下在此恳请,让我们三国联合舰队南下,与明国舰队决战!” “嗯。”很是爽快的点点头,德川义直把目光转向占叻和阿方索“两位的意见呢?” “殿下,外臣有本国王上的手令,一旦战机出现,可以立刻进行决战。故而外臣愿意和贵国舰队一起南下,与明国舰队决战。” “殿下,我国陛下让我在远东服从您和暹罗陛下的命令。所以,只要您要南下决战,马尼拉舰队一定听从您的指挥。” “哟西!传令下去,各战舰舰员全部归位,整备物资,做好决战准备。五天后,我将亲自带领你们,南下与明国舰队决战!” 。 第三四四章 东海上的决战(一) 宽阔的江户湾海面上,站在大和号的指挥塔上,看着如云的白帆,白帆下密集的火炮,以及各舰上升起的旭日旗。德川义直的心情非常复杂。 日本,终究还是太小了啊,要挑战大国,动不动就要堵上国运。这一次,当自己站在这里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历史本位面上,十九世纪的伊东佑亨,二十世纪初期的东乡平八郎,以及1941年11月率领舰队驶向珍珠港的山本五十六 “公方殿,这就要出发了,您有什么指令要下达么?” 如此宽阔的海面,上百艘战舰,在没有大功率喇叭和广播的时代,讲话啥的是不要想了。德川义直稍稍沉思了一会后,面带微笑的抬起头来“柳生君,请给我准备纸笔。” 吸满了墨汁的狼毫很快就送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他屏息静气一会后,充满力量的在宣纸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本日天気晴朗ナレドモ浪高シ,日本ノ兴廃此ノ一戦ニ在リ、各员一层奋励努力セヨ!” 1618年2月15日,清晨,琉球群岛那霸港以北三十海里,五艘金陵级战舰以互相间隔一公里的距离,在海面上横向排了一列。 “呼~”看着太阳从海面上升起,视线再次变得光明。苏州号战舰的舰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熬过了这一晚,nnd,要是晚上那些倭贼靠近了,我可真的有点头大。嗯,这会儿几点了?” “舰长,这会儿是北京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哎,果然是提心吊胆,居然这么早就醒了。” “哈哈哈,舰长,看不出来你也怕死。” “混账,谁t不怕死啊?嗯,说起来我也不是绝对的怕死,只是怕死得没有意义。要是我们漏过了倭贼的主力舰队,或者是发现了他们,但没有及时的把消息传出去。那便是我们活下来了,也会生不如死啊!” “舰长说得是,俞帅派我们出” “铛铛铛!铛铛~” “郑一官,发现了什么?” “舰长,大量战舰!起码不下一百艘!” “好!”舰长狠狠的一拍大腿“点狼烟,升十连盏孔明灯,升帆,给其他各舰发信号,我们回撤!” “遵命!” 2月15日上午五点四十五分,担任第一条警戒线的苏州号发现了南下的日泰西三国联合舰队,立刻发出警讯。然后这条消息,被后面的第二、第三道警戒线的大明战舰们,以烽火台的方式,通过陆续燃起的狼烟和升空的孔明灯,迅速的传递到了那霸港。 六点二十三分,1200吨级的日一号上,传令兵直接推开了俞咨皋昨晚休息房间的房门。 是的,这艘战舰,就叫日一,后面的还有日二,日三一直到日四十。至于同样是赶造出来的那些二级战舰,则是叫月一,月二 “大帅!前方消息传来了,倭贼的舰队来了!十连盏孔明灯,倭贼战舰不下百艘!” “好啊!总算是来了!传令下去,全舰队出港,列阵!” “遵命!” 由不得俞咨皋说好他现在手下的战舰说起来有整整一百艘,其中1200吨级的一级战舰都有40艘。但是架不住这些家伙里有八十艘都是粗制滥造的东西——下水一个多月后,起码不下十艘战舰都出现了木板变形起拱,发霉甚至长出了蘑菇的现象。 他是真的盼着日本人快点来再不来,这些战舰自己都要陆续散架了。 在亲卫的帮助下,老头子迅速的完成了披甲,当他走出舱室,站上甲板的时候,整个舰队已经全部有序的忙活了起来在这那霸的一个来月里,他除了派出二十艘质量可靠的老舰执行警戒、侦查任务外,其他的八十艘新舰每天都要练习如何有序的出港。 所以,虽说这会儿整个那霸港桅杆林立,帆影重叠。但却显得极有秩序,忙而不乱。 “总算是来了啊。” 发出这一声感叹的,不光是俞咨皋,便是这支舰队的不少舰长、水手,也感到了一阵的解脱。 “哈哈哈,杜安之,可千万不要死了哦。” “哼,郑宏远,我杜攸宁(书友神鬼莫测疯不觉自创角色)怎么可能死?倒是你,我听说你的月六号上长的蘑菇,都够你全舰水手加菜了。开着这么一条破船出去,可不要敌人的炮没挨几下,自己先散了架。” “我呸!虽说这艘舰此战后就算没有重创也会被弃之不用,但这毕竟是我郑威(书友弹指红尘梦自创角色)的第一艘座舰。老子把他照顾得好得很!你那艘月十三,还是后一批次的新舰呢,据说也有甲板起拱了吧?” “哧~热胀冷缩,此乃常理,没有塑形的木板直接上了战舰,不起拱才是违背物理常理的。你在方山都白学了么?” “那你也该知道木材没有干透就上舰,孢子都没死绝,长蘑菇也是正常的啊!” 两个方山的同学彼此打趣一阵后,都有各自的舰员前来大声汇报“舰长,本舰准备完毕,待前方的日字号战舰出港后,随时可以出港。” 听到这样的话,两人迅速收起了刚才戏谑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宏远,保重,后会有期。” “安之,后会有期!” 大舰的桅杆和船帆都是比小舰要多不少的,操控起来也麻烦得多。所以,俞咨皋的安排是大舰先出港。 待得剩下的四十艘月字号战舰也出港,陆续接受了外围警戒的二十艘金陵级战舰入列后,俞咨皋的舰队达到了一百艘的规模。 如此巨大规模的舰队,指挥官要想如臂使指是完全不可能了。所以,待得大舰队在海面上完成整队后,俞咨皋就迅速的下达了命令“传令,日字号战舰分为两列,每列二十艘,一列由老夫亲领,一列由犬养栋二参将指挥。” “领命!” “月字号战舰以及金陵级战舰,同样分为两列,分别由王梦熊参将和孙国祯参将指挥。” “领命!” “四列战舰,两列日字号在中,前出五百米。其余两列战舰,稍稍拖后,拱卫于两侧。每列之间,间隔稳定在两公里。见敌之后,各列战舰,要尽力跟随本列首舰进退,敢有不战而逃者,斩舰长,剩下的舰员逢十杀一!虽受创,但未接到本列首舰退出战列命令而自行退出者,斩舰长,剩下的舰员逢十杀一!” “领命!” “最后,升起旗号,旗语嘛,就四个字。不胜,则死!” “是!不胜,则死!” 八点三十五分,明军战舰全部出港。 九点五十分,明军舰队完成列队,开始向北进发。并开始陆续接受外围警戒战舰入列。 十点二十三分,打头的日一号战舰的瞭望手发现了从北向南而来的日泰西三国联合舰队。 。 第三四五章 东海上的决战(二) 通过望远镜和瞭望手,日本方面自然也在距离大明舰队还有十公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对方。 “唔,领头四艘舰?敌人是要将舰队分为四条战列线来与我们作战吗?” 在望远镜里看到俞咨皋的列阵,德川义直喃喃自语一阵后也不由得一阵苦笑不管明国的指挥官怎么列阵,他这边,都只有一种阵型。 这是三国联合舰队,自然的只能是分为三列战列线进行作战。 “给我们的盟友发信号,我们日本的舰队在中间,暹罗在左,西班牙在右。我军成三列战线,直接插入敌军四道战列线形成的三道间隙中。” 随着德川义直的命令,三国联军迅速的展开,形成了三道战列。 从右至左,第一列是西班牙马尼拉舰队,计有1200吨级一级战舰17艘,600吨级二级战舰33艘。 第二列是日本舰队,计有一级战舰13艘,700吨级二级战舰40艘。 第三列是暹罗舰队,一级战舰20艘,二级战舰47艘。 以上,一共是一级战舰50艘,二级战舰120艘。 三国联合舰队完成战列后,面对高速对向驶来的明国舰队,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插进了对面四条战列形成的三道间隙。 2月15日上午十一点,日一号战舰的右舷,向着对面驶来,即将交错而过的日本大和号,打出了第一发炮弹。这场四国间的东海大决战,至此正式打响! 由于大明这边的四条战列,彼此之间的间距是两公里,所以联合舰队这边插入三条缝隙后,不自觉的就和自己两侧的明国战舰保持了大约一公里的距离。 这个距离,当然是在前装滑膛炮的极限射程之内。但到底是距离太远,炮弹基本上除了打到海里炸鱼啥也不能干。所以双方排在前面的一两艘舰开炮尝试后,各战列指挥官马上就发出了新的指示。 “命令,我舰向东北方向转30°,让本列战舰跟上!” 老当益壮的俞咨皋首先发令,然后他这一列的战舰,迅速由12点钟方向转到了1点钟方向。 而在他发令的时候,两公里之外的犬养栋二也默契的发令我舰西北方向转向30°! 率领着两支一级战舰的指挥官其心思都是一样既然你们敢插进来,那就先发挥我方两列一级战舰夹住对方一列战舰的优势,先集火攻击倭国的舰队! 从率领本国舰队抵近对方舰队,并在望远镜里看清对方舰队四条战列线配置的那一刻开始,德川义直就知道麻烦大了本方舰队陷入了对方四十艘一级战舰的夹击之中! 可是,如此配置,是事先就说好了的,所以也怨不得别人。现在本方能做的,当然就是尽快的驶出这道要命的夹缝。待得下一次转向后,再根据战场情况做调整。 日本舰队这边是想加速通过,而旁边的暹罗、西班牙两支舰队,做出的选择却是完全不同。 “命令,我方向西南方向转向30°!” “阁下,远处的明国两支主力战舰战列,正在围剿我们的友军,我们难道不该是向东南方向转向,前去支援日本人吗?” “不不不,费尔南多,现在,我们的西侧是30艘二级战舰,我们完全可以靠着火力优势,先打掉这支舰队,然后再转过头来支援我们的友军。” “阁下?” “执行命令!” “是,如你所愿,阁下。” 西班牙人明显的想偷懒,阿方索带着本国50艘战舰去追打王梦熊率领的,只有30艘二级战舰的支队。而在战场的另一边,暹罗人的指挥官占叻其选择则是与阿方索完全相反。 “命令,我舰队分为两列,20艘一级战舰向西南方向转向30°。二级战舰向东南方向转向30°!” “遵命!” 于是,随着各条战列线指挥官的最新命令,七条原本基本平行的战列线,开始各自发生了变化。 此时在战场最西侧的是大明福宁镇参将王梦熊率领的支队。作为一员跟随俞咨皋在福建沿海奋战多年的水军将领,看到西班牙人朝着自己压过来了后,王梦熊不惊反喜“哈哈哈,这群王八蛋居然全都朝着老子这边压过来了?好极了,如此,大帅那边的压力就减轻了啊!” 当然,老王作为经年大将,一点都不傻。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同样也很快的下达了命令“本战列先朝着西北方向转向,拉开与敌舰的距离。然后争取把对方这条战列拉走,拉的越远越好!” 而在战场的最东面,看着原先拉的极长的暹罗人的战列线分为了两列,然后有四十多艘二级战舰朝着自己这边靠过来的时候。大明最东侧战列线的指挥官,同样是福宁镇经年水军大将的孙国祯也做出了和王梦熊差不多的决定本战列向东北方向转向,用30艘战舰,拉走敌方的这四十多艘(47)二级战舰——这对于大明一方来说,还是赚了。 于是整个战场很快的就分为了三大块。 西侧,是西班牙人的50艘战舰(含17艘一级战舰)追逐并对阵王梦熊率领的30艘二级战舰。 东侧,是暹罗人的47艘二级战舰对阵孙国祯率领的30艘二级战舰。 中间的战场,是俞咨皋、犬养栋二率领的两列40艘一级战舰,对阵日本的13艘一级战舰,40艘700吨级二级战舰,以及暹罗的20艘一级战舰。在这四列战舰里,德川义直的战列和犬养栋二的战列,都是被敌方夹击的。 “轰轰~!” 俞咨皋的战列在轻微转向的同时,并没有停止炮击。当他的座舰日一号抵近日本舰队大约八百米的时候,慢慢的开始出现了近失弹。 “很好,再靠近一些!再不好!” 当老帅在指挥台上看着本方的弹着点距离敌方舰船越来越近,而显得战意昂扬的时候。却突兀的觉得自己的头顶一黑! “不会吧?居然是跨射?”稍稍惊愕了一下后俞咨皋回过神来“我舰距离最近的敌舰有多少?” “700米!” “狗日的倭贼的炮打得准啊!” 俞咨皋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脚下一阵摇晃,毫无疑问,这是本舰中弹了! “哪里被击中了?” “大帅,是甲板下二层炮楼的舯部,开了一个口子。具体伤亡不清楚。但对航行无碍。” “好,让弟兄们调整射击诸元,继续开炮!” 而在另一边。 “公方殿,后面的陆奥号命中了对方旗舰!” “哟西!我们也要努力了啊!” “嗨以!” 看来这个天赋真不是假的呢,也不枉我冒死亲自登舰了。 就在德川义直心怀大慰的时候,他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脚下一阵晃动。 “这个,看来明国的炮手也不是吃素的呢。” 随着双方都取得命中,数百艘战舰上的上万门火炮,开始更加剧烈的喷吐起浓烟。原先还是一望无垠的海空上,顿时变得硝烟滚滚,炮声隆隆。战况开始变得激烈了起来! 。 第三四六章 东海上的决战(三) 炮声隆隆,硝烟滚滚。从十一点交战开始,到了十一点二十五分,至少是战场中间的四条战列,各自完成了对彼此的凿穿。 “风向?力度?” 打头的日一号越过日本舰队的最后一艘战舰,侧弦再无敌舰后,俞咨皋首先问的不是本舰的战损,而是风的问题。 “大帅,现在是东北风,风力大约三级。” “好,我舰向西转向,转向完成后向西南方向前进,命令本战列后续各舰跟上!” “领命!” “不管能不能看到,我们都要打旗语给东边的犬养参将。” “是,领命!” 舰长亲自去执行命令了,这时候俞咨皋才招来舰上的大副“本舰伤情如何?” “大帅,本舰一共中了两弹,都不在要害位置,而且除了中炮的地方,周边的木板没有崩裂迹象,不妨碍后续作战。” “我们后续各舰呢?” “目前尚未接到有任何一舰退出战列的申请。” “好啊!看来这批战舰粗制滥造了些,但真的如皇次孙殿下所言,防护力还是不差的。全战列执行前令,下一次战列对轰,我们争取离倭贼的战列更近一点。” “是,末将这就下去传令!” 一开初,俞咨皋因为对自己的座舰质量不是太有信心,所以在第一轮的战列对轰中,谨慎的把两条战列的距离限制在了600米到800米之间。 这样的距离,对于前装滑膛炮来说,其命中率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但作为本战列的旗舰,日一号首当其冲的遭遇了数十艘日舰的轮流招呼,在朝着他们飞来的数百枚炮弹中,仍然中了两炮。 但是现在看来,本舰并没有因为这两炮分崩离析,后续各舰肯定也有中炮的,但没有任何一艘申请退出战列。那便说明这些战舰的质量还是过得去的。 于是俞咨皋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想着在下一轮对轰中,把距离拉得更近,以此提高命中率了。 他这边是放下了心准备步子迈的再大点,而德川义直却有些郁闷了。 本方战列十三艘一级战舰,有了挨了一两炮,有的毫发无损。便是挨炮了的战舰,也无损后续作战。但是跟在一级战舰后面的那四十艘二级战舰,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作为日本人小船安大炮的怪胎,日本人的700吨级二级战舰由于航速的原因,无法单独与敌方的二级战舰作战——那样会被对方在外线飘着打。但是吧,和敌方的一级战舰作战,却又显得身材过于单薄了。面对对方一级战舰的145巨炮,若是挨上两炮,就很容易半身不遂。 “公方殿,各舰旗号传来了,松风号中了三炮,其中一炮在艉部该舰请求退出战列。” “哎,第一次战列炮击,还是那么远的距离,就有一艘战舰好吧,允准。让他们继续向南行驶,看能不能在附近找一个岛屿。” “嗨以。” 烦躁的甩甩头,柳生堪兵卫走了上来“公方殿,明国的舰队正在向西转向,估计一会就要向着我们来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应对?” “公方殿,按照您以前教导我们的,风帆战舰的作战,最紧要的就是抢占t字头。接下来,臣下预计明国舰队将从东北方向逐渐的向西南前进,我们则会从东南方向向西北前进。谁先到达这两条线的交叉点,谁就能拿到t字头。” “哟西,柳生君,虽然我是你的老师,但我并没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这上面来,接下来的战斗,请你继续指挥吧。” “嗨以!” 随着俞咨皋和柳生堪兵卫的命令,这两支战列都开始转向,待得转向完成,根据现有风向和风力,稍微调整了一下风帆后。双方开始朝着自己线路延伸出来的那个交汇点,全力的奔驰。 而在另一边,犬养栋二率领的日二一到日四零的战列里。 这支战列的情况很不好在刚才的第一次相互凿穿中,这一战列被日本舰队战列和暹罗一级战舰战列夹在了中间。虽说这些战舰都是本次决战后几乎都要扔掉的东西,开火的时候不需要考虑左右两舷同时开火对船体的伤害。但是,你是两侧同时开火,最大限度的发挥了本舰的火力。可你也架不住是两侧都在挨炮啊。 所以,犬养栋二的这一战列,二十艘一级战舰里,有七八艘都带着伤。不过总算好在第一轮凿穿双方的距离都比较远,即便是中了炮,对船体的伤害也不大。 但是经历了左右夹击的犬养栋二再也不想重复这样了。所以,在本方的瞭望手报告,俞咨皋的战列向西开去后,他果断的下令“调整各帆,逆风行驶,向东北方向前进,然后再转向正南。本列各战舰跟随本舰转向。” “遵命!” “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到,还是打旗号给孙国祯将军吧,让他率领他的战列,继续向东移动。给我们拉出战场宽度来。” “遵命!” 于是,随着各支战列指挥官的调整,一开始是七条战列,彼此间距一公里上下的很整齐的战场。慢慢的变成了八条战列,分为四组各自捉对厮杀的局面。而四处战场之间距离,也随着交战双方为了抢占t字头或者为了避免对方抢到t字头,进行各种机动,由此导致越拉越远。并最终形成了一个东西相距超过10公里的超级大战场! 这就让本来隐藏在战场东南部的李国助、颜思齐舰队有些郁闷了。 本来按照战前想定,俞咨皋舰队的任务是抵近敌方舰队,然后尽可能的使用链弹将对方的桅杆给破坏——大家都预想到,一旦李、颜舰队出现在战场,敌方很可能会退走。而如果敌方的剩余舰只还比较多的话,那么这场海战即便是赢了意义也不是很大。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拖住对方。而要拖住对方,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对方战舰失去动力了——风帆战舰时代,为了有更多的舱位装备大炮、弹药,划桨层和浆手是全部取消了的。这风力就是唯一动力,帆没有了,自然就没有动力了。 “大帅!我方前出的侦查舰来报,东北七八公里之外,已经看到孙国祯将军的旗号了,与其缠斗的是暹罗人的一群二级战舰。目前战况是双方都有战舰受伤,退出战列。孙将军的战列还有二十三艘,敌方还有三十九艘。” “嘶~七八公里,瞭望手拿着望远镜朝着老子这个方向仔细一看,说不得老子就暴露了。这孙国祯怎么搞的?他又不是不知道老子藏在这里!” 可惜孙国祯不在这里,若是他听到李国助如此说话,估计要喷他一大口唾沫老子是30打47啊!而且其中还有二十艘战舰是长了蘑菇的,我容易嘛?我当然知道你藏在这里。可是敌人的压迫,以及风向、水流什么的,是我能控制的么?为了不被对方占住t字头,我也没有办法啊! “哎,说不得,我们只有咦,振泉,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都快被发现了,这会我不过来跟你商量待会怎么作战,还要啥时候过来?” “嗯,我的意思是出击,你想如何?” “出击是肯定要出击的了,不过这具体怎么做,要商量下。” “你待如何?” “简单,我们还是按照以前的分工来。六十艘金陵级跟我往北走,先帮助孙国祯把暹罗人的这批二级战舰吃掉。你率领三十五艘北直隶级先往南走。” “往南走?你是说绕一圈?” “对,绕一圈。这里离倭国近,离暹罗远。这次三贼来得如此之快,肯定没有带补给舰。也就是说,他们船舱里的食物,很可能无法撑到直航湄公河三角洲。至于台湾岛,西班牙人在那里只有港口没有要塞,往那里跑也是必死无疑……所以如果你的舰队出现在南侧,那他们都会往北逃,我们最多能追个三五天,打一个追击战。而如果你的舰队出现在北侧,他们还是不得不往北逃,那我们就可以打一个歼灭战。” “好是好,只是这会儿孙国祯都跑的这么远了,那整个战场的范围肯定极大,我这么绕一圈,说不得,至少两个小时。也不知道到时候俞帅撑不撑得住?” “你要对俞帅有信心,人家在海面上纵横驰骋的时候,你我都还是海商呢!不过你也得尽力加快速度。这会儿都下午一点了,真要三点才绕过去,你有信心在太阳下山前结束战斗?” 被颜思齐这么一说,李国助马上就跳了起来“好,那便如此!升帆,出发!” 。 第三四七章 东海上的决战(四) 当李国助和颜思齐准备出击的时候,随着时间的延长,北方四块战场上的交战,逐渐的进入了白热化。 在这四块战场中,力量相差最悬殊的,当然是最西侧的两列战舰。 他们一列是西班牙马尼拉舰队,拥有1200吨级一级战舰17艘,600吨级二级战舰33艘。与之交战的是福宁镇参将王梦熊率领的30艘二级战舰。 双方刚刚交手,王梦熊就非常清醒的认识到这样的敌人是不能硬拼的,本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发挥速度的优势,尽力的把敌人往西边拉走,为中间的俞咨皋减轻负担。 但是,西班牙这边本身的二级战舰就比王梦熊的全部战舰要多。所以阿方索在稍微观察了一下战场局势后,马上就做出了分兵的决定。 本方的33艘二级战舰离开主战列,借着此时的东北风,根本不管眼前的敌舰,直接从南侧绕道,准备先一步抵达更西端,然后与本方主力战舰一起夹击王梦熊战列。 虽说王梦熊以前都是指挥福船作战,真正的风帆战舰指挥官什么的也就是最近两三个月才开始学习。但是,作为一名经年老将,被敌人夹击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所以,当西班牙舰队刚刚一分兵,他马上就知道不妙。 知道问题简单,但要解决问题就不太容易这会儿战场上刮的是东北风,敌人的二级战舰往西南方向直行,那是顺风。而本方的舰队要想最大航速机动,也必须要往西南方向前进——这就不可避免的要和对方的航线发生交汇。 于是,在这一场大海战最西端的战场,就变成了两列战舰拼命往着西南方向行驶,后面还有一列体型更大的战舰拼命追赶的形势。 从十一点四十五分开始,到了十二点三十分的时候,王梦熊的战列,已经和西班牙的二级战舰战列互相轰了几个来回。 一开始,因为距离的原因,双方的命中率都不高。上千门火炮互轰了几番,各自也就一两艘战舰挨了一两炮,对于战舰本身的行驶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列高速行进的战舰迅速接近,这双方的命中率都慢慢的提升了起来。 “轰轰~咔擦~” 脚下没有感到颤动,但是这声音却是如此的响亮,王梦熊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后面哪艘又中弹了?” “禀将军,是月六号。” “td这月六号怎么这么倒霉。”扭头看了看侧舷外稍远一点地方飘起的浓烟,王梦熊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老子没记错,这是月六号挨的第十二枚炮弹了吧?” “这个,属下没有去计数。” “哎。”深吸了一口气,王梦熊道“现在我方有多少战舰退出了战列?” “已经有四艘战舰退出了。” “对面的红夷鬼呢?” “将军恕罪,只有两艘。” “td到底是接手这新建不到三个月,大家的准头还是比不上人家啊。” 说完这句话,王梦熊举起胸前的望远镜朝着南侧望了过去,然后迅速扭头道“我们此时距离对方只有四五百米吧?” “没错,将军,最多五百五十米。” “好!传令下去,我们不走西南方向了,告诉舵手,方向正南!” “啊?将军,虽说我们的月一号前出对方的首舰大约两三个船位,但是这点距离,不够我们整支战列提前占据到t字头啊!” “蠢!本将根本没想到去占t字头!我们现在直接南切后,要么那些红夷鬼怕了,跟着我们转向,如此就把航道给我们让出来了。要么,他们的船艏就直直的撞过来,然后我们就冲上去打接舷战!” “啊?” “啊什么啊,以前大帅(俞咨皋)带着我们纵横东南的时候,虽说我们的大福船上面还是有几门炮,但最后还不是靠接舷、跳帮来解决胜负。怎么?这新式战舰用了才几个月,就不敢近身搏杀了?” “……” 看着自己手下的游击埋首不语,王梦熊气不打一出来。他直接伸手将这位游击搂住,冒着可能被对方的炮弹直接打烂的危险,来到本舰的侧舷“你看,虽说这会儿因为本方战舰的跟随,导致我们看不到后面的那群红夷人的一级战舰。但是你我都知道,他们就在后面紧跟着的对不对?对面的那些红夷人,就算退出战列,暂时也不会有事。而我方的战舰一旦退出战列,说不得就被后面跟着的那群红夷人给剿了!如果我们还是坚持现在的打法,最多两个小时,我们全部都要完蛋!现在,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想办法把炮战打成接舷战,只要我们和对面的红夷人搅在一起,后面的那群红夷人的一级战舰,就没什么用哪!” “将军,属下明白了。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并让兄弟们做好近战准备。” “嗯,打旗语,本舰欲撞击敌舰,本列各舰,全部跟上。不胜,则死!” “领命!” …… “舰长,前面的月五号打来旗语,说是月一号准备率领我们与敌舰近战。” “好啊,我们的船体质量到底不如别人,这炮弹的准头也不如别人,后面还有一群要命的一级战舰在追杀……td早就该下这样的决断了。” 月六号的舰长郑威郑宏远,此时的状态很不好大约二十分钟前,他的座舰挨了第十一炮,这枚炮弹是直接打到了甲板上,在摧毁部分护栏的同时,因为撞击而被击飞的一截断木头,打断了他的右手,这会儿虽然皮肉还是连着的没断,但右手却是怎么都举不起来了。更恼火的是,还有一截断木,有个锋利的棱面,干脆就直愣愣的插进了他的肚子。 虽说他身上穿着的铠甲为其挡住了大半的势能,但是这截木头尖锐的断面还是在他的肚子上开了一个大口。肠子什么的没有流出来,血可是流了一大滩。 所以这家伙这会儿面色苍白得很。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艘战舰的木板是没有彻底塑形、风干的。为了保证此舰不至于过早解体。所以船厂的工人们为其刷了过多的焦油(松脂提炼物)。然后在中了很多炮弹,船上开始起火后,整艘船都燃起了滚滚浓烟,在让自己成为一个大靶子的同时,本方炮手的射击也受到了很大的干扰——不光是他这艘舰,本列三十艘战舰中,那粗制滥造的二十艘战舰,都或多或少存在同样的问题。 所以郑威早就不想继续和对方炮战了,在他看来,既然本战列以劣势舰队吸引开敌方优势舰队,为本方主力成功减轻负担后。接下来就是要考虑,怎么抵消对方的优势,把战斗打成本方擅长的方式。 何为擅长?这支战列中有太多的福宁镇水兵们,接舷战,才是他们真正熟悉并且擅长的。 “把旗语向我方后续舰只传递,通告全舰,本舰将紧跟旗舰,准备与敌方进行接舷战!” “领命!” 。 第三四八章 东海上的决战(五) “男爵阁下,明国人的舰队正在强行转向,如果这么下去,我们就要撞上了!” 受阿方索指派,担任这一战列指挥官的,是一位叫做卢比奥的男爵。在接到航海长的提示后,他迅速的抬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他转头问道“如果我们现在转向,还来得及么?” “我们这艘努曼西亚号是能躲过去的,但是本战列后续战舰就不好说了。而且。” 航海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图册,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下“而且,即便我们躲过去了,也会失去t字头位!” “该死的!”大声咒骂了一句后卢比奥的脸庞变得狰狞“国王陛下的士兵绝不畏惧敌人的任何挑战。通知全舰,做好撞击准备。不管后面的战情如何,我们先把明国人的战舰来个开膛破肚。” “遵命,阁下!” 铿铿铿~,卡拉,卡拉~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大碰撞声中,王梦熊战列中的月二号的侧舷,被西班牙的努曼西亚号的舰首给撞上了。在努曼西亚号的舰首开始出现破碎、坍塌的同时。月二号整个舰体都近乎于解体! “兄弟们,这艘船已经不行了,操起家伙,跳到对面船上去,砍死那些红夷鬼!” “领命!大明威武!” 随着月二号舰长的号令,上百名早就做好准备的明军士兵,先是齐齐的朝着两舰碰撞的方向扔出了一圈儿木柄手榴弹,然后齐齐的向前一跃! 迎接他们的,是稀疏的燧发枪子弹,给他们造成了少量的伤亡。 然后,双方水手就各自操着大刀、西洋剑、匕首等各种趁手的武器,厮杀在了一起。 “舰长,月二号和对方撞上了,哎呀,月三号和后面的敌舰也撞上了。” “好啊!命令甲板下的弟兄,再打最后一轮,然后就都上来,准备接舷战!” 此时的西端战场,这两条战列,就好像是平行了许久的两条直线,因为角度调整的原因,迅速的靠拢,然后近乎于重合!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原本保持了四五百米的交战距离,也迅速的缩小。待得月六号上的郑威让本舰朝着最近的敌舰打出最后一轮齐射的时候,彼此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米了。 如此近的距离,炮击的威力当然到了极致,命中率自然也近乎于100。所以月六号自然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是,西班牙人也不是傻瓜,他们当然也会在这个距离抵近射击一次,结果便是,月六号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挨了二十多炮,半边的船体,都近乎于散架了。 “呼,总算是撑过来了。”看着本舰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的左舷,郑威用力的把自己腰间的绷带再紧了紧,然后用力的踩了踩脚下的木板“兄弟,虽说只在一起三个多月。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才是我指挥的第一艘战舰。” 低声说完这句话后,郑威抬起头“兄弟们,冲上去!” “大明威武!” …… “子爵阁下,卢比奥阁下的战列和明国的战列撞上了。” “费尔南多,我都看到了。”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阿方索本来还想保持一下贵族风度,但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狠狠的拍了一下侧舷的栏杆,大声的咒骂了起来“卢比奥这个废物,蠢猪!” 连续拍了好几下栏杆后,他气急败坏的伸出一根手指“明国的那些战舰,被击中后冒出那么多黑烟,这充分说明明国的这些战舰其木板根本没有彻底风干!这样的战舰,只要他有耐心慢慢的与其纠缠,迟早都要自己散架!在一场战斗中,偶尔失去一次t字头怎么了?就要万劫不复吗?冒着敌方暂时的优势火力,通过机动,摆脱这种劣势不就好了么?啊,现在可好了,双方的舰队纠缠在一起,即便我们赶到,也是无能为力……哦,上帝,我真想把这两支舰队一起给轰下地狱!” “阁下,您不能这么做。卢比奥男爵的叔叔是奥斯瓦列斯公爵,那是国王陛下的首相。” “alditasea!”骂完这句西班牙版的‘danit’后,阿方索无奈的下令“命令操帆手调整风帆,我们先向西直行,然后向南,这样可以打击明国这支舰队的右侧。” “遵命,咦,阁下,瞭望哨有报告。” “阁下,六点钟方向,五千米之外,发现明国大量战舰。” “什么?”惊诧的举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后,阿方索喃喃的开始自语“我明白了,明白了。” “阁下,您?” “费尔南多,你还没有想明白吗?你看南边来的是什么?整整三十五艘一级战舰!加上三个小时前我们看到的那一批,明国一共在这次战役里投入了75艘一级战舰!” “阁下,这怎么可能?明国人要是有这么多战舰,去年怎么会对我们避而不战?又或者说,明国人一年时间就下水了五十艘战舰?这不可能!即便是王国本土、所有殖民地的船厂什么事都不做,只打造战舰,也做不到这一点!” “哎,费尔南多,你可真是个实诚人。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对方的很多战舰,其木板根本就没有风干就直接上了。” “啊?……原来是这样。阁下,您的意思是说,明国人大量粗制滥造的打造了这么一大批战舰,就是想跟我们来一场决战。然后……” “是的,我们都上当了。若是我们能早点识破这个阴谋,然后忍受三到五个月的海上封锁。这优势,又将回到我们这边。” “那么,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嗯,我需要好好想想。” 而在另一边。 “大帅,前方发现大量战舰,我方的一支舰队正和对方的部分战舰展开接舷战。而对方还有一支舰队在北面,目前可以确定,北面的那支舰队,是17艘一级战舰。” “td,绕了这么远,还是没绕开。这战场宽度被扯得太大了。” 说起来,李国助也很无奈他从琉球群岛的东侧出发,向西航行了一个小时,起码开出去10公里以上,然后再转向向北。就这样还是没有把战场彻底绕开。 “不管了,看那边的旗号,是王参将的战列吧?都打成接舷战了,这战况肯定危急。我们先拉他们……什么事?” “大帅!敌舰派出了一艘通讯船。” “通讯船?我方战舰不要减速,放下小船去接待一下,看他们到底要怎样。” 过了一会,一个把总爬上了李国助的坐舰“大帅,现在已经确认,对方是西班牙人的马尼拉舰队。他们的司令官让属下给您传信,他们西班牙人要退出此次战斗!” 。 第三四九章 东海上的决战(六) 1618年2月15日下午两点二十分,在这场宽达十公里以上的庞大战场的最中心。 “轰,轰轰。” 隆隆的炮声,混杂着木板被炮弹击碎发出的咔擦声,以及或充斥于耳边,或隐约传来的人的惨叫声。俞咨皋、犬养栋二率领的四十艘日字号战舰,已经和德川义直、占叻率领的日泰联军,鏖战了三个多小时。 “呼~本列伤亡如何?” “回禀大帅,我方目前有六艘战舰已经退出战列,退出的六艘中,目前已经有三艘战舰其舰长下达了弃舰令。剩下的三艘,估计也快了。至于还在战列中的十四艘舰,在下一轮炮战后,至少会退出战列四艘!” “犬养参将那边呢?” “犬养参将的战列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现在已经无法通过瞭望手看到对方的旗语。” “哎,和我们对战的倭贼伤亡如何?” “已经可以确认,倭贼的四十艘二级战舰,已经被我们击沉五艘,退出战列十艘。呃,倭贼的十三艘一级战舰,只有两艘退出了战列。大帅恕罪,倭贼的炮是真的打得准,起码比我们高了一成。故而……” “这,老夫真是愧对太孙,愧对国家啊。” 长叹一声后,俞咨皋看了看自己肩头已经被新渗出的鲜血染红的纱布,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我们现在和倭贼的战列距离是多少?” “四百米。双方已经维持在这个距离上轮番炮击了两轮。” “打旗语,给本舰和后续各舰的炮长们传令,这一轮炮击完成后,全部换成链弹!然后本舰领头,再次转向后内切15,不,内切30°,争取在下一轮把双方的距离拉近到300米内!” “大帅!这,这不行啊!我方的战舰本来就是粗制滥造,打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拉近距离,是,那时候链弹的命中率是上去了,但是我们挨炮的几率也大了很多啊!如此一来,我们未必能撑得下去!” “嗯……”默默的点点头,俞咨皋掏出怀表“这会儿是下午两点二十三分,我琢磨着,李帅和颜帅的舰队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如果我们不在他们出现前,用链弹打掉倭贼舰队的桅杆。我军的主力抵达战场后,这些倭贼只怕要四散而逃,到时候,这场仗,就失去了意义。” “大帅,理是这个理,但是您的安危?” “扯~”轻轻的咧了咧嘴角,俞咨皋微笑道“先说本帅自己,身为俞龙的儿子,怎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置大局于不顾。再来说咱们福宁镇,自太孙监国以来,军饷可少了我们一两?那些文官御史们还能再像以前那样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所以,于公于私,我们都该把命拿出来拼!我个人的安危,实在是顾不得了。” “大帅,是这个理儿。” “执行命令吧。” “……遵命!” 随着俞咨皋的命令,明军舰队再次调转船头,与日本舰队正向而行后不久,领头的,已经伤痕累累的明一号,突兀的内切了30°,朝着日军的大和号战舰,直直的开了过去。 “くそめ!明国的指挥官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还想再拉近炮击距离?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成全他们!” 此时负责指挥具体战斗的柳生堪兵卫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双方缠斗了三个多小时,对彼此的情况也是很了解了。总体而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柳生堪兵卫发现,本方船只的抗打击能力比对方要好上一些不说,更让他惊喜的是,本方今天的炮兵们真是超水平发挥,这命中率从双方间距在五六百米的时候,就达到了惊人的一成五。而且这个命中率随着双方间距的缩小,还在不断的上升。 “真是天照大神庇佑,我方如此高的命中率,明国的将军居然还敢再次拉近距离,好,这一次就彻底了结他们!” 于是柳生堪兵卫也对本方舵手下达了内切30°的命令。双方的战舰再次交错而过的时候,彼此之间的间距,迅速的缩小到了300米以内。 “哈纳特~!” “开炮~!” 随着日一号和大和号的各个炮长几乎同时发出大吼,两舰的大炮也开始咆哮。 咔擦,咔擦~到底是距离太近,又有破军加成。所以这一和号的齐射,35门各种口径的大炮打出去,直接就有12枚炮弹砸在了日一号上。 “大帅小心!” 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而来,俞咨皋身边的亲卫眼疾手快的推了他一把,然后一阵令人牙酸的骨折声响起。待得众人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名亲卫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俞咨皋呢? 众人悲愤欲绝的沿着那枚炮弹碾出的血迹找了下去,才发现俞咨皋的左手已经不见了,一块断裂的木材直直的插进了老帅的胸腔。至于老帅本人,遭到如此巨大的伤害,已经昏了过去。 一众亲卫在稍稍缓了一口气的同时,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将俞咨皋围了起来,然后自有甲板上随时待命的医务兵匆匆的跑了过来对俞咨皋进行包扎。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执行大帅的命令!没有被摧毁的炮位,继续加装链弹!对后续敌舰射击!直到本舰解体为止!” “是!” 伤痕累累的日一号和大和号在彼此完成一轮炮击后,迅速的错身而过。当日一号的将士们为了本方大帅的重伤和本舰的即将解体愤而殊死一搏的时候。大和上的德川义直和柳生堪兵卫都有些发愣。 “链弹?这个,明国的舰队是没有炮弹了吗?怎么这个时候打链弹?” 德川义直说出这个话,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首先,双方这会儿间距如此之近,即便是对于风帆战舰来说,也相当于是白刃战了。在这种情况下,敌方还在用实心弹轰击你的船体,你就敢白挨这一轮炮。只求用链弹降低对方的速度? 关键是降低了我的速度没用啊!你就这么点实力,已经被我方打得差不多了,你把我的速度降下来了又如何?最多就是我追不上你呗。 等等,追不上?你是要撤了吗? 不对啊,看明国舰队这副明显落在下风也死战不退的样子,他们应该不会就这么撤了吧? 等等,刚才似乎是漏掉了什么?你就这么点实力……万一,明国不止这点实力呢? 似乎是要验证德川义直的想法一般。当大和号与明军俞咨皋战列剩下的十四艘战舰交错而过后,瞭望手语音发颤的朝着下面大吼“12点钟,我舰正北方向,出现大量明国战舰……不下于三十艘一级战舰!” 。 第三五零章 东海上的决战(终) “呯~呯呯~~呯呯呯~~~” 由稀稀拉拉到逐渐绵密,缅军一方的火绳枪,终于随着天气的晴好而响了起来。 火绳枪的射程在100至200米之间,而弓箭的射程虽说也有百多米。但是弓箭的有效杀伤射程可就比火绳枪少了太多。所以一时之间,明军的士兵们都被迫把头挤在了矮墙之下。 “没事。”一个老兵面色轻松的向对面一个神色紧张的新兵道“这鸟铳的装填速度很慢,就算是有人专门负责装填,三五轮之后也是要缓下来的,到了那时……嗯?不好!”说到这里老兵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拉过新兵朝着矮墙后面跑了两三步,然后迅速的带着新兵卧倒在地面上。 “轰~~!轰轰~~!”“咔擦~!”几发炮弹呼啸着破空而来,其中一枚掉到了矮墙后面,砸起了很大一块尘土后,又跳跃起来朝着前面的明军碾压而去…… “贼子居然还有大炮?!” “他娘诶!这么烂的路,缅贼居然把大炮拉到前面去了?我说木邦怎么破城这么快呢!” 此时明军负责防御的是四川镇的锐锋营,营官姓程,名才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冒险的把脑袋伸出矮墙,然后迅速的拉开值守军官轮流使用的那挺望远镜粗粗的观察一下后,程才勇赶紧的把头缩了回来。就在他的脑袋缩回矮墙下的一瞬间,他明显的听到头上的空气中有小弹丸飞过的嗖嗖声。 “狗日的红夷鬼,这鸟铳打得真准!咦?大帅,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得很!” “哼,贼子出最后手段了,老子怎么能不上来?下面有几门炮?是不是红夷鬼?” “是,狗日的果然是红夷鬼!还好,大炮不多,也就五门而已。” “嘶~~~”呲了呲牙,刘綎深吸了一口气“戳嫩娘,五门大炮还不多?这么烂的路,我们可是一门炮都没敢带!”骂完这一句,听着又一轮火炮呼啸而来,刘綎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队红夷鬼果然厉害,这才两轮啊,就有炮弹落到矮墙上了。程才勇!” “请大帅发令!” “第一、选两百个刀法好的兄弟,贴着矮墙躲起来。第二、剩下的兄弟,让他们退后三十丈。第三,让他们退走的时候,把矮墙上的所有旗号全部撤下来!第四,通知其他各营,准备营内作战!” “遵命!” 随着命令的下达,大队明军潮水般从矮墙上退了下去,开始紧张的在墙后一百多米处列阵。 在程才勇跑出去发令的小半刻时间里,墙下的缅军火炮又齐射了两轮。这两次,有更多的炮弹直接击中了矮墙。起码有两段矮墙被砸开了口子。在这两段矮墙下的明军士兵,瞬间就被活埋了。而在看到矮墙上的明军旗号迅速减少后,缅军开始向前推进。 “呼~呼~”传完大帅令,程才勇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跑回了矮墙,但仔细一看之后“大帅?您怎么不走?” “嘿嘿,老子哪次打仗不是如此。不要多说了,炮停了,贼子开始上来了。” 果然,待得程才勇找到一个矮墙上的缺口,把望远镜伸过去后一看,重重叠叠的人影正在迅速的靠近。 “唔~~大帅,这次缅贼是下血本了,冲在前面的都是披了全甲的精锐不说,还有几百个红夷鬼。” “嘿嘿,这就是决战了!老子打了十几天也是烦了,就在今日跟这缅贼做个了断。”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头顶上一黑,一个缅军士兵已经从矮墙上一跃而下。待得第二个缅军士兵从矮墙上腾空而起的时候,刘綎一声暴喝,手中的偃月刀白光一闪,一条大腿瞬间离开了主人的身体,伴随着大蓬的血花飞在了空中。 “兄弟们,起身,杀敌!” “嚯~~!” 随着矮墙下的明军暴起发难,矮墙后方不远处的明军也齐齐发出一声喊,在各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矮墙冲了过来。 “安闹下密,dua比~~!” “呃必砍密叠~~” “porfavor!~~” “兄弟们,干死这群蛮夷!” 一时之间,缅甸语、葡萄牙语、汉语交替响起,汉人、土家族人、缅族人、葡萄牙人,挥舞着不同的武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殿下送来的宝刀,果然不是凡品!”微微的侧身,避开朝着自己胸前捅来的一支竹枪后,刘綎用左手的大盾抵住左侧砍来的巴冷刀,右手一抖,偃月刀再次划出一道白光,其正面这个缅军的手臂又被齐齐的砍掉了。 刘大刀武艺确实高强,作战也足够身先士卒。关键是他还穿着明晃晃的将军铠。自然而然的成了缅军攻击的集火目标。还好此时明军和缅军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前方缅军阵地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了发射。不然的话,说不得他就要享受多炮伺候了。 不过战阵之上,个人武艺虽然很重要,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在陆陆续续击杀数十人之后,刘綎也开始挂彩了。 “嘿~!”再次击杀一个鼻梁高耸、金发碧眼的白人士兵后,刘綎却被身后一个不到一米五的缅甸士兵将手中的巴冷刀插在了自己的小腿上。虽说他飞快的转身,迅速的一刀将其枭首。但挂彩就是挂彩了。 “大帅!你怎么样?” “戳嫩娘诶,居然被这样的三寸丁谷树皮给伤了。”和程才勇迅速的背贴背后,刘綎终于有了骂人的功夫。虽说嘴上骂着,但手里的动作可是不慢,左手的大盾直接砸在了一个缅军士兵的脑袋上,原本就血迹斑斑的盾牌,又多了一层白森森的脑浆子。 “大帅,现在战场全乱了,双方士兵全都混在了一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乱了好啊!我们就……咦!乖乖,上次隔远了点,这次贴近了看,真的了不得啊!” 能让刘綎在重重围困之中还有心情发出赞叹的,当然是从后方赶来的秦良玉了。一杆白杆枪上下翻飞,朵朵梨花周围,又溅洒出一蓬一蓬的血花。 “马夫人英姿,老夫拜服不已!敢问马夫人斩杀了多少贼子?” “乱军之中哪有心情计数,刘帅,贼子火炮厉害。现在我军和贼子纠缠一处,贼子的火炮无法发威。刘帅还请下令,让我军士兵始终缠住贼子,一路杀到贼军火炮处!” “哎,这婆娘一点风情都没有,马千乘那厮真是可怜。”嘀咕完这句后刘綎也不迟疑“全军将士,挨个传话!贴着这群蛮夷,追杀到他们的大阵去!” “嚯~~~!” “老程,想办法到后面去把老子的帅旗扛过来!” “哈哈哈,得令!” 随着程才勇的离开,刘綎有意识的向着秦良玉靠近,随着两个战力最强的明军将领合流,整个明军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箭头。在这个箭头的指引下,特别是不久之后刘字帅旗抵达最前线后。整个明军的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渐渐的,缅军被明军压下了矮墙,然后顺着低缓的坡道慢慢的向下后退。到了这一天的午时三刻,只听见缅军阵营里突然发出一声喊,整个缅军部队彻底崩溃了! “不要放过他们,紧追残敌,贴着他们继续追杀!大明威武!” “嚯~~~!”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哎,这婆娘一点风情都没有,马千乘那厮真是可怜。”嘀咕完这句后刘綎也不迟疑“全军将士,挨个传话!贴着这群蛮夷,追杀到他们的大阵去!”“嚯~~~!” “老程,想办法到后面去把老子的帅旗扛过来!” “哈哈哈,得令!” 随着程才勇的离开,刘綎有意识的向着秦良玉靠近,随着两个战力最强的明军将领合流,整个明军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箭头。在这个箭头的指引下,特别是不久之后刘字帅旗抵达最前线后。整个明军的士气达到了最高点。 。 第三五一章 李三才的竹杠 嘶~~久闻建州卫对我大明极为恭顺,没想到居然恭顺到了这个程度! 轻轻的转了转眼睛,熊廷弼夹了下马腹越众而出“本官就是熊廷弼!” “哎呀!还真是观察老爷莅临,建州上下深感荣光。”说完这句话,努尔哈赤带头,建州女真一百余骑兵齐齐双膝跪地“我等拜见观察老爷!” 嘴角冷冷的一扯,熊廷弼也不下马,反而催动缰绳,将马蹄直接挪到努尔哈赤匍匐着的金钱鼠尾前,居高临下道“你就是奴儿哈赤?” “是,奴才努尔哈赤,见过熊观察老爷。”壮汉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继续行着跪拜之礼,回答的声音无比的恭顺。 “今日你我相见,偶遇耶?有预谋耶?” “岂敢有预谋,不过奴才的手下有不少在辽阳行商,见到观察老爷出城,并且一路向东,于是赶紧的通知了奴才。奴才接到报告后,赶紧的亲自出迎。” “那就是有备而来咯?所为何事啊?” “无事!无甚事!奴才听闻观察老爷从京师来,就是想问问观察老爷,恭请圣安。” “嗯,倒也是个有心的,圣躬安。” “皇上身体康健,就是我建州数万子民最大的心愿。观察老爷,奴才的驻节地赫图阿拉离此不过三十余里,老爷是否可以赏脸,去奴才家里歇歇脚?” “哎呀,本官是很想去,但是这日程可不方便啊。这不,见到了贝勒爷,不就等于到了赫图阿拉了么。” “老爷若是时间不便,那奴才也不敢强求,不过老爷千里迢迢从京师繁华之地来我苦寒辽东上任,为我等化外野人操劳,奴才真是感激涕零。奴才所领建州卫,地处蛮荒,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一些东珠和人参还能见人……所以,还请观察老爷不要嫌弃。” “哎呀!”听到努尔哈赤说出贿赂的话后,原本还高傲的端坐在马背上的熊廷弼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滚鞍落马“龙虎将军快快请起,您可是朝廷的正二品大员,下官不过是五品。您这样做真是折煞下官了!这个……呵呵……啧啧,下官位卑职小,还没见过真正的东珠是什么样儿呢……” …… “父汗,父汗,南蛮子已经走远了。” “哼~~!”浑厚的男中音响起,努尔哈赤飞快的起身,然后朝着熊廷弼等人前进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贪婪无耻的南蛮子,总有一天,我要把这历年来受到的所有屈辱,加倍的奉还给你们!” “呸~~!”也狠狠的朝着南边吐了一口唾沫后,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道“父汗,这次南蛮子派的这个官,真是比以前的官还要无耻一万倍!” “哼~~”冷冷的一笑后,努尔哈赤道“本来我在辽阳的细作已经探听到李成梁那老匹夫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没想到北京城里有高人,居然直接派人来做宽甸兵备道。看来对东海的攻略,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了。” “父汗。”同样高大挺拔,英勇善战的次子代善也上前一步道“可是北京城里的高人再怎么高,也架不住整个明国的官场全都透顶。您看刚才那个熊蛮子,一开始高傲得不得了,结果父汗一说东珠和人参,那脸变得才叫一个快!这样贪婪无耻的小人来镇守宽甸,只怕不用我们自己打,宽甸的蛮子都会主动投奔我们做包衣了!” “嗯~~代善,你要记住,一个人到底怎么样,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怎么做。南蛮子的文官一般都是内里贪婪无耻,但表面却是清高无比。这个熊蛮子和阿玛以前接触过的文官不一样,这无耻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仔细观察!总之,宽甸六堡,吾必得之而后快!” “是!父汗,儿子回去后就派出得力的奴才前往宽甸打探。” “除了宽甸,也要派人去辽阳。刚才那队南蛮子的铠甲实在太过精良,辽东什么时候有如此精良的铠甲了?还奢侈到连普通军户都能穿戴?这个一定得好好打探一番!” 而在另一边。 熊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收取建州人的礼物,这节操简直不要太低。所以待得两支队伍分开后,继续南下的明军支队里,气氛有些怪异。 从辽阳出发,一直鞍前马后把熊廷弼伺候得极为舒坦的李永芳,这会儿依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奋,但到底是二十五岁的年轻人,那眼神里多了的那一丝艳羡,真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毛文龙,本来这家伙对熊廷弼一直都不是很待见。照理说在熊廷弼收受贿赂后哪怕不恶言相向,至少也该摆点脸色出来。但怪就怪在这里,毛文龙非但没有一点难堪的脸色,反而对着熊廷弼和颜悦色,更加的客气起来。 至于熊廷弼本人,其实这会儿也在自我检讨还是以前在大明内地过得太顺畅了一点,这演技啊,实在是欠缺雕琢。刚才演得实在是太假了,连友军里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端倪来了。那努尔哈赤何等枭雄,只怕是瞒不过去了吧?不过呢,瞒不过去就瞒不过去呗,反正你熊老子我就是这德行,好歹还是拿了你一百颗东珠和十根老人参,怎么也值近千两银子了。 嗯,珠子呢待会卖给随行的锦衣卫,取点现款补充下口袋太孙挣钱不易,又要同时供应西南东北,做臣子的,能省一点是一点。人参呢,太孙这年纪当然用不着,不过太子嘛。哎,想到这里熊廷弼也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这位太子爷小蜜蜂的美名,都快传遍北京城了! 就这么一行人各有心思的思索中,四月初一,熊廷弼一行抵达了宽甸堡。 “卑职宽甸都司萧伯芝,长甸堡守备杨汝达、大奠堡守备杨钦……拜见熊大人。” “诸位免礼,萧都司,诸位守备,本官受皇命出镇宽甸六堡,以后就要和诸位一起共事了。还请诸位多多帮衬。” “卑职等不敢,以后还请熊大人多多关照。” 简单的唱和之后,一行人进入宽甸堡内,熊廷弼当仁不让的做了主座。 “萧都司,现下六堡有多少丁口,若是战事起时,能够武装多少堡民?堡内的存粮又能支持多久?” “熊大人容禀,六堡实有六万三千三百二十五户,成年男女十五万四千八百口。若是加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接近二十万口。若是有战事的话,六堡有皮甲一千二百副,腰刀两千余把,长刀一千三百余把,枪头一千零二十个,鸟铳一百支,弓弩三百张,弓箭两万支。不过熊大人,实话实说,这些武器,都是账面上的。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年久失修,多有朽坏。总之,若是战事一起,六堡的武备最多可以武装一千余士兵。 另外,最近几年,辽东多有干旱,土地减产严重。目前六堡存粮不足一千石……” “嗯……”捻须思考一下后,熊廷弼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诸位,熊某受皇上派遣来此,就是为了备战!以后六堡的所有工作,都要按照备战来展开。至于你们说的兵器甲仗粮食什么的,本官会去想办法去给你们解决。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六堡如此众多的百姓有效的组织起来,做好作战准备!做得好的,本官保他升官发财,做得不好的,说不得,本官也只有绑了你,把你送到李帅那里去!可都清楚了?” “……是,我等谨遵熊大人之命!” “好,来人啊,传令下去,宽甸六堡,明日辰时,齐齐吹响号角,让周围的女真蛮夷知道,这六堡,我大明守定了!” “熊大人容禀,六堡实有六万三千三百二十五户,成年男女十五万四千八百口。若是加上十六岁以下的孩童,接近二十万口。若是有战事的话,六堡有皮甲一千二百副,腰刀两千余把,长刀一千三百余把,枪头一千零二十个,鸟铳一百支,弓弩三百张,弓箭两万支。不过熊大人,实话实说,这些武器,都是账面上的。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年久失修,多有朽坏。总之,若是战事一起,六堡的武备最多可以武装一千余士兵。另外,最近几年,辽东多有干旱,土地减产严重。目前六堡存粮不足一千石……” “嗯……”捻须思考一下后,熊廷弼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诸位,熊某受皇上派遣来此,就是为了备战 。 第三五二章 登基年号选择 就在北京政坛因为朱由栋的出镇南京激起一阵涟漪的时候,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六月十五日,在炎热的彩云之南。四川总兵刘綎率领着一万余明军已经挺进到了木邦城附近。 “报,孙大人、刘大使、大帅!前方已经探明,木邦城已经被缅贼团团包围,由于贼子人数太多,小的们没法抵近打探!” “嗯,贼子大概有多少人能估算出来么?” “这个……诸位大人恕罪。贼子营盘实在太大……不过粗略估计,怎么都不会少于二十万。” “知道了,再探吧!” “得令!” 斥候走出大帐后,刘綎略微思索了一下对孙承宗道“孙大人,末将有点浅末愚见,还请大人……” “刘帅请讲。” “孙大人,现下战局很清楚。缅贼果然如孙大人事先所言,来得极快不说,这人数也极多。虽说缅贼的战力比之土鸡瓦狗也就是略微强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这么多贼子,确实不宜正面对敌。” “刘帅所说不要正面对敌本官是同意的,但是刘帅对缅贼战力的评价,呃,本官第一次来这南中,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是刘帅,不要小看敌人啊。” “呵呵呵,孙大人请放心。这缅贼嘛,每次打仗都喜欢带上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一起出动。但是这其中真正能打的,顶天也就几千人。” 按照这个时代世镇云南的黔国公沐家的记载,此时的缅甸军队,主要分为四个部分。 其一是缅甸雇佣的红夷兵,这是缅甸军队里战力最强的。 十五、十六世纪,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纵横七海的世纪。根据两国《托尔德利西亚斯条约》规定,葡萄牙主要往东半球发展,西班牙主要是在西半球发展。所以,在这个十七世纪的头几年,不管是印度还是缅甸乃至泰国,都能看到不少葡萄牙人。 和西班牙拥有近两千万本土人口,面对殖民地时能够大块的鲸吞下去并建立大小不一的总督区不同。只有两三百万人口的葡萄牙,在东方扩张殖民地时,一般只能占据一个点,然后利用这个点做贸易,获取利润等。 所以,和西班牙在美洲的扩张遭遇激烈反抗不同。葡萄牙在东方的扩张,遇到的阻力相对比较小。非止如此,由于他们带来了各种新奇的物品,有时候甚至还很受当地土著的欢迎。 1579年,葡萄牙王室绝嗣,西班牙借此机会吞并了葡萄牙。然后此时此刻散落在东方各地的葡萄牙人就陷入了迷茫祖国已经没有了,做西班牙人吧又心有不甘。所以此时在各个殖民地的葡萄牙人,与当地土著的交流突然之间变得广泛而深入了起来。 缅甸王就是在这个时期,拥有了一队大约五百人左右的西方白人雇佣兵的。这其中,就是以葡萄牙人为主。 这一支军队,虽然人数少。但是人人装备火绳枪,还配有大炮。所以,这是缅甸军队里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接下来,是缅王的亲卫队。人数也不是很多,大约两千人左右。这支部队的士兵都有精良的战甲和武器。对缅王的忠诚度也极高。 然后是各个邦主的亲卫队,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比缅王的亲卫队要差了一些。 最后则是数量极为庞大的普通士兵,他们有的承担前面三支部队以及各级贵族、军官的服务工作。有的担任军中杂役,有的负责后勤。 打仗的时候呢,各亲卫队率领部分普通士兵先出去打。局面相持住后就派出红夷雇佣兵发动雷霆一击。敌方一个点被突破后,潮水般的普通士兵就汹涌而上,一下子就把对方的防线彻底冲垮。 刘綎虽然不是沐家可以世镇云南,但是早年和邓子龙携手,也和缅甸的军队打过多次交道。所以,对于缅军的战力,还是非常了解的。 “所以说啊,孙大人,缅贼其实厉害的也就是那几千人。但就是这几千人里,唯一要让末将忌惮的,也就是那几百红夷罢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家伙,呵呵……”伸出一只手,翻了两翻“易如反掌!” 说完这句话刘綎的手指又指向大帐角落里的一个军官“大人,这厮叫王永进,现在是一名参将。二十一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兵,当年高国春总兵(当时是把总)率领几百个兄弟击溃过缅贼上万人的营盘。他就是其中一员!” 这个叫王永进的中年汉子听到刘綎的话后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孙大人,嘿嘿嘿……这缅贼,就如大帅所言,一支行伍里能打的就那么几个。所以这样的军队持久力完全不够,只要能够顶住其精锐的三板斧,缅贼那所谓庞大的兵力,最终都是累赘!” “好!王将军说得有理!”夸奖了王永进一句后,孙承宗站了起来“既如此,那本官在此发令。” “我等请大人示下。” “本官出京前太孙殿下一再告诫,本官只负责把总,具体如何作战由各位将军自行商议确定。所以,到了这木邦附近,怎么打,本官就不管了。本官只要两个结果其一,木邦城里剩多少人不要紧,但一定不能有姓罕的(木邦土司姓罕)。其二,缅贼呢,这一次肯定要打痛,使其经过这一战后,起码十年不敢大规模侵犯我大明。但又不能打死。因为有缅贼的存在,更南面的暹罗才不会迅速坐大。如此,我大明的孟垠府(此时紧邻泰国,后世是缅甸领土)才不会受到暹罗的侵犯。只要能做到这两条。其他的事情本官一概不问,只会和刘大使一起,为各位将军和兄弟们做好后勤,让大家足衣足食,后顾无忧的为国厮杀!” “是,我等谨遵大人命!” …… 与此同时,木邦城内。 “大明的援军还没有看到么?” “主人,我们最近回来的斥候是三天前入城的。他报告说,北方没有看到红色。至于最近几天,我们的人根本就出不了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了。” “哎,这下可真的不好了。实在是没想到这阿那华隆来得这么快,而且居然带了这么多人!他家里都不留人守卫了吗?沙廉的红夷人进犯怎么办?南边的暹罗,那个出身之时佛祖现世的罗闍浮屠打过来了怎么办?” 看着主位上的罕盖一个劲的帮着现任缅王阿那华隆瞎操心,下面的木邦各个头人们却是心思各异。 “来啊,传令下去,弄一些石条,把各个大门全部堵死!防止这个时候有叛徒从内部打开城门。”说完这句话后罕盖颓然的坐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只有等待大明的援军了。” 与此同时,木邦城内。“大明的援军还没有看到么?” “主人,我们最近回来的斥候是三天前入城的。他报告说,北方没有看到红色。至于最近几天,我们的人根本就出不了城。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了。” “哎,这下可真的不好了。实在是没想到这阿那华隆来得这么快,而且居然带了这么多人!他家里都不留人守卫了吗?沙廉的红夷人进犯怎么办?南边的暹罗,那个出身之时佛祖现世的罗闍浮屠打过来了怎么办?” 看着主位上的罕盖一个劲的帮着现任缅王阿那华隆瞎操心,下面的木邦各个头人们却是心思各异。 “来啊,传令下去,弄一些石条,把各个大门全部堵死!防止这个时候有叛徒从内部打开城门。”说完这句话后罕盖颓然的坐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只有等待大明的援军了。” 。 第三五三章 开阳终于登顶 自土木堡之变后,明朝的文官们面对武将、勋贵渐渐的取得了优势。在武宗朝的江彬被划了三千六百刀后,文臣们彻底把武将压在了身下。 武将的人事任命权被文臣们抢走了,后勤物资配送权被抢走了,到了万历年间,干脆连军事统帅权都被文臣拿走了。再往后,武将们出征前去国家的武备库领武器铠甲,领到的东西质量低劣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得武将私人拨付这些武器账面价格的十分之一给兵部官员作为贿赂才能领到……总之,武将们的地位已经弱化到了前宋一般只有在文臣划定的路线上进军,到达指定地点后厮杀…… 但是这就带来很大的问题武将们被压制得太惨,必然导致国家军事力量的弱化。而军事力量的弱化,又会导致国家的国防问题无限增多——国家由此变得越来越需要武将。而需求越多,武将的地位又会越来越高——这不是文臣们拼命压制就压制得了的。 历史本位面上,明朝文臣对武将的欺压在崇祯朝达到顶峰袁崇焕居然可以无旨意将毛文龙斩首而且事后没有受到追究。由此导致本就心怀不满的武将们彻底对皇室离心离德。然后,纲纪崩坏,国家不但无法控制武将,还要被武将所挟持了……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非常清楚压制武将是一条不归路。别说还有其他穿越者在这个位面一起竞争,就算这个位面只有他一个穿越者,明末的形势也注定了武将的再次崛起。 所以,既然不能压制,那就不要压制了。支持、拉拢、引导,这才是他该做的。 在大厅内只剩下了孙承宗和刘綎两人后,孙承宗靠近刘綎,轻轻的耳语道“太孙殿下私人拨付白银十万两,用于刘帅和马宣抚的军队沿途行进物资采购。如此,就不需要各个地方的主官来给士兵们提供吃食了。此外,这笔钱殿下说了,只是头款,他在京师会拼命筹款,后续的银子也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而且,这笔钱是得到皇上允准的,所以刘帅只管放心去用。” “啊?太孙如此厚待臣下,臣肝脑涂地亦难以为报!” “呵呵,刘帅啊,太孙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本官这次来,除了带了十万两银子,也带来了太孙的两个要求。” “请孙大人示下,末将无有不从。” “刘帅先不要急着表态,太孙的两个要求说起来很简单,但也不容易。其一,保证军纪。本次我大明出兵木邦,不是简单的帮木邦的土司赶走缅军就算了,而是要趁此机会将木邦改为云南布政司的直辖州。所以,这军纪尤其重要。若是士兵军纪不好,在木邦残民害民,那我大明如何才能在木邦立足?” “呃……请孙大人放心,末将也知道自己麾下的儿郎们性子野了点,这个嘛,一方面是末将治军不严,另一方面则是,历次出征,这地方上的老爷们总是让末将的儿郎吃不饱啊。这一次,太孙殿下如此支持,再让儿郎们出去祸害百姓,不用孙大人说,末将也觉得过意不去了。嗯,总之,完全杜绝残民害民的事情,末将不敢保证。但只要发现一起,末将一定严惩一起!” “好,刘帅是身经百战的豪杰,你说的话,本官信!那么本官再说第二条,太孙说,近期他已经派出大内的曹公公去山东、河南的黄河灾区购买孤儿。这些孩子买来后会安置在他的庄园里,如果刘帅愿意,请派出得力大将到红河庄出任教官!” “嘶~~孙大人,这种事情……” 要说明代的文臣们,除了压制武将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盯得非常紧的防止皇帝与武将接近。这很正常,文臣们自己也知道他们嚣张得越来越过分,压制武将不说还欺负皇帝。若是让皇帝和武将们过于接近,让皇帝手里有了刀把子,万一哪天惹毛了皇帝,皇帝来个大屠杀怎么办? 所以,任何企图接近皇帝或者任何皇帝喜欢的武将,都会遭到文臣的重点盯防、打压乃至陷害。 别看刘綎以前打过知府,但那是当年年轻气盛。现在刘大帅年纪大了,特别是好几次被文臣搞得生不如死后,这想法和以前不同了国家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大丈夫战死沙场也不算个事。但是千万不能因为政治斗争祸及家人。 “刘帅想到哪里去了,这批孤儿,年龄最大的不会超过十岁,他们能干什么?太孙只不过是想刘帅派个嘴巴牢靠的,会教一些简单的武艺给这些孩子的小兵官而已。怎么,刘帅连这种事情也不答应?” 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朱由栋已经等不到十几年后自己登基后再来慢慢布局,尤其是暹罗的那位已经登顶的情况,他的紧迫感与危机感更是大大的加剧了。 所以,他对孙承宗说,要刘綎派一个军官来给自己的孤儿团做教官。这是对孙承宗的试探你身为文臣,是站在你那个阶层一边呢,还是站在我这一边? 也是对刘綎的试探我拿了这么多钱帮助你建功立业,你能不能向我靠拢呢? 如果孙承宗敢背叛他,把这事捅了出去,他照样毫发无损什么情况?孤不清楚啊,拿证据出来!孤买孤儿怎么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们这些家伙懂不懂?! 至于刘綎?他可以不搭理朱由栋的招揽。但他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把这事捅出去孙承宗不说话,一个武人的话谁信? 当然,朱由栋的试探不是胡乱来的孙承宗曾经长期在大同生活,与当地将士接触极多,对于武人的观感和普通文臣是完全不同的。而且这位在历史上的表现,那是绝对的忠于国家的。 总之,是稍微冒了一点险,但基本在可控范围内。 “呵呵,孙大人是太孙的老师,末将当然相信这是太孙本人的意思。只是呢,末将现在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发兵木邦以完成皇上和太孙的嘱托,所以这个事情啊,且待末将空了再好好想想。孙大人,您觉得如何?” “呵呵呵,就依刘帅。” 两人微微一笑后,互相作礼告辞。 少顷,就在孙承宗和刘时敏在刘綎派来的将领引导下向着自己的居所前进时,整个大营迅速的变得嘈杂了起来。 “大帅令!全镇收队!各兵归营!酉时起,各营清点人数,亥时前上报中军。明日打点行装一日,后日辰时出兵南下木邦!” …… 喧嚣的白日过去了,深夜子时,在处理完了营务后,刘綎把自己的养子刘招孙叫了过来。 “今日白昼那孙承宗给为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这姓孙的毕竟是文臣,而且还是庶吉士,所以这家伙为父是不信的。不过呢,倘若这真的是太孙的本意,那为父就不愿意错过了。” “父亲的意思是?” “这次南征,你不要去了。我会以留守老营的名义把你留下,然后等为父大军出发后,你亲自走一趟京师。切记,不要去找李世忠。若是为父猜的不错的话,太孙应该已经感受到他对李家的依赖太深,需要引入其他的将门来平衡李家。所以你找李世忠,肯定要出问题。” “那父亲请示下,孩儿应该去找谁帮忙联系太孙?” “当然是现在名满天下的吴又可大夫了,你就以慕名学习牛痘的名义去拜见吴大夫,请吴大夫替你引见太孙本人。若是太孙没有这个意思,为父就算是帮太孙挖掉他身边的一个祸害,如此也报答了太孙的恩情。若是太孙确实有这个意思,那你就留在京师好好为太孙效力吧!” “是,孩儿明白了。谨祝父亲此次南征大获成功,扬武威于南中!” 。 第三五四章 宗教战争开始 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十余艘金陵级战舰完全的下了帆,所有的船员都光着膀子,个个把后颈使劲的向后仰起,焦急的看着桅杆顶上的瞭望哨。 此时虽然是三月,但这支舰队目前所处的纬度却是北纬24度左右,加之今日天气晴好,阳光直接暴晒在甲板上,故而此时的水手们再也顾不得军容军姿,而各级军官也不再强制要求大家着装整齐。 “将军,发现我方侦查帆船。” “好极了!总算是来了,老子都快被烤成人干了!传令,升帆!” “是!将军传令,升帆!” 李国助下达命令后,迅速的进入低矮的艉楼“父亲,我们撒出去的探子回来了,想来应该是发现了倭贼的踪迹。” “嗯。”大名鼎鼎的中国船长李旦,这一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多年的海上生活,在这位老人的脸上留下了刀劈斧削般的深刻痕迹,咋一看就是个早年过于辛苦的普通老人,但当这位老人睁开双眼时,眼里散发出来的精光,直让人感到这位老人丰富的阅历和坚定的意志。 此时乃是1609年的3月15日,距离李国助第一次见到朱由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 两年时间里,李旦看着李国助出任朝廷的正式军官并且没有遭到清算,看着李国助清剿了徐阁老子孙的商船队也安然无恙,再看到李国助指挥的新式战舰,其实内心早就对太孙殿下佩服不已。 唯一阻碍老头子回归的,不过是手里的兄弟太多,这么多兄弟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多年,不管是中国人、日本人、吕宋人、大马人甚至是葡萄牙人……如果不能一一的给他们找一个好去处,这会让老船主觉得自己不够义气。 所以,这两年李旦的主要工作就是慢慢的分流自己的老兄弟愿意留在日本的,联系当地的大名,看能不能分到一些土地。想回中国的,通过李国助进行安置。想回吕宋、大马或者西欧的,给予一定的银子甚至直接赠送船只……总之,中国船长能够有今天的威名,靠的是兄弟们的支持,靠的是船长本人的义气深重! 不过到了1608年的12月,李旦在平户接到消息位于萨摩的岛津藩因为家中财政崩溃,有掠夺琉球国补充家中财政的动议! 日本列岛是由四个较大的岛屿和众多的小岛构成的。其中距离大陆最近的,便是所谓的九州岛。而在九州岛的西南角,就是萨摩。统治这里的大名,近百年来都是岛津家。 岛津家最强盛的时候,以萨摩起家,一度掌控大半个九州岛。但是这份强盛来得实在太晚他们崛起的时候丰臣秀吉已经在本州岛建立了绝对优势。后来丰臣军进入九州,岛津家战败后躺倒挨捶,封地被减少到萨摩一国加临近的其他分国的一些土地。这些土地上的产出加起来,大约605万日石。 石是容器,其大小在不断变化。中国汉朝的一石大约是27到30公斤。明朝一石约60~70公斤。而日本的这个石,经过织田信长的统一规定后,大约是130公斤。 也就是说,岛津家在被丰臣家打击、削弱后,其领地的产出,一年产出大概是7865万吨粮食。 按照日本战国后期普遍执行的四公六民政策,岛津家每年从自己的领地上能够收到大约3146万吨粮食。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1589年,大明苏州府的吴县,在这一年上缴给国家的田赋是094万吨。这仅仅是一个县,而且明朝的田赋可没有40那么变态,而基本上在10左右(不算加派什么的)。 所以,这岛津藩的经济实力,至少在明朝,还比不上一个国内的经济强县。 总之,这个穷bi在被丰臣家狠削了一番后更穷了。在1592至1598年的日本侵朝战争里,岛津家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被李舜臣和邓子龙一阵狠削,损失极为惨重。所以,这一家子被丰臣家坑得很惨。 然而更搞笑的是,在1600年决定日本归属的关原之战里,岛津家本来是去参加德川家康的东军,结果在中途有东军将领对其不礼貌,这家的家主岛津义弘一气之下就去参加了西军。 关原之战中,东西军惨烈厮杀大半天,岛津军佁然不动。等到大局已定,西军主力都溃散逃亡了,这一家子才像睡醒了一般从东军的战线上直接撤退……又是损失惨重。 总之,这一家子脑袋都不太正常。但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穷鬼们其战斗力真的相当强悍。 关原之战后,获取日本最高统治权的德川家康反而没有削减岛津家的领地(又远又穷,还很能打,确实没必要),由此使得岛津家上下人人感激涕零。新任家主岛津忠恒主动来到江户,说老大你对我太好了,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了,先到你这里来,看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没有。 德川家康一想咦?这事太好了!好,你就留下来帮我处理政务吧。从此以后,参觐交代制度在德川幕府开始慢慢的建立了起来各地大名自带干粮,轮流到江户城居住,帮将军大人处理一些事情,并且表示忠勤顺服之意。 岛津家距离江户的距离是各个大名中最远的,这参觐交代一开始执行,其花费也最多。本来就是穷鬼了,又连续多次大量战损,再加上这么一笔支出。整个岛津家的财政几乎完全破产! 怎么办?增加田赋?可是现在全国各地大名都是四公六民了,你要是敢玩五公五民啥的,信不信老百姓用脚投票跑到其他大名的领地上去? 那就只有出去抢了!反正萨摩人自己觉得他们的战斗力,冠绝全日本嘛。 得益于地理位置,岛津家从很早开始就和朝鲜、大明、琉球有商贸往来。西方人传入日本的火绳枪,也是从岛津家开始滥觞。不过萨摩这块地方没什么特产,岛津家以前主要是做转手贸易,利用地理优势,把大明朝鲜琉球的物产转手卖到日本东部地方,做中间商吃差价。 丰臣秀吉侵略朝鲜后,大明、朝鲜都对日本实行贸易封锁。琉球作为大明的忠顺属国,自然也跟随大明对日本停止了海贸。故而岛津家因为丰臣秀吉,除了在战场上损失惨重,经济上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所以,必须出去抢! 琉球小国,国防力量几乎没有,以岛津家的战力,抢他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它作为大明的属国,是可以和大明开展正常海贸的。抢了琉球,发一笔横财。然后再暗地里控制琉球,以琉球的名义和大明做贸易,想起来都是美滋滋。 从1607年岛津忠恒主动到江户参觐,岛津家财政难以为继开始。家里面关于南下抢劫琉球的声音就开始喧嚣尘上。待得这一年德川竹千代诛杀大久保长安,掌控全国金银矿,并开始准备统一铸币后。这一需求就显得更加急迫了铸币权不在自己手里,使用者注定要被铸币者再刮一层骨油下来,到时候家里的财政就会彻底崩溃! 不过1598年的那一场露梁海战,岛津家的水军被明、朝联军打得几乎全灭。这份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惨痛,所以虽说有了抢劫琉球国的想法,但琉球到底是大明的属国,这一步一旦踏出去……那些老成持重的家老们,对于抢劫琉球,到底还是心中有所畏惧。 但是到了1608年的下半年,岛津家实在是快要揭不开锅了。不抢是等死,抢了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必须抢!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连德川家康都点了头去试试吧,看能不能通过琉球和大明恢复关系。 而作为中古时代的诸侯,岛津家的保密意识虽然不能说没有,但真的不强。这对于在日本生活多年,而且因为经济关系与日本九州岛上的诸大名都有良好关系的李旦来说,要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就真的不难了。 事实上李旦都没有去刻意打听,很自然的就收到了消息。 在历史本位面上的中国船长即便收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耸耸肩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中国船长已经决定完全投效大明皇太孙殿下了。听到如此消息,当然是要出手了。 1608年年底,刚刚收到这一消息的李旦急招李国助赴日,父子俩在进一步确认后,李旦让李国助赶紧回报朱由栋。结果朱由栋那会儿还在北京没有回来。在南京坐镇的袁可立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拍板琉球必须救!崇明沙的水军全体出动,好好的打好这支被太孙称为大明海军的第一战! 日本的一石到底是多少公斤,众说纷纭。有人说一日石只有17~20公斤。本书采纳的是骑马与砍杀吧“南无提督大明神”的科普贴《日本战国一石米的重量》里的说法。一日石等于130公斤。至于为什么要采用这个数字,那当然是因为这样算出来,日本的稻米才能养活当时日本2000万左右的人口。所以这个数字相对靠谱。 事实上李旦都没有去刻意打听,很自然的就收到了消息。在历史本位面上的中国船长即便收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耸耸肩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现在的中国船长已经决定完全投效大明皇太孙殿下了。听到如此消息,当然是要出手了。 1608年年底,刚刚收到这一消息的李旦急招李国助赴日,父子俩在进一步确认后,李旦让李国助赶紧回报朱由栋。结果朱由栋那会儿还在北京没有回来。在南京坐镇的袁可立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拍板琉球必须救!崇明沙的水军全体出动,好好的打好这支被太孙称为大明海军的第一战! 1608年年底,刚刚收到这一消息的李旦急招李国助赴日,父子俩在进一步确认后,李旦让李国助赶紧回报朱由栋。结果朱由栋那会儿还在北京没有回来。在南京坐镇的袁可立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拍板 。 第三五五章 好大一堆殿下 送走了颜思齐和李国助后,南华宫的运转开始明显加速。 首先是朱由栋下了一道太孙教令给南京诸官员皇帝派孤来此地坐镇,不是只坐不镇的。但是呢,孤毕竟年幼,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学习。所以,孤在此定下规矩,以后南京这边,每十天召开一次旬会。参会人员为南京守备太监、守备勋臣、六部尚书、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等。在会上,各级官员对难以裁决的,或者需要其他部门协助的事务进行通报。由皇太孙进行裁决。如果对裁决不满意的,可以直接向北京通政司报送。 总之,小爷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懒得跟你们争权夺利。每十天来露个面也就是了。 此令一出,南京诸多官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太孙殿下并不准备蛮横的插手南京官场啊。 其次便是派出曹化淳到应天府和苏州府进行皇庄置换。两个府尹对太孙殿下提出的如此要求可是高兴坏了,忙不迭的迅速办理完成。 第三则是朱由栋亲自找到许弘纲,要求将刚刚从延绥调来的李如樟,从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改任为操江提督。 明代的操江提督,可以理解为长江下游内河舰队司令。当大明定都在南京的时候,这个位置极为重要。而在帝国首都北迁后,这支内河舰队就迅速的退化成了一队水匪。 唔,说水匪还是过分了。他们只是仗着武力和朝廷身份,以稽查走私的名义在长江上找过境商船收保护费而已,一般是不杀人的。 总之,这支舰队的战斗力现在是稀烂,装备也老得掉牙。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挣钱。 当朱由栋向许弘纲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许弘纲心里还在想太孙果然还是和传闻中的一样,非常的喜欢钱。连这点敲诈勒索的好处都不放过。 不过南京兵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每年都是要从操江提督手里分钱的! 所以,在君臣二人一阵市侩的讨价还价后。在朱由栋承诺,在李如樟就任操江提督之后,把每年分成给南京兵部的一万两白银提升到两万两后,许弘纲点头同意了。 哎,君权不振啊,想安排个人去某个位置还要和臣子们讨价还价。这些文臣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给小爷等着! “殿下,臣一辈子都是骑马作战,从来不擅水军啊。这个,这次南下,在渡江船上都差点吐了,这做操江提督?” “没事儿,李四叔,多吐吐,习惯了就好。” 怎么办?太孙都自居晚辈了,李如樟再苦的脸,这时候也只有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孤让你去做操江提督,是有深意的。” “请殿下明示。” “嗯……你这些年虽然在延绥,但是应该也听说孤的红河庄出产的东西了吧?” “这是当然,臣现在手里的望远镜,都还是世忠送过来的。” “孤已经让大伴去把方山给圈下来了,以前红河庄有的东西,今后方山也要出产。以前没有的,方山也要研制。所有产出,还是按老规矩,你们李家一成的股份。” “臣明白了,臣一定牢牢掌控长江水师。定然不让这群给太孙的商队添麻烦。” “这只是其一。” “太孙请讲,臣洗耳恭听。” “嗯……”朱由栋在座椅上活动了一下身子,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待得李如樟贴近后,朱由栋低声道“孤已经联系了这会在倭国流浪的我大明海商。到时候,孤要掌控整个长江三角洲的丝绸、茶叶、瓷器贸易。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嘶~~”埋头沉思了许久后,李如樟不自禁的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头来看着朱由栋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 虽说做了一辈子的厮杀汉,但李家现在实乃大明第一将门。正所谓树大招风,如此荣耀,由不得他们埋下头做一个单纯的武人。所以,这官场的弯弯绕绕,李家的男人们都多少明白一些。但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李如樟有点发抖。 朱由栋的这段话展开了讲其实是这么几个意思 第一,我请了一群海盗来当恶人。以后凡是靠着长江这一带玩丝绸、茶叶、瓷器贸易的。统统都要被这群海盗杀死——当然,他们也是罪有应得,朝廷现在只允许在月港进行合法海外贸易。你们在长江口一带玩这个,那就是走私。总之,以后这一带只允许我皇太孙自己走私,或者说贴过来和太孙勾结成一个利益集团的人走私。其他的都应该去跟东海龙王汇报工作。 第二,把你弄到操江提督这个位置上来,保障方山的各种货物顺利的沿着长江和大运河散发到全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要给这群海盗提供一个合法的身份。必要的时候,还要给这群海盗提供保护——毕竟,现在福建福宁镇的大明海军舰队,在俞大猷的儿子俞咨皋的指挥下,那是相当有战斗力的。这万一太孙殿下手下的海盗团伙一不小心玩脱了,被俞咨皋给盯上了,你得负责擦屁股。 第三,必要的时候,把那些毫无战斗力只会敲诈勒索的统统丢出去,让海盗集团里的优秀干部在长江舰队里面上岗。 好狠的太孙啊,这是要杀多少人? 不过这样搞,似乎,很刺激? “殿下放心,从世忠和纯忠到了殿下身边开始,我李家就与太孙成为一体了。臣知道该如何去办了,请殿下放心,两月之内,臣一定把崇明沙等四个沙洲的相关收尾全部办理清楚。” 李如樟退下后,朱由栋又叫来了曹三喜。 “孤对颜思齐、李国助见招的时候,让你在一旁旁听,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属下明白。太孙不光要挣国内的钱,也要挣海外的银子。” “嗯,以后和颜、李二人的联系,军事上以李如樟为主,经济上以你为主。孤的意思是,成立一个大明海贸公司。孤占四成,李国助家占三成,颜思齐一成,李如樟一成,你一成。” “属下明白了,一定把账目搞清楚。殿下放下,这笔单子只要做好了,南华宫每年光是从这里的收益起码超过一百万两!” “很好,不过说到银子,我们现在还有多少老本儿?” “这次殿下从北京南下,属下准备了四十万两银子。老魏那边说了,由于殿下已经决定玻璃产业不在红河庄生产,所以他那边每年现在只能提供三十万两银子。我们到了南边快两个月了,先期十万两已经到账。此外,孙大人那边说的是每年提供六十万两。先期十万两也已经到账。扣掉我们到了南京一些花销之后,现在属下手里还有五十九万四千三百两。” “嗯……三喜,这样安排。二十万两砸到方山去,尽快把各种作坊弄起来,尽快恢复生产。” “是,最近两个月方山已经开始有产出了。只是限于工坊修建不完全,所以产能还没上来。属下估计,最迟今年年底,方山就能每年给殿下提供五十万两以上的白银。” “还是太缓,香皂、蜡烛、骨瓷利润现在已经很薄了,方山基地有一点产能就够了,这些东西的主要生产地点,还是应该在红河庄。我们这边主要是生产各种玻璃和镜子。” “属下本来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过太孙,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若是迅速积累白银,以便几年后上奏皇上进行铸币,终归还是得靠海上挣钱。毕竟,无论红河庄和方山怎么努力,其产能和全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比起来,还是远远不足的。” “这个吾清楚。给方山的那二十万两白银,真要说修建工坊能花多少?主要是投给徐光启和赵士祯他们的。这李国助和颜思齐以后若是要纵横海上,没有坚船利炮可不行!” 。 第三五六章 二十五万口猪 当朱由栋和赵士祯在秉烛夜谈的时候,当今的皇帝朱翊钧,也在慈宁宫和自己的母亲促膝而谈。 虽说在当初国本之争的时候,李太后坚定的站在了朱常洛一边,把万历搞得很是狼狈。但一方面万历本人搞国本之争的根本目的不在废立,另一方面则是,这位大胖子皇帝,真的是个孝子。所以,只要有空,万历还是要来看望李太后的。 本来呢,这一天的上午处理了那么多国家大事后已经很累了,万历只是想着下午过来进行常规性的看望。但不知道怎么的,母子二人一谈起来后,竟然越来越投机,最后干脆摒弃了下人,两个人面对面近距离坐着,一直谈到了晚上。 “孩儿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在宫里胡闹,发酒疯。结果母亲让孩儿读《霍光传》。呵呵,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当初母亲让翊鏐来做这个皇帝,孩儿去做潞王的话,哪里像今天这样辛苦啊。” “哼~”虽然面前的这个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但李太后还是轻轻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万历一下“你当初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你可是痛哭流涕,连连叩首求饶呢。” “哎~~所以说那时候孩儿蠢啊。皇帝这个位置这么难坐,那时候居然还抢着当。看看翊鏐吧,孩儿听说,他在卫辉过得舒服得很哪,整日里就和一帮文人吟诗作对,要不就是作画行乐。哪里像孩儿这样,每日里为了整个大明的运转而焦头烂额。” “为娘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外面的朝臣乃至言官,为娘在嘉靖年间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世庙(嘉靖)就曾对你父亲说,做君王的,以一人治天下,也以一人敌天下。皇帝,注定是艰苦而又孤独。” “呵呵……”无奈的一笑后,万历抬头看了看屋顶“其实孩儿小时候做太子的时候,多少觉得父皇性子太弱,什么事情都是高先生怎么看,高先生说了算。孩儿当时觉得吧,若是什么都是高拱说了算了,那这个皇帝干起来有什么意思呢?现在看来,父皇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有了高先生,就只需要管住高拱一人就行。其他的朝臣、其他的问题,自然就有高先生去给他对付。如此,可就轻松太多哪!” “为娘从来都是佩服你父亲的,外人以为他柔弱,其实内心坚定得很。”也抬起头,稍稍缅怀了自己的亡夫后,李太后表情复杂的看向了万历“其实,你原本也是有机会像你父皇一样的。只是你性子倔强,太过要强,所以……” “……孩儿知道,其实张先生在的时候,我大明的情况,比现在好得多……” “……哎,多少年了,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早年你父亲教为娘读史的时候,曾经给为娘说过他最佩服的君王,嗯,你可知是谁?” “这个?前汉的宣帝?又或者本朝的宣庙?” “呵呵,总算你还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没有说出汉武帝、唐太宗这样的开创帝王。嗯,两位宣皇帝你父亲都是很佩服的,但他最佩服,是秦惠文王。” “秦惠文王?车裂了商鞅的那个?这怎么可能?” “为娘问你,商鞅在秦国变法,是不是让秦国变得强大了?” “这是当然。” “但是商鞅变法,也得罪了秦国的一大帮公卿是不是?” “这个,变法肯定会这样的。” “为了安抚这群公卿的情绪,惠文王车裂了商鞅,但却把商鞅制定的律法完全的保留了下来。这样的做法,高不高明?” “……高明!” “你父亲走得太早了,若是再给他十年、二十年,那高拱的命运不会比商鞅好多少。让高拱去整顿国家,然后等你上位的时候就罢免了他。这就是你父亲对高拱百般忍让的目的。” “……那万历元年的时候,母亲怎么也……” “因为你父亲不在了啊,高拱又不是你提拔的,若是还让他做首辅,我们怎么制得住他?你以为当初张太岳和冯保搞得那些事情为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么?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再说了,把高拱弄下去,把张居正提上来,一样有人干活!” “母亲要说什么孩儿知道了,张居正就是我大明万历年间的商鞅,他死了之后,将其身前荣誉全部取消以平息众怒是对的。但是不该改变他制定的各项律法……” “正是如此。所以张太岳死了之后,你要清算他为娘不说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觉得自己那套办法能比张太岳的办法好。然后慢慢的去改变他留下的各种法令。” “母亲怎么不早点提醒儿子?” “呵呵,你父亲最佩服秦惠文王,为娘呢?最佩服的是前宋慈圣光献皇后。那位曹太后可是厉害得紧啊,大内变乱,能够飞快的把一群宫女宦官统率起来保卫仁宗。英宗身体不好无法上朝,就敢临朝称制。待得英宗身体复原,马上就能干脆的舍弃一切权利毫不恋栈。这样的女中豪杰,为娘在第一次读到她的事迹时,就下定决心,终身以其为榜样……所以,万历十年,你都二十岁了,为娘当然要还政于你。既然都还政于你了,为娘若是还对你的施政各种干涉,岂不是太过于下作?” “孩儿……孩儿多谢母亲。只是,现在国家多事,孩儿内心只觉得苦闷不堪。加上孩儿过于肥胖,这身体……经常头晕、心塞,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孩儿当然是希望能有人站出来帮孩儿一把,可是,这大明上下,官员近十万,内侍也近十万。但看来看去,只觉得没有一个像昔年的张居正。” “张居正这样的人物几百年都难得看到一个,现在找不到是正常的。不过,我朱家也是有麒麟儿的。” “母亲是说栋儿么?” “当然,这孩子降生时的天地异象就不必说了,为娘虽然一天到晚吃斋念佛,但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为娘还是记得的。所以当初栋儿降生的时候为娘也只是稍稍吃惊了一下。但是,最近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真的让为娘觉得极为惊艳。” “……嗯……母亲说的是。栋儿还不到六岁啊,从开蒙到现在也不到两年,就做出了如此成绩。虽说这孩子做的很多事情都有违圣人之道,但是,孩儿真的很想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啊,我们对他都要尽力的扶持。为娘小时候没念过书,侍奉先帝后首先就是被你父亲教着读史书。昔年你父亲决定开关的时候,朝内大臣反对也很多,为娘曾经问他为何要和大臣们对着干。他当时忧心忡忡的对为娘说,从始皇帝一统天下开始,快两千年了,那么多王朝,其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居然只有赵宋一家,而且赵宋还是以半壁江山苟延残喘才活了三百年。我大明自太祖建国已经两百多年了,国内各种问题多如牛毛,再不加以振作,只怕是难逃覆辙。所以不管反对再多,一定要开关。 这话,为娘一辈子都记着呢……栋儿呢,做事情是离经叛道了一点,但为娘觉得,惟其如此,方有让我大明逃出这治乱循环的希望。” “呵呵……”苦笑了一阵后万历道“孩儿算是明白当初更改张居正法令时母亲为什么一声不吭了。刚刚母亲这话,孩儿现在听了都觉得不舒服,若是二十多年前母亲站出来对孩儿的施政指手画脚,只怕母子间的亲情也要受损。不过,孩儿现在到底年纪大了,所以,刚才母亲的话,虽然让孩儿不舒服,但孩儿知道,这是有道理的。” “嗯,其实为娘也看出来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的想法也慢慢的变了。开始更加注重后人的培养。” “孩儿都四十多岁了啊,而且这体型……常洛是个好孩子,但为人过于忠厚。我大明的未来,还得着落在栋儿的身上。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孩儿都会帮衬他、容忍他,毕竟,这个国家将来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孩儿都四十多岁了啊,而且这体型……常洛是个好孩子,但为人过于忠厚。我大明的未来,还得着落在栋儿的身上。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孩儿都会帮衬他、容忍他,毕竟,这个国家将来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 第三五七章 唐王府的狗血 “将军,属下在二十海里外发现大队战舰,粗略计算,安宅船二十,铁甲船三,总体行进速度大约三节。不过船上却没有岛津家的家纹,而是桦山家的家纹。” “这就对了,桦山家本来就是岛津家的分家嘛。嗯,你没有被对方发现吧?” “应该没有,属下有方山最新的八倍望远镜相助,肯定是先发现对方。再加上这长沙船厂新提供的三体快帆顺风时航速高达二十节以上,属下发现敌军并粗略数了一下数量后就迅速退走,想来是没有被对方发现的。” “好。”拍拍斥候的肩膀,李国助转过身来“传令,全队向西北方向后撤二十海里。” 西式帆船里,因为挂了软帆,全舰上下,操帆手的数量就必须配得极多。所以李国助命令一下,整支舰队的甲板上顿时就忙碌了起来。 “将军,我们是要让开大路,放萨摩的那些野人先去抢一遍琉球么?” “当然,不然我们直接在这里把岛津家的水军灭了,琉球人啥都不知道,这好处怎么来呢?” “嗨以嗨以,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这样一来,曹掌柜的脸色应该会好看一点。” “是啊,td,跟了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曹三喜的脸实在太难看!好了,赶紧的下去做事!” …… 而在海面的另一侧。 “治部大人,方才瞭望手来报,说是在西南方向隐约看到一支桅杆,待得再想确认的时候,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纳尼?” 这一支岛津水军的统帅,乃是桦山久高,现在的官位是治部大辅,美浓守。此人作为岛津家的同族,曾经参加过十多年前的那场侵朝战争,统帅水军和李舜臣交过手。虽说面对当时朝鲜无敌的龟船被打得很惨,但总之此人的水上战斗指挥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这一次他的舰队里,有岛津家的武士三百余人,临时征召的足轻、水手两千七百多人。这点力量,对于岛津家来说,真的算是倾巢而出了。 出发之前,桦山久高收到了两份不太相同的命令。 家主岛津忠恒的命令是彻底洗劫琉球王国,把所有的金银全部搜刮干净,以此缓解岛津家濒临破产的财政。 将军德川家康的命令是掌控琉球王国,以此为跳板,试着恢复和大明的联系,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 岛津忠恒的命令很好理解,而德川家康的命令则较为复杂。 家康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日本武士。在他看来,对外扩张什么的不是不可以,但千万不应该去招惹大明。那可是唐国的继承者啊,是小身板的日本惹得起的吗?朝鲜是大明的属国,大明要保护他,我们也不能去打。那么,朝哪里扩张呢?本州岛的北边,那个北海道岛不是很大吗?据说比九州、四国加起来还大,我们朝着那个方向扩张不就好了吗? 至于琉球,也是大明的属国,我们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琉球还是不要灭了,而是要以此为跳板,力争和大明签署正式的停战协议,以后两国正常贸易往来,多好! 那么,如何让琉球听话,配合日本联系大明呢?这个,就要看桦山久高的现场发挥了。 挥挥手,把脑子里两道不尽相同的命令带来的困惑赶走,桦山久高道“或许是瞭望手的错觉,或许是零散的渔船。总之,我们还是目标不变,继续前进!” “嗨以!” 琉球王国这时候是大明藩属,每一任国王的上位都必须得到大明的册封才算合法。其政治制度、法律体系、衣冠、文化等也尽可能模仿大明,闽南语更是其官方语言之一。 不过,到底是一个总面积只有3600平方公里的群岛国家,总人口这会儿还不到十五万,其产出也极为贫瘠。所以,这个所谓的王国,其国防力量嘛……全国一共十二支卫队,算是职业军人,但是每支卫队的人数只有二十人。剩下的就是民兵了,但登记在册的民兵也只有几百人。 这样的力量遇上岛津家饿极了的强盗们,当然是不堪一击。 “治部大人,我等已经清扫了琉球的武库。” “哦?缴获有多少啊?” “在下惭愧,只找到五百张弓,三百杆铁炮,三百副甲胄,以及一些刀、矛等。呃,这甲胄,比我家足轻穿的藤甲还要不如!” “唔~~”很是牙疼的摸了摸嘴,桦山久高一脸无奈的道“琉球的国库呢?” “国库加上所有王族的家里都去搜过了,累计有金饼五十,白银一万两千三百八十二两三钱。铜钱较多,尚未清点完成,粗略估算,大约三十万枚吧。” “就这么点?” “嗨以,就这么点。” “这点东西哪里够啊。算了,你们去好好的搜一搜,看还有没有新的发现。若是实在没有,就把岛上的女人取一些,算作这次出兵给这些足轻的补偿。” “嗨以!” 吩咐下属去继续洗劫后,桦山久高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换上了满脸的笑容,让手下把琉球王尚宁请进了自己的座舱。 “八格牙路!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要把大王给捆起来?还不快快松绑?!啊哈哈哈~~大王不要生气,这些家伙不懂事,还请不要和他们计较。” “哼!这位将军,你们是日本人吧?是哪个藩的?为何到我琉球,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动手杀人?你可知寡人的王位是谁册封的?” “嗨嗨嗨,在下知道大王的王位是大明册封的。这个,在下是受敝国公方殿下的差遣,前来贵国进行友好访问的。另外,敝国的太阁丰臣秀吉已经去世,现在执掌敝国国政的公方殿下一直都想和明国恢复正常关系,所以也需要大王您的帮助。” “要寡人帮你在天朝那里说情,居然来了寡人的国家就先乱杀乱抢一通?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示威于寡人?又或者要示威于天朝?!” “些许小小误会,还请大王不要计较。”——我也很无奈啊,不抢你,我怎么回去跟家主交待?现在,家主的命令勉强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我还得完成德川家康的命令啊。 “哼!寡人的卫队被全灭了,这种行径不是误会而是宣战!当然,琉球国小力弱,挡不住你们也是活该。但是,寡人的身后站着的是大明!怎么,丰臣秀吉入侵朝鲜被大明打得头破血流,他德川家康入侵我琉球,就不怕重蹈覆辙么?” 唔,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家主的命令我不得不执行啊。 只是这会儿这位国王的脾气上来了,怎么办? “无论如何,还请大王怜悯我们日本,和大明断了海贸,于我国实在难以承受。所以,还请大王不计前嫌,上书大明……” 日本人的思维一向很奇怪,最典型的是不管我以前对你多么不好,只要我现在对你很好了,你就应该迅速的回应我的善意。这一点,在二战前对美国,尤其是二战末期对苏联的外交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二战末期,日本人始终认为,整个二战过程中我们都没有对苏联宣战,而且现在也对苏联表示了极大善意。所以苏联肯定不会对我们宣战。可是在苏联人看来,没宣战,那张鼓峰、诺门坎算什么?再看远一点,萨哈林岛(库页岛)现在又在谁的手里?然后苏联对日本宣战了…… 在这里,尚宁也不是日本人。所以,他也严词拒绝了桦山久高的要求。 “哎呀,这就难办了啊。这样吧,如果大王不答应,那就请大王随我等往日本一行,由敝国的公方殿下来劝说大王吧。来呀,请大王下去休息,我们把这里清扫干净后就撤退!” “倭贼!竟敢如此无礼!寡人死不足惜,但天朝一旦知晓此事,定要让尔等化为齑粉!” “哈哈哈哈~~明国这会儿可不是十多年前的明国了。他们摧毁了太阁殿下的根基,但自己也元气大伤。国内的问题也是一大堆,哪里还有余力来管这些小事。再说了,你琉球上下如此贫困,比起朝鲜差了不知道多少,明国为什么要倾全国之力来报复我们呢?所以啊,大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就在桦山久高因为面对一个国王可以任意搓圆捏扁而满腔豪气,顾盼自雄的时候。一个武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治部大人,港口外发现十五艘西洋鬼畜的战舰!” 。 第三五八章 恢复周之分封 “啪~~那包惜弱站起身来,抱住铁枪,泪如雨下。哭到‘孩子,你不知道实情,也怪不得你。这……这便是你亲生爹爹当年用的铁枪。’然后指着铁枪上的名字道‘这才是你亲生爹爹的名字!’ 那完颜康浑身颤抖,只说道‘娘,你神智糊涂哪,我请太医去……’包惜弱却从橱柜里拉出了杨铁心‘孩子,这才是你亲生爹爹……’” “颜老板,下面呢?继续念啊!” “呃……各位客官告罪,下面,下面没有了。” 这颜老板此话一出,原先整个酒楼大堂里虽然黑压压一片人头,但却异常寂静的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不见。众人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出一声“哎~~!” “哎,这太孙殿下怎么回回都这样断章呢?这不让我今天晚上又抓心挠肺的睡不着嘛。诶,你们说,那完颜康后来到底认了杨铁心没有?” “嗯!我看够呛!你们都听了前面比武招亲那一段了吧?这完颜康完全就是个轻佻的纨绔子弟。这种人,如何能够舍弃荣华富贵,好好的王子不当,去跟着一个江湖卖艺的?” “诶,王兄,你这话就说得太过于武断了。小孩子嘛,从小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为人处世是轻佻了一些。但只要心中有大义在,在明白了事情真像后,未必不能幡然悔悟嘛。” “呵呵,李兄,在下也不跟你争。明日,明日午时,我们继续在这里听颜老板说书。到时候输了的付茶水钱如何?” “呵呵呵,好啊,一言为定!” 在众人议论了一番后,说书台上的颜老板又把案尺拍了拍“各位客官,各路朋友。按本书的作者王栋先生的要求,在下还得在每次说完新章节后再说明一次各位在这里听了《射雕英雄传》的说书先生,你们要在各自的堂口讲这部书是没问题的,但是绝对要忠实原著,不得胡编乱造。如有违反,作者可是要来找你们麻烦的!” “是是,颜老板放心。我们决然忠实原著,虽说不能完整的背下来,但大致情节是绝不会乱的。” “嗯,各位先生心里也都明白这部书的作者真正姓甚名谁,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多谢颜老板提醒。” 时间来到了1607年的十二月,金陵日报已经连续出刊六十多期了。 这一段时间,报纸的八版受众也逐渐的开始分化。 朝廷各级官员当然喜欢看前两版,普通读书人除了喜欢看三、四版之外,理所当然的对第七版(诗词)情有独钟。市井小民的兴趣当然在第六版秦淮风月。但整个大明江南四省上下,无论何等阶层,都对第五版上连载的射雕英雄传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并且经常展开各种各样的大讨论。 明代是中国小说的黄金时代,《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以及一本无法显示书名的四大名著就不必说了。各种评话、剧本、杂剧也层出不穷。加之明代的经济发达,有了广泛的市民阶级。所以评书是一种很流行的东西。整个社会对小说、评书的接受度本来就极高。 等到朱由栋把金大师的经典作品拿上台面后,洗练的文字,辗转的剧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字里行间的家国情怀、儿女情长。每一个受众都能在这部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共鸣点。于是,这部小说不出朱由栋意料的,爆了。 十月初一,金陵日报创刊。当天南京城里就有目光敏锐的酒店老板雇了说书先生在中午和晚上于大堂之上朗读当天报纸上的《射雕英雄传》章节。到了十月中旬,整个南京城的酒楼,若是不安排说书先生朗读《射雕英雄传》,那这个酒楼的人气也就完全垮了!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交通快捷。南京城出现这样的新事物后,很快的,应天府其他各县,临近的镇江府、扬州府、滁州府、常州府、苏州府等,纷纷迅速跟上。进入十一月后,东南的浙江司、西南的宁国府、西北的凤阳府、东北的淮安府等,都开始全民热追《射雕英雄传》! 和明代小说节奏进展相对缓慢,暂时听了一段,对下一段没听到不会很急切的想知道后续情节不同。现代社会的小说,在情节方面的吸引力绝对完爆这个时代的任意一部作品。因此,从未有过每天等着更新经验的大明百姓,纷纷对各家经常去的酒楼提出了要求你们能不能把最新的报纸尽快的送过来? 于是便有一些生意不太好,但魄力惊人的酒楼老板,为了吸引人气让本酒楼半死不活的生意实现翻身。便下了血本雇佣专门的人手守在南京皇城附近的金陵日报编辑部,每天清晨当日报纸出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着酒楼所在的县城送! 他们这样做了,其他酒楼人气大滑的老板们自然有样学样。于是,原本就算快捷的江南物流渠道,其速度又明显的提升了几分。现在,应天府及镇江府各县,都可以实现当日报纸当日送达。而邻近的常州府,长江沿岸各县是当日送达,其他各县至少也是次日送达……而有些稍稍隔得远的县城,昨日或者当日报纸要晚上才能送达的。甚至出现了各大酒楼中午门可罗雀,晚间门庭若市的极度反差! 这射雕英雄传是如此的火爆,连带着这部书的作者‘王栋’也成了风云人物。更有不少南京市民跑到金陵日报编辑部要求见王栋本人快点说,下面的情节是什么? 但是在南京锦衣卫有力的弹压了几次后,有心人就砸吧出味道来了王栋?那不就是皇太孙嘛!不然谁敢在栋字前面加王?也是啊,太孙殿下白鹤护卫,苍龙转世。什么样的东西拿不出来?没看见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么?署名还不是王栋!没错,一定是太孙本人无疑了! 对于这样的猜疑,特别是每十天的南京六部旬会上各级官员的公开询问,朱由栋都是一脸正气的回答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背景的酒楼还稳重一点,只说作者王栋先生云云。在一些小县城的酒楼里,大家干脆就是太孙殿下教令! 总之,《射雕英雄传》是彻底的爆了。到了十二月初五的时候,张以诚兴奋的跑来告诉他《金陵日报》每日发行量已经超过十五万!而且还有湖广、浙江、福建、河南、山东各个布政司的许多商家,除了要求订购后续报纸外,还要求购买前面所有六十多期的报纸! “殿下!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不少商家要求在我们的第八版做广告。有些商家更是直接放下数千两的银票,要求直接包下本报第八版一个月!还有应天、常州等地的秦楼楚馆,也陆续派人来要求在第六版刊登各类广告,只说价钱随便我们开!” “哈哈哈哈~~~吾以前怎么跟张先生你说的?现在,我们可以考虑报纸扩版的问题了。” 明代是中国小说的黄金时代,《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以及一本无法显示书名的四大名著就不必说了。各种评话、剧本、杂剧也层出不穷。加之明代的经济发达,有了广泛的市民阶级。所以评书是一种很流行的东西。整个社会对小说、评书的接受度本来就极高。等到朱由栋把金大师的经典作品拿上台面后,洗练的文字,辗转的剧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字里行间的家国情怀、儿女情长。每一个受众都能在这部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共鸣点。于是,这部小说不出朱由栋意料的,爆了。 十月初一,金陵日报创刊。当天南京城里就有目光敏锐的酒店老板雇了说书先生在中午和晚上于大堂之上朗读当天报纸上的《射雕英雄传》章节。到了十月中旬,整个南京城的酒楼,若是不安排说书先生朗读《射雕英雄传》,那这个酒楼的人气也就完全垮了! 江南地区,水网密布交通快捷。南京城出现这样的新事物后,很快的,应天府其他各县,临近的镇江府、扬州府、滁州府、常州府、苏州府等,纷纷迅速跟上。进入十一月后,东南的浙江司、西南的宁国府、西北的凤阳府、东北的淮安府等,都开始全民热追《射雕英雄传》! 和明代小说节奏进展相对缓慢,暂时听了一段,对下一段没听到不会很急切的想知道后续情节不同。现代社会的小说,在情节方面的吸引力绝对完爆这个时代的任意一部作品。因此,从未有过每天等着更新经验的大明百姓,纷纷对各家经常去的酒楼提出了要求你们能不能把最新的报纸尽快的送过来? 于是便有一些生意不太好,但魄力惊人的酒楼老板,为了吸引人气让本酒楼半死不活的生意实现翻身。便下了血本雇佣专门的人手守在南京皇城附近的金陵日报编辑部,每天清晨当日报纸出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往着酒楼所在的县城送! 他们这样做了,其他酒楼人气大滑的老板们自然有样学样。于是,原本就算快捷的江南物流渠道,其速度又明显的提升了几分。现在,应天府及镇江府各县,都可以实现当日报纸当日送达。而邻近的常州府,长江沿岸各县是当日送达,其他各县至少也是次日送达……而有些稍稍隔得远的县城,昨日或者当日报纸要晚上才能送达的。甚至出现了各大酒楼中午门可罗雀,晚间门庭若市的极度反差! 这射雕英雄传是如此的火爆,连带着这部书的作者‘王栋’也成了风云人物。更有不少南京市民跑到金陵日报编辑部要求见王栋本人快点说,下面的情节是什么? 但是在南京锦衣卫有力的弹压了几次后,有心人就砸吧出味道来了王栋?那不就是皇太孙嘛!不然谁敢在栋字前面加王?也是啊,太孙殿下白鹤护卫,苍龙转世。什么样的东西拿不出来?没看见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么?署名还不是王栋!没错,一定是太孙本人无疑了! 对于这样的猜疑,特别是每十天的南京六部旬会上各级官员的公开询问,朱由栋都是一脸正气的回答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虽说他祭出了强大的‘否认三连’,但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可不认这套。所以,在各个说书场合里,有些家大业大有官方背景的酒楼还稳重一点,只说作者王栋先生云云。在一些小县城的酒楼里,大家干脆就是太孙殿下教令! 总之,《射雕英雄传》是彻底的爆了。到了十二月初五的时候,张以诚兴奋的跑来告诉他《金陵日报》每日发行量已经超过十五万! 。 第三五九章 台湾岛的开拓 “万岁爷,这会儿是下午两点,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唔,还真的有点饿了。但是。”朱由栋摸摸自己的肚子,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垫了垫“算了,还是去乾清宫吧。你去找点小吃点心什么的,朕在路上吃点便是。” “是。” 之所以要这么赶,当然是因为有臣子按照事先的安排,先在乾清宫等着他——那里才是他作为皇帝日常居住和办公的地方。没有合适的会议室,暂时在兴华宫举行一两次会议时可以的。但若是日常办公都不在乾清宫,那就说不过去了。 “臣孙传庭,拜见皇上。” “让伯雅呜呜”朱由栋努力的把嘴里的一块面团吞咽下去,又喝了好大一口水,总算是缓过一口气“伯雅久等了,抱歉抱歉。” “臣惶恐,皇上操劳国事如此辛苦,哪里需要向臣道歉。只是皇上,这三餐不定食可是得病的大忌。皇上身为天帝赐予权柄之人,肩负我大明亿万臣子殷殷期盼。还望皇上保重身体。” “哎,国家事情这么多,朕也难啊。不过你放心,朕不会生病的,最多也就是累倒,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皇上!” “好了,朕的身体自己知道,请伯雅放心。先来谈正事。” “是,请皇上示下。” “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结束在宛平县的知县任期,调你去另一个地方。” “臣惶恐,知县调动也要劳烦皇上。皇上的一片厚爱之心,臣感激涕零。” “哈哈哈,伯雅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哦。这个任命,在有些鼠目寸光的白痴看来,无异于流放。” “臣斗胆揣测,皇上可是要让臣去台湾?” “果然是孙传庭啊。”朱由栋抚掌一笑“不错,正是台湾。自今年二月下旬我朝赶走西班牙人,拿下台湾后。咳咳,朕本来是想设布政司的,但是那地方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所以,经过吏部、兵部反复协商,准备在台湾设府。你呢,就是这台湾府的第一任知府。” “臣多谢皇上信任,愿意担当此任。” “嗯,伯雅啊,你对台湾这地方怎么看?” “皇上,臣以外,台湾地处我大明东南膏腴之地的前沿,北承琉球、倭国诸岛,南联琼州、吕宋等地。无论是从海贸还是军事上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一个节点。有了这个地方,则我大明的福建、浙江乃至南直隶,都有了极好的遮护。若是此地被其他强国控制在手中,则我大明东南数省,始终不得安宁。东南不稳,则我大明国势亦不稳。” “哈哈哈,伯雅说的好。朕还有一个不太文雅,但足够形象的比喻。” “请皇上示下?” “如果把大明比作纠纠男儿,那台湾,就是这个男子的!” “噗嗤~皇上这个比喻确实不太文雅,但确实让臣更知道该如何治理、守卫台湾了。” “嗯,伯雅过来看。” 引着孙传庭来到一张桌前,桌子上是朱由栋凭借穿越前的记忆划出的台湾地形图。 “伯雅请看,这台湾岛的地形,总体是东高西低。这靠近太平洋的东侧,都是高山。西部对着福建这一边,很多沿海平原和丘陵。已经查明,该岛上已经有不下于五万的福建、浙江等省的移民在上面定居。此外,也有不少土著,很多聚集在沿海平原。据说该岛的山中也有土著居住。但是在短期内,我们和那些山里的土著打交道应该不多。 去了那里之后,你的任务是第一,勘定当地详细地形,各地基本条件,然后划定县域。朝廷现在只是给了你一个府的编制,将来要划多少个县,你的意见是最重要的。第二,修建港口。这港口要分为军港和民用港,而且最好是在岛的南北都有。第三,招揽汉民开垦荒地,要尽快让我们的人在岛上超过当地土著。第四,兴办学堂,将我大明的衣冠、文化,彻底覆盖该岛。第五” 朱由栋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后,重重的拍了拍孙传庭的肩头“伯雅,作为开拓者,任重道远啊。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跟朕讲,只要不是太难,朕尽力为你做到。” “臣”低头思索了一会后,孙传庭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皇上,臣今日咋然听闻此事,只觉得台湾需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需要朝廷和皇上襄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 “嗯,没事。朕先跟你讲朝廷要给台湾的。” “是,请皇上示下。” “这第一,是钱粮。大司徒那边已经答应了,今年万历四十六年还剩下一半,所以给你10万元。明年天启元年开始,户部不但不在台湾收税,还每年发放20万元给你,持续三年。另外,今年太仓库和皇家银行的仓库还会转运给你20万石的粮食,之后也是连续三年,每年都会无偿支援你30万石粮食。但是,从天启四年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哪!到时候,就是台湾府给朝廷缴纳赋税了。如此,你可满意?” “足够了,足够了!臣多谢皇上和诸位上官体恤!” “第二,是军队。朕已经让刘时敏从腾骧四卫中准备了一支兵马,共计1000战兵,五百匹战马,五门105大炮,人手一杆燧发枪。这支军队不设营官,全部交给你亲领。毕竟,这个台湾府不比内地的那些州府。大仗不会有,但小仗也一定不少。所以必须给知府统军权呃,新军你就不要想了,现在朝廷正在对暹罗、倭贼打仗呢。朕自己都差。” “臣岂敢如此不知好歹。请皇上放心,不管什么军队,臣有信心将其带成精锐。” “好,朕对此也很有信心。那朕接着说第三条,锦衣卫。这是对你的监控和牵制,但也是对你的保护。希望你能理解。” “皇上放心,台湾孤悬海外,臣又治民又领军,便是皇上不提,臣也要请皇上派出锦衣卫。只是,不知锦衣卫的人选?” “嗯,此人姓陈,名孝天。字雨农。是你的同年,但也是朕在方山学校的学生。这小子早知道一心想做锦衣卫,朕就不让他参加会试了。白白浪费了朕一个进士的名额这些就不说哪,朕会让他去做锦衣卫台湾府百户。除了刚才说的对你进行保护外,他还负责和台湾岛当地的土著打交道。你们知道该如何去做吧?” “是,请皇上放心,臣明白了。简而言之,分化瓦解、软硬兼施。” “你能想到这一点,朕就放心了。最后,朕还给你人。” “人?” “是啊,台湾岛上的汉民,都是最近几十年陆陆续续自发迁徙到上面去的。这些汉民,大多数都是在大陆地区穷困潦倒活不下去,或者是犯了什么事不得已跑路走的。这些人,对朝廷缺乏感恩和敬畏之心。你要是依靠这些人去和当地土著对抗,肯定要吃大亏。所以,朕准备从东南沿海已经废得差不多的卫所中,抽调五万人,把他们全部转为民户,然后交给你,集体送到台湾定居。” 说完了这话后朱由栋笑眯眯的对着孙传庭道“如何,你还要什么东西?” “皇上。”孙传庭大礼参拜“皇上如此厚待臣,臣感激涕零,照理是不该再多要什么了。只是皇上啊,这官员呢?这个,臣一个人可扛不住全府的庶务啊。” “嗯,这个问题是这样的。伯雅你是两年前的新科进士,若不是台湾此时是个荒僻之地,这一府之尊怎么都轮不到你。因此,你先去吧,庶务什么的,先搞军管!等明年,天启元年的春闱结束后,朕再给你派人过来。那时候,估计你划定县域啥的也做好了,朕把新科进士派过来做知县,然后台湾结束军管,岂不是正好?” “臣明白了,皇上思虑周全,臣拜服。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在三年内,让台湾大治!” 。 第三六零章 三万里的远征 孙传庭告退后,朱由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算是为没能午休的脑袋做个小补偿。然后他抬头问方正化道“郑光远他们来了没有?” “已经在殿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 “万岁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奴婢不是多事,只是觉得,从几日前,您为了筹备登基大典就一直忙碌到现在。奴婢算了一下,最近三天,您只睡了六个小时。” “哎,在位者,必善其政啊。”摆摆手,朱由栋无奈的道“让他们进来吧,你要是撑不住了,可以先去睡一会。” 方正化无奈的退下了,不过,在出去叫郑光远等人入内的时候,他板起脸告诫了一句长话短说,皇上这会儿很累了! “学生等拜见山长。” “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看到三位自己方山学校的优秀学生,朱由栋的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不少“嗯,都过来朕瞧瞧,呀,郑宏远,你怎么还缠着吊带,这东海大战都过去快三个月了,你这厮是装的吧?” “山长,这是什么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学生那一仗,右边的胳膊碎成了三截。给学生做手术的陈实功大夫说,还有不少碎骨头镶嵌在肉里到处都是。所以,这会儿打着吊带,理所当然啊。” 说完这句话,郑威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低沉“学生算是幸运的了,这养伤是长了点,但终究痊愈后还是可以上舰的。只是可惜了俞帅” “嗯。”沉重的点点头,朱由栋道“俞帅为国家之事而终身残疾,朕不会亏待了他。本来朕是准备让吏部在上个月就给俞帅叙爵的,但皇爷爷说授爵最好是等朕登基之后来办。所以,俞帅会是朕封出去的第一个军功爵(明朝惯例,皇后的父亲要封爵)。朕已经决定封俞帅为定海伯,以后就让他去做大明皇家海军学院的院长吧。” “臣等多谢皇上体恤国家忠臣。” “好了好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是臣了?刚才的学生不是很好么?” “皇上,刚才是私谊,臣等放肆了些。现在讨论国事,臣等必然恪守臣子本分。” “好吧。”学生们正式了起来,朱由栋也变得严肃“嗯,郑光远,中了进士后,你在通政司待了近两年了,你的上官说你办事精细,文采盎然,对你的评价极高。张宏,你在崇明沙防卫战中表现很不错,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至于你,郑威,在东海决战上的表现,也是让你的战友们一致认可。所以,朕让你们三个来,是有一件大事交代你们去做。” “请皇上示下。” “此事,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就极难。朕要你们组织一支小型舰队,横跨太平洋,直航美洲!” “啊?” 作为方山学校的学生,郑光远三人当然知道美洲在哪里,也清楚的知道那里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他们更清楚,自己这位山长绝对不会脑子发晕,想要这时候就去和西班牙抢夺美洲的控制权。 “朕事情太多,几乎忘了一件大事,此事再不去做,慢,二十年,快,十年内,我大明的科技将彻底陷入瓶颈。” “敢问皇上,是什么事情?这牵涉是如此之大,臣等豁出性命也要去将他办成!” “在南美洲的亚马逊雨林里,有一种树,当地人称其为‘会流泪的树’,朕叫它橡胶!其特点是” 是的,就是橡胶。朱由栋作为一名医学穿越者,穿越前和橡胶打交道的次数不要太多。但交道打得多,却几乎不清楚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实际上他在21世纪用的橡胶手套啥的,更多是人工橡胶。 等到蒸汽机即将进入实用阶段,方山动力实验室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下来。作为穿越者,朱由栋自然要把电气化和内燃机的研究提上日程。而一想到内燃机,自然就想到了汽车,接下来自然就想到了橡胶。 然后朱由栋才知道坏了!完全都忘了有这事——得益于穿越前常年泡在起点,他还是知道,橡胶的原产地是在南美。而且在历史本位面,一直到了19世纪后半期,橡胶才在东南亚开始种植——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东半球,一株橡胶都没有! 这就麻烦了朱由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位面之子,也不认为自己天赋异禀。他对自己的认知始终都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他在工作上也是勤勤恳恳。 因为有这样的认知,所以他也不认为大明的科技树这会儿独步全球。既然大明的蒸汽机都出来了,那西班牙的蒸汽机,就算没有出来,也差得不会太远了。一旦人类进入蒸汽时代,橡胶的战略作用就会无限的增大,以西班牙双子穿越者的身份来说,就算他们现在没有意识到,但相信很快就会对全球执行橡胶植株战略封锁。 而人工橡胶?拜托,我又不是化学家或者材料学家,完全不知道该咋弄啊! 所以,必须要赶快!否则没有橡胶,大明的交通运输、军事国防、农林水利、矿山开发、土木建筑、电气通讯、医疗卫生、物品储存等方方面面,全部都要受到极大的限制。 “总之,橡胶的作用就是如此巨大。你们若是顺利的带回了植株,然后我大明在两广、云南、海南、台湾乃至日后的安南、暹罗等地广泛种植。如此,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后,才有足够的橡胶满足整个大明的需求。” “臣等明白了,请皇上放心,臣等一定完成这项任务。” “嗯。”走下台阶,走近三个学生,朱由栋一个个的拍肩膀“你们三个,郑光远做事精细,长于协调。郑威善于指挥海上作战,张宏擅长陆战。加上又是同期同学。所以朕让你们三个搭档去办此事。此行,来回足足三万公里,加上浩瀚的太平洋里可一点都不太平。所以,此行极为凶险。出发之前,有什么牵挂的,先去把事情做了。” “是。” “朕给你们准备了三艘金陵级战舰,都是最新下水的加强版。上面的水手、操帆手、炮手,都是李国助和颜思齐的部队里优中选优集结起来。此外,李国助前年不是打劫了西班牙马尼拉珍宝舰队么?当时也抓了些西班牙人回来。另外朕也在澳门找了几个葡萄牙人。这些,都是你们此行的向导。但是千万注意,不要迷信向导。” “是,臣等铭记于心。” “从我们大明这边出发去南美洲,是很麻烦的。一不注意就滑到安第斯山脉了,从地理上来说,西班牙去南美,确实比我们方便很多。所以,这一趟远征,朕给你们的时间宽裕点。两年吧,两年内若是你们还没有回来,朕再派你们的学弟来寻找你们。” “哈哈哈,山长,不用那么麻烦,两年之内,我们自己带着橡胶植株回来!” 。 第三六一章 家里的亲人们 朱由栋亲自把自己的三位学生送出书房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来一个小本子每天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有方正化在身边时时提醒,但这家伙最近对自己的过渡操劳是越来越不满,经常都劝自己把事情往后推。所以,朱由栋不得已自己也弄起了小本子。 他翻了一会今天的工作事项后,马上就高声叫了起来“来人啊,准备车马,朕要去方山学校。” “万岁爷,可以不必去了,奴婢已经派人把宋员外给接过来了。” “你哎,朕今天下午后半段,不光是要见宋应星,还想再去看看方山的师生啊。” “万岁爷。”方正化双眼发红的跪了下来“奴婢自从接王公公的班贴身伺候万岁爷也有好几年了,奴婢亲眼看着国家在万岁爷的治理下一日强过一日。万岁爷是我大明亿兆子民的主心骨,可万万不能有事的,所以奴婢恳请万岁爷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哎,算了算了,那就叫宋应星进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宋应星于两年前中了进士后,朱由栋就让吏部在工部给他挂了一个员外郎的头衔。然后就把他安排到了方山实验室。 这两年,宋员外的主要工作是学习方山的自然科学水平已经是这个世界一流的,即便宋应星是天才,一样也得通过学习才能跟上。 不过,天才到底还是天才,这位宋员外只花了两年时间,就迅速的触类旁通,在数学、物理、化学上展现了极强的天赋。那么,在蒸汽机已经研发成功的时候,朱由栋就准备把他摘出来,让他单独率领一个实验室。 这个实验室就是电气实验室,其核心任务,就是研制发电机。 所谓发电机,其实就是把其他能量转化为电能的机器。这个其他能量,可以是水能(水轮机、水力发电),汽能(蒸汽轮机、火力发电),燃油(内燃机发电)等等。这些能量转化为电能,其原理都是一个电磁感应定律。 总之,学渣朱由栋也就只懂这些了。在他跟宋应星填鸭式的硬塞进这些东西后,极度疲倦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再来回答宋应星的问题。 宋应星不是书呆子,在看到皇帝疲态尽显后,非常知情识趣的告退了。待得他一出去,朱由栋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瘫做了一团。 在极度疲倦中,一双柔荑轻轻的贴上了朱由栋的额头。 柔软香滑的触感一下子让朱由栋精神为之一振,然后他睁开眼睛“皇后?你怎么来了呢?” “是方正化派人通知臣妾过来的。皇上,臣妾不懂国事,但还是想说,事情哪里做得完?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所以,还请皇上暂且停了操劳,陪臣妾说说话。” “这个方正化啊~!”轻叹一声后,朱由栋不动了。然后柳韵拉着朱由栋来到书房一侧的躺椅前。她先自己坐下,之后慢慢的让朱由栋的后脑勺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皇上,就这么歇一会吧。” “好。”舒服的躺在柔软的长腿上后,朱由栋睁开眼睛,从下而上的端详了自己的媳妇一会“你都是有五个月身孕的人了,身段都出来了,以后有什么事,叫朕过去就是了。” “噗嗤~皇上您不是说,孕妇要适当走动,以后有利于生产么?怎么这会儿又埋怨起臣妾来了?没事的,臣妾现在不觉得累。” “呃好吧。对了,宫里今天下午有没有人去求见太后,或者去西苑求见皇爷爷他们的。” “有啊,都是一堆亲王。皇上的魄力,臣妾听了都有些吃惊。” “哼,这些家伙动作还蛮快的嘛。” “嗯,虽然大家都知道现在这套制度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希望这制度至少撑到自己去世为止皇上” 看着迅速入睡的朱由栋,柳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挥了挥手,身边的宦官侍女们全都轻轻的退下了。只留下这对年轻的夫妇在安静的书房中相互守候。 “皇上,皇上!” “唔~哦,皇后啊,朕竟然睡着了,这是睡了多久?” “不多,不过是从下午四点半到五点二十而已。”轻轻的帮朱由栋擦了擦眼角,柳韵柔声道“本来是想让皇上多睡一会的,但方才西苑那边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请皇上和太后今晚去西苑那边用膳。” “哎,那好吧,估计又是那群亲戚去皇爷爷那里哭诉了。”起身,微微活动一会后朱由栋转身伸出一只手“皇后,来,跟朕一起去后面更衣。” “嗯,哎哟,臣妾的腿麻了。” “是朕的错,来,朕抱你起来吧。” 皇帝赴太上太皇的家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常服换成便服那是应有之意。而且既然是家宴,那当然要带上自己的两个媳妇。然后皇帝的车驾还得绕个弯去慈宁宫接自己的老娘。 在去西苑的路上,郭太后自然是盯着自己两个儿媳的大肚子不放这位不到三十岁就守寡的中年妇人这一辈子就一子一女。儿子做了皇帝,一天到晚忙得见不到人。女儿现在在方山学校似乎也待上了瘾,极少回大内来住。所以这位太后在慈庆宫孤单得很,那是早盼着自己的嫡孙早点降世了。 一家人在一辆大车里其乐融融的聊了一会天,车队慢慢的到了西苑。让众人惊诧的是,万历居然带着郑贵妃在室外迎接。 “皇爷爷,您这样做,让孙儿手足无措,惭愧不已啊。” “哈哈哈,我朱家的麒麟儿,登基第二天就做了朕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爷爷理所当然的要亲自出来迎接你啊。” “皇爷爷谬赞了,只求史官以后不要说孙儿薄情寡义,淡漠亲情就好。” “哈哈哈,燕京日报上面不是经常有一句话么?历史终究会做出公正的评判。对这一点,爷爷相信史书不会把你写得太糟糕的。好了,都别站在门外说话了,都进来。” 对于王太皇太后没能出席这场家宴,朱由栋这边,自郭太后以下,人人都心里有数。好在现在已经没有李太后来对万历进行压制和训诫了。所以这顿饭的气氛总体还算过得去。 “栋儿啊,今天下午开始,秦王带头,有十七家亲王都到爷爷这里来求见了,爷爷是一个都没见!只是跟他们说,现在你是皇帝了,也是朱家的族长。宗室的事情,一切族长说了算。” “孙儿多谢皇爷爷的理解和支持。” “哈哈哈,爷爷都说了,这是爷爷早就想做但是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啊,怎么会不支持呢。而且让朕高兴的是,朕的几个儿子都没有来参合此事不说,连唐王和周王都没有参加。” “呃,皇爷爷容禀,唐王府里有这么一件事” “啊?居然还有这种事!哼,这老匹夫,辈分那么高,却不做人事。栋儿你做得好!” 愤愤的骂了几句朱硕熿后,万历搓了搓手“这个,栋儿啊。” “皇爷爷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请尽管示下,孙儿一定办到。”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到这里万历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爷爷搬到这西苑,就是想求个清净。但是这些亲戚一天到晚来拜访刮噪也是烦的很。所以,爷爷想出去走走。” “啊?皇爷爷是想去哪里?” “咯咯咯。”一阵轻笑声响起,却是郑贵妃发了声“太皇常跟本宫说,他生在裕王府,后来就住进了紫禁城,从此之后,除了拜祭天坛什么的,他连紫禁城都没有出去过。我大明的万里江山,各地风土人情,都是道听途说。到底如何,他可是想去眼见为实呢。” “哦,原来皇爷爷是想全国巡游啊,此事孙儿一定为皇爷爷办好。” “栋儿,此话当真?” “皇爷爷,这事很难办么?” “嗯,我家麒麟儿这些年是把那些言官给压制住了。但是爷爷出个门,也是很麻烦的吧?” “不麻烦。”朱由栋站起身来“皇爷爷,太皇出巡天下,乃是皇室对大明百姓的关爱,言官们有什么好说的。至于您出巡的人手,孙儿抽调新军第十镇的一个营和京营的一个卫,一共是两千人做你的卫队。这京营今年也刚刚完成换装。如此两千人,只要皇爷爷不是去边境地区,在大明境内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另外,孙儿再派出方山学校医学院的教授两人全程陪同至于经费,皇爷爷留给孙儿的内库有800余万,这笔钱,皇爷爷请随意取用” 深夜,在回乾清宫的路上,柳韵悄声对朱由栋道“今夜太皇太妃跟臣妾暗示了一下,希望皇上将来能为其上太皇太后的尊号,或者她薨逝后能为其上皇后的尊号。” 咦?郑贵妃果然是对皇后这个称号念念不忘啊。不过她这会还提这样的要求,说明福王口风确实紧,这分封的消息连他的生母都没有告诉。 “嗯朕一路走来,得郑家帮助不少。这个事,皇后可以明确的回复她,朕会考虑的。” 。 第三六二章 霸道的熊总督 虽然这具身体只有六岁,但是大内上下,没有谁敢把朱由栋当小孩子看。 这位太孙表现出来的英明,已经远超大明的前两任皇太孙了那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建文帝自不用说。就说仁宣之治的事实缔造者宣庙爷爷吧,再厉害,也没有五岁就拿出这么多东西吧? 所以,慈宁宫的主人李彩凤,对朱由栋的问安可一点没有托大,严格的按照礼法要求对其进行接待外,还一如既往的派人送了一些小东西。 “嘿,孤每次来太后都要送东西,这样子久了,都不好意思再来了啊。” “小爷,这点东西跟您前些时日送进慈宁宫的五万两银子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哈哈哈,王承恩,你和世泽、纯忠怎么都一个样,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钱嘛,花出去才是钱,堆在房子干嘛?能穿么?能吃么?再说了,太后拿到这笔钱后也没有自己花啊。给京师大觉寺扩建大雄宝殿,给北直隶的贫民施粥……如此善事,哪一粒银子是花在自己身上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当然是故意说给太后听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王承恩和朱由栋之间的默契也开始慢慢的有了。 慈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并不算远,从李太后那里离开后,没多久的功夫,朱由栋就来到了万历的面前。 “孙儿拜见皇爷爷。” “嗯,栋儿来哪。咦?太子呢?” “呃……父亲说他昨夜偶感风寒,所以……” “哼,算了,不管他了,陈矩,我们开始吧。” “咳咳……是,皇爷。” 此时的陈矩,已经走上了宦官这个职业的巅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太监。这种把批红权和执法权集于一身的情况,整个大明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不过,走到巅峰,意味着接下来无论怎么走都是下坡路。也就是在这一年,陈矩的身体完全垮掉了。看得出,这位被外朝文臣们交口称赞的“贤内相”,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皇爷,老奴先说工部的事情。河道总督曹时聘上本,再次要求朝廷增加拨款二十万两。内阁表示户部现在没钱,所以再请皇上的内库……” “怎么又找朕要钱?上次不是给了十万两吗?这一下子就又没了?” “皇爷,内阁的票拟说得很清楚,咳咳,曹制军说了,朱旺口工程,是让黄河回归故道的大工程。朝廷已经前后投进去六十万两银子了。若是不加这二十万两,这六十万两银子只能保三年平安,若是再加二十万两,可以保黄河下游五十年平安。” “……哎,给了吧。不过,陈矩,让大内和户部联合派出查账的。若是曹时聘在这个过程中有贪墨,朕要让他领教太祖留下的剥皮实草!” “是,老奴遵旨。” 飞快的在这一道奏章上批红后,陈矩又拿起下一本“咳咳,皇爷,这一本有些麻烦。陕西税监梁永,弹劾咸阳县令陈时济抗旨劫税。” “哐当~~”一个茶碗被万历狠狠的仍在了地上,还好这是朱由栋送进来的骨瓷,所以没有像普通陶瓷那样被摔了个粉碎。 “这还有没有道理了?内阁这边不断找朕的内库要钱,地方上的文官却对矿监的工作各种抵制?朕的内库又不能自己生钱,还不是得矿监辛苦征收才有钱!” “皇爷息怒!” “哼,息怒息怒,你们这些老货除了叫朕息怒,还有其他的话么?朱由栋!” “啊?皇爷爷有何吩咐?” “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呃?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内派出去的矿监可以直接给皇帝本人写信,而区区一个县令的声音是没法直达天听的。所以,这单方面的告状,朱由栋本能的就不相信——至少不能现在就相信。 “皇爷爷,真理越辩越明嘛。以孙儿的想法,不如让梁永和陈时济二人双双进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一说。而且以孙儿的意思,先让父亲听他们两人讲,若是梁永有理,那就让他们再到大朝会上讲。” 看着胸口仍然剧烈起伏的万历,朱由栋眼睛一转“皇爷爷,陕西那个地方,早已不是当年强汉盛唐时富裕的关中。孙儿注意到,陕西这些年十年九旱,想来民生已经很是困苦了。所以在这些地方征收矿税,一定得千万小心,不然容易激起民变。让陈时济这个当地的县令进京,除了和梁永当面对质之外,皇爷爷也可以听一听我大明最基层官员的心声。王者,既需要抬头仰望星空,也需要俯首关爱百姓啊。” “小爷这话说得极好!皇爷,老奴附议。” “嗯,那,那便如此安排吧。不过,你父亲接见那个陈时济的时候,你得在旁边给朕看着!” “是,孙儿领旨。” “嗯,陈矩,下一件。” “是,呃,皇爷,这个事情更麻烦了。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缅甸正在进行全国动员,目标是我大明的木邦宣慰司。木邦土司请求我大明提前准备援兵。” “缅甸,又是缅甸!从朕继位开始不久,几十年了,这些蛮夷就没有消停过!上次被高国春一个把总率领几百人连破五寨,几万人狼奔豕突都忘了么?哎,内阁的票拟是什么意思啊?” “呃,内阁说,木邦乃是我大明云南的藩篱,所以必须要救。但是……” “又没钱是吧?又想朕的内库出钱?” “呵呵……”绕是屁股再怎么歪,陈矩看到这里也觉得内阁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这会儿他并不想帮内阁说话,只能以尬笑回应。 “朱由栋!” 怎么老是我呢?“皇爷爷,这个事情呢,孙儿觉得,出钱是小事,关键是要看这钱出了有多少效果。” “嗯?有意思,你给爷爷说说,这效果如何判定?”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綎、邓子龙、高国春等击退缅甸人后出现得越来越多。这说明什么?木邦自以为位置重要,我大明不能不管,所以完全不顾自身实力弱小,一个劲的挑衅缅甸——反正最后事情闹大了,我大明还得出来救他嘛。所以呢,木邦救还是要救的。但是这次救,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出兵,打完就撤了。” “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怎么老是我呢?“皇爷爷,这个事情呢,孙儿觉得,出钱是小事,关键是要看这钱出了有多少效果。” “嗯?有意思,你给爷爷说说,这效果如何判定?” “皇爷爷,木邦是藩篱,地理位置很重要,能守还是要守的。但是呢,也得看这藩篱牢不牢靠,尽不尽责,给不给藩篱后面的主人惹麻烦。孙儿看最近这几十年来关于木邦的奏报,有些时候是缅甸主动侵犯,有些时候是木邦去主动招惹对方。后面一种情况,在万历十年刘綎、邓子龙、高国春等击退缅甸人后出现得越来越多。这说明什么?木邦自以为位置重要,我大明不能不管,所以完全不顾自身实力弱小,一个劲的挑衅缅甸——反正最后事情闹大了,我大明还得出来救他嘛。所以呢,木邦救还是要救的。但是这次救,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出兵,打完就撤了。” “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嗯……木邦土司家姓罕吧?真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过栋儿啊,木邦那个地方要拿下来不难,但是它距离昆明实在太远,出产也极少。如果我们把木邦改为云南的直辖州,这产出根本养不活那里的驻军。时间久了,我们还是不得不放弃。” “呵呵,好叫皇爷爷知晓,木邦,以及木邦西北方向的孟养。这两个宣慰司的地下,都有大量的玉矿!若是开发得当,每年至少能有一百万银子以上的收益!” 。 第三六三章 朱由栋的杀招 虽说表面上很嚣张,嘴上更是臭不可闻没有半句好话。但是熊总督做起具体事情来,还是很慎重的。 在经过详细了解安南国内三家相互的恩怨后,熊廷弼把刘招孙的三个镇安排在了战线的中央,然后左侧以此是京营、腾骧四卫的一万,以及郑家的两万。右侧则是两广卫所兵一万,以及阮福家的两万。至于莫家的一千人,则被熊廷弼派到后方,监督郑家和阮福家的民夫们运送兵粮。 如此,整个明军一方,参战总兵力是十万零五千人,联军全部展开后,整个战场宽度长达十公里以上。五月二十日,联军抵近西贡要塞外最外围的一条战壕,从北、西、东三面,彻底包围了西贡。 此时西贡要塞内,名义上的指挥官,是罗闍浮屠的堂弟,厄加托沙律的儿子,颂昙。在罗闍浮屠横扫东南亚的时候,他总是坐镇大后方为其堂兄提供后勤保障。但是到了如今国家面临亡国危机的时刻,罗闍浮屠可不敢再把他留在国内。于是,他就被踢到这里来了。 当然,这位颂昙从小就是被当成后勤官员来培养。所以,真要说到打仗,其实际上的指挥官,乃是罗闍浮屠新军的三大将之一的阿信。 “阿信将军,明国居然出动了如此规模的大军,我们该怎么办?” “亲王殿下,按照王上预先的安排,此时我们应该依托要塞和战壕,尽量消磨敌人的有生力量。待得敌人在城下兵疲粮尽后,再与王上的援军里应外合,彻底歼灭对方。” “您的意思是,暂时不用出去野战?” “当然,敌人比我们多了那么多,加上此时士气正旺,这个时候出去野战,不是好的选择。” “嗯,阿信将军,我不是太擅长兵事。但也知道,守城最忌死守。这要是外面始终不来援军,时间久了,这士气?” “殿下,王上想来已经跟您说过了。我国海军被击败后,王上需要在国内赶造新的战舰。这是需要时间的,而我们就是为王上争取时间的人。至于士气,您完全不用担心。我们的士兵都是傣人,现在却在京人和高棉人的土地上。一旦落单,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问题。而是会死得极惨。所以,您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不奋力作战。按照王上的安排,我们在这里坚守半年,他在国内就会率领新的陆军和海军来给我们解围了。” 看着阿信在那里侃侃而谈,颂昙脸上保持着微笑,但心里却对这位罗闍浮屠的大将一阵的鄙视和嘲笑。 呵呵,还说我不懂兵事?现在我方的海军被人家打败了,如金边、西贡这样的要塞,其背后的陆地根本就是一片深山老林,陆军凭脚板完全来不了。这海路一断,自然就成了死棋,我们都是弃子啊! 不过,这个家伙到底是我那兄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死忠得很,现在还深信自己的王上不会抛弃他呢。也罢,就陪你守城一段时间吧,这时间长了,你的心态自然也会改变的。 作为罗闍浮屠在外征战时坐镇国内主持政务并因此精通权术的王子,颂昙的猜测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在今年的三月下旬,残存的暹罗舰队绕台湾东侧的太平洋辗转回到曼谷的时候,罗闍浮屠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场战事是输定了! 不过,虽说是输定了,但他并不准备坐以待毙,也没有想着逃跑。相反,他以更勤奋的状态来迎接这一切。 首先,他把自己的堂弟,在国内威望仅次于他的颂昙给送进了西贡这样的死地——为了不让国内舆论说他迫害王族,他不惜搭进去四万新军。 其次,他催促国内三大船厂,加班加点没日没夜的打造新的战舰——暹罗海军除了早期的十艘1000吨级的西班牙大帆船外,这次从日本还逃回来了六艘一级战舰和十六艘二级战舰。在罗闍浮屠看来,只要西贡能坚持一年,那他就能把海军数量重新恢复到十五艘一级战舰和二十艘以上的二级战舰规模。这样的一支舰队,依托暹罗湾内的要塞炮,未尝就不能和明国海军再次一教高下。 最后,他将国内最精锐的王室直辖新军全部打散,让他们去剩下的十二万旧式军队中做军官——此时曼谷的枪炮厂已经有了一定规模,正在陆续的给旧式军队换装。 而且此时的罗闍浮屠还有一定的幻想不管从地理还是历史因素来说,明国都应该先打日本再打暹罗吧?而要打日本,没个三五年估计是打不下来的吧?此时的暹罗已经完全进行战时经济运转模式,只要开阳能给他三五年的时间,他未尝就没有一战之力! 可惜,朱由栋的首选目标并不是德川义直,而是他! 在朱由栋还是太孙的时候,面对两国同时进犯,就已经定下了先南后东的国策。所有的战事准备也是按照这个国策来执行的。这要临时更改,会相当的麻烦。 更不用说,朱由栋登基后,了解了有系统的存在,而且彼此天赋还可以抢夺后,对罗闍浮屠更是流了很久的口水了。 其他老外不清楚北斗七星各自代表的意义,朱由栋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他作为现代人不知道,钦天监会不知道? 廉贞啊!怪不得这些年暹罗国内在许显纯的描述中显得政通人和官员清廉。 这个天赋,一定要尽快的拿到! 1618年6月10日,台湾岛北部。 这个地方刚刚被朱由栋赐名为台北,孙传庭在乘坐海船来到此地后,将其暂时作为台湾府的府治所在。 “咦?许千户,您不是在安南么?怎么到了这里?” “哈哈哈,孙太守,下官是奉皇上旨意,来此地向赵帅传旨的。” “啊?给我传旨?许千户,这旨意是要现在传还是?” “哈哈哈,当然是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了。嗯,孙太守也请一起来吧,皇上口谕,你是可以知晓此事的。” 于是在孙传庭的引导下,三人来到了一个隐秘的房间。 “两位,皇上和内阁已经商定,赵帅的第三集团军,在十五日后全军登船,直插暹罗湾!” 。 第三六四章 众狗听令出征 “直插暹罗湾?” “不错,先南后东乃是国策,皇上的意思很清楚,两个拳头同时伸出去是打不痛人的,暹罗王授首前,我朝要暂时对倭贼处于守势。” “嗯”赵率教在思考的时候,孙传庭已经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直接拿了一幅南中国海地图进来。 “许千户,照理既然是皇上下旨,那我们做臣属的领旨执行便是。但是,这运力?需知,当初从福建到台湾,这么近的距离,颜帅的舰队也是往返好几次才把我们这第三军给运送完。这还是因为距离近,船舱上基本不用预留多少舱位给粮食等物资的情况下。” “这一点赵帅不必担心。朝廷已经发动了我大明的所有商人,啊,就是那个战争基金会里的所有成员,全部把各自名下的货船都贡献了出来。下官来此之前,上千艘三百吨到一千吨的大货船已经在天津卫集中了。待得他们装上第四、第七镇后,就来台北接你们。” “第四、第七镇?皇上这是要用一半的新军去打暹罗?不,加上刘招孙的三个镇围住了西贡。十镇新军,有八镇都投入了南线。”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皇上这样做是对的,赵帅千万不要轻敌。” “孙太守这话说得对,皇上也是这么说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没,没有。”赵率教赶紧的摆摆手“我不是质疑皇上做得不对,只是末将惭愧,这一次指挥五个镇,末将这心里” “赵帅不必担心。”说完这话许显纯压低了声音“皇上说了,后期战事,他会亲自来!” “这!”不光是赵率教,孙传庭也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我大明自武宗皇帝后,百余年都没有皇帝亲征的了。这皇上才刚刚登基,年号都还没有改呢,就要御驾亲征? 不过,皇上好像以前做太孙的时候就亲自率军灭了女真。而且登基之前已经监国好多年了,根本不存在稳定权力架构的问题。这么说起来,似乎亲征也不算个啥? 所以短暂的惊愕后,孙传庭没有再说啥,而赵率教则是大松了一口气直接掌控国家最强十镇的一半,他赵率教自问自己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将军。真要是这么做了,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很难过。 现在就好了嘛,皇上自己来领军。我做好参谋的角色就行。 “许千户,此事末将清楚了,待会就下去让全军做登舰前的相关准备。请千户放心,我这三镇,最近两个多月在台湾可是有一多半的时间要么在船上,要么在水里,该吐的早就吐干净了。所以,在海上是不会晕船的。” “那就好,赵帅,下官也不瞒你,真要去暹罗湾登陆,至少前期你不要考虑第四镇和第七镇的战斗力。” “哈哈哈,末将明白。” “嗯,那么接下来。”许显纯的目光也放到了孙传庭拿进来的地图上。他的手指从台湾开始,慢慢的移动。 “下官方才已经说了,得益于我大明诸多忠君爱国豪商相助,这运力是不用担心的。至于护卫,李国助指挥将率领二十二艘一级战舰和四十艘二级战舰来为我们护航。这航线嘛,先从台湾到海南,然后沿着安南的海岸线南下。绕过中南半岛的南端后,我们不再北上,而是直接跨过暹罗湾,直航暹罗的巴蜀府!” “巴蜀?暹罗也有地方叫巴蜀?” “哈哈哈,是的,赵帅。下官当年潜伏暹罗的时候,也对此有点惊诧。不过这巴蜀是音译,在暹罗人嘴里,是叫班武里。之所以选在此地登陆,是因为这地方的隔壁就是缅甸的孟族人聚居地。” “呃” “孙太守有什么要说的?” “千户,本官以前也是要看长安日报的,在大兴任知县的两年多时间,燕京日报更是一日都没有拉下。这孟族人,报纸上不是说,他们老是和缅族人打仗么?而我们现在和缅族算是盟友吧?” “孙太守这话有问题。”许显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大明没有盟友,或者说,缅族还没有资格做我大明的盟友。” “是,本官失言了。” 摆摆手,表示不在乎这个问题后。许显纯道“孟族人生活在山区,一直都想在伊洛瓦底江平原,也就是缅族的聚居地建立自己的国家,所以和缅族势同水火。但是云南巡抚陈时济前些时日亲自潜入孟族聚居区,和当地首领已经谈好了。只要这次孟族人愿意出兵和我们一起对暹罗开战,暹罗灭国后,我大明割一块暹罗的土地补偿他们。所以,这一次,孟族人愿意倾尽全族之力为我大明所驱驰。” “嘶~陈制军真是干员啊!” “哈哈,我等深受皇恩,都得把命豁出去,才能报皇上恩情之万一。” “千户说的极是!” “嗯。”点点头后,许显纯道“具体的作战顺序是今年五月结束前,我大明在西贡的部队,将驱使安南诸军,对西贡港发起强力攻击。虽说在我等看来,西贡已经是暹罗的弃子,但我们一定要让暹罗王有这么一个误判我大明是准备西贡、金边,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堡垒慢慢敲过去的。 此外,在西贡展示我军的强大,也方便我们震慑安南诸藩,方便我大明以后在安南布置兵力和控制港口。 接下来,不管暹罗做了什么应对。我大明的四川镇、云贵等卫所,将会同缅军,于今年六月中旬,发起西线攻势。陈制军已经严词警告过缅王了,若是这次再有缅军临阵脱逃,我大明就要考虑现任缅王是不是该退位给他的王子了。” “哈哈哈,如此一来,只怕缅王的儿子们拼了命去给陈制军行贿吧?” “这个下官就不是很清楚了。”笑嘻嘻的一摊手后,许显纯把手指放到了曼谷东北“接下来,当暹罗在西边的主力被牵制住的时候,南掌,也就是我大明的老挝宣慰司,将出兵一万进攻暹罗东北的廊开府。孟族人将出动五万士兵,全力进攻其北碧府。这北碧府在巴蜀府以北,距离曼谷很近。由不得暹罗人不全力应对。” “然后我军就在巴蜀府登陆,之后直插曼谷?” “正是如此!” “嗯。”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许久,赵率教道“许千户,为何我们不能直接去曼谷登陆?即便曼谷有要塞炮,他旁边的两个府呢?不都比巴蜀府要近很多吗?” “呵呵,好叫赵帅知晓。根据下官在暹罗的暗子送来的情报,在二月东海决战之后不久,暹罗人就开始在曼谷船厂打造大量小型的火药船。如果我们直航曼谷,说不得,会陷入火海之中。” “原来如此,那末将没有什么疑问了。” “下官还有皇上口谕转述。” “请千户示下。” “皇上说,罗闍浮屠这个人乃是雄主,其才华远胜其父纳黎萱。那纳黎萱在国家灭亡之后,仍然能够带领族人复国。这罗闍浮屠要是在本次战役中逃出生天,那我大明未来在南中也不得安宁。所以,此战,罗闍浮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重要性,排在曼谷,乃至整个暹罗国之上!” “末将明白了,请许千户回禀皇上,末将一定做好一切准备,待皇上亲临战线后,一战擒获敌酋!” 。 第三六五章 原始的铁甲舰 1618年5月20日,国务会议日。 在经过紧急的改装后,乾清宫总算有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会议室十五间,朱由栋终于不用到兴华宫去开会了。 “皇上,礼部今日上交的主要议题是,朝鲜国王来京状告辽东巡抚李三才,欺压外藩国主,公然索贿。” “哦。”双眼朝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那礼部准备如何处置啊?” “呃,因为道甫毕竟做过我大明的首辅,这个”现任礼部尚书吴道南是软软的。朱由栋喜欢他的软,但是过于软的臣子必然带来一个问题没有担当,毫无主见。 这个事情,如果是一个强力的礼部尚书,不,就是那种稍微聪明点的,也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把矛盾直接上交。 身为天朝上国的皇帝,怎么能直接开口说‘我们就抢了朝鲜’这样的话?此时不就是要做臣子的主动站出来给皇帝背锅吗? “咳咳。”看着软软的道南,朱由栋很是无奈的转过头“温阁老,你是分管礼部的。现在礼部拿不出意见来,你怎么看啊?” “皇上,此事毕竟涉及到我大明的重臣。所以,臣以为,还是应该仔细、反复、详实的调查。” “哈哈哈~温阁老说得好!那就这么办。嗯,说起来,朕登基的时候,这朝鲜王也送了不少礼物。而且听说他一天到晚在京师到处哭诉说道甫敲诈了他一百万两银子。这时间久了,若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御史一时头脑冲动盲目上本就不好了这样,户部给礼部一百万面额的宝钞,由礼部代朕赐给朝鲜王,叫他不要再闹了。” “噗嗤~!”参会众臣里年纪大点的还稳得住,如张世泽、李纯忠这样的年轻人,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而这时才醒悟,方才明白自己完全没有体会君心的吴道南,此时脑门儿的冷汗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哎!皇上你忒无耻了啊。那宝钞以前就是废纸,现在我大明币制改革后更是许久都没有印制了,这会儿把一百万的宝钞给朝鲜王,他除了拿去供起来还能怎么着?原来皇上你是如此的不待见朝鲜王啊! 可是不对啊,你不喜欢他,就不要收他的东西啊。听说他送进宫的那对双胞胎,你可是当晚就直接让那两人一起侍寝了! 朱由栋当然听不到吴道南内心的呐喊,就是知道了也是瞪一眼完事朕两个媳妇都怀孕了,这宫女又暂时没有看上眼的,你叫朕能怎么办?更别说那两个朝鲜妹子一个叫金大善一个叫金小善。岂有不动嘴的道理?至于动完之后,朕也给了她们淑女的称号了呀,不是不负责任嘛。 总之,朝鲜的事情只是插曲,很快就在众人的轻笑声中过去了。 “皇上,诸位。兵部和工部近期经过反复协商和紧密合作,拿出了铁甲舰的蓝图,请予审阅。” 在座众人展开手里的画卷后,都是对这新奇的铁甲舰造型啧啧称奇。而朱由栋的眉头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蒸汽机研发成功后,朱由栋暂时把机器的推广压了压在他的计划里,必须是东南亚彻底掌控,而且马六甲海峡彻底畅通后,才能把这些技术向民间开放——不然大明现在脆弱的小农经济一下子就会崩溃。 不过,民用的暂时不开放,但涉及到国家层面的,那就可以先动起来了。 比如工部目前已经开始了修建京津铁路的论证和准备,方山实验室已经开始研制发电机,并且一开始就结合了蒸汽轮机做火电方案。 而海军方面,自然就把以蒸汽为动力的铁甲舰研制提上了日程。 这一次铁甲舰的设计师是毕懋康,辅助人员是李旦、李国助、颜思齐等人。 他们提交上来的方案是船体长23米,宽9米,木质铁壳,上面搭载150大炮6门。在船的舯部两侧,各自有一个巨大的轮形铁罩子,里面是如同水车一样的明轮。在船体的甲板上,仍然设计了三根桅杆以悬挂风帆。 简而言之,这就像是把一辆两轮车给搬到了海上。 “皇上,诸位。”第一次出席国务会议的毕懋康这会儿很是兴奋“此船预计排水量将达到2000吨,满载2450吨。船上有两台蒸汽机,预计单纯用蒸汽机驱动,船速将达到10节。如果再加上风帆,将达到15节以上。全船木质船体外铺满铁甲,水线上铁甲厚100,水线下60。可以抵挡目前的150大炮在200米外的射击” “毕总办。”首先起身的是户部尚书许弘纲“这么一艘战舰,预算是多少?” “呃,回禀大司徒,预计造价40万银元。” “啥?!”许弘纲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毕总办,你是说这么一艘舰,相当于半个新军镇一年的开销?而且这还只是单舰造价!不算配套设施和日后养护?” “呃,大司徒容禀,这40万,包含了初期的研发经费,而且这是第一次造铁甲舰,有很多东西我们都没有搞明白,所以” “本官记得,现在的北直隶级大舰,一艘的成本,就算加上火炮、弹药什么的,也就是五六万银元吧?” “大司徒,价格是差距悬殊了一点,但是这作战效能不一样啊” 许弘纲和毕懋康吵上了,朱由栋并没有出言制止,他看着这丑不拉几的设计图纸,已经陷入了沉思。 作为穿越前的伪军事爱好者,他并不清楚人类进入蒸汽时代后,从木质风帆战舰过渡到二战时期如大和、密苏里等超级战列舰的过程中,到底经历了哪些阶段。但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明轮不是铁甲舰的正道!活塞式蒸汽机也不是蒸汽机真正得以大规模使用的正确形态。 螺旋桨、蒸汽轮机、全铁质舰体、彻底摒弃风帆的设置。这些才是铁甲舰! 一时之间,他都有一种自己亲自来画图设计一艘军舰的冲动了。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才来做吧。哪怕现在看起来,这些专业人士胆子比较小,设计方案极为保守。 但是,对于这样的第一步,还是应该以鼓励为主的对不对? 不过嘛,朱由栋此时已经想到了自己那位在船工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的弟弟了。 嗯,那就这样办,会后我把由校叫来,给他讲解一些铁甲舰的基本要素,让他试着设计铁甲舰! 想通了此节后,朱由栋眉头展开了。他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让会场恢复了安静。 “这个方案,朕不是很满意。但是,任何开创性的事情,我们都要充满耐心和包容心。所以,毕总办,这艘船,朕允许你们按照这个草图进行建造。预算,40万,朕同意了。” “皇上!” “诶,大司徒不要着急。”制止住即将暴走的许弘纲,朱由栋道“这个研制费,从战争基金里面出。另外,朕也向大司徒保证,这种铁甲舰如果以后费用不降到20万以下,朕将不允许再造第二艘!” 。 第三六六章 开阳御驾亲征 “众卿,你们的事情都差不多了。朕有一事,需要告知诸位。” “臣等请皇上示下。” “暹罗原本为我大明属国,谁知狼子野心,居然丧心病狂主动进犯。现在,我朝各路大军,以及各藩属军队均已动员完毕,决战就在近期。所以,朕意择日南下,御驾亲征。” “啊?”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是啊,皇上,请恕老臣不能奉旨。” 意料之中,反对声此起彼伏。意料之外,除了温体仁外,如王象乾、徐光启、吴道南等人居然也是沉默以对。 “众卿,朕之太祖,淮右布衣,提三尺剑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朕之成祖,五伐大漠,扫平北元。二祖之后,亦有武宗毅皇帝,亲身上阵,手刃鞑虏,使俺答十数年不敢南下。朱家先祖,何其伟烈。朕,身为二祖子孙,如何不能御驾亲征?” 看着沉默却又跃跃欲试的众臣,朱由栋一笑“朕知道你们想说啥,不就是又要把土木堡之变的事情拿出来说事么?你们觉得,朕领兵作战的能力比英宗如何?朕的身边可有王振这样的蠢货?至于你们要说,朕刚刚登基就马上长期外出,恐怕国家不稳。哈,这个内阁都平稳运行好多年哪,你们自己说,这届内阁是不是最近数十年持续运转时间最长的?” 这届内阁不仅是最近数十年运行最长的,也是运行最好最有成效的。而且,这届内阁里没有东林党! 所以,在朱由栋一阵质问后,刚才出言发对的众臣,并没有齐齐站起来叫嚣。他们相互对视、目光交流后。首辅方从哲站起身来。 “皇上,暹罗这等国家,此次便是被灭国,其王室被尽诛,也是理所当然。皇上要亲征,臣也觉得没什么不可。只是,有几个问题,亟待解决。” “方阁老请讲。” “其一,太上太皇此时已经准备出游,可否请皇上去向太皇请旨,让太皇暂时坐镇宫内。” “可,稍后朕亲自去西苑面见太皇。” “其二,内阁此时只有臣与温阁老,皇上出征之后,内阁决断力明显不足。臣意,是否增加新的阁老?” 大明的内阁始于朱棣,一开始其阁员是皇帝自己任命的。但是到了后来却变成了廷推。不过朱由栋监国那些年,就已经把任命权给抢了回来。 在现有的两位阁老中,方从哲是裱糊匠协调各方矛盾,统筹安排执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决断力是真的差。而老温呢?老温擅长的是人事,具体政务能力和决断力也不怎么样。以前有朱由栋坐镇,决断啥的完全不是问题。现在朱由栋出京后,谁来拍板?万历吗? 至少方从哲是不愿意的太皇亲政的那些年,真是太让人倒胃口了。 “首辅说的有理,那朕就把东南总督袁可立调入北京,让他入阁可否?” “礼卿的能力和操守,臣是信服的,臣无异议。” “臣等无异议。” “好,吏部赶紧起草相关文书,朕用印后马上发往南京。嗯,袁先生入阁后,分管户部和兵部吧。” “臣等遵旨。” “如此,方阁老,可还有其他事情?” “皇上。”说到这里方从哲罕见的跪了下来“臣斗胆直言,现如今皇后和贵妃虽然已有身孕,但到底是男是女不可得知。虽说我大明天军一至,暹罗必为齑粉。但兵凶战危,那不忍言之事,也是不得不防。所以,臣斗胆请旨,请皇上让莱王从天津卫回京。” 方从哲这么一说,朱由栋还没有什么表示,温体仁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元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这位方首辅,看来也是准备朕这次出征完了,回到北京后就要致仕吧? 为什么朱由栋会如此判断呢?因为,从个人利益上来说,方从哲是真的不该说这样的话的。 朱由校回到北京坐镇,从国家利益上来说是正确的朱由栋此时没有继承人,万历的年纪又大了,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年轻的皇族回到紫禁城——这就是法理上,在朱由栋万一阵亡后,大明新的皇帝。 但是,方从哲这话说出来,不光有诅咒朱由栋出事的嫌疑,还有诅咒朱由栋死全家的嫌疑! 如果朱由栋阵亡了,朱由校继位,那就是兄终弟及。而朱由校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赐死柳韵和游弋——包括她们腹中的胎儿。 当年朱老四靖难成功后,朱标的其他儿子,和朱允炆的所有儿子,全都在短时期内暴毙而亡。明世宗朱厚熜继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赐死朱厚照死前半年临幸过的所有女性。这无关残忍不残忍,皇权要的是绝对稳固,绝不能在小宗入继大宗后,还有大宗的直系儿子存活于世上。 但是方从哲刚才的话也不能说不对皇帝不等于国家。皇帝没有了,大明还要继续存续下去。所以,皇上您御驾亲征前,得先指定临时继承人。 作为首辅,首先考虑国家,没错。但是这样对皇帝说话,就算是穿越者,也非常不爽。 所以朱由栋才说,方从哲不想干了——首辅这是拿自己的仕途为国家求一个保障。 哎,这场穿越者之争,要想获胜,真的需要付出好多,舍弃好多。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廉贞的天赋对于朱由栋来说实在是太需要了,如果他不亲临现场,万一廉贞躲起来了怎么办?而且,开阳的天赋又迫使他需要经常亲征 “首辅请起,首辅为了国家的忠义之心,朕感慨实多。如此,田尔耕,锦衣卫马上派出人手,去天津卫接莱王进京。” “臣领旨。” 会议进行到这里就无法开下去了。草草散会后,朱由栋先是去了自己的hou宫。 “皇上要御驾亲征啊?可惜。”游弋看了看自己已经完全挺起来的肚子“可惜臣妾有孕在身,无法陪同皇上南下。” “妹妹怎么这么说?便是你没有身孕,皇上率军打仗,你一个妇人跟着去像什么?” “哈哈哈,皇后啊,可别这么说。以后啊,这战事可不会少,朕亲征的次数也不会少。说不得,游妃真的能陪朕一起出征哦。到时候,这宫里可就要靠你来支撑哪。” 说完这句话,朱由栋满怀歉意的伸出双手,拉住自己的两个媳妇“为夫尽量在孩子出身前赶回来。” “夫君。”两女都不舍的挽上了朱由栋的胳膊“还请先给两个孩子取好名字。” “哎,我朱家太祖把子孙的名字都预先取了大半,我们这些做父亲的,只能取半个字。也罢,由字辈下面是慈字辈,木生火,慈后面接火字旁。所以,若是儿子,就叫朱慈燚、朱慈焱吧。” “讨厌,哪有这么懒的父亲。” “就是不过这名字好像也不错。那,那万一是女儿呢?” “哈哈,女儿的名字母亲取,做父亲的就不插嘴了。” 。 第三六七章 开阳御驾亲征(二) “皇兄~呜呜呜,臣弟” “扯,这是怎么啦?快起来。” 朱由校是在当天晚上的深夜进入乾清宫的,在见到朱由栋的时候,这位新封不久的莱王殿下立马就跪在了朱由栋的身前,抱着朱由栋的大腿失声痛哭。 “皇兄,臣弟是真不想这个时候回来啊。臣弟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设计、打造这个世界最强大的舰队。只要皇兄将来不让臣弟去登莱的王府里圈养起来,而是让臣弟留在滨海船厂作为一个设计师终老,臣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劳什子监国,臣弟是真的不想做啊!皇兄,不如让由楫来吧。” “混账东西,你是我们家除了为兄之外年纪最大的男子,你不把责任扛起来,居然还想着往下推给弟弟们?那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怎么不见为兄让你出来监国撑起这个家?好了,十三岁的少年郎了,怎么动不动就哭成这样,赶紧的起来!” 看着站起身来,仍然全身发抖,不敢坐下的朱由校。朱由栋的心情也很复杂。 大明作为东亚的宗主,一旦在拿回制海权后,对暹罗日本的战事已经是稳赢了。更何况这次宗主国还发动了万狗天征,暹罗这样的小身板对上这么大的阵仗,根本就抵抗不了多久。 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其实还是为了‘廉贞’的天赋暹罗也好,日本也罢。其一到底是国家底子太薄,力量积蓄不足。其二是此时的科技水平还没有发生革命性的质变。所以,如大明这样浑身问题的老大国家,在穿越者稍稍将其加强后,就能够吊打这两个小国。 但是,世界即将进入新的时代了,如果大明本身没有做彻底的改变,在这场穿越者的竞争中是走不远的。而要彻底改变大明,现在急需的就是要建立一支高效、专业、清廉的公务员队伍! 所以,虽然结合李国助等人报上来的东海大战情报,朱由栋已经推测出破军星的天赋。但是在他看来,廉贞的天赋才是他急需的。也是必须要尽快搞到手的。 这就必须亲征了穿越者都是现代人,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自杀或者引颈受戮?只有自己亲自去,发动定位功能,才能保证将廉贞天赋搞到手。 不过,兵凶战危并不是说着玩的。别说这个位面有七个穿越者了,就是一个位面只有一个穿越者呢?万一如某个穿越者前辈一样,不幸的遇上了位面之子,大魔导师。还不是一样得跪! 所以,别看大明对暹罗这场战事稳赢,但只要朱由栋亲临一线,就还是存在一定危险性的。 作为一个有底线的穿越者,朱由栋并没有‘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想法。他的竞争是一回事,这个国家的存续和发展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安排下去。 “校弟啊,你在方山学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了。大航海时代的到来,使得全球逐渐紧密的形成一体。所以在不远的未来,我大明将与全球的强国一起竞争。如此一来,为兄亲征的次数不会少。在为兄的子嗣成年之前,你这个做二叔的不多担待一点怎么行?” “皇兄说得是这个理,但是臣弟的兴趣根本不在此。这些年在方山学习,什么政治历史啥的,经常都不及格。倒是数理化一直都排名榜首所以,要臣弟像皇兄那样乾坤独断,臣弟根本做不了啊。” “哈哈哈,这个很简单的。为兄教你一句话。” “皇兄?” “政事不决从礼卿,兵事不决从世忠。” “袁可立?李世忠?” “是的,袁先生的能力就不必多说了。李世忠嘛,嗯,领兵作战临机决断他是没那个天赋的。但到底跟着为兄十几年,一般的军务他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臣弟明白了。臣弟就是作为皇族代表,在国务会议上给这两个撑腰的。” “你有这个认识,为兄就放心哪。从下一次国务会议起,你就跟为兄出席会议,先熟悉起来吧。” “呼~原来皇兄不是马上就走啊。” 这不是废话嘛?皇帝出征,岂是说走就走?再说了,这会儿对曼谷的包围网都没有完成。只要自己南下,搞不好那罗闍浮屠马上开溜。到时候我到哪里去抓他?他要是跑到澳洲或者印度呢?我就这么跟着追上去? 只有让这个家伙心存侥幸,在负隅顽抗仍然失败后,还妄想着潜伏于民间,以至于待在曼谷坐镇指挥的时候。朕快速南下,如此,才可一举成擒啊! “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为兄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请皇兄示下。” “今天上午的国务会议上,兵部和工部交上来的铁甲舰方案,为兄非常不满意。所以,在下午等你来京师的时间里,为兄亲自画了一幅铁甲舰草图。你在北京坐镇的这段时间,替为兄细化一下,看有没有可能造成实物。” “是!皇兄,臣弟一定为皇兄完成这个任务。” 情绪马上变得高涨起来,而且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看着朱由校的这个表现,朱由栋在内心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喊了一声系统? “宿主有什么问题?” “我想把‘辅’锁定在朱由校身上。” “已经搜索到朱由校正在宿主身边,宿主是否确定锁定?一旦锁定,除非此人死亡,否则不能更换。” 哎,也不知道将来我的儿子们长大后,看着我这做父亲的老是让皇叔监国而不用他们,会是怎么个想法啊。不过,这些都太久远了一些。 想过这些后,朱由栋坚定的在内心道“锁定。” “已经为宿主将‘辅’锁定于朱由校身上,被锁定之人,将对宿主绝对忠诚。” “皇兄?” “嗯?”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臣弟的内心,对皇兄更亲近了一些。” “哈哈哈,你我亲兄弟啊,本就该亲近啊。” “这倒也是。”很快,朱由校就被这艘朱由栋几乎完全临摹了无畏式战列舰模样的图纸把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皇兄,臣弟看了这图纸,有许多疑问,还请皇兄解惑。” “哈哈哈,这是为兄随便乱画,若有什么是目前技术根本达不到的,那也不足为奇。来,你我兄弟一起探讨” 。 第三六八章 西贡港的洗地 就在朱由栋编织大网,并且准备择日自己亲自南下收网的时候。5月20日,作为展示肌肉,震慑安南并且掩盖大明真实战略意图的西贡港攻击战,也正式开打。 这一天的清晨,当地时间上午六点四十分,天色刚刚透亮。在长达六公里,明军负责的战线上。数十颗信号弹腾空升起,然后刘招孙一声令下,数百门明军阵线上的火炮,就齐声发出了怒吼。 这炮声是如此的巨大,数百门大炮的齐唱是如此的震撼。以至于以明军炮兵阵地为圆心,半径一两公里外的地面,都明显的出现了颤动。至于如雷鸣、似龙吟的炮声,更是直上九天,并扩散至整个战场范围之外 暹罗人在西贡要塞外是有三条结合了壕沟、木桩甚至少量铁丝网组成的防线的。如此防线,结合燧发枪兵和近乎于巅峰的前装滑膛炮。这里的指挥官阿信,原本自信可以坚守至少三个月以上。 但是,在如此密集而且恐怖的火炮洗地攻势下,暹罗人的第一道防线,只坚持了不到半天! 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明军玩不了弹幕徐进、步炮协同。但是暹罗人更不知道弹性防御、反斜面等相应的防御方法。所以,在第一轮明军的集火炮击中,暹罗人布置在第一线的守军要么直接被炸死,要么被巨大的声波给震死。绵密的防御工事更是破了无数个大口。等到炮击暂停,明军步兵冲上去后,发生的战斗连激烈都算不上。 “壮哉!刘帅,虽说皇上也在信上描述过这样的景象,但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这火炮集中带来的伟力啊!” “哈哈哈,是嘞!”取出耳朵里的细小软木塞,刘招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个方法好是好,就是有点费钱。说不得,等打完了这仗,末将又要去曹行长那里挨骂了。” “哼!曹三喜那豆腐商就是这样目光短浅。这一仗是什么?展示我大明天威给周边的蛮夷们看啊!这一仗,可不能光算现钱,用皇上的话说,不能只算经济账,还得算政治账!” 用一贯鄙视一切的语气喷过曹三喜后,熊廷弼道“刘帅,接下来继续往前推?” “哈哈哈,制军,今天末将准备一口气推倒城墙下。到时候根据敌人要塞炮的射程再来确定是要土工作业还是继续这样洗地。嗯!洗地,皇上的这个词,末将真是太喜欢了。” “嗯”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前线奋勇前进的本方步兵,以及不远处正在奋力推动炮车前进的炮兵,熊廷弼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刘帅,若是敌军要塞火炮厉害,我军将不得不采取战壕掘进之法。只是在这个地方?” “啊?嘶~哎,这个确实比较麻烦。此地乃是湄公河的出海口,一锄头挖下去,只怕到处都是泉涌。制军,真要是需要战壕掘进,还得您出面组织安南这几家诸侯出人出力啊。” “呵呵呵,好说。本官不就是做这些的么?嗯~~”深深的吸了一口硝烟味,熊廷弼道“刘帅且继续在前线指挥,本官到后面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那些家伙就该来了。” “嘿嘿嘿,制军请自便。末将今天太阳下山前,一定洗完城外的三道防线。” 说起来,这就是海路一通,满盘皆活了。 东海大海战的胜利,制海权的到手,使得大明与暹罗日本之间的战争形势彻底反转。自此之后,暹罗的一个个港口就不再是跳板,而是成了死棋。而大明却可以通过海运,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在这次作战中,刘招孙的第二军是徒步从广西进入安南的,士兵们身上只有燧发枪、少量子弹、刺刀等物品。粮食嘛,自然是莫家、郑家、阮福家提供。而火炮及其炮弹,则是全程海运而来。 在历史本位面,十六七世纪的西方传教士描述大明的富强时便说过,大明皇帝富有四海,他拥有的船舶,可以一艘连一艘,从澳门连到马尼拉。 可惜,历史上的明朝政府根本无法动员这数以万计的民间船只。 但是,朱由栋做到了。 战争基金会的成立,使得大明的豪商们发了疯一般的迫切希望本国早日获得这场战事的完胜。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即便不是不惜一切,但也算是不惜成本。 海量的船舶被彻底的动员了起来,不管是北上辽东运输两个镇的士兵及其装备南下,还是从台湾将数万将士及其装备直航暹罗湾。甚至于从两京的火炮厂运送大量的大炮以及弹药到安南,运力都是及其充沛。 在这背后操控、调度的曹三喜,更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确切的掌握了大明海商们的能量,为以后大明海关全面收取商税,积累了详实的数据。 更何况,虽说大明此时仍然没有找到无烟火药的配方。但是达拉炸药却是已经有了。然后已经成长为炸药狂人的孙元化,在朱由栋的指点下,弄出了即便在20世纪都让敌人惊惧不已的没良心炮。 发射药不是无烟火药,用过一次后会留下残渣在炮舱底部?没关系,反正这炮筒直径够宽大,一炮打出去后我让人爬进去清扫炮膛行不? 射程只有50到100米?这也没关系。我传统前装炮洗地,燧发枪兵前置守卫,最后再祭出没良心炮,以及加量了的达拉炸药包。 如此黑心配置,导致在6月1日这一天,西贡要塞外围三道防线里的三万暹罗士兵,真正被炸死的不到一千人。被生生震死的超过了三千人! 所以,这一天的战斗,从6月1日清晨开始。到了下午四点多,前线负责具体指挥的马世龙来报我军已经连破敌军三道防线,在距离城墙大约300米的距离时遭到敌军炮击。 然后刘招孙在安排了警戒部队后,极为满意的收兵回营。 他是满意了,但是在周边战线上观战的安南诸藩的家主们,全都吓破了胆! 这暹罗人已经够强了,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就修筑了如此雄伟的要塞。要是我们来修,只怕十年都未必能完工吧? 是啊,暹罗真的强啊,我们阮福家搞防守是非常专业的。但是大半年前三千人屯驻在这里,被对方一个冲锋就杀没了! 但是如此强的暹罗,面对大明,居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么坚固的堡垒,我们原本以为,没有个三年五载是拿不下来的。谁知道这么看起来,只怕三五个月就能拿下了吧? 这,这是大明? 大明已经如此强大了吗? 不行,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恼大明,不,是天朝! 一定要和天朝的熊总督、刘大帅交好。若是天朝能够把刚才那些武器卖给我们,我们一定可以迅速的统一大越! 是啊,即便天朝不给我们,也千万不能卖给其他两家啊! 一时之间,莫家、阮福家、郑家,全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个问题。即便是当了很多年傀儡的黎姓皇帝,这会儿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一时之间,熊廷弼的大帐迅速的被安南诸家派出的或公开、或隐秘的使者给挤爆了。 。 第三六九章 西贡要塞被围 “制军,末将今天下午趁着余晖摸了一下要塞城墙。暹罗贼警醒得很,稍微靠近点就是重炮攻击。后来末将又组织人手挖了一下,这个,地下水实在是太多了。” “暹罗人在要塞外的那三道壕沟能够利用么?” “不能。其一是挖得浅,其二是隔得远。最近的一道壕沟距离城墙都有七八百米。” “好,此事本官知道了。刘帅放心,接下来本官就去给你要人手,你先让工兵队的人设定土工作业图纸吧。” “嘿嘿,那就拜托熊制军哪。” 刘招孙退走后,熊廷弼对身边的亲兵道“你去把刚才求见的那些家伙带进来。” “敢问制军,是全部一起叫进来?” “是的,全部,一起。” 于是,莫家、阮福家、郑家甚至黎氏王室的代表,全都被一起叫了进去。 这么一搞大家就尴尬了,尤其是黎氏的代表,看着郑家代表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熊蛮子根本就不在乎郑家要是觉得黎氏不听话有野心,要把现在这个黎维新给弄死换一个啥的,关我熊廷弼什么事? 他是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是他下面的四位代表你看我我看你,那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你们找本官干嘛,不用说本官也知道。此事很简单,拿粮食来!四石精米,嗯,也就是240公斤,折算为一块银元。我大明士兵的燧发枪,四十块银元一杆,配送两百丸子弹和相应火药。前装滑膛炮,一千块银元一门,配送十枚实心弹和相应火药。飞雷炮,哈哈,不要小看那个口径很大的大铁桶,那东西要经得起发射药的反复折腾,对强度要求很高的。当然了,更重要的是发射出去的炸药包。这些东西,一根大炮筒配十个炸药包,一千块!还有什么木柄手榴弹,各类单兵装备,甚至港口外的战舰,都卖!价钱都好商量。但是,我朝不收银子,只收精米!” 熊廷弼这话一出口,四方代表顿时感到牙疼。 安南这地方因为地理因素,也是一块产粮的好地方。但你架不住此时安南分为三方势力彼此混战——由此,三方的军民比例都很是畸形,百姓负担本来就极重。若是还要把本来就紧张的大米抠出一大半去找大明换装备,那岂不是还得加重对国内百姓的赋税? 可是不买也不行!不买,就等着被其他家灭国吧! 而且最最可恶的是,各家代表彼此之间不是盟友而是死敌。大家根本没办法联合起来统一杀价! 所以,四方代表里,除了黎家代表手忙脚乱语无伦次的表示自己只是代表大越王来问候熊总督别无他意外,其他三家代表都是俯首点头,一点挣扎的念头都没有。 “除了拿米来买之外,你们也可以出人。” “出人?” “没错。”熊廷弼站起身来“现在我军已经抵达西贡要塞城墙之下,但是城墙上的火炮确实厉害,我军不想因为强攻导致伤亡过大。所以,我军准备使用堑壕围攻法。不过呢,此地地下水实在太多,土质也太软。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人力帮我们挖掘壕沟,修建引水渠” 看着三家低头不语却又全神贯注的代表,熊廷弼狰狞的一笑“你们出劳工的,自带干粮来做工,累死的,被城墙上的炮弹打死打伤的,我大明都不管。但是,每出一人,每劳作一天,算一斗精米,如此,十人就是一石。” 听到这样的话,阮福家的代表脸都要笑烂了西贡这地方距离阮福家的根据地是最近的,说不得,回去禀报家主后,先动员一万人来做工,如此,一天就折算到一千石精米啊!二十五杆燧发枪就到手了!一天二十五杆,十天就是二百五! 啥?你问我成本?那些贱民一天能吃一斗米吗?所以无论如何这生意都是大赚啊! “请熊老大人放心,我们阮福家乃是大越国的忠臣,自然也是天朝上国的忠臣。此事不用请示我家家主,在下在这里就能决定。一万人!十五天内,一万民夫到达现场听从天朝大军的指挥。” 旁边的郑家代表一边心里大骂阮福家的叛逆忒无耻,一边也赶紧低头“熊老大人,现在战事暂时因为天朝的仁慈陷入焦灼。所以,我郑家的士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熊老大人允许,我们能不能抽出一半的士兵参加这项工程。” “只要你们保证你们的防线不会被突破,自然也是可以的。” “呃,熊老大人,我们莫家人数虽然少” “哈哈哈,都行。本官还是那句话,士兵参加基建,可以。但必须保证自己负责的那段防线不出问题,否则,哼!” “请老大人放心,我等决然守护好自己负责的防线。绝不让城内一人走脱!” “嗯”熊廷弼捻须思考了一会“说到不让一人走脱嘛,那个,本官记得,阮福家负责的是最西段的防御吧。” “是,请老大人放” “诶,本官的意思是,经过今日一战后,城内的暹罗贼定然惊惧不已。说不得就想派人外出求援。所以,如果是求援的使者,你们尽管放他们走。” “啊?哎哟,老大人高见,如此就能将暹罗的军队从本土吸引过来。哈哈哈,如今海路已经被天朝掌握,待得暹罗大军从真腊的雨林里走出来,我军以逸待劳,必定大胜!” “是啊是啊,熊老大人的韬略,我等敬佩不已!” 听着如潮的阿臾声,熊廷弼嘴角微微扯了扯你们这些傻瓜,这哪里是想让暹罗全师而来呀,人家也不可能全师而来。这只不过是要给对方的王一个错觉,表示我大明的主力此时仍然在西贡这边罢了。哼,我家皇上的宏大布局,岂是你们这些下国小民可以想象到的?哎,只是现在都五月二十日了,但愿城里的暹罗人早点派出信使,并且尽量跑快点。不然还真的不能让对方产生误判了啊。 。 第三七零章 大明开始收网 有一句话叫‘蝼蚁尚且贪生’,还有一句话叫‘困兽犹斗’。求生欲,乃是每一道生灵自来的本能,低级生命都是如此,更不要说穿越者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此时坐镇曼谷的罗闍浮屠完全看不到一丁点的颓废。反而是以更疯狂的状态进行扑腾。 二月十五日,东海大决战分出胜负。虽说当时占叻因为给养问题不得已率领舰队北撤。但是暹罗毕竟已经掌控东海、南海制海权大半年,定期通讯船联络制度已经比较完善。所以,在二月底的时候,罗闍浮屠就已经知晓了战斗结果。 失去了制海权意味着什么,身为穿越者当然是清楚的。在明确这场战争已经败局已定,剩下只是垂死挣扎的情况下。罗闍浮屠首先是在西贡港安排了重兵,为了消除隐患,他还把自己的堂弟——唯一能对自己的王位造成威胁的颂昙给塞了进去。 在他的推演里,开阳如果要对暹罗发动灭国之战,其主力只能从海上来云南方向有横断山区,中南半岛方向更是热带雨林密布。糟糕的交通条件,都无法支撑起庞大军队的后勤。 而要从海上来,就必须要拿下西贡此地位于中南半岛南端,辐射的海域极广。如果明国不把这里拿下来,一旦海上出点问题,那么进入暹罗的陆军就是全军覆没。 所以,他把因为上次登陆战受损后,总数只有五万六千余人的新军,放了四万人在西贡。为了给明国的指挥官造成此地威胁很大的印象,他还把以前他刚刚登位时修建的十艘西班牙大帆船给屯驻在西贡港——如果你不封锁西贡港,我是真的有能力切断你的海运线的。 之后,他又在金边放了两万旧式军队这里也是港口,你要来打我,打下了西贡,还得打金边。 如此一来,他估算,这两个要塞起码能为他争取到一到两年的时间。 那么,这段时间用来干什么呢? 当然是强化国内的军事实力了。 暹罗本次战争前,一共是新军六万,旧式军队十五万。崇明沙攻防战里,主要是新军受创较重,旧式军队损失不过千把人,稍稍补充一下就算完整了。 于是罗闍浮屠现在的安排是新军四万、旧军两万守西贡。又有旧军两万守金边。如此一来,除了严重缩水的海军,还有一万六千新军,十一万旧式军队。 然后他就留下六千新军作为近卫,剩下的一万新军全部下放到十一万旧军中做军官。 到底是第一个登顶的穿越者,在德川义直、菲利普等人的帮助下,枪炮厂什么的暹罗是早就建立起来了。以前是因为国力不足只装备了六万新军,而现在是要求生存,所以透支国力的事情也是顾不得了除了近卫,总共十二万陆军,要在未来两年来,全部实现近代化装备。 而海军方面,现在他已经不想再打造盖伦船什么的了——拼国力还拼得过大明?所以,现在暹罗的造船厂每天夜以继日打造的,是无数的三体小帆船速度极快,上面装载大量火药。必要时,可以火烧暹罗湾! 在把国内的事情安排好以后,他一边派出多艘通讯船绕道台湾岛以东的太平洋航线,要求德川义直在朝鲜发动牵制性攻击。另一方面则是派出重臣前往马尼拉上次在战场上卖队友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但是我们暹罗完蛋了,你们西班牙在吕宋的殖民地还保得住?即便现在舰队不方便派过来。什么燧发枪啊,大炮啊啥,赶紧给我运一些过来吧。 到底是综合素质比较高的穿越者,罗闍浮屠根本没有指望开阳先去打日本再来找自己的麻烦暹罗不灭,南海不靖,马六甲海峡不通,大明也难受啊!开阳肯定是先南后东! 总之,在他的推演里,等开阳花上一两年的功夫拿下西贡和金边后,自己这边的军队也练好了。到时候依托本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而且,明国的商人们现在没闹,一两年之后呢?如果时间再拖久一点,西班牙一举拿下宗教战争的胜利,到时候自然可以将注意力向东。说不定世界局势就要起变化了嘛 可惜,到底还是出身于小国的穿越者,其眼界终究还是小了些——这是国家格局造就的国民气质,不是个人综合素质可以扭转的。 身为大国国民,朱由栋哪怕穿越前是个diao丝,但做起布局来,那场面就比罗闍浮屠宏大了太多。 时间到了1618年的6月3日。罗闍浮屠接到了熊廷弼故意放出来的西贡要塞的求援信。 看到这封求援信,罗闍浮屠在露出一副‘敌人果然是按照我的设想走’的轻松同时,也为明军展现出来的强大火力而感到震惊。 如此看来,西贡那边能坚持半年就不错了。国内陆军的整编和海上火船生产,必须要加速! 然后他就和颜悦色的对信使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又给了很多赏赐。最后让感激涕零的信使再一次冒死回去给本王的弟弟和将军讲,我会组织援军尽快赶来的。 当然,援军什么的是肯定不会派的虽说现在小型通讯船还能勉强保证暹罗对外联系不至于是聋子瞎子,但是大型的运输船队现在出去就是一个死啊!他怎么可能这么傻? 嗯,你们就带着援军将至的信念,为我坚守下去吧。 总体而言,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感觉还算比较好开阳看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嘛,所有的步骤都在我的计算中。 但是到了6月13日,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垮了。 “王上,缅人和明国人的联军,一共十二万人,于七日前,在清莱、清迈、夜丰颂一线,对我们发起了全面进攻。素察将军请求王上尽快派出援军!” “什么?阿华那隆那个家伙真的是傻透了吗?都这个时候了还组织十万以上的大军帮着明国人来打我们?” 所谓十二万,是实打实的,可不是号称。这其中,明军只有两万,其中只有四川镇、石柱千户所的士兵较有战斗力。至于缅甸的那十万人,可战之兵就更少了。 但是,这会儿暹罗正在全方面的整军啊。此时驻守在暹罗西北边境的,只有一万余人。对方十几万人一齐扑过来,真的是抵挡不住啊。 不行,在明国的主力到来之前,一定要把缅甸摆平。不求全部占领缅甸,但至少要把那个傻透了的阿华那隆给干掉你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给明国当狗啊?我要是完蛋了,你能讨得了好? 罗闍浮屠烦躁的在王宫大殿里反复踱步“素巴猜,我的首相。明国的奢崇明、安帮彦那边还是不肯起兵吗?” “请王上恕罪,臣无能,无法说动那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起兵。” “哎,算了,这不怪你。明国那位新皇的威望,确实足够震慑住这两个首鼠两端的小人。” “王上,那两个小人距离我们到底太远,不用牵扯太多精力。倒是清迈一线?” “不要紧的,素巴猜。这次我让派吞率领两万援军去,都是全部完成了换装的。哼,缅人,在两年前我们打掉他们的主力后,剩下的士兵,哈,一人一把巴冷刀就上战场,那也能算士兵?素巴猜,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可惜 6月14日,紧急军情再次传入曼谷暹罗东北边境,南掌人起兵入侵! “为什么?为什么?掸族、老族、傣族、泰族,大家都说着一样的语言,写着一样的文字。为什么这个时候都要来跟我为难?那南掌,国贫民弱,我以前只要想,随时都可以灭了他!不就是因为他老族和我泰族其实是一族,我才放过他们了么?为什么居然恩将仇报?” 牢骚发完了,还是得应对。罗闍浮屠最终还是让自己的一位将军率领一万人向东北开进这支军队的任务不是防守,是反攻入南掌境内,彻底的灭掉这个国家!毕竟,老族这会儿国内也不过五十余万,出兵一万已经是极限。闪击一下,是完全可以将其灭国的。 但是,这支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出发,更大的急报来了。 6月15日,新的信使飞驰入宫“王上,孟族人也起兵了!据报其兵力不下五万!现在,我国西南一线的北碧府多个村落已经失陷!” 东亚之宗主,大明,现在开始收网! 。 第三七一章 如何抓捕敌酋 孟族五万入侵这个消息,真的是把罗闍浮屠及其大臣们给震得不轻。 这个民族骁勇善战得很,作为一个人口基数不足缅族二十分之一的少数民族,他们在历史上好几次都把缅族建立的政权给干掉了。虽说此时的孟族总人口顶天也就三五十万,这五万人基本算是孟族全族青壮男子都填进来了,故而绝大部分都只能算民兵。但是这样英勇的民族,真的不好惹。 而且缅族、孟族、老族,从三个方向近乎同时向暹罗发难,不用问,这肯定是大明在背后操控。 宗主国的威力,居然恐怖如斯。 一时之间,整个王宫的议事大厅里,众臣都沉默不语,气氛变得极为凝滞。 “哈哈哈哈~”就在大家感到陷入绝境的时候,一阵笑声突兀的在空旷的大殿上空响起。 “王上何故发笑?” “哈哈哈,我笑那明国皇帝,到底还是才具不足。他的主力此时还陷在西贡,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让这些蛮族发动?呵呵,若是他的主力已经拿下金边,在向着曼谷进军的同时,让这些蛮族同时发动,本王要应付起来还很要费一些心思,但是现在嘛” 重新抬起头的罗闍浮屠眼神已经变得狰狞“对缅甸和南掌的处置,继续执行前议,至于这孟族人?哼,他们既然敢为了明国把全族的青壮都压上,那这个民族,以后也不必存在了!传令,准备五万大军,本王要亲征孟族!” “遵命,王上。” “素巴猜。” “王上?” “我出征的这段时间,你在曼谷执掌国政。各个枪炮厂要加紧生产,船厂的那种火焰船,也不能停下。” “是,谨遵王命。王上出征,定然迅速凯旋。” “蓝雅?” “王上?” “剩下的三万陆军,全部交给你统帅,你把他们聚拢在曼谷,抓紧时间继续训练。” “遵命,王上。” “嗯,我会在半年内结束这场战事,到时候,估计缅甸和南掌也被打趴下了。那时,即便明国的大军前来,面对的,将是再无后顾之忧,并且准备完毕的暹罗!” “王上圣明,臣等必将追随王上,迎击明国的入侵。” 在经过草草准备后,6月20日,罗闍浮屠率领五万大军向西而去了。 6月23日,马来半岛中南部,大约相当于21世纪泰国北大年府的地域上。 这里此时还不是暹罗的国土,而是属于柔佛苏丹国。 当然,现在,它是大明五镇新军的驻扎地! 赵率教在台湾接到南下的第四、第七镇,稍稍休整后就在三千余艘各类民船的运送下出海。在此之前,颜思齐、李国助已经派出了所有的二级战舰,在沿途为他们进行情报遮蔽和天气预报。所以,这一支庞大的舰队,虽说中途也遭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风浪,但总算是在6月19日,抵达了北大年。 “禀报赵帅,许千户从曼谷发来消息,计划有变,六月二十日,暹罗王率领五万军队亲征西边的孟族人去了。” “啊?!这?” 赵率教本来是想吐槽暹罗王身为君王,怎么这么喜欢御驾亲征。但马上就想到,自家的皇上还不是马上就要南下。不得已,深深的把一口老槽给忍了下来。 但是这么强制忍耐,到底还是不舒服的。所以他很快就转过身来,看向了面色苍白的满桂和黄得功“呵呵,满帅、黄帅,你们的儿郎现在怎么样?还能再上船么?” 从辽东到台湾,再从台湾到北大年,满桂和黄得功两个北方人,以及他们麾下的两个镇三万余人,昏天暗地的吐了一路,到了这里,已经是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看到赵率教发问,以及马世龙、杜弘域跟着投过来的戏谑的眼神。这两个以前总是不对付,各种竞争的汉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咬咬牙“只要军长发令,我等麾下儿郎,依然可以为皇上效忠。” “好。”点点头,赵率教转过身去“孙太守,现在战况有变,末将有些浅末愚见,还请太守指正。” 没错,孙传庭也跟着来了。 到底大明文官对武将形成优势已经许久,而且武将出征必须有文官担任统帅或者监军已经是惯例。而朱由栋此时还没有来得及重建诸如大都督府这样的机构切实的树立文武平等的改革。所以,在拿到五个镇的指挥权后,赵率教强烈的要求孙传庭与其一同出征。而且即便他是手握七万五千精锐的军团司令官,但在孙传庭面前,依然自称末将。 什么东西,一旦形成习惯,想要彻底扭转,总是需要花费很多力气和时间的。 不过,孙传庭本身就是军户出身,所以,他在诸多总兵面前,并没有半点傲气。 这次跟着赵率教出来,一是他确实喜欢兵事,想跟着去看看大场面。另外就是,许显纯也传达了朱由栋的旨意孙太守如果想去,那就去吧。 “赵帅客气,皇上一直提倡文武平等,所以您这二品的总兵,就别在下官这五品知府前自称末将哪。嗯,说正事,赵帅有什么想法,正好诸位大帅都在,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是。”仍然客气的对孙传庭拱手,然后赵率教让人把暹罗的地图给摆了上来。 “诸位请看,这是锦衣卫许千户送来的暹罗地图。按照原本的计划,柔佛先对暹罗继续表示忠诚,不参与前面三族围攻暹罗的行动。而我军则提前到柔佛这里来屯驻。当暹罗人为了对应孟族人的入侵,其主力外出后。我军以雷霆之势在巴蜀府登陆,然后迅速从陆路北插,直指曼谷,到时候,暹罗的首相素巴猜,将会为我们将曼谷城门打开,那罗闍浮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自杀。此乃黑虎掏心、擒贼擒王的战法。 但是现在,暹罗王自己率领五万军队出征。所以,再用重兵突袭曼谷就失去了意义。毕竟,本次出征,皇上已经下了严令,那罗闍浮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曼谷,必须排在贼酋之后。 所以,末将,嗯,本将的意思是,原有计划作废。新的计划是,我军分两路,一路直插曼谷东侧的差春骚府,登陆成功后直接进攻曼谷。一路北进到曼谷西侧的沙没颂堪府,登陆成功后立即北上,截断贼酋的退路。” “嗯”对着地图思考了一阵后,孙传庭抬头“诸位大帅的意思呢?” “赵帅,呃,军长。末将有疑义。” “嗯?黄帅请讲。” “军长,各位,我朝在许千户已经成功策反暹罗首相的情况下,仍然制定了在距离曼谷六十公里以外的巴蜀府。其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已经清楚,暹罗人此时已经准备了数千艘火船,随时可以铺满整个暹罗湾。为了避免我军损失过大,所以才在距离曼谷那么远的巴蜀府登陆。而方才赵军长的意思,却是我们要紧贴曼谷周边登陆。这火船若是攻过来?” 说完这话,黄得功猛的一拍脑袋“莫非许千户连暹罗的海军大将也策反了?” 缓缓的摇了摇头,赵率教道“没有,据闻现在负责暹罗海上防御的人叫占叻,乃是暹罗王从小收养的孤儿,极为忠诚。许千户上次派人试探了一次,结果说客被杀,他也差点在暹罗被搜出来。” “那军长你还?” “嗯。”深吸了一口气,赵率教道“为将者,以完成君上指令为第一准则。皇上既然说了,那罗闍浮屠的重要性在曼谷乃至暹罗国之上。那我们做臣子的,拼了命也要为皇上将此人抓获或者击杀。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冒点风险,些许牺牲,都不算什么。而且”说到这里赵率教笑了笑“也许我们不用付出多少人命呢?” 。 第三七二章 燃烧的暹罗湾 六月份的暹罗,正是极为潮湿闷热的时候。而此时在海上的人们,却能在海风中享受到难得的清爽。 六月二十五日,曼谷城以南二十里的海面上,当地时间凌晨三点。 这天晚上的天气不算坏云有一点,不多。皎洁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海面,使得能见度极好。海面上有点风,但不大。波浪也有一些,但是如此温柔而有节奏的波浪,只会让此时还在船里的人觉得进入了儿时睡过的摇篮。 “咳~呸~”用力的朝着海面吐出一口痰,砂楚收好自己伸出海面完成了排泄的东西,系好腰带,然后叹了一口气,提起了刚才被放置在脚边的一盏船灯。 当然,这玩意不是用来照明的,至少不是用来探照远处海面情况的——它实际上是一盏信号灯,用来给其他船只传递信号用的。 一个浪头突然高了一些,撞击到船身上的水花,突兀的溅到了砂楚的身上。砂楚一个闪避不及,身上的衣服顿时湿了好大一块。 “真是倒霉啊,居然被抽到晚上轮值。” 这一年,他二十六岁。早年他和他的家人都是暹罗湾的渔民,从1610年,王上大建海军开始,他和他的父亲、大哥都被征召入伍。迄今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里,前面几年日子都过得很好。不,那简直就是梦幻般的。 军饷极高,父子三人靠着这些军饷在老家买了好大一块地,修了一栋大房子。战无不胜,不管是柔佛、真腊乃至安南,海军从未遇到有力的挑战。 这些年来,除了王上发下来的优厚军饷,便是在战利品上,王上也是极为优待大家的。想起家里那几个从真腊、柔佛抢回来的女人,砂楚的嘴角就不自觉的扯起了一个弧度。 可惜啊,当初在海南岛上没有抢到多少人。年轻漂亮的女人都被军官们分光了,这搜集不同种族女人的进度,又被推迟了。 不过罢了,据说在海南岛上抢到的,都不是汉人。嗯,以后要是能再打到明国去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抢一个汉族的女人。据说汉族的女人都是肤色白皙、知书达礼、香喷喷的 可是,说到抢汉族的女人。嘶,这个梦想有点远了啊。哼,都怪贪生怕死的西班牙人和没有脑袋只知道蛮干的日本人。居然在琉球海域战败了,还连累了我们战无不胜的占叻将军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失败。害得我们的舰队不得已退回来守卫本土港口,害得大爷我深更半夜还得不睡觉,眼睛始终要盯着海面,防备明国舰队的偷袭 不过,明国人若是来了才好呢!到时候我们就火烧暹罗湾,然后就再次反击!这次反击,我砂楚大爷,一定要抢一个汉族女人回来! 咦? 畅想了好大一阵的砂楚这时候突然感觉,似乎海天交接方向,有啥东西在动? 他赶紧的抓起挂在胸前的值夜兵专属的望远镜,朝着海天交接方向使劲的看了过来。 借着月光,他明确的看到,好像是有什么黑影,而且这黑影还在不断的朝着自己这边逼近。 “那是什么东西?是船?但是,这船也太大,不,太多了一些吧?都连成串了!据说明国的战舰也就一百来艘,怎么可能有覆盖整个天际线的战舰?” 但是,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到底是做了八年的水手,随着天际线处的黑影迅速接近,砂楚已经分辨了出来真的是船!那高大的桅杆上层层叠叠的风帆,不是船是什么? 想清楚了这一点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往自己的怀里去掏火折子。 但是,看着如浪涛一般席卷而来,密密麻麻铺满整个海面的敌舰队。砂楚的手这时候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待得他抖擞的将火折子掏出,拧开金属套子,想要吹起让火折子复燃的时候,却怎么都看不到火苗腾的升起。 “呼!呼呼!呼呼呼!哎呀,我的妈妈,你倒是给我燃啊!” 没得办法,吹火折子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迅疾、大力的猛吹。如砂楚现在,心慌得气都出不来,如何吹得着? 总算这家伙还没有笨到家,在反复折腾几次吹不燃后,他干脆的把火折子和船灯仍在一边。然后迅速的跑到船的舯部,使命的敲打起挂在那里的一面铜锣。 整条战舰顿时因为这刺耳的锣声而醒了过来,整个海面,也因为这锣声而变得嘈杂起来。过了一会,紧靠海岸方向上,长达二十公里的海面,星星点点的,依次出现了二十二盏明亮的灯光。 这是暹罗人目前仅存的所有盖伦船型的风帆战舰。此时全部都在一线担任警戒。 “确定前面是明国人的舰队?” “将军,此时只有月光,我们无法观测到对方的旗号,所以不能完全确定对方到底是哪里的。” “不管了,这么多舰只,只怕不下千艘。能拿出这种规模舰队的,要么明国,要么西班牙。而西班牙此时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作为跟随罗闍浮屠十多年的海军将领,占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他在迅速确定对面来的是敌人后,马上开始大吼“发讯号,让曼谷、沙没沙柑、沙没沙空三个港口里的火焰船,全部开出来!” 随着占叻的命令,赤红色的信号弹在二十二艘暹罗战舰上腾空而起。而随着这些信号弹的照耀,整个海面一片血红,而已经越来越近的大明舰队,其旗帜和船型也清晰的映入了暹罗人的眼帘。 “哼,硬帆,上千艘的硬帆大船。果然是明国的运输船队,他们这是想趁夜突破我们的防线,强行直接在曼谷登陆啊。” 自认为完全确认对方意图后,占叻再次发令“我方战舰退后,火焰船上前。继续打信号弹,为火焰船照亮目标。” 此时在暹罗舰队的身后,曼谷等三个港口已经是灯火辉煌一片。无数自重不过二三十吨汹涌的从港口内冲了出来。 似乎他们早就演练过多次,所以这么多的小船冲出来后,只是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在宽达十公里的海面上,整齐的列阵完毕。 “风向?” “西北风,三级。” “佛祖庇佑!”虔诚的双手合十后,占叻大声道“三连发红色信号弹,冲锋!” “是!” “为了王上!” “为了暹罗!” “冲锋!” 两千余艘三体小帆船借着风力,鼓足了风帆,迅速的就把速度提升到了30节以上。然后他们在船上悍不畏死的暹罗死士的操控下,义无反顾的朝着已经越来越近的明国船队冲了过去。 “哼,这些都是王上十多年来收养的孤儿,王上最精锐的六千人卫队里,大部分都在这里面了。别说此行还有生还机会,就算是必死无疑,只要王上下令,他们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去执行。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那些平均航速只有三节的笨重福船如何躲避!” 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三体帆船就迅速的接近了大明的福船舰队。眼看两船距离不过十多米时,这艘帆船上的两个操帆手,在掏出火折子吹燃,并且朝着帆船头部一扔后。就迅速的从船尾跳入了海中。 然后,这艘帆船的船头,就蓬的一下燃起了巨大的火焰。而船体则是依靠巨大的惯性,狠狠的撞在了它正面的一艘福船的船体上。 帆船的船头是有倒钩的,在接触到福船的一刹那,它就刺入了福船船体一点点,然后就死死的钉在那里。之后,随着火焰的剧烈升腾,并且伴随着后续的爆炸声。这艘帆船在完全被烧毁之前,终于成功的把它勾住的这艘福船船体给点燃了! 随着一艘帆船得手,相继蜂拥而来的帆船们大多也都实现了自身的目的。两千余艘帆船,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无所畏惧的撞上了各自的目标,然后迅速的自燃。更有疯狂的操帆手,因为来得晚了,直接操控着身下的帆船,撞入了已经燃起熊熊火焰的大火堆中。 整个暹罗湾,长达十余公里的海面上,彻底燃烧了起来。 第三七三章 氪金才是王道 “将军,明国的船队,完了!” 看着手下一阵的欢呼雀跃,占叻的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相反,却充满了凝重。 这不对啊,如此多的火焰船撞上了明国的运兵船。这意料之中的,应该在福船船上响起的沸鼎盈天的惨叫声,却没有出现啊! 抛开占叻的疑惑不谈,在不远处的一艘福船上,水手们目光漠然的看着对方的帆船接近,自燃。待得本方的舰只也被点燃后,这些水手动作熟练的解下船尾的两艘救生艇,然后施施然的放入海中,再扑腾扑腾的也跳入了海里。之后,这些水手们迅速的爬上了救生船。 “人都到齐了吧?” “把总,一共二十人,全部都在船上了。” “好,哎,这硬帆船虽说远洋航行是差了点。但是操控起来真是轻松啊。要不然,今夜两艘救生船估计还坐不下我等。” 说完这句话后,这个把总不舍的看了一眼火焰已经蔓延到舯部的大福船“这么好的船,真是可惜了,一会可要成倍的从暹罗贼身上赚回来。我们撤退吧。” “是!” 如同这艘福船上的水手一般,面对覆盖海面的两千多艘三体帆,明军排在第一线的近千艘大则七八百吨,小也有四五百吨的各种型号的福船,陆陆续续的被点燃了。而船上不多的水手们,也泰然自若、秩序井然的安然撤退。 “李帅,咱们可以上去了么?” 在横向绵延二十里的火海以南大约十余里的海面上,赵率教双手一直端着望远镜,牙关紧咬的关注着海面上的情况。待得望远镜里已经有好一会没有看到新的小帆船,他才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来询问李国助的意见。 “还要等一等。” “还要等?为何?李帅啊,再过一个多小时,天都要亮哪。” “天亮了不要紧,反正我军此时已经暴露。天亮了正好我率队把东海决战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就在这里彻底终结暹罗的海军。天亮了也正好适合我们登陆。赵帅啊,黑灯瞎火的,就算有月光辅助,几百个人驾驶小艇偷袭也就罢了,近十万大军的登陆,太阳没升起来就上?” “而且。”李国助指了指前方“本将一是不知道贼子手里还有没有一部分火焰船压在手里没有放出来。这二嘛,哎,这会儿风向不对啊。” “风向不对?” “是啊,这会儿是西北风。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东南,要前进,就真正的逆风而行。一个不好,风向稍微一变,现在看起来离我们很远的火海,就把我们给围起来了。” “嗯。”老实的点点头,赵率教拱手道“李帅,本将完全不懂海战。所以,何时出击,但凭李帅一言而决。” “诶,赵帅不要搞得这么严肃。这会儿,我们只是需要等待罢了。等一等,看暹罗人有没有什么后手,再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待会来点东南风。” “呵呵,李帅,咱们可都没有诸葛丞相的本事啊。这风向岂是说变就变?” “诶,别说,还真有可能说变就变。根据许千户的情报,这个季节,暹罗湾里最常见的其实是西南风。西北风也不少见,但是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咱们且等等。” “哈哈哈,就依李帅。” 两人站在北直隶号的船舷上静默了一会,李国助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于是主动找起了话题“赵帅好魄力,居然做出以福船兑换敌方火焰船的决策。本将听说后,真是感佩不已。” “咳咳,李帅见笑了。本将知道,这一招使出来,我后面的大军是安全了,但是这一把火,起码烧掉了300万以上的银元。等这仗打完了,回到国内,曹行长饶不了我。” 说到曹三喜,李国助的身体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勉强的挤出一个尬笑“那位曹行长,哎,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赵帅这会回国后,只要先把姿态做足,其实,嘿嘿,其实也不难过关。” 自己都完全没有信心的李国助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全身紧绷了一下,然后他迅速的把手放进嘴里,沾了一些唾沫后将其伸到空中“说来就来,风向变了,虽说不是东南风,但至少也是西南风!” “李帅的意思?” “我率队上去和暹罗人的残余舰队打夜战,赵帅只管带着运兵船往前冲吧。放心,有舰队在,必然保得你们安全。” “我对此深信不疑,李帅保重。” “赵帅保重,后会有期。” 暹罗湾内少见的西北风停了,西南风刮了起来,而且越刮越大。 随着这一趟大风,原先蔓延十余公里的火海,慢慢的因为风向的原因,开始从西南向东北方向缓缓的飘走。 随着火场的移动,原先阻隔在暹罗、大明两支舰队之间的浓烟,也慢慢的消散了。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五点四十分。遥远的东方,也露出了一线鱼肚白。 视线逐渐的好了起来,而到了当地时间六点整。出现在占叻面前的,是已经列队完毕的二十二艘北直隶级战舰以及四十艘金陵级战舰。以及,在这六十二艘战舰之后,多达两千余艘的各种船只。 当然,此时的暹罗舰队虽然规模极小,但却已经早早的集中了起来,形成了战列。 占叻不是傻瓜,在如此巨大的火场中,居然没有发出任何惨叫。他早就知道不对劲,为此,他也早早的打出信号,将六艘一级战舰和十六艘二级战舰给集中了起来,组成了战列。 在刚才的火攻中,通过望远镜他可以确认,本方的三体帆船撞上的都是真正的大福船——如果对方是用小舢板啥的来吸引本方火力,在最前面的火船点燃,视线清晰后,他不知道让人撤退么? 正是因为确定是大福船,他才打了一把梭哈。把两千余艘火船都甩了出去。 没想到,烧了上千艘大福船,对方还有更多的大福船。 绝望,真正的绝望。 “铿~”抽出指挥刀,他大声嘶吼起来“全军前进!都战死在这里吧!让我们都死在暹罗湾里吧!” 。 第三七四章 阻击与被阻击 “卑职罗雄,参见大帅。” “罗游击,你的营现在登陆情况如何?” “末将麾下一千两百战兵,已经一千一百八十人归建,还有二十人尚未找到,想来是混杂在其他各营中去了。” 到底是时间太紧,赵率教从二月下旬登上台湾岛,在六月初出发前。三个月的时间里,大部分时间是在训练全体士兵的水性。至于抢滩登陆,他本来以为本集团军的目标是倭国,而打倭国起码是明年的事情。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投入多少时间。 等到许显纯来传旨后,赵率教才赶忙更改训练大纲。在台湾岛找了一个滩头训练如何登陆。 不过,不管如何训练,原先的四万五千人,现在的七万五千人大兵团登陆,都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就算是经过长期、反复的训练,真到了实战的时候一样各种错漏百出。更不用说这次来支援的第四、第七镇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经验了。 结果便是,凌晨六点明军开始登陆,到了上午九点,三个小时过去了,在暹罗方完全没有派出有力部队进行袭扰的情况下。整个沙没颂堪登陆场,仍然是一片混乱。 所幸,早有预见的赵率教还是有特殊准备的。 “罗游击,这位是锦衣卫的李石百户,他受许千户派遣,在这里来接应我们登陆,并为我们做向导。 李百户,这位是罗雄游击,乃是皇上方山学校学生出身。现在统领我第六镇的一个营。本帅在本次登陆中早有准备,罗游击的营所在船只是所有船只中最先靠岸的。其他船只比他们起码晚了十五分钟,所以他们的建制基本完整,随时可以出发。” 罗雄和李石两位相互见礼后,赵率教道“罗游击来看,现在,由于暹罗海军的顽抗,我军预计在沙没颂堪和差春骚两个地方同时登陆的计划被破坏了。现在七万五千大军集中在这么狭小的一个地方,真要等所有部队都清点好了再出发,只怕缓不济急。所以,还请你先率领你的营,跟着这位李百户,向西北方向前进,择一要地,截断暹罗王的退路!除了你这一营,本帅临时抽调属于各部的工兵300人,以及500民夫和300辆独轮车为你运送粮食。” “是,末将领命!” “嗯。”拍拍罗雄的肩膀,赵率教深吸一口气“据闻暹罗王麾下有五万大军,而你只有一千余战兵,而且为了行军速度还不能携带重装备。所以,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 “嘿嘿~”年轻的脸庞上并没有任何畏惧“大帅,末将只有一个请求。” “你讲。” “末将手下的弟兄下船的时候因为赶得急,所以每个人身上只有五个手榴弹。那个,能否请您下令,让已经登陆的弟兄先支援一批?” “好说。”赵率教马上扭头对身边的警卫道“你们赶紧下去督办此事。” “罗游击,那就一切拜托哪,保重!” “大帅保重,卑职马上开始整队,二十分钟后出发。李百户,带路的事情就拜托你哪。” 看着罗雄和李石匆匆而去的身影,赵率教满带歉意的摇了摇头。然后他又登上附近的一个小土丘,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海面二十二艘暹罗战舰疯了一般想要冲过来炮击运兵船,而李国助率领六十余艘战舰为本方的陆军士兵建立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现在,两支舰队的炮击距离已经拉近到了100米以内,那真是每一炮发出,几乎都要带走数条生命。 “大帅,本镇还有一个营也整顿完毕,全营战兵归建率超过九成,要不要也派出去?” “不。”缓缓的摇了摇头,赵率教道“整顿完一个就上一个,那不就成了以前皇上讲的添油战术了吗?再说了,现在曼谷近在咫尺,而其城内,还有三万军队呢。”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站在小土丘上大吼起来“本帅的警卫队,全部洒下去,尽快恢复各协、各营建制!现在是当地时间上午九点十五分,本将要在十一点,看到第六镇重新恢复原状!” 就在庞大的明军部队为了登陆后尽快恢复建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曼谷城内,坐镇此地的素巴猜和罗闍浮屠麾下三大陆军将领之一的蓝雅,也在紧急磋商。 “首相,现在该怎么办?占叻已经派人送来了诀别信,看来是准备战死在船上了。但即便如此,我看他也无法阻止明军的登陆。现在,我们在沙没颂堪那边的轻骑已经来报,明军正在登陆,而且观其规模,人数起码不下五万。” 是七万五千人啊。听着蓝雅的猜测,素巴猜在心里悄悄的做了一个修正。 作为前朝老臣,素巴猜不喜欢纳黎萱。在他看来,这位雄主实在是太过于穷兵黩武了。他喜欢以前的罗闍浮屠休养生息,整顿吏治,安抚百姓即便是对外,不管是对真腊还是南掌或者柔佛,都是政治经济为主,军事为辅。 如此明主,使得暹罗在短短十二年的时间里就迅速得以大治,全国上下可谓政通人和,然后理所当然的成了中南半岛的霸主。 但是,从两年前王上决定对大明动手开始,整个暹罗的国运就急转直下。这对于素巴猜来说,其内心是极为不解并且痛苦的。 为什么要去招惹大明啊?那是我们惹得起的么?现在好了,大明的反击是来得如此的狠辣和强力,整个国家都要化为齑粉了! 所以,我真的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向那个许显纯表示合作意图的,我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挽救这个国家。 “呵呵呵,蓝雅将军,你准备如何做呢?” “嗯首相,本将想的是,第一,派出多波次信使,急报出征在外的王上。这个事情,本将刚才已经做了。第二,本将将亲自率领城内的三万军队出击正在登陆明军。明国的兵法里不是有‘击其半渡’么,此时出击,正当其时!” “将军,这时候出击,那城内的守备?” “哈哈哈,首相,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曼谷城?如果我们此时枯坐在城内,等明国大军完成登陆再开过来上个月明国在西贡城外的炮击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颂昙亲王派人送来的报告。枯守城池是守不住的!打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嗯,我所做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蓝雅要出去打也好,在野外死人,总比这曼谷二十来万人口一起陪葬要好。 再说了,万一这半渡而击真的赢了呢?我身为暹罗人,不到最后时刻,还是不要做背叛者的好。 想通了此节,素巴猜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好吧,蓝雅将军,我给你我手里的那一半兵符,把城内三万军队的指挥权全部转交给你。” “多谢首相!” 。 第三七五章 三府交点争夺 “呯呯~呯呯呯~” “贼子又上来了!” “射击,射击!手榴弹!” 在一片高度和坡度都算不上险要的小土丘上,几百个明军士兵彼此大声呼喊,相互打气,拼尽全力的阻截土丘下如潮水一般,冲上来一次又一次,但每次又都无奈退下去的暹罗大军。 6月20日,罗闍浮屠率领五万大军西征孟族人。 25日,凌晨三点,超过三千艘明国船只出现在暹罗湾。 当日上午六点四十五分,在曼谷坐镇的蓝雅收到消息后,立刻派出多名信使向西急进,去寻找自家的王上。 25日上午九点,在本方尚未理顺登陆后士兵归建问题的赵率教,先期派出了罗雄为首的1180名士兵,在早就潜伏在此地的锦衣卫百户李石的引导下,向西北突击,想要截断罗闍浮屠的归路。 在直线向北疾驰了两天后,27日的上午,罗雄队来到了佛统、叻武里,北碧三府交界的地方。 此时的暹罗只有五六百万人口,大部分地区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至于现在这三府交界的地方,更是荒僻得紧。 但是呢,此地又是交通要道罗闍浮屠执掌这个国家迄今十四年了,暹罗国内,曼谷到阿瑜陀耶也已经实现了水泥官道。而从曼谷到各个边境大府,也都有泥土压实形成的官道。 在这个三府交汇点上,就有一条土路官道穿过。而其两边,则是两座高山,山里走进去就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所以罗雄当即确定,就在此地修筑简要工事,然后等着罗闍浮屠回来——如果他要回来的话。 事实上罗闍浮屠不得不回来。 他是在28日接到消息的,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军队,其前锋已经和孟族人接仗了一次——由于本方装备、训练全面占优,一接仗孟族人就被击退了很长一段距离。 但是让人着恼的是,暹罗人没拿到多少首级——真的是一接仗孟族人就迅速的从各个城镇、村庄退入了山地。 当罗闍浮屠正让他的参谋们制定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曼谷的消息传来,差点就让他当场崩溃。一时之间,他都有彻底放弃,干脆自己抹脖子的想法了。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斧钺加身的体验,能够不领教还是不要领教的好,该挣扎还是要垂死挣扎一番的。 于是他立刻派出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折返做了这么多年的君王,亲自率军打了那么多的仗,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明军极可能来断他的后路,而且以路程和时间来推断,极可能在那三府交界之地! 当暹罗的这支军队紧赶慢赶,于30日抵达三府交界点的时候,罗雄已经率队抵达了三天。 三天的时间里,罗雄已经将这条宽达10米的土路挖了一个惨不忍睹三道战壕也就罢了,关键是每道战壕还向路边的森林各延伸了10米。而且这每道战壕还挖的极深从对敌那面挡墙的最高点到战壕的最低点,居然深达35米! 当然,挡墙其实只高出了地面12米,下面的23米,则是全部用木板覆盖。 然后,当暹罗人迎着如雨的燧发枪弹丸,付出了一百多人的伤亡,总算接近第一道战壕的时候。明军士兵们发了一声喊,全部撤退了。 带队的暹罗军官大喜,立刻催促本方士兵迅速前进。然后跑得最快的勇士就这样掉进了被抽走了木板的坑里,被好整以暇站在坑外的明军轻松射杀。 之后明军将士在罗雄的率领下成功完成反杀,迅速将这支暹罗军队击溃了。 7月1日,这支败军遇上了率领主力回赶的罗闍浮屠。知道战况后的暹罗王大怒,直接把指挥官给枪毙了。然后他亲自率领大军,于7月2日来到了这个三府交点。 可是,他遇到的是方山学校教出来的,一切以实用为目的,坚决不讲道义和格调的罗雄。 因为孟族人虽然早年和葡萄牙接触,手里有几杆火绳枪。但绝大多数民兵其实都是纯粹冷兵器作战。再加上孟族人聚居地都是森林覆盖的山区。所以这一次罗闍浮屠的五万大军,都是轻军疾进,手里没有大炮这样的重武器的。 面对罗雄的三道战壕,暹罗王也只有命令自己麾下的士兵发动蚁附攻击。 当然,虽说此时他的后方还有一万军队在慢慢的后退以防止孟族人尾追偷袭。但这时候他的兵力仍然是罗雄的数十倍。所以他也派出了相当部分的军队进入森林,想要绕到罗雄的身后。 但是罗雄在这森林里,布下了无数的陷阱五百工兵、三百民夫,除了挖战壕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森林里挖各种各样的坑 除了陷阱,罗雄还把少量士兵和部分工兵组织起来,他们潜伏在森林里,通过冷枪、狙击和刺杀等方式,搞得进入森林的暹罗士兵人心惶惶,根本无法全力作战。 当然,到底是兵力有限,所以除了当道的十米战壕外,罗雄最多也就把路边两侧各三十米深度的森林做了一定埋伏——但这基本是足够了。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真要是过渡深入。嗯,几个人或者很小的一支部队是完全可以的。但是这五万大军一齐进入纯粹原始地貌的森林?进去倒是容易,但是走出来之后,建制肯定全部完蛋,如果刚好明军还有一支部队在外面等着,那就是一个全军覆没。 所以,罗闍浮屠还是把主力用在了蚁附攻击上。 蚁附攻击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但却是兵力充沛一方对付兵力较少一方的最佳方法。当罗闍浮屠不顾本方伤亡,一波又一波的派出军队反复冲击后,明军的伤亡迅速开始增大。 渐渐的,暹罗人用自己的尸体填平了第一道壕沟,接着又填平了第二道。虽然明军拼死奋战,远程用子弹,近程手榴弹,甚至和对方拼刺刀、贴身肉搏但终究是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在经历了两天惨烈的血战之后,7月4日,当暹罗人付出了三千多条性命之后,罗雄的前两道防线已经全部丢失。第三道防线里,战兵也只剩下了300余人。 “工兵队和民夫们都撤了吧?” “回禀将军,都撤了。” “好,趁着这会儿暹罗贼刚刚被打退,下一波攻势还有一会的功夫,你们把所有的手榴弹都集中起来,交给老子,然后你们也撤吧。” “将军,你是想逞英雄吗?” “嗯啊。”很是无所谓的点点头,罗雄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七天了啊,援军还是没有来。本将接到的命令是阻击暹罗贼酋,虽说没有援军,但是本将也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啊。说不得,本将得战死在这里,只有本将战死在这里,你们撤退下去后才不会被追究责任嘛。” “将军!” “扯!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泪?你们必须活下去,才能让前面牺牲的八百多个弟兄不白死,才能让我们这一营的旗号继续存在下去!若是我们都死在这里,谁来告诉大家,我们在这里是多么的英勇顽强?” “那将军,请让属下留下来陪你吧!” “屁话,你也留,他也留,这么搞下去,谁好意思走?都走,都走!”说完这话,罗雄脸色一变,然后掏出军官的左轮“到底我还是这支军队的最高军官,执行命令!不然,你们是要逼本将自杀么?” “”短暂的抽泣声后,下面的军官惨惨的应了一声“是。” 很快,全队仅剩的三十多枚手榴弹被集中了起来,罗雄扯下自己已经到处都是破损的战袍,将其包裹了起来,然后背在了自己身上。 “好了,你们撤吧。” “将军保重!” “各位保重,感谢你们在如此伤亡率下还能听我指挥,死战不退。我罗雄,愧对诸位!” 剩下的三百余士兵各自搀扶着,含泪离开了。而在他们刚刚往土丘下走了不久,罗雄的前方,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哈哈哈哈,大明新军第六镇第一协第一营游击罗雄在此!暹罗贼,让你们看看大明男儿的勇气!” 。 第三七六章 廉贞走向末路 “哎,待会真引爆了,但愿只是痛一回儿” 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暹罗人,罗雄眼睛一闭,正准备拉响身上的手榴弹时,却突兀的听到身后也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td不是叫他们撤下去么?怎么这会又回来了?这下好了,壮烈而绚烂的牺牲变成了在战壕里难看的战死。” 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心思去想怎么死得好看,这也是没谁了。但是很快,让罗雄感到惊诧或者说惊喜的是,当他转过头去,看到的不光是自己原先的三百来个兄弟,还有无数的身着红色战袍的明军士兵,以及密集而招展的各种战旗! “兄弟们上啊,把这些矮骡子推下去!” “大明威武!” 各种口号声此起彼伏中,冲在最前排的明军士兵和逐渐抵近的暹罗士兵几乎同时扣动了自己手里的扳机。不过在隔着一道战壕的情况下,明显是平均身高高出对面10公分以上的明军士兵占了便宜。在看到对面的暹罗士兵成排的扑倒后,明军士兵们在自己队官的率领下,再次齐齐的发出一声喊,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就冲了上去。 “呼~朱副帅,你们怎么这会才到啊。末将差点就殉国了。” 所谓朱副帅,乃是第六镇三副将之一的朱梅,他是辽东军户出身,因为当年在萨尔浒之战中表现英勇而被吸纳入横海卫中。新军扩编,他被放到了第六镇,逐渐的成长为副将,统领一个协。 他这一年也四十好几了,接连的赶了多日的山路,到了这里也累得够呛。但是听到罗雄的埋怨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憨货,到了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派人来传信?需知,这里是敌国啊,我们又不认识路!” “哧!副帅,末将是这么没有常识的人么?当初李百户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末将定下在此阻击后,就立刻派出十名弟兄跟着李百户回来找主力。怎么?” “我们没看到李百户!老子在你出发后第二天也整队出发,然后绕了很多冤枉路,直到这会儿才找到你!” “啊?!” 剩下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沉默一阵后,罗雄道“看来报纸上说的果然都是假的,战前赵帅进行通报的时候说的才是真的。这贼酋在暹罗,极得民心。” “是啊,据赵帅转许千户的情报,虽说最近这两年贼酋穷兵黩武让民间有了些牢骚,但毕竟时间还太短,百姓家里的积蓄还没有被弄干。所以此时暹罗的民心,依然在贼酋那里。” “嗯。”慢慢的解开身上的手榴弹包,小心翼翼的把这些要命的东西仔细分开摆放后。罗雄道“副帅,曼谷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你出发后不久,暹罗人当天下午就冲过来了。一时之间我们确实被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后来海上的李帅看到我们这里的情况,派出了一队战舰来到岸边对暹罗人进行炮击,总算是帮我们稳住了阵脚现在嘛,本将可没你那么傻,每次传信都是派出至少100人护卫信使,所以这消息始终畅通。嗯,对方海军的提督,那个叫占叻的,战死了。其战舰不是战沉就是投降。总之呢,现在我海军已经取得完胜。至于陆军方面,第六、九、十三镇已经全部展开,并与敌军进行了一次会战,我军得胜。第四、第七镇现在也算是恢复过来了,目前已经提兵北上,准备绕到曼谷的北侧。至于暹罗人剩下的军队,已经龟缩进了曼谷。” “龟缩进了曼谷?不好!” “你也知道不好啊!傻小子,在这里阻击人家的大王这么多天,害得人家进不了城。到时候皇上说的此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任务,我们就完不成了。” “这t不是没联系上后方,没接到新的指令么?”咕哝了一句脏话后,罗雄道“副帅,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撤退啊,等把暹罗人这一波打下去之后,我们主动冲击一次,然后就迅速撤退。” 看了看罗雄的满眼血丝,朱梅叹了一口气,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和你的营,做得很好,本将回去了一定向大帅为你们请功。那个,阵亡兄弟们的遗骸?” “都暂时埋在第三道壕沟里了,末将最近这两天实在无力给他们挖掘埋尸之所。不过,他们的铭牌和头发,我们都收回来了。” “好,打完了这里的贼子,我们还要去打倭贼。以后这战死海外的弟兄肯定不会少,我们即便不能把他们的遗骸完整带回去,多少也得送点东西回去,否则,这魂魄飘荡不能回乡,那可就太惨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低头沉默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前方传来的欢呼又让两人迅速抬头。 “副帅,贼子被我们打退了。” “好,收拾一下,我们准备撤退。临走之前,把手榴弹都集中起来,哎,可惜当年戚帅发明的钢轮发火雷体积太大,搬运不便,否则定要叫这些贼子走路都不敢下脚!” “王上,明国人退走了。” “我知道了。” 到底这里是暹罗本土,到底罗闍浮屠前面十几年对百姓很不错。所以,虽说大军被阻断在了这里,但是周围的百姓们除了自发的组织起来击杀落单的明军士兵外,还靠着附近的猎人穿越森林为其传递消息。 所以,最近几天曼谷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大致是清楚的。 但正因为清楚,所以他的内心是绝望的明国发动本国周边三大族群对自己进行围攻,在有那么多重兵包围西贡的同时还能派出如此庞大的船队在暹罗湾进行强行登陆。这样的国力差距,无论怎么折腾都是没用的。 输定了。 接下来,他的选择不多。 要么,率领手里这几万军队过了这个三府交界的要点后,就直接往北走。暹罗北部山区多,到了那里仍然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不过,这些士兵能够坚持多久?或者说,当燧发枪兵们失去了曼谷的枪炮工厂的支撑,还能维持多久的战斗力?这个,真的不好说。 要么,就回到曼谷。但,回到曼谷后,自己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明军一旦完成合围,自己被擒杀是迟早的事情。 要么,就舍弃所有军队,自己一个人潜逃。虽然七个穿越者之间彼此有定位功能。但是开阳真的有那么闲的时间来亲自带队慢慢抓捕自己?可是,如此一来,就算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最终,思来想去后,他还是决定回到曼谷那里有他的几个王妃,以及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身为一个现代人,而且是穿越前国内基本处于安定和平环境的现代人,罗闍浮屠当然也怕死得很。但是,当他想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时,他突然不怎么害怕了。 “嗯,根据感应,开阳此刻正在赶来。也好,我就去曼谷吧,到时候,如果实在跑不掉,那我就跟开阳好好的谈谈。毕竟,虽然这只是一个位面,但我到底和这个位面有了羁绊。所以,若是能以我的死亡,为这个国家,为我的家人争取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待遇。刀砍脖子的疼痛,忍忍就过去了啊。” 想通了此节,罗闍浮屠情绪完全平稳了下来。他转身对自己的亲卫道“传令吧,全军收拾一下,准备回曼谷。注意,如果沿途有明军士兵的尸首或者坟茔,不要去冒犯。” 。 第三七七章 王与王的对话 “万岁!” “吾皇万岁!” “大明万岁!” 1618年7月13日,朱由栋的座舰在李国助率领的舰队护卫下,驶入了暹罗湾,并在曼谷港登陆。一时之间,数万明军将士士气陡然爆棚,整个海岸上全是热烈的山呼万岁声。这声音是如此的大,以致于此时龟缩在曼谷城内的暹罗士兵们,也忍不住从女墙边露出头来,纷纷向着海岸方向探望。 “臣等拜见皇上。” “哈哈哈,众卿请起,辛苦哪。” “为皇上效命,是臣等的本份。” 集体的君臣问候结束后,朱由栋走到了罗雄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朕来的路上,刚好碰上这边的通讯船折返。嚯,一千孤军,奋战五十倍于己之敌,三日使之不得寸进。哈哈哈,想来要不了多久,六大报就会出现你的名字,这次你可出名哪。” “嘿嘿。”傻乎乎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罗雄道“皇上,臣差点就殉国了” “朕知道。”朱由栋的语气也低沉了下来“牺牲将士们的遗骸收回来了么?” “已经全部收回来了,前几日已经火化完毕,臣会把他们的骨灰,一个一个的送回家乡。” “好,此事正该如此去办。到时候朕亲笔给这些士兵的家属写感谢信。” 做完这一切后,朱由栋才在一众臣子的拥簇下,进入了大军临时在曼谷城外的大帐。 坐上主位后,朱由栋对赵率教点点头“赵帅,现在战况如何,你来跟朕说说?” “是。皇上,现在,暹罗人的残军约六万余人龟缩在曼谷城内。我方七万多大军,以及五万孟族军队屯驻于城下。为了防备城内敌军主力尽出突击一点,从而造成一点破而全线破。所以臣让出了曼谷以东的防线,着重防守西、北两侧。至于南面,有李帅的舰队驻守,贼酋无能为也。” “可曾攻城?” “呃,说到这个。皇上,臣等放暹罗王的归师入城的时候,暹罗王就派了使者来。说是他已经知道皇上正在赶来此地的途中,所以,让臣等暂时不要攻城,待皇上来了后,他会自缚于皇上面前。” “咦?”朱由栋不由得捻了捻自己下巴刚刚长出来没多少的胡须“那你们就听了对方的话,没有攻城了?” “臣是皇上的臣子,又不是暹罗王的,当然不会中这缓兵之计。待得确认暹罗王入城后,臣也组织了一次大规模攻势。不过对方守军意志顽强,而且火力极为充足。所以没能打进去。” “好,朕知道了。如此,那就派出使节入城,告诉那罗闍浮屠,朕已经来了。哈哈,不用了,他已经来了。” 罗闍浮屠来得很干脆,就是带了两个随从,驾了一辆四轮马车,打着白旗就直接过来了。感应到对方越来越近的朱由栋,当然也不会堕了自己的气势。他很快发出命令大开营门,让对方进来。 终于,在穿越过来十八年后,朱由栋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同行和竞争对手。 “大胆贼酋,见了吾皇,为何不跪!” “赵帅,算了。” 挥挥手,朱由栋凝神与罗闍浮屠对视了起来。 两个穿越者彼此对视了一阵后,罗闍浮屠先开了口“明国皇帝陛下,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当然,如果你担心你的安危,可以先把我绑起来。” 当随行的翻译把这话翻成中文说出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遭到了大帐内大明臣子们的怒斥。但是朱由栋却笑而不语。 王对王,单对单。照理,为了不落气势,按照穿越前起点的许多小白文那样,应该是大手一挥,说一声绑什么绑,难道朕还怕你不成之类的话。之后很是爽快的进行双方单独谈话。 可是朱由栋仔细观察了一会对方,只觉得对方全身肌肉健硕,充满了力量。 虽说他自从有了程宗猷在身边护卫后,也算是在武学上有名师教导。但作为监国或者皇帝,一天到晚忙的要死,练武的事情基本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现在的个人战力,也就是比战五渣要好一些而已。 所以,风度、气势并不重要。关键是要顺从本心啊。 想定之后,朱由栋对翻译道“告诉你们的王,朕愿意和他单独谈。但是,为了朕的安全,朕不但要把他绑起来,还要把他关到笼子里!” 在罗闍浮屠微笑着被满桂、黄得功二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并且施施然走近一个铁笼子后。朱由栋已经羞红了脸“咳咳,方正化、罗雄。” “奴婢(臣)在。” “待会大家出去后,你们二人率内侍和一队士兵负责在大帐外五十米处值守。有敢靠近大帐内五十米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奴婢(臣)遵旨。” 在众人退出,而且朱由栋亲自出去检查后,他重新进入大帐,自己把座椅端到距离笼子约莫五米处的地方,坐下,然后用英语开了口“shallwebeg?” “呼,你的英语比德川义直好多了。果然,中国人的口音比日本人的要标准得多。” “过奖过奖,穿过来十八年了,差不多丢光了。都是最近在来的路上找了个耶稣会里会英语的在猛补。” “玩笑话不说了,你的那两个将军可把我捆得难受,我们早点说完,我也早点解脱。呐,自我介绍一下,罗闍浮屠,穿越前是农学生,业余泰拳高手。” “嗯,朱由栋,穿越前是医生。呀,泰拳高手啊,看来我的谨慎是对的。” “哈哈,很对,不过没有必要。大势如此,我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国民不再受战乱之苦才主动走出来的。到了这里我就没想着活着离开。为什么还要刺杀你,然后让你的士兵屠城泄愤?” “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谈话比较舒服。” “也对,如果你我易位而处,我也会这样对待你。” “嗯。”点点头,朱由栋盯着罗闍浮屠的双眼道“说吧,有什么遗愿?” “第一,善待我的家人。第二,善待我的国民。第三,善待我的尸身。其他的”罗闍浮屠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后又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没有了。” 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栋道“第一,你死了后,你的家人我会割暹罗一府对其供养。嗯,你们是阿瑜陀耶王室嘛,那就把大城府封给你的儿子吧。” “不行。” “那你想怎样?”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觉得你太吝啬。相反,大城府紧邻曼谷,地处暹罗内地与沿海的交通要道上,人口繁盛,经济发达。如此膏腴之地给了亡国的王族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所以,如果你真的不准备对我的家人斩尽杀绝,就请把乌隆府封给他们吧。那里是片山区盆地,出去不容易,但关起门来过小日子还是很舒服。” “对暹罗各府的情况,我当然不如你了解。这样吧,事后我下去找人了解一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那便把乌隆府封给你的儿子吧。” “多谢。” “那我再说第二条,暹罗这个国家,从纳黎萱复国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年。所以你死了之后,我会将这个国家进行切割。据说你现在把暹罗划分为五十多个府(21世纪为75府)。我会留几个府给泰族人。其他的,有的要给孟族,有的要给老族。” “缅族呢?” “呵呵,这样善战的民族,我防备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他进一步强大。” “也是。”默默的点头后,罗闍浮屠道“你总不可能把四十多个府都分给孟族、老族吧?难不成你还要在我暹罗进行直辖?” “太远了。”朱由栋摇摇头“横断山区又难以翻越。所以直辖啥的我暂时没兴趣。分封,我会把我的亲戚封到这里做王。” “哼,你就不怕日后我泰族再出英雄,把你的亲戚都杀了?” 对于罗闍浮屠这样的挑衅,朱由栋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我让我的军队在这里驻扎三年以上,他们都还是不能稳定局势收获民心,那被杀了就杀了吧。” “嗯。”点点头,罗闍浮屠笑了“也对,暹罗分裂为这么几块,而且我的后人还在。百姓们自然会相互比较。如果新占领者不善待百姓,只怕其统治根本无法持久。” “所以啊,你的第二条要求,我其实通过某种方式办到了。至于第三条要求,你放心,再怎么说你也配合了我的亲征,没有让我亲自去钻深山老林。所以,只要你的家人出得起钱,你想建多大的坟墓都可以。而且我还可以亲自给你书写碑文,放心,绝对都是好话。需知,胜利者称赞对手的英勇和强大,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啊。” 看到罗闍浮屠点头确认后,朱由栋起身,面色也突然转向严厉“不过,据闻你们暹罗人在占据海南岛期间,抢掠我大明琼州府的平民。哼,这战阵之上,你杀我,我杀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劫掠平民,那就说不过去哪!” “……我在对付真腊、安南的时候,确实没有过度关注军纪。士兵打了胜仗,适当的发泄还是需要的嘛。但是在进攻海南岛前,我还是要求他们不能侵犯明国平民的。不过……以前管理不严,突然的下几道命令,这个,确实是我没有做好。” “所以,你刚才的三条要求我都答应。但是我会把所有劫掠了我大明子民的军官、士兵全部处死。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 “好。”认真的对着这位同行深深鞠了一躬“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最能接受的一种死法是什么?如有必要,我亲自送你上路。” 。 第三七八章 中南总督人选 所以说,大明这个国家穷,严格来说是燕京户部穷收入方面被各个部门刮走了太多。而支出却扛了大头,如何不穷? 好,我燕京户部没钱了,你们这些仓库有钱却不肯拿出来,我管不了你们,那我禀报皇上,让皇上下旨行了吧?嘿嘿,皇帝的圣旨下来后,被指定拨款的部门肯定是百般抵赖皇上,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负责啊,不该我们出钱啊!皇上,户部那群傻瓜根本就不清楚我们这个库的情况啊,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啊? 然后一阵扯皮官司打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的行为,遇上诸如修建宫殿啊、陵寝啊,给各路宗室发放俸禄什么的还不要紧早几天晚几天碍不了多少事。但若是黄河决口呢?北方旱灾南方水灾呢?如此的扯皮,那就很容易形成民变! 更糟糕的是,历代王朝一旦进入稳定期,土地兼并是免不了的。而负责主要支出的户部,其主要收入是来自田赋。所以现在是户部收入不断减少,因为战争、小冰河的发威,其支出在不断增加。明面上的国家财政,其实早就难以为继。 在万历朝,皇帝不要脸,派出宦官到各地收税。所以真到了危急的时候,皇帝可以把私房钱先拿出来顶上。等到了历史本位面的崇祯朝,哦,你们懂的。 有明一朝,即便加上南明政权那几十年。大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中央银库,户部也从来没有获得真正的如同后世财政部、税务总局那样的权力。户部尚书既不是央行行长也不是财政部部长。用黄仁宇先生的话说,户部尚书更多的是像一个皇帝私人的总会计师…… 华夏发展到了大明这个时代,人口、生产力、生产总值甚至人均生产总值……依然傲居当世第一。但是,这狗屎一般的财政制度,却让大明政府穷得不行。要不是万历皇帝的私房钱,国家早就没钱养兵,没钱抚民,彻底崩溃了。 “殿下给臣的惊喜已经让臣有些麻木了。”听完朱由栋的阐述,熊廷弼已经惊叹不起来了“不过殿下,这个世界上,能看清楚问题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而能够提出办法,解决问题的人,才是难能可贵的。” “呵呵,先生这句话,着实让学生为难了啊。” 我能怎么办啊?我现在还是太孙储君的储君啊。再说了,就算我是皇帝,又能够轻易的改变这个局面么? 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是利益问题。要扭转大明朝现在这么一滩稀烂的财政制度。首先必须得有一个意志坚定,身体健康,预期寿命极长而且掌握了绝对权力的皇帝。然后还要有一批置个人荣辱乃至家族安危而不顾的大臣。这些东西都没有,说怎么改都是扯淡! “学生年幼无知,还请先生教诲。” 看到朱由栋狡黠的一笑,不要脸的说出这句话后。熊廷弼也一下子没话说了太孙的心智绝对比太子爷成熟得多,但太孙的年龄到底只有四岁多。只要他需要,马上就可以用年龄来给自己做最大的掩护啊! 不过熊廷弼这人呢,是典型的学渣碾压者你能力不如我,我对你的鄙视绝对挂在脸上毫不遮掩的。但假如你能力比我强,我也一定痛快的承认。 所以到了这会儿,熊廷弼也很光棍的朝着朱由栋大礼参拜“臣现在深信,太孙确实是上天赐给我大明的希望。臣出仕时间不长,见过的人杰不多,但是臣深信,至少在户律这一块上,太孙不必学什么了。” “先生谬赞了,吾虽说有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能不能落实,一是要看将来,二是要看是否得人。” 在这里,朱由栋不自称学生而是自称吾,那就是红果果的招揽了熊廷弼,做我的老师那是内阁安排的。做我的心腹呢?这个你可以自己选! “臣身为大明之臣,当然要忠心侍奉大明的君上。太孙殿下虽然只是储君,但依然是君上。” “哈哈哈哈~~~吾深信,熊先生是大明的忠臣,以后也一定是大明的重臣、名臣!” 这堂课上到这里就暂时没有上下去的意义了。熊廷弼也清楚,以后他的课程上,真正的讲课可能不会太多了。更多的是来和太孙一起聊天在聊天中对未来进行计划和布局,没看见当年高拱就和穆宗皇帝聊了几十年的天,最后成为首辅了么? 就在君臣二人眼神交流,彼此都激情满满的时候。朱由栋眼里的余光却看到他的侍卫长李世忠在书房的门外不停的晃悠,眼神里写满了大大的焦急。 “世忠,怎么了?进来说话吧。” 听到这话李世忠蹭的一下就窜了进来,不过把周围打量了一下后却又没有开口。 “这是吾的熊先生,吾是绝对信任的。至于这三位,他们是吾的伴读,也将是吾一生的倚靠。所以,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是,太孙殿下,是红河庄那边出事了。” “嗯?!魏忠贤犯了什么事?” “呃,倒不是魏公公犯事,而是那边庄子的隔壁,是武清侯的庄子,然后……所以魏公公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带了几个兄弟去拜访武清侯家庄子的庄头。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结果我们的人被对方上百个仆役给打了出来。属下听说,有一个兄弟还被敲断了腿。而魏公公则是被对方给扣住了,说是要上报大内,由大内派人来把魏公公锁拿回去!” “……” “殿下?” “哎,我们受伤的兄弟都接回来了吧?” “殿下先问下属的安危,臣感激不尽。殿下放心,受伤的兄弟们都在回来的路上,臣已经派人去请大夫来候着了。” “嗯,他们回来了给吾说一声,吾亲自去看。” “是!” “呵呵呵,我们大明这国舅家的家奴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呢。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张世泽!” “敢问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去打架,敢不敢跟我一起来?” 在这里,朱由栋不自称学生而是自称吾,那就是红果果的招揽了熊廷弼,做我的老师那是内阁安排的。做我的心腹呢?这个你可以自己选!“臣身为大明之臣,当然要忠心侍奉大明的君上。太孙殿下虽然只是储君,但依然是君上。” “哈哈哈哈~~~吾深信,熊先生是大明的忠臣,以后也一定是大明的重臣、名臣!” 这堂课上到这里就暂时没有上下去的意义了。熊廷弼也清楚,以后他的课程上,真正的讲课可能不会太多了。更多的是来和太孙一起聊天在聊天中对未来进行计划和布局,没看见当年高拱就和穆宗皇帝聊了几十年的天,最后成为首辅了么? 就在君臣二人眼神交流,彼此都激情满满的时候。朱由栋眼里的余光却看到他的侍卫长李世忠在书房的门外不停的晃悠,眼神里写满了大大的焦急。 “世忠,怎么了?进来说话吧。” 听到这话李世忠蹭的一下就窜了进来,不过把周围打量了一下后却又没有开口。 “这是吾的熊先生,吾是绝对信任的。至于这三位,他们是吾的伴读,也将是吾一生的倚靠。所以,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是,太孙殿下,是红河庄那边出事了。” 。 第三七九章 切割中南半岛 作为在大同这种明朝最重要的军镇生活过多年的孙承宗,如何不知道大明今天这炒蛋的后勤制度。所以,刘綎说三个月内绝对赶不到木邦,他当然不会做恼,反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刘帅,本官这次来,还给刘帅带了一点小礼物。” “哟呵,稀罕啊,庶吉士给末将送东西,本朝没几个总兵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啊。” “刘帅可能刚才没听清楚,本官是带东西的人,送东西的人,是太孙殿下。” 咋然听到太孙殿下四个字,刘綎立刻收起了刚才戏谑的表情,很是郑重的站起身来“末将的贱名,太孙殿下也知道么?” “呵呵,不但知道,应该说还很了解。刘帅想听听殿下是怎么评价刘帅的么?” “末将洗耳恭听。” “殿下说,刘帅这个人,对国家是忠诚的,打仗呢,个人武艺很厉害,也极得军心,所以他率领的部队上了战场,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不过呢,刘帅的兵啊,这军纪实在是糟糕了一点,以前援朝抗倭,着实把朝鲜的百姓祸害得不浅……殿下还说,一支军队要保持士气,纵容士兵祸害百姓当然不失为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往往很难持久。而且这样的军队,一旦陷入绝境,往往就会突然崩溃……” “殿下,殿下所言……实在是让末将,惶恐~” “呵呵,刘帅请安坐。还请刘帅下令,把本官带来的那个铁皮箱子搬进来。” …… “刘帅,这是太孙殿下送给你的望远镜。” “望远镜?” “呵呵,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看到很远地方的镜子,刘帅要不要试一下?嗯,对,就是直接把眼睛贴上去就行了。” 生涩的把眼睛贴到镜筒之后,刘綎迅速的把望远镜放了下来。然后再一次贴上去看了一下,又放了下来。之后他眨了眨眼睛,稍稍思考一下后,迅速的起身,跑出了正厅,在厅堂外的空地上用望远镜四处观察后,方才一脸狂热的跑了回来“孙大人!神器!神器啊!有了此物,敌军休想隐藏,也休想伏击我军!” 说完这句话后刘綎又匆匆的辨别了一下方向,找到东北方北京城的方向后干脆的直接大礼跪拜“末将感谢太孙殿下如此体恤我等武人,殿下厚爱,臣实在无以为报!唯有奋力杀敌,不负太孙厚望!” 然后刘綎就把这支单筒望远镜交给了宴席上的几位麾下大将,顿时又是一片惊叹和拜谢声。 “孙大人,这次太孙赐下的这个,呃,这个望远镜有多少?” “不多,只有三架,这已经是本官从京师出发前,红河庄的所有合格产品了。” 在历史本位面,西方人先拿出了可以工业化生产的玻璃,然后磨镜工人这个职业应运而生,到了17世纪初期,西欧已经有了很多成熟的相关产业人,能够制作各种度数的凸镜和凹镜。但是,一直到了1608年,才由一个偶然的机会,让西欧的工匠们认识到,把两块透镜重叠在一起,可以看得更远或者看得更微小。由此,望远镜和显微镜才得以发明。 在这个位面,西欧的望远镜和显微镜肯定会提前出现。不过朱由栋管不了那么多,他在得到利玛窦给他找来的磨镜师傅后,立刻让他们开始研磨各种透镜,然后再将其组装起来。不过到底是时间有限,所以一直到孙承宗出发那天,才堪堪装配好三支望远镜。 “为了这三支望远镜,殿下可是花了大价钱啊。请耶稣会给红河庄运送泰西匠人,先后贴进去五六千两白银。这两名泰西匠人来到庄里后,太孙又开出了高额的佣金。不如此,本官南下的时候,可拿不到这样的东西。” “末将等感谢太孙如此关爱我等,此去木邦,定要扫清缅贼,扬我大明国威。” “呵呵,刘帅,诸位将军,这望远镜呢,产能有限,只有三支。不过这偃月刀嘛,可是足足三十把,足够在座诸位使用哦。” “偃月刀?” 所谓偃月刀,其造型和明代普通偃月刀的是差不多的。但得益于温度计的使用,新式高炉的建立,水力机械的普及,以及不计成本的投入,红河庄出产的偃月刀其锋利程度、坚硬度以及防锈度,都达到了很高的高度。 当然,红河庄现在要打造板甲其实也就跟玩儿一样,但是一方面朱由栋到底只是太孙而不是皇帝,打造军用物资还得顾忌一下皇帝的反应,红河庄的刀具、铠甲更多的是科研性质,只有少量样品而不会批量生产。另一方面则是,刘綎是要率军去热带雨林里作战,你给人家配板甲?怕不用缅军来打,个个都成了铁板烧? 所以,送点高质量的刀具也就是了。南方军队还是穿皮甲或者布甲比较好。 “哎呀,这刀,真是好刀!”在座的武人都是跟着刘綎身经百战的,刀好不好自然一上手就清楚了。 “殿下如此厚待我等,照理末将是不该再提什么困难了。只是孙大人,这国朝的法度如此,末将麾下的本镇兵每日能行三十里已经是很不错了。便是为了太孙殿下,每日行四十里呢?三月之内,还是赶不到木邦啊。” “呵呵,刘帅勿忧。本官先请问,若是一路上不必担心吃食,那刘帅的兵每日能行进多少里?” “嗯,这次朝廷要末将统御滇黔蜀三地一镇三卫共一万两千人南下。本将的本镇兵若是不考虑粮食,每天可以行进六十到八十里。重庆卫出兵主要就是马宣抚(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的石柱白杆兵吧,每天也可以走这个里程。至于广南卫和洱海卫嘛,他们离木邦比末将近得多,便是每天爬二十里,三月之期,也是足够了。” 大明朝建立初期,朱元璋对全队实行的是卫所制度。其基本组织架构为小旗、总旗、百户、千户、都指挥使。卫所兵平时耕耘军屯,战时由朝廷派遣高级军官,在卫所各级官员组织下,集中起来出兵作战。按照老朱的构想便是,一方面是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粮,可以大大节约经费。另一方面则是防止武将长期镇守一方,从而形成藩镇。 但是大明朝运转了两百多年,卫所制度其实已经濒临崩溃。先不说卫所的官员纷纷由中下级军官退化为地主老财,也不说卫所兵要么逃亡要么沦为佃农。单是外敌入侵,朝廷才临时派遣高级将领这一条就在北方边境不适用。 所以到了宣德年间,面对恢复了元气的蒙古,明朝政府就不得不在陕西、山西设置常任总兵——这是明朝军镇制度的发端。 到了嘉靖年间,倭寇肆虐东南沿海,几十个卫所一片糜烂,完全无法有效抵御倭寇。明朝政府不得已在东南沿海也推行军镇制度。 所谓军镇,其兵源,一部分来自卫所兵,一部分来自招募。军镇兵和卫所兵最大的区别是卫所兵是自带干粮去打仗,而军镇兵国家是要发军饷的。而且军镇的各级军官守备、都司、游击、参将、副将、总兵等。其将领是常设的。 这样做,战斗力是提高了,但是国家的负担也增加了,同时,也容易形成兵为将有的局面。 。 半年总结暨2020年写作计划 2019年6月16日在起点上发布这本书,到现在刚过半年。 半年时间,每天至少两更,到现在已经接近100万字了。这个速度,和那些触手怪比起来,当然是大大的不如。但是作为非全职作者,我真的是尽力了。 和我的上一本书《蜀汉的复兴》比起来,这本书写作难度更大,也很难写出感情和激情。事实上,在我的计划里,东西方文明的全方位竞争才是这本书的高(潮),目前故事进展到的这个阶段,只是主角在练级。 上一本书,蜀汉复兴,本来就是很容易充满感情和激情的事情,而且虽然是三国末期,要查找资料比写三国前期要难一些,但到底是中国史,只要肯话功夫,总是能找到的。 但是这一本,世界各国历史都要去查证,除了政治史还要学习经济史、科技史。而且因为规模太宏大,又因为当今的环境,不能写民族主义和宗教。所以,激情不容易写出来不说,写一章节2500字,码字时间大约45分钟,查资料的时间比码字时间要多得多。 所以这种书真的是费力不讨好,我到现在总算明白为啥我准备写这书的时候,跟我的责编商量时,责编一再劝我不要写的原因了。 半年来,得到了很多书友的鼓励和支持,也遭遇了一些贬损和中伤,我就把这些当鞭策吧。 半年了,进入也有四个月了。可惜,四个月来,除了上架时有个分类强推,以及后来有个限免以外。本书没有得到任何推荐。所以,本书目前的成绩很不好,还比不上我上一本书的同期成绩。对此,我非常遗憾。 不过,写都写了,还上架了,哪有不写完的道理?再说了,我写书是兴趣啊,这个题材是我感兴趣的啊,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认真负责的去写。毕竟,高(潮)和爽点还没有真正开始呢。我虽然能力、水平、知识储备都很有限,但咸鱼也有野心啊。我是真的试着想写一写东西方文明碰撞的。 不过话说回来,目前这样每天两更的节奏,估计我坚持不下去了。 我扶贫的这个地方的政府以及主管行政部门,对我前半年的扶贫工作成效非常满意,已经给我的原单位打了申请,要求延长我的扶贫时间嘶,像我这样有空就写小说的人,这工作怎么就让你们觉得满意了呢? 刚才那话只是说笑的。毕竟我是党员,如果组织安排我继续留下来,我也必须服从。而且说真的,来了这些地方,看到了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说没有一点感触那是假话。我也愿意尽我所能,为所在地区的人力所能及的再多做一些工作。 但是,如果真的延长扶贫驻点时间,那我就真的没法维持每日两更哪。 所以,在十二月,我尽我所能,维持每日两更。从2020年起,就很可能只有每日一更,偶尔加更哪。 这一点,请一直以来坚持正版阅读,并对我不断支持和鼓励的各位书友多多谅解。混吃能力有限,无法靠写书养家,本职工作无法舍弃,而且现在的工作我有一份责任感,有一份恻隐之心。我必须要去把他做好。 请大家多多体谅。谢谢! 。 第三八零章 为何是分封制(一) 在完成了分赃,呃,不,是在完成了中南半岛和平大局的建设工作后。朱由栋暂时让各藩属国国主、权臣们下去休息。然后他让方正化把朱恭枵、朱聿键两人叫了过来。 周王世子朱恭枵,这一年三十八岁。而唐王世子朱聿键,现在只有十八岁。 当然,年龄只是一方面。至少在辈分上,从名字就能明显的看出来朱恭枵是木字旁,和朱由栋乃是同辈。而朱聿键呢,金字旁啊,和万历是一辈的 所以,三十八岁的朱恭枵在拜了朱由栋后。还得老老实实的给朱聿键见礼。 皇族礼仪进行完毕后,两位世子坐了下来,坦然的迎接上首朱由栋的目光。 果然是历史本位面,明末宗室里不多的有点能力的啊。满意的点点头,朱由栋朝着两位世子道“之所以让你们来这里,原因是什么,你们心里都有数吧?” “臣知道。多谢皇上让臣有机会一展胸中抱负与一身所学。” 站起来说出这句话的,当然是年轻的朱聿键。这位在历史本位面即便坐了自己爷爷十六年的牢,仍然没有磨平棱角。在崇祯年间居然搞出了无旨意率军勤王的事情来。所以此时站在朱由栋面前的朱聿键,也是自然的锋芒毕露。 相比起来,朱恭枵就要沉稳得多了。他只是站起身来,轻轻的点点头“臣已知晓,多谢皇上信任。” “嗯。”点点头,让方正化拿进来一副在罗闍浮屠的寝宫搜查到的暹罗地图。 “两位来看,这暹罗原有五十五府。因为要安抚周边各国,以及厚待暹罗王的后人。所以朕今天上午已经拿出去十五府。剩下的四十府,朕准备将其分为四份。一份给暹罗的现任首相素巴猜,一份给他们的亲王颂昙。剩下的两份,分别给周蕃和唐藩。当然,你们拿到的都是最大的。两藩基本上都有不下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以及一百五十万左右的人口。具体的分割嘛,嗯,朕以昭批耶河、难河为界,以西归周蕃,以东归唐藩。你们可有异议?” 这个时代的浙江省也就九万多平方公里,所以如此庞大的一块土地分到自己手里,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虽说这土地上的人口少了点,但想来荒地也很多。所谓白纸上好作画嘛,人口少,荒地多,可以辗转腾挪的空间自然就大。所以朱恭枵、朱聿键二人很是干脆的大礼下拜“臣等无异议,多谢皇上厚赐。” “请起。”朱由栋扶起两人,近距离的盯着两人的眼睛道“朕还是如以前说的那样,除了外交上与母国保持一个声音,军事上服从调遣外。内政的事情,完全由你们自己做主。这做得好,百姓归附,国势强盛,那是本事。做得不好,被周边的蛮夷灭掉,或者被本国的百姓给赶走,那也活该!但不管结局如何,你们在开封、南阳的所有王田,府邸啥的,全都没有了。就算是后来国家被灭,你们幸运的逃回本土,朕也就是让你们做个普通人。如何?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很是干脆的一拜,朱聿键锋利的看了一眼朱恭枵。“敢问皇上,周蕃唐藩从此做了邻居,若是以后起了矛盾和冲突?” 这还没就封呢,就想着以后起冲突了?朱恭枵稍稍诧异的看了朱聿键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朝着朱由栋拜了一拜。 “哈哈哈哈~唐世子,你胆子真的很大,这棱角,哎呀,你和朕是同岁吧?朕的一些老臣到现在都觉得朕锋芒毕露难以伺候。可是和你比起来,朕可真的好多了啊。哈哈哈~” 稍稍敲打了一下朱聿键后,朱由栋正色道“既然说到了这里,那朕不妨多讲一点。 我华夏历史上的第一个王朝为夏,其核心区域,不过山西南部、河南西部。之后的商,核心区域为河南大部。再之后的周,其起始部分则是陕西的中南部。可以说,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我华夏一族真正能够有效掌控的区域,并不算大。 但是,因为周行分封制。结果到了秦帝国再次一统天下的时候,整个东亚大陆最肥美的土地,基本都被华夏有效掌控了。 所以,分封制对于迅速推进我华夏文明的扩张,将我华夏目前之外的土地迅速的华夏化,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当然,任何制度,有利有弊。周之分封,到了后期,由于周室直辖土地越来越少,而周边的诸侯国越来越强。所以周室就逐渐的失去了对天下的掌控。不过说到这里,朕也有问题考量一下二位世子。同是分封,为何周之分封,起码是两百多年后诸侯才渐渐不听周王室的差遣。而西汉分封不过数十年,就有七国之乱。至于西晋,司马炎驾崩后,马上就有八王之乱?这是为何?” 朱恭枵朱聿键低头沉思许久后,朱聿键道“敢问皇上,可是因为当时周室分封所建诸侯,其初始地域都是蛮荒之地,基本都是民贫地瘠。各地诸侯要发展到足以挑战周王室的地步,起码要两三百年的积累。而西汉、西晋的各王,其所在之地,本来就已经有大量的人口,力量已经非常强大。所以,只要所在封国国主有了不臣之心,自然就有力量反叛?” “嗯,原因很多,但唐世子说的,是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皇上在现在的诸多藩属国安置藩王,其实根本就不怕重演昔年的七国之乱,八王之乱?” “当然。”朱由栋很是自信的一笑“现在大明的本土是两京十三省,未来辽东、蒙古、西域、青藏都会成为大明本土。这个本土,比起昔年的成周可就大了太多哪。如此强大的华夏本土,足够保证绝对的力量压制诸侯国,不让主弱臣强的局面出现。” 说完了这话后,朱由栋又道“你们也是常看六大报的,可知西班牙在美洲也有很多本土之外的地盘。他们实行的是总督制和包税制。那么,为何朕不在此地实行总督制和包税制呢?或者说,朕为何不在此地实行完全的总督制,而是要总督、分封并行呢?” 还是朱聿键口无遮拦的开了口“皇上可是要宗室、地方官员互相牵制?毕竟,这些地方确实离大明本土实在是太远了。要完全推行我大明本土的郡县制和流官制,只怕最终还是像当年成祖、宣宗时的安南一般,靡费大量国家资财后,不得已最终放弃。” “这个嘛,确实有一点道理。”这位唐世子真是什么都敢说啊,看来,还得再把这个问题引导得更深入一点。 第三八一章 为何是分封制(二) “不知二位是否知道,在以前的北宋,有个罪名很普遍,而且一旦查实,处罚起来也很重。” “敢问皇上,是否是‘妄启边衅’?” “正是如此。虽说也有北宋实在太弱,不喜欢兵事的原因。但是北宋因为强干弱枝的国策,使得汴梁在那个时代是一种畸形的繁荣。以至于北宋的官员们,都不喜欢到汴梁之外任职。如果被派到边境地区担任地方官,更是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运作,尽快返回汴梁。而要返回汴梁,还有什么比军功更有力?所以,北宋有很多边境官员,经常主动挑衅周边的蛮族,待得蛮族受不了欺辱,起兵造反后,他们就带兵平叛,以此获得军功。” 朱由栋说到这里嘲讽的笑了笑“据说官场有办事二妙法,其一曰锯箭法,简而言之就是拈轻怕重,能推则推。还有一种叫做砸锅法。本来锅只破了一点点,但是补锅匠趁着主人不注意,故意把锅的破口弄大一些。然后补好之后可以找主人索要更多的工费。 但是这砸锅法有个问题,那就是不能把锅砸得太明显,让主人一眼就看出问题。又或者不能把锅砸到自己的手艺都不上的程度而北宋的战斗力嘛,哈哈哈。” “皇上真是无所不知。那么皇上,您是害怕实行总督制后,来这里任职的总督,也用这办事二妙法吗?” “是啊。”长叹一口气,朱由栋道“夫子说,食、色性也。自己生存下去,通过子孙把自己的姓氏传承下去,是人的本性。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就是要趋利避害。所以,趋利避害也是人的本性。若是朕直接把距离我大明本土如此遥远,却又如此面积广大、人口众多的土地上全部实行总督制。那么,这些总督来了后会怎么想?反正自己是有任期的嘛,这天高皇帝远,不如在这里使劲捞一把就是。又或者,使用方才的办事二妙法,要么庸碌无为混吃等死,要么妄启边衅,寻找战功升官。这些,都不是朕想要的。 而如果是分封,刚才的问题就不存在了。比如未来在这里建国的周蕃、唐藩,这里的土地和子民,将是你们立国的基础,是要将其传之子孙万代的。如此,你们会不会在这里横征暴敛?你们会不会庸碌无为?你们会不会妄启边衅?” “皇上英明,这自己的产业,当然不会如此糟蹋。” “所以啊。”朱由栋把手一摊“如此分封,对内,解决我大明的宗室问题。对外,如周之分封一般,迅速的扩大我华夏文明的覆盖面。数百年之后,我华夏或许会再次陷入内战。又或许华夏本土的面积会迅速的再次膨胀。不过,这些东西,你我到时候都看不到了所以,分封的弊端,这个肯定有,但那是我们的子孙需要去操心解决的事情了。而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是我华夏获利。” “原来如此,多谢皇上为臣等解惑。” 呵呵,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啊。 在朱由栋的内心,他推行这个分封制,想要获取的,可不是这么点东西。 在历史本位面,殖民主义兴起后,葡萄牙因为国小民少,所以其殖民只是占据某一个点。而西班牙,以及后来的英法,则是鲸吞后直接统治。 到了美帝成为头号强国后,则是奉行经济殖民——在政治上维持一个服从美帝利益的当地政府即可,而不再追求在当地建立明面上的殖民政府。 这三种方式,其实无所谓高明与否。只能说是符合当时的具体情况。 葡萄牙人的选择就不必说了,国家实力如此,即便后来吞下整个巴西——但当时的巴西才几个人? 而西班牙人征服的美洲大陆,其土著居民是印第安人。虽说有阿兹特克、印加这样所谓的国家。但是这些国家的政体极度落后,在他们的周边,还有无数的其他印第安人的部落。彼此之间语言、文字都不相同。这样的一个族群,在其整体民族觉悟没有形成之前,直接征服并设立总督区进行殖民统治是完全可以的。 而当美洲的民族意识觉醒,特别是在美洲出生的卡斯蒂人(西班牙称这种人为克里奥尔人)或者卡斯蒂-印第安混血人种,游历了欧洲与北美的波利瓦尔,以及长期在西班牙军队服役的圣马丁等人一朝奋起。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帝国便顷刻瓦解了。 英国人的主要殖民地,新西兰、澳洲、南非,在当时都是地广人稀之地。至于印度,那是个奇葩,且不必多说。而北美?大家都知道,当北美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民族意识觉醒后。直接的殖民统治就难以为继。 而现在的亚洲,即便是东南亚地区,这里的各个民族也基本成型,有了自己的文化、文字。如此情况下,直接占领不是不可以,但要付出的统治成本就会奇高无比——而这是朱由栋无法承受的。 所以,对于人口众多,而且主体民族已经基本成型的国家。还是采用美帝的经济殖民主义比较好当地政府只要听话,能够老实的躺好供大明吸血就行。对这样的政府,大明一定坚决扶持,完全没必要为了一点开疆拓土的虚名,非要把这样好使唤的政府给踢走自己来直接管辖——有当地政府,大明只需要控制当地几百人的核心权贵集团就行了,该从当地得到的利益不会少半点。没有当地政府,大明就要直接去管理几十万乃是几百万的当地人,该得到的利益,很可能因为维持统治而全部丢出去,这多不划算? 当然,如西贡、新加坡这样最重要的节点,那还是要直接掌控在手里的。但是,只要这些节点的周边还有当地主体民族建立的国家在。民族主义的威力就能削减至少九成——没看见美帝和古巴的关系都那样了,不一样还在古巴有一块飞地么? 这些节点的存在,除了军事战略意义,也是为了更好的对当地国家进行震慑,方便大明以后更舒服的吸血啊! 以上是对外。而分封制对内,除了解决宗室问题,还有更大的好处。 “两位世子,朕过几天就要回京了。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在我大明驻军的护卫下,在你们未来的封地里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下情况。朕也跟你们讲清楚,为了帮助你们两藩在这里站稳脚跟,朕允许你们在大明国内招募百姓到这里来定居。” “啊?皇上天恩,臣感激不尽!” “嗯,朕也要先跟你们约法三章。这吸引国内百姓来此,第一,必须是百姓自愿,绝对不能强迫。第二,你们要以吸纳军户为主,我大明的军镇制度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程度,诸多破落军户衣食无着,来了这里,就是挽救了他们。第三,不管你们吸纳多少人,这每一人每一户,都必须给户部报备,经户部允许并修改相应黄册后才准登船。来了这边,中南总督会对下船的人进行检查,没有户部的文书,一律不准下船。如此三条,可能做到?” “臣等遵旨,请皇上放心,绝不违背皇上的这三条。” 嗯,很好,看吧,如此一来,我回国后要彻底解决军户的问题,不就方便了很多么? “呃,皇上。” “唐世子想说什么?” “皇上,臣在想,除了普通民户,能不能在国内公开聘请读书的士子来我们两藩担任官职?” “哈哈哈哈!好啊,完全可以。朕也给你们定规矩。第一还是得自愿,第二,这读过书的人里,每百人必须有五十人是我们朱家子孙。需知,我朱家宗室虽然废物不少,但是这识字率只怕是全国所有姓氏里最高的,你们如此做,也是为朕分忧。第三,童生、秀才、举人,以及致仕的官员,你们都可以邀请。但是,在职官员、吏员甚至差役,以及致仕不足五年的官员、吏员,不准邀请。” “臣等遵旨。” 哈哈哈,好啊,如此一来,朕回国后要彻底改革科举制度,也有由头了。待得扫平日本后,重提对孔府开战的事情,也好办多了——秦帝国一统,法家独大。汉帝国到了后期,儒家独大。在中国这样的中央集权制度高度成熟的国家里,政权的一统往往带来思想的一统。 思想一统对于维持国家一统是非常必须的,但是儒家一统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得都有了一股的味道。分封之后,各国藩王肯定会因为各地情况的不同,采用不同的思想来治国。如此,促进国内的思想进步,也是分封制带来的好处之一啊。 “两位,尤其是唐世子,听朕讲了这么多,你们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朕要试着恢复周之分封了吧?” “是,皇上目光长远,臣等拜服不已。” “那么,你们就应该明白,唐藩和周蕃,责任是如何重大,面临的局势又是如何险峻了。没错,你们以后是邻居,以后肯定会起冲突。但是当你们看到周边还有那么多异族的国家,自己治下汉人的比例还不到一成的时候,你们还有什么心思不报团取暖呢?” 第三八二章 安定中南十条 第二天,各藩属国王及各国权臣继续在暹罗王宫拜见朱由栋。 “众卿,朕有感于既往我大明对诸多藩属失之于宽,致使如暹罗这样的国家,居然也对宗主起了觊觎之心。故而朕深思熟虑后,决议将暹罗剩下四十府继续拆分。 暹罗颂昙亲王,多年来主持国内政务,深得民望。朕在暹罗数月,亦有所闻。故封其为帕王,将原暹罗帕府及其周边四府赐下。封原暹罗首相素巴猜为益王,将益梭通府及其周边四府赐下。另外,鉴于暹罗多年来不服王化,故而朕准备将大明国内的两位亲王分封于此。他们分别是周蕃和唐藩,他们的封地是” 朱由栋如此分封下来,只让缅甸为首的,刚刚因为昨天的会议拿到好处而兴奋不已的各个藩属国王们肝胆俱裂。也让暹罗国内的王公大臣们悲愤欲绝。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会儿形势比人强。大明此时聚集了八个镇,12万大军在此。而本国的所有军队,就算那些投降的,也全都交出了武器被解散回乡了——就算建制、装备都还在,这会儿也打不过啊。 至于你说发动底下的百姓起来造反?哎,如果泰族人的脾气有这么暴躁就好咯。没看见当年纳黎萱为了和缅甸、真腊同时作战,把田赋订到二税一,底下的农民也没有造反嘛? 罢了罢了,且等明国皇帝离开后,再看新来的周王、唐王如何对待这里的百姓吧?据闻昔年的安南也曾经被大明纳入布政司体系直辖,但十多年后,不也是恢复了独立么? 再说了,泰族人还是有几个自己的国家嘛。虽然小了点。 看着下面表情复杂,但终究没有哪个主动跳出来大吼诸如宗主国你这样不道义,我们坚决反对的诸国权贵。朱由栋点点头,然后再次开口道“朕承祖宗基业,抚育万民。诸多藩属,也是朕的子民。教育、引导、保护诸多藩属,也是朕的责任所在谁知道居然出了暹罗这样的叛逆。所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暹罗之事,归根到底是朕教化不足,是朕的责任。所以,从今日起,除了要派出周王、唐王来此地代朕教化此地百姓外,我大明的宗藩朝贡体系,也应该要改一改了。 这位,是首任中南总督熊廷弼。待朕回京后,他将代朕坐镇曼谷。并直辖西贡、金边、新加坡、曼谷、仰光五州。此外,大明将在这五州驻军五万,另外再新建大明南洋舰队,舰队司令官是这位,颜思齐提督。而这一位,是许显纯千户,嗯,他马上就要升职为锦衣卫同知了,也将常驻南洋五州。从此之后,他们就是朕在此地的代表。诸国有什么纷争,可以向中南总督府申请调解。此外,总督府成立后,也会实行一些新政。确保中南半岛上的诸国,彼此能和平共处,并始终为我大明的忠顺藩属。” “我等拜见熊总督、颜提督、许同知。” “各位!”熊廷弼重重的踏出一步“得皇上信赖,让本官坐镇此地。经本官与两位同僚反复商议,并报吾皇允准。现在,老夫宣布几条中南总督府的规矩。” “请熊老大人示下。” “这第一条,天朝是诸藩属的宗主,诸藩属之民,也是天朝之民。所以,从明年,也就是天启元年开始,中南总督府将在曼谷等五州,同时举行汉语等级考试。凡是通过汉语四级考试的,自动获得我大明本土童生资格,可以去大明的广东、广西、云南布政司,参加府试。府试之后也可以参加乡试、直至会试、殿试。” 看着下面面露惊恐的各国国王,以及大殿里少量的,特别的那些各国国王、权臣的翻译们纷纷抬起了希冀的眼光。朱由栋在心里轻轻的笑了笑等你们去考了,就知道我汉语比世界所有的语言都难得多。 “第二条,各藩属国之民,如果想要从军为大明效力的。也可以到五州报名。一旦通过考核被录用,待遇将与我大明将士等同。在军队内,他将获得免费的汉语教学,如果在战场上取得军功,也将一样的获得正常晋升。” “第三条,中南总督府将于明年开始,在五州建立中华学院,只收取维持成本的低廉学费,接受各国聪慧子弟,教导其学习中华文字、语言、文化、礼仪。” “第四条,各藩属国自明年开始,在中南总督府的指导下,建立统一的海关。海关关税全部统一,目前暂定,普通农产品、民用品、为百分之五。军事物资单列,不在关税管理之内。从明年起,大明与各藩属国的货物,要彼此流通,都必须要有缴税证明。否则便是走私,各国有权将货物没收,并将商人抓捕。” “第五条,我大明自万历四十年便开始执行身份证制度,这也是一种国籍认证。在未来关税一统,特别是中南总督府成立后,南洋各地,大明百姓来往肯定极多。这些人里,或许会有少量的不法之徒、奸商。对这样的人,各藩属国官府有权抓捕,短暂羁押。但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其转交给中南总督府下属的五州知州。不得单独审判、裁定、定罪!如有违反,总督府驻军将向各国君王要人!如果大明子民在各藩属国遇害身亡,则各国王室,必须予以当事人家属赔偿!” “第六条,大明为各国宗主,有义务保证各国安全。当今之世,欧洲人掀起大航海,并乘坐海船四处寇掠。故而,若各国有被红夷人侵占土地的,可以向大明提出帮助申请,由中南总督府审定后,决定是否派兵支援。当然,如果派兵支援,这军费需要申请方全权承担。” “第七,各国在外交上必须服从大明的决策,务必保证用一个声音对外说话。” “第八,军事上,大明允许各国采买大明制式装备。各国可以自行建立武装第九,各国之间有纷争,提倡自行解决。此种解决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谈判、战争第十,如有藩属国因其他藩属国的征伐有灭国之虞,并向中南总督府求救的。在中南总督府明确介入的情况下,双方必须先停战,否则” 古人不笨,更不说现在在场的,都是各国顶尖的精英。或许因为时代或者本国格局偏小导致的各种局限,让他们无法完成的搞清楚‘熊十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能从中读出很多信息。 比如说着第一、二、五条,只要结合在一起,各国王室和权臣就自然的能够想到。从此之后,本国的精英都想往着大明跑了。在如此局面下,自己维持国内统治都举步维艰,更不要说等到国力强盛以驱赶大明在南洋的势力了。 而第三条,则是会让他们的国家在未来数十年之后,可能人人都以讲汉话为荣。这一条的远景,真是想想都恐怖。 倒是关于关税的那一条,各国王室和权臣们倒反应不大这年月大明的海商极为强势,若是能靠着这一条收点关税,也是挺好的嘛。 就在各国君主和权臣们满腹心思的时候,却听见熊廷弼重重的咳了两声“本官话已讲完,谁赞成?谁反对?” 第三八三章 新的情报布局 聚集在曼谷的中南半岛各国权贵们在这天的大会后,各自带着异样的心思逐一的离开了。但是朱由栋还暂时不能走。 “这都九月底了啊,算算日子,柳韵和游弋两人,也都该生了吧?我这个父亲可做得真是不合格啊。” 无奈的摇摇头,朱由栋对熊廷弼道“熊先生,朕过几天也要回京了,你还有什么需求,现在可赶紧开口啊。不然等朕回了北京,这千山万水的,可就太不方便了。” “皇上,这钱呢,因为拿到了暹罗的国库。而且据闻曹行长马上就要率领国内诸多豪商前来曼谷与臣商议五州土地的使用问题。所以臣是不担心的。军队呢,刘帅的三个镇也已经开始布防,所以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人啊,治理五州的官员。毕竟,这五州都被其他蛮夷小邦所包围,若是我们治理不善,只怕会影响整个南洋的稳定。” “熊先生所言极是,那么,你想要哪些人?” “皇上,臣真正独当一面还是从辽东宽甸开始,后来去了云南、两广。所以,若是皇上允准,臣想从这三个地方抽调少量官员。” “呵呵,用一些自己以前知根知底的人也是常理,朕同意了。请熊先生稍后开个名单出来,朕回京后跟大冢宰商量。” “多谢皇上。皇上,臣还想从方山学校今年毕业的学生中,直接抽调三百人。” “啊?” “皇上,五州是朝廷的新疆域。而且以臣观皇上的志向,只怕是想通过这五州的模板来倒逼国内的变革。所以,五州必须有新气象。未来很多新的管理办法、新的法令,只怕都要先在五州实行再流转回国内……因此,国内那些只知道八股文的举人、进士们大量充斥于五州是不行的。所以,还请皇上直接派方山学校的学生来。方山的学生,写文章可能很一般,但学到的东西已经是普通的举子数十倍了。加之都是年轻人,来了五州,一定能让五州日新月异。” 果然啊,自己这位熊先生,并不是真正的臭脾气,而是学渣碾压者——所谓学渣碾压者,就是如果你比我强,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如果你比我弱,那不管你怎么讨好我我还是对你没好脸色。 而有资格做学渣碾压者的,又有谁会弱呢?实际上,他聪明得很!朱由栋关于五州新政倒逼国内改革的布局,根本就没有对熊廷弼有任何提醒,他还是猜到了。 “好,熊先生,此事朕答应了。回了北京就操办此事。” “如此,臣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熊廷弼退到一边后,朱由栋看向了许显纯。 “许同知,若不是你在暹罗布局多年,这次我们征伐暹罗,不会如此轻松。” “不敢,我大明国力远胜暹罗,便是没有臣,皇上亲征,也必将是势如破竹,犁庭扫穴。” “哈哈哈,这些话就不说哪。没有你和锦衣卫的牺牲,光是洋流和风向就会要了李国助他们的老命哪。你和你手下的功绩,朕是非常清楚的。” 再次肯定手下的功劳后,朱由栋正色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朕对你和田尔耕的分工是不同的。比较起来,他更主内,你更主外。” “是,臣明白皇上的用心。正如皇上所言,当今之世,全球因为大航海时代已经紧密的成为一体。我大明能否继续屹立于世界之巅,就必须正面面对世界各强国的竞争。” “正是如此,所以,朕现在交给你新的任务。” “请皇上示下。” “目前我大明对西方的情报,几乎全部来自于耶稣会的道听途说。对印度、奥斯曼的情况,更是一抹黑。所以,你常驻曼谷后,就要对这三个地方的情报人员开始布局。” “呃,皇上。非是臣推辞,只是根据六大报的描述,这三个地方的人种和我大明是不同的。在相貌上有明显的区别。臣昔年潜入暹罗的时候,因为相貌的原因好几次都差点暴露。这要是对这三地展开情报工作?” “哈哈哈,显纯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跟十几年前一样想着亲自出马啊?你的工作就是培养人员,布局站点以及情报汇总和分析。可不要再亲自上阵哪。为什么朕选你而不是尔耕来主持对外情报,不就是因为你家世比尔耕好,念的书比他多,思维更缜密么?” “皇上这么说,真是让臣有些惭愧。如此,臣接受这个任务了。具体方略和目标什么的,还请皇上画个框架。” “嗯……”拉着下巴不多的青须,朱由栋也觉得很烦躁耶稣会对西班牙的双子描述很多,他也非常清楚双子现在具体的身份是什么。但是奥斯曼的那位穿越者到底是谁呢?他们的前一任苏丹年龄对不上,最近的新苏丹年龄对不上不说,据闻还是个智障——安拉不可能派个智障穿过来吧?那这位穿越者的身份是什么呢?嗯,根据七星的闪耀来看,七个穿越者,除了那个鲁道夫,就这位没有登顶了。可能是哪个地方的总督?毕竟,以穿越者搞事的本性来说,没有道理他这会还没有开始发力。 至于印度的那位穿越者,那就更奇怪了自己刚穿过来那会,虽然感应到对方很遥远,但好歹大致位置还是在印度半岛范畴。但在前几年,却感应到他更加的遥远。而现在自己到了曼谷后,虽说已经明确的感应到他就在自己的西边。但是那位置好奇怪,居然不是前几年的地方——似乎这家伙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哎,果然还是前些年过于关注国内的事情,以至于被暹罗和日本搞了个措手不及不说,其他几位穿越者的情报也几乎没有开展。 但愿此时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显纯啊,朕是这么想的。这情报人员呢,要分长期和短期。长期的,要想办法找到印度、奥斯曼以及西欧的小孩子,男的女的都要有。然后我们自己从小培养。这短期的呢,就是雇佣这三个地方的流浪汉、水手、商人什么的。以他们为桥梁,想办法联系、接触这三个地方的官员。然后获取情报。 至于说要达到的目的嘛。朕对西班牙,想要知道这个国家的军力、科技、经济的方方面面,以及那个所谓的‘正义联盟’具体运行情况。据闻,欧洲现在已经陷入了全欧大战当中,朕还想知道此时的这场大战进行的情况,战场局势等等…… 而奥斯曼嘛,据闻此地有贤者生。你的任务就是要搞清楚,这个国家目前最贤明的人是谁。嗯,这种人,其各种举措,应该和朕、罗闍浮屠有类似之处。 印度嘛,你着重要打探的,就是十八年前以及六年前,这个地方是否也有天地异像发生。如果有,其发生的地方具体是在哪里?那个地方属于印度的哪个邦国?那个邦国的情况现在如何…… 大致就是这么多哪。总之,这是很辛苦的工作,朕也知道你很为难。所以在时间上,你不要太着急。三五年能有个大致的东西就行了。但是收拢当地儿童进行培养的事情,你可得抓紧。” “皇上交待的任务……”许显纯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其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臣豁出命,也会为皇上办好!” 第三八四章 无所谓的担忧 1618年12月25日,天津港。 虽说此时已经是数九寒冬,清晨的海港除了清冷还很潮湿。但是这会儿的天津港却是早早的戒了严。港口周边以及京津公路沿途,都布满了大量的士兵。 至于港口内,则是从监国朱由校到各个阁老、各部大臣,全都齐聚在此地了。 看到这样阵势的老百姓,再结合最近几天的报纸,稍稍动动脑子,就自然推导出来我们的皇上凯旋回京了。 真的就是‘我们的皇上’。说起来朱由栋通过办报慢慢的拿到这个国家的舆论权也有十几年了。十多年来,通过他自身的努力以及媒体报导,锦衣卫暗子在民间的宣传。这位新皇已经彻底扭转了既往士大夫们有意无意在民间树立的皇室基本昏庸、懒惰、愚蠢的形象。 现在,朱由栋的人设是勤政、爱民、简朴,为了让大明摆脱各种顽疾而殚精竭虑。各大报纸更是经常都在各种报道上称呼他为‘我们的皇上’,昔年他在南京深入民间的各种故事更是多有发挥。久而久之,百姓们自然就对朱由栋产生了亲切感。 所以,在猜测出皇帝凯旋就是今日后。无数的百姓开始朝着港口以及京津公路两侧汇聚。人潮一下子就把本来足有上万警戒力量的京营和第三镇士兵给彻底包围了。 “殿下,百姓们听闻皇上今日回京,尽皆自发的前来接驾。这个,百姓虽然是好意,但是这人也太多了。臣担心一会招呼不过来。” 现任镇远侯顾大理,六年前也是跟着朱由栋去辽东打过建州的。算是京营里难得的没有被养废的勋贵。这些年他配合刘时敏,把所谓的十万京营将士,轮流的抽调到九边重镇进行轮训,并且接受新军用过的线膛枪,在京营中加强火器训练……算是勋贵里的标杆人物。可是今日面对越来越汹涌的人潮,这位勋贵里难得的干才,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惶急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听到他汇报的朱由校倒是面色轻松。他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啊?” “百姓自发涌来,乃是百姓热爱皇上。如此百姓,有何惧之?不过现在本朝已经拿下暹罗,正要准备扭头东顾。所以,为了预防有倭贼潜伏于其中,适当的应对还是要有的。这样。”朱由校稍稍低头想了想后“可派出轻骑,沿途大喊,要求围观百姓自觉成列,然后退到公路路基五十米外观礼。同时彼此作保,接受我方士兵检查。如果有一人,在其身边二三十人都不认识的话,则要被检查士兵带走。” “就是如此?” “紧急情况只能如此哪。放心,孤会劝说皇兄回京时不要将头伸出御撵之外的。” “是,臣领命。” 看着稳健的安排人员完善安保措施的朱由校,稍远处站着的首辅方从哲,这会儿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明显了。 “长卿啊。” “嗯?首辅有何见教?” “哎,你也是次辅,我能有什么见教的呢?” “不敢,下官虽然忝任次辅。但天下人都知道,不过是因为下官早年做过皇上的老师,这内阁里需要有下官这么个人而已。真要说辅助皇上成就伟业,还是要首辅这样经验丰富、德高望重的人。” “呵呵,长卿啊。咱们从皇上还是太孙监国那会儿就一起共事哪。算下来差不多有五六年了吧?” “是,这些年来,得首辅指教极多。” “老夫再说一次,皇上回京后,老夫就要申请致仕。若是皇上准了,你就是首辅哪。就算皇上不准,最多等到倭贼德川义直被剿,老夫也一定会致仕,到时候你还是首辅。” “方阁老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你还不清楚吗?老夫致仕之前,一定会先上本,请皇上册立太子。如果此事在老夫任期内没有办成,你一定要跟上!” “啊?首辅,这,皇上今年才十八岁啊!” “是啊,皇上今年才十八岁。”庆幸的点点头“而且皇上这个年纪就有了皇子。可惜,不是皇后生的。” 说起来,也是巧得很。朱由栋六月出发去暹罗,他的一后一妃在九月中下旬先后生产。皇后柳韵生了一个女儿,贵妃游弋生了一个儿子。 大明皇室从朱厚照之后,接连三任皇帝,以及朱由栋追封的孝贞皇帝,都不是嫡长子继位。尤其是万历朝的那一场国本之争,真的是把这会儿年岁大一些的臣子都给搞怕了。在这一后一妃生产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官儿都暗自在心里祈祷皇后娘娘,你可一定要生个儿子啊。 可惜,天不从人愿啊! “首辅,您说要皇上马上立皇长子为太子是不是急了点?皇上这会才十八岁,皇后更是只有十七岁。这日后又不是不能生育。若是现在立皇长子为太子,那要是以后皇后有了儿子呢?再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虽说现在医学昌明,有了抗生素之后婴幼儿夭折的几率大大下降。但是……” “哎,以长卿的性格,能够对老夫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一片坦诚了。”方从哲很是舒心的点点头“但是长卿啊,现在我们又有了一位监国啊。” “呃……”抬首看了看前面那个虽然还不太高大,但已经很稳的身影。老温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起来。 作为朱由栋的启蒙老师,老温的立场是定死了的。好在这些年自己这位学生总体走得极顺,居然不过十多年就登基为帝了——老温原以为自己作为朱由栋的老师,怎么也得在六十岁才能入阁。结果,四十出头就入阁了。 虽说现在内阁的权力因为皇帝的勤政而少了大半。但皇帝到底是精力有限的,朱由栋一般只关注大事,而且即便是大事,也只是负责拍板决策,极少关注执行的具体细节——普通的事情还是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所以,这阁老当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但是现在,嗯,最近几个月,莱王殿下担任监国。出席了二十余次国务会议。虽说很多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首位当木偶,但是偶尔说几句话还是很管用的——这就是权力的诱惑! 今上这个性格,老温自认是比较清楚的表面温和,内里意志极为坚定——这是雄主!以后少不得还要经常御驾亲征。若是有个万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埋怨起旁边的这位首辅来了当初不是你要求皇上做万全之策,皇上怎么可能把莱王安排在监国的位置上?这会你又后悔了?担心了?哦,你是致仕了,然后就让我来背锅? 虽说在历史本位面老温以滑不溜手著称,但那是因为他和崇祯是纯粹的君臣关系。而现在他和朱由栋还有师生关系,光是这一点,他就绝不能忍受帝位将来落到朱由校的手里——朱由校的老师全都在方山学校,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首辅担忧的事情,下官知道了。”深吸了一口气,温体仁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下官会和礼卿(袁可立)商议此事的。” “嗯,如此,老夫也能在不久的将来,安心致仕了。” 两人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海面的天际线上,先是出现了一支桅杆,然后越来越多的桅杆出现。而港口的人群也由各自低头私语,逐渐的变成了抬头欢呼。 朱由栋,回来了。 第三八五章 打仗首先问钱 12月28日,在回到北京后不过两天,朱由栋又出现在了国务会议的会场上。 其实按他的本意,离开京师这么久,回来之后马上就该召开会议。但是没得办法,皇帝御驾亲征啊,斩了对方的王不说,还把人家的国土给切割了,又把自己的亲戚分封到那里。这些手笔实在是太多太大,以至于他除了去太庙告捷,给万历、郑贵妃进行解释外,还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指导张世泽给六大报的宣传定调。 这些事情做完后,全国的政务一样得赶紧办,到最后他连陪自己的儿子女儿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哎。”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吧。” “是,皇上。”首先站起来的是曹三喜。 “从去年我朝开始在滨海、长沙两大船厂大量打造战舰开始算起,截止到本月25日皇上回京。对倭、暹罗二贼的这场战事,朝廷总共支出了1630万元。这其中,战争基金支付了630万元,户部也支付了630万元,剩下的是由皇上的内库承担的。战争基金主要承担的是战舰打造、火药购买、物资运输、额外民夫薪酬等。户部和皇上的内库主要承担的是十个新军镇以及三支舰队的军饷、抚恤。” 嗯,好像当年万历援朝抗倭,六年打下来才花了700万两白银吧?就算最近二三十年白银还在贬值,就算这是近代化军队作战……我这一年半就花出去一千多万好像还是多了点? “那个,曹行长,这笔支出,包含暹罗湾的那千余艘大福船的损失吗?” “包含。” “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后续支出大概还需要多少?朕是问截止到目前需要补发的抚恤。” “皇上,目前统计上来的数据,最近一年半的战事,我朝官兵阵亡四千二百余人,轻重伤一万两千余人。按照阵亡抚恤每人100元,重伤或致残70元,轻伤恢复后无碍只给10元计算。总共应该发放抚恤83万余元。已经支付33万元。” 哎,果然,这个时代,真的是人命最便宜啊。这才是刚开始呢,接下来的战斗,只怕会一场比一场惨烈。 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朱由栋对许弘纲道“户部今年的收支情况出来了吧?” “已经清算完毕。”许弘纲站起身来“皇上,诸位。万历四十六年,得益于全国黄册清理完毕,以及今年没有全国性的大灾。所以本年户部的收入是米麦类实物,民户、军户等一共是上缴了四千七百五十万石。得益于皇家银行的网点和仓库已经铺设到了府一级。所以这些实物的损耗率明显降低,由往年的三成降低到了一成以下。 自皇上在六年前开始监国起,安排魏公公改革大内二十四衙门,到了今日,以前皇室和户部征收的丝绢布麻棉花等实物税,已经全部改为了货币税。去年这一块的折银是453万元。 草料、马匹等,也已经全部改为货币税,这一块折银下来是230万元。 在皇上清查黄册的过程中,已经明确规定,徭役可以缴纳银元替代。今年一共是收到徭役折银330万元。 接下来是盐税,定额每年1200万元。茶税,呃,茶税只有43万元。冶税(冶金、瓷器)43万元。船钞商税,因为海贸并未打通,所以这一块的收入只有132万元。最后就是已经修筑完成的公路收费,今年截止到12月初,一共收到了135万元。 综上,去年户部的收入一共是各类粮食四千七百五十万石,各类银元21785万元。” 朱由栋不知道此时西班牙的一个财年的收入是多少,若是知道菲利普一年光是国库都可以有四千多万银元入库,那恐怕要大哭一场了即便按照现在市面上两石粮食值一块银元计算,他这个拥有世界最多人口的大明朝,今年一年的总收入也只有四千万冒头啊! 不过呢,和自己四岁那年,第一次参加万历主持的司礼监批红时,国家总收入全部折银后只有一千九百多万,实际入库白银只有五百多万两比起来。似乎也还能够接受? 但是,接下来许弘纲的支出部分,就让朱由栋又郁闷了。 “支出方面,去年,户部支付文臣、吏员、差役的俸禄和薪酬,一共是1125万元。支付九边等各军镇以及京营的各类物资、饷银、开拔费等,折算为银元,值银635万元。支付新建的新军第四到第十镇饷银、开拔、抚恤468万元。划拨给船厂研发经费40万,划拨给工部制作各类火药、炸弹、大炮、枪械的费用365万元。新开工山海关到辽阳,西安到成都两条公路。前者工期三年,后者工期十年,今年已经先拨付给工部200万元……此外,黄册库重建的特殊纸张费用、各类行政经费、少数地区的赈灾、台湾府新建后的拨款等,一共支出了378万元。另外,由于去年军队频繁调动。辽东那边更是数万大军长期驻扎在鸭绿江。所以这粮食损耗也很大。去年光是兵粮就消耗了一千三百万石。这其中除了将士们吃掉的,主要的还是沿途损耗,以及收回海南后安抚当地百姓不光免税一年,还给当地百姓每人两石粮食……还有给台湾开府先期投入的粮食等……当然,按照我朝成例,各官员、军镇俸禄饷银以及赈灾等支出,有一部分是用粮食替代的。所以,去年一年的实际支出是银元21755万元,各类米面粮食2935万石。户部实际结余各类粮食1800万石。” 看着下面的众臣纷纷捻须微笑,露出欣慰的表情。朱由栋内心只想愤怒的大喊这是结余么?屁的结余!如果不是战争基金会和朕的内库补贴,哪里有结余?分明是巨亏好不? 别的不说,迄今为止新军第一到第三镇,以及李国助、颜思齐两支舰队,还有方山学校、实验室的全部支出,两家皇家军事院校的一半支出,都是朕的内库单独承担的好不?单单是这些,朕去年就花了400多万元。 还有在战争中维持庞大部队调动的物流,额外的战舰打造、火药购买等,全靠了战争基金会。这一块也是六百多万啊!如果把这些算进去,国家财政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结余——且不说国库里的四千多万石粮食全部涌入市场会造成粮价腰斩甚至出现四分位。就还是按两石粮食一块银元计算,这一年也是至少亏了好几百万银元吧? 实际上这一年大明除了东海决战外,主要就是针对暹罗作战。而且对暹罗都没打过几场。就这样,国家财政都打亏了。那明年打日本呢?以后把新军规模至少扩大十倍,进行全球战争呢? 现在朱由栋面对的问题其实和菲利普一样穿越者稍微加强了一点,但本质上仍然是中古国家模式的大明,也无法支撑一场持久的、大规模的近代化战争。 而且朱由栋比菲利普还要糟糕的是他的商税仍然没有着落,他也暂时没有殖民地可以稳定而持续的向本土输血。 虽说户部的盐矿售卖金以及银行那边的火耗啥的肯定还有相当一笔钱。但这财政年年亏损像什么话? 不过还好,现在暹罗是被打趴下了。以上两条都有了解决的基础。 那么接下来,就是先扭头向东,彻底打垮日本,然后就真正的大刀阔斧的对这个国家进行彻底的改革了。 第三八六章 现在扭头向东 “大司徒,现在户部的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回禀皇上,目前户部还有金币300万,银元5500万,加上银角、铜币,总计价值银元8215万元。” “曹行长,去年银行收支如何?” “皇上,排除战争基金会剩余的1350万元外。去年一年银行通过存贷款差价、火耗,挣到的盈余是330万元。” “嗯。”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会儿大明总体还是个农业社会,手工业啥的成规模的有一些,但总体仍然体量偏小。各类先进生产技术也被他压着没有放开。在如此情况下,在银行把网点基本铺设到府一级的前提下,银行还能实现盈利,不得不说曹三喜太厉害了。 总之,大明体量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一年财政是亏损。但老底子依然雄厚。 想通了此节,朱由栋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好,钱粮的事情那就先这样。接下来,各卿先汇报本部工作吧。” 工部这边呢,主要还是各种水利工程的修建。得益于户籍的完善,黄册的重建。工部这边的节慎库拿到的钱,完全足够修建计划中的一些小型水利工程。而且按徐光启的话说,今年工部还对太上太皇未来的陵寝,追加了30万元的工程款。 刑部的主要工作还是继续推广新法试用府县。 吏部的主要工作是准备明年的京察。京察这个东西还是需要的,毕竟大明现在正式文官就两万三千多人,两京官员就接近一万。对这个群体的官员,还是应该每六年就大规模的监察一次的。而且现在大明内部虽然齐楚浙宣四党以及朱由栋自己的方山党都混杂在朝廷。但党争却是没有的。所以,在吏部尚书赵焕提交出一份详细的京察方案后,朱由栋也点头批准了。 “皇上,礼部这边,主要的工作是准备明年,也就是天启元年的会试。目前,距离北京较近的省份,已经有举子开始入京。礼部将协同锦衣卫,提前做好京城内的酒楼、旅舍的安排。” 呀,1619年的会试啊。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也就想起来了历史本位面上这一榜的两个人陈子壮、袁崇焕(孙传庭已经被他提前扒拉出来了。不过其实这一榜的名人不少,比如马士英、倪文焕等等)。 这两个人,后者不必多说,关于此人的争论差点上升到国家层面了。而前者,岭南三忠之一啊! 不过袁崇焕好像是三甲排名前列的,直接不让他上榜好像做不到,而陈子壮更是探花郎,就是不关照也能上榜。所以,随他们去吧,朕也懒得再去搞什么科举黑幕了——那玩意万一露了馅,对国家公信力的伤害是巨大的。 “嗯,提前准备馆舍安置入京举子,大宗正安排得妥当,那便如此吧。下一个……嗯?大宗正还有什么要说的?” “呃,皇上,此事还是请魏公公和田指挥来说吧。” “嗯?” “皇上,奴婢的东厂最近报上来一些消息。说是唐王、周王和福王,今年分别多次在南阳、开封、洛阳三地宴请参加府试、乡试的学子。此外,三藩还派出府中长史这样的重臣亲赴京师,举办各种文会,邀请入京的举子参加。而还未就藩的桂王殿下,更是亲自出面组织这样的文会。呃,此事,乃是锦衣卫最先发现,之后东厂也跟进调查,礼部后来也介入了……” “哈哈哈,朕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啊。无妨,这四家藩王,以后都会远走海外。这手里确实是需要我大明的士子襄助嘛。这个事情,让他们自己私下做,不要搞到台面上来就行了。锦衣卫、东厂乃至礼部,抱定两个原则,第一,没有公开的招贤纳士。第二,没有把手伸进军方。只要没犯这两条,都可以不管。” “是,臣(奴婢)遵旨。” “好了,此事就这么处理吧。接下来,兵部。” “是,皇上,诸位。”兵部尚书王象乾起身“兵部去年的事情刚才各位同僚其实已经代说得差不多了,我在这里感谢诸位同僚的大力支持,使得我大明将士在外征战,从来不用为钱粮物资担心。明年,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要转头对倭贼用兵。臣提请皇上移步,到隔壁的作战室里继续开会。但是,根据保密条例规定,除三位阁老,各部尚书、东厂厂督、锦衣卫指挥使外,其他参会人员不得参加下一个会议。” 于是,在经过朱由栋的同意后,会场立刻挪到了隔壁的另一个房间。这里,早就有麻贵、俞咨皋、李旦等老将等待在此。相应的军事模型和地图也一应俱全。 “皇上。”首先发言的是田尔耕“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自今年二月的东海大战后,近十月来。目前可以明确的是,从鸭绿江南岸到大同江北岸,倭贼依托当地地形,修筑了三道防线。鸭绿江南岸的防线已经竣工,我们依靠朝鲜人的帮助,溜进去现场观看了一番,后来把这些情况向麻帅汇报后,麻帅认为倭贼修得并不是太坚固。更多的只是起警戒、瞭望的作用。而之后的两道防线,则是正在修筑。其中只有环平壤一线使用了大量水泥。” “皇上,臣以为,在东海大战后。”田尔耕说完后,麻贵出列“倭贼已经明白,由于我们掌控了制海权,并且具备了一次投放大量士兵登陆的能力。所以,这陆地上的防线,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故而倭贼现在除了对平壤这样的主要据点进行要塞化外。对漫长的防线反而不是很注重了。” “麻帅说得有理。” “皇上,各位上官。”田尔耕举起指挥棒“根据我们的打探,目前可以明确,倭贼在朝鲜的十万余大军,已经分成了三个集群,分别猬集在平壤、开城和汉城三地。而且近十个月来,倭贼主要是驱使朝鲜百姓在这三个地方将其原有的官道拓宽,并水泥硬化。” 朱由栋穿越前对朝鲜这个地方并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半岛分裂前,平、开、汉三城本来就是半岛的重要城市,号称‘三京’。这三个地方本来就有质量较好的官道连贯,而日本人现在这样的做法,其目的已经非常明确了我知道你掌握了制海权,如果你要打朝鲜,肯定是在半岛中部择一地登陆。那我就干脆把这里的军队集中在三个点,然后依靠相对便捷的公路实现快速机动。 “好。”点点头,朱由栋道“朝鲜半岛这边的情况就是如此了,那倭贼本土呢?” “这方面的情报获取稍微困难了一些,主要是倭贼本土最近虽然没有打造什么大舰,也没有如暹罗那样打造什么火焰船。却打造了很多三百余吨,只搭载十余门火炮,但船体狭长,速度极快的帆船。这些船只反复巡逻倭贼本土沿岸,我锦衣卫人员想要潜入极为困难。” 估计这就是飞剪船了吧?这船用来做货船真是没的说,快!但是用来做军舰?抗击打能力就有些差了。不对,破军身为穿越者,怎么会不知道飞剪船根本无法和纯粹的风帆战舰作战? 朱由栋这边在思索,那边田尔耕还在继续汇报“目前关于倭贼本土,我们可以明确的是。倭贼已经下了全国总动员令,要求全国各大名充分准备,一旦我军在其本土登陆,就要全国皆兵,将入侵者赶下海去!” 第三八七章 登陆地点选择 “哼,全国皆兵?”穿越前作为一个光荣游戏粉,朱由栋曾经有一段时间对日本战国时代的历史极感兴趣。但是真的深入了解后,才明白事实比起游戏惨淡多了一群一米四几的矮骡子,穿着简陋的盔甲,几千人上万人打一天伤亡率不到3。所谓的两百年乱世,整个日本的人口还在稳定的增长 这种战国时代下锻炼出来的士兵有个卵用? 更不用说自己早就提前布局,花了大力气把丰臣家的独苗给弄到大明来养着了。 “众卿,不必把倭贼的全民皆兵当回事。朕以为,最重要的是要掌握倭贼本土周边海域的海情。需知,虽说蒙元最强盛的时候也未能征服倭贼本土。但这个非战之罪,实在是运气不好,碰到了台风,还未登陆就减员大半。所以,本次我朝征伐倭贼,海情才是最重要的。” “请皇上放心,最近两年,锦衣卫一直都在通过山东、辽东的渔民监控倭贼本土周边海域的海情。现在已经可以明确,每年的6到10月,是倭贼本土周边台风最频繁的时候。每年的12月到2月,是台风最少的时候。3到5月以及11月,是台风逐渐增多或者逐渐减少的时候。总之,6到10月这个时间段是核心所在,距离这个时间段越长,台风就越少。” “嗯”听完田尔耕的汇报,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王象乾道“大司马,兵部能否在2月以前动兵?” “皇上,只要海船能够保证,应该是无碍的。虽说皇上最近才返京,但实际上暹罗的战事早就结束了。各部已经休养了近半年不说,所有战事中导致的缺额已经全部补齐,各类物资也已经准备到位。” “兵部有没有全盘方案?” 王象乾道“在皇上巡幸暹罗的时候,兵部会同两大军事学院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不过在此之前,臣想请田指挥使说明一下他们工作的成效。” “哦?怎么,倭贼那边有人答应做内应?” “圣明无过皇上。”田尔耕起身道“皇上,经过锦衣卫以及太湖岛上丰臣家臣子们的多番奔走。现在,在朝鲜的伊达家、上杉家都已经明确表示,只要在战后皇上能够扩大这两家在倭贼本州岛上的领地。他们愿意放弃平壤以北的两道防线。同时,即便是我军打到平壤后,他们也愿意将主力全部龟缩于平壤城内,只要皇上派出几千人象征性的围住平壤,让他们对国内的幕府有个交代就行。他们保证,绝不冲出城来给我们添麻烦。” “哼!这两个蛮夷打的好算盘。若是我军获胜,他们实力无损的回国。若是我军大败,他们就截杀我们的后路。真是想得美!” 伊达政宗是个野心家,上杉景胜被德川家压制得极惨。这两家都是对德川家有想法的。平时只能隐忍,但是当德川家大难临头的时候,肯定会有别样的打算。所以,田尔耕说做通了这两家的工作,朱由栋是相信的。但是这开出的条件?真的把老子当傻瓜吗? “他们手里有多少军队?” “皇上,倭贼在朝鲜配置了十万五千人,伊达和上杉两家手里捏着五万五千人。不过都是旧式军队,没有新军。” “五万多土鸡瓦狗不参战想捞到多少好处?转告他们,若是他们愿意第一时间反正,就率军反击汉城的倭军。那么战后,朕许诺他们在本州岛的领地至少翻一倍。若是他们还是想不承担责任,只是放开防线让我们长驱直入的话,哈哈,那战后朕最多给他们本领安堵。” “是,臣领命。” “朝鲜半岛上就联系了这两个家伙吗?其他的呢?” “呃,皇上。”田尔耕面色古怪“根据太湖上丰臣家臣的介绍,我们这段时间重点在做外样大名的工作,谱代和亲藩没有接触。目前朝鲜半岛上的其他外样大名里,前田家、毛利家是不置可否。而这岛津家是真的让臣”他摊摊手“这家的家主居然说深受幕府大恩,必将为将军殿下奋斗到底” “嘁!一群穷鬼,突然新拿到那么大块地盘,亮瞎了双眼啊。既然如此,那战后这一家子也就不必存在了。嗯,朝鲜这边就是这样了,倭贼本土呢?” “皇上,伊达和上杉在倭贼本土的领地处于东北偏僻地方,我朝要登陆也是在倭贼本土的西南方向登陆。所以这两家就不必说了。在丰臣家臣的帮助下,我们还联系了多家外样大名。不过诸如大阪周边、江户周边、伊势湾周边,要么是幕府的直辖领地,要么是亲藩镇守。所以联系这些外样大名,更多的是在日本国内造成其人心惶惶而已,在军事上没有多少意义。真要说起来,目前只有一家外样大名,让兵部和麻帅、俞帅有兴趣。” “哦?” “皇上,这里。”田尔耕将指挥棒点在了本州岛靠近日本海的北侧“因藩鸟取藩。这里的藩主是池田家的分支。这池田家,起于倭贼一代雄主织田信长的奶兄弟池田恒兴。恒兴为丰臣秀吉战死后,其次子池田辉政担任家主。后来被分封到濑户内海北侧的播磨姬路城。而辉政的几个儿子、侄子为了争夺播磨的宗家地位和42万石领地,已经完全没有了兄弟之情。现在,因藩鸟取藩的藩主池田光仲与池田宗家完全势同水火。所以,我们在联系上该藩藩主后,对方明确表示愿意开放其领地,配合我们登陆。并且答应在我们登陆后,马上打出拥戴丰臣家复位的大旗。” “皇上。”俞咨皋起身道“根据最近我们对倭贼本土四岛周边海域的监测,已经可以明确,倭贼本州岛北侧沿海一线,风浪较小,台风的几率也不是太高。而且在3、4月间,整个日本海的潮差极小,在本州岛一侧甚至不到02米。如此海情,非常利于我军登陆。也便于我军在登陆后,后续船队的补给运输。” “嗯”听完众臣的汇报,朱由栋陷入了沉思。 打日本这样的岛国,必然涉及到登陆的问题。说到登陆,当然,最省事的就是直接去江户湾登陆德川幕府不是中央集权政府,一旦拿下江户,再把丰臣国松推出来,只怕整个幕府的统治就会开始崩塌。 但是,这一点朱由栋看到了,德川义直自然也看得到。据闻现在江户湾里布满了各种要塞炮和水雷,如果直直的撞上去,只怕结局会很惨——在江户湾登陆,估计很难找到内应了。 这打仗嘛,一鼓作气才是好的。所以,朱由栋也是希望天启元年就能成功登陆的。而要成功登陆,除了江户湾,其次就是在大阪湾。但是这里现在是德川家的直辖领地,周边大名不是亲藩就是谱代。也容易遭到激烈的抵抗。 所以,在本州岛北侧的因藩登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这样一来,朝鲜半岛上的日本军队就不得不打了在本州岛北侧登陆,明显从朝鲜出发最好。从大明这边开过去,就要经过对马海峡几千上万艘的船队从人家眼皮子底下过去,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一旦对方知道本方过了对马还在继续向北,那这个战略意图就无法遮掩。如此,登陆还是充满了变数。 第三八八章 还是先朝后倭 虽说德川义直继位将军后,对幕府的职能进行了强化,并竭尽全力的收拢各藩权力。但无论如何,此时的日本距离真正的中央集权还极为遥远。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策反外样大名,是有希望的。 但是,日本的战国乱世这会儿才终结不到二十年,很多在那个年代里通过各种手段才保住家名的老狐狸大多都还在世。所以,这会儿的日本大名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大明,天朝啊!仰慕已久。对您的招揽我深感荣幸。但是呢,您要我现在反正,哎呀,我的困难也很多啊。要不,你先把德川家锤上几下,当他败局已定的时候,我一定揭竿而起 像池田家分家这样,为了宗家权利的争夺,愿意大明一登陆就马上反正的,真的是很难得了。 不过,如果要利用因藩地区登陆,就得绕开朝鲜半岛,到本州岛的北侧去登陆。如此一来,航海线路大幅增加,对后勤的压力剧增。 本来在从暹罗返回北京的途中,朱由栋也认真思考过如何对日本动手。 在他的初步计划里,我现在海军是掌控了制海权的。我为啥要先打朝鲜然后再登陆日本本土?我直接杀过去不就完了嘛?日本本土投降后,朝鲜半岛上的那十万大军,不就自然灰飞烟灭了么? 但后来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个计划过于冒险。 征伐暹罗的时候,由于启动了万狗天征。暹罗周边国家全部听从大明指挥,暹罗有限的军事力量已经被东拉西扯极大的削弱了。所以大明可以玩黑虎掏心一把梭哈。但是日本孤悬海外,如果玩主力直接在江户湾登陆,且不说那里的要塞炮群如何解决的问题。就算成功登陆了,万一被推下海了呢?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稳固的登陆点,最好是这个登陆点还有带路党。 现在,这个点有了,带路党也有了。而且比起在九州岛、本州岛西端登陆比起来,这个地方距离日本的京都很近天皇这会儿是傀儡,但到底是名义上的国家领袖。如果能把天皇捏在手里,那不是事半功倍? 但要利用这个点,就必须在朝鲜半岛上有支撑点征伐日本这样的国家,至少得动员十万以上的军队——这还是得新军为主。而新军一旦上了,自然就有大量的火炮、弹药需要运输。更何况日本不比东南亚诸国,其粮食自给都很勉强,因粮于敌这一招并不好使。所以这运输船队还得准备大量的粮食。 如此庞大的运输量,如果直接从山东出海到因藩,就太麻烦了海上的事情说得准嘛?气候原因之外,人家日本的舰队虽然失去了制海权,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战舰。对马海峡就那么窄,人家挡不住你的主力,偷袭下运输船、通讯船还是可以的吧? 所以,绕了一大圈,问题回到了原点要攻击日本本土,先要拿下朝鲜。然后把军队和物资通过渤海运送到朝鲜,再从朝鲜把军队和物资运送到因藩。 “哎,如此看来,这朝鲜上的倭贼,是不得不打啊。” “皇上,臣等商议许久,也觉得先打下朝鲜比较好。除了为后续伐倭找一个更近更稳固的出发点外。我们也能通过朝鲜上的日军练练手。” “好吧,那你们找到登陆点没有?” 打朝鲜,在明确鸭绿江防线的伊达家和上杉家的态度后,肯定不会从鸭绿江一线推过去了。从辽东或者山东出发,直接在半岛的腰部登陆,这才是事半功倍的方法。 “皇上。”说话的是俞咨皋“经过臣等反复探讨,我们建议在仁川登陆。” “仁川?!哈,真是好想法!” 朝鲜,作为一个半岛,山地是很多的。但具体说起来,半岛的东侧,也就是靠日本海那一侧,山更多,地势也更陡峭,半岛内的河流,大多也是发源于东侧。相对而言,其西侧,也就是靠近中国这一边,地势要平缓得多。很多半岛内的河流流到了西侧,就冲刷出了一块块的中下游平原。 汉江流过汉城后,向北拐了一个弯,然后在江华岛附近入海。而仁川呢,则是在汉江入海前,那个拐弯的西侧。 这个地方地势平坦,大多数海拔都在300米以下,即便有山丘也不高。完全不存在攀登翻越困难的问题。境内有很多河流,但是都不宽,工兵稍稍搭个桥就过去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此地距离朝鲜半岛的核心城市汉城很近!跨过这里就是汉城! 在历史本位面,麦克阿瑟先生军事上最后的神来之笔,大概也就是在这里登陆吧这个地方还真的是朝鲜半岛腰眼。 “对于先打朝鲜,拿下这里后再登陆日本。以及在仁川登陆的方案。朕同意了,那么,兵部这次准备抽调多少军队入朝作战?” “皇上。”王象乾起身“兵部的意思是,新军第一、第三集团军全部,吴淞镇全部、四川镇全部、重庆卫石柱千户所全部,另外腾骧四卫、京营再出兵五千。以上共计十一万两千人。” 哎,听完王象乾的话,朱由栋也是一阵郁闷。 整个大明,除了十五万新军外,说起来还有战兵八十万。但实际上,九边重镇的四十万战兵里,辽镇目前有三万人在鸭绿江沿线和伊达、上杉对峙。其他八镇在总共支援了辽镇两万精锐后,是一点都抽不出人来了——北方的蒙古只是被狠拍了一顿,又没有被打死。留下基本的防御力量是必须的。 剩下的四十万,京营占了十万。但每次出兵从来抽不出一万以上的可战之兵。 而南方的三十万,真的是除了四川镇、石柱所,以及吴淞镇的戚家军余脉和福宁镇的海军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这就造成兵部抽来抽去,还是只能重复使用这些部队。 新军十五万,一年吞了六百多万的军饷,但是能打仗。旧式军队八十万,一年除了自己军屯的产出,朝廷还要补助至少四百多万的军饷,真到用时,还是只有十来万靠得住 还好暹罗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有一段时日了,这些军队都得到了休整。不过若是持续这样下去,国家将来怎么撑得住?! 罢罢罢。等这次打完了日本,朕就要来清理军户,彻底改革军制了。 “大司马的安排妥当,不过朕想稍微调整一下。” “请皇上示下。” “把现在在鸭绿江北岸的女真那一万人也调到仁川登陆的部队里去。” “臣遵旨。” “嗯,这登陆,乃是海陆协作。海军方面自然是李国助了。陆军的总指挥?” “皇上,兵部的意思是让曹文诏来做总指挥,就加一个平倭大将军,提督朝鲜诸军事的衔?” “准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征?” “皇上,在确定出征日期前,还有一项人事。” “哦,朕知道了。那就让朕的孙先生去做钦命平朝定倭大臣吧。” “臣领旨。皇上,诸军调动到位,粮饷装备、火药炮弹的调配,大约需要一到两个月。臣等计划三月初出兵。如果战事顺利,三个月内就可以平定朝鲜。” “嗯兵部为首,其他各部尽力配合,力争在二月出兵。朕不想把战事拖得太久,不然赶不上六月前登陆倭贼本土。” “是,臣等遵旨。” 第三**章 海外的新制度(一) 会议结束了,众臣开始离场。而方从哲、温体仁、袁可立三人却留了下来。 “咦?三位阁老可还有事?” “皇上。”温体仁踏前一步“还请屏退左右,臣等有机密事上奏?” “……好,方正化,带着你的人都出去。” 待得会场清空后,三个阁老一鞠到底“皇上,臣等请立皇长子为太子!” “啥?”这突兀的请求,着实把朱由栋惊到了“三位阁老这是何意?朕今年才十八岁,而皇长子还在襁褓中啊。” “皇上。”袁可立也踏出一步“臣等的意思不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和寿元,而是想以此断了小宗的念想。早日确定储位,对小宗,对部分大臣,都是保护和好意。” 袁可立这话很短,但内容很丰富。不过到底已经在权力顶峰站了那么多年,朱由栋还是听懂了。 人呢,既然入了官场,大多数都是想着怎么往上爬,获得更大的官位。但是如今的大明官场很明显帝师党是爬得最快的,接下来就是方山党最受皇帝青睐。而对于这两党之外的官员来说,要么想办法依附过去。要么就另起炉灶。 要另起炉灶,还有什么比靠向担任监国的朱由校来的快呢? 如果皇帝不早点定下储君,就会给监国殿下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会给一些官员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旦这两者结合到一定程度,只怕会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一定是朱由校有想法,而是他身边的人会推着他走向不好的方向。 但我是穿越者啊,而且我有辅弼锁定啊。可惜,这话没法明说。 “……三位阁老忧国忧民之心,朕明白了。不过太子这个位置,现在定,还是太早了一点。” “皇上?” “三位阁老请听朕讲完。”朱由栋站起身来“朕这个皇帝,注定是要为大明彻底带来改变的皇帝。国朝践行了两百多年的宗藩政策,都被朕一朝而改。这皇室的继承人政策,当然也要改了。” “皇上的意思是?” “其一,太子之位,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定了。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嗯,朕以后御驾亲征的次数,不会太多,也不会少。这兵凶战危,万一阵亡的事情,你们不好说,但朕心里是清楚的。不过在已经有了皇子的情况下,朕其实并不太担心皇室的继承问题。 其二,朕其实一直对奥斯曼的继承人选拔制度很有兴趣。当然哪,奥斯曼的卡农继承法,确实太过血腥了。但是让皇子担任各个部门的要职,以此锻炼皇子的能力,并为皇子培养自己的班底。这个思路是正确的。所以,以后朕的皇子皇孙,会担任官员、将领,待得朕充分观察后,会秘密的写下遗诏,确定继承人选。朕百年后,自有阁老、司礼监掌印太监和军方代表,一起打开遗诏。共同辅助遗诏上的人继位。其他的皇子皇孙,就封到外面去作王便是。” “……皇上的新意,总是层出不穷啊。” “哈哈哈,这个不算什么新意啊。只是把人家的既有政策稍稍改良一下而已。说起来,万里之外的南国,此时才是正要执行新政呢。” …… 当朱由栋在北京稍稍透露了一点他对未来皇室子弟教育方式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新加坡,也迎来了一批客人。 “哈哈哈,诸位老板,本官是新任新加坡知州李嘉,这一位是州法院院长彭晓冬。这位是杜攸宁,我新加坡州警备区司令。这位是瞿式耜,字起田。是我州的廉政公署长官。这位是黄尊素,字真长,是本州的学政。按照皇上的旨意,我们五个,就是这个新加坡州民政、司法、军事、监察和教育的负责人哪。总之,欢迎各位老板首选选择了我们新加坡州进行考察。” 让李嘉这样朱由栋的得意门生率领州政府所有大佬一起出来迎接的,乃是放在内地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场面州五个大佬,都是1616年的进士。居然齐齐的出来迎接一群商人? 可是没得办法啊。现在的新加坡州,说起来有四千余平方公里的土地(四个香港特别行政区大),但是上面的人口只有三万七千余人这可是加上了在这里驻扎的一个协的新军士兵及其家属,以及一支小规模的南洋分舰队的水兵及其家属才有这么点人。真要算当地土著,估计最多两三千人而已。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深知新加坡的地理战略位置有多重要。也很清楚这里将来若是建设好了,光是收过路费都能嗨翻天。所以,新五州其他地方的官员,都是用传统科举官员为主,方山学生主要承担监督工作。唯独这个新加坡,他一次往这里塞了三个方山的学生。 当然哪,按照帝王心术,就算是方山的学生,他也不会让这个远离北京数千里的海外州其主政官员都是方山学生的。所以,负责监察和教育的,是两个东林党。 作为被朱由栋连续重创了三次的东林党,这个党派现在在朝中最大的代表居然是孙慎行这样当初进不了核心区的边缘人员。而瞿式耜和黄尊素两个嘛……嗯,东林党内其实分两种人,一种是嘴上满口道德,各种忽悠。还有一种是真的相信了前者嘴上说的,然后各种冲锋陷阵。这瞿、黄二人,基本属于后者。 对于国内豪商来本州考察投资,本州五大佬集体出迎的事情,瞿、黄二人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商人是多下贱的啊,本官怎么能屈膝逢迎这些贱人? 可是李知州把手一摊州里现在不是军人就是土著,根本就收不了税,如果商人们不来我们这里,我们就等着饿死好了。而且现在暹罗覆灭,无数的海船正从我们这里通过。如果我们不赶紧的把港口建起来,岂不是每天看着上万元的银元从自己面前飞走? 更有杜攸宁这厮,好好的读书人不做,去做了丘八。这做了丘八就算了,还用匕首刮了脸颊,长了一副络腮胡。斯文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土匪。然后李嘉在这边耐心劝导两个东林后生出席所谓的招商引资会,那个杜攸宁就在旁边拿着一把大刀削水果…… 算啦算啦,我们出席不行吗?以后本官主管监察,查不死你们这群天子门生!到时候一堆贪腐出来,我看皇上还有脸护着你们! 第三九零章 海外的新制度(二)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呵呵呵,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呵呵,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呵呵,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嘿嘿!那些鞑子粗鄙不堪,哪里懂得治国的精髓!” “嗯,招孙说的好。”朱由栋竖起一根手指“在忽必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红夷人,换作马可波罗的来到杭州。他在他的游记里记下这么一段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明家里有几口人,性别年龄是什么,若是家里有人去世或者新生儿降生,就由这家的家长对门口的这张白纸进行修改。’” 说到这里朱由栋鄙夷的笑道“说起来,蛮夷到底是蛮夷。这马可波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充满了惊讶赞叹的语气。可这样的场景,若是让秦汉、魏晋、隋唐、两宋任何一个朝代的小吏们看到了,恐怕都会被气出一口老血户籍管理居然敢这样搞?那国家能否掌控国真实情况,岂不是靠百姓的自觉?!而且忽必烈时期,算是蒙元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再往后,蒙元的国势如何?还用猜吗?” “哈哈哈哈哈~~蛮夷到底就是蛮夷嘛。”“呵呵。虽说蒙元这样乱搞,导致国家有事时无法充分动员国力量。使得我朝太祖起兵时受到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是,和唐继隋代,宋继后周时,都能拿到完整详细的国户籍不同。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最头疼的便是,蒙元根本没有详细真实的户籍资料!” “啊?那可怎么办?” “呵呵。”微微一笑后,朱由栋指了指户部尚书张士佩。张士佩此时早就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颊,看着朱由栋指向他后,他心悦诚服的朝着朱由栋恭敬行礼, 第三九一章 广东的举人们 在这一天的凌晨,随着昨晚元宵节上再一次大规模的烟花表演后京城归于寂静,普通百姓纷纷入睡后。大内的宦官,以及锦衣卫、三大营等诸多公务人员,纷纷走上街头。打扫的打扫,插旗的插旗,又或者,连着大内的大汉将军们,也在寅时左右就从皇城里开出,在御道上开始站岗。 任何一个国家的首都居民,对于政治都有着天然的敏感。更不用说皇太孙出镇南京已经是邸报明发天下的事情。所以当京师的老百姓们随着天明陆续的起床外出,看到这么一个阵仗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太孙这是在今日南下了! 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反正今天是十六,就当多放一天假了。太孙出行的仪仗,那可是必须得看啊。 然后,从皇城的承天门一直到外城的永定门,长长的御道周围,一下子就挤满了从北京城各处涌来的人群。 这一年是大比之年,所以,在今天观礼的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全国各地入京的举子。他们都在等待着二月上旬的丁末科会试。 “哎,太孙这一南下,我江南可就多事了。” “稚文兄,你又在说这个了。声音小点,今天这场合,可不是咱们私下里谈论。谨防隔墙有耳!” “怕什么?我辈读书人,何事不可明言?”这个表字稚文的年轻人,听到同伴的劝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把头高高的仰起“诸位看看,这太孙的仪仗可是铺张得紧啊,这正主还没出场呢,前面的旌旗就已经铺满了整个御道了。哎,也不知这位殿下去了江南后,会怎样的搅动风云啊。” “呵呵,这位兄台,你这么说可就有失偏颇了。太孙殿下今年虽不过六岁,却是为天下苍生做了好多事情。只是在下听兄台所言,好像不太乐见太孙殿下南下?呵呵,不知兄台以为,殿下出镇南京,会如何让江南多事?” 旁边传来一口较为标准的官话,表字稚文的年轻人眉头一挑“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好说,在下北直隶顺天府高邑李标,字汝立。去年顺天府乡试第七。” “在下南直隶松江府华亭钱龙锡,字稚文。去年应天府乡试第十五。” “呵,稚文兄在应天府都能拿到十五,真是厉害得紧啊。” “惭愧,虽说我大明的科举,多年来确实是南强北弱。但顺天府到底是京师所在,府内才俊那也是极多的。汝立兄能在顺天府拿到第七,也是了不得。” 读书人之间交流,当然是相互先攀比一下成绩。确认对方和自己都是普通学霸级别后,这对话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汝立兄,你既然是顺天府人士,那可是离太孙很近的。怎么?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异像你没看到吗?便是圣贤有言,敬鬼神而远之吧。这太孙开蒙的两年多来做出这么多事情,难道你都视而不见?” “太孙殿下出生时的天地异像,在下也只是听说而已。”淡淡的回了一句后李标道“至于殿下这两年做的事情,嗯,天花种痘法惠及天下万民,推广红薯土豆玉米,亦是泽被苍生。这次殿下出镇南京,恢复国朝祖制是一,这二嘛,以在下的一点浅末愚见,只怕是对江南有好处的吧?” “呵呵……汝立兄所言,只怕不尽不实。天花种痘法、杂粮推广等,即便对殿下再有成见的人也不能对殿下说半个不字。但是!”钱龙锡正色道“太孙殿下千好万好,但有一点不好!太爱阿堵之物!兄请看这香皂、玻璃、镜子、牙膏牙刷、蜡烛、骨瓷等诸多物事,皆是由殿下的皇庄出产。而且这些涉及到民生的物品,至今不肯开放生产技术。以此独家经营获取暴利!汝立兄可知?民间一普通百姓,想要一块香皂而不可得?若是殿下肯将这技术明发天下,岂不是又能惠及苍生?” “这位兄台此言大善!” 正在交谈的李标和钱龙锡两人本来都是在低声交流,在这个声音响起后,不啻于在两个人的头顶炸起了一道惊雷。所以两人不由同时皱了皱眉头,对这位突兀的插话进来的家伙稍稍有些不满。但不管怎样,这个时候操着外地口音,说话文绉绉的中青年人,应该都是来进京应试的举子,说不得以后大家还可能是同年。所以,便是再不满,两个人也只有转过头来拱手“这位是?” “在下是湖广德安府应城人,姓杨名涟,字文孺。万历三十二年湖广乡试第四十六名。” “哦~~幸会幸会。”td,湖广这些年的科举还是不错滴,但是和江南比起来仍是多有不足的。你在一个科举总体实力很一般的省份都只考了四十六名,而且三年前的会试还落了榜。嗯,看你这面相,也是三十好几了吧。呵呵呵…… 无怪李标和钱龙锡对杨涟提不起兴趣他们两人这时候一个二十五岁,一个二十八岁。又都是从竞争极其惨烈的科举强区以较高的名次出线。两个青年普通级学霸面对一个中年(杨涟此时三十五岁)差生,这优越感,自是油然而生。 所以,草草的打过招呼后,两人又把脑袋转了回来。李标接着道“稚文兄,太孙殿下曾经说过,推广天花种痘,推广杂粮种植,都是需要花钱的。而这些钱又不从国库走,总得要找点地方生发吧?太孙推出的这些圈钱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民生必需品。万历三十二年前,何曾有过香皂,何曾有过玻璃?我大明不一样国富民强?所以,殿下所作所为,并无不妥啊。” “呵呵呵,所以说汝立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嗯?”看着钱龙锡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李标也不着恼“请稚文兄赐教?” “赐教不敢当。”到底人家乡试名次比自己好,所以钱龙锡也不敢太过于托大“汝立兄,你注意到没有?去年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再次明确宣布,全国停征矿税。并且把商税转交给地方有司,不再由宫内的太监征收。而且和三十三年停征矿税但是不收回矿监的旨意不同,去年那道圣旨,是明确的点名,所有矿监全部回宫的。” “不错!确实有这道旨意。哎,皇上终于接受了天下臣民的恳请,不失为明君啊!” 不用问,这么慷慨激昂的咆哮,又是杨涟来插嘴了。两个人也懒得去搭理,李标笑道“稚文兄是不是想说,皇上爱钱的本性其实没有改。只不过是收取矿税搞得天下骚然。所以不得已停了矿税。而在这个时间点上皇上提起储君镇守南京的祖制,其实是想派太孙去南边挣钱,把矿税的损失给补回来?之所以派太孙去,是因为太孙这两年已经表现出了,呃,极强的经济能力?” “呃……汝立兄一语中的。在下是江南人……我大明两京十三省里,光是南直隶和浙江、江西、湖广这四省,就已经承担了国朝税赋的五成甚至六成。江南百姓其实早就不堪重负,现在太孙还要南下,哎……” “怎么回事?太孙南下,恢复祖制是名?催收赋税才是实么?这位兄台,能不能麻烦你说得清楚点?” 话讲到这里已经很过分了,再说下去怕是连会试都没法参加了!谁t有心情再来跟你这个大龄差生叽叽歪歪? 第三九二章 宗室们的分化 “元素兄,如此看来,这桂王殿下真是礼贤下士啊。” “是啊,愚兄昨日在桂王殿下那里只是觉得如沐春风。一番交谈下来,桂王殿下对我南粤士子也有了极大的兴趣。”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全,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全,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全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全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全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呵呵呵,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呵呵,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呵呵,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全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全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全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全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嘿嘿!那些鞑子粗鄙不堪,哪里懂得治国的精髓!” “嗯,招孙说的好。”朱由栋竖起一根手指“在忽必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红夷人,换作马可波罗的来到杭州。他在他的游记里记下这么一段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明家里有几口人,性别年龄是什么,若是家里有人去世或者新生儿降生,就由这家的家长对门口的这张白纸进行修改。’” 说到这里朱由栋鄙夷的笑道“说起来,蛮夷到底是蛮夷。这马可波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充满了惊讶赞叹的语气。可这样的场景,若是让秦汉、魏晋、隋唐、两宋任何一个朝代的小吏们看到了,恐怕都会被气出一口老血户籍管理居然敢这样搞?那国家能否掌控全国真实情况,岂不是全靠百姓的自觉?!而且忽必烈时期,算是蒙元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再往后,蒙元的国势如何?还用猜吗?” “哈哈哈哈哈~~蛮夷到底就是蛮夷嘛。” “呵呵。虽说蒙元这样乱搞,导致国家有事时无法充分动员全国力量。使得我朝太祖起兵时受到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是,和唐继隋代,宋继后周时,都能拿到完整详细的全国户籍不同。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最头疼的便是,蒙元根本没有详细真实的户籍资料!” “啊?那可怎么办?” “呵呵。”微微一笑后,朱由栋指了指户部尚书张士佩。 第三九三章 无敌朝阳群众 就在陈子壮等人从二楼跑下,劈头盖脸朝着朱盛滂一阵痛殴的时候。也是在这朝阳门附近,一间民宅里,吱呀声中门被推开了。 “娘,孩儿下值回来了。” “哦,回来了啊,哟,这会儿都十二点了。怎么昨天值夜,这个点才回来?”“哎哟,我的乖孙儿,快过来给爷爷瞧瞧。啧啧啧,半边脸都肿了啊。这小兔崽子可真狠心啊。” 呃……父皇啊,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嘛?我是小兔崽子,那您是什么呢? 看着在万历怀里各种娇憨卖萌装可怜的朱由栋,站在下面的朱常洛只觉得一阵恍惚这是刚才说话杀气腾腾的儿子? “常洛,给朕过来!” “父皇?” “再近一点,再近点,啪~~!” “父皇?!” “你打老子的乖孙,老子就打你!” 就在乾清宫这边爷孙三人上演活话剧的同时,乾清宫以西的慈宁宫里,一对兄妹也是怒目而视。 “太后,你可得为咱们家做主啊,你看看,不过是打了他的手下,扣了他一个人。这小兔崽子做了什么?杀人,烧房,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臣被打了脸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分明是没有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大明慈圣皇太后李彩凤,这一年五十八岁。总体而言,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位皇太后有心机,有手腕,但更有的是分寸。 在万历未成年之前,她对万历管教极为严格。内廷用冯保,外廷用张居正,手握大权,乃是当时的大明帝国最具实权的人物。但是当万历亲政之后,她也能非常痛快的交出所有权力,自己彻底回归慈宁宫。 对自家亲戚的一些小毛病,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亲戚逼迫过甚。不过闹得太不像话了,她也能出面制止甚至惩戒。总之,在历史上的评价,除了说她对佛教过于虔诚,在修建寺庙方面过度热衷,以至于消耗了大量钱财之外。其他的都还算正面。 此时的她,坐在主位上,听着自己的兄长又哭又闹了半天,却仍然板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后?太后啊~~可怜我们家死了那么多人啊。太后啊,哎哟,我的妹妹啊~~” “哎,你们都退下吧。” 在让伺候的宦官宫女们都离开后,李太后走下座来,对着李高轻声说道“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不要闹,对你有好处。” “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李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岂有此理!凭什么?妹妹,那个小兔崽子什么辈分?我是什么辈分?难道不该你把那臭小子叫过来,然后给我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么?” “住口!武清侯,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太孙也是你这么叫的?你再这么猖狂下去,本宫就让皇帝废了你的爵位!” 到底一身荣辱全都系于太后一身,被自己的妹妹这么呵斥后,李高暂时不说话了。 “本宫开始侍奉先帝的时候,还是嘉靖年间。”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李彩凤说道“那时候的大明朝廷上,来往的人都厉害得紧啊。内阁有严嵩、徐阶、高拱,地方上有胡宗宪、赵贞吉、海瑞、谭纶、戚继光、俞大猷……世宗皇帝能把这些人操于鼓掌之中,真是不世出的帝皇。 可是!昨晚的事情,太孙表现出来的资质,便是世宗皇帝也多有不及。在我看来,那是开国的太祖,靖难的成祖身上才有的东西。” “什么?妹子,你这话是不是,是不是称赞得过头了?” “哎,哥哥,你也是侯爷了。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就算计哪里有好处,哪里可以收钱。” 说到这里李太后干脆自己搬了个椅子做到了李高的身旁“你看啊,太孙收到消息应该是在下午,结果当天晚上就出现在了红河村。而且杀人、烧房,做的干净利落。这叫什么?英毅刚决,杀伐果断。 你或许会说,这分明就是小孩子撒气,做事不顾后果。可是根据妹妹在慈庆宮的眼线交上来的消息,这件事情太孙全程参与。你要知道,太孙才四岁啊!小孩子撒气的话,用得着顶着寒风一夜折返近百里么?这就是身先士卒,亲临战阵。 妹妹还听说,这孩子在事后,给晚上参与的人每个都封了五两银子的红包。虽然钱少了一点,但只要想到太孙自己也没什么钱。那就是优待士卒,有吴起之风了。” 李太后虽然跟了隆庆皇帝后看了不少书,学问见长。但到底是在高位久了,对钱的敏感度变得越来越差了。事实上,至少在万历年间,五两白银的购买力是相当可观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成书于明代后期的《金瓶梅》里有这么一段描述西门庆和花子虚等人结拜兄弟,西门庆买了一口猪、一只羊,几瓶黄酒,香烛钱纸鸡鸭等祭祀用品,以及其他的一些配菜。让人摆了香案祭祀,又让人用这些食材做了一桌宴席……食材加人工加摊位费等等一共花费多少呢?四两白银! 所以朱由栋其实是很豪爽的。 “而且哥哥啊,你要看到,就这么一件事情,勋贵、将门甚至皇帝,都在极短的时间里站到了太孙一边。由此可见,整个大明上下对武清侯一家,那是早就不耐烦了。你说我们李家要是再不收敛一些,将来可怎么得了?” “啊?妹子,这话怎么说?” “哼,英国公府和宁远伯府出人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可是你要知道的是,若是没有皇帝和大内的支持,这深更半夜的,太孙一行出城也就罢了,天还没亮能够顺利入城?皇帝的态度如何,还用问吗?” “这……” “哎,哥哥啊。妹妹知道,以前咱们一家都是小门小户,过的日子很苦。所以父亲后来获封爵位后,靠着妹妹的关系做了一些不地道的事情,有的,做得过分了,妹妹要出来说几句。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是因为妹妹不知道国法么?不是,只是觉得家人以前太苦了,现在想多挣点钱享受一下也是应该。但是呢,做这些事情,还是要分轻重缓急,要分人的。你们去占那些商人、那些贪官污吏的便宜,做妹妹的从来不管。可是欺负平民百姓,妹妹知道了,哪次不是呵斥你们?咱们家以前自己都是平民,都是被达官贵人欺负的,你们发达了怎么就下得去手? 还有,这大明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你们把各地的贡品以次充好糊弄皇帝也就算了。皇帝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到底是孝顺孩子,不会跟你们计较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想法。你们欺负兵部、工部,惹到的可是整个大明的将门和勋贵!现在你们居然敢惹太孙?!四年多前北京城上空的异像你又不是没看到!而且昨晚一事,已经很清楚的摆明了,太孙将来定是雄主。这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看着终于沉默不语的李高,李太后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哥哥啊,你今年都六十了吧?妹妹今年也五十八哪。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去见先帝了。若是我们都走了,我们李家的子孙们该怎么办?我大明的惯例,太后的娘家都是要封侯的。大明两百多年下来,因为家里出了太后而封侯的,怎么也十多家吧?但是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还有,这大明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你们把各地的贡品以次充好糊弄皇帝也就算了。皇帝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到底是孝顺孩子,不会跟你们计较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想法。你们欺负兵部、工部,惹到的可是整个大明的将门和勋贵!现在你们居然敢惹太孙?!四年多前北京城上空的异像你又不是没看到!而且昨晚一事,已经很清楚的摆明了,太孙将来定是雄主。这样的人也是你能惹的?” 第三九四章 蜀藩未来所在 “哈哈哈,蜀王叔,这么说起来,那朱盛滂被拖到宗人府的时候,牙齿啥的都几乎被打光了?” “是啊,皇上。臣这次奉诏入京,先是去了宗人府报备。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个事儿。” “那大宗正那边怎么处理的?” “那朱盛滂当然是先关押起来了。至于陈子壮几位士子,大宗正板起脸来训了一顿也就完事。”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可惜这会儿会试在即,朕不能提前接触士子,不然真想见见那陈子壮。嗯,顶硬上,广东人的这句话朕喜欢。” 然后他微微抬头,对身边的方正化道“你派人去打听下,那朱蕴铿、朱盛淼父子的事情,是不是真如那群广东士子所言。如果确实属实,那就把这父子俩的银行贷款帮他们还了,资金从朕的内库走。另外,也把这个事情给张世泽说一下。六大报要重点对此事进行宣传,朕就是需要这样的宗室标杆啊。至于朱盛滂?哼,他哪有凤阳圈禁的资格?你让老魏出面,带他东厂一日游。告诉他,再不洗心革面,朕不介意用他的身体为我大明刑讯科学的进步做出贡献。” “是,奴婢遵旨。” 方正化出去后,朱由栋又对朱至澍示意“蜀王叔请坐,啊,说起来,蜀藩也是洪武时创立的老藩了,这家里的亲戚也不少。怎样?有没有穷亲戚来堵蜀王叔的门口啊?” “臣惭愧,确实是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亲戚来府里要钱。臣都安排妥当了。不过请皇上放心,蜀藩自献王(初代蜀王)开始,就不以商贾为贱事。国朝两百多年下来,蜀藩以及蜀藩分封出去的郡王、各家亲戚,其实都在操持各种生意。所以,蜀藩的子孙,大多数都有至少一家店铺。皇上的宗室新政颁布后,他们就敢于从幕后走到前台,亲自操持各种营生。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是感激皇上的。” “嗯。”朱至澍说的话,朱由栋至少相信一大半蜀藩自初代蜀王朱椿开始,就善于经商和敛财。当年朱老四靖难,这军费的相当一部分,都是蜀王提供的。两百多年来,蜀藩为首,各四川境内的郡王们为辅,下面从朱椿发源出去的什么镇国将军、奉国中尉们为末梢。整个四川以及青藏、云南、贵州的商界,基本上都被蜀藩把控。蜀王的子孙们平日里讨生活还是不难的。 朱椿之下,历任蜀王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赚钱上,一般都是极有眼光的。就说这一任蜀王,当年朱由栋为了应付华北大蝗灾,找各藩王要粮食,作为代价,把水泥技术给了出粮的藩王们。结果其他藩王都是去建个水泥厂然后卖水泥给朝廷。而蜀王则是修了水泥厂还要修建成渝公路现在,成渝之间实现了水泥路交通,蜀王府靠着这条路收过路费,又是赚得坛满钵满。 “蜀王叔,这次朕请你进京来,主要是两件事。” “请皇上示下。” “这第一呢,是想问问那个杂交水稻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皇上。”朱至澍坐正了身体,认真的拱手“臣受皇上委托,将厂公和大司空辛劳多年培育出来的稻种在成都平原进行了试种。试种期间,严格按照方山实验室的规矩,选择了成都附近最优质的一类稻种作为参照物。第一年,杂交一号的试验田,每亩亩产毛重350公斤,脱壳晒干后有263公斤。和对照田的毛重250公斤,脱壳晒干后只有175公斤比起来,优势极大。而且杂交一号根系发达,分蘖性强,茎秆粗壮,穗大粒多,米质优良,适应性广,抗逆性强。真真是神物一般的东西。 但是呢,第二年,臣用杂交一号在第一年产出的稻种直接种植后,十亩试验田,平均产量就直接下降了一成多,个别田亩甚至直接下降三成。第三年用第二年的种子种植,产量就下降到与对照田差不多的地步,有的田亩甚至还不如对照田了。” “嗯。”虽然不是学农学的,但朱由栋也知道杂交水稻因为在表现出父系和母系的优势同时,也隐含着父系和母系的劣势。而自留种很容易就在第二代的时候,同时把两系的劣势表现出来结果就是还不如普通稻种。 “朕知道了。那,蜀王叔,这样,朕的方山实验室是在北京。这地方能够用来做试验田和优质稻种培育基地的土地还是太少了。朕想把农业实验室放到成都。到时候,还请您多多关照。” “臣领旨。皇上放心,蜀藩一定为了我大明百姓的口粮而竭尽全力。请皇上披个条子,臣待会就去方山实验室和那里的教授做好安排。然后臣在成都先划一万亩土地培育优质稻种。” 其实,在有了土豆玉米红薯这些美洲高产作物,以及未来东南亚大产粮区后。至少就目前来说,杂交水稻的研发问题并不是特别紧迫,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杂交水稻,找到一种抗寒的稻种,以便未来可以真正的开放东北的黑土地——对于这个时代的汉族人来说,不适合农耕的地方,就是打下来了也守不住。 所以,朱由栋对这个事情倒也不是特别着急。在朱至澍答应下来之后,自然就开了一个新话题。 “蜀王叔,朕知道蜀藩这些年在四川各种经营商业,利益牵扯极深。朕就是想问问,若是各宗藩都要出海就国的话,那蜀王叔是想先走还是后走?如果是先走,想去哪里?” “皇上。”朱至澍起身“臣已经想明白了,蜀藩上下都很清楚,走,是一定的。既然如此,晚走不如早走。至于说走哪里,臣倒是觉得缅族的伊洛瓦底江平原很不错。” “哈哈哈,朕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惜那阿华那隆真是聪明,去年征伐暹罗,他只要稍微懈怠一点,朕就能要他的命。可他居然想明白了这一层。不过蜀王叔放心,只要这家伙去世了,缅甸很快就会落到大明的手里。到时候朕就封蜀王叔去那里就国。” “臣多谢皇上。” “嗯,蜀王叔召集四川的各路豪商,重点修筑成都到仰光的道路,并大力投资修建仰光港。这一举措是极好的。朕很高兴蜀王叔有这样的决心和眼光。请蜀王叔放心,朕已经跟那边的知州洪承畴打了招呼了,万事都会给蜀王叔方便的。” “如此,臣就再次谢过皇上了。请皇上放心,蜀藩从靖难起就是皇室的坚定支持者,两百多年来一直如此,未来也会如此。” “哈哈哈,那就要在以后继续有劳蜀王叔哪。” “哪里,这都是臣子本分。如此,臣告退。” “好,朕送送蜀王叔。” 当朱由栋刚刚把朱至澍送出门,田尔耕就匆匆的赶来了“皇上,臣有大事向皇上禀报。” 第三九五章 清醒的国松丸 “各位乡亲,你们都听好了。咱家姓魏,以后大家叫我魏公公可以,叫我老魏也行。” 此时的红河庄,算是彻底的换了主人。得到朱由栋委派的魏忠贤,现在正站在红河庄村坝的一块石头上,扯着喉咙用力的对着聚拢过来的村民们招呼。 “咱家是给小爷,也就是我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办事的。皇太孙是什么人你们都清楚了吧?四年多前北京城的上空,白鹤绕梁、苍龙现世,你们就是没看到过也是听人说过的。所以,大家以后为太孙种田、办事、当差,那是积了八辈子的德啊!” 老魏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下面的百姓们当然是忍不住一阵窃窃私语华夏的百姓至少在这个时代,对老天爷还是多有敬畏之心的。当年北京城上空的异像,距离这里不太远的红河庄其实也是隐约能够看到一点的。便是没有看到,这一类神仙般手段的事情,在老百姓口中也是最喜闻乐见的。所以,老魏一说这个,诸多因为刚刚换了庄头,还多少有点忐忑的百姓们,一下子就踏实不少。 “奉太孙之命,咱家现在担任这红河庄的庄头。太孙仁慈,已经给咱家说过了,诸位今年的租子,全免!” “啊?!!” “万岁!” “禁声,太孙怎么能叫万岁?” “哎哟!太孙真是仁德之君啊!”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会是苍龙转世呢?太孙心最好了!” “太孙大仁大德,我等感激不尽啊。” “是啊,太孙这样的好人,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在让数百庄民都对自己的主人一阵善祈善祷后,魏忠贤反复的摊手,再加上周围侍卫们的帮助,总算让这几百庄民安静了下来。 “诸位,租子呢,今年的是免了。但是这红河庄啊,到底换了主人,所以这规矩呢,也得改一改。” 整个红河庄,在李家受到太后的严厉呵斥而不再前来纠缠后,整个两千三百亩土地,扎实的落到了朱由栋的手里。 经过初步统计,魏忠贤报给朱由栋的数字是这两千三百亩土地里,有八百余亩是沿河或者很接近水源的上田,已经全部开发为麦田。 剩下的一千五百亩,产出一般的大约七百余亩,有的做了麦田,有的种植了桑树等经济作物。还有三百余亩土层不怎么厚,或者地形上属于边边角角的旮旯啥的,种植的是高粱、黍米等杂粮作物以及各类蔬菜。另外还有四百多亩的土地,乃是起伏的小山包或者小池塘什么的。这些地面就没有有效开发了小山包上的树林乃是庄民们捡拾柴火的地方,小池塘乃是为了应付干旱天气而特意留下的。 此外还有就是大约五六十亩的地,用来做了庄民们的宅基地或者墓地。 租种这个庄子的百姓,一共是九十八户人家,近五百人。其中只有二十五户是自己有地,但由于自家地不够而需要租种皇庄以便求生活。其余的七十三户人家,全都是没有自己一寸土地的纯佃农。 五百余人里,真正的壮劳力,也不过就两百余人。 老魏早年虽然是个泼皮,但到底也是出身农民,对农事还是很熟悉的。在他看来,红河庄的地是极好的,若是经营得好,一年至少能给朱由栋带来七八百两甚至近千两银子以上的收益。 明代的亩产因为南北地理不同,差异极大。但总体而言,得益于这个时代农业科技水平的进步,对肥力、地力、循环耕种等认识的加深。明代北京附近的土地,一年的产出大约是在两石左右。 在宋元明三代,农民租种地主的土地,交租子一般是以分成租为主即将所有产出按照比例进行分成。一般来说,地主和农民是一半的一半。 作为皇庄,红河庄当然是不用负担什么国家赋税的。因此,朱由栋拿到的这一半地租那就是纯利润。这么算下来,若是风调雨顺,红河庄一年会交给朱由栋至少一千多石粮食以及各类蔬菜、蚕蛹、现金等。 现在的大明,虽然国家财政运转困难。但到底社会还是稳定的,所以这年月的粮食卖不起价钱,但无论如何,两石粮食总是能换到至少一两以上银子的(明代随着白银的大量流入,白银的购买力是在逐渐下降的,万历朝中后期,一石粮食大约能卖05两白银)。所以老魏才说,一年能给太孙挣个七八百两银子。 七八百两?呵呵,当时在听完老魏的报告后,朱由栋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递给了王承恩一张纸老魏不识字,你念给他听。 “诸位乡亲,按照太孙的命令。今年的租子是不收了,从明年开始,租子一律下调到四成!但是呢……” 不等庄民们再次发出欢呼,老魏赶紧的说了下去“从今年开始,沿河的八百亩地,不再出租了!” “啊?这是为何?” “魏公公,这可不行啊!小人一家可就指着那十亩沿河的水田过日子啊!” “是啊,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去年咱们可是都把麦子种下去了。这开春不久就要收获了,这时候不让租,没有这个道理啊!” “都静一静,都静一静!”面对着庄民们的询问,老魏心里也是老大的不乐意多好的地啊,怎么就不让种了呢?要是我家以前有这样的八百亩水田,我怎么可能自刑入宫的嘛?再说了,就算太孙对这些土地有安排,但是就不能等到今年六七月间这一季冬小麦收获后再说么?这些麦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这时候要全部废弃掉,多可惜啊! 可是,再也不想回直殿监去扫大街的老魏有一点好认准了太孙做主人,那就忠实的执行太孙的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诸位乡亲,都静一静!太孙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大家吃亏乃至衣食没有着落呢?太孙说了,这块地,他要另作他用。因为时间赶得急,所以这一季麦子他是等不到收获了。呃,总之,去年租种了这八百亩地的乡亲,待会到我这里来登记。不管你租种了这八百亩里的多少,每亩,太孙补贴你二两银子!” 前文说了,这个时代的中国北方,亩产不过两石,值银1两。就算这是沿河的好地,但其产出最多也就值银15两。在交了租子后,农民能够拿到手里,顶天也就075两。所以,一听到魏忠贤说每亩补贴二两白银后,大家伙稍稍安静了一些。 但是,这个时代的农民或许见识少眼界窄, 第三九六章 悲催的朝鲜王 “臣属国朝鲜国王李晖,拜见天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草民日本丰臣氏遗孤国松丸,拜见大明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大明刚刚立国的时候,理想主义“经济学家”朱元璋给大明的各个阶层都直接划定了身份民户(种田的),匠户(工人),军户、商户、医户、灶户(明初围海晒盐法没有发明,食盐生产主要是靠熬制海水、卤水,要用大灶,所以食盐生产者叫灶户。嘉靖年间,围海晒盐大范围推广,但灶户的名称未变)等等。并且规定,以后各行各业,谨守自己的属性并且代代相传。 这当然是过分理想的制度并且注定坚持不了多久。 有的职业是需要天分的。比如说医师这个职业,祖师爷不赏你这碗饭吃,无论你怎么学都学不出来。父亲是良医未必儿子就能把医学好。你非要人家医户代代相传,那就很可能造成前面几十年父亲在拼命救人活人,后面几十年儿子在不停的伤人杀人。 再说了,人有贤愚勤懒之分,时间稍微长一点,这差距自然就要出来。就以专门从事食盐生产的灶户为例,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以前的那些灶户,有的自己各种经营,已经成了盐场大老板,并且把资金投入到多个行业,成了跨行业巨头。有的呢?六七辈人一直都苦哈哈的从事食盐生产。还有的,要么沦为盐场老板的苦工,要么干脆就逃亡了…… 所以,到了万历朝的时候,朱元璋定下的这套制度早就是名存实亡。 但是呢,你也不能说朱元璋是异想天开。因为这一套户籍制度,在元末明初的时候,是非常合理并且有着极大进步意义的。 蒙元入主中原,带来了在中原地区已经早就不是主流的蓄奴制度。朱元璋建国的时候,为了把权贵阶层的奴隶们都解放出来,才煞费苦心的制定了这套各阶层固定执业的户籍制度。应该说,这套制度在摧毁蓄奴制度方面是起了极大作用的。事实上,当这套制度在成化年间开始瓦解,到了嘉靖年间基本一纸空文的时候。明朝的权贵们又开始蓄奴了…… 总之,明代的户籍制度开国初期是朱元璋出于一片好意并且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但是时代的发展,绝不以统治者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最终这套制度在老朱去世后,没能坚持多久。 具体到朱由栋开口找朱常洛协调的匠户来说。明初的制度是很严格的,但是耐不住匠户持续、大量的逃亡。至少从成化年间开始,朝廷已经公开同意匠户缴纳匠班银就可以不用到指定地点当差。所以两百多年下来,明代的匠户制度已经很松弛了。现在的工部,更多的是用收取到的匠班银雇人来从事生产。 不过呢,任何一个时代,国家对工匠的掌控再怎么松弛。但无论如何,技艺最顶尖的那一批工匠,国家肯定是牢牢抓住,除非这个国家灭亡,否则是绝不会松手的。 朱由栋盯住的,就是这种工匠普通的工匠用得着找朱常洛?他不会自己花钱出去雇么? “匠户?栋儿,你要匠户做什么?” “父亲,孩儿不是从皇爷爷那里讨了一个庄子来嘛。孩儿想在庄子里做些事情,需要一些最顶级的工匠。这个,孩儿的老师们,父亲,实话实说啊,除了沈先生和吕先生之外,其他的几位,其实仕途都只是刚刚起步。而沈先生和吕先生嘛,孩儿多少有些怕的,所以,只有求父亲出手了。” “呵~~还有你怕的人啊?真是难得。嗯,我儿聪慧,而且做事极有章法,具体做什么事情为父就不问了。只是有两条,其一,皇家体面要维持,不得做出没有品位的事情。其二,我儿也是储君,为君者,仁之一字最最紧要,所以,也不得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嗯嗯嗯……父亲放心,孩儿要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到时候做出成效来了,父亲只会为孩儿感到骄傲。” “哈哈哈哈~~我儿当然是为父深感骄傲的。嗯,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匠户?为父一定想法给你办到。” 求人做事也是很讲究的。具体到朱由栋要匠户这个事情来说,他当然可以直接求万历。但是这个事情其实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事(匠户在官本位社会真的不会得到统治者多大的关注),你无论大事小事都直接去求皇帝,未免也太不把皇帝当回事了。这么做,时间长了,皇帝就会觉得你这人不知轻重。 而且,到底朱常洛是朱由栋的父亲,父子俩现在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你这家伙一天到晚的对爷爷热情对父亲冷淡,还想不想活到成年了? 所以,适当的找点事情给朱常洛做,让他感受一下被人重视的感觉和为人父的存在感,同时又让万历不产生怎么这么点小事情也来烦我的不良情绪。这才是朱由栋的手腕之所在。 “父亲,孩儿想要四个铁匠,四个木匠,四个火药匠,三个瓷器匠,三个织工,两个制皮匠。一共二十名匠人,连带他们的家人,整户的搬到孩儿的庄子里。”说完这句朱由栋又补了一句“父亲,孩儿既然求父亲办此事,那当然不是要的普通匠人。都需要在各行各业即便不是最顶尖,但至少也得是一流的。比如说那瓷器匠,就必须得从景德镇抽调……” “唔,我儿真的给为父出了不小的难题呢。木匠什么的好说,铁匠呢,你是太孙,有几个铁匠也没什么。只是那火药匠要来干什么?为父虽然不擅兵事,但也知道神机营那边的鸟铳可是很危险的。” “父亲放心,孩儿要火药匠来只是做做烟花玩儿。这事儿父亲这边允准后,孩儿也会跟皇爷爷报备一声,绝不给父亲添麻烦。” 朱常洛是太子,只是他这个太子比较弱势,所以在什么官员任命啊、国家大政方针上面很难有发言权。但是调动匠人这事儿,他只要肯出面,还是比较好办的。难就难在朱由栋要求的匠人质量上。 可是没得办法啊,在听利玛窦讲了此时泰西的情况后,朱由栋已经有了危机感。很多计划必须要加快实施了。 一个穿越者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想要做点事情,基本步骤都是些什么呢? 首先要解决的是身份问题,如此才能融入社会。这一点上,朱由栋已经很好了。 其次是要有一群手下供自己使唤。这方面随着朱由栋的开蒙,已经有了初步的班底。 第三九七章 看透的李三才 此时是1619年的1月25日。这一天的辽河附近下了大雪不说,还起了大风。以至于此时的室外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20°左右。 这样的天气,对于这一年已经六十七岁的李三才来说,当然是极难忍受的。不过,此时的他,仍然坚持站在辽河的东岸,遥望着西岸慢慢靠近的朝、日两支队伍。 “制军,你这是何苦?此事跟你其实没有关系的。” “嗯,田指挥,所以说你还没想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啊。” “制军?” “先不要说话。”胡须都冻上冰渣子的李三才微微的一笑,然后把手往前面一指“且看,他们要开始渡河了。” 随着李三才手指的方向,只见辽河西岸,原本几乎是并行的两支队伍,那支队型严整的已经慢慢的降低了速度并最终停了下来。其领头的那位少年,在两名骑士的侍卫下,靠近了另一支队伍。在和对方外围的人短暂交涉后,又迅速的折返而去。 “王上,倭贼那边,丰臣家的孤儿刚才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大王乃是王爵,他是没有身份的人。而现在河对面有天朝官员在那里迎接。所以,待会过河的时候,要我们的队伍走前面。” “哼,这个东夷,总算还知道自己是个草民。” 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日本人往前走出去一大截,然后再原地等待朝鲜人。如此就造成各个驿站上,都是日本人先到,热水、吃食啥的也都是日本人先用。一路之上,朝鲜人都是叫苦连天可是李晖却毫无办法——本王也想走快一点啊,这不是队伍里女人太多了么? 这次总算是对方主动谦让了一次,如此看来,这李三才似乎还是有点用处的嘛。嗯,过了辽河就是辽阳。进了辽阳城,可得好好的歇一歇。 而在另一边,丰臣栋秀已经打马来到高攀龙等人乘坐的马车边“老师,学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主动谦让朝鲜王先过河了。” “做得好。栋秀你要记住,你还年轻,没必要和旁边这群土鸡瓦狗争一日之长短。” “是,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这边师生刚说了没几句,那边已经发出了一阵喧嚣声朝鲜人的队伍开始过河了。 这会儿是一月下旬,此时的辽河冻得非常结实。所以,这所谓的过河,其实就是直接在冰面上过去。在两支队伍来到辽河岸边之前,李三才已经提前在河道上整理出了一条道路松软的,刚刚降下的积雪已经被扫到了一边,结实的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干草。朝鲜人的队伍,自然是沿着这条路穿过河面。 虽说朝鲜人的队伍一路行来行程缓慢,但此刻走在最前面的朝鲜王室卫队的军官们还是很尽责的他们拿着探路棒用力的击打即将走过的冰面,寻找着任何导致冰面破裂的可能。 但是,他们的工作都是多余的零下二十度的气温,这冰面结实得不行。哪里是人力用棒槌就能敲破的呢?所以,很快的,最前面的军官就走到了河对岸,然后高高的举起示意沿途安全的旗帜。 于是,李晖的王驾也上了河面。然后,朝鲜诸多贵人们的车驾,也跟着上了河面。 这一段的辽河,其宽度也就一千米多一点,所以李晖的车驾上了河面后不久,很快就来到了河道中间。 这时候,异变突生! 先是在这条干草铺出道路的两侧,厚厚的积雪堆好像动了几下,然后在积雪堆里突兀的露出了一点火星,之后这点火星迅速的的下移,之后火速的延绵到铺路的干草下,然后就是“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干草下的冰面卡拉拉的发出一声响,一下子就碎成了几大截!然后李晖的车驾一下子就掉到了水里。 正当尚未落水的朝鲜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呼救的时候,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紧跟着响起。整条干草铺出的道路下的冰面,顷刻之间冰消雪融,两千余人的朝鲜队伍,大半都落到了水里! “哎呀,怎么回事,速速下去救人!” “koso!快点下去救人!” 辽河两岸,中日两支人马,对出现如此变故,都有些措不及防。但无论如何,这救人的指令是迅速的下达了。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因为清扫道路而堆在干草道两旁的雪堆里,钻出了数十个白衣人。他们先是齐齐的朝着落入水中正想办法各种挣扎的朝鲜贵人们扔出来数十个手榴弹。然后又动作整齐划一的掏出燧发枪朝着暂时还浮在水面上的李晖车驾一阵齐射。最后,领头的几个,更是扔出了大把的暗器朝着李晖的车驾招呼。 “这种苦无的样式,殿下小心了,这是伊贺忍者。”透过望远镜看到河面上身着白色服装不停抛洒苦无的刺客,真田幸村等人眼神极为警惕,并迅速的将丰臣栋秀包围在了中间。 “伊贺忍?这么说来,这些家伙其实目标是我吗?” “很有可能,毕竟,现在明国已经准备大军征伐德川逆贼。若是殿下在日本本土出现,对于德川氏的打击将是致命的。所以,很可能他们想着半路刺杀殿下。” 语气凝重的说完这句话后,真田幸村又长舒了一口气“万幸殿下的老师让殿下谦让一下朝鲜王,结果哈哈哈,不管事后能不能救起朝鲜王,我们都该对他们表示感谢。” 就在日本人自行脑补的时候,在河的对岸,虽然手下已经乱做一团,但是站在高处的李三才和田尔耕却是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样子。 “田指挥,你的人干得漂亮!不过本官一直很好奇,那几个倭贼的所谓上忍,怎么这会儿就老老实实的为你效命呢?” “哈哈哈,此事简单啊。无非威逼利诱四字而已。下官在其他六个忍者面前把他们的首领服部半藏给活解了。然后在另一边放了大堆的金银。告诉他们,这一堆碎肉和这一堆财宝,二选一。嗯。”他很是穿越者般的耸耸肩“就是这样了。” “哈哈哈,所以啊,好的手段,都是简单的。” “那个,制军,朝鲜王室子弟,都是在这里了吧?” “哧,这怎么可能呢?李成桂开国的时间和我朝开国时间几乎等同。两百多年下来,我大明天家子孙已经是二十多万人了。这李家子孙只怕也上万了。不过呢,朝鲜前两任国王的子孙,倒是全都在这里了。李晖这家伙也怕日本人扶持朝鲜王室近支,所以逃跑的时候把他的亲弟弟、各种堂兄弟,全都带上了。” “哈,如此倒是省事了。不过,李制军啊,下官其实一直不太理解,你来趟这趟浑水又是何苦?需知,朝鲜王出了事,下官肯定是没有尽到护卫之责,到时候撤职了事。可现在你出现在了现场这消息传回京师,都察院那群家伙对您的弹劾。” “如果老夫告诉你,老夫就是冲着这弹劾来的呢?” “啊?” “哎,田指挥,本官老啦。当初从首辅位置上退下来就任这辽东巡抚,不过是因为本官牵扯太多,若是没有一个过渡,一下子就致仕,说不得本官有性命之忧。但是现在呢,这过渡期已经好些年了不说,而且当年可能对本官的性命造成威胁的淮扬盐商们,其资金和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南洋去了,此时致仕,正当其实。” “而且。”李三才看着远处彻底沉入水面下的李晖车驾,嘴角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老夫这样的人,对朝鲜那是早就看不惯了,这一次将其王室一网打尽也很乐意。但你架不住朝鲜两百多年来都是我大明的忠顺属国,我大明的普通百姓和官员对朝鲜的观感总体还是很好的。这朝鲜王室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出了事,无论如何,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可顶不住。必须得加上我这个辽东巡抚,前大明首辅的官帽,才能勉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第三九八章 准备仁川登陆 在21世纪有句话叫做“中日友好靠棒子”。21世纪的中国人,对日本的感情总体是负面情绪居多的。但一般而言,“看不起”这三个字很少用在日本人身上。但是对于棒子的各种作死嘛,除了韩粉,大多数人除了“呵呵”,真的就没有其他别的了。 对于朱由栋这种穿越者来说,既然朝鲜半岛上的国家在20世纪把中国坑得极惨。加之这里的地理位置对于中国来说又是如此的重要。所以,当德川义直发兵朝鲜的时候,他就有意识的退让——成全德川义直占领整个朝鲜。 在拿下了暹罗后,当他把头转过来向东看的时候,自然想着的是如何把朝鲜半岛给吞下去再次发扬国际主义精神,帮朝鲜把日本人赶走后分文不取的事情,朱由栋是绝对不会干的。 本来呢,朱由栋还想着怎么和现任朝鲜王李晖做协商,看能不能以现任朝鲜王的名义,直接的获取一部分土地。谁知道他让李三才去敲对方竹杠做试探,这家伙各种不乐意,来了北京后还一天到晚想着上访。由此就让朱由栋彻底对其失望了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自觉,主人打你,说明还没有放弃你。就这么轻轻敲打你几下,你就在那里上蹿下跳各种不满,那养你这样的狗有何用? 一开始朱由栋想的是怎么扶持李晖的兄弟来搞他可惜这家伙刚上位不久就把自己几个成年的兄弟全部干掉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未成年。这就让朱由栋头很大毒杀什么的太有碍天启陛下的国际声誉了。 没想到瞌睡来了德川义直直接送枕头。朱由栋好歹做国家领导人这么多年,要是遇上这种机会还不知道充分利用,那他这些年就白混了。 但是,朱由栋千算万算,却犯了两个穿越者最容易犯的错 其一,daos心态未能完全扭转。他和田尔耕玩风雅、打哑谜,在他的意思里,‘朝鲜’二字不过就是李晖。但是田尔耕的理解里,‘朝鲜’就是整个王室。如此理解,再加上李三才的积极配合 这很正常,上司如果没有发出清晰的指令。在勇于任事的下属那里,很可能就会把目标给放大! 其二,用现代人的感情直接替代了这个时代百姓的感情。 21世纪的中国人看朝韩两国的心态都很淡。但是这个时代的大明官员、百姓,最多就是觉得朝鲜太软。除此之外基本都是正面情绪。所以就像李三才所言光是田尔耕的官帽是顶不住的。 2月2日,当朝鲜王室一行在辽河上被德川幕府的伊贺众忍者偷袭,近乎全员落水死亡的消息传入北京后。一时之间,整个京师都惊讶的失了声。 短暂的惊讶后,反应过来的大明官员们,把如潮的弹章投向了通政司。 不光是官员们义愤填膺,就连百姓也觉得很是愤怒你们这些当官的都在干什么呢?两千多人的队伍啊,齐齐的落到了水里。据闻最后被救上来的只有三百多步行的宫女、宦官、侍卫。坐在车里的贵人们全部沉进了冰面之下? 你们的安保工作就不能做得细致点吗?人家朝鲜是我们大明的忠顺属国啊!你们搞出这么一个烂摊子,叫我们以后面对朝鲜人的时候,怎么好意思? 顷刻之间,舆情如潮。把朱由栋都惊吓了一下。 很快,大明内阁就下达了措辞严厉的通告辽东巡抚李三才,玩忽职守,没有做好辽河周边的安全清查工作,撤职!立即致仕!直接负责具体安防工作的锦衣卫辽东千户骆思恭,逮捕入狱!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没有让手下人做好护卫工作,附有连带责任,先行撤职查办! 至于说安慰朝鲜团队剩余人员,让六大报重点报导日本忍者的渊源以及倭贼贼酋的丧心病狂等等,那也是应有之意。 但是,朱由栋完全没有想到,他以为这些套路打出去就够了。可舆情根本不买账! 日本人确实坏,该杀!以后登陆了他们本土,更是要多杀一点。但是皇上啊,你这个处理实在是太轻了!那个,李三才是文官,致仕就致仕吧,算了。但是!田尔耕和骆思恭,要把脑袋交出来!不然我们没法面对诸多藩国,更没脸面对朝鲜! 这种舆潮,不单是官员们的这么想。便是连普通百姓也是这么个想法。 这个就实在是让朱由栋头疼了。 不过,头疼归头疼,他可不是嘉靖那种事到临头就把给自己办事的臣子扔出去替死的自私鬼。没错,田尔耕是会错了他的意思,但那也只能是事后敲打。对田尔耕、骆思恭等人的处理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上骆思恭全程都不知情。这要是真把田尔耕骆思恭给杀了,那以后自己的特务系统就要瘫痪了。 还好,他是穿越者。虽然犯了穿越者容易犯的错,但也一样知道后世总结出来的规律老百姓的记忆其实跟鱼差不多。 2月3日燕京日报报导了辽河事件,4日内阁给出处理结果,然后五、六两日舆情继续发酵,连带着内阁三个阁老也遭到了大量弹劾。 但是到了七日,整个舆情风向和官员百姓的注意力顿时为之一变。 燕京日报首先发布特别报道我大明王师完成集结,不日将出海伐倭! 1619年2月10日,辽南,长生岛。 “启禀督师,现在我陆军一共十二万两千人,已经全部在辽南集结完毕。各项登陆演练也已经完成第一阶段训练。随时可以登船!” “启禀督师,海军方面,末将已经将六十余艘各类战舰集中起来,可以保证沿途安全护送大军渡海登陆。此外,各类运输船只本次朝廷一共是调度了三千五百余艘,哪些部队坐哪条船,哪些船专门负责运送粮食、重装备等。都已经事先安排妥当。” “嗯,曹帅和李帅辛苦了。”坐在主位上的孙承宗轻轻捋了一下胡须“最近几天海情如何?” 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官员出列“最近几月,钦天监派出人手,乘坐军舰反复观察本地天气,结合当地渔民的经验总结。现在下官可以确定,从今日起,七日之内,不会有太大的风浪。不过” “不过?” “孙督师容禀,下官在海军的帮助下抵近仁川海域观察,发现该海域临海一面有很多暗礁。这些暗礁只有在早上、黄昏时分涨潮的时候才会完全被海水淹没,由此不会影响我方登陆。若是我方在其他时候登陆,下面的暗礁会严重影响船只靠岸。” “啊?”孙承宗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这会听到这话也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狠狠的拍了桌子,然后走了下去抓住这个年轻的官员“为何不早说?” “督督师恕罪,我们也是昨日才确定下来。” “混账!皇上说了本月必须出兵!结果都这会儿才跟本督说这个,你们这些不知兵的家伙,这是要误大事的!” “督师这是何意?我大军在清晨登陆不就好了么?” “真是白痴!我们是十万大军啊!就清晨那一两个小时就能全部登上岸?若是先期上去一万人,到了黄昏再上一万人。那不成了添油战术了么?万一敌军看我登陆人数不多,集中主力把我反推下海了呢?” “这,这一层,下官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请督师恕罪。” “哎,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只知道天文地理的家伙。”挥挥手,让钦天监的官员下去后。孙承宗对下面的众将道“怎么办?京师里的报纸已经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兵了,结果到现在来这么个篓子。” “督师,末将有个想法。” “嗯?马参将,你说。” “是,督师,各位大帅。据闻仁川附近就是汉江的出海口,从这里进去,可以直接绕到仁川的背后。” “哎,马参将啊,这个我们谁不知道?可是这会儿是冬天,汉江也是封冻住了的。而且就算不结冰又如何?汉江口的暗礁比仁川海面还要多。我们不熟悉水文,根本就进不去啊!” “督师容禀,末将的意思不是逆流直入汉城,而是在汉江出海口这个地方登陆。这个地方可没有被封冻住。 末将早年也是跟随麻帅进入朝鲜作战的。当时就知道这汉江出海口很多暗礁。也知道这里有一群渔民,通过数代人几百人人命的探测,已经非常熟悉这出海口一带所有暗礁的分布。当年倭贼都想让他们带路,不过他们抵死不从。” “哦?这是一群义士?” “不,督师,这是一群商人。为了利益不惜一切的商人。他们掌握了这里的水情,就可以垄断汉江流域所有物资出海的渠道,以此获取暴利罢了。不过现在,如果我们把朝鲜王室近乎全灭的消息传递给这群人。那末将觉得,这群人的态度或许会发生变化。” “嗯,马参将这个建议好。曹帅、李帅,你们觉得如何?” “督师,沿汉江口在仁川后背登陆是可以的,但只能是偏师。毕竟那里的航道更窄,能够上去的船只也更小,所以能够放上去的部队不会太多。他们的作用在于登陆后分为两部。一部就地组织防守,阻截汉城方向开过来的倭贼援军,为后续我军在仁川登陆争取时间。另一部从仁川敌军的后背进攻,帮助我正面登陆部队尽快拿下守军。” “是啊,督师。”在曹文诏说完后,李国助也跨前一步“督师,虽说仁川附近有很多暗礁,但是我们前期可以把大型运兵船抵近登陆。随着潮水开始退却,我们也可以用小型舢板登陆啊。需知,我们的小型舢板也有数千条!” “说的有理。那便这样吧,马参将,你去联系那汉江口的那群渔民。我们这边,二十日以前,必须展开登陆!” 第三九九章 褚英汗之觉悟 2月10日,当孙承宗在辽南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在鸭绿江北岸,杜松、萧伯芝率领的九边重镇联军五万人,已经开始对江对岸的日军阵地发起了炮击。 此时的鸭绿江江面也是全部封冻,但明军士兵却没有将大炮推到江面上抵近射击鸭绿江的江面虽然比不上辽河,但在丹东这一段也有百米宽。再加上明军的炮击阵地距离江岸至少两百米以上。所以可以想见明军的绝大多数炮弹都落到了封冻的江面上,根本就没有落入日军阵地。 但是这里的主将伊达政宗、上杉景胜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从2月10日明军开炮开始,就连续的派出了多番信使急报,明军大举进攻,粗略估计,敌军规模不下十万,火炮密集,我军损失惨重!请中纳言阁下火速派兵支援! 毫无疑问,德川家并不完全信任伊达、上杉这两个外样大名。在鸭绿江前线也派驻了本方家臣作为监视。但所谓人一上万,无边无际。鸭绿江两岸双方加起来将近十万人的大战场,哪里是几个监军就看得过来的呢?还不是前线将士报上来是啥就是啥这隆隆炮声总是真的吧?明军响彻天际的呐喊声总是不假吧? 2月14日,驻扎在开城附近,担任第二道防线的前田利常、毛利辉元接到消息。然后两人一边动员麾下军队,一边加发更多的告急文书向着汉城投递。 2月17日,消息抵达汉城。坐镇此地的德川赖宣接到这个消息后反而大松了一口气明国人还是放弃了从海上直接登陆朝鲜的可能,老老实实的从鸭绿江打过来啊。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有的打。 德川赖宣此时手里有五万余人的部队。除了一支新军一万五千人外,还有德川各亲藩、谱代大名的军队两万余人。以及岛津藩的部队五千人,各种浪人、盗匪组成的部队五千余人,和一支朝鲜籍贯的仆从军五千人。 本来呢,朝鲜仆从军用起来是很顺手的朝鲜人外战外行内斗内行,仆从军或许不能拉出去打硬仗,但是用来镇压朝鲜本土人士的反抗,仆从军可比日本自己的军队靠谱多了。日本人占领朝鲜两年,组建了大约一共两万仆从军,从中得到了很多好处,省了很多事。 但是今年二月上旬,朝鲜王室在辽河集体被日本忍者炸入河底的消息传来,整个朝鲜上下,不管是官员、百姓,以至仆从军,对这些侵略者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德川赖宣当然知道自己的兄长根本就没有派人去刺杀朝鲜王室刺杀丰臣遗孤都比杀李家王族有意义得多!傻了才去杀这些废物呢。 可是没得办法,朱由栋已经把脏水泼到他们身上了。而且因为大明和朝鲜友好了几百年,你就是大喊说这是明国皇帝的贼喊捉贼都没人信!别说朝鲜人不会信,日本人自己都不信! 所以这会儿无奈的德川赖宣只好把这支仆从军和浪人组成的杂牌军队,凑了一万人,由自己的亲信家臣松平正纲率领北上幕府是想让明国人和外样大名拼个两败俱伤。但是这援兵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是不?至于说这支仆从军心里各种不舒服啥的,已经是顾不得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从衣服的夹包里掏出了一卷帛书。 这是德川义直几个月前派人送过来给他的,现在大明海军主力已经回转,为了把这封帛书送过来,德川义直还真的费了一些力气。 帛书上的内容很直接中纳言阁下,制海权易手,则我沿海各处均可能为明国偷袭。以兄意,明国极可能在仁川登陆。此地乃是半岛要害之地,请阁下予以关注。 “哈哈哈,兄长大人啊,这次你可是失算了。明国人可是真的傻乎乎的要从鸭绿江北岸慢慢的打过来呢。” 也不能怪德川赖宣在有了德川义直的提醒下仍然判断失误日本虽然失去了制海权,但是并没有彻底的变瞎变聋。由于中日两国人种上非常接近,而且多年来一直都有经贸往来。所以,锦衣卫要打探日本的情报相对容易,而日本要打探大明的情报也不算难。自去年的东海决战后,日方仍然能陆陆续续的获取一些关于明国的情报。 在这些情报里,日方非常确定的是明国十五万新军,有近五万都被固定在了中南半岛,另外还有一万五千人长期镇守北京。所以,能够机动的新军只有九万。 明国虽然还有号称数十万的常备军,但是明国的国土面积广袤,需要守卫的地方太多。所以,在新军之外,最多能够抽调出四五万兵力做机动。 因此,当明国在鸭绿江一线发动十万人以上规模的攻击时,明国在仁川登陆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至于说伊达、上杉有没有谎报军情的可能。第一,两家新得到的近四百万石土地就在那里,若是他们谎报军情,使得本方判断错了明国主攻方向。那汉城完蛋了,他们的新领地也会完蛋。第二,自己在那里可是派了永田、荒川等亲信家臣在那里做监军的。他们可不会谎报军情啊。 “哈哈,再说了,兄长说了仁川登陆的可能性后。我就亲自去了那里一趟。那个地方只有早上和黄昏时分才能大规模登陆。不然的话就只有一次投放一两千人。我已经在那里投放了一个联队,这种力量,已经是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里后,德川赖宣迅速的将这张帛书收起,然后召集自己的家臣们开始商议如何组织民夫对北方战线进行后勤支援的事情了。 同样是在这一天,辽东半岛最南端。数千艘船只整齐划一的排列在海面上,十一万两千大明将士以及一万女真士兵、两千丰臣氏士兵正在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顺序,依次的登船。 “东哥,我这便率队去朝鲜了,这一走,很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我出海后,你要赶紧返回我的部族驻地,紧紧抓住部族里的剩余兵力。” “哎,我的褚英汗,你为什么要默许日本的忍者从你这里过境呢?” “我终究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只差一点点就成为整个女真的大汗。我如何能长期忍受与代善、布占泰这些人平起平坐。但是。”他长叹了一口气“大明实在是太强大了,在天启皇帝的带领下,这个国家还在越来越强。我完全提不起再次起兵的勇气,可是心里这口气又不舒服,所以,那柳生宗矩来找我借道,我就默许了。” “嗯。”叶赫那拉东哥和褚英在一起已经快七年了。七年来,夫妻二人非常恩爱,两人也有了三个孩子。所以在听褚英说完这些话后,东哥也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现在去刺杀明国皇帝的日本忍者,反而在辽河杀了朝鲜王室全家。呵,我们这地方的河流,到了冬天结冰后那冰层厚得可以扛住一座山。要想把他炸开,事先不打孔埋线怎么可能?而若是事先打孔埋线了,辽东巡抚真较真检查起来怎么会发现不了?李三才那种人,去年到我们部族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把我藏起来的女真文课本给查出来了。他若是真心为朝鲜王好,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这分明就是明国皇帝故意要杀掉朝鲜国王,然后好趁势吞了朝鲜!” “哎,东哥,现在说这个有用吗?不管怎么说,辽河上的那些人,连当时在场的丰臣家的日本人都说那是德川家的忍者啊。” “所以你这次是打算战死在朝鲜,然后用你的死为我们的部族争取一线生机?” “是啊,东哥。”褚英张开双手,把对面的女人紧紧的搂住“我以前是一个眼里只有自己利益的傻瓜。但是最近这些年,听了辽东巡抚派到我们这里的读书人讲解后,才知道了什么是家,什么是国。我是这个部族的首领,为了这个部族的未来,理所当然的要去牺牲。还有,我战死后,等到朝鲜这边的战事完结,你就向辽东巡抚提议,要求率领部族北迁。” “北迁?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这块土地伺候熟了啊。” “就是因为这块荒山野岭已经成为了良田了啊!”褚英无奈的摇摇头“最近这些年,读了不少汉人的书,我算是看明白了。天启皇帝就是传说中的枭雄。这种人,最是心狠手辣。为了吞下朝鲜,他不惜把朝鲜王室整个埋葬。而我们为明国开垦松嫩平原七年,好像,也到了被明国收割的时候了。这次征伐朝鲜,如果我们自己没有这样的自觉。只怕朝鲜战事终结之日,就是我们女真灭族之日。因为,要在战场上对我们的表现进行挑刺实在是太容易了。更不用说我还有一个很大的把柄被明国给捏着。明国捏着这个把柄的时间越长,就说明其所图的越大。” “真不愧是我的男人。”褚英怀里的东哥温婉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英勇的战死吧。放心,等我把我们的孩子养大,他能自己守护住自己部族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第四零零章 王师登陆仁川 2月19日,仁川海面,西南微风,长空无云。 当地时间早上五点二十分,驻守在这里的日本第二师团第三联队的瞭望手站在瞭望哨上,突然猛烈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海天交际线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桅杆。紧接着,迅速的出现了大团大团的船帆。 日军瞭望手飞快的敲响了身边的大钟,他身后的营房迅速的变得嘈杂起来。 “督师,倭贼的瞭望哨已经示警,看来这些家伙比暹罗人警觉得多。” “哈哈哈,这个时候才开始示警,已经晚哪。曹帅。” “末将在。” “本官不擅作战,现在将指挥权全部移交给你,本官只负责在后面为众将士擂鼓助威。” “多谢督师。”说完这话曹文诏也不客气,直接开始发令“信号兵!” “属下等在此侯令!” “传令,第一条,请我海军李国助提督率北直隶级战舰前置,炮击沿岸守军。” “领命!” “第二条,命令我运兵船队第一至第五列,除本舰外,其余全部跟随李提督的战舰前进。待得我方战舰完成第一轮炮击后,五列运兵船满帆冲滩!” “领命!” “第三条,命令我运兵船队第六至第十列转向。跟随朝鲜义民的渔船,直接从江华岛海域逆行进入汉江出海口,然后在汉江南岸登陆!犬养栋二参将,率领我军金陵级战舰跟随。” “领命!” “后续各运兵船队,补齐前十列空位,降半帆,随时等候本将命令。” “领命!” 随着指挥舰上旗语传出,庞大的明军舰队开始迅速而有序的变阵。 五点三十五分,李国助率领二十余艘北直隶级战舰一马当先,首先冲向了海岸。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百余艘悬挂硬帆的大福船。每条大福船上,都站满了全身披挂,浑身紧绷的大明士兵。 而在这支庞大队伍的北侧,有一块船队似乎是从主体上脱落一般,跟随这五艘最多不过二十吨的小渔船,迅速的朝北驶去。而这一支船队,虽然大多数也是大福船,但是除了这些福船的船体明显比那边的福船偏小外,船上士兵的穿着也显得有些奇怪有的身着双层棉甲,头盔顶上一根细长的犹如避雷针一般的铁棒,顶着大团的盔缨。有的身着竹甲,但是身后却有着各式各样的靠旗。 是的,在经过反复讨论、商榷,尤其是女真人的六大首领之一,褚英的极力争取。曹文诏撒出的第一波兵力是已经在暹罗有过抢滩登陆经验的第六镇在本国舰队的掩护下直接登陆仁川。而一万女真军队和两千丰臣军,则是在朝鲜汉江口渔民的引导下,逆流而上,去汉江南岸登陆。 此时朝鲜的首都汉城,其城市规模还很小,完全局限在汉江北岸,故而此城有时也称为汉阳。后世房价炒到天上的江南区,这会儿还是一片沿江的滩涂和大范围的农田。 之所以选在江南登陆,主要的原因不过有二一是不直接去面对汉城那个混凝土要塞。二是在这里登陆后,可以绕到日军仁川守军的背后。 此时日本驻扎在这里的一个联队,其联队长是原德川家康麾下大将榊原康政的儿子榊原康胜。作为家学渊源的武士,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慢。 在瞭望塔敲钟报警后,他在后方的大帐里一下子就弹了起来自从被派到这里驻守后,他就是如此警觉。这种警觉,即便是前线传来消息,说明国主力已经确认出现在鸭绿江,他都没有放松半点。 但是,他没有放松,却无法阻止下面士兵的放松从汉城那样的繁华之地被派到如此荒山野岭,高度紧张了几个月的士兵。在听闻明国主力在北方后,持续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下来了。 所以,五点二十分瞭望手报警,日军这边一直到五点四十分才有信号弹腾空而起。而这波信号弹都从天空中落下彻底熄灭了,远处却没有相应的信号弹升起这下子烽火传令就传不出去了啊! 四十三分,在康胜的严令下,第三联队的信号兵再次连续打出信号弹。这一次,远处总算是有人升起信号弹回应了 当然,除了督促信号兵报警,康胜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士兵起床,分发装备,进入战壕,各大队、小队长官分别就位等。但是这到底是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前些时日因为不知道明军主攻方向,各级军官都是驻扎在部队里。两天前汉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鸭绿江那边打起来后。诸多军官士兵那口气都泻下去了。更有色胆包天的军官,昨晚带了部分士兵潜出营房祸害当地朝鲜百姓去了憋了几个月了,真的很不容易的! 如此种种下来,其结果就是当六点十五分,李国助舰队的第一批炮弹落下来的时候,进入第一道战壕的日军士兵只有不到六百人! 隆隆的大炮轰鸣声在响过一阵后暂停了。一百余艘大福船鼓足风帆,开始全速的朝着岸边冲刺! 此时恰好是六点十五分,仁川海面的最面准时的来到。风力和潮汐力的双层加持,使得这些大福船的船速达到了七节以上。 “炮呢!把我们的雷霆炮拉上来!” 随着一个把总的大喊,一艘福船上的几个士兵迅速的把一个简易的大铁皮桶给推了过来。然后几个人在船头上一阵鼓捣。之后,众人脚下一阵猛烈的撞击感传来,原来是大福船已经成功抢滩了! “哈哈哈,倭贼的大炮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响,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都准备好了,捂住耳朵,张开大嘴,开炮!” 火药引线嗤嗤的响起,没过几秒,这艘福船的船头就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然后一个火球腾空而起,飞向了海岸上日军的战壕。 日军的战壕离此时的福船船头起码五百米以上,而这种‘没良心炮’的射程也不过一两百米。所以,这声势巨大的炮弹根本就没有砸到对方的战壕里。但是,当它与地面猛烈撞击并且炸响的时候,三百米外的日本士兵近乎集体的感到耳朵响起了一阵轰鸣。 “下船!突击!” “大明威武!” 百余艘福船近乎同时放下了缆绳,然后无数身着黄绿色迷彩战衣的大明士兵,汹涌的坠绳而下,然后开始朝着敌方的战壕猛冲过去。 放下望远镜,曹文诏再次大声传令“通知我方第二十五至三十列船队,让他们先上来,趁着潮水大涨,把我军的火炮拉上去!” “领命!” “总管通讯船的人在不在?” “卑职在。” “你可以先派一艘通讯船往天津走了,消息嘛,就一句话,王师已经登陆仁川!” 第四零一章 登陆逐步推进 “快快快,不要管你身边的战友是不是你一个班的,按照事先训练时的规定,看肩章!服从上级军官指挥,迅速完成集结,然后跟随上官行动!” 在仁川海岸,身着黄绿色迷彩服,肩膀上有着两杠两星的罗雄,正在大声的对着刚刚下船,多少还有点发晕的士兵们喊话。与他差不多同级的军官,此时都基本上在这片海滩的不同地方做着同样的事。 就在各路军官拼尽力气聚拢士兵的时候,上午六点四十五分,日军阵地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声音,td,倭贼的大炮也打响了。” 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大量的步兵还在下船,而本方的重装备什么时候能到还是未知数。罗雄一咬牙“各位兄弟,跟着我,上!” “是!” 在罗雄的率领下,一百多名明军士兵端着枪开始向前奔跑。他这么一跑,远处又有一个军官带着数十名士兵开始向前奔跑。然后这种行为就如涟漪一样不断扩大,最后,到了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一共是有近千名明军士兵,对着日军在海岸上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冲击。 “呯~呯呯~”在日军的战壕里,稀稀拉拉的燧发枪声响起。让冲锋的明军士兵有七八人倒了下去。但是这种力度的火力,根本阻止不了明军前进的速度,眼看着这道战壕不断接近,在罗雄等人的眼里,对面日军士兵慌张的眼神已经映入眼帘。 “轰轰”的炮击声响得越来越频繁,但是这些炮击对此时已经冲锋到敌方战壕前沿的罗雄等人完全无碍了。不过,日军的大炮接二连三的打响后,确实对后续明军的跟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兄弟们,这会儿倭贼的炮弹落到了我们身后。我们不拿下这道战壕,全都要死在这里!都有了,手榴弹准备,仍!” “靠!对方的手榴弹也过来了,卧倒!” 在短促的爆炸声中,双方都朝着对方扔出了一轮手榴弹。在彼此付出一些伤亡后,双方没有倒下的士兵都“铿铿铿”的在枪头上了刺刀,然后各自发出一声喊,开始了白刃格斗。 明军此时冲到这里的,大约还有八百多人,而且全部是军中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日军此时从战壕里冲出来的虽然也是精锐,但一方面是人数少,只有五六百人。另一方面是,个子实在太矮。这个头矮,手脚自然就短。所以拼起刺刀来,日军自然的吃了大亏! 双方在短促但又激烈的一阵拼杀后,日军丢下了百余具尸体仓皇的退下去了。罗雄率队追击了不过几十米,日军的后方又有一批炮弹打了过来这批炮弹的目标就不是他们后方了,而是直接朝着他们打过来的,二十多个明军士兵和十几个跑在最后的日军士兵,同时被这批炮弹给放倒。 “嘶~”胳膊被飞来的弹片开了一道口子的罗雄强忍剧痛“居然是霰弹,兄弟们,且退回战壕内固守!” 待得冲出去的明军撤回刚刚占领的战壕后,罗雄抓住后面跟来的士兵“我们的大炮呢?” “轰轰~!” 又是一阵炮声传来,这次又是实心弹了。巨大的铁球落地后激起大量的土屑,直把那个士兵的话给堵了回去。 “啊?你刚才说啥?” 同样是耳朵嗡嗡响的士兵也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将军,给我们运送装备的船还没有上来!属下冲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有大炮上岸。” “td,这一边被人阻击,一边登陆的难度,可比当初在暹罗无人干扰的登陆麻烦多了。传令兵,传令兵呢!” “将军,属下在此。” “去传令,让后面上来的弟兄沿着这道战壕展开,先不要忙着冲锋,积蓄兵力厚度。d倭贼的第二道防线这会肯定是人手全部到位了,我们的大炮上不来的话,就真的得靠人命去换了。” 就在罗雄无奈的停下冲锋脚步的时候。仁川登陆场正北直线距离十五公里外,女真人和丰臣氏的部队也在下船。 这个地方是汉江的出海口。作为一条在北纬36°上下流动的河流,汉江冬季是要封冻的。但是,从其出海口算起,一直逆流而上大约十五六公里,却因为海水的原因没有冻结。所以,待得女真人和丰臣氏的军队下船后,他们距离仁川的实际距离大约只有二十多公里。距离汉城的距离也只有二十多公里。 按照事先约定,女真人的部队将沿着冰封汉江的南岸前进,阻击从汉城开往仁川的援军。而丰臣氏的部队,将以走直线的方式向仁川前进,争取给仁川守军的后背插上一刀。 此地没有日军驻守,仅有的几个瞭望哨在看到如此大规模的军队登陆后打出信号弹的同时就跑掉了。所以,和此时仁川海岸明军进退维谷的窘境相比,这两支部队的登陆非常顺畅。 作为中古时代的军队,这两支军队基本上都是人下了船,就意味着所有的装备都下了船。所以早上七点开始登陆,到了上午九点五十分,一万两千人的部队就已经在雪原上展开了。 看了看迅速向南挺进的丰臣氏部队,褚英转过身来“各位,多的话就不说了。日本人这次是绝对不行了,以后也指望不上。这一仗我们要是打得不好,明国就会对我们横加指责,然后对我们进一步进行迫害。所以,今天这一仗,大家得拿出全部力量来,可别再去想着保存实力啥的,女真人经不起折腾了!” “褚英你放心,这次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那些汉人来部族里教书的,说的那些道理,我们都懂。” “好,那还是按照我们女真人的老样子。无甲兵在前面探路,中间是白甲兵,最后是我们的亲兵队。对了,这日本人当年送给我们那么多燧发枪,可以想见,他们手里的燧发枪只会更多。叫奴才们辛苦一点,把那些蒙皮大盾都给带上。” “对,就这么办!” “这次出征,辽东巡抚支援了我们各部三百杆燧发枪,我先把我这里的三百人拿出来,全部交给济尔哈朗指挥。各位,当年萨尔浒一战你们还记得吧?燧发枪兵还是得集中起来使用才有威力。” “明白,我们也把燧发枪兵全部交给济尔哈朗指挥。” “多谢各位了。济尔哈朗,待会你就带着这一千八百人走在白甲兵的前面。如果待会我们碰到的敌人是如刚才丰臣家的士兵以刀枪为主,那我们的白甲就直接上去。如果是燧发枪兵,那就要靠你哪。” “好,请放心的交给我!” 第四零二章 白甲兵对武士 汉城里的德川赖宣是在早上七点才收到敌军在仁川大举登陆消息的。 作为和穿越者一起成长的青年,虽说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惊吓,以至于呆滞了几分钟。但他自己迅速的恢复过来了不说,也马上做出了合理的安排。 仁川这个地方是在汉城的西南面,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公里。敌人占据仁川,一个大踏步就到了汉城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汉城向南的官道,虽说没有经过仁川,但是距离仁川只有不到十公里。 也就说是,若是不拿回仁川,随着敌军源源不断的在仁川登陆。此刻自汉城起,以北十余万日军的退路,将全部被切断! 所以德川赖宣的决心下得极快。 第一步,新军第二师团的剩下两个联队和真正的炮兵大队全部出动,向着仁川疾驰他根本没有先派旧式军队去探路的想法,上来就是拿出手头最强部队。 第二步,派出信使向开城疾驰汉城到开城并不算远,直线距离不过六十公里。既然现在明国在仁川登陆,那鸭绿江一线肯定是佯攻。所以,此刻在开城驻扎的前田、毛利两家的军队,赶紧的南下吧。至于两天前北上的那支部队,自然也要赶紧南返——仁川一丢,说不定大家就要被一锅端了。 最后,他开始让手下下去整顿各谱代以及岛津的军队这些军队若是放到二十年前关原之战的时代,都是难得的精锐。但是这会儿一是装备上严重落后了。另一方面也是和仁川的榊原康胜一样明国在鸭绿江那边发起进攻了嘛,这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一下子松了。新军军纪严格还好一点,而这些农兵搭配少量武士组成的部队,听到这个消息后最近几天都在各种‘娱乐’,以至于此刻大量的士兵都没有归建! 上午八点二十分,第二师团的主力开出汉城,直接在坚硬的汉江冰面上越过,然后向着仁川地界飞驰。 看着这支精锐部队近乎满员的开出城区,站在汉城城头的德川赖宣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完成集结的是那支部队?” “中纳言阁下,萨摩藩的部队已经整队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八格牙路~”低头暗暗对德川谱代家臣部队的不争气骂了一声,赖宣的脸上露出了温煦的微笑“真不愧是九州岛的萨摩雄兵啊。既然如此,那就请萨摩守” “蓬~”正当德川赖宣还准备让岛津藩的军队也向西南支援仁川的时候,汉城的瞭望塔上,又是一蓬如烟花的信号弹腾空而起。 “怎么了?” “阁下,这次的报警讯号是从西北方向发过来的。” “西北?嘶,那里是江华岛,汉江的出海口。难不成明国人还在那里投放了一支部队?”想到这里的赖宣迅速的回头“萨摩守?” “嗨以,在下明白了。这就亲自率队前往汉江出海口处查探。” “那就麻烦萨摩守了。我会在城内继续组织后续兵力,并尽快向您提供支援。” “哈哈哈,请中纳言阁下放心。如果是明国的新军,那我可能还在退避三舍。若是明国辽东镇的那些土鸡瓦狗。”岛津忠恒说到这里,伸出右手翻了一下“易如反掌!” “那就一切拜托萨摩守了。” 目送岛津忠恒离开后,德川赖宣烦躁的走下城头“本多、井伊、酒井、内藤这些家伙的部队还没有整顿好吗?我关东武士朴实善战之名,都快被这些家伙丢光了!” 抛开德川赖宣在城内大发雷霆不谈,且说岛津忠恒率领着本藩五千军队离开汉城后,在雪原只是以普通速度前进。 这当然不是岛津军在划水汉城离出海口的直线距离时二十公里左右,但实际用双脚走的话不下三十公里。成年人步行速度一般也就是每个小时五公里。真要是快步跑的话,搞得不好看到对方大军的时候都没力气举刀了。 但是,他们在朝着西北方向前进。而褚英等人率领的女真人的军队,也在朝着西南方向进军。结果到了这一天的十二点,两支军队就在雪原上相遇了。 “唔,对面这些家伙的装束,不是明国新军,也不是辽镇士兵呢。”作为十四岁就跟随岛津义弘在朝鲜战场上完成了初阵的岛津忠恒来说,他对大明辽镇乃至九边重镇的军装是很熟悉的。但是看到这么一支部队“哈!我知道了,这是女真野人部队!当年听柳生宗矩大概说过。好,让我们先拿这支落后的野人部队祭刀,然后再继续前进!” 就在岛津忠恒觉得碰到个软柿子感到高兴的时候,对面女真人的阵营里。 “呼,不是日本人的新军啊。” “还好还好。” “感觉对方的兵力只是我们的一半?” “那就勉为其难吃了吧。吃了再说其他。” “好,吃了再说后面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列阵吧。济尔哈朗,带着你的部队先靠边。” “啊?为啥?” “笨!这可能是白甲兵最后的辉煌了,你也不想让什么燧发枪兵来捣乱吧?” 主帅的言谈中,双方的士兵迅速的列阵完毕,苍莽的雪原上,一队避雷针和一队靠旗隔着大约七八百米的距离短暂的对峙了一会。然后双方近乎同时开始便步前进。 渐渐的,这种前进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到了彼此间隔不过一两百米的时候。双方齐齐的发出一声喊,纷纷将各自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刷!”岛津军最前方的枪兵们齐齐的把三米长的长枪放平,然后开始朝着扑上来的女真士兵突刺。 “哈哈哈,来得好!”跑在整个队伍最前方的褚英,根本没有减速。他迅速的看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两杆长枪。然后左手大盾、右手大刀同时插进两杆长枪的缝隙,再左右一开! 日本战国时代的通用长枪实在是过于长了。现在褚英这么左右一分,两个持枪的枪手还没有来得及将刺出去的长枪收回来,就突然眼前一花。原来是褚英的身体已经沿着枪杆迅速的转到了两个枪手的身前。然后,刀光一闪,一颗头颅高高飞起。大盾一砸,另一颗头颅瞬间被砸得稀烂。 以褚英为首,在双方第一线接战厮杀后,女真人的白甲兵们明显的占了优势。岛津军的长枪兵们只是一个回合,就倒下去上百具尸体! “八格牙路!”按照日本战国时代的传统,交战双方合计超过一万人规模的战斗,就叫做合战了。而合战嘛,大将是要在后方布下本阵慢慢指挥的。而这岛津忠恒的本阵都还没有布置完呢,就看到本方最前方的靠旗倒了一大片! “桦山队!伊集院队,速速上前支援!” “嗨以!” 随着女真人的迅速推进,岛津忠恒不得已在这场战斗刚刚开始就派出了本军的核心力量刚刚派出去的两支队伍,虽然总人数不过一千人,但是其中武士就占了两百人啊! “在下伊集院松栋,前方大将,报上名来!” “你这傻瓜在吼什么?战阵之上居然敢开口大叫?” 一个日语,一个女真语,双方根本就无法完成交流。然后继续率队冲锋在前的褚英干脆的举起大刀,朝着这位穿着华丽战甲的年轻武士冲了过去。 “咦?”预想中刀剑相击的碰撞并没有响起,对方的那把刀诡异的变换了一个角度,从自己大刀的下方滑动到了自己的右肋下。然后褚英就觉得自己的右肋上的盔甲,被狠狠的划了一下。 “一击必咦?”顺利击中褚英的伊集院松栋潇洒的将长刀划了一道弧线,然后动作极为规范的收刀。但是他回过头来,却看到褚英毫无损失,一脸狞笑的面对着他。 “怎么可能?我明明” “年轻人,能砍中我一刀,技巧是真的很不错了。可惜,全t是花拳绣腿,一点力量都没有,根本就没能破甲!” 说完这话,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懂了,褚英抡起大刀又砍了过来。 “x&nsp;&nsp;a&nsp;&nsp;ta~!”伊集院松栋赶紧准备再次抽刀,可是这一次,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褚英的大刀的时候,却居然觉得头部被一阵巨力撞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白痴,经年老将在战场上,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用来杀敌啊!” 又反手斩杀了一个举着武士刀咆哮着冲过来的年轻人。褚英走到伊集院松栋已经被砸得稀烂的脑袋旁,捡起了自己的大盾。 然后他转过身大吼了起来“tan~!tan~!不要阵型,全军冲击,直接冲垮这支杂碎!” 第四零三章 我有很多靠旗 在历史本位面,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其实并不以骑兵见长。他们最可靠的战力,是重步兵。 得益于常年在白山黑水间渔猎求生,这里的汉子在严酷的自然条件中锻炼出了强健的体魄和一身的本领。反应到战阵之上,那便是身披两层重棉甲依然能活动自如,而且厮杀起来,其各种招数虽说极为简便,但每招都有效! 所以,在这汉江战场,朴实无华的重步兵们遇上拥有华丽剑术的武士,基本都是完克。 再加上,此时的作战环境,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女真人除了感到在环境上这是自己的主场外,还拥有很大的兵力优势。如褚英、代善这些都是打了几十年仗的,如何不知道要充分利用战场宽度来发挥这兵力优势? 因此,最终的结果便是,后方岛津忠恒才刚刚把自己的本阵搭好,布幔什么都还没有遮蔽完全呢。前方的战线就已经崩了! 然后满脸羞红的岛津忠恒就在自己家臣的生拉硬扯下,半推半就的转身,逃跑了! “哈哈哈哈~~痛快!” 看着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日军,褚英畅快的大笑几声,然后举起大刀“我的巴图鲁们,跟着我,追击!” “嚯~~!” 他这么一带头,其他几个女真首领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会儿也不得不跟上此时的女真人没能入关,如历史本位面上生活腐化堕落,战斗力急速下降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此时的女真男人还是本能的喜欢强者,服从强者。如褚英这样从本战一开始就奋战在第一线,到了这会还在带头追击。如果其他几个首领不跟上的话,那等这次战事结束,其他几个首领回到自己的部族后,就要面临威望严重下降,部族勇士大量逃亡的危机! 于是,整支女真队伍迅速的再次前进,一路之上只杀得岛津家的败军惨不忍睹。 跑在最前面的岛津忠恒这会儿脸已经不红了,相反,是彻底的煞白一片听着后面各种奇怪的呼喊声和本方士兵的惨叫声,这位真的是屎都吓出来拉在裤裆里了。 还好,如此的奔逃没有持续多久。在从交战处往后跑了大约两三里路后,岛津忠恒欣喜的看到了一片立葵纹——援军总算是到了。 这是原德川四天王之一本多忠胜的孙子本多忠刻率领的一支援军,总数也有五千人。此时不过二十三岁的忠刻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一脑门的不爽为啥我本多家的军队不是先锋?那岛津家的萨摩兵要是把敌人都歼灭了怎么办?我的战功和武名在哪里? 谁知道这才走出来不过十几里路,就看到了对面狼奔豕突的友军! “萨摩守,让你的人从我军两侧绕过,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忠刻到底是德川三河老臣的三代子弟中最为优秀的那几个——不然德川家康也不会把丰臣秀赖的遗孀,他的孙女千姬改嫁给他了。 所以,虽然仍然觉得很诧异你才比我早出来一个半小时而已,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但他仍然迅速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 此时日本的各藩仍然是相对独立的,这也就意味着大家平日里不会有多少交集。败军要是真敢冲击对方阵型,那对方下起手来毫无心理障碍。所以,不用岛津忠恒招呼,萨摩雄兵们自动的分成两股,从本多军的两侧绕了过去。 倒是岛津忠恒,虽然自己都闻到一股味道,却不得不来和本多忠刻说话。 当岛津忠恒靠近的时候,年轻的忠刻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要掩住自己的鼻子。但是多年的教育,让他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这一举动。 算了,战场上把屎拉在裤裆里的事情,昔年东照神君(德川家康)也是有过的嘛。 “萨摩守,何至于此?” “一时大意,惭愧。” “敌军有多少,新军还是九边重镇?” “约莫一万,是女真人的部队。” “啊,你竟然被” 对话已经无法持续了,因为,汹涌的女真军队已经席卷而来 就在女真人在汉江一线大展神威的时候,在汉江口登陆的另一支部队,丰臣氏仅剩的两千余人,也逐渐的接近了仁川战场。 “这隆隆的大筒声,战场已经很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领队的真田幸村发声,他的儿子真田幸昌飞快的掏出怀表“父亲大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零五分。” “一路行来居然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藏、佐助,向前打探战况。” “嗨以!” 说起来,这一天的十二点前后,女真人在汉江大破岛津。真田幸村抵达战场。而在这个时候,仁川正面战场的局势,正在变得焦灼。 一开始,明军打了对方一个措不及防,顺利攻占了第一道战壕。但是反应过来的日军凭借地利和重装备优势,将先期登陆的明军压制。 接着是明军的后续部队登陆,特别是重装备也登陆后。凭借着人数和火力优势,渐渐的压制住此地守军,并成功的拿下了第二道战壕。 但是此时,日军第二师团的主力赶到了。虽说明军到了这个时候上岸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但一方面是日军在这里有战壕、炮塔、铁丝网等组成的绵密防线,并且占尽了地利。另一方面则是此时仁川海面上潮水已经退去。明军后续部队只能乘坐小舢板进行登陆——这兵力、火力支援的速度明显下降。 所以一时之间,战事陷入了焦灼。 当然,时间仍然是站在明军这边的此时的日军依靠防线能够抵抗明军的进攻,但是却无力将明军反推下海。一旦时间到了下一次涨潮的时间,大量明军再次涌上,这时候的日军将不得不依靠夜色的掩护撤退。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明军这边在海岸上主持进攻的赵率教,还是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平岩中吉都清楚的意识到了。所以赵率教是拼命攻打对方若是大部折损在这里,就不用去打汉城攻防战了,此刻的牺牲是值得的。而另一方自然是竭力防守坚持到天黑,退回汉城后还有机会。 如此,战事虽然进行得极为激烈,每一分每一秒双方都有不少士兵伤亡。但整个场面却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大人,我们打探到情况就是如此。” “嗯,辛苦哪。” “真田君,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哈哈哈,明石君,此刻,双方仿佛天平上彼此质量差不多的砝码,而我们,就是决定胜负的那一根鸿毛!” 对明石全登说完这句话后,真田幸村转过身对自己的儿子道“传令下去,把我们的靠旗、马印都收起来。” “真田君,你是想假扮德川赖宣派出的援军潜入那些新军的阵中么?” “正是如此,如何,明石君可有胆量跟我一起闯一闯?” “哈哈哈,我这条命,早在四年前就该丢在大阪城里了。苟活到这里,如何不敢去闯?只是真田君,我们没有德川家的靠旗啊。” “哧~”真田幸村微微一笑“德川家的靠旗我是没有的,倒是本多家、井伊家的靠旗我有一大把。” “原来你早有准备?” “是啊,这里毕竟是朝鲜嘛,德川家自己的旗本怎么会在这里常驻?就算那德川赖宣身边有几个旗本,也不可能有两千人嘛。所以我就事先做了本多和井伊的靠旗。至于德川家的靠旗嘛,以后我们回家的时候再做上一批好了。” “哟西!真不愧是真田君啊!如此,这一仗的一番功,是我们的了!” 第四零四章 六日光复朝鲜 “卖报,卖报,今天上午刚刚出版的金陵日报。王师在朝鲜大破倭贼,歼敌两万有余,俘虏、收编倭贼逾八万!” 时间刚过下午六点,南直隶常州府的宜兴县城内,卖报童子的沿街叫卖声,直让此时县城内大多数要么归家,要么进了酒楼的众人从各处屋舍里牵扯了出来。 “小哥儿,这是今天刚出版的?”一个大腹便便,身着华贵绸缎的中年男子从一家光是外观就很是气派的酒楼里冲了出来。满是疑惑的对着卖报的童子发问。 怪不得这中年男子不相信,而是宜兴这个地方在常州府里算是较为偏僻的——不在长江水道上。所以,常规的来说,南京出版的金陵日报,一般在宜兴都只能看到昨天的。 “是嘞,早上出版,然后快船加快马运到我们宜兴。客官,您看这日期,天启元年三月十六日啊。没错吧?” “哎,今天这报纸怎么来得这么快?好,来一份。不,三份吧。” “多谢客官,承惠九个铜板。” “不是两个铜板一份嘛?” “哎呀客官,两个铜板一份的,您得明天才能看到。今天这个,是加急又加急的。路上都跑死了两匹马呢。” “扯淡!这话谁信?”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中年人明显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很是洒脱的给了一个银角“不用找了。” 在卖报童子千恩万谢中,这位中年人拿着报纸走回店内“各位客官,今天的报纸啊!” “哈哈哈,张老板,我们都听到了。我大明又打了胜仗啊,赶紧叫叶师傅给我们念念啊。” “好嘞,有请叶师傅。” “咳咳。”一位胡须花白的清瘦男子施施然的走上了酒店大堂中心的高台,然后戴上眼镜,喝了口茶,便开始大声诵读起来。 “本报讯,天启元年二月十九日,钦命平朝定倭大臣孙承宗、平倭大将军,提督朝鲜诸军事曹文诏,率十二万大军浮海而击朝鲜当日六时,王师新军第六镇率先在仁川登陆,参将罗雄率队击破倭贼第一道防线,歼敌三百余人。然,剩余之倭贼负隅顽抗,王师锋锐一时不能长驱,战事渐入焦灼。此时,倭贼援军陆续赶到,而我之后续兵力因海面退潮而投放减缓,更有大量火炮无法登岸。故而两军战至午时,第六镇官兵虽拼死血战,以血肉之躯多次挡住倭贼之反扑。但倭贼战线愈稳,我之攻击愈乏矣。 幸而孙督师、曹提督早有庙算,预先派出一支偏师,于仁川西北江华岛汉江出海口处登陆。此偏师领兵者有二,一曰松嫩女真六卫之前卫指挥使爱新觉罗褚英。一曰丰臣氏大将真田幸村。 褚英指挥使率一万女真精兵,沿冰封汉江逆流而上,一路连破三路倭贼,累计斩首三千余级,直抵汉城城墙脚下。至此,倭贼遂无力派兵支援仁川顽抗之贼。 真田幸村率两千丰臣军,潜行至仁川战场附近后,伪作汉城倭贼援军,迫近倭贼之炮兵阵地,之后暴起发难,倭贼之炮兵尽皆被歼。 失却炮兵之助后,贼势顿萎,王师全力攻击于前,丰臣氏义军襄助于后。贼军士气大沮,茫然无措。战至当日下午四时许,贼军军势崩坏,残兵败将漫布于雪原之上。其丢盔弃甲,狼奔豕突之状,不需一一细表矣。 二十日,王师全部登陆,十数万大军将汉城团团围住。孙督师以苍天有好生之德,遂遣使劝降。无奈倭贼冥顽不灵,宁愿枯守空城而不愿弃暗投明。督师遂命我军整顿器械,择日攻城。 然,天行有道,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倭贼驻守于开城一部两万余人,并前期北上一万人。此部接困守汉城之倭贼酋首德川赖宣之命南下救援。而此部三万人抵达汉城附近后,便派出使者,向我督师、提督请降。 孙督师遂命此部为前锋,先驱攻城。二十二日,此部旗号现于汉城之下并直接攻城后,城内困守之倭贼方知大势已去。遂于当日夜间全军出城,妄想破围南逃。然我王师早就应对,沿途三道防线尽皆等待多时。倭贼闷头撞入,遂被王师集中主力围剿。鏖战一夜,重围中穷途末路之倭贼小酋曰岛津忠恒者率先请降,之后网中倭贼纷纷伏地请降。汉城、开城之倭贼,至此全部冰消雪融矣。 二十五日,北方消息传来,驻守平壤之倭贼酋首伊达政宗、上杉景胜者,已经向我北线杜松总兵请降。 自王师十九日登陆朝鲜,至二十五日,不过区区六日,倭贼屯驻于朝鲜之十万大军,烟消云散矣。 此战,王师共计击毙倭贼两万余人,俘虏,收编八万余人。王师自损两千七百余人,女真六卫阵亡三千两百余人,前卫指挥使爱新觉罗褚英以亡于此役。丰臣氏两千私军,因独自于倭贼核心阵中鏖战近一个小时,伤亡极重,阵亡人数愈一千七百余人,余者人人带伤 朝鲜之役,我虽得友军襄助良多。然我王师之将士,亦是心怀报国之心,忘我奋战。有手持弹药包与敌之坞堡同归于尽者,有刺刀弯折以牙直穿贼之咽喉者,有双股尽断而忘我奋战者呜呼,我大明将士之忠烈,何其壮哉! 可笑区区倭贼,自以为当初三月而下朝鲜而骄狂一时。殊不知我王师但有雷霆,区区朝鲜,六日遂光复尔。两相比对,谁为井底之蛙,夜郎国人,似不问可知矣大明,至此三造朝鲜矣! 昔年倭贼入侵朝鲜,我大明将其驱离后慨然收兵。然,今日之大明,奉行皇上旨意,务必要以直报怨,除恶务尽!倭贼当日再侵朝鲜,想必当有本土不能幸免之觉悟。王师尽扫朝鲜之贼后,亦将择日发兵倭贼巢穴。定要犁庭扫穴,斩尽恶源,使我大明天威,降临于东瀛诸岛! 我大明将士,威武!我大明之友军,忠勇!没于此役之烈士,千古!” 第四零五章 穿越不是万能 叶老头的报纸念完了,整座酒楼却暂时陷入了寂静。 过了好一会,一个客人站了起来,稍稍辨认了一下方位后,朝着东北方向认真的做了一揖“壮哉!” 他这么一动,酒楼里听报的客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朝着东北方向行礼“壮哉,我大明王师,威武!” “哈哈哈哈~”在稍微有些严肃,但确实又有点沉闷的气氛中,张老板开怀大笑起来“哎,我说你们都怎么了?王师大胜,三造朝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都别这样了,牺牲的将士当然要拜祭一下,但是拜祭过了,咱们可得好好庆贺一下。今天晚上,本店所有酒水,全部打一折!各位敞开了喝!” “哈哈哈,好啊,今天确实是值得高兴!可得要不醉不归!” “就是就是,哎呀呀,我说,卢秀才,正好你也在,要不请您赋诗几首,赞颂一下我大明将士和忠勇的友军?咦,哎呀,今儿不光是卢秀才在这里,连徵明公的曾孙也在这里。文老爷,您也赋诗一首啊!” 被众人起哄的卢秀才,这会儿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此刻正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坐在角落品酒。 和江南文风鼎盛,民风偏软,以至于此地的士子大多都是随身佩戴香包,手摇折扇不同。这位卢秀才的手旁可是一柄长剑。 昔年朱元璋开国的时候,有感于两宋的懦弱,遂颁旨准许全国的读书人都可以腰挎佩剑。但是这样的旨意,随着老朱,尤其是朱老四也崩了之后,慢慢的没有人执行了。这佩剑也变成了折扇、香包甚至脸上厚厚的脂粉。好在朱由栋这些年通过六大报大力宣传、赞美武人之勇,并提倡男儿以阳刚为美。所以,虽说此时的江南,折扇仍然是主流,但卢秀才腰挎佩剑,也没人把他说成斯文败类。 对于酒店里众人的起哄,卢秀才只是微笑着对大家拱拱手,就不再理会了。他转过头来,对着酒桌上的中年人道“文起兄,今日听了这篇报道,小弟心中决心已下了。” “怎么?建斗贤弟还是不想参加下次的府试,直接去从军么?” “从军嘛,小弟虽然从小喜欢武事,这一身武艺练的也还可以。但真要是上阵去做厮杀汉,恐怕还是不行的。”无奈的摇摇头,但他很快坚定的说道“我卢象升自问胸中抱负,从来不是考进士做一地官员,而是想要统帅千军万马驰骋于疆场,为吾皇扬我大明天威于四方。所以,小弟已经决定,待安排好家中之事后,就北上京师,去报考皇家军事学院。” “哎,贤弟有此决心,愚兄佩服。哎,愚兄年纪大了,从军已经是不行了。便是这会试,呵呵。”中年人自嘲的一笑“愚兄十五岁中举,之后连续参加了十次会试,全部落榜。今日听着这报道,只觉得心潮澎湃,恨不能身至朝鲜,手刃倭贼。但回过神来,却不得不哀叹人之将老,报国无门啊。再这么下去,说不得,愚兄就要应了唐藩的邀请,去南中的唐国担任礼部尚书了。” “诶,文起兄的文章,小弟拜读过多次。在小弟看来,已经是顶好的文章。兄长请听小弟一次劝,两年后,再考一次,小弟觉得,兄长一定能高中!毕竟,若是能有选择,还是为吾皇效力才是正分啊!” 此时此刻,远在北京的朱由栋当然不知道朝鲜大胜的消息,直接让卢象升这位历史本位面的超级猛人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不知道历史本位面上1622年的状元文震孟在成为状元之前已经落榜了十次。他这会的所有精力,全都在准备如何在日本本土登陆上了。 朝鲜之役结束后,所有的战报当然是要他亲自审核后才能在六大报上发表。于是,在如何报道上,着实的让他犯了难。 丰臣家这边相对来说是最好处理的没错,丰臣家的这支孤军这次对朝鲜战役的贡献非常巨大,并且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但是,一方面,日后德川幕府被灭后,丰臣家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今日之付出,将来会得到成千上万倍的回报。另一方面,现在伊达、上杉、毛利、前田,乃至岛津,都对丰臣栋秀表示了臣服和悔罪。如此一来,别看丰臣栋秀这会儿还没回到日本呢,手下可以支配的军队,就已经达到了八万人之巨。 其次,当然是本国士兵的伤亡抚恤问题。这个按照规矩来办理就好。另外,第六镇在暹罗是第一个登陆的,其麾下的一个营更是在要害处挡住了罗闍浮屠三天之久。而这一次,第六镇又是第一个在仁川登陆,在重装备没有上岸的时候,打得非常顽强和英勇。所以,除了该有的抚恤外,朱由栋还按照这一镇将士的申请,给第六镇赐下了“铁壁”的独属称号——这是新军后建七镇中,第一个拿到自己独属称号的军镇。 最让朱由栋头疼的,是对女真人的处理。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女真人在这一战事中,先期由于大明的主要精力在于对付南方的暹罗。所以鸭绿江一线基本处于静坐战争的模式。在这个过程中,女真人的意志是不坚定的,尤其是褚英,还偷偷摸摸的放了一群忍者进来。 所以,朱由栋估摸着,女真人在朝鲜战场上也是划水的居多,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正好可以逼他们交出已经开发好了的松嫩平原,把他们继续往北赶三江平原这会也是一块荒地,等着你们去开拓呢。 结果那褚英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了窍,率领一万女真人在汉江上连破岛津、本多、井伊三阵。打得德川的谱代们肝胆俱裂,直接龟缩进了汉城不出来了。由此使得真田幸村在仁川没有遇到任何日本旧式军队,成功的完成了偷袭。 更让朱由栋郁闷的是,立下了如此大功的褚英,居然战死了! 你是故意的吧?你一定是故意的吧!你肯定是看到暹罗被朕灭得这么快,而且灭了之后将其分割得极其惨烈。所以心里有了预感吧? 但是,在基本猜测到了褚英内心的想法后,朱由栋就更没办法对女真人下狠手了。 还是那句话,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历史本位面女真这个部族对汉民族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也对这个部族充满了警惕。但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啊!在他们看来,是,以前努尔哈赤确实混账,居然敢造反,该死!但是现在人家不是老老实实的在松嫩平原开荒了七年嘛?七年来人家每年也交出几百个好汉子参加大明军队了嘛。而且这些年也老老实实的接受辽东巡抚派去的教师学习汉文了嘛。 哦,已经尽改前非的女真人为你在前线打生打死,连一个首领都阵亡了。结果时候你非但不酬功,还把人家继续往雪原深处赶? 这么做的话,以后那些大明境内的土司如何看你?那些大明的藩属国如何看你? 所以,再是穿越者。朱由栋此时也只有捏着鼻子让方从哲出面给褚英写了祭文,并下发了不少钱粮作为赏赐,对女真阵亡将士的抚恤,那是一点都没敢少。 “哎,果然,凡是能够在青史中留名的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相比起来,我们穿越者不过是历史走向有所把握,若是光凭借这一点就小看古人,是要被古人教做人的” 第四零六章 幕府垂死挣扎 “皇上,现在我军已经在朝鲜集结完毕,各类物资也在通过海运往着朝鲜的釜山集结。只是……” “只是什么?” 1609年三月一日,北京,国务会议。这次会议的主题,自然是讨论如何进行战争的下一步在日本本土登陆。但是会议一开始,兵部尚书王象乾就提出了一个难题。 “皇上,目前加上收编的八万余日本降军和从鸭绿江北岸开进朝鲜的五万九镇联军。整个朝鲜一共是有二十四七千余战兵,再把后勤辅助人员、长期随军的民夫工匠算上,超过三十万人。虽说投降的如伊达、上杉等,交出了三十万石粮食。但是这点粮食只够以上人员消耗两三个月……当然,朝廷去年各类赋税收缴情况极好,粮食还是不缺的。臣其实想说的是,如果要登陆倭贼本土,既要把这三十万人送上去,又要保证足够的粮食。目前我们征调的三千余艘民船,运力是不够的。” “原来如此……”朱由栋听王象乾说完后,转头看向了曹三喜。 曹三喜马上起身“皇上放心,臣立刻抽调南方的民船北上。相关征调费用,从战争基金会走。不过目前因为马六甲海峡已经打通,南方的商人们大多急着在南洋做生意。所以,臣要征调南方民船,一艘七百吨级的大福船,每月租赁费用会达到200元以上不说。这持续时间还不能太长,不然不但租赁费用会急剧上涨,预计天启元年,中南五州收到的商税也会急剧下降。一进一出之间,只怕光是这一块,就会丢掉500万元以上。” 曹三喜这么一说,一开始还在会场上闭着眼睛装死的户部尚书许弘纲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然后面色不善的盯着王象乾。 “哼~!”对这守财奴满是鄙夷的轻哼了一声,王象乾起身“皇上,兵部这边只要运力足够,登陆计划都是现成的。南方的民船曹行长调配过来后,我们最多花半个月的时间对新来的民船做点训练和编组,然后就可以择一日期大举渡海。因为具体登陆日期和地点,涉及最高军事机密,臣就不在这国务会议上讲了。稍后在作战室单独汇报。” “好,朕知道了。”敲敲桌子,朱由栋朗声道“众卿,从万历四十四年倭贼、暹罗对我大明不宣而战开始,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三年来,赖百姓坚韧,将士奋勇。我朝已经从被动防守慢慢将此战的局势彻底扭转。不过,虽说我大明现在已经胜券在握。但众卿一定要牢记,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对倭登陆最后一战,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还请众卿一定要精诚合作,为这三年的战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谨遵皇上旨意,我大明天威,定将降临瀛洲。” …… 当朱由栋在准备给予日本最后一击的时候,德川义直在干什么呢? 忙着杀人。 二月下旬的朝鲜之战,明军只是歼灭、收编了日本在朝鲜的主力部队。平、开、汉三城之外的一些地方的小股驻屯部队,以及散布在周边打探情报的忍者,明军不可能在六天之内就清剿干净。所以,这些人里,当然是有漏网之鱼逃回了日本本土。如伊达、上杉等家族背叛德川幕府,并向丰臣栋秀表示臣服的消息,自然的也传回了日本。 在收到这样的消息后,德川义直不管自己想不想,都必须要有所动作虽说如伊达、上杉、毛利、前田这样的大家族,最近几年都把领内主要的亲戚、家眷和核心武士团都带到了朝鲜。但是其留在本土的旁支、妾室啥的,这会儿必须得杀掉。不然整个幕府的威信,就要彻底完蛋了。 所以,从1619年的三月起,德川家就派出了几支新军出征以上外样大名的旧领,在各地展开了针对这几家家族家属的屠杀。 这种事,毫无疑问会激起所有外样大名和地方豪族的反感,可是却又不能不做。总体而言,真的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说到吃苍蝇,德川义直被朱由栋喂的苍蝇也不止一只了。一月底朝鲜王室在辽河被送入河底。消息传回日本,面对在瑟瑟发抖中的诸多大名、百姓,德川义直还不得不“承认”这队忍者就是自己派出去,并对服部半藏等人“丰硕”的工作成绩表示感谢,加增了服部家的领地…… 其实从去年二月东海决战分出胜负后,德川义直就知道日本大势已去一个岛国,失去了制海权,还想怎么着呢?只有让神社的巫女们拼命跳舞,看天照大神能不能再次刮起神风,把明国舰队都刮到海底去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一刻,没有谁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该挣扎还是得挣扎的。 同样是在三月一日,江户城,将军居所。 大殿内人头攒动,若要仔细观察这些人衣服上的家纹,稍微对此时的日本局势有所了解的人都会惊讶的发现怎么全是一群德川、松平、本多、酒井、井伊、榊原、柳生……其他的家纹都完全看不到? 是的,事到如今,虽然日本的外藩们都有了各种别样的心思。但是如此局势下,德川家的亲藩、谱代家臣们,反而更加紧密的团结起来了——幕府若是垮了,外样大名们最多就是削减封地,搞得不好还会本领安堵甚至加赠。但是德川一系,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德川义直是可以充分的信任这里的这群人的。 “恭迎公方殿下。” 坐上主位后,德川义直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诸位,多的话不多说了。现在战事不利,国家陷入危机。若是在即将到来的明国登陆入侵中不能将其击退,幕府就不复存在了。所以,今天的会议,就是确定如何应对明国的入侵!” 其实真要说起来,朝鲜的失败在德川义直看来是可以接受的虽说折进去一万五千新军和近一万亲藩谱代麾下的足轻。但是换个角度看,将近十万人的不安定因素是全给扔出去了——强力的外样大名麾下军队,以及国内因为德川幕府的建立而失去了领地的浪人们。这时候全在朝鲜而不是在国内。这就让自己将来的登陆阻击战,少了背后被捅刀子的可能。 只是伊达、上杉这些家伙忒无耻,连一仗都没打就投降了。如此,外样大名的力量没有被削弱,明国士兵好像阵亡也不多。这确实有点让人遗憾。 不过不要紧,日本可不是暹罗那种身处周边都是明国藩属国的弱鸡。而且此时幕府在国内的控制力可谓前所未有的高。只要明国敢来登陆,他一定会让那位开阳好好的体会一下大和民族的坚韧与顽强! 第四零七章 幕府垂死挣扎(二) “井伊直孝?” “嗨以。” “现在军备情况如何?” “殿下,陆军方面,目前国内本土共计编练完成七个师团,战兵人数十万零五千人,新式铁炮和每个师团的五十门大筒均已配发到位。只是……” “只是什么?” “按照殿下的要求,每个师团配备一个骑兵联队,每个联队1500名骑士,配备战马2000匹。去年西班牙人送来了300匹西洋大马,限于时间,我们没有配种出足够的大马。所以,绝大多数骑兵现在骑的,还是日本的本土马。这肩高什么的就实在是矮了一些。” “……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之,骑兵都是有马的是吧?” “嗨以,每个骑兵联队2000匹马都是有的。” “那就如此吧,继续。” “嗨以。陆军除了十万余新军外,我德川家本领以及各亲藩、谱代大名,还动员了六万大军。其他各外样大名,也在各自本领进行了彻底动员,统计下来,也有八万人左右。以上部队,新军全部沿东海道一线展开。我德川家本家六万军队,均集中于江户城周边。各地大名的军队,均在其各自领地内驻守。 海军方面,目前我海军战舰计有一级战舰七艘,二级战舰十五艘,另有新造快船七十艘(300吨级飞剪船)。按照殿下的命令,二十二艘战舰由榊原武藏守忠次率领,暂时潜伏于濑户内海,一旦十明确了明国运输船队的行踪,他们将从濑户内海杀出,突袭明国的运兵船和运粮船。飞剪船将继续保持在对马、长门附近海域的巡弋,以期尽早明确明军确切的登陆地点。” 日本是个岛国,其核心领土本州岛,是一个中间高,两侧低的大岛。也就是说,越往岛的中间走,就越是山地。只有沿海一带,才有地势平缓的平原。所以,此时日本的交通,大多都是沿着海岸线进行。 所谓东海道,指的就是以江户为核心的关东地区。由于本方舰队在去年的东海大战中遭受重创。经过近十五个月的恢复,也只是补充了不到十艘战舰。故而,日本这个岛国,到处都可能被登陆。而由于无法确定大明到底在哪里登陆,所以德川义直不得已将新军分散开来当然,这种分散可不是全国到处撒一些。到底这位穿越者本身还是懂点军事常识的,他的分散,只是沿着东京湾、神奈川(横滨)、尾张(名古屋)这一线布防。 在井伊直孝汇报完毕后,德川义直清了清嗓子“诸位,虽然我们目前尚未拿到确切的情报,因此不能确定明国人到底在哪里登陆。但是依据目前战场的局势而言,大体上,我们还是能够推测一二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会场中心的一副日本四岛模型边,举起指挥棒“先说本州岛东北地方,这里距离明国实在是太远了,而且这里的道路根本无法支撑明国新军的装备运送,所以明国人只要不犯傻,根本不会在这里登陆。 其次,九州岛和四国岛,也不会是明国人的选择。原因很简单,既然是登陆,登一次就够了,哪有登两次的?等两次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一旦明国人在九州或者四国登陆,那么他们再次从这两个地方登陆本州岛的话,其登陆地点就会完全固定,非常方便我们集中主力严阵以待。所以,这两个地方,明国人绝对不会选择。 剩下的地方,我本州岛临日本海一线,明国人也不会选择。原因非常清楚,其一,路程远,海况不明。其二,在这里登陆后,要向我关东进军,必须要翻越各种大山,这后勤压力也极大。 如此,明国若要登陆入侵我日本,其地点的选择不外长门(本州岛最西端)、大阪、江户。 在明国人拿下朝鲜之前,我本来还害怕明国人直接不管朝鲜,而是直航大阪或者江户一带登陆。毕竟若是我日本本土战败了,朝鲜的那十万大军打不打都是一样。但是现在明国人居然先打了朝鲜。这就说明,明国的皇帝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敢问公方殿下,是什么问题。” “哈哈哈,明国皇帝认识到,我日本毕竟不是暹罗,我族人民在抵御外辱时,是极有战斗力的。所以,若是明国不集中二十万以上的大军,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的。而要组织二十万以上大军登陆,这后勤的压力当然会极为沉重。因此,明国必须先拿下朝鲜,然后在朝鲜的釜山一带囤积足够的粮食、弹药,最后才能考虑登陆的问题。 而从釜山出海,敌人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选择,那就是长门国。再具体一点,就是平户港。” “原来如此,公方殿下高明啊!” “果然不愧是天照大神庇护的公方殿下。我等心悦诚服。” “那,公方殿,我们是不是要讲新军这样的主力,全部转移到长门国严阵以待?” “呵呵呵。”干笑两声后,德川义直摇摇头“不行啊。” “殿下这是为何?岂不闻半渡而击?” “哈哈,半渡而击是好的,但那也得实现。现在嘛,第一,虽然明国人九成九会在平户登陆,但是这毕竟不是十成十的事情。第二,我日本在朝鲜因为伊达、上杉等人的背叛,导致战局崩坏时间过短。由此使得国内一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如果在这个时候我方把主力前置到长门国,而对方收到这个消息后,直接改变登陆地点呢?需知,我德川家的根基还是在东海道,在关东。只要这里不丢,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 “……殿下说得有理,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很简单,保持现有兵力配置不变。让明国人在长门登陆。” “啊?” “哈哈哈,你们不要惊慌。西国那地方我是去过的,穷山恶水,沿海平原长期被海侵,出产贫瘠不说,道路也极为难走。明国人在那里登陆后,他要打我,就得长途跋涉数百里,这后勤的压力将无比的巨大。到时候,只要我们在关东险要地区坚守一段时间,明国人自己都会崩溃!” 说完这句话后,德川义直也不管大家是否反应过来,连续的开始下令。 “第一,待会去请藤堂高虎跑一趟京都,让他把陛下接到江户来。要快,必须在四月前做好此事。第二,快船队暂时停止巡弋,让他们躲到肥前国附近的港湾里。等明国主力在平户登陆后,他们就在侧后方袭扰釜山到平户的航线。第三,我方战舰继续在濑户内海驻守,但要开始选择性的在内海布置刚刚研制出来的水雷,以此封锁航道。然后,等明国大军沿着山阳道(本州岛西部临濑户内海一线)进军的时候,我方战舰将随时炮击对方陆军,或者接应焚烧对方粮草的忍者。 各位,虽然我方此刻战局处于劣势,但是明国人只要敢登陆,必然自导灭亡!还望大家继续忠勤于幕府,与我共度时艰。只要我们打赢了这次事关日本生死存亡的大战,各位的领地将至少翻倍!各位捍卫日本的英勇事迹,也会永远被我们的后人所传颂!一切,就拜托大家哪!” “嗨以!我等谨遵公方殿下之命,定当竭诚奉公,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四零八章 朝鲜需要内附 结束了战事想定会议后,众人都散去了。这时候,德川赖房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刚才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十五岁的少年忧心忡忡的看着德川义直“兄长,如您所言,制海权不在我手,导致我陆军布局处处被动。虽说我们已经基本判断出明国人登陆的位置,但也无法派出强力部队预先布置。只怕明国人一旦在西国站稳脚跟后,我们要将其反推下去,根本就做不到啊。” “你说的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德川义直重重的拍了拍赖房的肩膀“所以为兄让你事先早作准备啊。嗯,你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已经在常陆国的港口集中了200艘大安宅,粮食、淡水已经在岸边备好了。青壮年男女各一万人,也已经备好了。” “哟西!我把我的旗本三千人都交给你,你带着他们过去。然后驻守在那里,一旦听到我战败阵亡的消息,你就马上带着他们上船,然后去夏威夷!” “兄长!”少年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已经十五岁了,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武士了。请让我也留在江户吧,就算明知这一仗希望不大,我也愿意亲自冲锋在前,壮烈的战死在战场上。” “” “兄长?!” “八格牙路~!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德川赖房的脸上,然后他脑袋的上方就响起了一阵咆哮“如果这一仗赢了,那就一切好说。如果输了,有丰臣家的那个野种在,日本暂时不会亡国灭种。但是我们德川家一定会被斩尽杀绝!我这么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让德川家的血脉不至于断绝!现在,赖宣在朝鲜生死不知,为兄我身为将军,必须亲临战场。你就是万一局面不可逆转时,我德川家的种子啊!你怎么能如此的任性?” “兄长~弟弟只是觉得,兄长们都去冲锋陷阵了,弟弟躲在后面,十分的耻辱啊。” “你这个家伙!”无奈的摇摇头,德川义直道“这样吧,你把手里的事情给柳生十兵卫交接一下,然后你去水户你的领地上,为为兄组织一支两千人的部队,之后开到江户待命吧。” “多谢兄长!” “嗯,但是你要记住,真要是上了战场,一定要听从我的命令。让你先撤的时候千万不要再像今天这么任性,记住,为兄身为将军,为了德川家,为了日本,战死在这里也是应该。但你是我德川家的种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嗨以!请兄长放心,我们也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不是吗?” “嗯,那是当然。”德川义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我们还是有胜利的希望的。” 看着十五岁的少年郎一步一跳的去找自己的亲信十兵卫的背影,德川义直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还好这小子傻傻的好骗,主动就把那支逃亡舰队的指挥权交了出来,不然我就只有请你喝毒酒了。 就在德川义直怀着别样的心思鼓动手下准备最后一战的时候。整个1619年的三月,大明帝国自皇帝以下,六部、全国沿海、沿江省份的布政司,以及曹三喜等人,都要忙疯了。 没得办法,现在朝鲜半岛上屯驻了二十多万大军,这么多的军队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的粮食是个天文数字,就朝鲜那么贫瘠的地方,在不抢劫老百姓的前提下,是怎么都不够的。而这块地方朱由栋想着的是将来要安排宗室藩王坐镇,所以万万不能让军队去抢老百姓,以至于把军民关系搞坏了。因此,一方面是要准备渡海伐日的船只,一方面是要供应朝鲜半岛上那么多军队的粮食。故而这一段时间整个大明沿海的船只大量的被征调,然后数千艘粮船反复的奔走于南京、天津与釜山之间。 调配粮食、补充兵力、运送新的火药、器械是一方面。更头疼的是现在朝鲜已经光复了,但是朝鲜王室却在辽河上被一锅端了,这个国家将来怎么办的问题。 当然,李成桂的子孙这会儿在朝鲜的多得很,也不是没有人毛遂自荐想要当这个朝鲜王。但是提出这些请求的人,别说朱由栋了,就连此时坐镇朝鲜的孙承宗都见不到。 相反,此时在朝鲜国内,不少以前的朝奸都在声嘶力竭的大声疾呼请天朝怜悯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让朝鲜整体内附,成为大明新的省份吧! 这样的声音,除了在朝鲜国内渐渐发酵,在大明内部的六大报上更是无限放大。从三月下半月起,六大报上刊登了许多朝鲜国民要求内附的消息。若是光看报纸,只怕能得出的就是,如果大明不收了朝鲜,朝鲜全体国民就要去自杀的印象了。 “皇爷爷,太妃,三叔,现在朝鲜的事情,舆论什么的是炒起来了。只是看三叔这边” 三月底,在长城一线游览了个舒畅的万历回到北京,刚进西苑就把朱由栋给叫了过去。 郑贵妃到底是万历最喜欢的女人,朱常洵到底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所以,这福王离开大明本土独立建国的事情,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万历的高度重视。 “栋儿啊,朕看报纸上说得热闹,但是朝鲜的实际情况呢?” “是,皇爷爷容禀。朝鲜国内的真实情况,嗯,普通百姓其实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那些所谓的‘中人’最近两三年在倭贼占据期间,是捞到好处最多的一个阶层,这会儿正在瑟瑟发抖,生怕遭到清算。因此他们是最不能接受李氏王室再次复辟的。而朝鲜以前的‘两班贵族’,在最近这两三年里遭到了重创,他们是最希望李氏王室复辟,以便恢复自身原有地位的。至于朝鲜军方,哼,这个完全不需要考虑。” “嗯”沉吟了一下后,万历点点头“如此说来,常洵去朝鲜做王,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常洵,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父皇,儿臣在去年接到皇上的示意后已经在开始准备了。现在儿臣手里已经有了致仕多年的本朝官员二十五人,举子三十七人,秀才一百八十八人。准备的银元也有一百二十五万。至于王府卫队,承蒙皇上允准,也扩充到了三千人。而且装备方面全都是方山枪炮厂的新品。此外,儿臣还派出以前王府里的长史等官员悄悄进入朝鲜,实地考察当地情况。总之,要说完全那还是差得太远,但也不至于完全一抹黑。” “常洵?” “料事从宽,为娘这些年得你父皇赏赐了不少。现在都拿出来,一共是七十五万银元,都给你。” “母亲!” “哈哈哈,不要跟为娘客气哦。你这次去,把国泰也带上。” “自是需要舅父大力帮衬的,孩儿为舅父预留的位置是福国锦衣卫指挥使。” “嗯,这点好,锦衣卫这种位置,必须要交给家里人。”万历接过话头“栋儿,常洵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 “皇爷爷,孙儿觉得,最好是等五月份,倭贼本土那边的战事有了定论之后再去比较好。一方面,这舆情还得继续发酵一段时间。另一方面,我朝大军将在四月出海伐日。虽说孙儿和臣子们已经做了充分准备,但是兵凶战危,哪里有一定可以胜利的说法呢?所以,待得我朝大军在日本的战事取得进展,获得了胜势后。三叔再携带这一威势去朝鲜就国。如此才算妥当。” “嗯那便如此安排吧。常洵,你是我们成祖这一脉第一个实封的国王,去了朝鲜可得好好做,万万不能被唐藩和周蕃比了下去。” “是,请父皇放心,儿臣去了朝鲜,一定要让当地百姓沐浴我朱家的恩德。” 第四零九章 千帆竞逐瀛洲 1609年4月1日,釜山港,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微风徐徐。 无边无际的帆影从港口处一直延伸到港口外东西两侧十余里的地方。更有无边无际的盔缨,从港口内一直延伸到内陆十余里之地。 从港口海岸线往内陆行进十余里之后,又是无边无际临时搭建的各种粮仓,以及更远处设置了隔离带的军火库 从平定朝鲜日军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整个釜山就成了如此模样。 这得益于日军拿下朝鲜后,在这三年里不断的扩建釜山港。得益于曹三喜强大的调派能力,得益于大明此时本就富甲天下的海商倾力支持,得益于朝鲜的劳工奋力工作,得益于以孙承宗为首的官员们细致安排 现在,到了三月底,整个釜山港的容量已经到了极限。不管是负责陆地设备物资安保的赵率教,还是负责海上运输船舶防护的李国助,都跟孙承宗表示不能再扩大规模了,现在这个规模,本方的陆军和海军根本照顾不过来了。只要日本人狠下一条心,不求后撤的直接冲进港内引爆火药船,只怕这里的数千艘船舶都要报销一大半! 而方山医学系派来的教师也提出了严厉警告二十多万部队、十几万民夫拥挤在这里,每天光是排泄物的处理都是大问题。再这么下去,只怕就要爆发瘟疫了。 所以孙承宗和曹文诏商议后迅速拍板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发兵。 而发兵的时间,就定在了四月一日。 “杜帅,限于船舶运力有限,所以本督决定,此次伐日出兵,分为两拨。这第一拨,就是你辽镇以及九边援军共五万人,以及日本丰臣家的八万余人,一共十三万人,直接从这里出发,去赤间关登陆!” “末将谨遵督师之命,只是末将是个只懂得厮杀的粗人。这麾下九边重镇的兵,好歹磨合了一年多。但现在又加上八万友军,语言不通,旗号不一样,装备不同,战法也不一样。这个,末将心里打鼓啊。” “哈哈哈,皇上早就料到了这一节。所以给你派来了顾问。” “顾问?” “杜帅请看,此人是谁?” “咦?啊!麻帅您啥时候到的?” “昨夜刚到。”这一年已经七十多岁的麻贵此时的精神头明显不太好,但疲倦的面色中仍然有一丝兴奋指挥十三万大军啊!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阵仗。 “督师,有了麻帅,末将就彻底心安了。还请督师下令,让末将做个副将,在麻帅麾下专职厮杀。” “哈哈哈,杜帅,老夫只是顾问而已。顾问者,顾而问之而已。一路之上,还是以你为主!” “麻帅!” “好了好了,杜帅不要谦让了。麻帅担任顾问而不是统帅,是皇上的意思。” “是,臣谨遵皇上旨意。” “杜帅啊,根据锦衣卫最近传回的情报,德川家的主力此时仍然在本州岛的中东部地区盘踞,故而此时我们去了赤间关,是不会遇到有力抵抗的。事实上,因为赤间关港所在的长门国本来就是毛利家的领地,而这次我方的友军又有毛利家的一万五千人。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你们的登陆应该没什么问题。” “督师的意思是,就怕我们大举登陆后,让德川家的狗贼误以为我们这一支兵就是我朝的所有主力。然后其麾下新军就倾巢而来?” “对的。”孙承宗深吸一口气“九边重镇的战兵为国家戍守北境两百多年,这战力什么的是很强的。奈何如皇上所言,时代已经改变了,战争的方式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所以,坦白的讲,若是这十三万人对上德川家的十万新军,只怕胜算极小。” “哈哈哈~”老而弥坚的杜松一阵仰头大笑“督师不必如此,直白的说,若是这支部队对上人家的新军,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所以啊,杜帅的部队出海后,要迅速的分为两队。” “两队?” “是,一队在赤间关港登陆,然后迅速占领长门国,之后在毛利家的引导下,选择险要地带挖掘战壕,准备固守。另一对,则是直接去九州岛登陆,在岛津家的引导下,把九州岛上的所有大名全部清洗干净!” 孙承宗说到这里,迅速压低了声音“那个九州岛已经是皇上预订给桂王的封地,你把他清洗干净了,桂王事后肯定会重重感谢你。” “嗯?!”杜松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整个脸上顿时笑作一团“多谢督师提醒,请督师放心,此事末将亲自去办,保证交给桂王一个干干净净的大岛。” 两人说完私密话后,孙承宗又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你们这一批军队,本官给你们配备五万朝鲜民夫,故而一共是十八万人。初期除了二十个弹药基数外,还有三十万石粮食。但是想来你也知道,这一批次船舶把你们和这些物资送上岸后,至少三个月不会给你任何补给了,援兵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杜帅可得好好掌控这些物资,务必要撑满三个月。” “嗯督师?” “何事?” “那九州岛。”杜松也压低了声音“将来是桂王的领地,没的说,末将的对那里的百姓好一点。但是在本州岛上,嘿嘿嘿” “你刚才说啥?本官没听见!” “哈哈哈,末将什么也没说。请督师放心,末将这就去了,三个月,一定平定九州、四国以及本州岛的山阳、山阴两道!” 四月一日,大批明军和日本反正部队开始登船。由于登船的人数和物资实在是太多,这一过程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到了这一天的下午六点,随着一发信号弹腾空而起,方圆十数里的海港周围,近五千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开始升帆。然后借着夕阳的余晖,驶出了釜山港。 釜山港到赤间关或者九州的平户,直线距离大约是50~70公里。按照此时的大福船满载后一般只有3节(55公里)的速度。这一支船队横渡朝鲜海峡,需要十来个小时。 所以,下午六点出发,凌晨四五点抵达,是最为合理的。 而杜松这一路,总体而言也是顺风顺水。在四月二日的凌晨四点,一支大约两千艘规模的船队出现在了九州岛的平户港外。同样是这一天的上午六点,一直三千艘规模的船队,也抵达了本州岛西端的赤间关町! 这两处本来就是商港,驻守力量近似于无。在看到这么庞大规模的船队后,守卫啥的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因此两支船队得以顺利的登陆,展开。 然后,这些大福船在卸掉了货物后,又在李国助舰队的护卫下迅速回转釜山那边还有另一支部队等着上船,那才是真正刺向日本心腹之地的一把尖刀! 第四一零章 决战地点敲定 四月二日上午,九边重镇联军在岛津、毛利等大名的引导下安全登陆,然后迅速的展开。 当然,十几万士兵、五万民夫以及相关的后勤物资,那是一个海量的东西。要把这些搞清楚,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所以,虽说登陆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但明日联军此刻也无法大规模的向前挺进。 因此,在这支庞大的军队做出有效的动作之前,其消息自然先传到了江户城里。 “你是说,明国人在那群叛逆的带领下,分为两路登陆,其中一路去了九州?” “嗨以。” “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 “公方殿下恕罪,敌方的士兵实在是太多了,加上戒备森严,我们无法仔细查探。但是看其排场,九州那边起码不下五万,长门那边起码不下十万。但确实可以肯定的是,长门那边的军队开到长门国东部边境后,就在险要处停了下来,开始修筑各种工事。” “嗯……”稍稍思考一下后,德川义直转头看向了本多正纯“上野介,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 “嗨以。”微微低头行礼后,本多正纯道“公方殿,以现有局势看来,有两个可能。其一,明国人似乎对本次入侵一次性拿下我整个日本信心不足,所以想先彻底拿下九州岛,以便万一事败,有个退路。其二,排除毛利等家的叛逆后,明国这次入侵的军队才七八万?这实在是太少了。以臣下揣摩,应该还有一个批次的军队要登陆。” “嗯……那你觉得登陆的地点在哪里?” “……这个还真的不好判定,但大概率应该是在长门国。毕竟这里是毛利家的旧领,在这里登陆能够得到很多引导和帮助。” “好。”德川义直站起身来“榊原忠次!” “嗨以!” “把我们的新军集中起来,进入播磨,以姬路城为核心展开……上野介还有什么要说的?” “公方殿,把所有新军放入播磨,似乎有点太靠西端了,一旦有事,我们周转很不方便。以臣下的意思,能否把新军都集中在摄津国,以大阪城为核心展开?毕竟,如您所言,明国登陆的地方不外长门、大阪、江户,这江户城有海岸要塞区拱卫,并且有六万我德川家谱代、亲藩诸大名的军队驻守。便是我们的新军全部离开,明国打探到这样的情报,把第二支部队全部放在江户来登陆,现有守备力量也足够坚持到我军新军回转。但若是我们去了播磨,而明国人又在大阪登陆呢?需知,他们手里可是捏着丰臣家的独子啊。” “嗯,啊~!上野介说得有理啊!那就这样办!榊原忠次,听到了吧?” “嗨以!” 4月2日明日联军登陆,7日江户城收到消息,然后开始做调整。而与此同时,4月8日。在日本本州岛北侧,沿日本海一线,突兀的又出现了数千艘大帆船。 日本本土四岛的核心是本州岛,这是一个面积达到22万平方公里以上的大岛,在全球岛屿中排名第七。所以,除了和很多岛屿一样,具备中间高、周边低的基础地形以外。也有他自身的特点。 其中一个就是两端高,中间低。也就是说,本州岛的西端和东端都有较高大的山脉,而这两截山脉并不完全连贯。在这两截山脉之间,中间有一块难得的平原不是关东平原那种沿海平原,而是岛屿内部的更近似于盆地的平原。 日本列岛的文明总体是从靠近大陆的西部发端,然后逐步向东发展的。在关东地区没有有效开发的时代。这两截山脉中间的平地,就是日本的精华所在奈良、京都,都是处在这块位置上。 而在京都东北四五十公里的地方,就是鸟取藩。 明军新军的登陆地点,就是选择在这里。 “臣下池田光仲拜见太阁遗孤,臣下之先祖当年和太阁并肩作战,后来池田家也是丰臣家的忠顺臣僚,无奈德川贼子势大,我们为了家名的延续不得已放弃了对丰臣家的效忠。现在看到栋秀大人安全归国,臣下不甚感激涕零!” “但马守请起吧,过去的事情,我不怪你,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明国的曹文诏大将军。” “嗨以!在下池田光仲,见过曹大将军。” “嗯,那个,池田……啊,我们这次来的,一共是九万五千多战兵,以及五万随军民夫。你这边的准备?” “大将军容禀,鸟取是个穷地方,人口稀少,产出贫瘠。加上我们不能事先大张旗鼓的做准备以免被德川逆贼的忍者发觉,所以营房什么的是完全没有的。” 看到曹文诏面色有些变冷后,池田光仲赶紧道“但是,这些日子在下以休耕恢复田力为名,故意的荒废了一大块田地。并且把上面的杂草什么的都弄干净了。大将军去了那里,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可以迅速的搭建出容纳十万大军的营房来。将军,这可是我们鸟取藩不多的一块平地啊,一年的产出不下三千石粮食啊。” “本将先送你五千石,快点带本将去看那块地方。” “啊?多谢将军!大将军真是好人啊!请跟在下来。” 鸟取是个超级穷的地方,即便是到了21世纪,他也是日本人口最少的县。与此同时,除了海侵,这地方还受寒潮影响,是本州岛西部难得的能看到大雪的地方。 总之,这地方池田光仲是一天都不想待,他念念不忘的就是翻过横亘在本州岛西部的这道大山,到山南面的播磨国接过池田宗家的土地——如此,他才行险,主动做了内应。 当然,日本人做事还是精细的。曹文诏在看到一片完全平整,连杂草都没多少的平地后,其内心也是大定——十万人的大军,怎么着也得先有个前进基地,然后才能说后面的战事吧? 在他点头认可这快地方后,自有先期登陆的工兵部队率领大量的民夫,从船上撤下相应物资开始搭建营房。而战斗部队则是在鸟取藩不多的藩兵的带领下,前出占据各种关隘。 “那个,池田啊。” “嗨以,大将军有什么需要?” 放下望远镜,曹文诏指了指东南方向一列并不算太高的山脉那座山之后是什么? “大将军,那是美芳山,越过这座山就是但马国。但马国沿海岸线的地方很短,最多往东南走二十里,就进入了京都地界,那便是近畿地方的平原哪。” “哦~”点点头,曹文诏转身“传令兵!” “请大帅发令!” “命令第七镇的黄得功,马上给本帅把那座山头拿下来。” “得令!” …… “嘶~池田光仲那厮居然这么大的胆子,这还没开始打呢,他就选边站了?” 如此规模巨大的登陆,当然满不了任何人。虽说鸟取是个穷地方,德川家在那里洒的探子几乎没有。但播磨国的池田宗家可是把那里看得很紧。在接到这样的消息后,池田宗家一边大骂分家太不要脸,抱大腿抱得实在太快。另一方面也只有赶紧的向幕府报告——分家已经抱上了明国大腿,若是明国获胜,这宗家的日子肯定极为难过。说不得,只好期望幕府能把这些明国人给赶下海了。 13日,明国又有一支不下十万人的大军在鸟取登陆的消息传入大阪是的,此时德川义直已经从江户西进到了大阪。 在恼怒之余,德川义直不免感到庆幸幸好当初本多正纯拦了自己一下,不然自己的新军部队就去了播磨别看播磨和鸟取在地理上隔得很近,但是两者之间隔了一座很长很高的山脉,大部队根本就不好在里面行军! 而现在自己的主力摆在大阪一线就好多了这里都是平原地区,非常利于军队调度。 “呼,如此看来,局势已经明朗了。就是我国的新军和明国的新军,差不多都是十万人左右,在近畿地方展开一次决战。胜利者获得日本的统治权。”1619年4月15日,德川义直在京都召开作战会议,在综合最近陆续接到的,越来越细致情报的帮助下。日方最终还是判明,在长门、平户等地登陆的,不是明军主力。真正的明军主力,也就是那些新军,此刻全部都在鸟取藩——而且因为有了当地藩主的大力支持,这些家伙已经在鸟取站稳了脚跟。正在向着京都北部开进! “诸君!” “嗨以!” “整顿我们的新军,全部北上,如果我预想不错的话,决战的地方,应该是在京都附近的伏见一带!” 第四一一章 开阳再临战场 “万岁!” “吾皇万岁!” 4月2日,杜松率领明日联军十三万余人在平户登陆。 8日,曹文诏率领六镇新军八万七千余人(朝鲜之战有战损)以及六千五百余女真军在鸟取登陆。 15日,德川义直在大阪召开军事会议,确定本国散布在摄津各地的七个师团共计十万零五千人的新军向京都方向开进。 18日,德川军在京都东南方向的伏见城摆开阵势。 同日,已经在鸟取、但马等地扎稳脚跟并且得知德川家在京都附近严阵以待的曹文诏也准备率领本部九万多士兵南下。 而就在此时,朱由栋到了。跟随他而来的,还有新军第三镇近卫军的一万五千士兵以及各种装备。 当代表皇帝的青龙、白虎旗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就让沿着滩涂警戒的明军士兵们在惊讶之余也非常的兴奋。而当朱由栋的玉辂从一艘超大的海船上移下来的时候,周围明军士兵的士气,顿时达到了顶峰。 “臣等拜见皇上。” “众卿免礼。” “皇上您怎么?” “哈哈哈,朕来不得么?” “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马上就是决战了。” “正因为是决战,所以朕才要来。”说完这句话朱由栋拍拍曹文诏的肩膀“不过你也放心,这一仗到底怎么打,朕不管。朕只是坐在后面,看我大明将士如何破贼!” “是,臣多谢皇上厚恩。若是皇上允准,臣想把皇上抵达的消息,通传全军。” “理当如此!” 曹文诏下去传令了,朱由栋转过身来看向了孙承宗“孙先生,这段时间朕在海上,消息不通畅,最近战情如何?” “皇上,最近双方的布置是这样的”简略的说完双方兵力布置后,孙承宗又道“臣等登陆后,经随行的丰臣家臣,以及此地的池田家帮助。已经通过此地的忍者,和长门那边的丰臣栋秀、杜帅等建立了稳定的消息渠道。据闻,现在丰臣家正派出大量人手,高举丰臣家的家纹和马印,到处游说日本西国的各地大名。这些大名大多数表示了中立,并且开放了领地,允许我们的部队和毛利、上杉、伊达、前田等大名的军队通过。目前,除了杜帅在岛津家的引领下横扫所谓的九州岛之外,我们还有一万人在萧帅的率领下,和毛利等四家大名的八万军队,合计九万人,向着播磨的姬路城挺进。哦,皇上容禀,那姬路城现在坐镇的是这里池田分家的宗家。想来会顽抗到底吧。” “嗯,这个也不一定。不过,这个地方的战事,不会起到决定性作用。不管池田宗家如何选择,朕都可以接受。我们的海军呢?” “前两日收到的消息,李帅的主力舰队先是在九州岛的肥前湾发现了德川家的飞剪船船队,打了一仗,击沉了对方三艘战舰。但是对方战舰速度确实太快了,一旦打定主意逃跑,我方追之不及。不过据李帅讲,那飞剪船的船体根本不适合作战,一旦挨了两炮,往往就是重创 后来李帅在毛利家水军的引导下进入濑户内海,和藏在那里的德川家残余的正规战舰遭遇。对方完全无心恋战,只是打了两轮炮,双方都没有取得命中就撤走了 总之,按照李帅的奏报,目前我方海军已经取得了从釜山到大阪的全部制海权。只要陆军需要,我海军可以直接从长门等地将三万人以内的军队运送到大阪登陆” “唔,我说为啥破军弃守大阪城,反而退到伏见那地方摆开阵势呢。原来是因为害怕双方陆军交战的时候,被我的海军从背后插上一刀啊。” “皇上您在说什么?什么破军?” “啊,哦,无事,朕没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朱由栋清了清嗓子“所以,孙先生,现在局势很明朗了,德川家的主力就在京都东南等着我们。” “是的,皇上。只是臣有点想不明白,据这里池田家的家主介绍,京都这一块地区都是平原,在这里交战,德川家没有地利。若是再把战场往东移,进入山区后,对方的地利优势将会变大啊。如此选择,臣实在难以理解。” “哈哈哈,孙先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德川幕府是一个奠基于关东地方的武家政权,这所谓的西国地区本来就是他们统治力薄弱的地方,就算这会儿全部丢光了也不会动摇其根基。但是,京都这一块,是日本近千年来的文化中心和名义上的政治中心。若是这个地方也让出来,只怕德川家在关东是有地利,但真到了那时候,天时和人和都丢光哪!” “原来如此,多谢皇上解惑。” “哪里,朕一路行来,得孙先生教益良多。” 君臣二人在一众侍卫的保护下,边走边谈,等到此时,突然感到前方涌来一股猛烈的强风那是近十万将士齐声三呼万岁形成的气流,整个明军大营,士气迅速攀升到了顶峰。 “哈哈哈,三军用命,何敌不可克之?曹帅,出发吧!” “是,臣遵旨!” 18日,明军曹文诏部共计十万零八千余战兵从鸟取、但马出发。一路缓缓而行。在24日,进入京都盆地。 在21世纪,京都的城区范围极大,伏见城已经成了京都的伏见区。但是在这个时代,京都和伏见那是两个地方。 相比而言,京都虽说是日本名义上的首都,却没有坚固的城墙。而在其东南部的伏见城,却是一座坚固的军事要塞。所以,德川义直把大本营设置在了这里。 “皇上,我方探子和友军忍者已经探明,德川家七个师团,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三个师团,布置在京都以北十余里处。第二层也是三个师团,布置在京都一线。第三层是德川家的第一师团以及一千旗本,拱卫着酋首德川义直在伏见城。” 在距离京都大约三十里的地方,明军已经停了下来,并开始搭建营房和野战医院。而正式的战前作战会议,也在朱由栋的主持下召开。 “嗯”在听完情报后,朱由栋看向了曹文诏“曹帅,你准备怎么打?” “皇上,唯一要稍作调整的,是第四镇。” “哦?满帅的军镇啊。你想这么调?” “皇上,臣方才带着少数参谋去看了一下战场的地形,这地方,实在是太平整了,非常适合战马奔驰。而我方的战马,得益于十多年前皇上就引进西洋大马进行配种,所以,我方骑兵的坐骑,相比德川家肯定有极大的优势。如此一来,臣想把各镇所有的骑兵都集中起来,统一交给满帅统领。” “朕前几天已经说过了,朕来这里,只是为了鼓舞士气。具体怎么打,你说了算。” “是,臣多谢陛下。除此之外,臣就不准备再做什么调整了。这一仗,双方兵力几乎对等,装备也几乎持平。所以,臣没准备取巧,而且敌方早就在这里严阵以待,我们也没什么好取巧的。臣深信,以我大明将士对皇上的忠诚,这一仗,我们必胜!” “好,那便如此。” 于是,随着朱由栋的充分放权,曹文诏也罢新军的六个多镇九万余人分做了三层布置——这种大规模的会战,不一定一天就能结束。所以一定不能把所有的兵力都投放到一线。 待得双方布置完毕,时间已经来到了1619年的4月25日。 第四一二章 燧发枪的对决 作为日本名义上的首都,京都城内有一大堆公卿定居。虽说这一年的三月,德川义直把天皇‘请’到了江户,但绝大多数公卿们,还是住在这里。 现在这个地方,连一个名义上的皇帝都没有了,早就失去了实权的公卿们自然更不必早起。好歹这个季节是春天了嘛,早上睡个懒觉真的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可惜,25日的这天清晨,他们是注定睡不好觉了。 从这一天的六点开始,京都地面的人们就感到脚下有轻微的晃动。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地震,但是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如此有节律的震动,根本不是地震,而是大量军队数万只脚同时踏在地面上引起的振动! 如此场面,结合公卿们近期得到的各种消息,大家非常清楚明国人来哪! 虽说没有实权,但公卿们到底是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其民族意识算是觉醒得比较早的,因此,对于明国士兵他们本能的不喜欢。但是呢,和以前丰臣家比起来,如今的德川家对皇室和公卿的态度,真的是冷淡至极啊。所以,公卿们这会心情复杂我们谁都不想帮。再说了,就算我们想帮谁,也没有任何力量啊。 算了,还是先撤出京都吧,德川幕府居然在城里驻扎了这么多士兵,万一这地方成了战场那可就真的不妙了。 虽说京都所在的这个地方总体是平整的,但附近一样有一些小山丘。公卿们出了京都城后,就非常统一的向着西北方向的爱宕山跑去京都这地方也就是最近太平了几十年,前些年的时候,什么细川、三好、织田、明智,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得不行。一旦有战乱,大家都是跑到上爱宕山去避难的。 虽说爱宕山并不高,其山顶的海拔也只有九百余米。但是这群成天涂脂抹粉的公卿,也不过就爬到距离半山腰还有相当部分距离就已经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过,对于此时在平地上展开的双方大军。站在两三百米山腰上的公卿们,其视线已经远比站在后方临时搭建起的,只有二三十米高台的朱由栋,要好得多了。 京都以北十余里处,德川军首先排出来的是三个师团。每个师团有一万零五百步兵,一千五百名炮兵伺候着五十门105的大炮。 为了尽可能的发挥燧发枪的威力,明日两军都是采用的大横排,浅纵深的布阵。如此一来,三万多德川军只排了六排,每排站了六千人! 这个阵势从爱宕山上看下去,就显得是一个一字长蛇阵,颇有些无穷无尽的壮观。 而与德川军隔了大约一千米外的明军,差不多也是排了这么一个阵势。 两军相比,到底是德川军早就抵达这里严阵以待,所以他们的阵地有优势步兵站在前面稍微低一点的地方,炮兵阵地刚好位于比步兵站的地方高出那么十来米的小土丘上。如此,炮兵的射击视界非常好不说,还不太容易造成误伤。 相对而言,明军的阵地就有些差了整个的一片大平原,以至于炮兵不得不前置,放在了和步兵线几乎齐平的位置。 时间来到25日上午九点,春日的暖阳已经稳稳的挂上了高空,野外的雾气也全部消散,视线变得非常好。在这个时候,爱宕山上的公卿们突然看到德川军的阵地上飘起了一股白烟,几乎就在这股白烟出现的同时,巨大的轰鸣声和呼啸的破空声也传了过来。 那是德川军的炮兵阵地首先对着远处的明军开了一炮。 在历史本位面,巅峰前装滑膛炮的最大射程虽说达到了3200米(1861年英国铸造,205口径,14倍径)。但很显然,德川军此时的105火炮并没有这么远的射程炮兵们在步兵身后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打出这枚炮弹后,炮弹在空中飞了近千米的路程,然后无力的落在了明军阵地的前沿,激起了一大片带着青草的泥土。 此时明军排在前方的,是李纯忠的第三镇、黄得功的第七镇,以及因为曹文诏要统筹全局,由毛文龙负责前敌指挥的第一镇。而这枚炮弹落下的位置,恰恰就是站在中间的第一镇的阵地。 看着近在咫尺的炮弹,毛文龙双眉紧锁,用力的朝后面挥了挥手,然后后方明军的炮手也把大炮的仰角增大,试着开了一炮。 这枚炮弹落地的地方,明显比对方那枚炮弹差了一些。 看到这样的结果,毛文龙再也没有犹豫,他迅速的大声下令“击鼓,全军便步前进!” 随着第一镇的动作,其左右两侧的第三、第七两镇,也开始缓慢的向前行进。 在明军前进的过程中,又是一阵呼啸声传来,对面德川家的炮兵阵地开始持续的开炮了。 随着明军的前进,德川家的大炮准头也越来越准。到了上午九点零五分,终于有一枚炮弹,准确的飞入了明军的方阵。 这枚炮弹从空中呼啸而下,直接砸到一名正在前进的明军士兵身上,将其从头到脚砸了个稀烂,其落地时巨大的势能,在激荡起一大块泥土的同时,也把旁边的几个士兵彻底掀翻。然后落到泥地上的实心原铁球又重重的弹起,在向后方跳跃的时候,又削掉了另一名士兵的大腿到了这里,他的势能基本被消耗干净了,再次落地后也只是轻微的弹起,然后又迅速的落在地面,咕噜噜的顺着地势滚了下去。 看着本方士兵的惨状,毛文龙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大声嘶吼,并让各级军官努力保持所部阵型。然后其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德川军的阵地。 在各级军官的鼓舞和严令下,拥有‘横海’这一独属名称的第一镇士兵们,神色漠然的踏着整齐的步伐,继续有条不紊的匀速向前。在他们的身后,自有医务兵迅速的跑了上来,将伤员们搬运下去。 就在明军继续稳定向前的时候,对面德川军的阵地,突然又升起了无数股青烟,以及近乎混同于一个声音的无数枪声。 然后走在最前面的一排明军士兵,就有好几个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这一排枪声之后,又是一阵呼啸声传来,更多的爆炸声在明军的方阵中响起,不管是第一镇,还是旁边的两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以及声量不一的惨叫。 不过,这样的惨叫也就是一瞬间,在吼出来之后,就被声音的主人们以极大的意志力给强行压制了下来。 到了上午九点十二分,明军的方阵内虽说已经有了不少痛苦万分的低沉嘶吼,但是面对先发制人的德川军,明军的阵线依然极为整齐。 “立定!” “噼啪~”随着各级军官的发令,明军开始停下脚步。但与此同时,德川军阵地上又是一阵齐射,然后明军士兵继续扑倒。 “都有了!取枪,瞄。” 一个军官没能把命令喊完,就中了一弹倒了下去,但迅速的就有另一个军官站了出来,几乎毫无阻隔的继续下令“瞄准,开火~!” “噼啪~”巨大的声响中,明军的战线上也腾起无数股的青烟。紧接着,德川军的阵地上,也有大量的士兵开始向后栽倒。 “第一排后退,第二排上前,开火!第二排后退,第三排上前,开火!第四排!第五排第一排再次开火!” 随着各级军官一叠声的下令,整个一线三万多明军,秩序井然的依次上前,举枪,开火,然后再有序的退下,装弹。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明军依然不断被对方的燧发枪兵和炮兵收割着生命。但三万多战兵,依然维持了近乎整齐的一条战线,丝毫不见散乱。 虽说德川家早早的就在这里以逸待劳,并且事先修筑了一些简要的工事。但致命的是这些工事不能太高日本人此时比大明的男子平均身高矮了近20公分,修高了就没法打了。所以,这些工事的防御力非常有限不说,面对对面明军迎着本方凶狠的火力,仍然是退两步进三步,缓慢但却坚定的逼近本方阵地的态势。直让此时坐镇在一线的德川军指挥官们在春天的空气里,感到全身都湿透了。 到了上午十点零五分,明军方阵已经距离德川军的防御工事不到三百米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线的德川军指挥官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头顶上,迅疾的飞过了无数个黑影。 明军的炮兵,紧紧的贴着本方步兵不断前进,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可以把火炮高高的仰起,然后直接打击日军的防御工事和后方的炮兵阵地了! 第四一三章 身体素质差异 “嘶—斯国一!” “是啊,幕府军的火力真的好厉害啊。” “不是,我不是说幕府军厉害。” “啊?” “厉害的是明国人啊,顶着这么猛烈的炮火前进,队列、速度一点都没乱。这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啊。” 望远镜这个东西,因为穿越者的原因,已经不是稀罕玩意了。此刻在爱宕山上的公卿们,有不少人都拿着望远镜观看山下的战斗。 在这大半个小时的战斗里,双方都有不少士兵倒下。但很明显,此刻确实是仰攻的明军伤亡更高。 但是真正对军学懂一点的人,从这样的战斗看出来的东西和纯粹业余的人完全不同。 明军在如此伤亡的情况下,仍然整齐而坚定的不断逼近德川军的防线。不管是山上观战的公卿,还是山下直面明军的幕府军官,都感受到了一种凝重的压迫感。 而且随着明军的大炮随着步兵不断前进,并最终把炮弹砸到了德川军的阵地内部的时候。德川军的战线,居然有了一点松动。 “就是现在!”在前线指挥的毛文龙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狠狠的向前一压! 他身边自有好几个号手站了出来,然后吹起了21世纪的中国人大多都耳熟能详的冲锋号。 在冲锋号响起后,此刻明军站在第一排的士兵仍在举枪射击,而在他们的身后,却整齐划一的响起了“铿铿”的刺刀刀柄进入枪头凹槽的声音。 随着这“铿铿”声的突兀响起又迅速的消失不见,漫长的战线上,各级军官不约而同的竭力大吼 “兄弟们!跟我冲!” 回应这些呼喊的,响起了浪潮一般,更猛烈的声浪 “威武!万岁!” 如潮的山呼响起,无数穿着黄绿色迷彩,上半身挂着半身板甲的明军士兵齐齐大吼一声,迅速从便步改为奔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此时距离不过一百多米的日军冲刺! “突撃する~!” “板载~!” 看着对面明军士兵冲了过来,德川军的指挥官们也毫无办法一百多米,燧发枪打个一枪对方就冲到了。若是本方不冲起来,等到对方冲到的时候,本方刚好进入换弹节奏就完了。 所以,虽然本方士兵身高比对方矮了那么多,但一样得咬牙冲锋。 如此短的距离,只是一两个呼吸间。双方的士兵就战斗到了一起,刺刀格挡发出的锐器相击声,金属入肉低沉的钝响,以及受伤士兵的惨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迅速的形成了一曲来自地狱的镇魂歌。 “呼~”轻轻的放下望远镜,在后方观战的朱由栋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他两辈子为人,第一次真正的亲临战场——毕竟暹罗那次,他到的时候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而且人家罗闍浮屠眼看事不可为就很爽快的投降了。 这一天的战斗,如果说一开始明军因为地利的些许劣势,不得已主动先攻,并为此付出不少代价后。当高大的明军士兵没有在前进的过程中崩溃,从而进入近战程序后,本方就算是彻底扳回了劣势,并且获得了优势。战斗打到了这里,本方崩溃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剩下的,就看士兵们的勇气和意志了。 “曹帅,你练的好兵。” “都是为皇上效忠,所以士兵们才能如此视死如归。” 飞快的答完这句话后,曹文诏举起手中的一面令旗剧烈挥舞,然后朱由栋在塔楼上就看到,一队避雷针们,骑着战马开始奋力的向前冲锋。 而这队避雷针到了战场上两军交战的地方后,却没有继续向前冲击。他们齐刷刷的下马,把身下的坐骑往着后方赶走后,就咆哮着此刻交战双方都听不懂的语言,大吼着冲入了阵中。 “哈哈哈,女真人啊,假骑兵,真步兵” “皇上,这些女真人若是顶着刚才的炮火让他们前进,他们是做不到的。但是现在投放进去,就好像是一根破城锤!” “嗯,朕说过,具体指挥的事情,朕不会干涉曹帅的。而且方才这一招,就算是在朕这样不太懂兵事的人看来,也是很妙的一手。” “臣多谢皇上信任。” “曹帅,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皇上,此刻我军已经占据优势,现在轮到对方的指挥官先出招,然后臣再根据对方的调整做相应微调了。” 说到对方的指挥官,此刻坐镇第一线的幕府军总指挥是德川义直的亲信柳生寅次郎宗虎——作为现任将军还是继承人时就完全投靠过去的家族,柳生家才是德川义直最信任的家族。其族内稍微有些样子的年轻人,几乎都是直接掌控新军的军官。 在双方开始短兵相接后,这位老虎大人就感到局面有些不妙双方的步枪配上刺刀后都差不多长短,但你架不住明军士兵个子高,手臂长啊!而且不光是身高的差距,明显的在块头上,明军士兵也普遍比日本士兵高大强壮。如此明显的身体素质差距,导致双方只是短短的交锋不过大半个小时,柳生宗虎就惊诧的发现,双方白刃格斗的交换比,起码在一比三以上! (附带说一句,抗战时期,因为身体素质的巨大差距,中国士兵和日本兵用热兵器打仗,战损比是一比六。白刃格斗是让人心酸的一比十。) “八格牙路!这样下去可不行!”虽说本方士兵此时仍然在拼死战斗,但是宗虎分明看到,当那队雄健的,头顶很长盔缨的野蛮人部队入场后。本方士兵在白刃格斗中倒下去的频率更高了。若是再不做调整,只怕要不了一个小时,本方战线就要崩了。 “传令兵!” “嗨以!” “第一,向我们身后的宗炬大人汇报这里的战况,请求战术指导。第二,发信号,让井伊阁下的骑兵队出击。” “嗨以!” 随着这两道命令的下达,只是过了一会,即便是远在爱宕山上观战的公卿们,都感到耳边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闷雷般的极有节奏的声音。而他们的脚下,大地抖动的频率,明显比早上那种抖动,更加的明显。 “这是对方的骑兵出动了啊。”站在高台上的曹文诏嘴里嘀咕,但是手上的动作可不慢。他拿出另一面令旗快速的舞动,然后各种应旗迅速的跟着接力晃动。之后,明军战线的两侧,也迅速的出现了密集的雷鸣!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在这道漫长战线的左侧,地平线上猛然出现了无数身背靠旗的骑士。他们穿着日本武士传统的,各式各样的具足,驱动着胯下的战马,迅速的向着战场正中冲击。 当先的几名骑士,身着红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主将的身边,数名骑手高举着井伊家橘行家纹。在他们的身后,随着骑兵们一个个越过地平线,出现在朱由栋等人视线中的骑兵越来越多,直至汹涌而来的骑兵们铺满了整个战场!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满桂领头,一万余身着半身板甲的明军骑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人人举着马刀,也在奋力的向着战场中心前进。 “敌尅~!” “嚯~!” “兄弟们,杀!” “杀~!” 双方总数接近三万的骑兵,在方才明军第一批次步兵走过而空出来的战场上拼命疾驰,然后,迅速而又狠厉的撞击在了一起! 第四一四章 一次会战结束 望远镜里,朱由栋看着两队骑兵迅速的接近,然后彼此之间的间距缩短到了200米以来。但明军这边,领头的满桂以及冲在前面的骑兵,个个都高举马刀,没有其他的动作。 “哧~”摇摇头,朱由栋很是无奈的放下了望远镜。 “皇上,满帅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或许是最后的大规模骑兵作战了,所以他不想用轮转手铳破坏了气氛。满帅就是这样简单的男儿,还请皇上体谅。” “哎,曹帅,朕如何不知满帅的心意呢?罢了,就算是不用轮转手铳,我们的骑兵一样也是占尽优势。” 所谓占尽优势,真不是说说而已满桂现在率领的骑兵,是七个镇所有的骑兵,总数上万。而对方虽说有着井伊家的赤备加入,但到底底子只有三个师团的骑兵队,总数不会超过五千。这人数、战马乃至骑士力量部落在下风的德川军骑兵,当和满桂率领的大明骑兵厮杀在一起,只是第一轮冲刺,在双方彼此完成凿穿后,即便是远在爱宕山上观战的公卿们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交换比实在是太难看了。 “嘿!”很是不爽的扭转马头,满桂使劲的晃晃脑袋,朝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无聊透顶!枉我以为今日之战便是不死也要重伤,谁知道一番冲刺下来,除了领头的那几个还算过得去之外,剩下的都是土鸡瓦狗!实在是扫兴得很啊!” 虽说嘴里骂骂咧咧,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待得转向完成后,他再次举起已经沾满了鲜血脑浆的大刀“兄弟们,再冲一次,彻底干掉这群杂碎。然后我们从西侧突入倭贼本阵!” “杀!” 他这边倒是率领着一队洪流滚滚向前了,而在南侧德川军步兵本阵上,负责一线指挥的柳生宗虎真的是欲哭无泪。 “宗虎大人,后方宗炬大人命令。” “啊?宗炬大人怎么说?可曾有援军?” “宗炬大人说,为了维持京都防线,援军是没有的。” “那该当如何?让我们都战死在这里吗?!” “宗炬大人有亲笔书信在此,请您过目。” 宗虎接过一卷帛书,上面只有四个字“断尾求生”。 “嘶~”在吸了一口凉气后,宗虎很快冷静下来。然后他就对后方的柳生宗炬深深的表示了佩服宗炬大人虽然此刻距离战场还有十余里,但是此刻的战局,他似乎比自己还清楚。 柳生宗炬的‘断尾求生’其意思很简单你这边撑不住败了就败了吧,但是呢,这会天色还早,趁夜撤退是做不到的。那么,为了让更多的士兵逃到十里外的本军第二道防线。你就选定断后部队吧——当然,这断后部队的生还率几乎是没有就是了。 “传令兵!” “嗨以!” “去给三位师团长传令,让他们各自选定一个联队断后,其余两个联队后撤。告诉断后的联队,只要挡住明国人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另外,六个联队后撤后,让炮兵大队把火炮部炸毁,炮弹部引爆!” “……嗨以!” 所谓近代军队和古代军队的区别,除了武器装备的不同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纪律性和服从性上,两者是天差地别的。近代军队训练的一个精髓,就是在日复一日反复机械式的训练中,消磨掉士兵的个性,让无数的士兵成为一部战争机器上的零件。 宗虎的命令传到到师团长一级后,虽然让三个师团长都觉得很愤怒,但一方面是上官命令,这从进入这支军队开始,就强调的是服从啊。而更要命的是此刻战场的远方,本方的骑兵已经几乎看不到了。所以,三位师团长心里再大的不情愿,还是齐齐的执行了这道断尾求生的命令。而被选中的联队长,虽然嘴上咕哝,但终究还是带着自己的联队上去拼命了。 时间来到这一天下午的三点多,冲杀在第一线的明军士兵陡然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力度猛烈了许多。当然,这种猛烈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一个突刺的时间后,大量的德川军就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有经验的明军指挥官当然知道这是对方要逃了,也想要趁胜追击。但是负责断后的德川军忠实的执行了上官的命令——拼死抵抗十五分钟。 虽说十五分钟一到,大量断后的德川军士兵就开始成片的投降。但,到底对方第二道防线距离这里只有十余里路,虽说满桂率领骑兵进行了追杀。不过终究还是让超过一半的德川败兵逃进了京都防线的后面。 …… “皇上,臣准备收兵了。” “曹帅请自行决定。” 4月25日的这场会战,上午九点开打,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就基本上结束了。败退的德川军因为本方是提前到达这里,有着多层防线。所以,虽然战败,但距离崩溃还远得很。而明军呢,虽说拿下了这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是自身伤亡也不小。而且本方来到这里,连个像样的营房都没有,也急需休整。所以,在双方的默契中,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整个战场已经彻底寂静了下来。 身为皇帝,朱由栋来到这里的目的很清楚第一,给军加buff。第二,给破军定位。第三,收取一波军心。 所以,在战后朱皇帝自然先是走访军营,看望伤兵。然后又化身为朱大夫,操刀做了几台手术。如此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多,孙承宗把他给请了出来。 跟着孙承宗来到大帐坐定后,曹文诏出列道“皇上,今天上午一战的伤亡统计已经出来了。” “说吧。” “是,经过详细统计,今日白昼一战,我军阵亡三千七百二十五人,轻重伤五千八百二十三人。女真友军阵亡七百六十二,轻重伤一千二百余人。另外,骑兵交战中,还损失了战马七十六匹。 战果方面,搜集到德川军的尸首八千五百余具。这其中对方的骑兵起码占了三千以上,俘虏六千八百余人。缴获各种马匹三千三百余匹,火炮五门,各类枪支弹药无算。 皇上,诸位,总体而言,我军的战损主要来自于前期接近对方阵线时,最大的战果来自骑兵。这一仗,满帅打得好。” “不敢不敢,皇上。”满桂这会儿赶紧的出列“皇上,孙督师,大将军,末将今日本来该以更小的代价获取更大的战果。但一时蛮劲发作,只想着用蛮力解决问题,浑然忘了手里还有转轮手铳……请皇上恕罪。” “……满帅啊,你确实做得不好,不过朕对此不想深究了。以后作战,请记住,第一,胜利。第二,在取得胜利的前提下,尽可能让更多的弟兄从战场上活下来。” “是,臣知罪。以后定然牢记皇上教诲。” 轻轻敲打过满桂后,朱由栋抬起头来对站在下首的池田光仲道“那个,池田啊,本次作战的俘虏,就部交给你看管哪。嗯,那些缴获的战马,朕也部赐给你了。” “啊?嗨以!多谢天朝皇帝陛下的恩典!请陛下放心,臣下一定把这些俘虏看管好,决不让他们给天朝大军添上一丁点的麻烦。” “嗯。”点点头示意后,朱由栋转向了代善等人“各位指挥使从两年起率领部族内的精锐到鸭绿江镇守,之后仁川、京都两战,都打得非常辛苦,也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朕在这里向诸位致以谢意。” “不敢,我等是皇上的奴才,决然为了皇上奋战到底。” “话虽如此,但女真六部这一次流的血实在是太多哪。再让你们打下去,恐怕周边小国和部族会说朕为人刻薄了。这样吧,你们现在先退出一线阵列,协助池田家的军队看管俘虏。本次作战缴获的火器乃至火炮,朕都赐给你们了。” “啊?!多谢皇上恩典!奴才们感激涕零!” 第四一五章 要用大势压人 “公方殿,京都是天皇居所,千年古都,可不能毁于战火啊。” “是啊,公方殿,还请您体谅我等的不易,把军队都撤出京都吧。” “呜呜呜,公方殿,日本千年来的文化传承,大多集中在京都。若是像今天白昼那样在城内展开战斗,只怕整个京都都会化为火海。还请公方殿发发慈悲,让京都免于战火吧。” 25日的夜间,当朱由栋在明军大营收取军心的时候。距离他大约20余里,在京都东南伏见城驻扎的德川义直,却被一大群公卿给围住,吵得脑门儿都疼了。 这群公卿的意思就一个要打仗没问题,我们也管不了。但是麻烦别在京都城里打,这城里到处都是文物古迹,所有建筑几乎都是木质的,这要是打起来肯定是烈火焚城。到时候千年古都毁于一旦,将军大人你可承担不起这个罪名啊。 看着下面的这群公卿或哭哭啼啼做可怜,或眉头紧锁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德川义直内心颇有一种把下面这群家伙全部切碎了拿去喂狗的冲动。 本来呢,按照他的想法,明国要么长门,要么大阪、江户,无外这三个地方登陆。不管在哪里,战场都不会是在京都。谁知道那鸟取的池田家居然如此大胆,对方还没有登陆就先站队。由此导致明国的大军完全不用去走山阳道险峻的山路,直接就冲入了京都盆地。迫使他不得不在准备极不充分的情况下把主力拉到京都一线真的是准备不足,不然怎么会只是占了一点地利,而没有完善的防御体系? 而选了京都做战场后,这些公卿开始吭都不敢吭一声,这会儿却又一窝蜂的跑来表现——不就是因为白天自己这一方战败了么? 说到白天的战事,德川义直也很无奈战事的过程他已经召集当时在现场的各级指挥官详细了解过了。可以说,现场指挥官的各种措施并没有明显的问题——就是这样才让人感到绝望! 可是京都这地方有着极高的‘政治意义’啊!若是轻易的放弃这里,那后面的仗真的可以不用打了丰臣家的遗孤这会儿正在西国大踏步的东进,等他进入大阪、进入京都后再振臂一呼!整个日本只怕对幕府的观感将彻底扭转,德川家将会成为人人喊打的逆贼! 可是不放弃京都又能如何?根本就不可能在京都打巷战嘛人家开阳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大部队派入京都来。直接在城外打几百枚燃烧弹进城一把火烧光不就行了么? 所以,从政治和军事上来说,京都根本就不能再守了。 “各位大人的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我清楚的了解了。请各位放心,德川家也是日本的一份子,对于日本文化的传承,理所应当要承担自身的责任。我愿意把军队从京都一线全部撤走,但是也要劳烦在座诸位派出代表去明队那边面见他们的皇帝。绝不能我这边在撤军,他们却要趁势偷袭。如何?可有哪位大人愿意担当此任?” 这种事对于以前战国时代经常奔走于各大名之间的公卿们来说,倒是很熟悉的业务了。很快,一众公卿就推举出京极家、今出川家各一位代表,以及京都莲华院的一名高僧,共同组成了使者团,前往明军大营进行交涉。 而朱由栋在接到这样的请求后,当然是答应了。 在公卿们的使者团在千恩万谢中退走后,朱由栋迅速的召集孙承宗、曹文诏等人商议。 “众卿,现在德川家主动放弃了京都一线,这就意味着德川家的剩余兵力九万余人全部猬集到了伏见周边。接下来我军该如何应对,大家商量一下。” “皇上,臣以为,经过今日一战,双方对彼此的实力都很清楚了。就是再在伏见打一场,我大明还是会获胜。只是呢,这德川家的新军战斗力着实不弱,如果非要硬碰硬的打,说不得,我军只能收获一场惨胜。” “曹帅,你怎么看?” “皇上,孙督师说得极有道理,臣附议。不过皇上若是想要用一场大胜震慑此地官民,臣相信,我大明将士仍会无惧牺牲,为皇上披荆斩棘,拿下一切胜利。” “朕岂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虚掷我大明将士生命的昏君?伏见城决战的事情,如果德川家主动攻过来我们当然就接着。若是他们不攻过来,那我们就在京都城南挖掘工事做好防守吧。” “呃,皇上。我军到底是客军啊,这战事暂停下来之后?” “哈哈哈,战事到了这里,理所当然的不应再把视线局限于这一片战场。现在,大势在我啊。” 站起身来,踱步几下后朱由栋道“请孙先生去信给山阳道的丰臣栋秀,让他率领毛利家的军队,集结日本西国诸大名,尽快进入大阪城。向日本宣告丰臣家的回归。 去信给九州岛上的杜松,让他扫荡完九州岛后就进入四国岛。清扫完四国岛后就在本州岛的纪伊藩登陆。 散步流言出去,就说我大明海军,将搭载前田、伊达、上杉等大名的军队,在日本的北陆、东北登陆。帮助这些家族的大军回到他们在日本本土的领地。然后发动北陆、东北的大名,一起从四面八方围攻德川家! 总之,朕这次伐日,只要德川家一家授首,便是所谓的德川家谱代大名,只要痛改前非阵前起义,朕也既往不咎。就算是你的苗字是什么松平,乃至德川氏呢?只要你们能交出德川义直的脑袋,朕仍然既往不咎,至少保证你本领安堵嘛。” “皇上高论,以大军压制对方主力,然后以大势动摇德川氏的根基。如此一来,不消三五月,德川氏的军队,只怕都要作鸟兽散了。” “哈哈哈,众卿。对日本这一仗,最难的是名分,在我们提前数年将丰臣家的遗孤救出后,这名分问题是解决了。其次,是登陆的成败,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内应,顺利的登陆了。第三是在野战上获胜。虽然我们在京都以北的那一场胜利并不辉煌,但到底是胜利了。如此,就让整个日本还心怀观望的大名、公卿乃至普通百姓,都在其内心有了取舍。这三条都具备后,我们才能充分调动大势,用战场之外的东西,压垮德川家的军队。” “是,皇上明见万里,臣等佩服不已。不过,方才皇上说的都是王道之论,而臣这里,还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谋。” “哦?哈哈哈,孙先生,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样的东西。嗯,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做了。” …… 25日夜间,大明与德川家达成协议,为了保护日本这千年古都,双方均不对京都出手,在德川军撤出京都防线三日内,明军保证不加以追击。 28日,在德川军完全撤离出京都后,‘朱由栋’在大明一众臣子侍卫以及日本诸多公卿的陪同下,兴致勃勃的游览了京都的皇居、二条御所、三十三间堂的名胜。 然后!皇帝的御驾在金阁寺附近遭到了德川家无耻忍者的偷袭!虽然皇帝本身安然无恙,但是随性的日本公卿死了七八个…… 之后,大明这边在公卿、地方大名的配合下,舆论火力全开除了痛批德川义直为人卑劣,身为将军,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用忍者进行刺杀,简直毫无廉耻之外。还把诸如丰臣家回归,全国大名共同征讨德川家,只诛酋首余者不论的调子传的到处都是! 随着时间的发酵,此刻刚刚在伏见城附近修筑好防线的德川军,其内部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第四一六章 平成废宅跑了 “霜满军营秋气清,数行过雁月三更;越山并得能州景,遮莫家乡忆远征……” “唔,崛桑,这是谦信公当年拿下能登七尾城后吟唱的汉诗吧?” “是啊,虽说现在是春末夏初,这季节对不上。但是作为春日山城的人,我这会还真的有的想念家乡了。” “哎,崛桑,我们这个春日山师团的士兵,大都是越前、越中以及越后三国的人吧。据闻,你们越后已经竖起讨伐公方殿的旗帜?” “是嘞。”崛姓武士毫无顾虑的点点头,然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压低的道“团藏你是越前国的人吧?那里的藩主还姓松平呢。听说也举起了讨伐公方殿的旗帜?” “哈哈,我们那位藩主嘛,嗯,现任藩主不好说,初代藩主虽说是东照神君的儿子,但从小是吃丰臣家的米长大的。学武、读书、结婚、就藩,全都是当年的太阁一手操办。要我说,也就是初代藩主这会儿不在了,要不然,还轮到池田光仲那种小名去做首义功臣?” “哈哈哈,团藏你说得有理。哎,如此看来,这德川家,真的快不行了啊。” “可不是么?这才五月底啊,就已经四面皆敌了。而且你看我们在军中高声谈论这些事情,又有谁来管呢?” “这个还说别说了。总之,若是真要再打一仗,我上了战场就倒地装死吧。” “哈哈,一样,一样的。” …… 时间来到1619年的5月,大明主力和德川新军,双方在京都以南,彼此隔着五六里的地方对峙已经持续了近一月。 在这一个月里,就舆情而言,是明显不利于德川家的。 不管付出了多少耐心和时间,老乌龟终究还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上位的。这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称的人家丰臣秀吉的天下虽说也有很深的阴谋背景,但到底还是自己打下来的。而你家康呢?就是偷来的嘛! 所以,德川家的统治在面对丰臣家的遗孤时,天然的处于劣势。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服从强者乃是日本人的天性。而现在看来,大明明显比德川家要强得多。所以,诸多因素综合考量之后,何去何从,大家的选择很清楚。 之所以现在德川新军基本还保持着稳定,一来惯性使然,二来新军的军官们大多都是德川家的人罢了。 但是现在,朱由栋已经明确吼出只诛杀酋首,其余人等尽量本领安堵的话来了。这军官们还能坚持多久,也是难说得紧了。 “黄门阁下,现在情势危急到了极致。” “是的,兄长,现在军心不稳,我巡视军营的时候,已经能够感受到士兵们的眼神都有了改变。” “哎,虽然我已经反复告诫他们,若是我德川家倒了,他们的领地肯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到减封或者削除。但是人大多都是短视的动物,而且往往心存侥幸之心。所以……”德川义直无奈的摇摇头“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那兄长大人的意思是?” “出海吧,先去夏威夷,然后再去北美。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力量主要在中南美洲,在北美洲的力量近似于无。我们去了那里,远离明国的压迫后,联合当地的印第安人,应当还能有一番作为。最不济,当个夏威夷酋长,安乐的过完一生也是没有问题的。总好过留在国内,每日忐忑不安中,最终迎来毒酒一杯。” “兄长说得……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好像也只能是这样了。那么兄长,我们应当如何撤退呢?” 其实德川义直的脑子里前些天以及这会儿都曾经转过一个念头——直接给近在咫尺的开阳写一封信你让我走,然后我去美洲给西班牙双子捣蛋,如此,对你对我都好。 但是呢,他又怕开阳觊觎自己的这个破军天赋,万一把这个计划告诉开阳后,开阳假意答应,实际在他出海的时候截杀他——没得办法,本方的海军现在处于弱势,真的没法放心的和开阳沟通。 所以,说不得,只能是继续忽悠自己的这个傻弟弟了。 “黄门阁下,为了让我德川家能够在海外尽快的复兴,我们必须带足够多的人口和军队出去。所以,现在顶在伏见这里的部队非常的重要。撤退是要撤下来的,但是要缓慢的,逐渐的撤退。具体的操作办法是,为兄先率领一部分人撤下去,在距离你七八十里的地方设下防线,然后你再带领后续的人马撤过来。接着,为兄依靠新设防线为你争取时间,你率领撤下来的人马到为兄后方建立新的防线……如此轮番进行,只要我们进入三河就没有问题了。那里是我德川家的起家之地,到了那里,能够得到百姓们的支持和掩护。然后我们就可以大踏步的撤退,一直到江户出海。” “……兄长的才华真是让小弟感佩不已。兄长,实在是日本此时太小太弱了,不然,若是你和明国那位皇帝易位而处,只怕将取得比他大得多的成就吧!总之,就按照兄长的意思办吧。现在,先让小弟穿上兄长的甲胄,在伏见城楼上来回踱步,掩护兄长的撤退。” “哟西,那就拜托你哪!”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率领自己最贴心的一千旗本和少量新军后撤后,德川义直直接甩开那些新军,带着自己的旗本向着尾张国的海边疾驰朱由栋在京都一线用大势压人,他也没有闲着。残余的海军以及飞剪船船队,早就准备好了。 他这边一动,近在咫尺的朱由栋马上就有感应。但是一开始朱由栋并没有反应过来破军到底要干啥。等到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4月25日,德川义直在接到京都北部会战的结果后,就已经知道大局已定。 之后他连下密令,让此刻驻守在武藏国的自己的三千旗本压着两万男女和三千多名工匠在江户以北的上野沿海地带登船,并且直航北海道。 在5月29日,他接到手下的忍者密报,说是船队已经抵达北海道后,就马上叫来德川赖房一阵忽悠,然后自己在最后的一千旗本的护卫下,来到尾张的沿海港口登上飞剪船船队,直航北海道! 30日,感应到破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朱由栋心里明白了这家伙果然是平成废宅,怕苦怕累怕死怕疼!完全没有当初暹罗那位穿越者的磊落,身为幕府将军,居然丢下自己的家臣和部队跑了! 也罢,跑了就跑了吧,也不知道你会去哪里。不过以目前日本的地理位置,想来你多半是要经过夏威夷去北美吧?那让你去那里给西班牙的双子添点恶心也好。 至于说破军的天赋,说真的,朱由栋是有点可惜,但也不是特别重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大明内部进行彻底的变法,并且有效整合整个东亚、东南亚数十个国家,近两亿人口的力量。破军的天赋,短时间内是真的用不上。 所以,在感应到德川义直逃跑后,朱由栋还是从京都发出命令,让李国助率领舰队沿着本州岛的东北一线进行追击追到北海道就行了,追到最好,追不到也不所谓。 然后,6月3日,久久未能得到德川义直消息的德川赖宣开始率领新军后撤。这一撤,本来就人心浮动的新军彻底崩溃。明军趁此机会对其展开了追击,结果大量的新军伏地请降…… 至此,德川家再也没有力量对明军进行对抗了,日本的战事,也迅速的进入了尾声。 第四一七章 东亚霸主降临 “德川幕府倒闭了,德川幕府倒闭了。王八蛋将军义直带着他的娇妻美妾逃跑了,留下了忠心耿耿的家臣们” 1619年6月,随着德川义直出海,整个幕府成建制的抵抗完全停止,一段魔性的文字迅速的在全日本开始传唱起来。 日本人是服从强者的,同时也喜欢悲剧英雄。所以,朱由栋在这段文字里把德川义直描述成了一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反派典型。把从小就崇拜自己的哥哥,最终被哥哥彻底利用、背叛,最后愤而战死的德川赖房塑造成了悲剧英雄。然后,这段文字迅速被改编成日本的能乐、人偶净琉璃、歌舞伎等多种艺术形式,传遍了日本。而德川义直的名声也自然的烂了大街。 当然,德川幕府已经过去式了。那个很没有底线的穿越者到底还是跑掉了,李国助的舰队追上去后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所以,把这个家伙的名声搞臭虽说是出了一口恶气。但,真要说的实际利益,还是得回到土地上来。 整个日本三岛(北海道还没有有效开发,不计入)的总石高大约是2000万日石(每日石约120公斤)。这里面,德川幕府直领的占了六百万石上下,以及其亲藩、谱代什么的,总共八百多万石的土地。这些土地,除了拿了少量的地方留给原主人,使其不至于饿死外。绝大部分,都被明军收缴了。 此外,现在丰臣家回来了。对于以前跟随德川家征讨大阪城的各地大名,丰臣家采取了区别对待的态度:对部分大名既往不咎,对部分严厉追究责任。再加上明军对九州岛和四国岛的清扫。到了这一年的九月,朱由栋还朝的时候。明军手里已经捏住了超过千万石的土地。 朱由栋之所以在日本滞留那么长的时间,肯定不会贪恋这里的美色:此时日本的女人身高普遍不足一米四,个个长得像大头娃娃,他完全没有兴趣好么?他留在这里,主要还是要用皇帝的身份威压日本列岛上的诸多乡长、村长:都给朕老实一点,分蛋糕的事情,朕说了才算! 这一千万石的土地,收拢、检地花费的时间很长。真要说具体分配的时候,也就是朱由栋几句话的事情。 这些土地,首先被切了五百万石给了丰臣家:丰臣栋秀拿到这么大一块土地后当然不可能独吞,他得把这些土地拿出来,再次分封给诸如真田、明石、长宗我部等跟随他前往大明避难的诸多武士。然后还要拿出部分土地收录将来新投靠过来的家臣总之,这五百万石土地,丰臣家最多能够直辖两百万石。 剩下的五百万石土地里,有305万石是九州岛,有805万石是四国岛。这两个岛,天启皇帝一声令下,全部划给了即将就国的桂藩。 自然,这九州、四国的名称是不能再用了。前者改名为筑紫岛,后者改名为伊予岛——这本来就是他们的旧称。 最后还剩下一百多万石的土地,朱由栋则是拿来做了封赏:比如说,那个做得极好的带路党池田光仲是不是要奖赏一下?还有九州、四国的一些大名被迫搬家,是不是要适当的给点土地安抚一下?这么一撒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是慷他人之概嘛。做完这一切后,朱由栋把投降了的德川新军的器械选了一些样品拿回去给方山实验室做参考,其他的全部都交给了丰臣栋秀,然后再在日本留下了两个军镇。便不管不顾的回到了北京。 “臣王象乾拜见皇上,皇上此去东瀛,再张我朝天威于东夷,臣谨为皇上贺!” “哈哈,大司马,这些样子话说到这里就行哪。朕这次回京后,首先单独召见你,是有话想跟你讲。” “臣请皇上示下。” “嗯,是这样的。”朱由栋目光炯炯的盯了王象乾一会儿:“大司马,在三年多前,朕还是监国的时候就开始清点黄册。现在,民黄册已经重建完毕,匠黄册随着大内将工匠剥离,工部从新对直属工匠进行了登记。其实也算是改造完成了。现在,就剩下军黄册哪!” “皇上的意思是,现在要开始整顿军黄册?” “然也。大司马,你看看,三年多的战事,除了朕的新军外,整个大明能够拉上战场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万人。我大明说起来八十万战兵,五六百万军户。每年耗费国帑起码五百万元以上,但是真正能打仗的有多少?” “皇上说的在理,只是不知皇上专门召见老臣说这个事情的意思是?” “哈哈哈,大司马,你是三朝老臣。自朕监国起,你就一直担任兵部尚书,多年来得你襄助甚多,朕是深为感激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朕才要事先告诉你,这清查军黄册是必须要做的,不如此,国家的军队无法彻底重建,将来真有大的战事靠着这么点部队是不够的。但是呢,军户的亏空可比普通民户大多了,这个盖子揭起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的黑幕。负责此事的人,肯定相当得罪人。大司马可还记得于少保?” “皇上的意思,老臣明白了。臣多谢皇上的关爱。”郑重的行礼后,王象乾道:“老臣今年七十三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老臣在皇上的带领下,大败蒙古、肢解暹罗,现在又威压日本。这兵部尚书当到这个份上,照理说是完全够本了。若是老臣此时退下去,把清理军黄册的事情交给下一任尚书,那是谁也不能说什么的。可老臣是大明的臣子啊,怎么能只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而不顾国家的大事呢?皇上,若是皇上不弃,老臣愿意继续留任兵部尚书一职,在此任上认真清理军黄册,除非老臣寿元到头,否则,不清理好军黄册,老臣决不罢休!” “哎”本来按照朱由栋的想法,这位大司马多年来对自己总体是支持的,工作也很出色,又是七十三岁高龄了。这马上就要开始的军队改革,还是让他退下去安享晚年比较好:这是皇上体恤老臣,也是在给天下臣子做出表率——都看好了啊,为朕效命,不会让你没有下场的。 至于王象乾退下来后的接任者,朱由栋也想好了:熊廷弼啊。虽说让刚刚进入角色的熊总督回京主持军改,对中南半岛的稳定有一点影响,但毫无疑问,军改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在赶走了破军后,整个东亚、东南亚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高度被大明有效的整合了起来:这可比既往的所谓宗藩体系要紧密得多了。 而终于能够重新把主要精力转回国内的朱由栋,其第一刀就砍在了军户上。三年多的战争,有限的部队反复折腾使用,实在是让朱由栋感到怕了。必须先军改,然后再进行后续的改革。 现在,王象乾愿意继续担任兵部尚书,那就再好不过哪:七十三岁的老头子,根本不怕任何人了。而且岂不闻,姜桂之性,老而弥坚么? 1619年10月,大明朝廷颁发了数道圣旨。 其一,日本多年来心怀不臣之心,妄称帝号,屡次兴兵作乱于朝鲜及东南沿海。本次天朝稍加惩戒后,决议在该国本州岛上驻军,并在其岛上的大阪、横滨、江户三地各划出一块地盘作为海军的军港。 日本天皇去掉帝号,改称日本国王。丰臣栋秀为关白。以上两职,皆为世袭,但必须有大明的册封才是有效。 其二,原日本的九州岛改名为筑紫岛,原四国岛改名为伊予岛。此二岛,分封给大明桂王殿下,桂藩将在这二岛上建国。 其三,朝鲜半岛已经光复,作为大明的忠顺属国,朝鲜本应复国。奈何德川义直这种卑劣小人,采取刺杀手段,在辽河上将朝鲜王室及其近支子弟彻底屠戮。故而天朝不得已,应朝鲜数百万百姓之请,派出今上的叔父,福王殿下就国朝鲜。 其四,自天启元年起,大明麾下各宣慰司指挥使、各藩属国国王,每年必须至北京朝拜皇帝至少一次。朝拜内容为国王(指挥使)向皇帝陛下述职,向户部缴纳年贡,礼部回赐宝钞等。 其五,自天启元年起,大明麾下各属国,其军队武器制式必须与大明保持一致。关税与大明保持一致。 其六,自天启二年起,全国清查军黄册! 第四一八章 无烟火药时代 “呜呜~茨,呜~茨” 伴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轻微摩擦声,一列列车停在了马德里火车站的站台。 西班牙的巴斯克亲王鲁道夫殿下,头戴礼帽,身披黑色长风衣,满脸不爽的从车厢里走了下来,边走还边在嘀咕“这列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还比不上纵马奔驰来得快。而且这乘坐感受我也是发了神经,几个人回马德里干嘛要巴巴的坐火车?多的时间都浪费了。” 低声一个人吐着槽,在一众护卫的贴身保护下,鲁道夫一行慢慢的走出车站。 整个车站,人声鼎沸,极为喧嚣吵闹。虽说鲁道夫走的是贵族专用通道,但是在这通道的两侧,挤满了各种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各式人群。当看到衣着光鲜的鲁道夫等人经过的时候,无数只手臂从通道两侧的栏杆伸了出来,这些手臂的主人们纷纷用着极为谦卑的语调向通道中的贵族进行乞讨。 “尊贵的亲王殿下,请快些走,千万不要施舍一丁点东西,不然这些穷鬼会发疯的。” “怎么回事?我才离开马德里一年多的时间,怎么现在这里成了这个样子?” “殿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就是,马德里与毕尔巴鄂之间的铁路通了。无数的铁矿石、煤炭从海边运送过来,变成了马德里城外无数工厂运作的养分。这些工厂当然需要无数的工人,而工人中总是有选不上或者工作一段时间后就不堪使用的,于是他们大多是集中在了这里。以乞讨或者做做散工为生。” “啪嗒”,在一阵言语交流中,鲁道夫已经走出了站台,他脚下的军靴,重重的踩在了一个水坑里,溅起了不少的污水。 “殿下,请小心一些。这个火车站目前是人、货两用。每天都有无数的煤炭在这里卸车,然后由轨道马拉车运送到各个工厂。这车重载得多了,路面自然也就容易坏掉” “呼~咳咳,咳咳。”抬头看了看远处若影若现的一排烟囱,以及烟囱里冒出的滚滚黑烟。再嗅了嗅车站附近似乎带着明显煤灰味道的空气,鲁道夫心情复杂的上了停靠过来的王室专用马车。 马德里火车站距离皇宫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在皇室马车平稳的行驶了十多公里后,蓝天白云重新出现在了鲁道夫的眼帘,便是空气中的味道,也从伴随着恶臭的煤烟味为主,慢慢的变得清新起来。 在接二连三的“咣当”声中,王宫中的各扇门依次打开了,鲁道夫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菲利普的办公室前。 “啊,我们英勇无敌的统帅回来啦!欢迎欢迎!”在最后一道门打开的同时,菲利普已经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站好。当鲁道夫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热情的长开了双臂,上去就是一个拥抱。 稍微有点迟滞,但鲁道夫还是还给了菲利普一个拥抱。 双方问候礼仪完毕后,菲利普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让鲁道夫与自己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并让所有的秘书和侍从们全部从办公室离开了。 “说吧,我亲爱的鲁道夫,什么事情,能够让您在东线战局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亲自回马德里一趟?” “呼~”虽然此刻心里很复杂,想说的事情很多。但鲁道夫想了一会后,还是觉得要先说正事。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菲利普,你想先听哪个?” “哈,鲁道夫你的幽默感越来越明显了。嗯,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在上个月的吕岑会战中,瑞典军投入了二十挺马克沁机关枪,一个照面就打掉了我方一个三千多人的战斗团。” “嘶~!奥斯曼那位穿越者居然这么快的就搞出了机关枪?他穿越前是学什么的呀?嗯,鲁道夫,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及时更改了我军战术,改密集列阵为散兵线,在再次付出五千多人伤亡的惨重代价后,抢到了对方五枚机关枪的子弹。” “赞美上帝!鲁道夫,这真是太好了!卡了我们十几年的无烟火药问题,马上就要得到解决了!哦,这个问题一解决,后装枪、后膛炮、机关枪什么的,全都可以进入批量生产了!” “是的。虽说瑞典人拼死保护他们的机关枪,眼看事不可为的时候机关枪手干脆引爆身上的炸药包把枪械炸了个稀烂。但是,我们其实并不在乎枪械本身,我们在乎的是火药的配方。现在,有了实弹做参考,我们的科学家们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 “当然,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就让人请伽利略教授过来一趟。不,我亲自去一趟!” “在此之前,菲利普,我能向您问几个问题么?” “咦?鲁道夫你怎么了?”说完这句话后,菲利普干脆重新坐了回去,然后他把背往后面一躺“请坐吧,我看到了你双眼中的迷茫,我们一起来详细的谈一谈。” 此时,乃是1619年10月,距离宗教战争全面开战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捷克对神罗皇帝的反抗,还是普尔伐茨、符腾堡等新教诸侯与巴伐利亚这样的天主教坚实堡垒之间的战争。整个正义联盟都是一个声音搁置争议,尽量坐下来好好的谈。至于说德意志诸侯没有哪家听从正义联盟的呼吁,打起来根本就收不住的问题。整个正义联盟都表现出极大的克制只呼吁停战,不派遣兵力参与。 但是,当1619年年初,北欧强国瑞典在古斯塔夫二世的率领下介入这场战争的时候,正义联盟就不干了。 当然,以菲利普历史学者的属性看来,一个被严重削弱,威望扫地的神罗皇室,以及一群被战争搞得精疲力尽的德意志诸侯,才能让西班牙的利益最大化。所以,即便是瑞典参战,正义联盟也是以打嘴仗为主,仍然没有军事介入。 但是出乎菲利普意料的是,这一世的瑞典,得到了奥斯曼穿越者的加持。本来古斯塔夫这样的名将率领的瑞典军队其战术思想就领先德意志诸侯一大截了,现在再加上装备的加持。所以,瑞典参战后不过三个月,就连胜三场。帝国老帅蒂利,以及被神罗皇帝亲自请出来的瓦伦斯坦都先后败在了古斯塔夫的手下。到了1619年的6月,古斯塔夫的兵峰已经直指维也纳了。 于是正义联盟再也坐不下去了,西班牙出兵十万,联盟内其他各国一共出兵五万,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德意志。 瑞典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家,古斯塔夫亲自率领的瑞典本国远征军只有两万出头。即便加上其他新教诸侯的军队,也不过五六万。所以,当鲁道夫率领正义联盟的庞大军队进入德意志的土地后,古斯塔夫指挥军队迅速后撤,直到双方在吕岑这个战略要地相遇。 在这一场惨烈的大会战中,瑞典人第一次把机关枪这种跨时代的武器给祭了出来。这样的武器,确实给排着密集阵列,便步前进射击的燧发枪兵们极大的杀伤。但是好在此刻是鲁道夫这位穿越者在亲自领军,他了解到战场情况后,迅速的改变了战术。并在用燧发枪兵击溃了瑞典、新教联军后,还抢到了几枚子弹! 无烟火药技术扩散了,世界的战争形势将迎来巨大的改变! 第四一九章 民族文明根性 “在和你一起去伽利略教授那里之前,我有很多问题需要你解答。” 面对鲁道夫如此咄咄逼人的提问,菲利普低头的时候皱着眉头,但抬起头已经是满脸温煦的笑容“好的,我亲爱的鲁道夫,您有什么问题?” “我这次回来,听说马德里到毕尔巴鄂的铁路通了。所以专门绕道去了毕尔巴鄂,并从那里坐火车回来。在出站口,我碰上了很多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色明显的营养不良,据说是工厂选剩了的或者是工厂用残了的?” “是的,事实上,大多数是工厂用残了的。” “菲利普!怎么能够这样!我们是穿越者,是现代人啊!我当然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充满了血腥,但是我们是穿越者啊!你就不能为这些人做点什么事情么?” “鲁道夫,请你先坐下。嗯,喝茶还是咖啡?啊,你不说话,我给你泡茶好了。” 菲利普起身,亲自为鲁道夫倒好一杯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然后转动椅子,面对着办公室外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渐渐西斜的太阳,清了清嗓子 “两年半以前,我们把蒸汽机技术推向民间的同时,我也以以前我在阿斯图里亚斯的私人产业为基础,打造了新的,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新的产业集团。这个集团,主要涉及到的领域是能源、军工、传媒以及金融行业。在此之外的,以轻工业为主的民生产业,我是向民间开放并且提供技术支持的。但是!我们西班牙的农场主们思维守旧,仍然顽固的想从土地上汲取财富,愿意投身工商界的人实在是太少。我不得已把这些东西向英国人、法国人乃至德意志人开放。我对这些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工厂必须设置在伊比利亚半岛内。 现在,因为各条延伸到海边的铁路,其汇集点都是在马德里。所以马德里自然就成了这些商人们开设新厂的首选地点。亲爱的鲁道夫,一个工厂要建立并发展起来,大致需要些什么呢?” “资本、土地、技术、厂房、工人、原材料、产品、销路、市场。” “差不多就是这些吧。资本这个东西,因为第一批投身蒸汽机实业工厂的,乃是整个西欧最强大的商人家族,诸如什么卡佩家族、韦廷家族、埃斯特家族、维特尔思巴赫家族等等都踊跃的进入这个圈子相当于欧最有钱的一群人带着大量的现金进入了西班牙。所以,短期内,资本是没有问题了。 至于说土地、技术、厂房什么的,不必多说。接下来我想跟你谈谈工人和原材料的问题。其实,你在火车站看到的那群人,绝大部分都不是西班牙人。” “那是?” “英国人、法兰西人、德意志人”沉吟了一会后,菲利普继续道“我刚才说了,我们西班牙本国的贵族思维僵化,仍旧顽固的守着自己的农庄和土地。所以,我西班牙破产的农民其实并不多,他们也没有必要进入马德里从事辛苦的工作劳作。事实上,由于英格兰、法兰西这些地方的领主为了有更多的土地来养羊,从而有更多的羊毛送入马德里附近的工厂织成毛织品出去售卖。所以,自由资本主义初始阶段最著名的‘羊吃人’已经在西欧开始广泛的发生了。” “然后大量的被从土地上赶出来的英格兰、法兰西农民,为了求得就业的机会,不得已远渡重洋来到了马德里?” “是的。”再次虚扶了一下没有眼镜的鼻梁,菲利普道“你率军屯驻在丹麦与神罗帝国交界地的时候,一个新的产业已经在西欧诞生,嗯,其实对你我而言也不算新,就是蛇头而已。他们一旦听说哪个地方的领主改农场为牧场,就马上蜂拥而至,用各种手段拐骗当地失去土地的农民,携家带口渡海来到马德里,然后” “菲利普,我并不是一个者,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工人们过得很不错。虽说我也知道现在的生产力达不到后世的条件,但适当的给这些可怜的人一些保护和帮助,不是你身为国王应该做的事情吗?” “适当的保护会有的,比如说我已经建议各工厂主把工人工作的时间从每天18~20个小时压缩到16个小时以内。把最低日薪从三个铜币提升到五个铜币。同时建议他们督促本国政府,进一步加大对非洲的殖民开发力度,用那里的黑奴来从事最辛苦最危险的诸如铅提取、硫化物提取、煤矿开采等相关工作。” “就这么一点?而且你还大量引进黑奴?” “那怎么办?”看着面色仍然不虞的鲁道夫,菲利普心里多少有点火大,但还是迅速的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耐心的解释道“鲁道夫,我是一名历史学者,在穿越前,有一年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曾经和一名移民局官员有过交流。他告诉我,美国其实不太害怕拉丁裔、非裔、印度裔的移民较大规模的进入美国。他们最害怕的是东亚裔,尤其是华裔大量进入美国。” “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好吧,这是为什么?” “因为,第一代进入美国的拉丁裔、非裔、印度裔会老老实实的去刷盘子,第二代,第三代也大概率的会老老实实的继续刷盘子。而东亚裔,尤其是华裔,可能第一代移民会老老实实的刷盘子。但是到了第二代,最多第三代,他们就要和盎格鲁撒克逊人争夺工程师、律师、医师等各种高端白领的工作了。 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总体而言都是儒家文化的信徒。儒家,嗯,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文化。但似乎这个文化圈里的国家的国民,基本上都很聪明,加上又吃苦耐劳、坚韧不拔。更让人恐怖的是高度重视对后代的教育,为了子孙后代能有更好的教育,做父母的牺牲一切都在所不惜。这样的民族特性,是最最让人恐惧的。”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菲利普背对着鲁道夫,看着窗外“我们欧洲人,虽然都属于高加索人种。但真要说起来,至少我们卡斯蒂人并不以勤奋见长。真要说高加索人种里,吃苦耐劳有纪律性的,恐怕还得数日耳曼人、盎格鲁撒克逊人以及俄罗斯人。但即便如此,比起东亚人种的勤奋,忍耐,坚韧,其实我们是多有不足的。 亲爱的鲁道夫,你我都是穿越者,你应该看到,在21世纪的欧洲乃至北美,因为工会权力的膨胀和民主制度的腐朽,导致欧洲很多国家有着过高的社会福利保障体系,由此养了太多的懒人。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推出过多的工人保障政策,一方面将极大的阻碍投资的商人们收回成本并进一步扩大生产。一方面会导致社会的福利要求越来越多,进而让我们将来用于发动战争的资产越来越少。所以,我只能适当的给一点最基本的保护措施,并让非洲人代替部分欧洲人去死。 我说过,虽然是七个穿越者,但最终,这就是一场东西方文明的竞争。这样的竞争,在民族的根性上,其实我们是不占优势的。我们要想获得胜利,只能是依靠我们欧洲人在智商上、科技发展上的优势,以及在最适应本阶段生产力的制度上,我们比中国那位穿越者熟悉的多的优势。还有就是,在军事发展和战术上,你是最专业的优势。只有充分利用好这三个优势,我们才能在最终的文明对决中,获得胜利!” 第四二零章 双子们的布局 “菲利普,无论如何,我需要提醒你一点。这虽然是一场神的游戏,你我也都是穿越者。但是,我们和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的王后已经为你诞下王子,我也有了我的妻子。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的p!” “我知道!”一直温和以待的菲利普这会儿终于有点恼怒了,语调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鲁道夫,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还没有明白么?论勤奋,我们是比不过东亚那几个国家的。如果一开始就把工人的福利做得太好,我们无法与中国的那位穿越者竞争!” 从降生以来,一直都非常温和的菲利普这次罕见的发了火,鲁道夫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然后他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的坐在菲利普的对面,两个人尴尬的对视起来。 “te~!这个脑子里都是热血的理想主义者!”心里骂了一句娘后,菲利普稍稍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主动开了一个新话题“现在德意志战场的情况怎么样?” 看到菲利普转移了话题,鲁道夫还是主动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吕岑会战,我军阵亡人数超过一万,其他友军阵亡人数也近六千,伤兵更是无数,所以我们不得已暂且后退进行休整。至于新教联盟嘛,粗略估计阵亡人数不低于六千人,这里面绝大部分是以瑞典人为主。毕竟,在我们的军队顶着机关枪的火力冲锋的时候,其他战线上,我们的友军已经击溃了其他新教诸侯的部队。无论如何,新教联盟向维也纳进军的目标是被我们阻止了。” “嗯”两只手指反复的在没有眼镜的鼻梁上上下摩擦了一阵后,菲利普道“撤下来就撤下来吧,干脆撤得远一点。” “菲利普,你的意思是?” “我们作为神罗皇帝的亲戚,已经尽到了亲戚的义务,实在是对方和魔鬼建立了盟约,导致在武器上领先我们太多。虽然我们为了捍卫基督世界的荣光,也会很快就拿出大量的先进武器,但这毕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么?所以,对于敌人再次卷土重来,进攻维也纳的事情,短期内我们无能为力。鲁道夫,和维也纳的那群腐朽的皇室贵族比起来,你更看重我们西班牙普通士兵的生命是不是?” “那是当然!维也纳那群只知道开舞会,听音乐,搞各种偷晴的家伙我管他们去死!” “所以呀。”菲利普把手一摊“虽然我们拿到了配备有无烟火药的子弹,很快就能搞清楚无烟火药的配方。虽然我们已经建好了各种兵工厂,其产量远超现在屈身于外高加索的易普拉欣。但是,要得到一定量的后装枪、机关枪以及相应的子弹,总是需要时间的对不对?先撤军吧,主力部队撤到巴伐利亚,在占领巴伐利亚的同时,也把它西侧的符腾堡、普尔伐茨部拿下。” “好的。只是这样一来,北德以及捷克就部暴露在了瑞典人的兵峰下了。” “没关系,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无烟火药在我国一旦进入量产,其产量不是奥斯曼那位穿越者可以比的,最终的胜利仍然属于我们。如果那位古斯塔夫陛下在我们后撤到南德地区的时候也屯驻在北德恢复力量,那么,我们的力量肯定比他恢复得快。如果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冒险,趁着我们后撤去打维也纳。那么,当我们的亲戚面对瑞典人的兵峰,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协议,而最后我们又把这份协议给否定了呢?” “我明白了。”稍稍低头沉吟后,鲁道夫抬起头“待会见过伽利略教授后我就走。” “嗯,毕竟敌人有了新武器,前线没有你可不行,这次我就不留你了。” 两人之间刚才有点尴尬的气氛至此总算烟消云散了,鲁道夫开口道“那个,日本的那位穿越者这会应该是到了夏威夷吧?” “嗯,还是隔得太远了些,但是他在日本本土和北美之间的地方停留了那么久,肯定不会是在海面上。这么推断下来,只能是夏威夷了。” “这个懦夫,战败了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么?菲利普,接下来他要去哪里?” “呵呵。”无奈的摇摇头“大概率是北美吧。因为从夏威夷去澳洲是纵贯太平洋,洋流、季风都没有合适的,风险太大了。” “北美?他想干嘛!虽说我们在北美没有多少利益,但那也是未来我们预定的新的殖民地啊!菲利普,如果他真的来北美,我们?” “当然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亲自走一趟,把他干掉了。不过不是现在啊,现在,你的工作是等新的武器到位后,彻底摧毁新教联盟,让整个中欧和北欧也加入我们正义联盟。而我现在,则是要确保蒸汽机引导的工业革命不要出太多的岔子。” “好吧,这些年国内的事情真的辛苦你了。说到工业革命,那个,菲利普,虽然我不是太懂理工科的东西。但也知道,蒸汽机之后,是内燃机和电动机吧?” “严格来说,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标志性东西,是电力的广泛应用以及内燃机的发明和完善。这两项工作,我已经给阿斯图里亚斯大学的教授们简要的提示和原则性的讲解,然后他们已经抽出部分人手开始预研了。不过真要出成果,还是需要较长时间的。” “嗯,这个没关系,我只是提醒一下。另外,我也想到新的问题,橡胶!” “哈哈哈,亲爱的鲁道夫,感谢你的提醒。事实上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写信给南美大哥伦比亚区的总督,让他在南美开辟大型的橡胶园,同时还要注意避免良种外流。毕竟,蒸汽机成熟后,橡胶的作用会越来越大。鲁道夫,我们到这个世界快二十年了。那位奥斯曼的穿越者受限于身份问题,做不出多少成绩还情有可原。但是其他的几个穿越者,你看,中国的那位才是最厉害的。我深信,中国的科技水平距离我们不会太远。当我们的蒸汽机成熟的时候,中国的那位也会想到橡胶的问题。” “嗯能够把东亚的其他两个穿越者一斩杀,一赶跑。中国的那位穿越者确实厉害。哎,希望我们国内的工厂尽快实现新式枪炮的量产吧,我们需要尽快完成欧洲的统一,然后向奥斯曼开战!” “不要着急,鲁道夫,会很快的。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什么?” “青霉素,我们已经找到了适宜大规模培养的培养基,很快就能实现量产。至少在药品这一块,我们再也不用花费巨额的金钱向中国的那位穿越者购买了。” 第四二一章 易普拉欣野望 就在西班牙的双子达成一致,定下暂且休兵,积蓄力量再卷土重来策略的同时。黎塞留再一次来到了第比利斯。 “尊敬的帕夏,您提供给新教联军的机关枪真是划时代的利器,古斯塔夫陛下在吕岑以不足对方三分之一的兵力,给予西班牙重大杀伤!” “呵呵,我的朋友,我怎么听说,最后西班牙人用散兵线战术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成功的占领了机枪兵的阵地?” “散兵线?这个名称可谓精准!古斯塔夫陛下也为这种新的战术拍手叫绝,并且还没有想出贴切的名字。没想到帕夏您远在千里之外,就精确的叫出了这种新的步兵阵势。呃” 顾左右而言他半天的黎塞留看到易普拉欣玩味的笑容,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是的,到底西班牙人及其联军是古斯塔夫陛下率领的部队的三倍以上,所以在对方不顾伤亡的拼死攻击下,我们不得已撤退了。不过请帕夏放心,撤退前,凡是不能撤走的重机枪,我们都将其炸毁了。” 哎,其实我可以想到,西班牙那两位穿越者看重的并不是机枪本身,而是子弹里携带的无烟火药。算了,在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之前,我就想到了技术外流的危险。可是谁让我到了现在仍然没有挣到足够的发展重工业需要的资金呢?要不是瑞典以及北德的诸多诸侯预先支付了大量的黄金、粮食,估计等不到我的兵工厂生产出产品,我的现金流就要枯竭了。 不过现在好了,虽然很可能技术外流,但现在我已经利用这充沛的资金和物资提前建好了枪炮厂。虽说产能仍然很小,但是足够我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做真正的大事了。 虽然心里并不是很沉重,但独当一面后,终于慢慢褪去了青涩的易普拉欣还是拉长了脸,对黎塞留道“我的朋友,因为我坚信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才把我自己的军队都没有装备的划时代的利器先交给了你们。但是你们哎古斯塔夫陛下还是太急了一些。接下来的局势,就看西班牙人怎么做了。如果他们再次集结大军强攻,我反而不用担心什么。如果他们暂时后撤,那麻烦才是真的会很大。” “帕夏您的意思是?” “很简单,根据您的小鸟带来的情报,我大致能推算出西班牙人现在的科研、工业产能。只要他们拿到了子弹,很快就能研发出相应的机关枪,并且迅速的大量装备。所以,如果机关枪技术没有外泄,他们会再一次的发动大军猛烈进攻。如果他们确信已经掌握了机关枪技术,反而会暂时后撤,待部分军队换装后,再次大规模进攻。” “啊?!帕夏,如果出现了后面的一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很无奈的耸耸肩“北欧最大的问题就是人太少了,而北德的诸多新教诸侯虽然暂时的联盟在一起,但是彼此之间的矛盾也很深,所以新教联军的兵力很难超过五万。而在对方有了机关枪后,新教联军肯定是扛不住西班牙的反击的。” “帕夏,我需要更多的机关枪。还有您上次说的后装炮,我也需要一些。为此,我愿意再次返回里加,向古斯塔夫陛下说明厉害,让他筹集更多的资金。” “呃,我的朋友,钱是小事,关键是产能。而且,最近我可能也要打一仗,也需要大量的军火。” “啊?您要打仗?您的敌人是谁?波斯人?” “哈哈哈,阿巴斯陛下就算要发兵也会去伊拉克,不会再到我这里来的。我的敌人,来自奥斯曼的内部,那些该死的南斯拉夫杂种,他们看到外高加索诞生了新的财富,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贪婪的黑手伸向这里。昨天,我刚刚收到拓普卡夏宫传来的命令,要我结束外高加索总督的任职,回到伊斯坦布尔述职。对这道命令,我是不准备服从的。” “是的,帕夏,您如果回去,只怕再也无法离开。” “哎,我本来还想隐忍到一两年之后呢。现在看来是真的要提前发动了。” 前文所述,以前的奥斯曼苏丹有一个习惯,在巴尔干半岛挑选当地的南斯拉夫人的小孩,从小进行培养和训练,长大后这些人就是苏丹亲兵。在奥斯曼帝国前期,这些亲兵作战勇猛,加之种族原因,只能依附于苏丹本人。而苏丹利用这支亲兵,能够有效的对抗突厥裔贵族对王权的威胁。这时候的苏丹亲兵,对于苏丹本人和国家集权来说,是好事。 但是时间长了,亲兵的规模越来越庞大,上下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多。亲兵自己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而且这个利益集团因为掌握了帝国的军事力量和行政力量——由此造成这个集团从依附苏丹变成了掌控苏丹。 1617年,把易普拉欣这位穿越者派到外高加索担任总督的苏丹艾哈迈德一世逝世。柯塞姆家族联合苏丹亲兵团的首领们,以“国家当立长君”为由,把艾哈迈德苏丹的弟弟,那位被囚禁了十三年,已经被证明是一位低能儿的穆斯塔法推上了苏丹的宝座。 但是,穆斯塔法到底是低能儿,完无法正常履行苏丹的职责。所以到了1618年,哈齐兹家族又成功的说服了亲兵首领,发动政变,清洗了柯塞姆家族,将穆斯塔法再次囚禁。把艾哈迈德的儿子奥斯曼立为新的苏丹——这就是在土耳其历史上被无数人叹息的奥斯曼二世。 这位苏丹继位的时候只有14岁,但得益于早年受到良好的教育,因而这是一个极有才华并且心中有志向的君王。他在继位后不久,就趁着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陷入宗教战争的时机,发动了对波兰的战争——奥地利、匈牙利和波兰立陶宛三国,是此时欧洲抵御奥斯曼继续扩张的三根篱笆。趁着奥地利无法抽身,匈牙利的注意力被西部战事引走的时候,力打击波兰,这个策略是正确的。 但,此时已经从精锐善战的勇士,蜕变为脑满肠肥官僚的苏丹亲兵们,已经不想再打仗——他们只想保住既得利益,不愿意再去战场上拼死作战。所以,在苏丹亲兵们的作梗下,此次本来胜算极大的战争,可耻的失败了。新任苏丹的威望受到了重创。 在历史本位面,奥斯曼二世就是在这个事件后,彻底对苏丹亲兵集团失望,转而扶持突厥裔的军事将领,想要把苏丹亲兵这个毒瘤给挖掉。但是很可惜,他到底是少年人,做事情还是太操切了一些。最终被苏丹亲兵的首领们发现了异常,提前下手,将他给杀死了。 他死了,奥斯曼帝国切除这个毒瘤的行动就被迫中止,最后直到这个毒瘤自己慢慢的彻底腐朽,其首领们已经腐化堕落到连弑君的勇气都没有了,才被后面的苏丹(1826年)随手拿掉——但到了那个时候,奥斯曼帝国已经远远的落后于欧洲了。 而现在,易普拉欣这位穿越者,瞄准的就是这个机会在他本来的计划里,想的是如果他能在外高加索猥琐发育到1622年,等到苏丹亲兵的首领们作出弑君举动后,他就亲自领军去伊斯坦布尔‘勤王’,以此掌控国家大权。但现在嘛,既然苏丹亲兵的首领们居然先打他的主意了,那他就联合此时无兵无权的奥斯曼二世,把苏丹亲兵这个群体给干掉——由此,也能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权臣! 而在成为这个国家的权臣后,这位易普拉欣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和西班牙的双子们扳手腕的。 第四二二章 启动经济改革 当中东和欧洲风起云涌的时候,东方的大明,也即将掀起巨大的波澜。 1619年12月15日,北京,大明皇家银行总部,金色大厅。 作为商人出身的曹三喜,在出任银行行长后,用钢筋水泥给这个新的机构修建了一栋高达八层的建筑物。其顶楼全部被设置为各种大小不一的会议室,其中最大的这间,面积达到上千平米不说,为了开会时发言人的声音能够清晰的传到会议室各处,还在地下铺设了大量的铜管。与此同时,整个墙壁和吊顶,全都是用金箔和铜箔装饰。整个会议室极为金碧辉煌,故而得名金色大厅。 这种装修风格,普通文人们看到之后一般都是震撼、羡慕,然后满脸正气的露出鄙夷之色。再重重的来一声,h~t~!出了门之后还要摇着脑袋,痛心疾首的说上两句诸如‘到底还是商人啊’这样酸不拉几的话。 不过,不管文人们怎么‘不喜欢’,但来这里参会的商人们是极喜欢的。很多参会的商人们表示,以后自家的厅堂,也必须这么弄一场。 此时,整个金色大厅里的地暖已经开始供热,加上大厅里做了好几百人。会场里的温度非常温暖,参会众人都脱了厚厚的外套,某兄长,某弟短的互相问候,整个会场的气氛极为热烈。 随着门口一声“曹行长到”的声音,会场里开始还如同菜市场的沸反盈天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陆陆续续响起的众人起身,以至于屁股下的坐垫在弹簧的作用下重新竖起发出的吱嘎声。 “我等拜见曹行长。” “哈哈哈,各位同道,请坐。刚刚才从乾清宫赶过来,迟到了六分钟,怠慢了大家,我先给各位告罪哪。” “不敢,曹行长为皇上效命,为我等福祉奔走,是行长辛苦了。” “哈哈,这些场面话就不多说哪,诸位请入座。” 大家见礼已毕,各自坐好后,曹三喜在主席台上清了清嗓子“那个,各位同道,昨日参观方山实验室之后,感想如何呀?” 这个问题提出后,下面的众商人纷纷起身发言,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诸如“震撼”、“开了眼界”、“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之类。 事实上,在昨天的参观会上,这些‘战争基金会’的股东们在方山实验室看到在蒸汽机的带动下,玩儿一样迅速的生产出各类产品的时候,个个都极为失态。即便到了今日,无数的大豪商们这会儿眼眶都是黑的——整晚失眠呐! “相信经过昨日开了眼界后,大家应该能够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如果朝廷把这些技术对民间放开,那么,没有获得这些技术的商家,将很快从轻工界中淘汰!” “曹行长说的极是!” “昨日有很多同道问本官,为什么这些技术没能早些开放。当时人多嘴杂,本官不好说什么。今天坐在这里的,都是咱们战争基金会的人,换而言之,都是自己人,所以本官有些话也能敞开了说。很简单,这些技术开放给诸位后,诸位拿去设厂生产东西,由于生产效率的极大提高,对原材料的需求将会倍增。而由于产品的大量增加以及单价的下跌,对市场的需求,也会变得极为饥渴。在皇上的大军彻底抵定整个南洋以及瀛洲之前,原料、市场,都不充分。如果在那个时候把这些技术敞开,说不得,我大明的民生就崩溃哪!便是现在,也不能完全敞开,只能是针对战争基金会的诸位放开。毕竟,在当初朝廷胜局未定的情况下,还愿意慷慨解囊资助朝廷作战的诸位,都是忠君爱国的义士啊!” “不敢,不敢,行长谬赞了。” “诶,这可不是谬赞。诸位,以前跟你们讲的‘子贡赎人’的故事,皇上是最重视的。这国家在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战争的时候,你们资助了国家,那国家就必须对你们进行回报。你们拿了回报后,也是当之无愧的“义士、义商”。这就是‘子贡赎人’里,夫子说的,不能把道德的标准定得太高,以至于让人无法真正践行道德,最后人人都成了伪君子嘛。诸位且放心,你们的义举,六大报也是会全力开动进行宣传的。” “哎哟,那可不得了哪,我们这些商人总算是要有点好名声哪!”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们商人虽然有点钱,但真的各方都不待见啊。天幸遇到了皇上,遇到了曹行长啊。” “咚咚咚~”待得下面的众商人感叹了一阵后,曹三喜敲响了法槌“诸位且安静,奉皇上旨意,本官为大家宣讲蒸汽机械及相关产品生产技术开放管理办法。” “请曹行长示下。” “好,本官捡重要的说。第一,凡是在三年前战争基金会募捐中,捐赠金额达到十万两以上的义商,将无偿获得蒸汽机的制造技术以及一台成品蒸汽机。三年前捐赠金额没有达到十万两以上,可以补交足额款项,或者是和其他不足十万两的合伙获得。 第二,三年前捐赠金额达到二十万两以上的,朝廷免费赠送各种新式纺织技术,比如常洛飞梭、由校机等,这些东西设计的初衷,其动力是人力或者水力。但是在有了蒸汽机之后,这样的设计思路将会使得蒸汽机的生产更有效率。 第三,捐赠金额达到三十万两以上的,嗯,三年前一共是六家。这六家,将获得诸如肥皂、玻璃、镜子、新瓷(骨瓷)乃至磺胺、青霉素、链霉素等药物生产的技术。” “啊~!曹行长!” “嗯?何事?” “那个……”刚才这一声‘曹行长’,是无数人在叫,但当曹三喜停了下来后,却自有一个微胖的商人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那个,曹行长,三年前在下资金有限,所以对朝廷的支持少了些。但是三年来,得益于朝廷打开了南洋的商路,在下的商号资金比以前充裕了一些。就是想问问,我们能不能把捐款补足到三十万两,然后……” “这个事情嘛,皇上对此事早有交代,战争基金会的成员,都是义商。朝廷都应该大力扶持。但是呢,毕竟当初大家捐款金额不一样,所以这享受到的权利也不一样。不然你交三十万,他交一万,大家享受一样的权利,这就不好了嘛。但是呢,三年前的银元可比现在的银元值钱一些。所以,现在只有能够把捐赠金额补足到二十二或者三十三万,就能享受刚才的第二条、第三条中的技术开放。同样,你们在座的也可以自行协商,几人甚至十几人组团捐赠,然后获得相应技术。当然哪,大家都是做老板的,我在这里多嘴提醒一句啊,这组团购买技术,到时候内部出了问题,可是很麻烦的哦。” “原来如此,我等明白了,多谢曹行长指点。” “好,本官接着往下讲。第四条,朝廷在开放上述技术后,皇上麾下的红河实业、方山杂货铺将全部退出市场。本官以及以前皇上在潜邸时分配给诸多臣子的这些企业的股份,将由战争基金会出资进行赎买。以后这些臣子要经商是可以的,但仕途就不要再想了。一句话,要当官就别想着发财,要发财,就别当官。 第五条,红河实业、方山杂货铺现在的工人、销售、运输团队等各类人员,共计十三万六千余人。购买或者获得了上述技术的义商,需要承接这些人的工作。各位同道,你们可有异议?” 第四二三章 先制定劳动法 其实从朱由栋北上担任监国起,特别是曹三喜也到北京担任皇家银行行长、魏忠贤进入内官监开始整顿数量庞大的内侍后,他麾下的红河实业、方山杂货铺的效率就开始逐渐的降低。 这一方面是后续负责的人手在能力与操守上比起前两者要差一些。另一方面则是,监国或者说皇帝的产业,在这个时代其实就是‘国企’。而国企嘛,各种固有的顽疾总是有的。在摊子越铺越大,朱由栋又根本没有精力来精细管理,而且轻工业日化品生产本来就不需要过多资金投入,并且需要精细化管理和灵活调度的情况下。不如在开放技术的同时,把这些仅仅是涉及到民生的轻工日化产业全部切割出去。 以后投入少,产出快的轻工业就交给民间去搞。投入多、对国家安全有着成败作用的重工业,才会是皇室未来主要经营的方向。 至于说以前发展初期为了减少敌人,壮大自身,给了不少干股出去的问题。皇室的自然随着朱由栋成为皇帝而合而为一了,其他权贵和手下的嘛,一方面是可以赎买,另一方面是可以折算到兵工厂、铁路总局等新的产业中去。 当然,能够在此时坐在银行金色大厅里的商人们,就没有谁是傻瓜。在曹三喜表示了皇家要切割红河与方山的普通厂房和销售网点后,近乎所有的商人,都加重了呼吸。 虽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方山也好红河也罢,最近几年这服务态度是越来越差,内部贪腐的问题也时有发生。但是北方红河,南方方山,其销售网点近乎铺满了大明中东部各个省份的县城,西南西北省份也实现了府城全覆盖!加之这两个零售巨头的销售,用的还是锦衣卫的通道——这就是物流渠道和销售人群啊! 所以,只要皇室肯卖,一定得买下来! 只是,在座的诸位豪商,几年前买盐矿花了一大笔钱,给战争基金会捐款又是一大笔,这要是接盘一个省或者一个府的红河或者方山,这又得要多少银子呢? 毕竟,在座的诸位虽然都是大明最顶尖的商人,但豪商们的银子也不是无限的。 看着下面的豪商们纷纷陷入了取舍两难的纠结,曹三喜微微一笑,然后敲了敲法槌,让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 “诸位,刚才本官说的诸如技术开发、销售渠道售卖等,都是皇上有感于诸位义商在历次战事中对朝廷的支持,而做出的补偿。接下来,是一些限制性规定,请大家记好,千万不要犯了。不然到时候大家都有麻烦,皇上也为难,本官也难做。” “请曹行长示下。” “嗯,这第一条,是使用新式蒸汽机为动力的厂房,除了涉及到矿山之外,其他厂房开设地点,目前朝廷只给了三个地方。具体而言,北方是天津卫,南方是苏州府和松江府。” 曹三喜这句话一出口,各路豪商的水平差距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比较差的是在哀叹为何连开厂都限定了地方,而比较杰出的商人们则是眼睛一亮——怎么?朝廷连矿山都准备开放给私人么? “诸位,这新机器集中在几个地方建厂,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新机器集中在一起,出了问题,方山学校的技师才能迅速的抵达修理,方山动力研究室的教授也能方便的提取数据,听取使用反馈,以便进一步的改进,这是其一。 其二呢,在座诸位需要明白,这蒸汽机虽然构造复杂,而且机体使用的各项材料有特殊的要求。但,只要是机器,是实物,就有被仿造的可能。在这一点上,我华夏的匠师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呐。所以呢,把新设备集中在一起,也能加强管理,有效防止技术外流,切实的保障大家的利益。虽说这机器构造终究会外流,但是在座诸位肯定是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得越晚越好不是么? 其三,各位同道付出这么多银子,才拿到新机器或者新技术。这东西拿到后,肯定要去开建厂房生产东西出来,以此拿回本金,获得利润。但是要追求利润,用皇上的话说,这物流才是最关键的。工厂生产东西需要的原材料要能够迅速、快捷、大量的进来。生产出来的东西也要能够方便的运出去。而在这一点上,天津卫、松江府、苏州府这三个地方就是目前整个大明最具有优势的地方。 首先是这三个地方都沿海,可以有效辐射全国沿海各地以及我大明海外的诸多藩属国。其次是松江、苏州都在长江沿岸,可以顺着长江辐射应天、江西、湖广乃至四川。天津卫呢?京津公路三期扩建工程已经开始,京山、京张、京洛、洛长公路也全部建设完毕。而且工部现在已经完成了京津、京张铁路沿线的勘探,最多在天启二年的下半年就要动工建设。所以,天津卫的背后,可以迅速的辐射到北直隶、河南、山东、辽东乃至陕西等省份。各位同道,本官觉得,便是皇上没有这样的规定,你们在详细考察后,九成九以上的可能,你们也会把厂房设置在这三个地方。” 曹三喜说完这些话后,在座的诸多商人们稍稍一思考,就频频的点头。心中对朱由栋限制他们设厂地点的抵触,也顿时少了一大半。 对于朱由栋来说,身为一个中国的穿越者,他对‘集中力量办大事’有一种本能的信服。而且目前大明在文化、思想、市场上并没有真正做好迎接工业时代到来的准备时,尽可能的把工厂集中在一起,也方便他能有效的把控,以此防止因为生产力水平的过渡迅速提升给社会造成的伤害过大。 当然,天津、苏州、松江(上海)这三个地方在地理上是真的极有优势。以后最多再加上广州,北、东、南的轻工业中心就齐活了。 看着下面的商人们纷纷点头认可后,曹三喜又道“那么接着说皇上给大家定的第二条规矩。各位拿到新机器、新技术去上面那三个地方设厂后,要切实的保护工人的权益!皇上已经责成刑部起草了《劳动法》,此法将在天启二年的元月正式颁行。这部律法中明确规定,工厂每日最高工作时限不得超过十二小时,每日的日薪不得低于五个铜板,每十天中必须要让工人完全休息一天。此外,这部律法还对雇佣工人最低年纪,女工待遇以及安全保障,各工人出现工伤后如何处理做出了明确的规定。” “啊?!” “曹行长,这,这是何道理?” “这个,皇上当然是爱惜百姓的,但我们也是大明的良民啊,皇上为何如此不爱惜我们?” “就是,我们岂止是良民,我们也是义商啊!” “哎哟,我开办厂房给这些无业游民一个吃饭的地方,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怎么,居然还要每十天休息一天?老爷我自己每天起早摸黑的做事,岂不是比这些工人还辛苦?” “咚咚咚~!咚咚咚~!各位,肃静!” 到底曹行长这些年在大明商界已经树立了相当的权威,在他板着脸连敲法槌后,‘义愤填膺’的豪商们还是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各位,皇上说过一句话,本官在这里转述给各位。这句话是‘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一个劳工,若是每天都累得半死不活,那他的工作热情和效率肯定会越来越低,最终不堪使用而被辞退。他退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但实际上却是依靠他过活的整个家庭的毁灭。你们自己估算一下,这工厂开起来后,哪个厂不弄个上百名工人?每天让他们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并且终年无休?这么弄下去能持续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若是这么持续下去,不出二十年,只怕天津三地的工厂,会造就上百万衣食无着的新流民!到时候来个陈胜振臂一呼,各位老板的工厂可不成了齑粉?” 看着虽然不说话,但仍然满脸不以为然的众多豪商,曹三喜也很无奈身为商人,他如何不知道商人都是逐利的,如何不知道开设工厂成本最高的一块就是人工?如何不知道商人们最想压榨的就是人工? 但是,他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朱由栋对他的耳提面命,也不得不继续对诸多商人展开劝说。 “各位,大家好好算一笔账嘛。你对工人好一点,表面上是他的工作时间少了,你开的工资高了。但实际上呢,他在工作中更有热情,休息好了再工作,也更有效率。而且因为平时身体健康得到了保障,所以他可以为你工作很多年,这就是熟练工啊!可不比一天到晚去招很多生手进来花两三个月从头培养好得多?工人们能有稳定持续的收入,他所在的家庭才愿意消费。各位老板生产东西出来都是要拿出来卖的啊,若是国内一片赤贫,都没人买,这没有消费,何来生产?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适当的善待工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大赚特赚啊!” 第四二四章 商税是要收的 看着下面的商人们仍然是一副很不爽快的表情,曹三喜在心里也暗叹了一口气追逐最大利润,这是商人的本性啊。皇上,您现在提出这样的‘劳动法’,可真的给臣出难题了。 但是在朱由栋看来,这是一个穿越者必尽的责任因为我知道在当前全国官员都只有十七天假期的情况下,搞什么周五工作制是完全做不到,八小时工作制也不可能。所以我已经充分理解这个时代的特点并且做出极大妥协了好么?但是,尽管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是一年到头辛苦无休,只要是我来制定这方面的政策,就一定要为底层的百姓和工人留出余地。 事实上,在他把这个想法在国务会议上提出来的时候,首先就遭到了曹三喜的坚决反对老曹自己都是商人出身,他非常清楚商人们是多么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不光是老曹反对,便是方山系的徐光启都反对在老徐看来,未成年的小孩子上学,每七天休息一天还可以接受。成年了,工作了,休息那么多干嘛? 不过,虽然连自己的亲信都反对,觉得施行不了。但朱由栋还是责成刑部立即起草相关法案,并要曹三喜在战争基金会股东大会上进行吹风。因为他深信,中国人总体是道法自然,凡事喜欢留点余地的。可不是那种割韭菜割到极致,不给人留活路的西方人。 在21世纪,老美在经济上把拉美的韭菜割得实在太狠,以至于像墨西哥、洪都拉斯这样的国家百业凋敝。当地的普通百姓除了投身贩毒大业,根本没有任何上升的渠道。于是整个国家都被黑帮控制不说,割韭菜的老美自己也成了毒品泛滥的国家。而且由于新的韭菜长不出来,以至于割无可割不说,每年因为毒品给国家社会造成的损失,最终是得不偿失。 对本国的百姓要爱护,对工匠要留有余地不能过分压榨,便是未来对海外控制的那些藩属国,也不能割韭菜割得太过分。这是朱由栋内心深深坚持的原则!抛开什么人道主义啥的高大上的东西,就说最现实的吧把钱都收拢到大商人手里了,消费怎么拉动?怎么刺激经济可持续发展? 所以,设立《劳动法》只是开始,后续的还有很多东西要一一的调控。 虽然朱由栋的意志很坚决,但此刻正在执行他的意志的曹三喜却觉得很艰难大明的大商人们总体并不是那种毫无仁义,喜欢敲骨吸髓的恶魔。但此时是十七世纪,什么最高工作时间、最低工资标准啥的,他们还接受不了! 看着下面虽然不吭声,但明显一脸不以为然的众多商人,曹三喜无奈的摇摇头。 “咳咳,诸位,本官在这里透露一个消息,这个事情还没有正式施行,所以本官接下来说的话,出了这个门是不认的。” 老曹这话一出口后,豪商们的表情齐齐的一变,注意力顿时集中了过来。 “那个,在前天的国务会议上,皇上已经和大司马商定,明年开春之后,朝廷将发大军出兵北方的蒙古和西北方向的西域。大司马的意思是九边重镇将动员各镇麾下所有兵力,朝廷的新军也会有一部分参加。理论上计算起来,这一次的北伐和西征,参加的军队不会少于四十万。” “哦~!” 在座的豪商们都是人精,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迅速而整齐的惊叹了一声。 “呵呵。”曹三喜轻轻抚了一把胡须,然后继续朗声道“我大明长城正北方向的草原上,有大量的牛羊,牛可以引进中原做肉牛、奶牛、耕牛。羊,除了做肉源外,其羊毛可以用来做纺织品原料。方山实验室已经对羊毛脱脂、染色、拉丝、塑形等处理做好了技术储备,一旦有大量的羊毛供应,我们将开发出羊绒衫、羊毛衫、毛呢类衣物等新的织物种类。而在西域,当地出产全世界最好的棉花,若是能够从当地获得源源不断稳定的棉花供应,哈哈哈,剩下的时候,就不用本官啰嗦了吧?” “皇上圣明!” “大明威武!” “我朝王师百战百胜,些许蒙古鞑子,面对我王师兵锋,定是无能为也!” “曹行长,不知这一次我们战争基金会?” “哈哈哈~”看着会场内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曹三喜一开始微微皱在一起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各位,本官妄自揣测圣意,以后啊,若是没有外敌入侵,朝廷打仗绝不会再打诸如当年壬辰一般的只见投入,没有产出的仗了。以后,朝廷为诸位开拓原料和销售市场,而诸位尽心为朝廷办事,为军队提供资金。这便是合则两利啊!” “是是是,曹行长说的极是。” “那个,皇上明见万里啊。虽说这《劳动法》小老儿一时半会还不太理解,但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那咱们下去了一定按照皇上的意思办!” “是极是极,皇上关爱百姓,我们也要体恤雇工嘛,哈哈哈。” “哎呀,各位老板,到时候你们北方的好汉拿到了货源,也要让我们南方分一杯羹啊。当然,我们手里的蚕茧什么的,也是可以给你们提供一部分的嘛。” “好说,好说,这个咱们下来了慢慢谈。” 看着下面迅速变脸的商人,曹三喜心里一阵冷笑难怪士大夫们看不起我们商人,这副嘴脸,如今我坐在上面看着都恶心哪。 “咚咚咚~!”再次敲响法槌,会场迅速的安静了下来。但是此时此刻,人人的眼神里,都透露出一阵火热。 “咳咳,这个,《劳动法》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谁要是犯了,本官可保不住你们。到时候,自有有司来跟你们计较。接下来,本官还有一件大事要先跟诸位透露一下。” “请曹行长示下。” “皇上在国务会议上已经和朝廷重臣达成一致,自天启二年起,实行废捐费,收商税!” “啊?!” “咚咚咚~!肃静!”法槌再次敲响,但是这次的效果极差,众商人们完全没有刚才对皇上感恩戴德的样子了,全都齐齐准备变身为嗜血猛兽。 “卫兵!” 对于商人们准备暴起,曹三喜早有预料,他非常干脆的让场外的卫兵入场。 随着荷枪实弹,枪端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一百名卫兵入场。即将变身的商人们总算是停止了‘进化’。但是身体是坐下来了,可嘴上却不饶人。 “唉哟,这便是帐下埋伏刀斧手吧?” “是嘞,没想到我们还享受到如此待遇。” “哼,收取商税也不是不可以,但也要收得起来呀。” 看着下面的商人们各种不满,曹三喜当然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在会场稍稍安静了一下后,他还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诸位,朝廷将新设《商法》、《民法》,这两部法律,对各位经商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尽可能的预先做了规定。本官已经先看过了这两部法律的草稿,可以说,就本官不太成功的经商经历来看,有了这两部法律,大家以后做事,就有法可依,而且也不太容易遭到贪官污吏莫名其妙的压榨乃至陷害。 诸位,皇上说过,我们商人这个群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总体而言,是最喜欢讲规矩的一个阶层。这规矩不管是好是坏,只要有规矩,总是好的,诸位说,是也不是?” 曹三喜没有先说如何收税,而是说起了两部法律,诸多商人们方才群情激愤的情绪,真正的得以控制住了商人讲究的是交换,而交换要实现,首先得有一个规矩——没有任何规矩的交换,那就是抢劫了! 所以,有专门的商法、民法,商人们其实是很欢迎的。 看着下面的情绪再次得到控制后,曹三喜才再次开了口。 第四二五章 皇帝还是万岁 “诸位,本官在这里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不要说我大明两百多年来的历任皇上,便是自始皇帝开始,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像今上这样,如此关注我们商人,不歧视我们商人?给我们技术,给我们地位,还专门为我们制定法令?这样的皇上你们不支持,难道还想换一个专门打压我们商人的皇帝不成?” 看着沉默不语的一众豪商,曹三喜舒了一口气“本官自己做过商人,而且不是你们这样背后有靠山的大商,是那种毫无背景,凡事必须亲力亲为的小商贩。不但要和各级官员老爷打交道,还要面对民间的地痞流氓当年我做生意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便是啥时候能有个大靠山。但真正最向往的,还是啥时候能够有专门针对商人的规矩,大家都按照规矩办事!” “曹行长,您刚才说的,何尝不是我等心中所想。只是哎,您都如此掏心窝子了,那在下也说句掏心的话。自今上监国以来,特别是给清理黄册并且给国官员涨薪后,各种苛捐杂税、敲诈勒索是少了一些。但是在下怕的是,其一,收取商税后,说是要废掉各种捐、费,但实际却没有废除,这就相当于在既有的捐、费上再加了一笔。其二,收取商税后,因为商税都是归了朝廷。那地方官员,尤其是那些小吏收不到捐、费后,给咱们来一个公事公办甚至干脆不办!这样做的话,我们还不如不交商税直接给捐、费呢。” 这位商人到底姓甚名谁,曹三喜已经想不起来了——估计是战争基金会里一个经营规模比较小,后台也比较弱的中等商人吧。但毫无疑问,他说的极为贴切我们做生意的,交一部分利润出来给官府并不反感。但我们商人是追求等价交换的,我们把钱拿出来了,是希望官府能给我们办事,或者说履行该有的手续。如果钱拿出来了收不到任何效果,那谁愿意白白的把钱拿出来? “这位老哥是说极是啊,我们做生意的嘛,给谁交钱不是交钱?但就怕交了钱没人办事不说,还有一部分没收到钱的故意跟我们为难啊!” “是啊,曹行长,如您所言,咱们背后都是有人支撑的。我们都害怕,那些卖些针头线脑的小商小贩,又该如何?” “呵呵呵,诸位。”这一次终于不用敲法槌了,曹三喜只是往下压了压手,便把会场秩序再次安静了下来“诸位,本官问你们,这些年,皇上给大家做事做得少了么?清理黄册,让流民重归田间。这社会治安是不是好了太多?有了稳定收入的百姓多了,这消费能力是不是提升了?各座山头的江湖好汉们是否也差不多销声匿迹了?此其一。其二,修筑公路,你们虽然要交过路费,但是由于货物在路上的时间极大缩短,你们挣到的钱是不是更多了?其三,击败暹罗、日本,为你们打开瀛洲、南洋市场。其四,开放技术。其五,售卖物流渠道诸位,皇上给你们做得太多了。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求你们身后的官员做事,而且是做如此大事,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多少?仅仅是区区十万两战争基金?” 看着沉默不语的商人们,曹三喜举起主席台上的杯子大口喝了一口水,长舒一口气道“至于说你们担心废除捐费改为缴纳商税后,最终会额外再缴纳更多的费用,或者官员们懒政无为的问题,本官先问你们一句,南洋那边设立中南总督府后,新五州一开始就没有捐费只有商税,这海外新政试行了一年多,你们自己说,在商税之外可有地方官员私自收取各类苛捐杂费?他们办事的效率如何?” “曹行长,海外五州的官员,总体是极为清廉的。不要说各级官员主动吃拿卡要,就是我等主动行贿,当地官员最多吃点花酒,收点土特产,银钱什么的是一点都不敢收的。至于说地方私自收取各类苛捐杂费的事情,也是没有的。但是海外五州本来就是在白纸上作画嘛,而我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呃,说句不好听的话,各地官员小吏差役什么的,真的是吃惯了啊。” “咚咚咚~!”这位商人起身发言后,诸多豪商纷纷心有戚戚焉,个个都准备起身发言。曹三喜眼明手快的敲响了法槌“诸位,你们一直担心的,就是皇上一直担心的。所以,在商税的收取上,皇上将采用新法。简单的说,以后收取商税,就不再简单的收取什么入场费、过路费都免了,也不再缴纳各种捐。新的商税,将分为营业税、增值税、房产税、土地使用税、印花税等主要税种以及教育附加税、医疗附加税、城建附加税。前面的主要税种是国税,属于朝廷。后面的附加税属于各省、府,是地方税。 各位,朝廷现在一年收取的各类税种,加在一起只有2000余万银元,这其中,盐税就占了1200万元。剩下的各类商税加上公路过路费,不足150万元。诸位扪心自问,国商税至少该有多少?别说诸位拿到蒸汽机后生产效率提高百倍了,就说现在,若是足额缴纳商税,单是商税这一项,就不该低于3000万! 诸位,朝廷和皇上为大家办了这么多事,才收了150万的商税,像话么? 至于说你们担心的问题,相信聪明的同行在前面的税种介绍中已经醒过味儿来了商税和农税不同,我们商人做生意到一定程度,都是识字的,算起账来更是远超官府的官吏差役。所以,农税要简单化,防止胥吏上下其手。而商税种类却是详细一点最好,如此条理分明,贪官胥吏就难以上下其手。再说了,有国税和地方税后,地方上的官员必须善待我们商人,不然我们就不在他那里做生意,换到主官清正廉洁的地方去,从而让他们一分钱都收不到!到时候商税越来越少的地方,民生凋敝,百姓不满。而且这些地方的主官,自然就是都察院重点检查对象!” “咳咳,诸位,诸位,且听我说两句啊。”自开会以来,一直都默不作声,实际是最早投靠过来,与皇室牵扯极深的徐元佐,看到诸多商人慢慢的被曹三喜说服后,终于站了出来。 “曹行长,我们信得过您,也信得过皇上。今儿你说到这个份上,我们做商人的,再不支持皇上和朝廷,那就太不知好歹了。这样吧,诸位,在下提个建议啊,明年呢,朝廷关于收取商税并废除各类捐费的法令下来后,我们作为义商、良民,决然的遵从朝廷的法令。但是呢,若是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出现了种种问题曹行长,这战争基金股东大会,还是准许我们说话的吧?” “这是当然!皇上说了,股东大会一年一次,各位股东自己来不了,可以指定专人参加。在明年年底的股东大会上,如果费改税的过程中有问题,欢迎大家提出来。而且,不仅仅是你们遇到的问题,没能加入这个战争基金会的其他商人,只要是合法经营,按时足额缴税的,都会受到朝廷的保护和支持!” “好,我们就信朝廷这一次,明年,我徐家带头停止缴纳各种捐费,改为缴税。” “我们黄家也跟上。” “我等也跟上。” “哈哈哈,这不就行了么?好了,今天这会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最后还有三个事情,本官长话短说。” “请曹行长示下。” “其一,本官知道诸位前些年买盐矿,后来买战争基金股份,现在还要扩大生产,改善雇工待遇。而且其中有不少老板还在南洋投入巨资兴建种植园。所以,可以想见,诸位老板的现金周转有问题。这个,大明皇家银行愿意为诸位股东提供低息贷款,年息百分之三。 其二,皇上已经想到,诸位拿到蒸汽机后,必然兴建厂房,并且诱导我大明本土的农民,尤其是江浙的农民改稻为桑。这个,粮食安是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不可不察。所以我朝明年会出台新的《粮食采购法》,如果从海外购买粮食进入国内的,根据下货省份的不同,朝廷予以不同程度的补贴。具体办法还在商讨中,但是诸位老板,这从南洋运米回我大明本土的生意,绝对是大赚特赚。诸位可以早些准备起来! 其三,皇上还说,蒸汽机大量推广后,煤炭的使用量将迅速增加。而目前国的煤矿都是官营,效率极低不说还贪腐丛生。所以,自天启二年起,朝廷也将对大家售卖各地煤矿的开采权!大家要早点调整资金,做好准备!” “嘶~”在集体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一众豪商们发自内心的跳了起来齐齐大吼“皇上万岁~!” 第四二六章 国家工商总局 “这么说,这些大商人们虽然满心抗拒,但总之还是捏着鼻子先认账了?” “是,虽说明年新法颁布后,肯定有阳奉阴违的家伙。但至少在今天,大家还是一致支持朝廷颁行《劳工法》,愿意缴纳商税。而且部在今天的战争基金会股东大会会议纪要上签了字。” “哼,朕不怕他们以后阳奉阴违,只要他们签了字就行。到时候谁不老实,朕就先把他赶出股东大会,然后收拾他的靠山,最后让他倾家荡产!三喜啊,若是一个人富得流油,各种奢华无度的过了很多年,这突然之间一贫如洗岂不是比剐了他还难受?嗯?” 当天晚上,曹三喜连夜进宫,向朱由栋汇报今日白昼会议的结果。本来君臣之间谈话气氛还算是较好,但突兀之中,朱由栋飙出这么一段话来,一下子把曹三喜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皇上,臣若是没有皇上简拔,这辈子顶天就是个卖豆腐的。到了皇上麾下后,一身本事得以发挥个十足不说,便是臣下自己,在皇上身边也学到很多东西。人生际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完满足,再也没有遗憾了。所以请皇上放心,臣虽然出身商户,但一定严格执行皇上的《劳动法》,认真收缴商税。” “呵呵三喜啊,你想多了。” 帝王心术这个东西,其实每个领导对下属都会玩。当你不是领导的时候,你会非常讨厌这玩意。但,当你自己坐到领导位置上去了后,会不自觉的对自己的下属玩这样的东西。 无他,这便是屁股决定脑袋。人,终究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抛开朱由栋自己的权术不谈,当他面对曹三喜的表态,并主动请缨承担劳动法执行监察和税收工作的时候,也只是呵呵一笑金融大权怎么可能和税权都交给一个人? “皇上的意思是?” “天启新政,首先是从经济上开始改革,然后才是官制上的改革。如此,对国家的风险最小。但是呢,既然经济上已经有了新的东西,这官制上还是要迅速的进行一点微调。朕已经决定,新设一个衙门,暂时叫做‘工商总局’,先挂靠在户部下面。主官唤作局长,五品衔。从明年起,由他们来负责《劳动法》的落实和工商税的收取。” “呃”没有拿到这个权力,说心里一点没有失落那当然是假话,不过真要说有多难过也不至于。相反,曹三喜这会儿心里是一阵轻松手里的权力太大并不是好事,这一点他很快就醒悟过来了。 “那敢问皇上,这首任工商总局局长?” “哈哈哈,你来得很巧,嗯,且坐一会儿,他们就快来了。” “他们?” 过了一会,三个年轻人昂首而入。为首的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稍稍落后两步的两位,是二十多岁。 “臣等拜见皇上。” “免礼,来,介绍一下,这位你们都认识吧?银行的曹三喜,财神爷。三喜,这三位,领头的是李国俊,方山学校数学系主任。这位个子高大的,叫做王华钦,字振中。万历四十五年的进士,现在是在兵部。这位也姓王,叫王执,字执友。也是四十五年的进士,现在是在刑部。 三喜啊,新的工商总局,朕准备让国俊担任局长,负责该局的所有事务。振中是第一副局长,统领税务警察,专门负责收缴工商税,清查偷税漏税,保护依法缴税商人的权利。执友是第二副局长,负责保护劳工,协调朝廷、各级官府与商人们的关系。” 听完朱由栋的介绍,曹三喜心中大呼w! 我怎么刚才那么傻呢?居然主动去向皇上要税收权?是最近这些年银行盈利越来越多,人跟着就飘起来了么? 看看这三个人吧!t方山系!那个李国俊,出身胥吏之家,但是在算学上天赋极高。自从利玛窦去世后,他已经是大明本土最顶尖的数学家之一。而且因为出身关系,这家伙对底层的各种偷鸡摸狗的事情门儿清!由他来做局长,想偷税漏税,这难度就太大哪! 至于剩下的两位,好吧,曹行长也是有自己的下人打探各种消息的。所以皇帝虽然没说,但曹三喜知道,这两位都是方山的学生,真正的天子门生。君臣关系加师生关系加再造之恩。这一系的忠诚度完不用怀疑。 也对,工商税真要是能足额收缴,只怕每年收取到的金额是现在朝廷岁入的好几倍甚至十倍以上。如此大笔的财富,必须是要方山系的人掌控,皇上才能放心啊。 “你们都坐吧。”让李国俊等人坐下后,朱由栋道“得益于曹行长的努力,战争基金会的股东们总算是承认带头执行《劳动法》并交纳商税了。这些各地的商界领袖认账了,下面的中小商人要他们履行相关法令就轻松了很多。可以说,你们到现在,才算可以真正的履职了。” “我等多谢曹行长襄助。” “不必如此,都是为皇上办事嘛。” “好了,闲话少说,今天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所以朕有些话更你们敞开了讲。” “臣等请皇上示下。” “首先,这个工商总局只是个临时机构。朕其实一直都知道,当年太祖把田税给户部、马税分给兵部、徭役分给工部时,如何不知这样会造成国家财力分散事权不一?但当时蒙元势大,不如此,国家不稳。今日,朕如何不知让田税在户部,工商税在总局其实并不算是良法。但是,朕现在暂时还无法对整个朝廷的机构进行大改。所以也只能如此,只是要辛苦你们,除了应付本身的繁重工作,还得和户部打架” “皇上放心,臣等知道任务艰巨,但一定尽力把此事做好。” “嗯。收取工商税,必须要武力支持,所以这是朕让振中从兵部转职过来统帅税警的原因。这税警的来源,嗯,以前的盐丁是基础,与暹罗、日本大战后退役的老兵是骨干,目前暂时定额三千人。振中,如此可够了?” “皇上,尽够了,毕竟可以预见,短期内国朝的工商税主要就是在天津苏州松江三地。只是臣的税警,将来行的是军法,这一点还请皇上预先知晓,免得将来有人弹劾臣有不臣之心。” “放心,只要不超出三千人规模,朕可劲让你折腾。” “是,多谢皇上。” 对王华钦说完话后,朱由栋又转身对王执道“你可知朕为何会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反对声浪预先制定劳动法,并安排专人来实施?” “臣略有所得,但不甚清晰,还请皇上教诲。” “说到这个嘛。”朱由栋站起身来,四个臣子也赶紧的站了起来。 “嗯。”看了一眼四个臣子,朱由栋缓步前行“说到我华夏的子民,也可以说是最难管的,也可以说是最好管的。说难管,是因为我华夏的百姓自古以来就不认命,不信命。你们看那些去各个寺庙道观算命的,若得签是上上,就信。若是下下,大都吐口唾沫,说老子才不信呢。” “哈哈哈~” “前些日子朕在日本,听丰臣栋秀说日本未来的治理。朕好心提醒他,说日本大乱之后渴望大治,要对百姓好一点。结果这小子笑着跟朕说,没事,日本很好治理。因为,日本的百姓信奉的是‘青蛙的儿子是蛤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老子做啥,儿子也该做啥。最多在老子打下的基础上,能够稍微有些提升就行。老实说,百姓们都是这样的想法,那是真的好管。 可是我们华夏呢?” 说到这里朱由栋转过身来,双手一摊“我华夏的百姓骨子里信奉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皇上~!” “诶~”无谓的摆摆手“朕说这个,并不是说我大明个个都是想要造反的刁民。而是说,我华夏的百姓,个个心中都有向上的并且付诸实际的努力。即便这辈子自己做不成,也要让自己的下一辈能够往上爬!所以!” 他转过身来,面色凝重的对着四个人,尤其是王执道“这样的百姓,要治理好,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给他们希望!科举制,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希望。《劳动法》是给天下未来的百万、千万劳工一个希望。如果这个希望始终存在,并且有人成功实现人生辉煌,那我大明的基业就会稳固。如果这个希望没有了,那,说不得,就是地动山摇! 所以,执友啊,你的这份新工作,一样关乎国家生死存亡,可都明白了?” 第四二七章 三万里的返航 一阵暴风雨后,原先重云密布的海面,顿时变得平静,天高云淡、波光粼粼,方才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海鸥,此时纷纷从各处飞了出来,围绕着两艘金陵级战舰的桅杆不住盘旋。 虽说此时海面上的景色非常怡人,经过闪电烧灼过的空气也异常清新。但是这两艘战舰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郑参将,成都号那边打旗号过来,说是已经堵上的船体又漏了。” “嘁~!”满脸油污,右手打着吊带的参将很是烦恼的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堵上!” 这道命令传过去后,那边船上的张宏顿时暴跳如雷“郑威这个王八蛋,这茫茫大海,除了水什么东西都没有,老子拿啥堵?老子房间里的所有桌椅、床铺全都拆散了拿去堵漏洞了。总不能让老子拿粮袋去堵吧?td这家伙还是海军呢,还没老子一个陆军懂得多!” 吐槽完这一段后,张宏对身边的手下道“再打信号,成都号要求重庆号向我们靠拢,让郑参将把他房间里所有能拆的都拆下并且送过来。否则本将就拿粮袋去堵漏洞,请重庆号给我们分一些粮食过来。” “张宏这个土匪!这些陆军的旱鸭子个个都是土匪!”看着对面传来的信号,郑威也是一阵跳脚“郑光远,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郑光远招手让几个水手过来“你们到本官的舱室里去,把能拆的都拆下来,然后给成都号送去。” “哎,罢了罢了,你们顺便把本将的舱室也拆了吧。” 此时是1619年12月30日,距离朱由栋派遣郑光远、郑威、张宏三人率领三艘金陵级战舰横渡太平洋,到美洲寻找橡胶植株,已经过去了一年半。 这一趟往返近三万里的远征,一开初是比较顺利的。1618年的6月初出发,台湾、关岛、马绍尔群岛一线,不断的朝着东南方向前进。不过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顺利的抵达了在21世纪属于秘鲁的南美洲某地。 此时的西班牙在秘鲁是有总督区的。但是这会儿整个南美都是地广人稀,所谓的总督区能够有效管辖的范围着实有限。加之一路上郑威等人对随行的几个西班牙、葡萄牙人各种‘教育’。所以登岸之后,在这几个向导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就联系上了当地的印第安人。在送出相当数量的燧发枪和子弹后,这些印第安人很得力的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大片橡胶树林。 在成功获取大量植株、幼苗后,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郑威等人在当地又滞留了好几个月,其足迹最远的时候甚至抵达了西班牙此时在南美洲的统治中心,新格拉纳达总督区的首府波哥大。他们往船上装载的东西也越来越多除了玉米、番薯、豆薯、马铃薯、木薯、南瓜、花生、向日葵、辣椒、番茄、菜豆、利马豆、西洋苹果、菠萝、番荔枝、番石榴、油梨、腰果、可可、西洋参、番木瓜、陆地棉、烟草等南美原产农作物之外,像什么水蚺、美洲狮、羊驼啥的,都弄了几对上了船。 非止如此,他们还在美洲拐带了七个当地的印第安人上了船大家都是黄种人啊,现在你们受到了西班牙这样的白色魔鬼的残酷统治,要不要去我们大明看看黄种人建立的,真正的帝国是怎么一回事呀? 到了1619年的6月,当西班牙在当地的殖民政府已经把注意力投向了这群莫名其妙钻出来,各种‘买买买’的奇异人士的时候。成都、重庆、顺庆三艘战舰的所有舱室已经全部塞满了东西。这支小舰队的司令官郑威一声令下,三艘战舰终于踏上了返航的旅程。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因为回去的时候,有北赤道洋流可以利用。所以他们从利马出发后,先是逆风向北,航行到今日的加利福利亚地区,然后找到那股由东向西的巨大洋流后,才调整航线,真正的向着西方大明的方向迅速航行。 但是这么一走,就出了问题。 七月,当郑威根据海图,想要暂时脱离北赤道洋流,先到夏威夷群岛进行补给的时候,遇上了抵达这里也不过一月之久的德川义直的部队。 日月旗、旭日旗在海面上相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到底郑威等人率领的只是一支三艘600吨级的小舰队,而且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所以,郑威等人很明智的选择了退避。 但是此时刚刚抵达夏威夷,惊魂未定的德川义直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无法淡定了怎么?这是开阳还要对我继续进行追杀吗?这是先遣侦查支队吗?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要把你们给留下来! 德川家此时还是有近二十艘战舰的,这样的力量当然不是郑威这支小舰队能够抵抗的。更恼火的是此刻郑威的舰队是满载,航速偏慢。而德川家却有大量的飞剪船! 结果在一方无心恋战全速退走,一方拼命追击的情况下。双方缠斗了近一月,德川家付出了七艘飞剪船沉没的代价,终于将殿后的顺庆号给击沉。即便是逃出生天的成都、重庆两舰,也是伤痕累累。成都号更是在水线之下被开了两个大洞,动不动就漏水 更糟糕的是,当时是一心要脱离战线,根本没有顾及洋流的问题。等到彻底摆脱追兵后,郑威等人才重新通过方山实验室与钦天监联合研制提供的六分仪重新进行定位这t都快要退到墨西哥了。 无奈的郑威只好率队在墨西哥附近人迹罕至的海滩登陆,重新补给食物、淡水,并简单修理船舶后再次出发。这一次不敢走北赤道洋流了,只能是靠着东北信风向南太平洋绕道。但是这么一来,由东向西的北赤道洋流就完全用不上,这回程路上,其耗时就明显的增加了。 总之,在经过艰难的爬涉后。他们先是到了马绍尔群岛,然后经过关岛——基本是把来时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最恼火的便是成都号水线下的漏洞这个地方的破损不进入船台是无法彻底修理的,目前只能是各种堵漏。如此一来,航行的安全性和速度就明显的降低了。 而最倒霉的是,他们在刚才还遭遇了风暴淡水倒是补足了,胆子大的水手还趁着风暴减弱但尚未完全停歇的时候在甲板上洗了个澡。但是,成都号又漏水了。 “哎,要是堵不住的话,就只有把成都号给丢了。” “可惜呀,我们此时离台湾岛已经不是很远了。若是再能坚持两到三天,哪怕冲到台湾岛上去搁浅呢?至少船上的货物是保住了。” “罢了。”入仕以后一直在通政司做文官的郑光远此时倒是最镇定的“看情况吧,若是成都号还是堵不住漏,就让他们把橡胶全部转移过来。至于我们这边,就把还没死的那些动物全部转移到成都号去。毕竟,这次的任务首先就是橡胶,我们必须尽可能多的带着橡胶植株回去。” “好!” 正当郑威和郑光远计议已定的时候,重庆号的瞭望手敲响了铜锣“两位上官,西北,十点钟方向,有二十多艘船只飞速向我们靠近!” “嘶~!我们的炮弹已经全部打光了,为了减重,所有火炮都扔到了海里。这来的是敌是友?” “瞭望手,可曾看清旗号?” “”瞭望手在仔细观望一阵后,语带惊喜的大吼了起来“两位上官,这批船只,前面的十多艘没有旗号,后面的十余艘船,上面挂着的是锦衣卫台湾百户陈!” “啊~!好啊,原来是陈孝天这小子的队伍,我们有救了!” 第四二八章 台湾府的发展 “雨农,怎么是你?” “嘁,我是锦衣卫台湾百户,出现在这片海域不是很正常嘛?倒是你们几个,招呼不打一个就消失了快两年,这是怎么回事?还有,刚才那群劫杀我大明汉族商贩,然后马上就要被老子追上并剿杀的土著划着舢板过去的时候,为啥不帮我开炮阻拦?” “我们嘛,出发的时候任务是绝密,没法跟你说。不过现在看到了你,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九成至于为啥不帮你截杀这些土著?我们挺到这会儿,真的是弹尽粮绝了啊。” “原来如此,壮哉,往返三万里,为国家带回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说到这里陈孝天退后一步,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然后对着自己的三位同学,以及他们身后的诸多海员深深一鞠“诸位辛苦了,在下佩服不已!” “哈哈哈,这些话你说没用,过上一两个月,六大报全面报导我等的壮举,那才有用。”郑威一把扭过陈孝天的肩膀“好了,废话少说,赶紧带我们去找个船台,修理战舰,卸下部分活物,同时补充食物。” “哦,好,来人啊,赶紧传令下去,我方舰队,全部返航回台北港!” 看着陈孝天在那里发令,郑威等三人都拉着这些日子肆意生长的,乱渣渣的胡须发笑。待得陈孝天转过身来,看着这三位同学的表情,如何还不知道这些家伙在想啥。 “干嘛?羡慕本官威风凛凛?” “是啊是啊,陈百户好大的官威啊。下官等敬畏不已。”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三个家伙的心思。哎,想我身为锦衣卫百户,本职乃是监督当地主官。没想到,这台湾府到处缺人手,我好好的一个监军,居然成了台湾知府麾下的头号大将哎,有负皇上重托啊。” “怎么,那孙传庭居然敢打压你?” “不不,孙太守这人做事虽说有些严厉,但打压我倒是没有的。实在是这台湾府的情况有些特殊。 我和孙太守来台湾的时间,差不多跟你们出海的时间一致。到今日,也快有两年了。两年里,我们沿着海岸线走了台湾岛一圈,但岛屿中部的深山,确实没有深入去了解。 现在,台湾府的主体部分,也就是台湾岛上,有汉人三万三千户,总共十六万七千人。在府衙的黄册上登记造册的原住民有两万余人。但是,我们大致估算了一下,在岛屿中部的那些大山里,起码还有五到八万的原住民。” 说到这里陈孝天很是无奈的甩甩头“这些原住民吧,分为很多部族,有的还是很好打交道的,用山货换取沿海平原地区我们汉人的盐巴、粮食也很讲规矩。但是有的部族就很蛮横,简直是以劫掠为天性。下山抢夺、击杀我们汉人聚居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我台湾府的军队是一千腾骧四卫的老兵,而且没有得力大将统帅。所以”他把手一摊“我就是剿匪总部的司令官咯。” “嘁~!”三个人齐齐的露出嫌弃脸“看你那嘚瑟样,不就是打一群刀耕火种的蛮夷么?” “嗨!没错,那确实是一群蛮夷,正面作战面对我军就是不堪一击。但是,你架不住人家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啊。别说,这一年多来,老子的手下,因为各种陷阱、吹箭而殉国的,陆陆续续的也有近百人了。而且这些家伙还跟岛东侧沿海的一些原住民勾结了起来,形成同盟。导致我岛上的汉民现在很难把势力开进到岛屿东侧。所以你们看到我又兼职做起了海军司令,率领一堆舢板出来追着另一堆舢板跑。” “陈雨农,岂不闻‘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喂!张宏,你别看不起人啊,大家都是方山出来的,学的东西都差不多,我如何不知道这句话?但是个别部族就是冥顽不灵嘛!人家就觉得这个岛是他们的,我们汉人是入侵者,我又能怎么办?只有按照皇上以前的说法,对他们进行物理说服了呗。” 一众许久不见的同学畅聊起彼此分别近两年来的见闻,时间就过得很快了。到了两天后的中午,在成都号的底层船舱已经差不多被全部淹没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陆地。 “嚯~!”在望远镜里看到陆地上巨大的灯塔,灯塔下繁忙的港口,以及港口身后,依着低矮的小山丘而蔓延的城区。郑威等人也恭恭敬敬的对着陈孝天行礼“陈百户和孙太守这两年真是做得好大事业!” “哈哈哈,彼此彼此。三位率领着六百多勇士横渡太平洋的壮举,才更容易吸引六大报的报道啊。我们这样十年如一日的水磨工夫,也就是你们咋然见到觉得惊艳,如我这样天天绕着岛屿来回奔波的人,其实并不感觉有多了不起。”然后他手指前伸“诸位,台湾府到现在,已经被划为北、中、东、南四县,这其中,台东县我们的控制力度最弱,事实上我长期也驻扎在台东县。这台北县呢,乃是台湾府治所所在,最是繁华。整个府的人口,大约接近十万,超过了整个府衙所掌控的人口的一半。” “了不起啊,雨农,这水磨工夫才是最见一个人本事的时候。” “是啊,想当年我们在方山,山长不是跟我们说,追姑娘就是要有水磨工夫的嘛。” “诶,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雨农,你们是把台湾当做姑娘来治理的吧?” “哈哈哈~” 几个同学互相笑闹一阵后,在水手们的欢呼声中,成都号终于成功的进入了一个船闸,然后随着闸门的关闭,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一股黑烟从船闸上方一台巨大的,黑乎乎的机器里喷涌了出来。然后过了一会,在重庆号上的张宏、郑光远、郑威等人,就看到船闸里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雨农,这便是蒸汽机?” “是的。这玩意可是个珍品,是孙太守前些日子跑到方山实验室满地打滚要来的。别说,有了这东西之后,不管是船闸抽水,还是码头吊货,这效率提高了十倍不止。咦,你们出海的时候,蒸汽机还没有公开吧?怎么会知道?” “我们在美洲的时候听说过。据当地的印第安人说,西班牙人在当地的金银矿里也安装了蒸汽机,抽取地下水。” “嘶~我还以为这玩意是我朝独有呢,没想到罢了,先不说这些,诸位,孙太守亲自到码头迎接来了,我们赶紧下去。” “下官等拜见孙太守。” “诶,诸位英雄纵横三万里,为我朝带回重要物资,应该是本官先向诸位行礼才是。” 这一年,孙传庭不过二十七岁,但是在台湾岛上的两年,其实他过得极为辛苦。因此,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发际线已经有些向高处发展的迹象了。 “各位远航归来辛苦,本官已经为诸位备下不腆之酒,且先入席吧。” “孙太守,多谢款待。我等在海上漂了太久,确实需要饕餮之宴。只是还请先让我等将船舱中的活物卸下。” “哦?活物?” “是,我等在美洲捕获了当地一些特有的物种,想敬献给皇上。谁知返程遇上了德川家的残余,导致我们的行程增加了太多时间,一路之上,人死了不少,这船上的动物也死了很多。所以,这会儿得赶紧先卸货。” “好,此乃要事,本官先陪诸位完成此事。” “多谢太守,太守,活物卸下后,还请太守组织人手把它们往北京送。我等完成补给后,要驾驶重庆号立即驶向海南。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船上的橡胶植株还能剩下多少。” “本官明白了。来人,赶紧组织人手卸货!” 第四二九章 学生们的志向 “皇上,本次我等回程时在船上一共是备了橡胶植株五百株,但是途中因为顺庆号被击沉,直接损失了一百六十株。后来因为绕道,归途时间过长,导致在海南下船后,一共只有六十五株存活。臣等在当地,分别找了厚层肥沃土地、薄层瘠田以及砂土地等不同土质的庄园,将其栽种了下去。琼州知府已经派出专门的府兵对其进行看守。” “哈哈哈,非常好!你们做的很好!哎,这一趟,真是九死一生,辛苦你们了。” “不敢,为皇上效力,是我们毕生所愿!” 时间来到1620年的2月,在海南岛将仅剩的橡胶植株全部种下去后,郑威、张宏、郑光远等人终于能够抬头挺胸的来到北京向朱由栋述职、交令。 在此之前,首先拿到消息的《金陵日报》已经开始大力宣传,这纵横三万里的远征,是如此的激荡人心,加之一路之上又尽是异国奇闻,故而本身就是极好的传奇文本。张世泽已经开始组织其麾下的文人们开始进行文学创作,而根据东厂和锦衣卫的报告,更是据闻已经有民间的剧团开始就这个事情进行编排戏曲,准备全国巡演传唱了。 可以说,这一次,郑威、张宏、郑光远三人,是要真正的名扬天下了。 “前些日子台湾府受你们的委托转运过来的诸如水蚺、美洲狮、草泥马什么的朕都收到并且亲自去看过了。” “皇上,什么是草泥马?” “咳咳,咦?那种喜欢在泥地里打滚并且吃草的家伙,不是叫草泥马吗?” “呃,皇上既然给那个羊驼赐名了,那便是草泥马吧。” “哈哈哈,说笑而已,朕如何不知那个爱吐口水的家伙叫羊驼。好了,继续说正事,除了各类动物,各类美洲特产的植物,朕也收到了。这其中,有些作物我大明已经全面种植,有些呢,是热带植物,适合在台湾府、琼州府这样的地方种植。此外,如橡胶这样的战略作物,朕在上个月接到消息后,已经派了宋应星急速南下琼州府了。待得这些橡胶缓过气来后,就在中南总督府的新五州开始大规模种植。 朕还准备从内库拨款,在京师城内修建一所动物园和一所植物园,以后我大明要逐渐的把全世界各地的动植物都网络到这两个园子里。让我大明百姓也能涨涨见识,看一看世界各地到底有多少奇妙物种。嗯,这北京动物园、植物园的大门上,会树立一组铜像,为首的三人就是你们三个,其他还要尽可能的为这次出海的勇士们塑像!” “皇上天恩,臣等感激不尽!” “好哪好哪,别跪。朕以前在方山不都是跟你们讲过的么,除了大朝会这样的纯粹礼仪,双膝跪地的事情,尽量不要做。” “是,只是想到臣等年纪轻轻就得塑像,这心中实在是极为澎湃。” “哈哈哈,这是你们应得的。我大明虽然总体富庶,但是世界是如此之大,不同的民族文化,地理气候,万千生灵乃至各种矿产,都需要我大明的子民心中有开拓的勇气,求知的,如此才能不停的探索。朕表彰你们,其实也是在鼓励我大明的亿万子民,将来能够勇于走出去。” “是,皇上深意,臣等拜服。” “嗯,朕听说这次你们出海一共是620人,最后只回来了413人,其中还有23人因为各种原因残疾?” “是的,臣等带队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朕不是责备你们,事实上,虽然有抗生素相助,虽然大航海时代对如何远洋航行已经有了诸多的经验。但来回这么远的远征,只是损失了这么点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朕的意思是,朝廷会对活着回来的勇士进行重赏,但也绝不会忘了死去的烈士。抚恤家属,厚待其子女都是应有之意。便是他们的灵位,也都会进忠烈祠的。” “是,臣等多谢皇上体恤将士。臣等也商量好了,没能回来的弟兄,他们的抚恤我们三人会一家一家的送过去。” “理当如此。” 说到这里,远航美洲的事情基本就告一段落了。朱由栋起身,把身上的大袖重新卷了卷,然后朗声道“你们三个这一趟确实辛苦了,朕准你们三个月的假,你们把阵亡将士的抚恤送到的同时,也不妨好好想一想,下一个职务想去哪里。毕竟,现在你们是全国传颂的英雄,朝廷理所当然应该先尊重你们的意见。” “呃,皇上。”出乎朱由栋意料之外的,是这话刚说完,三个人就齐齐起身。 “咦?怎么,你们都想好了?” “嘿嘿。”这里面性格最豪爽的郑威傻傻的一笑“皇上,船上的生活,除了打仗那几天以外,其实大多数时间是很无聊的。臣等三人早就商量好了。” “那好吧,郑威,你先说,你想去哪儿?” “若是皇上允准,请让臣去南洋吧。皇上,臣通过这次远航,深刻的感受到吕宋地理位置的重要。若是吕宋在我大明的手上,我们以后远航美洲也好,或者南下柔佛诸岛也罢,都轻松了太多。臣去了南洋,会先想办法打探吕宋周边情势,结交吕宋岛上的土著。只要将来皇上一声令下,臣就为皇上把吕宋拿下!” “嗯”朱由栋稍稍思考一下后开口道“朕以前以为,有了蒸汽机后,我大明很快就可以上铁甲舰。谁知道最近一两年才明白,这铁甲舰的研制不是那么好弄的。所以最近这两年,滨海、长沙两大船厂,仍然在打造风帆战舰。这样吧,台湾那边孙传庭、陈孝天都一再上奏,说台东沿海土著与山中土著勾结,不服王化。加之他们沿海流窜,很是让人头疼。朕就组建一支台湾分舰队给你统领,你先驻扎在台南,在帮助孙传庭等人稳定台湾的同时,也对吕宋进行查探。” “是,臣多谢皇上成全。” “哈哈,这可是个苦差事啊。好了,张宏,你呢?” “皇上,臣听说朝廷不日将大规模发兵蒙古和西域?嘿嘿,这个,能不能让臣到新军的哪个镇里做个参将啊?便是新军不好安排,京营、腾骧四卫也可以啊。” “这个嘛”朱由栋笑嘻嘻的把手一摊“不行啊,这都二月份了,三月初就要发兵。现在所有部队已经动员完毕,各部主官也全部到位。这时候,朕安排不下去啊。” “啊?!” “哈哈哈~”看着一脸沮丧的张宏,朱由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是这么想的,以后呢,我大明的登陆战啊,海滩作战啊不会少。这纯粹的陆军打这些仗还是差了点。朕准备再成立一支新军,叫做海军陆战队,以后专门负责两栖作战。你,就是朕预留的第一任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 “啊?!”刚才的沮丧完全没有了,兴奋至极的张宏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皇上,此乃臣内心深处之所愿也!多谢皇上成全。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为皇上练好这支部队。以后宏远的舰队去吕宋登陆,臣的部队就是先锋!” “嗯,你喜欢就好。”然后朱由栋轻轻转头“苏华,你呢?” 郑光远轻轻上前一步“皇上,臣走了美洲这一趟,才知道天地之大,万物之奇。若是皇上允准,请让臣致仕。臣准备用这余生,走遍天涯海角,编纂一部大百科全书。臣要在这部书里,囊括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特色物种,历史典故,地形地貌” “哈哈哈~苏华有这样的志向,朕心甚慰!”朱由栋听到这样的话,是真的非常高兴“只是致仕的话就不用说了。朕拜你为散骑常侍,给你一定人手和经费,支持你旅行全世界。另外,朕还专门为你征召一人做你的辅助,有他在,相信做这件事,必能事半功倍!” “哦?敢问皇上,此人是谁?” “这个人叫徐宏祖,字振之,号霞客。南直隶江阴人,今年33岁。应该是目前我大明一流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朕会把他叫到北京来,在此期间,你先预做一些准备吧。有了散骑常侍的官衔,你到了我大明以及藩属国的任何一地,都能得到官府的帮助和保护。如此,相信你们能够迅速的取得成就!朕期待着,大百科全书早日问世!” 第四三零章 商界开始改变 “卖报卖报,朝廷正式确认,将于今年三月出兵四十万北击蒙古,此乃我朝自成祖以来,最大规模的兵力集结!” “卖报,本次出征东路军指挥,辽东总兵杜松大帅接受本报专访,兵力配置、部队新式装备,尽在本报详细报道!” 1620年2月25日清晨,松江府华亭县。 在这座县城的东端,有一大片青瓦白墙的连片屋舍。虽然但从外面看起来,这片屋舍显得朴实无华。但你架不住他覆盖的范围实在是太大:整个县城东部的很大一部分,都被这片院落给占据了。 在这片原本风格统一、起伏有致,整体极为协调的院落里。现在,却在院墙内突兀的立起了一根大约三十余米高的高塔:塔身虽然用油漆刷出了木纹的感觉,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座钢筋水泥土的新式建筑。 最近这些年,大明大江南北的富豪们,都开始在自己的园子里修建类似的高塔:高塔的顶部其实是个巨大的封闭式水池。通过杠杆机械原理,把下面的水抽上去,然后再通过水管接到卧室里,从而实现洗手、做饭、如厕乃至夏天沐浴的自来水化。 此刻,迎着清晨的薄雾,这一片园林的主人,徐元佐,正站在这座高塔上,俯瞰着刚刚苏醒的华亭县城——这是徐元佐近些年来最喜欢做的事情。 听着高塔下,街面上报童清脆的叫喊,徐元佐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个冷笑。 因为他知道:别看报刊上说的轰轰烈烈,其实这会儿九边重镇的丘八们,已经是生不如死哪。 皇上这次发令征讨蒙古,是在生撕暹罗,吞并朝鲜,肢解日本后做出的军事行动。也就是说,此时皇上的威望正隆,全国上下,无论文武,都不敢炸刺儿。 然后皇上说这次北征、西征,是大明全线对蒙古各部作战,所以九边重镇的所有战兵全部都要上阵。当然哪,战兵这个东西,不是各个军镇的将领说多少就是多少,而是必须经过朝廷的兵部、户部、都察院派出的官员审核后才算数。 这审核标准是什么呢?简单,步兵举五十公斤的哑铃,来回抓举成功五次。弓兵要能连续拉开一石弓三次。骑兵嘛,骑上马,迅速奔驰二十里即可。如果这些你都达不到,那,在18分钟内完成5000米跑也行。 但是,徐元佐知道,就这么个标准。九边重镇号称四十万战兵,最近几个月的三部联合考核下来,估计连十万达标的都没能凑出来。最惨的是京营和腾骧四卫:号称十万中军啊,连一万达标的都没有! 想起自己去北京开会那会儿,有些武将对此还不以为然——大家都是这么差嘛,我的部队还算好的了。徐元佐就不由得笑得更明显了:皇上从做太孙开始,做得那么多事情,哪件事情是吃饱了没事干的无聊之举?这不都是饱含深意的么? 什么深意呢?第一步,把九边重镇以及北京能打的士兵挑出来,整编到一起拉出去打蒙古。第二步,在打蒙古的过程中,把这些士兵进行整合,让新军十镇的军官去统帅他们,把他们和那些贪腐将领剥离。第三步,打完了蒙古回来,以大胜之威,进行彻底的军改! 作为徐阶的后人,虽然徐家这些年缺少高官。但到底家学渊源在这里:徐元佐非常清楚,别看九边重镇四十万战兵被淘汰了三十万,但和南方的三十万战兵比起来,已经是难得的精锐了。等北边的军改完成,南边的军改自然不废吹灰之力。 如此一来,皇上彻底掌握了全国的兵权,国家获得了强有力的战斗部队,户部的负担将极大的减缓——这都是好事。而受损的是谁呢?不就是那些已经地主老财化的军镇将领吗? “哧溜溜~”仰头又喝了一口,徐元佐感觉手中杯子里的牛奶温度已经有些不够了。然后他整了整衣服,准备下塔。 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嫡孙徐本固爬了上来。 “拜见祖父大人。” “嗯,何事啊?” “刚刚邮差送信过来了,是北京本高兄长给孙儿的信件。” “既是给你的,你自己看了便是。” “爷爷,孙儿已经拆开看了。本高兄长在信里说,您要购买的煤矿他已经帮着在皇家银行报备了。只是对方要求先缴纳保证金,这个……本高兄长手里的钱不够啊。” 所谓本高,乃是徐阶的嫡孙徐元春的孙子,徐本高。此时是在北京担任锦衣卫百户。 徐家现在主要就是两支:徐元春这一支是入的仕途。而徐元佐这一支,则是经商。两支官商勾结,互相帮衬。这种搭配,乃是目前大明豪门的常态。 听完徐本固的话,徐元佐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家里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孙儿上塔之前,专门去账房那里问过了。目前家里所有可以抽调的活钱,只有六万银元。” “啊?!怎么只有这么点?” “爷爷!”这些年被徐元佐充分放权,负责全家资金周转的徐本固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爷爷,这些年家里支出真的很大啊!太孙刚监国的时候拍卖盐矿,我家买了两个临海盐场,耗资一百二十万,截止到今日还没有完全回本。三年前战争基金会成立,我家拿出了三十万银元入股。前年暹罗战事结束后,我家又在西贡、新加坡各圈了一块超过三十万亩的大农场,这一块就投进去六十万元。最近,您老听说郑宏远等人从美洲带回了橡胶,又让孙儿派人去海南以一千银元一株预订了三百株…… 这个,目前盐场倒是源源不断的每年给家中提供十五六万元的利润,但其他的,都还没看到收成呢!” “哎。”听完徐本固语带不满的报告,徐元佐长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不太明白现今的世道已经开始聚变了。” 说完这句话,徐元佐又喝了一口奶,然后道:“蒸汽机运到了没有?” “昨晚到的,因为天黑,孙儿就没有组织人手卸货。准备今天上午,天色彻底敞亮后,组织工人、技师前去卸货。” “嗯,对北京来的那两位技师可得伺候好了,该有的美食、豪宅、美婢乃至程仪,都不要吝啬。你要知道,只要我们把这蒸汽机用来作为我家丝织厂的动力,我们的产品价格将会达到原先的三成甚至两成。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把其他家的丝绸、土布,全部挤出市场!而若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机器,而其他家有了,那被挤出市场的,就是我们!” “是,爷爷放心,孙儿昨晚就把北京来的两位技师请到飘香院去了。只是爷爷,家里现在现金真的有些周转不开了,别说煤矿的拍卖了,就是新机器的安装和厂房的改建,孙儿这里,也有些为难了呢。” “嗯……”转过身,看着脚下一览无余的华亭县城,使劲的拍了一阵手边的栏杆。徐元佐又转回来盯着徐本固道:“贷款吧,以我们在松江、苏州以及浙江的所有土地为抵押,向皇家银行贷款!” “贷款?”徐本固听到这话差点从三十米高的水塔上倒栽下去:“爷爷,我们徐家这些年,都是放贷给别人。这,这什么时候居然要开始向别人借贷了?” “呵呵呵……固儿啊,来,上前来,站在这栏杆边上,仔细听。可曾听到了什么?” “孙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这便是时代的风雷啊!少年人,怎么你对时局的变化还比不上我一个老头子?” 徐元佐伸出双手,重重的拍打在徐本固的肩膀上:“孙子诶,你可得努力了!爷爷老了,不知道还能撑这个家多久。而这个时代,因为皇上的英明神武,即将掀起巨大的波涛。认不清形势的,将会快速被淘汰。只有认清这浪潮前进的方向,我们徐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并借势而起,成为这个大时代的弄潮者!” 第四三一章 准备远征蒙古 “皇上,户部、兵部、都察院三司联合进行的边军、京营体格考核已经结束。最终军黄册上登录的五十万战兵,只有十二万三千余人通过考核。” 从天启元年十一月,国务会议上透露出要大举征伐蒙古开始,朱由栋就让户部牵头进行北方战兵的体格考核:之所以是以户部为主,那当然是户部作为被北方边军坑得最惨的部门,早就对各军镇一大堆名义上的士兵,实际是无法上阵的废材这样的局面深恶痛绝了。由户部来主持考核,可比兵部这样与边军牵扯过深的部门负责好多了。 当然,官嘛,这操守啥的都不能太当真。所以朱由栋在调动都察院也参与进来的时候,更是把1619年的所有新科进士全部塞了进去。 新科进士们总体还没有被官场污染、同化,加上这里面有二十多名方山的毕业生。所以,三部门相互制衡,新进士们以年轻的热血强力推动。虽说这次时长达四个多月的大考核,里面仍然有不少猫腻。但无论如何,现在朝廷对军镇有话说了:每年朝廷投给九边重镇的军饷八百多万元,还要补贴那么多的粮食,结果你们连着京营、腾骧四卫在内,一共就只有十二万左右的部队能够上的了台面。嘿嘿,说不得,这账先挂在这里,等打完了蒙古,我们再来好好的说道说道。 “嗯,大司马,这么说来,即便加上部分新军,我们的出兵规模也很难超过二十万咯?” “确实如此。皇上,臣觍为兵部尚书,治下的战兵不合格的居然有这么多,臣有罪。” “哈哈哈,罢了罢了,边军的情况如此糟糕,也不是一天两天哪。那个,大司徒,大军出动的粮草都备齐了吧?” “回禀皇上,粮食、饷银、药物、随军民夫全部准备妥当。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大军开拔时,不会缺任何东西。” “好。”点点头,朱由栋又把头转向另一面:“田尔耕,虎墩兔憨在草原上是什么反应?” “皇上,蒙古人冬天一般都要到漠南过冬。但因为从去年开始我朝大张旗鼓的开始整军。所以虎墩兔憨在今年二月,漠南的新草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就匆匆退向了漠北。现在大漠以南,只有少量的蒙古部族存在。这些部族里,最大的也就能动员三五千精壮男子。” “嗯,如此说来,我们这次出兵,短期内,至少正北方面,是没有大战可以打了?” “皇上所言精准。” “哧~”微微的一笑,朱由栋指了指田尔耕:“这个家伙啊,朕自知并不知兵,便是所谓的亲征,一般也就是在阵后为将士们掌旗而已。所以这精准二字,朕受之有愧啊。罢了罢了,北线便是如此吧,西线呢?” 所谓的西线,就是从陕西行省(此时甘肃尚未建省)向西,走河西走廊,进入汉唐时代的西域。 此时的西域,基本上是在叶尔羌汗国的统治下。这个国家的名字里虽然有个“羌”字,但他却是脱胎于察合台汗国,乃是不折不扣的蒙古人的国家。 当然,这个叶尔羌汗国在中亚的怪物房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弱鸡。和东亚这边以前夹在中日之间的朝鲜一般,是个长期挨打对象。到了现在的1620年,这个汗国已经非常衰弱了。 拿下这个汗国并不难,难的是,他离大明的本土确实是太远了。而西域这块地方,周边都是乌兹别克人、哈萨克人、青藏高原上的藏族人,甚至是阿富汗的普什图人和伊朗高原上的波斯人。这些民族和国家的战斗力,那就是杠杠的。 所以,拿下来了,如何守住,这才是最重要的。 “大司马,三路远征军的统帅定下来了么?” “是,皇上。经过兵部与两家军事院校的老帅们反复协商,初步确定:东路军统帅杜松,中路为曹文诏,西路为满桂。投入的兵力是,除了通过体格考核的十二万三千战兵外,新军投入五个镇。另外,以驻守北京的剩下两个镇的骑兵为基础,单独组建一支一万人的骑兵队伍。如此,总共是二十万零八千的大军。” “好。”听完众臣的介绍后,朱由栋起身:“众卿,以我大明今日的军威和装备,单纯军事上的战败估计很难。千里远征漠北和西域,这一路之上的后勤护卫才是重中之重。毕竟,只要不出现水源断绝,粮食供应不上的局面,我军最多就是无功而返,绝不会崩溃或者大败。” “是,皇上见教得是。” “此外,务必要让每一个参加这次出征的士兵知晓。本次出征,杀戮不是目的。朕的目的,是要统合草原和西域诸部,让这些地方成为我大明的肉源、奶源、毛织原料和棉纺品原料产地。并通过经济上的紧密联系,让这些地方与我大明不再有割离。所以,此次出兵,军纪非常重要。对于那些敢于对抗的部族,该屠就屠。但是对于那些愿意和我大明合作的部族,一定要谨慎对待,万万不可寒了草原上所有百姓的心啊。” “是,臣等遵旨。” ...... 国务会议结束后,众臣退走了。方正化轻声的说道:“万岁爷,皇后刚才托人捎话过来,说是请万岁爷忙完了国事后到她那里去一下。” “皇后?”老实说,如朱由栋这样的工作狂,对自己的两个媳妇(朝鲜那对双胞胎朱由栋不认为是自己的媳妇)给的时间是很少的。若是在21世纪,他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估计早就“被下岗”了。但是现在,不管是柳韵还是游弋,对他的繁忙都表示了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平时很少来烦他不说,便是在他的身后,两人都经常主动的邀请部分重臣的正妻入宫叙话,还派人慰问安家在京师周边烈士家属。总之,是非常好的贤内助。 像这样主动要求朱由栋去后*宫的事情,三人婚后这些年,极少极少。 正因为如此,朱由栋当然要予以重视。 很快,皇帝的銮舆就到了皇后的坤宁宫。 “臣妾拜见皇上。” “皇后免礼,呀,游妃也在啊,免礼。” 三人坐定后,把身边的宦官宫女都支开。老夫老妻间的气氛顿时就活跃了起来。 对着游弋微微一笑后,柳韵先开了口:“皇上今天的事情都忙完了?” “哈哈,事情怎么做得完。不过今天上午和众臣们商议远征漠北和西域的事情,这个倒是谈得差不多了。” “皇上要出击蒙古了吗?”听到朱由栋这话,柳韵的眉头皱了起来:“皇上。蒙古人和我大明对抗两百多年了,只怕不比暹罗、日本好打吧?” “呵呵呵,这个啊,游妃,你久在边镇,你来说说?” “姐姐,这蒙古呢,以前还是很有战力的。当年成祖五伐漠北,都不能将蒙古彻底剿灭。自土木堡之变后,我大明近二百年来更是由攻转守。但是呢,这两百多年里,虽然在军事上我大明主动出击的少,可我大明对其也进行了两百多年的经济封锁。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蒙古人已经穷得只剩下牛羊了。 至于说和日本、暹罗比起来哪个好打嘛。姐姐,单从装备、单兵战力而言,日本暹罗要强于蒙古。但这两个国家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是小国,地域狭小,无法在战略上辗转腾挪,只要一场决战输了,亡国就不可避免。但是蒙古人不一样,他们身后是大漠、雪原甚至森林。只要正面战场战事不利,他们可以立刻远遁......而且更让人恼火的是,暹罗人、日本人的地盘我们汉人可以占下来自己用。但是蒙古人的地盘,占了也是无用。 所以,我朝大军开过去,获胜很容易。但这胜利能够维持多久.......咯咯咯,皇上恕罪,臣妾可不是故意要触霉头。” “哈哈哈,好哪,你们两个唱双簧,真当朕听不出来么?”对自己的两位媳妇婉转的提醒自己要注意远征蒙古存在的困难。朱由栋非常高兴:傻不拉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寸金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么?夫妻之间若是智商完全不对等,那感情怎么培养嘛? “两位爱妃不必担心,朕这次派兵出去,军事上不以杀人为目的。” “那皇上派这么多兵出去干什么呢?” “嗯,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一个人好好念书,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傻子说话。好好的锻炼身体和武艺,是为了让傻子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蒙古人不傻,但是很凶啊,为了让他们能够心平气和的和朕说话,朕只有先派军队过去了。” “咯咯咯~”听完朱由栋的解释,两人都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后,柳韵先收住笑声:“这次请皇上过来了,是有两件大事想请皇上拿个主意。” “咦?什么事?” “您的大妹徽娟,今年就要满十六岁了。您的二弟莱王殿下,今年就要满十五岁了。可是您一直没有对他们的婚事有个说法,皇太后可是急坏了,所以,就只有拜托我们两个来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咯!” 第四三二章 朱徽娟的婚事 “大哥!” 到底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朱徽娟在朱由栋面前一向自在惯了。在被锦衣卫从方山学校的实验室里接回坤宁宫后,即便自己的两个嫂嫂就在朱由栋身旁,但这位少女还是极为自然的挂在了朱由栋的身上。 “哎,你这家伙啊”。对这位妹妹,朱由栋是极为喜爱的。但不管怎样,这孩子现在年龄真的不小了。朱徽娟两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两腿盘在他腰间的时候,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棉纱,都感觉到了这小妮子已经发育得很好了。 “好了,快下来,大哥跟你说正事儿。” “嘻嘻,大哥你一天到晚操心国事,我想见你一面都难得很,今天居然主动把我叫回来。噫~!不会是母后拜托两位嫂嫂跟你说我的婚事吧?” “哈哈,不愧是我的妹妹。好了,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为兄也不跟你绕弯了。怎么样?十六岁了,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有没有心仪的人啊?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再玩两三年也是可以的。” “皇上!”这一声皇上,当然是皇后柳韵发出来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愿意尊重这个时代的一些固有的习惯:比如女孩子十五六岁就嫁人这个习俗他也不会一昧的反对。但是呢,尊重归尊重,但要他发自内心的接受?抱歉,朕真的做不到。 但是对于他的皇后来说,长公主这个时候才开始谈婚论嫁,这时间上已经太晚了:皇室嫁女,没个一两年是折腾不清楚的。万一一不小心,这姑子过了二十岁还嫁不出去,她这个做嫂嫂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所以,在朱由栋公开的表示:徽娟你的男朋友自己去找,找不到就再单身几年的话。柳韵真的无法接受了。 “呵呵,皇后啊,我们朱家以前的规矩,是驸马不得参政。所以,我大明建国两百多年来,皇室的公主都不太好嫁。婚后又因为规矩太多,导致驸马与公主之间的感情也很难维系。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近百位公主的婚姻,真正称得上幸福美满的,估计也就不到三五例吧。” 说完这话,朱由栋又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妹妹:“不过到了你这里,你就不用担心哪!你大哥我这些年改了多少祖宗成法呢,所以呢,你只管去挑,看上了谁都行,大哥我会量材使用的,真要是适合做官,大哥绝不会断了他的仕途。” “大哥,当真?” “当真!咦?你不会已经瞄上了人吧?” “嗯!”虽说在自己的大哥面前从来都是自在随意,但是谈到儿女之情的事情了,朱徽娟的脸颊还是升起了一片红晕。但不管怎样,这妮子还是承认自己有看上的人呢。 “嘶~!”俗话说长兄如父,慈庆宫的孩子们,朱常洛当年基本是只管造,不管其他的。在朱常洛去世后,朱由栋这位大哥更多的是充当了父亲的角色。更不用说,朱徽娟这个妹子在历史本位面是早就夭折了的,是朱由栋将其命运给扭转了过来。 所以,咋闻自己的妹子有了心上人。朱由栋在那么一瞬间,终于明白自己穿越前去女友家时,女友的老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很复杂了。 “是谁呀?你这妮子瞒得为兄好苦,你身边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都没发现?” “……”轻轻的一跺脚,朱徽娟两手的手指反复的缠绕了几下,然后才小声道:“还不是我朱家以前的规矩多,男子一旦尚了公主,就注定一生仕途断绝。所以妹妹我平日里跟卢郎见面的时候,都是隐瞒了身份,并且在同学的配合下,甩掉了身边侍卫的。” “卢郎?”朱由栋玩味的笑了笑:“都叫卢郎了,说,姓甚名谁,哪里人?干什么的?” “大哥!你,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做大哥的很无奈的摊摊手:“我辛苦养大的妹子,看看她选中的夫婿,给她把把关,这个没错吧?” …… 卢象升怎么都没想到,他考入皇家军事学院还不到一年,就被皇帝亲自召见了。 “你就是卢象升?” “学生卢象升,拜见皇上。” “嗯。”走下台阶,朱由栋背着手走到卢象升身边,绕着卢象升转了好几圈:“站起来。” 老老实实的站起来后,却发现皇帝没有离开的意思,又绕着他继续转圈。过了一会,卢象升听到了一声让他肝胆俱裂的声音:“抬起头来。” 这,这皇帝要干啥?没听说今上喜好男风啊……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涌现在脑海中后,卢象升不自觉的全身开始发抖,然后双眼开始拼命的四处张望。 但是很可惜,转了半天眼睛,就看到屋子的角落里站了一个宦官。而且这个宦官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很不友善。 “方正化,你看此人如何啊?” “皇上,单看长相,奴婢觉得,只能算中下。” “哈哈哈,你说得很对。”朱由栋笑了一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卢象升,你老家哪里?父母高寿?年龄几何?何时?为何报考了军事学院……一一的给朕细细道来。” “是,皇上。学生乃是……” 说真的,当朱徽娟一开始说出卢象升这三个字的时候,朱由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这家伙不该是两年后才进京考进士吗?怎么这会儿都在北京念军校了?不会同名同姓吧? 但是,当卢象升老实交待了自己家里的基本情况。而老魏的东厂也飞快的送来了他的学生档案后。朱由栋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历史本位面上那个统帅天雄军转战南北,最后壮烈殉国的超级猛人。 按理,在知道此卢就是彼卢后,朱由栋内心对这门婚事已经同意了大半。但是,老父亲的内心啊,不是那么容易放过这个来抢自己妹妹的混蛋的。 “朕听说,你来了北京这大半年,不好好念书,成天寻花问柳,和一个女子多番往来。可有此事?” “皇上,学生实在不知为何一区区军校学子的私人事宜惊动了皇上。只是方才皇上所言,学生实不敢苟同。学生在北京这大半年,除了完成学业之外,只是参加了一次方山学校和皇家军事学院组织的辩论赛。在赛场上,学生和对方一女学生皆为各自队伍的四辩。彼此唇枪舌战之后,相互钦佩对方才华。所以便彼此留了信件地址,之后这几个月里,书信往来是有的。但真要说见面,也不过两三次。而且皇上,学生与这位女同学见面,彼此都极为守礼,未曾有孟浪无耻之举动。” 哼,你要是敢见个两三次面就把朕的妹子拉去滚床单。我管你是不是历史名人,肯定是一刀切了啊! “嗯……朕来问你,你对这女子印象如何?可有情愫?” “皇上,这,学生的一点小事……”虽说在历史本位面上,此人是以刚毅忠勇著称。但到底这会儿还年轻得很,面对朱由栋的威仪,他稍稍呛了一句后,还是低头老实达道:“这位女同学的才华、见识,都是学生生平所见。与其相比,其他女子皆为庸脂俗粉矣。将来,若蒙其不弃,学生准备在军校毕业,有个一官半职后就正式向其提亲!” “哈哈哈哈~”台阶上的皇帝这会儿开心的大笑起来,便是旁边站着的方正化,这会儿也露出了微笑。 “卢象升,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她说她是安徽凤阳人,早年丧父,家中生活困难,幸得长兄之助,才进了方山学校就读。咦?皇上?难不成?” “哈哈哈,看来朕的妹妹真的一点都没有骗你啊,只是你自己没有想到罢了。如何,卢象升,愿意做朕的妹夫么?” “啊?!”再是未来的名人,咋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卢象升也陷入了呆傻状态,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 “皇上,学生……学生此时心如乱麻。若是这位同学,不,应该是长公主吧。学生确实对其倾心,但是,这,这做皇上的妹夫。学生……”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朕的妹妹,这会儿又不愿意做朕的妹夫!难不成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难不成,在你心里,到底还是官位更重要一些?” “皇上。”卢象升这会儿满头大汗,干脆的自觉跪了下来:“若是学生贪恋官位,当初就不该进军校,而是好好修习举子业,中了进士自然就做官了。岂不是比念了军校还要九死一生的在战场上求官位来得好得多?只是学生一腔抱负,都是想为我大明开疆拓土,这要是做了皇上的妹夫。岂不是,岂不是要终身做个闲散之人?” “哼!那又如何?朕再问你,你愿不愿意做朕的妹夫?” “皇上,这,学生实在是两难哪!” “大哥,行了,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第四三三章 科研获得突破 “兄长,那个卢象升是何方神圣?居然把大姐的芳心给偷走了?” 和朱徽娟就在方山学校,要叫回来很是方便不同。最近这些年,除了朱由栋外出不得不回来担任监国以外。大部分时间,朱由校都待在天津港的滨海船厂里。所以,他是在朱徽娟回宫后的第二天才进的乾清宫。 然后他在见到朱由校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起了卢象升的事情。 “哎,这下面办事的人啊,真是管不住嘴呢。” “兄长且放心,小弟可不是从内侍宫女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嫂嫂告诉我的。方才小弟进宫的时候,兄长正在和曹化淳批红嘛,小弟就被嫂嫂叫到坤宁宫去了一趟。” “原来如此。嗯,那卢象升是个有本事的,徽娟真要是嫁给他,至少在才华上,不会委屈了徽娟。” “那就好。大姐这些年在方山的纺织材料实验室已经渐渐的可以独当一面了。如此上进、优秀的女子,那男的若是才具不足,或者没有上进之心,这可就难办了。” “你说的很对。徽娟可以喜欢一个平民,但绝不会嫁给一个平民后就跟着泯然众人矣。所以,这个平民必须有上进之心,有可堪造就之才,否则为兄不会把徽娟嫁给他。” 兄弟俩说完朱徽娟的事情后,朱由栋嘴角一扯:“既然你都先见到了你嫂嫂,那你也该知道,这次为兄把你叫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正要就此事向兄长讨饶。”朱由校微微一笑:“兄长,臣弟最近一两年暂时还不想要王妃,所以,大姐的事情兄长尽管操持,小弟的这个事儿,还请暂时缓缓。” “嗯……”歪着脑袋看了看朱由校,朱由栋笑道:“能说的细致点么?为兄也好去跟母后和你嫂嫂交待。” 朱由校站了起来,很是严肃的行了礼:“兄长,铁甲舰的研制,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期,臣弟不想为其他事情分心。” “嗯?铁甲舰?”朱由校说到这个的时候,朱由栋顿时愣了一下:说真的,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忙,而且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铁甲舰真要从图纸变成现实,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并没有时刻的关注,这会儿咋然听到朱由校这么一说,他立刻想起:自万历四十六年(1618)的五月,国务会议确定开始研制铁甲舰起,到现在已经将近两年了。 “兄长,两年前的铁甲舰研制计划,是分为两个组进行的。甲组的设计师是方山学校的动力实验室,领头人乃是大司空(徐光启)。因为兄长对甲组设计方案不满意,所以叫臣弟组织了乙组。这乙组的成员,基本都是滨海船厂的匠师。只是在动力方面,还是要仰仗动力实验室。 接到兄长安排的任务后,臣弟和船厂的一众师傅们耗时近一年,方才敲定图纸。同时在去年九月,方山动力实验室的船用蒸汽轮机制造完成。然后臣弟把这台新机器拉到了船厂做了实验。结果发现,螺旋桨根本承受不住蒸汽轮机的动能。由此,臣弟开始想的是和方山的材料实验室合作,研发承受力更强的螺旋桨。但材料学的进步,哪里是说有就有的?所以这结果始终都无法让人满意。后来船厂的师傅们说,要不我们通过齿轮来给轮机减速,最终传动到螺旋桨的时候能够把速度彻底降下来,使得螺旋桨能够承受……诶,这个思路极好。所以臣弟最近几个月,都是在带着匠师们研制变速齿轮箱。这个东西要重新设计,而且图纸出来后,对加工的精度要求也极高。所以,臣弟必须天天在船厂蹲着,大婚的事情,完全没去想,也没有时间去应对。” “辛苦你了。”到底不是工科生,对朱由校说的这些东西,朱由栋大半都听不懂。不过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这位弟弟真的是全身心的投入进了大明战舰的设计、制造工作之中。 “甲组的进度怎么样?” “他们那个是用活塞蒸汽机带动明轮嘛,这难度和臣弟的这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预计最迟明年上半年,就能有成品出来。而臣弟这边嘛,起码还得三年!” 说完这段话后,朱由校又把头稍稍抬了抬:“不过兄长啊,只要臣弟这边的船只出了成品,肯定是能吊打甲组的!” 到底还是个少年啊。听着朱由校不自觉的贬低对手,朱由栋并不生气:十五岁的少年郎若是一开口就老气横秋,说什么对手很厉害,承让啥的,他只会觉得悲哀。 “好,那便这样吧。你的婚事呢,暂缓。且先去做你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正好,你大姐的婚事,一旦成了,引起的争议会很多。这两年,刚好你在滨海躲一躲。” “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为兄准备再改一条祖宗成法。以后啊,尚公主的驸马,只要有真才实学,朕准备让他们做官或者从军。” “嘶~”朱由校轻轻的吸了口气:“分封实权亲王,给予驸马实际官职。兄长,你是要扶持宗室力量吗?” “嗯,为兄将来要做的事情很多。这个大明,光是文臣、武将以及内侍,还是不够的。宗室的力量,也要适当的释放一点。便是勋贵,只要那些公侯伯子男的子弟们不是太废,朕也愿意给他们机会。”说完这话朱由栋无奈的拍拍朱由校的肩膀:“昨天那个卢象升,听到朕要他做妹夫的话,居然陷入了两难。哎,这不给驸马都尉实权,我皇家的女儿别想嫁入好人家啊!当然,你也知道,朕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徽娟的婚事才做这样的改革。但无论如何,这样改了,徽娟的幸福就更有保障了。” “兄长说的是,如此说来,臣弟未来的王妃,或许可以从方山学校的女学生中选择。臣弟希望,以后能够夫妻二人齐齐为我大明的战舰设计奋斗一生。” “哈哈哈,这个可以呀,说起来,你现在倒是可以跟徽娟说一声,让她在学校里帮你关注起来了。” “嘿嘿,兄长,这个还是太早了。臣弟早就立下志向,铁甲舰不下水,臣弟绝不考虑个人的婚事。” “嗯,此事倒是不必如此牵强。总之,你的心思为兄懂了,这婚事,就暂时缓缓吧。” …… 当朱由校在跟朱由栋汇报铁甲舰的研制情况时,数十里外的方山学校,火药实验室。 此时的方山学校内设置的实验室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个。其中枪械实验室是赵士祯在负责。而火药实验室的负责人,则是孙元化。 作为大明的炸弹狂人,孙元化这些年搞炸弹实验,有成功,有失败。而失败的代价,自然是破了像,断了手指,成了一个残疾人。 不过容貌的损毁,对孙元化来说并不算大事。最近这些年,由于枪械实验室已经远远的走在了前头,后装枪、后膛炮的设计都已经完成。材料实验室也拿出了合格的枪管和炮钢。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了火药实验室:无烟火药! 拖了整个大明军工的后腿,这才是孙元化心里唯一的大事。 现在,面部皮肤纵横沟壑的他,再一次走进了实验室。 “1620年2月28日,上午十点。开始记录,准备开始无烟火药研制第1028次实验。根据第1027次实验的结果,本次实验,再次以硝化棉、硝酸铵为主料,并加入刚刚研制出来的饱和酮。之后反复进行溶解、过滤、干燥、提纯…… 上午十一点二十六分,提纯完毕。克。将其放入坩埚。点火,引燃!” 随着孙元化的命令,一个身着厚厚防具的助手颤颤巍巍的点燃了那一点点白色的粉末。然后,一簇明亮的火光剧烈的闪现了一下,又迅速的归于沉寂。 “检查,坩埚内没有任何残留物!没有任何残留物!燃烧极为迅速、猛烈,并且没有任何残留物!” 第四三四章 林丹汗要北狩 “欣闻方山火药实验室通过扎实、艰苦、卓有成效的工作,彻底攻克了无烟火药的配方难题。朕谨以个人名义,并代表皇室、大明百万将士、亿万子民,对你们取得的成果表示热烈的祝贺和诚挚的感谢!无烟火药的研发成功,将使得大明的军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并由此带来巨大的军事变革。这样的变革,与自三皇五帝起,任何一次因为科技的进步带来社会的改变相比,都毫不逊色! 数千年来,自秦至明,能够威胁我汉家衣冠的力量,长期来自长城以北的草原。未来,或许还会来自东面的大海。无烟火药的问世,将使得北方草原的威胁近似于无!而未来即便有来自东面大海的敌人,在有了无烟火药后,我们也将拥有强大的抵抗和自卫力量! 方山火药实验室的全体工作人员,辛苦了!些许俗物的奖赏,完全不能弥补长久以来你们艰苦的付出和巨大的牺牲。唯愿这些俗物,能够让你们的生活能够得到更好的保障,以便你们能以更饱满的热情和更健康的体魄,继续为大明,为皇室,为朕做出更多的贡献! 因为涉及到军事机密的原因,所以今日你们的成就暂时需要保密,不能对外宣传。故而也无法像远征美洲的将士们那样名扬天下。对此,朕深感愧疚。但朕向你们保证,总有一日,朕要让全天下的男儿,都以向你们学习为目标! 再一次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感激。望你们在后续工作中,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继续攻克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大明帝国皇帝,朱由栋。天启二年三月一日。” 在二月二十八日,无烟火药研发成功后,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消息就传入了大内。当时接到这个消息的皇帝,立刻扔掉了手里的所有工作,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宫内的马圈。 总算是皇帝这会儿已经经历过了两次未遂刺杀,所以安保意识还是有的。到了马圈后没有自己骑着马就跑,还是耐心的等着侍卫们集合:但是,皇帝坚决拒绝了方正化安排其乘坐御撵的要求。而是和自己的一众侍卫们骑着马,飞快的奔向了方山学校。 在确定了无烟火药确实研发成功后,朱由栋欣喜若狂的给了火药实验室每一个工作人员一个现代式的拥抱! 然后回到宫里后,除了极为丰厚的奖励外,还用纯粹的,21世纪的白话文口吻,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可以说,人均一万银元的奖励虽然震撼,但是真正让火药实验室的孙元化及其研发人员感到铭感五内的,就是这一个拥抱和这一封信件了:皇帝完全跟你平辈论交,这辈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褒奖么?一时之间,孙元化等人觉得,便是在未来的实验中,研发新的火药时被炸死了,这辈子也完全值了。 回到皇宫的朱由栋当然不知道孙元化等人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只怕会受到极大的惊吓:士大夫们看不起丘八、匠人,但作为穿越者,如何不知道这些人对于国家来说,比士大夫有用得多? 此时的他,仍然处于极为兴奋的状态中,当天晚上在和自己的皇后、贵妃连场奋战后,第二天依然精神抖擞的召见了徐光启和王象乾。 “两位,无烟火药研发成功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是,臣等已知晓。” “好,朕已经命令方山火药实验室完善配方并交给工部,工部要为此成立专门的部门进行保密生产。兵部要组织人手,把以前预先生产出来的少量后装枪和机关枪熟悉起来。只要相应的子弹生产出来了,立刻组织人手进行训练!朕要这次拿这个新武器,找蒙古人练练手!” “是,臣等遵旨。” …… 抛开此时进入最快生产节奏的北京工部,且说远在北京数百里之外的察汗浩特,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的都城。此时正是一副枕戈待旦,全民皆兵的紧张气氛。 “大汗,现在已经探明,南蛮子此次出兵共计三路,所有兵力合计不会少于二十万人。” “哼!南蛮子的那个小皇帝做事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搞些华而不实的大场面。可惜啊,用我们蒙古人的话说,好马不在鞍鞯,人美不在衣裳。光派那么多兵来有什么用?粮食跟得上吗?水源地能随时找到吗?” 下面的官员埋着脑袋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大汗说得很对,但是南蛮子到底这会儿兵锋正锐,我们要不要?” “这是当然要暂避的,我们这个冬天没有南下而是在收拾行装,不就是为这个做准备么?哎,只是这个冬天草原上居然只下了一场小雪,今年开春后,这牧场的草啊……”说完这话后林丹汗眉头一挑:“科尔沁那边怎样?” 此时的蒙古虽然还有大汗,但其实已经分裂得不成样子了。 因为当年成吉思汗的伟业,所以这个时代的蒙古人,并不局限于蒙古草原一隅。而是广泛的分布于东起大兴安岭,西至伏尔加河,西南甚至统治着北印度的广大区域内。 当然,莫卧儿帝国的蒙古统治者早就星月教化了。脱胎于察合台汗国的叶尔羌汗国也跟林丹汗这位蒙古大汗没啥来往。在此时,名义上仍然尊奉林丹汗这位大汗的,从东到西,分别是科尔沁(21世纪内蒙自治区与东三省同纬度的部分)、察哈尔(内蒙在河北省正上方部分)、土默特(内蒙在山西、陕西正上方部分)、鞑靼土默特(青海北部)、吐鲁番、和硕特(21世纪新疆与外蒙之间的俄罗斯领土)、喀尔喀(外蒙)…… 如此众多的部族里,实际上林丹汗能够有效控制的,只有察哈尔部和土默特部。对科尔沁蒙古,因为离得近,加之此时的女真已经对大明彻底臣服。所以林丹汗对这一部有影响,但远未达到完全控制。 从去年年末,北京传出消息,大明皇帝准备对蒙古诸部大举用兵开始,林丹汗除了要求直面蓟镇的察哈尔,直面宣大的土默特部收拾行装,准备北狩之外。也要求直面辽镇的科尔沁做好搬家准备。 但是一个冬天过去了,当草原上的气候逐渐转暖,各部之间的交流重新恢复的时候。林丹汗的手下垂头丧气的回报:整个冬天,科尔沁蒙古这个冬天根本没做任何搬家的准备。相反,他们积极的和辽镇的杜松等人进行联络。 面对这样的局面,林丹汗在恼怒之余,还是以极大的耐心派出各方使者、僧侣去对科尔沁进行劝说。但是很遗憾,这会儿都三月一日了,最新的消息传来,科尔沁蒙古根本不想跟着大汗远遁漠北。 “大汗,看起来科尔沁的人已经是铁了心要当明国南蛮子的内应了。据闻,他们根本没有收拢牛羊,却又把所有的骑兵给组织了起来。我想,科尔沁这种举动,再怎么也不能解释为他们要独自对抗明国辽东的南蛮子吧?” “哼!刁滑本是无能之辈的事情,忠诚才是真正丈夫的本色。这些科尔沁的小人,全然忘记了合撒尔当年是如何对成吉思汗效忠,全然忘记了黄金家族血脉的光荣!” “那大汗,我们?” “不管他们了,你们现在出去,在各个水源地上放下病死的牛羊。然后我察哈尔部,全部向北方喀尔喀部转进!” 第四三五章 后勤保障无碍 俗话说四大天王有五个。这次大明三路征伐蒙古,其实真按出兵路线来说,也有四路。 第一路自然是辽镇,出兵四万,领兵大将为杜松和萧伯芝等人。这一路兵虽少,但却几乎都是辽镇各大将领的家丁:辽镇是明末军阀化最早的地方,虽说朱由栋在女真刚刚建国后就迅速将其拍死,而且这些年来尽力给九边重镇发放足额军饷以遏止军镇战兵家丁化。但是辽镇这个地方太特殊了:地盘和人口都相当于关内的一个中等省份,但却没有完整的民政官僚机构,整个儿都是一个大军镇,加之这里的黑土地又是那么幅员辽阔。所以,这个地方的将领待的时间久了,都不可避免的拥有大量家丁。 这次户部等三部门联合核查兵员素质,辽镇的兵员合格率虽然很一般,但是在九边重镇中,合格人数却是最多的:基本都是各镇守大将的家丁。 第二路则是蓟镇、京营、腾骧四卫以及部分新军了。其统帅是曹文诏,麾下有毛文龙、黄得功等将领。作为拱卫北京的重镇,蓟镇的军阀化是相对较轻的,但由此也导致蓟镇的士兵这次通过率偏低。整个蓟镇这次只有一万三千余名战兵被考核通过。加上京营、腾骧四卫等部队,也不足三万人。在得到曹文诏和黄得功的两个新军镇加盟后,这支部队的战兵是六万人。 第三路,当然是满桂统帅的西路军。因为这一路的进攻路线最远,所以配备的兵力最多。除了三个新军镇的四万五千人外,还有单独抽调出来的五千新军骑兵,以及山西、延绥、宁夏、固原、甘肃等五个镇的士兵三万多人。共计八万八千,其统帅是满桂。 最后一路,则是在指挥上隶属于曹文诏的中路军,但实际上却是独立进军的,宣府、大同两镇的士兵,一共是两万战兵。其统帅是大同镇总兵李如柏,麾下大将主要有贺世贤、尤世威等人。 虽说这一路人数最少,当初在做兵力调配的时候,王象乾也曾考虑要不要适当的给这一路补强。但是军事学院的麻贵以及朱由栋都否决了王象乾的考虑。 麻贵的理由是:大同兵不弱,而且他们这一路面对的是土默特部,相对而言战斗力比察哈尔部还要弱一些。而朱由栋嘛,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贺世贤、尤世威这些出身榆林的陕西人有多猛。而且虽说辽镇的四万家丁里并没有新军,但是却已经率先完成了换装。这宣大的部队,既没有换装,也没有新军助阵,到底能够打出什么水平来,也是朱由栋很想看一看的。 所以,这一路的军队,是纯粹的大明原有战兵最后一次大规模出征。 …… “大帅,前方斥候传来消息,说是蒙古人已经遁走,并在沿途的河流、水塘内放置了牛羊的尸体。” “哼!都是用老的招数。传令,工兵队在工部人员的指导下寻找新的水源地并打井。井水泉涌后,按照本次出兵的饮食守则,先有医疗队的人员使用显微镜监测后,再烧开冷却,给马匹服用。之后再给士兵小范围分批次服用。” “得令!” 1620年3月1日,李如柏在大同誓师出征,一路之上,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到了3月20日,全军已经行至河套平原中,前套的核心地域,在后世被称作包头的地方。 “这里便是汉代的九原郡了吧?据说汉末三国时期,那无敌的飞将吕布,就是出身于此。” “哈哈哈,李帅虽然不是我们陕西人,但是对我们这一带的风土人情也是很熟悉的嘛。” “本将已经担任大同总兵很多年了嘛。”应付着笑对了一句后,李如柏又招来几个传令兵:“现在我部最前方的是哪位?” “回大帅,是贺人龙把总。” “啊,原来是贺帅家的麒麟儿。”对着旁边的贺世贤笑了一下后,李如柏对传令兵道:“给贺把总传令,今日我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在此扎营。让他率军前出三十里进行侦查。若是能够抓几个舌头回来,那便最好不过!” “得令!” 对前线的命令发出后,李如柏一边吩咐尤世威去安排全军扎营,一边又与贺世贤亲自赶往后队:本次作战,朱由栋再三叮嘱,蒙古人在军事上很难对明军予以毁灭性打击,明军要输就是输在后勤上。所以这一次出兵,四路大军的统帅,都高度重视后勤部队。一旦决定扎营后,主官安排好了庶务,第一时间都会前往后勤部队。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发动这次大规模的远征,一方面是要彻底解决蒙古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对大明现有的后勤保障系统进行一次考核。 得益于此时大明的银库有钱,粮库有粮。而且在本次户部组织的军户考核中,虽说刷掉了很多的战兵,但另一个意义上来说,本次后勤保障,就不需要征调纯粹的民夫了。 在本次远征中,大气的皇帝给每支远征军都安排了双倍于战兵的辎重兵。所以李如柏这一路,是两万战兵,四万辎重。 后勤人员是多了,物资也一点都不少:除了大量的米面类主食外,土豆干、红薯条、炒面等也备了很多。新鲜的肉类无法长时间存放没带多少,但是各种熏肉、肉干也带了不少。此外,得益于现在科技的进步,罐头食品也是大行其道:经过高温消毒灭菌后的,类似于后世斯帕姆的各种肉类、豆类、水果罐头也准备了许多不说。便是大军的日常饮用水,由于考虑到敌人很可能到处污染水源,所以这一次明军出征,也准备了大量的蒸馏后的玻璃瓶装水。 如此多的物资,从内地运送到大同等出兵地点还好说。从大同出去后,草原上的所有道路都是原生态的,这就给后勤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这时候用军户而不是普通民夫做辎重兵的优势就出来了:至少在纪律性和组织性上,军户强了太多。 “参见李帅、贺帅。” “嗯,今天你们这边怎么样?” “两位大帅,今日行军四十里,卑职所部独轮车、两轮车没有损坏。四轮大车又陷在泥地里三辆,抬出来的时候,坏了一辆。” “嗯,那这辆车上的物资?” “李帅放心,我军每日消耗的物资极大,坏了一辆车,车上的物资当天就消耗掉了。只是卑职觉得,再往里面走,这四轮大车真的是慢慢的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了吧,给后方工部官员去信,报告我们这里的情况。让他们不要再派四轮大车来了。经过这个大半个月的行军,现在已经充分证明,独轮车、原有的两轮马车,才是最适应这里的路况的。让他们给我们送这些过来。” “是!” 在关心完了车辆队伍的情况后,李如柏又来到了负责全军每日饭食的厨子队伍中。 “诸位,今日行军,打开的各类罐头都没有问题吧?” “回大帅的话,今天打开的两千三百个各类罐头未见到有漏气、胀气以及变味的。今天发下去的六万瓶蒸馏水至今未接到士兵、军官们有变味的汇报。” “好!这大军在外,吃得好,吃的安全,才是本次出征的最重要的任务。本将在这里拜托大家,继续保持下去!” “是,谨遵大帅令。” 在每天程式化的检查完后勤部队后,李如柏正想去扎营的战兵队伍那里看看,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大帅,前方探子来报,有蒙古人主动求见大帅!” 第四三六章 不改汉家衣冠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的?怎么没有跟着土默特的塔布囊北迁?” “回明国老爷的话,小的叫巴图布赫,我们是喀喇沁部下面的一个小部落,因为部族里青壮男子不多,只能出两百骑兵。所以被塔布囊给嫌弃,让我们留在这里,并且负责照看整个土默特部的老人和一部分汉人奴隶。” “嗯?”李如柏一听到这话,眼睛马上瞪圆了:“我汉家子弟在哪里?速速带本将过去!”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久在边境的李如柏还是知道要防止对方使诈的。所以他这边是集合了大约一千骑兵先行出发。又交待贺世贤迅速组织三千步兵跟进。其他的士兵,继续紧守营盘。 在巴图布赫的带领下,李如柏的骑兵在一片背山的凹地里看到了一大片帐篷。 整个营区搭建得极为稠密,在山顶上粗粗一看,营区里人头还真的不少。但是走进营区一看,饶是李如柏已经调到大同担任总兵多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脏、臭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这个营地里几乎都是老弱,妇孺倒是很少看到。都是老弱也就罢了,李如柏在自己家丁的护卫下在营区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明显的感到,这里的人严重缺乏食物!个个脸颊极为瘦削不说,还明显的带有菜色! “我汉家子弟呢?” “明国老爷息怒,他们在里面一点的营区。” “快快带路!”连蒙古人都吃不饱,这些年被劫掠来的汉人奴隶会是个什么待遇,李如柏心里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巴图布赫颤颤巍巍的带着李如柏继续往里走,走到这块凹地的最外面,也是最不防风的一块地方后。他畏惧的伸出一只手指:“明国老爷,他们就在那里。” “哐当”声中,自有家丁将这个营区外的大门打开,然后迅速进入了解情况。不到一会儿,这些家丁出来后,个个睚眦欲裂,人人手握刀柄,只想把这巴图布赫给切成碎肉。 看到家丁们的表情,李如柏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驱马上前。不过他还没进入营区,因为先前那些家丁的缘故,营区里的汉人们已经相互搀扶着从破旧、狭小、单薄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李如柏只看了他们一眼,这位征战了一生的大将,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热。 衣不蔽体,貌若骷髅,双眼空洞中,微微有那么一点点色彩。这里的每一个人,或许有的并没有巾冠,有的也没有发髻。但是,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全部都是右衽! 一个年纪大约七八十岁的老人,在另外两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妪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上来,声音低弱,但满怀希冀的开了口:“敢问,这是我大明的将军吗?” “哗啦”声中,李如柏滚鞍下马:“本将,大同总兵李如柏,奉吾皇之命,北征蒙古至此。本将来得晚了些,让诸位受苦了。” “真是,真是我大明的军队来了啊!” “老人家,真的是我大明的军队!” “呜呜呜,想不到小老儿自万历十八年被掳掠至此后,还能在有生之年,再见王师,如此,死也瞑目了!” 说完这话,老头儿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 “来人啊,去通知后方的厨子,叫他们熬几大桶稀粥过来!再请几位大夫过来。另外,我们的辎重兵,赶紧把木炭、棉服什么的,都按照五千人的分量,送一些过来。” 李如柏身边的家丁们齐齐大吼:“遵命!” “来几个人,进入这个营区,统计下这里到底有多少我汉民。根据年龄、性别,做好登记。待会让他们喝了粥后,根据大夫的意见,看是转运回去,还是就地医治。” “是!” 安排好了这些后,李如柏重新上马,然后居高临下的对着巴图布赫道:“你是这里的头目?” 巴图布赫是个四十多岁的蒙古汉子,虽然此时很是瘦削,但骨架还是很大。其右眼上下睑有一道很长的刀疤,一看就是以前被人砍过的。就不知道这道伤疤,是蒙古人内部部落仇杀留下的,还是被明军的边军造成。 此时,面对李如柏的喝问,这个汉子低下了头,惶恐的说道:“是,在本部的台吉跟着土默特的塔布囊走后,我就负责在这里看守。” “整个营区现在有多少人?我汉家子民有多少?” “三天前的数字,是一万七千五百余人。汉人,三天前还有三千七百多人。” “三天前,还有?”李如柏眼睛稍微转了转就反应过来:“怎么?你们这个营地每天都在死人么?” “哎,李……老爷,您都看到了啊。部族的精壮,哪怕是女人,孩子,都被带走了,剩下来的全是老弱。土默特的塔布囊本来打的就是让这些人自生自灭的主意,所以留下的牛羊、粮食都极少。至于汉人,呃,李老爷恕罪,精壮的汉人都被强迫驱使着北移了,这留下来的,还是老弱。” “呼~”长出了一口气,李如柏的心情有些复杂。 愤怒当然是肯定的: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对蒙古的军事战略由攻转守。然后由于蒙古人在机动上的优势,以及大明边军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战斗力逐渐下降。所以每次蒙古人不同规模的入侵,总会多少掳掠到一些九边的汉人回去充作奴隶。嘉靖年间,更是曾经被蒙古人打破边墙,逼近到北京……总之,这逐年累计下来,被掳掠到蒙古的汉人,真的不是小数。 如此多的汉人,相当一部分劳累而死。但你架不住汉人是一个极为坚韧的民族,所以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仍然会有汉人在蒙古部落里存活下来并且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这部分人中,有极少一部分会被同化,更多的是保留了自己民族的特性,艰苦的坚持着。 整个土默特部的人口,大约在五十万左右(冯玉祥,《外蒙古形纪》曾提到,明末蒙古人口总体在1200万左右,清朝通过各种政策比如推广藏传佛教,征调蒙古人入关分驻等将草原上的蒙古男子总量缩减到100万以内)。这其中,汉人奴隶不下三万。而现在这三千多,明显是被榨干了骨油,没有了什么价值而被遗弃的。 李如柏的思绪还在潮涌,而巴图布赫的话却没有停止:“李老爷,幸亏你们来的早。今年二月天气转暖后,塔布囊就带着整个部族北迁了。这留下的食物,虽说小的一直要求大家省着吃,但是这些老人都是来自各部,小的也控制不住。所以,食物什么的,早在五天前就吃光了。饿得不行的各部蒙古人,已经有人提议要杀了留下的这些汉人……小的带领整个营区两百余汉子,拼死阻拦才保下这些汉人啊……” “哼~”李如柏斜眼瞟了一眼这个巴图布赫:若不是听闻这次我大明二十万大军将至,你会对这些老弱汉人这么好?还不是想靠着这些汉人求一条活路罢了。只是如何处置这些汉人,以及如何处置这些蒙古人,还真的好好的盘算一番。 “大帅。”一个家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在下等已经清点完毕,整个汉人营区,还有三千三百六十五人。” “嘶,这才三天时间,就又死了三百多了?”虽说作为一员经年大将,李如柏这些年亲手杀掉的以及在战场上看到的死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听闻这个营区内每日的死亡率,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哎,再令,后方营务,多送些稀粥过来。” “大帅?难不成我们还要把这些鞑子也给养起来?” “哎……”长叹一声后,李如柏耐心的对自己的手下解释道:“不管这些蒙古人心里怎么想过,总算是他们还没有真正的把这些汉人全部杀掉。就算是那土默特的塔布囊,在出发之前,也是让这些汉人老弱自生自灭,而不是统统杀了。所以,本将也不能对这些蒙古老弱一杀了之啊。皇上这次对我们武将充分放权,不设文官监军让我们自行临机决断。若是我们做出见到蒙古人就杀掉的事情出来,回去了如何跟皇上交待?皇上面对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对我们武将彻底失望。从此以后再派监军来压着我们?再说了,这一次出征可是早就说好了的,战功不以首级算啊。” “原来如此,还是大帅想得长远,如此,在下马上就回营务那边去安排。” “嗯。”目送这名家丁离去后,李如柏思绪难平,直接找巴图布赫要了笔墨,开始给朱由栋起草奏章。在这份奏章里,他详细的汇报了此次北征的各种问题,并用大量笔墨对现在遇到的汉人老弱,以及未来在进军途中可能会碰到的,更多的汉人奴隶的事情进行了阐述和建议。在这份奏章的最后,有这么一句话:臣见草原上之汉家儿女,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终不改我汉家衣冠! 第四三七章 追击其实不难 在安排完安置被掠汉民事宜后,李如柏让巴图布赫把整个营盘里主事的十几个汉子,以及来自土默特部下属的几个较大部族里,有一点威望的老人集中了起来。 “本将先跟你们说清楚,这次出兵,之所以能够让土默特的头领们有那多长的时间准备、逃跑,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吾皇根本就不是为了灭族或者劫掠而来。而是为了草原的永久和平和蒙古人未来的福祉而来。这些话,在几个月前,我大明已经通过走草原的汉商给你们传过了。” 李如柏说完这段话,下面的一群蒙古人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一会,巴图布赫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李老爷说得对,虽说汉商没法把这些话转达给所有部族和牧民,但是各个台吉,包括我们这些在草原上还有点用的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汉蒙两族,彼此厮杀了几百年,大明皇帝的仁慈,肯定不是这些汉商传个话就能让台吉们相信的。” “这倒也是。”李如柏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饮了一口马奶酒:“这样,本将这次还带来了一套机器,你们可以去看看。反正最近要安置这一批汉人,本将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你们看了那套机器后,再来跟本将说话,就知本将所言不虚了。” 事实上,没要到几天,在第二天,当这群蒙古人完整的观看了羊毛经过洗净、脱脂、针梳、拉细、缠绕等各个步骤,变成了毛线。然后在能工巧匠的手中,如何迅速的变成一块块的衣物部件或者毛毯后,全都激动都不能自己。然后一窝蜂的涌到李如柏的大帐,请求接见。 “李老爷,这真是神迹啊!” “是啊,汉人就是聪明!羊毛这个东西,在我们草原上到处都是,用处很少。如果能够把羊毛变成衣物,那我们草原上的人,日子肯定会比以前过得好得多!” “是啊,至少不会在白灾时(雪下得过大,时间过长),不得不把老人和小孩扔出去冻死了。” “李老爷,为什么不事先把这套方法让那些汉商进入各个部族教导我们呢?” “呵呵呵……”看着下面一群双眼发红的蒙古人,李如柏很是畅快的大笑了一阵:“诸位,你们蒙古人的台吉们是什么德行,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如果我们直接向你们蒙古人输入这项技术,那你们自己想想,最终能够得利的是谁?而且如所谓的呼图克图汗那种总是抱着要恢复蒙元帝国声威的野心家,有了这个技术,靠着羊毛毛线积蓄够了资金后,会不会再次驱使着你们南下呢?” 这话说出来后,下面的蒙古人虽然本能的想反驳,但是人人都觉得底气不足——毕竟,草原上的汉子还是淳朴的,挣扎眼睛说瞎话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出来。 看着下面的蒙古人满面通红但是不再言语,李如柏才缓缓的再道:“吾皇的意思,你们那位野心极大的呼图克图汗,是一定要打掉的。区别在于要么是被我大明的勇士杀死,要么是他投降,进北京当寓公。否则,这样的人在草原上,吾皇睡不好觉不说,便是你们这些普通人,也过不上好日子。嗯,待得我们将这位野心家拉下马后,特别是你们蒙古人的台吉们见识了我大明的军威,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熄了之后,草原上就会迎来和平哪。到时候,我大明不光找你们买羊毛、毛线,我们还会买你们的牛羊马,奶酪、酸奶等等……然后你们拿到这些钱后,就可以找我们大明的汉人购买米面、蔬菜、茶叶、布匹丝绸甚至瓷器、家具。如果草原上各个部族干脆接受我大明皇帝的册封,那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你们遇上白灾什么的,向我们请求赈济,以吾皇的慈悲之心,难道不会应允吗?你们就不用把老人和幼儿舍弃掉了呀!” 说到这里李如柏把手一摊:“这样不是很好吗?” 下面的蒙古人虽然你看我,我看你,并没有吭声。但是李如柏知道,这些家伙是彻底的动心了。 用后世的眼光来看,蒙古这块地方除了冷了一点,干了一点,其他什么都好。别的不说,光是这附近,包头一地,就有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所需要的几乎资源——而且量极大,质特优! 但是,这是十七世纪啊。此时的蒙古人并不能有效的利用这里地下的宝藏。相反,大明两百多年的经济封锁搞下来,蒙古人是真的穷得只剩下牛羊了。 别的不说,以肉食为主的民族,茶叶这个东西不知道就算了。一旦用过了,那就成了必需品。以前光是茶叶一项,大明就能把蒙古人不多的资金给彻底吸干。 但是草原上的汉子能怎么办?手里没有能长期稳定出手的产品啊!牛羊什么的可以卖,但是和每天都要喝的茶叶比起来,那些要一年多才能上市的牛羊们,实在是长得太慢了。 所以,也不能说草原的汉子天性喜欢劫掠:若是有的选,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强盗呢?毕竟,做强盗可能被明军打死。这草原上的男子死了,他的妻儿往往会成为别人的财产。就算是侥幸没有被明军打死吧。在当前这个制度下,大家拼死拼活抢到的东西,大部分还不是得上交给各级贵人?普通的牧民们,还不是一样的贫困? 现在好了,若是有了毛线这个东西。那不但蒙古人里的一半:女人们能够充分的发挥价值。整个蒙古,都有了可以持续稳定输出的产品。这是能够彻底改善整个民族生存状态的东西啊! 看到下面的蒙古人情绪如此激动,李如柏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哼,这些北京的文官们,一直都看不起咱们武将。也就是这些年皇上力挺我们武人,这些家伙面子上的态度才算是好了一点。不过本将知道,这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内心还是觉得我们武将粗鄙不文,瞧不起我们的。 像这次出兵,皇上不派文臣监军,就有御史接连上本。说什么此次征伐蒙古,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派文臣,只怕武将们会毁了皇上的心意。我呸!抛开必须硬桥硬马打过去的西路军不说,就说这边的三路统帅吧。曹大都督就不必说了,今上第一爱将,文武双全哪!东路的杜来清虽说是个只知道厮杀的莽夫,但你架不住他身边有萧伯芝这样八面玲珑的家伙啊。至于说本将?好歹老子以前和如松兄长都是文长先生的徒弟啊!文长先生虽说一辈子都只是个举人,但他老人家可是一手扶持着胡宗宪平定了肆掠东南沿海数十年的倭寇!可不比你们这些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碰到实事就抓瞎的进士们强了太多? 大帐内稍稍陷入沉默几分钟后,李如柏看看下面的蒙古人们心思已定,干脆的开了口:“各位,虽然你们是被土默特大部舍弃了的人,但你们也算是蒙古人里有点身份的人。特别是这几位老人,据闻你们年轻的时候,在各自的部族里也是很能说得上话的。所以,你们应该明白,草原之上,最讲究的,首先就是拳头。因此,如果我们大明不先来一顿拳头,把你们的大汗和台吉们给打服了,这羊毛生意怎么做嘛?” 看着下面的蒙古人纷纷点头,李如柏开怀大笑:“好了,话说到这里,各位,请教教本将,如何迅速、准确的抓到土默特的北迁队伍。你们放心,我大明这次不以首级论功。而是以那一路军负责的蒙古部族首先开始稳定的羊毛生意,谁就是首功。所以,这仗,是肯定要打的,伤亡,也是肯定有的。但是,只要我们能尽快的打掉你们土默特上层那一群愚蠢的,死了心要跟着虎墩兔憨做恢复大元帝国迷梦的台吉们后,和平和好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说完这番话后,李如柏把背往着后面的椅子一趟:“各位,本将话说完哪,该你们哪。” 下面的蒙古人互相眼神交流一阵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李老爷,我们蒙古人离不开牛羊,而牛羊离不开牧草,牧草离不开河水。所以,虽说土默特部已经北迁快一个月了,但是要追上他们,还是不难的。” “是啊,李老爷。”有一个老人站了起来:“去年冬天,草原上只降了一次雪。这个,虽然雪降多了是白灾,但是雪降少了,草籽没有足够的雪水滋润,也长得不好。饿了一个冬天的牛羊马匹,吃着稀疏的牧草,膘都没有养好,就被迫要越过大漠北迁。这一路之上,不知道有多少牛羊马匹会倒毙在路上。此时要追击,跟着水源走,跟着秃鹫走,总是没错的!” “哈哈哈~这便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用吾皇的话说,我们汉人都是尊老爱幼的,因为孩子是未来,而老人则是生活经验的宝库!那些土默特愚蠢的塔布囊们,居然舍弃了你们这些草原上最有智慧的人,活该他要被本将追上并且迅速败亡!” 第四三八章 简王并不简单 “各位父老,诸位身为我大明百姓,朝廷和国家未对诸位尽到保护之责,以致累诸位被掳掠于蒙鞑,受尽屈辱。孤在此向诸位赔礼了。” 4月10日,年仅14岁的简王朱由?,代表皇帝在大同迎回了第一批返回内地的被劫掠汉人。 自朱常洛去世,朱由栋返回北京建国以来。他对自己几位弟弟的教育从来就没有拉下。在方山学校,朱由?们要跟着那些幼年父母双亡的灾民子弟一起同吃同住,除学习各种功课外,还要进行简单的军训。他们唯一的特权就是身边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员暗中保护,周末休假的时候可以回宫里吃顿大餐。除此之外,和普通平民子弟没有任何优待。 相反,作为长兄,朱由栋从这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就不断的给他们灌输一个观念:大明皇室受大明亿万百姓供养,那么皇室的成员就有责任保护大明的百姓。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更是反复的被他讲过多次。 如此一来,从朱徽娟、朱由校开始,总之朱常洛的孩子们,在这个时代,都没有皇族子孙的骄娇二气。除了在方山学校学到丰富的知识外,这些孩子还因为身为皇家子弟,更容易站到顶层看问题,培养出了一身的雍容。 老实说,这三千多汉族奴隶,都是因为年老而被蒙古部族抛弃的。这年纪大,加上缺衣少食,如果不事先用稀粥养上一段时间,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所以,朱由?见到这群人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多少已经有了些红润。但是人人瘦削至极的脸庞,以及佝偻的身躯,还有多年劳作导致变形的四肢。还是让这位十四岁的少年眼眶发热。 朱由栋再怎么要求慈庆宫的孩子和平民同吃同住,他们也是天家贵胄。再加上这些年大明的财政收入越来越好,本届内阁总体上又和今上配合默契。所以大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饥荒了。如此长期营养不良的人,简王殿下在其短短十四年的人生中,是真的没有见到过。这一次代表自己的皇兄来到边境地区,是真的开了眼界。 但越是开了眼界,少年人的心里就越是窝火。 在把这些北归之民暂时安置后,来到大同知府衙门坐定后。面对一众官员,朱由?直接开口道:“众卿,这三千多北归民,如何安置,你们可都有办法?” “呃……”下面的官员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大同知府刘竟章站起身来:“殿下,我大同是府、镇同城。说起来臣是治民官,但其实整个大同就是个大军镇啊。” “嗯?”朱由?轻轻的转过头,学着朱由栋的眼神看向这位知府:“怎么,刘卿的意思是,此事你大同府办不了?或者说,不想办?” “臣惶恐。”刘竟章看到主位上的少年这样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居然心里有点慌。但终究还是站直了答道:“殿下,不是臣不想办,是臣办不了啊。这些北归之民,虽说早年大多都是大同、宣府等地的边民。但是被掳掠过去这么多年了,家里的亲戚啥的没有了不说,便是田产房屋,也很难有了。所以这样的百姓要重新入户,只能是挂靠在各里甲,按照畸零代管的方式入户。可问题难就难在这里啊。其一,畸零代管往往意味着家里没有劳力,虽然可以免税,但是整个里就要多负担一两口人的饭,还得划出十来亩土地给他们。如此,普通百姓只怕不愿。其二,臣这大同府,其实是个大军镇。大部分的田产都是军屯,照理,下官是不能管理军屯的。而大同府的民田范围极小不说,产出还很有限。这要是强行分派下去,只怕当地百姓不愿。其三,若是要分入军户,这些人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大同镇是否愿意接受?再说了,大同总兵李帅,这会儿还在出征啊。” “呵呵。”微微冷笑一下后,朱由?道:“那,刘太守认为,此事该怎么办啊?” “殿下,大同田瘠民贫,确实承担不了如此多的人全部落户。以臣之见,不如,让这些北归之民去太原府或者潞州府(长治)?那里的田地,可比大同要好得多。如此,也是厚待了这些北归之民啊。” 哎,小的时候总是羡慕皇爷爷是皇帝,可以一言九鼎。后来大哥做了皇帝,开初觉得他一天到晚这么忙,很难理解。皇帝呀,出口成宪嘛,有什么事情,开个口,下面的人还不用心办事?等到在方山念了书,才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虽说方山学习数年,明白了很多道理,但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要办成一件事情有多难!我那大哥在皇位上,有多辛苦! 你这知府真当孤只是个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岂不知我那大哥重建黄册的过程,在方山学校是每个学子都要反复学习,并有相关讲师甚至当年工作队队员反复讲解么?这一个畸零代管,可是意味着免税啊!平日里多少百姓想申请都申请不来呢! 说白了,这个家伙在这里支支吾吾,其实就是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上事情本能的往外推——这事办好了没好处,办差了很容易惹上麻烦。所以,还是尽量不摊上的好。 当然,朱由?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作为亲王,朱由?没有实权。这次来大同,只是皇室代表慰问北归民而已。他当然可以发脾气,要求地方官员必须执行。又或者回去给自己的皇帝哥哥告状。但是,这两条路,前者很可能被地方官阳奉阴违,把好事办成坏事,最后还要把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而后者,则是会让朱由栋对他失望——屁大点事你都处理不下来,养你何用? 还好,这些年在方山,在紫禁城内,都看得多了。朱由?自然知道此时该如何做。 只见他微微一笑,也不着恼:“既然刘太守觉得难办,那这样好了。孤亲自下到各里甲,一家一家的跟当地百姓谈,看他们谁愿意接受这些北归的可怜人。不就是三千多人嘛,孤大不了休学一年,一家一户的安顿好。如何?” …… “哈哈哈~”过了十来天,在北京收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栋龙颜大悦。带着极好的心情回了自己的后*宫。 “皇后,爱妃,可曾听说由?在大同的处置了?咱们这个简王,可一点都不简单呢。” “皇上,我们都听说了。今天上午我们都到王太妃那里坐了半天。王太妃说起自己的儿子来,也是自豪得紧呢。” “是啊,以一亲王之尊,不惜沉下我大明的最基层,一户一户的安排北归百姓的入户。这下子大同知府除了老老实实提交辞呈,哪里还有脸继续赖在位置上呢。哈哈哈,朕的弟弟们都如此出色,朕高兴得很!” “臣妾等谨为皇上贺。” “哈哈,同贺同贺。嗯,朕是这么想的。两位爱妃准备些时日,然后也出京吧。随着我朝大军的不断北进,这北归之民将会越来越多。两位爱妃,尤其是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人。所以,不如你们都去边境,迎接北归之民吧!” “皇上?臣妾等真的可以出宫?” “当然!朕当年与你们成婚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这皇宫才不会成为限制你们一生的牢笼呢。游妃你是大同人,你就去宣大吧。皇后就近,可以去蓟、辽二镇看看。朕是男人,做起事情来有时难免粗疏,你们去了,更能把事情做得细致一些。” 说起来,柳韵和游弋这时候虽然都当了母亲,但实际上只是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在这深宫大院待久了,难免会觉得无聊。所以朱由栋这么一说,顿时很是欢呼雀跃了一番。 “如此,臣妾等多谢皇上信任,这差事,我们姐妹俩接了。” “好,辛苦两位爱妃哪。两位爱妃此去,除了安抚百姓外,也顺带的看看我大明基层的妇女是一个什么生存状态。回来给朕一份报告和意见。另外,也要通过此次出巡,向天下百姓表明一个态度。我大明以前的百姓被掳掠,朕管不着。但是从今日起,朕受百姓供养,那就要保护天下百姓!” 第四三九章 权利义务对等 “臣拜见皇上,皇上,这是六大报关于简王殿下亲自安排北归民入户的集体社论,请皇上审定。” “嗯。”点点头,接过张世泽交过来的文稿,朱由栋认真的看了起来。 整篇稿件,本来就是朱由栋授意:这篇稿子里,除了如实的报道北归民的惨状,以及简王的举动以外。要突出的核心是:皇室受万民供养,就必须背负起保护万民的责任。由此引申出去,官员们享受民脂民膏,那就也要为百姓们的福祉所奔走——文官治理一方,务求百姓生活幸福。武将护卫一方,保证百姓安乐。 身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这样的文章发出去会起什么效果:百姓的感激只是一时,更多的是,皇室由此成了这个国家最大的责任者,皇帝身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 从人性角度而言,谁不想自己权利大大的,义务少少的?谁TM闲得没事干了自己去强调自己的义务?但是朱由栋知道,在这个国家即将由中古帝国逐渐进入近代民族国家转型的关键时期,他必须要舍弃很多东西,否则整个国家随着经济的发展,而政治和思想文化没有跟上的话,一定会乱套。 还是那句话,历史本位面,为什么欧洲会在十六七世纪追上并且反超亚洲各国?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科技的进步引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但是人家在此之前,已经通过文艺复兴、大航海时代、宗教改革在思想、文化乃至政治上,做好了迎接工业革命到来的准备。即便如此,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英国、法国等代表性国家,一样为了政体适应经济而搞得血流成河。在思想上,还得再来一次启蒙运动进行补课。 而现在的大明呢?虽说底子雄厚,体量大。穿越者稍稍拨乱反正后就击败了暹罗和日本的两位穿越者。但是,在这种长期的竞赛中,大明要想获胜,必须要进行产业革命。而产业革命一旦兴起,大明如今的政体就必须改变——老朱当年定下的政体,随着两百多年的发展,已经改了很多。就这样,还是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在历史本位面上自己把自己给杀死了。现如今,蒸汽机已经开始投入实际运用,社会将迎来剧变。国家政体不改怎么行?等着国内的百姓来革命么? 所以,必须改。 但是要改政体,首先得在思想上进行改变。如果不把中国的读书人现在普遍存在的: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庶民不过是下雨天被靴子带到裤腿上的泥浆这种观念彻底扭转。不用奥斯曼或者西班牙来打,大明的百姓首先就把朱家天子的命给革咯! 而要改变思想,又该如何做呢? 在历史本位面上,西方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以及启蒙运动。其核心的东西,就是人文主义——以人文本,把人性从神性的附属地位中独立出来。重视现实,讲求通过自我奋斗实现现世价值。而不是把幸福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和来世。 这一点,对于中国人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以上三项思想解放运动给西方带来的第二项成果,就是自由、平等。并在此基础上,有了第三项成果,契约精神。 有了这三项后,再往上走,就是法治,就是西式民主哪。 对于朱由栋来说,得益于中国人本质上都不信教,重今生高于来世。所以,西方人花了一两百年才把人性从神性中独立出来的艰苦过程,他一下子就可以跳过去了。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是在这个国家引入契约精神和平等观念,在此基础上,尽可能的施行法治:到这里就行了,中国人根本不适合西式民主,这一点朱由栋脑子还是清醒的。 而要树立契约精神,那首先要做的便是宣传权利和义务的对等:你享受了多少权利,就得尽多大的义务。 这当然是在给自己加套子,但还是那句话,不加套子不行。 因为,人是生物,但凡生物,趋利避害就是其本性。总不能皇帝无限权利,一点义务都没有。你还指望官员们个个恪尽职守,竭诚奉公吧? 君不见,当年老朱威权最盛,但也是当时大明全国最辛苦的人。朱老四生猛至极,但是靖难、五伐蒙古,那是要亲自带头冲锋的。大明的皇帝其实早就践行了这一点:要享受权利,就得先尽义务。真要像朱厚熜那样,牢牢把持权利不放,但却一天到晚想着修仙,把国库掏空了不要脸的向黄册库伸手——那自然就把国家给开到了亡国之路上。皇帝只肯享受权利,不尽义务。下面的官员们自然有样学样:严嵩不必说了,便是徐阶,不也是个大贪官么? 所以,如何在思想文化上做好迎接工业时代到来的准备。朱由?这个事就是一个契机:皇族的义务在哪里?如何体现?一言以概之,受万民供奉着,保护万民尔。 这便是权利与义务要对等的直观体现,也是契约精神的基础。 而只有皇族带头讲规矩,带头明确自身的义务。你才能指望下面的官员讲义务。如此,整个民间的契约精神才能得到培育。由此才能施行法治,由此,才能对政府机构进行绝对性的变革——进而适应时代的变化和发展。 “世泽,这篇文章写的不错,朕稍微改了几处,便照此发吧。” “是,臣遵旨。” “嗯,除了这篇文章,还要把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再次提溜出来,要掀起全国范围内的大讨论。” “是,臣已就此储备了多篇文章,可以保证六大报持续一个月的讨论。” “在这场讨论中,务必要明确两个道理。其一,权利与义务要对等。其二,不能人为拔高对道德要求。朕一直都觉得,我华夏的儒学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自孔圣之后,对人的道德标准越来越高,高到绝大多数人根本达不到的高度。这是有违人之本性的。” 说到这里,朱由栋不由想起穿越前一次大规模疫情爆发,有的医务人员表现得非常积极,写请愿书,要求到疫情最重的地方去。有的呢,没写请愿书,但还是放弃休假,默默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这两类人,难道后者在道德上就比前者要差吗?这也未必嘛。但很明显,出于各种考虑(比如自己身体本身就不好,上有老下有小),做到坚守自己岗位的是多数,积极请愿去疫区的是少数。但朱由栋认为,两者都是值得肯定的,都是有德的表现。若是只强调、宣传前者,而忽视了后者,甚至在内部鄙视后者,批评后者。那才真的是值得商榷的。 “是,皇上,臣明白了。就好像一个士兵,勇冠三军,斩首敌酋的当然是好兵。但恪尽职守,奋勇杀敌,哪怕斩获不多,那也是好兵。” “很好,就是这个意思。”说到这里朱由栋挥挥手,让除了方正化之外的其他宦官宫女全部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当年朕许你的事情,在这次大讨论之后,可以发动了。” “啊?”听到朱由栋这话,张世泽忍不住浑身发抖:“皇上,臣明白了,请皇上放心,臣拼死也会把这件事情做好!” 暂时停更说明 熟悉我的书友都知道,作者君的本职工作是医生。 这个春节,我只休息了两天,其他时间都在上班。下班后也没有精力来写作。事实上,这个春节到现在,七八天时间里,我只忙里偷闲写了两章。其他的全靠存稿。而现在存稿已经完全没有了。 所以,只有暂时停更了,毕竟,这个时候,我的职责需要我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非常抱歉! 祝各位书友平安。 我们胜利后再见! 恢复更新可能时间 目前疫情仍然严峻,作者君人事关系所在医院不过六百多职工,已经派到湖北去了两批次28人。新的第三批15人的支援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能出发。 作者君现在挂职的支援医院,是一个贫困县的医院,全院职工不过145人,也按照上级要求组建了一支10人的医疗队,进行了相关培训,随时准备出发。如果这一支队伍出发了,那作者君就去湖北了。 作者君以前进修时,曾经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持续工作四十多天无休。那时候虽然累,但还是能坚持。但是现在穿上防护服工作跟以前穿常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作者君所在支援医院是要收治该贫困县内的疑似患者的,照顾这些患者,一样要穿隔离服。作者君第一次上隔离病房,六个小时下来后全身湿透,脱完隔离服回到清洁区后就晕倒了。在上了三天后,身体才慢慢适应。但即便如此,每天上了六个小时下来后,还是极度虚弱。 所以现在虽然疫情总体得到控制,但是毫无疑问,从除夕那天开始全国各地支援湖北的第一批医护人员,身体应该全都垮了。这时候就要全国继续派人前去替换。所以现在连贫困县的小医院,也要组建援鄂医疗队就是这个原因。 我现在所在的支医医院,已经持续20天没有确诊患者了,所有原有疑似患者都解除了隔离,作者君也休息了三五天,身体基本缓过来了。所以,如果这次被抽到去湖北,作者君义不容辞。而如果没有抽到,那就三月一日起恢复更新。 请大家保重身体,疫情拐点已经出现,曙光就在前头,坚持就是胜利! 第四四零章 理学摇摇欲坠 时间进入1620年的七月,大明全国各地都明显的热了起来。然而,大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督理营田提督军务王在晋,这会儿在济南的巡抚衙门里,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外界已经超过30°的炎热。相反,这会儿他只觉如坠冰窟,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 这一位也算是小有名气历史本位面上,1622年,他出任辽东经略。那时候,水利专家袁应泰刚刚把经过熊廷弼辛苦整顿,好不容易从萨尔浒大败中恢复元气的辽东精锐再一次全部败光。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失败畏战的情绪再一次笼罩在整个辽东大地。于是他去了辽东后,干脆的提出辽东各地全部不要了,我们就防守山海关。当然哪,山海关一道关卡还是不保险,万一被突破了京师就危险了。所以,我们再在山海关外八里的地方修筑一个城堡,形成双保险。然后,就这样吧! 这个方案直接被孙承宗给否了。虽说后世也有人认为,如果当初执行王在晋的策略,后金政权没地方劫掠,自己都要在小冰河时期的辽东大地上饿死。而明朝也不用负担辽东镇每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两的军费,说不得其灭亡的时间还会晚一些但,这终究是无法证明了。 总之,这位的眼光和本事还是有一些的。惟其如此,此人最近在山东巡抚的任上,才感到越来越惶恐和不安。 4月下旬开始,六大报就开始连篇累牍的报导因为朝廷北征蒙古,被解救回来的大量汉民回归安置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原大同知府刘竟章最惨。他对北归汉民的安置各种推诿,逼得朱由?以亲王之尊一乡一里的去做事。这个事情被六大报传出来后,刘竟章的名声顿时臭了大街——他迅速的收到了成吨弹章,然后自行请辞。 然而,自行请辞了也没完这位大员回家途中,都被各地百姓谩骂,有些驿站的驿卒听多了报纸或者传言,感同身受之心爆棚,居然公开的拒绝接待这位‘狼心狗肺’之徒。更有甚者,便是回到家乡,乡里百姓也是个个露出一张鄙夷脸! 如此种种,导致刘家家族内也有了不同声音我们要不要把这家伙给开除出宗谱? 这些消息,有的是六大报连续报道。有的,是王在晋自己的消息渠道刘竟章和他都是河南老乡嘛。 但是,知道得越多,以王在晋为代表的诸多官员才越觉得害怕大明道德治国早就中了邪,一个官员要是在道德上破了产,那真的比死了还难受。而现在皇室又彻底掌控了舆论。所以,只要皇室对某个官员不满意,完全可以让其身败名裂、生不如死、遗臭万年 总之,因为朱由?闹了这么一出。现在随着曹文诏等大将的飞速北进,送回来的回归汉民虽然越来越多,但是九边各军镇、地方官府安置这些汉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近乎看不到一例推诿的。这种高效率,对于宦海沉浮数十年的王在晋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 随着对朱由?的称赞,对刘竟章的批判同时而来的,还有权利义务对等的大讨论。皇室受万民供养,理应保护万民——好吧,这个概念引申下来,做官员的应该如何,还用说吗? 王在晋惊恐的看到,这燕京日报的某一期读者来信中,居然有人提出了“公仆”二字! 这,这简直就是混账至极嘛!老爷我寒窗苦读十多年,入仕后在宦海里打滚,又要躲开同僚的明枪暗箭,又要伺候好上官,还要安抚好治下的愚民们让他们不要闹事。老爷我容易么?怎么就跟“仆人”扯上关系了呢? 虽说提出“公仆”概念的这篇文章,很快就淹没在无数对其进行批驳的大量文章中。但是王在晋知道,权利义务对等这个概念提出后,这官儿,真的没有以前好当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概念的提出。据悉,六大报现在总的发行量也不过七八十万份,就算每份报纸通过酒楼、家人啥的影响更多人。整个六大报的受众也不会超过一千万。所以,真正的让权利义务对等这个概念成为大明上下全都认同的理念,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王老爷还可以比较安稳的当个十来年的官,不用困扰于刁民们觉醒后,官儿不好当。 但是,让王老爷心惊肉跳的是,从这一年的五月起,燕京日报为首,其他五大报迅速跟进。又开始发布新的文物发现。 银雀山又因为大雨导致古墓里冲出来了东西。里面出土的文物,在整个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掀起了惊天骇浪。 别的不说,光是《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同时出世这一点,就震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在历史本位面上,银雀山汉墓于1964年被发现,而在此之前,史学界连历史上是否有‘孙膑’这个人都没有定论。 如此考古成果,出现在大明,大明的士大夫阶层是如何的惊诧,完全可以想象。 除了这两部兵书,还有《六韬》、《尉缭子》、《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相狗经》、《曹氏阴阳》等先秦古籍。更有《汉武帝元光元年历谱》这样的中国最早、最完整的古代历谱。这些东西先后被整理出来,并且其部分内容在六大报上刊载上。整个大明的读书人阶层就不必说了,便是那些不识字的贩夫走卒,也在道听途说中,或多或少的接受了一些完全不同于以前的东西,并开始了或深或浅的思索。 之后,六大报总编辑张世泽亲自撰文,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 自万历三十三年,今上在南京首创金陵日报以来,十五年间,六大报坚持向全**民介绍今世诸国之来龙去脉。故而诸君当知,今日之世,国势能与我大明并称雄极一方者,不过西班牙、奥斯曼、波斯、莫卧儿寥寥数国尔。其中国势最盛者,当数西班牙。 然,西班牙之文明,究其根源,当在希腊、罗马文明遗泽。而此文明,则与我春秋战国同代。纵观寰球列国历史,今日诸国之文明特性,寻根硕源,莫不在两千余年之前便已定下基调。故而,我之春秋战国,当为我华夏文明之根源。 吾年幼学史,曾闻春秋战国时有百家争鸣。然,所鸣何物,所争为何,吾不知矣。今观银雀山汉墓出土文物,兵家、墨家、阴阳家之论著齐聚一堂,详览之后,顿觉各有可取之处。再回想数年前云梦睡虎地秦简中,法家条令之细致绵密。更觉心中豪气日升我中华之春秋战国诸子,当不输于希腊、罗马诸贤也! 总之呢,这段话并没有直接贬低儒家。但实际上造成的效果便是,所有读到或者听到这篇文章的人们,其内心都有了一个想法春秋战国时期,百家诸子的东西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嘛。为啥这些东西我们以前都听不到看不到呢?怎么那么多家,到了今日,除了道家以宗教的形式苟延残喘外,就只能看到佛教这个外来宗教,以及占据主导优势地位的儒家了呢?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去找先秦诸子百家的东西来读一读的念头就怎么都遏制不住。若是真有条件找到这样的书看了,在眼界大开之余,经历了头脑风暴的人们,几乎都迫切的想把读后感写出来与其他人分享、讨论。 而这时,六大报的读者来信栏目,就近乎成了最好的渠道。 从五月初银雀山汉墓文物内容刊载于六大报后,各地迅速的掀起了各种各样的讨论。这种讨论并不局限于士大夫阶层,也不仅仅限于读书人阶层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六大报的受众其实非常广泛,往往一份报纸,会有三五个人传阅,十多人甚至更多的人听人念报。再加上当年云梦睡虎地秦简出土后,促进了大明律的改良。所以全国百姓都对诸子百家那个时代非常有兴趣。而现在有了这么多当年的原著内容后,这近乎就形成了一种至少囊括了全国九成以上的读书人,以及七成以上市民阶层和少量农民的全国范围的大讨论! 毫无疑问,这是在动摇儒学独尊的根基! 而且如王在晋这样的高级官员心里还很清楚别看现在是儒家一家独尊。但实际上,儒家内部也是分派系的。严格来讲,现在只是儒家的理学,或者说理学中的程朱学派站在独尊地位上而已。这一派,从嘉靖年间开始,就已经遭到了心学的强烈挑战。到了现在,不光儒家内部,看起来,百家都在复兴啊! 到了这一年的七月,让本就惶恐不已的大明儒学宗师们更绝望的东西来了六大报同时宣布,北直隶,定县,八角廓村,又有一座前汉时期的大墓因为盗墓贼的挖掘导致部分陪葬竹简出土。当地官府在抓住盗墓贼的时候,对该墓穴进行了保护性挖掘,发现里面有至少三个版本的论语! 现在,不光是其他家要复兴,要来找儒家抢班夺权。便是儒家内部,也要不可避免的发生分裂和内斗了。理学的统治地位,已经是摇摇欲坠。 第四四一章 王在晋的决心(为盟主逐日2005加更1/2) 作为穿越前的历史爱好者,在起点上厮混了十多年的老书虫。朱由栋当然知道,要想在这场七个穿越者的竞赛中获胜,在政治上他需要独裁,军事上必须达到绝对掌控。而经济嘛,其运行自有规律,不是行政命令可以完全掌控的。但是靠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他也可以有效的引导。 最后一个思想文化。按理说,为了维持统治的稳定,最好也要搞一个大一统。像现在这样把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思想在六大报上一拥而上,在很多老成持重的臣子看来,皇上这是在自寻死路。 但是,站在朱由栋的角度来说,这个过程很危险,但又不得不去做。 因为,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始,以及穿越者们竞争的升级,整个大明原有的社会体系将会受到剧烈的冲击。在这个过程中,已经逐渐僵化的理学根本不能担负起引领国家全民核心价值观的重任。 所以,必须要通过持续而广泛的全民大讨论,形成一套新的价值观。否则在未来对其他穿越者的竞争中,如果国家的思想文化出了问题。那大明在军事和经济上即便取得了胜利,最终也可能失败——毕竟,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嘛。 所以,趁着东亚一统,西方的穿越者还没有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朱由栋赶紧的把这一步先做了。 当然了,为了保险一些,朱由栋在掀起全民大讨论以前,已经先抛出了一条核心价值观权利义务对等。有了这一条做基础后,再来进行诸子百家文集的发表,就要好得多。 而且和当年秦始皇完成统一,但实际上全国思想混乱比起来。朱由栋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儒家已经占据主导地位一千多年了。虽说这么多年下来,儒家自己也经历了古文今文之争、魏晋玄学、宋明理学的演变。但是,得益于“礼”这一始终贯穿于儒家的内核。汉人已经形成了比较统一的文化认同。这个时候把诸子百家的东西拿出来,短暂的思想混乱是有的,但总体已经形成了诸如“家国情怀、集体主义、血浓于水、仁义礼智信”这样的民族集体认知。所以,和秦始皇比起来,朱由栋的工作要轻松和安全得多。 当然,虽说儒家这些年为民族精神内核的形成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毫无疑问,由于一家独大的时间太长太久,儒家,尤其是现在居于统治地位的理学,已经出现了僵化。因此,要改造民族精神,在精神内核中加入新的东西进行改良,就必须要对儒家,特别是理学予以重击,至少要拿几个典型出来开刀。 而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打倒衍圣公来得更有影响呢? 本来呢,以朱由栋的盘算,银雀山汉墓文献出土,先秦百家的东西集中展示,就这样你孔家都不站出来说两声那就算了吧——毕竟你们腐化堕落得比较厉害,已经蜕化成了土豪劣绅,在学术界上发不出声音实属正常。 但是现在我都把三版论语拿出来哪!这三版论语里的内容很不相同啊!何为论语?不就是孔圣人语录么?现在圣人的语录记载不一致,甚至有的还自相矛盾,这可是在掘你们孔家的祖坟啊!怎么你们还不吭声呢?你们老是保持沉默,我不好出手啊! 算了,现在形势这么好,不利用起来真的浪费了。你们不接招,那我再出狠手就是。 所以,到了这一年的七月中旬,坐镇济南府的王在晋遇到了一个让他在三伏天里也冷得全身发抖的人——东厂厂督,魏忠贤。 “王中丞啊” “厂公请示下。” “别啊,咱家论职级才五品,比您这个三品可是差远了。” “不敢,厂公在皇上身边服侍了十六年,那么多辛劳,全天下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好吧,也由得你。”听到王在晋吹捧自己是皇上的潜邸老臣,老魏心里也很舒坦,所以一开始阴沉的脸庞也舒缓了很多。他轻轻的抬起一只手,反客为主的道“坐。” 双方坐定后,魏忠贤道“先跟中丞说个事,咱家到济南来的事情,要保密,除了中丞之外,其他人都不许知道。若是咱家来此的消息散布出去了,嘿嘿” “是。”王在晋赶紧起身“请厂公放心,下官一定保密。” “嗯。”老魏好整以暇的把身子往着后面的靠背一躺“孔家最近在忙什么啊?六大报上都吵翻天了,他们怎么都不出来吱个声?” 呼~听到老魏这么一句话,王在晋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为了本官而来啊。td,吓死老子了。也是啊,朝廷最近让六大报做了这么多事,也该动孔家了啊。 作为山东的父母官,王在晋当然知道孔家多么混账。而且这一家子和其他地方的土豪劣绅不同其他地方的地头蛇们,在面对地方官员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拿出真金白银来贿赂一下。只要官员不太过分,面子上也一定给足。姿态一般也摆的很低。但是这孔家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大明法定的文臣之首嘛。所有山东的地方官看到衍圣公全都得自称下官,这两百多年下来,孔家子弟里旁支庶子还好,那些嫡传子孙,哪个不是鼻孔朝天? 可以说,但凡山东的官儿,本能的不想和孔家发生牵扯那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皇上派了厂公来搞孔家,老王我是举双手赞成啊!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的王在晋迅速恢复了状态“厂公容禀,因为现任衍圣公已经病入膏肓,所以孔府内部,呃,最近的气氛不是很友好,所以” 现任衍圣公叫孔尚贤,有两个儿子,可是这两位都走在了孔尚贤的前面。而且更让孔尚贤郁闷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子嗣。 所以,没得办法,他必须在自己的侄儿当中选择一位做继承人。 这么一来,孔府里‘胤’字辈的男子们心思就活络起来哪衍圣公可不是大明的亲王。亲王的儿子继承不了亲王的爵位还可以去做郡王,但是这衍圣公一脉,只有此任衍圣公的嫡长子才能袭爵,其他的儿子全都没有任何爵位。所以,衍圣公这个位置的争夺,本来就相当激烈。更不用说现在的衍圣公没有直系子孙了。 这一年,孔尚贤已经78岁了,年纪大,又连续两翻遭受丧子之痛,这身体是早就不行了。也就是说,孔家的争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此一来,孔家人哪里还有心情和精力在报纸上和别人吵架?只怕他们看报纸的心思都没多少吧! “原来如此。”听完王在晋的介绍后,魏忠贤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是一阵冷笑“衍圣公这个爵位都快要没有了,也不知道他们还争个啥。” “果然!”听到魏忠贤这句低不可闻的话,王在晋刚刚放松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不会是我吧?这孔家人不上套,不会要我去主动的弄死他们吧? “那个,王中丞啊。” “厂公”王在晋都要哭了。 “咱家呢,是负责东厂的嘛,有时候也要注意下面百姓的声音。更不用说,现在皇上已经明确要求我们东厂和锦衣卫都要接受普通百姓的检举了。这不,最近几个月,厂卫都收到了很多和山东有关的东西。那个,王中丞,你且来看看。” 看?有啥好看的?本官是山东巡抚,还不知道孔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要黑材料,用得着厂卫?本官自己这里都是一大摞啊。 “如何,王中丞,你是山东的父母官啊。你觉得,是不是该给山东百姓一个交代呢?” 厂公啊,搞孔家,我是一点都不介意。但我不想自己出面去搞啊!不管结局如何,对圣人子孙下手,最终我自己都是会赔进去的啊! 看着王在晋一脸绝望的样子,魏忠贤微微一笑,又从另一边的袖子里抽出一份东西“中丞再好好看看这个。” 咦?这是什么?《文宣王后裔血脉考》? “中丞啊,好好去做。皇上从做太孙起就表现出一种我们做奴婢的最喜欢的特质。那便是只要尽心为皇上办事,不管捅出多大的篓子,皇上也要护你周全。而若是你对皇上交代的事情虚以委蛇,嗯,皇上是不喜欢杀人,但是咱家杀性可是重的很啊。” “是,厂公放心,下官知道如何去做了。” 第四四二章 最好的投名状 孔家该不该整治?该!但他毕竟是圣人后裔嘛。文官们身为儒家子弟,面对孔家的时候天然矮一头。没看到万历初年,张居正那么强势,海瑞那么嫉恶如仇,不也没去动过孔家么? 所以,当被迫从魏忠贤手里接过这个任务的时候。王在晋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难过完了之后,他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危机嘛,危险下面还有机遇呢。若是此事办得好了,说不得就能跻身皇帝的小圈子谁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真正有权势的,不是今上的潜邸旧人就是方山系?不说已经被赶到日本的东林党了,剩下的齐楚浙啥的,哪个不是苟延残喘? 这做官嘛,不是职级上去了就好。关键在于,要有实权啊!可现在的形势很清楚,若不能跻身皇帝的小圈子,那就别想有多大的实权! 如何跻进去呢?这孔家不就是最好的投名状么? 当然,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僚,王在晋深知对孔家,不动手就罢了。一旦动手,就一定要彻底打死,否则这孔家一旦反噬起来。皇帝和魏忠贤估计问题不大,他这个山东巡抚可完全扛不住。 如此把思路理下来,该如何动手,王在晋的心里就清楚了。 大明天启二年(1620)七月九日,身在曲阜县城的孔胤植惊诧莫名的收到了一张山东巡抚衙门发来的传票。 这一年的孔胤植还只有28岁,身材也不像后世画像里那般是个大胖子。相反,这会儿年轻的他身形还比较标准,整个人也显得很是干练。 作为现任衍圣公孔尚贤的侄子,孔胤植在此时的孔府继承人之争中处于领先地位血缘近,办事得力,最关键是,此人头脑极为灵活,在长辈面前姿态摆的极低。如此种种,使得孔尚贤心中最属意于他。从两三年前开始,孔府的很多事关人财物的大事,都已经交给孔胤植来处理了。 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孔胤植在接到山东巡抚送来的传票后才显得惊诧莫名。 传票的内容非常清楚有人在兖州府衙门投了状纸,状告曲阜县民孔胤植倒卖人口。具体而言,是说孔家从江南劫掠民女,然后卖入曲阜的风月场所。但有不从者,一律打死。现在,有这样的民女从曲阜跑了出来,一张状纸交到了兖州府。因为事涉命案,兖州知府觉得案情重大而复杂,故而上交巡抚衙门。现在,巡抚衙门请孔胤植到济南,对此做个说明,帮助官府清查案情。 “这个,山东巡抚是叫王在晋吧?什么跟脚?” “少爷,此人是河南浚县人,万历二十年的进士。座师赵阁老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同年之中,呃,少爷容小的翻一翻哦,他们那一届的同年中,状元郎翁正春这会儿是礼部侍郎。其他的,毕自严是户部侍郎,刘一焜是浙江布政使。呃,这个有点麻烦,他们还有一个同年,曹于汴,现在是朝廷的右佥都御史,据闻是个什么都敢说的。” “哼!不必担心。这一届进士入仕都快三十年了,最高的官职不过是个从三品,其座师又死得早。可以算是废掉的一届了。” 给自己打气后,孔胤植又道“这个说我们孔府劫掠民女是怎么回事?” “少爷,估计此事说的是鑫雅阁的事儿。这鑫雅阁已经从曲阜开遍了山东各府,常年接待各地官员和富商,所以每年需要的姑娘数量很大。加之这些年因为朝廷赈灾得力,流民灾民越来越少,卖儿卖女的自然就更少。而且现在皇上虽说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但是基本不牵连家人。罚入教坊司这种事情,自皇上出任监国开始就越来越少了。所以,一方面是我鑫雅阁不断扩张,一方面是货源减少。因此,这‘劫掠’二字或许重了些,但小的也跟少爷坦白说一声,阁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强迫弄进来的。” 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货源问题不是孔胤植具体操办,但是‘货物’运进来之后,这位爷是最喜欢负责‘教育’的——毕竟这会才二十八岁,正是最喜欢这些事情的时候。至于说死人?孔胤植自己都知道,常有的事情啊。 “我们阁里可有逃出去的?” “少爷,鑫雅阁现在开了十三家分店了,且不说逃出去的,就说那些头牌,被各地恩客给赎身的也不少啊。” “嗯”拉着下颌不算太多的胡须反复思考一阵后,孔胤植道“你说,会不会是我孔家自己的几个兄弟搞的这么一出?” “少爷,这个,很有可能。毕竟,现在老爷的身体已经明显的撑不住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少爷身上有了官司” “所以啊。”他站起身来“孔七,你下去准备一下,兖州知府,一千银元。那个王在晋,哼,三千银元。让他们把这事给我压下去。告诉他们,我现在只是家里管事的之一,银钱支取太多还是有些不便,等我顺利袭爵后,必有厚报。” “是,小的马上就去办。” 曲阜到济南并不是很远,所以过了两三天后,王在晋就收到了孔七送来的一张三千两的会票。 看着这张大额会票,王在晋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但是作为老官僚,谁还不是个影帝呢? “呃,居然劳动孔公子如此慰劳,下官愧不敢当啊。” “哪里,中丞为我山东数百万百姓操持多年,只恨我们来得晚了。” “哈哈哈,不晚,不晚。圣人后裔,无论何时都不晚。” “那,上次传票的事情?” “哦,这个啊。哎呀,说起来,本官这里还有一张传票。” “啥!” 七月十五日,孔七返回曲阜后,连滚带爬的去见了孔胤植。 “你说什么?那王在晋居然又给我发了一张传票?” “是啊,少爷。这张是有人状告我们孔家强占良田,并且打死田主,奸污田主女儿后将其发入鑫雅阁的事情。” “砰~!”狠狠的一拍桌子,孔胤植跳了起来“这个姓王的吃错药了?为什么始终纠缠着跟我过不去?” “少爷。”孔七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那个王在晋还说了,他手里关于少爷的状纸起码不下百张,若是少爷还是不肯去济南,他每天都会发一张新的传票过来。” “哗啦啦~”屋子里的易碎物品被孔胤植打了个稀烂,其身边的下人丫鬟们,都惊惧的看着这位平时虽然脸上始终笑嘻嘻,但是动起手来可谓心狠手辣的少爷,生怕这位少爷要把屋子里的谁打死出气。 “哎~”长叹一声后,孔七挥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 “少爷,这个时候我们要怎么办?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家里其他几位在给少爷使绊子。毕竟,能让一省巡抚完全撕破脸皮的来对付我们,他们几个还办不到。” “嗯?”作为能在孔府这么多男丁当中脱颖而出的人,孔胤植绝不是笨蛋——相反,他聪明得很。在孔七这么一提醒后,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是王在晋自己要针对我们孔家?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孔家家大业大,出了点枯枝败叶实属正常。可是他为什么要揪着不放呢?真要做为民请命的青天?开什么玩笑,现在大明哪里还有青天?” 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些话后,孔胤植突然一拍脑门“孔七,赶紧去把最近三个月的燕京日报、金陵日报给我找来!” 第四四三章 孔府有了反应(为盟主逐日2005加更2/2) “哗啦,哗哗。” 一目十行的迅速翻阅了最近几个月的报纸,孔胤植在伏夏炎热的空气里,全身越来越冷,到了最后,干脆抖成了一个筛子。 在穿越前,朱由栋作为老书虫,当然也看过很多明穿小说。这些书里,只要是写晚明的,就几乎没有不写孔胤植的。虽说这些书里将此人描述成了贪婪、残忍、无耻、嚣张、愚蠢等各种形象。但是在朱由栋看来,前面几个词或许属实,但嚣张就不太合适,而‘愚蠢’两个字,就跟孔胤植彻底不沾边了。 要知道,衍圣公府的夺嫡争斗,可比皇室争夺太子残酷激烈多了皇子夺嫡失败可以去当亲王,衍圣公当不了就只有去做平民不说,还会遭到夺嫡成功一脉的打击报复! 更何况,现在的衍圣公孔尚贤是绝嗣了的。孔胤植能够在孔府那么多男丁中脱颖而出,此人的坚忍,腹黑,根本不必多言。 如此人物,在大致翻看完最近的报纸后,还不知道皇帝是打的什么心思,那才真的有鬼了。 “怎么会这样?我这段时间天天在伯父床前伺候,端药送水喂饭,根本不得空暇。但我孔府那么多人,就当真没有一个人读报么?就当真没有一个明白人看清楚这里的杀招么?” “少爷,您在说什么?什么杀招?” “哎。”马上反应过来的孔胤植住口不言了这种情势下若是还想下人安心办事,可千万不能让他明白现在孔府有倾覆的危险!要不然,只怕这孔七都会在心里有反正的小心思。 至于说孔府几千号人,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都是关注着孔尚贤的身体,但绝不可能连一个看报纸的人都没有。而孔家到底家学渊源,也不可能没有人看出报纸里这些文章隐藏的腾腾杀气。 之所以没人来提醒他,理由也很简单孔胤植已经在继承人之争中处于绝对领先地位,对于其他人来说,以后注定了要当平民——那还费什么劲呢?尤其是前期与孔胤植争斗的那几个平辈兄弟,更是害怕孔胤植上位后带来的恐怖报复。 在孔家其他人看来,皇帝是要打击一下孔家,那就打呗。打完了你尊不尊孔?你还是得尊孔的嘛。毕竟,经过反复改造的儒家,到了今日的理学这里,到底还是最能支持皇权统治的理论。作为统治者,哪里是说舍弃就舍弃的? 反正现在是孔胤植领跑,有什么事情他去扛,他扛不下来,我们不就有机会了么? 总之,因为此时是孔府非常敏感的一个时间节点,以至于人人都有了不一样的打算。所以,朱由栋前些时候安排张世泽做的种种“挑衅”,孔府居然没有啥反应。 “我要去见伯父大人。” 翻完报纸后,孔胤植马上就做出了决断。但是当孔七准备去给孔尚贤的贴身丫鬟通报的时候,他马上又把孔七给叫住“去把二房到九房的所有尚字辈的长辈,以及胤字辈的,都请过来。一起去给伯父请安。” “是。” 当然不能他一个人去见孔尚贤了。孔府作为华夏第一府,虽然已经腐朽堕落得不成样子,但还是保留了许多华夏的旧有习俗。其中之一便是长辈生病了,哪怕家里仆人再多,做子女的也要亲自端药喂饭,长辈的排泄物什么的,也需要做子女的亲自打理、观看。而这一切,最近几个月来,孔胤植都做得很好。 正因为这几个月他老老实实的贴身伺候孔尚贤,所以他非常清楚孔尚贤的身体这会儿已经是油尽灯枯。要是他一个人去跟孔尚贤汇报这个事情,说不得,孔尚贤惊怒交加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他是黄泥掉进裤裆了,不是屎也是屎了。 因此,必须得大伙儿一起去。 做为超级大家族,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孔府要召集两代成年男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孔七办事再怎么得力,上午执行,到了人基本来齐,大家齐聚孔尚贤的寝室外,也已经到了暮色沉沉的晚上七点。 “大人,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侄儿以为,皇上此举,根本目的不在侄儿一人,而是在我孔府。所以,大人,诸位叔伯兄弟,这个时候,我孔家需要团结一心,共度时艰!” 七十八岁的孔尚贤这会儿已经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在丫鬟的服侍下半躺在一张软椅上,嘴角不断的流着口水,出的气明显的比进的气多。在孔胤植说完后,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身体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看着现任衍圣公如此样子,孔家的其他男子们在互相眼神试探交流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家伙站起身来“胤值弟,六大报的东西愚兄也看过了,在愚兄看来,目前报纸上的讨论,我们孔家还是暂时置之不理的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登基后,锐意进取,在很多方面都推陈出新。由此,皇上想要在思想上改良理学是肯定的。在这个时候,那些理学大家们都没有站出来,我们就更不能站出来。总之,单就六大报最近的文章来说,我们孔府还是保持沉默的好。等到这一股风潮过去,皇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孔家还是孔家。 至于说山东巡抚给胤值弟发的传票,愚兄觉得,你还是得去一趟济南府。孔家只要还在,胤值弟就不会有大碍。” 听完五房的孔胤柳的话,孔胤植内心只想操把刀砍死这个家伙! 孔胤柳的话意思非常清楚这会儿谁都知道皇帝想干嘛,所以我们孔家做缩头乌龟就好了。当然哪,皇帝对我们孔家不满也是真的,所以,我们就把孔胤植给扔出去,让皇帝消消火。 等这波风潮过去了,皇帝的火也小了一些后,我们孔家不管声势是不是像现在这样,但到底还是衍圣公府嘛。 可以说,孔胤柳这个方案一说出来,除了孔胤植父亲这一系的男子和孔尚贤之外,其他的孔家男子,个个都捻须点头。更有几个才十几岁的沉不住气的少年,干脆的开始冷嘲热讽起来胤值兄,平日里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在掌管,这好处也是你们这一系拿了大头。现在出了事,难道不该你去扛么? 这话一出口,孔胤植一系当然要奋起反击。然后,整个屋子就陷入了混乱的争吵。吵到后面大家火气上来了,居然有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开始撸起了袖子。 就在这个时候,密闭的屋子突然开了,一队全身披挂的家丁面色狠厉的冲了进来。原先准备大打出手的一众人,纷纷诧异的停下来,然后把目光聚焦在了这时候居然神采奕奕,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的孔尚贤身上。 “呼~”深吸一口气,再长出一口气后,孔尚贤用低弱,但是坚定的语调开了口“最近这些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可以确定,这是皇室想将我们孔家连根拔起,这不是胤值一个人的事。” 在给这件事情定性后,孔尚贤又歇了一会,然后道“此事,胤值不要去济南府,不过若是山东巡抚派差役来锁拿胤值,我们也绝对不能反抗。 现在,各家务必要清楚,这事我们若是扛不过去,孔家将会倾覆。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各个身上难道全是干净的?若是我们的衍圣公府被朝廷关掉,你们以为,能活着走出这曲阜县?所以,都给我把,呜~” “公爷!” “大人!” 再也站不起来的孔尚贤躺在软椅上挥挥手,让众人熄了声音继续道“各家各房,都把各自的小心思收起来,这次咱们不齐心合力,过不去这个坎。呼~咳咳,此事的应对,分三策。其一,我亲自去一趟北京,向太上太皇跪求宽恕。其二,各家下去后,把各自的首尾处理干净,开仓放粮,退还部分土地给闹的厉害的百姓,发动各自的朋友,在六大报上为我们说话。咳咳,其三,我走之后,府里以胤值为首,府里的家丁也全部由胤值统帅,谁敢不服从的,胤值可以直接家法从事!” 第四四四章 藩王们的反应 同样是在1620年的7月,福国,汉城。 是的,此时的朝鲜已经更名为福国,从大明的海外藩属国变成了朱家藩王领地。 从1619年的10月莅临汉城到如今,朱常洵掌控朝鲜已经九个月了。 “大王,经过内阁和户部、锦衣卫等部门的努力,我福国的黄册重建已经在七个道完成,预计今年十月前,最后的黄海道也能够清点完毕。” “嗯,长史辛苦了。” 福国的统治机构,基本是照搬大明本土。外朝是内阁六部,内朝是司礼监锦衣卫等,不过在规模上明显的小很多。而地方机构,朱常洵明智的暂时没有去调整——还是以往的八个道,道下面的府县也维持了原样。 至于说官员的任命上,已经是太上太皇的万历对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儿子还是不吝啬的福国第一任长史是杨守勤,这是万历三十二年的状元,当年要不是他回家为母亲守孝三年,或许就轮不到那一年的榜眼孙承宗去朱由栋那里做老师了。 “大王,这都是臣等的本份。这段时间,大王的足迹遍布我福国八道,春耕的时候更是撸起裤脚下田和当地百姓一起插秧,大王才是真的辛苦了。” “哈哈哈,寡人不过是作秀而已哪。我福国新建,长史既要操持国家这么多杂务,还要安抚原来的朝鲜官员,真真是辛苦。” 君臣互相吹捧一番后,朱常洵道“最近原朝鲜军队的改编还算顺利吧?” “基本无碍,大王,大明在今上改革前,边军的生活很苦,很多老弱都不能温饱,装备什么的也是数十年难得一换。但是原来朝鲜的士兵,其日子过得比大明以前的边军还要糟糕。所以,大王从周国、唐国购入大量大米,让这些士兵吃饱后,他们对大王感激不尽,发誓绝对效忠。个别李姓宵小的挑唆,根本起不了作用。” “是啊,大王。”朱常洵的大伴,新任福国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通以及福国锦衣卫指挥使,郑贵妃的弟弟郑国泰也在旁边道“锦衣卫最近几个月破获了十三起原朝鲜王族、两班贵族们准备发动叛乱或者对大王进行暗杀的案子。都是在刚刚有了点苗头的时候就被士兵、百姓向锦衣卫举报了。可以说,大王把土地分给百姓,抓住了农民的心。废除两班制,推行全民皆可参加科举,抓住了中下级士人的心。补发俸禄,足衣足食,抓住了士兵的心。些许宵小,已经不足虑也。” “哈哈哈~”很是爽朗的大笑一阵后,朱常洵道“哎呀,寡人以前可是在洛阳被圈养的肥猪啊,这咋然来到此地独当一面,就真的面面俱到,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长史,大伴,舅舅,你们总是对寡人说好话,寡人可是越来越心慌啊。” “大王,说到问题,我福国也是不少的。目前最紧迫需要解决的,有两点。” “长史请讲。” “第一,钱。大王,臣不该问大王到底从洛阳带了多少钱过来。但是我福国建国九月,大王迄今已经投进去八百七十多万银元,国家财政近乎每月亏损一百万。而大王又说了今年全福国免税,明年农税三十税一,商税十税一。后年才会恢复到十五税一和五税一。臣按照大王的这个方略估算了一下,我福国要做到收支平衡,起码还得亏上半年甚至九个月,不知这剩下的六百多万银元,从哪里来?” “啧!”说到钱,朱常洵的脑袋也疼起来。 以前的福藩还是有钱的,当初他就藩洛阳的时候,万历出于补偿心理,给了他大量的田地和赏赐。 但是,福藩毕竟是新藩,不像唐藩、周藩那样有十数代财富的积累。换句话说,他缺乏底蕴。所以,真要朱常洵自己一次性掏个一千万银元出来,他是拿不出来的。 这次到朝鲜半岛就国,朱常洵把福王府里所有的奇珍异宝、门面店铺、王府下的各种厂房全都变卖了(王田自动收归国有),再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抽回来,就算这样也只有四五百万。然后再加上郑贵妃倾尽全力支持,朱常洵来朝鲜就国的时候,总共也就带了一千万银元。结果,九个月之后,这钱就要见底了。 “那个,长史啊,我福国什么时候能够秋收啊?” “大王,我福国南北纵横三千里,各地秋收时间差异较大。南方有些地方秋收都已经完成了,但北方估计还有一些时日才会开始。不过大王,就算是秋收了,因为您在汉江口登陆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今年免税。所以,秋收之后,百姓的赈济或许可以停下来,但是,士兵的口粮不能省,我们还是得继续向周国、唐国购买粮食。” “哼!周世子和唐世子两个奸商!据闻他们在国内,以六石粮食一块银元的价格收购粮食,转手卖给我们就是三石粮食一块银元,足足赚了一倍不说,还要我们自己承担运输偏偏这两个家伙辈分还比寡人高,寡人嘿!气死寡人了。” “大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周国、唐国分到了好地方,据闻那里的土地普遍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自然粮食便宜。如我福国,一年只能收一季不说,北方的平安道和黄海道还只能种植小麦两国在农业上不可同日而语。加之现在大明本土以及东边的桂国,都在大量购入粮食,这周、唐二国坐地起价,我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钱嘛,寡人再厚着脸皮去找太上太皇要。不,是借,这个以后要还的。总之呢,长史,该有的赈济不能停。这十万士兵还得暂时养着。当然,我福国现在通过黄册清查,全国也不过一千万带点的人口。加之后方就是大明本土,海对面又是桂国。所以养十万大军实在是太浪费了。等黄册清查完毕后,想办法安排部分士兵复员,到时候兵部和户部要拿出一个方案来。总之,寡人觉得,国内留个三万常备军就足够了。” “是,臣领命。大王,接下来还有一个事情要赶紧做。” “何事?” “大王,大明本土最近六大报连篇累牍的在对理学进行攻击,皇上的心思到底如何已经很明显了,我福国也应该尽快表态,否则,若是让唐、周、桂走在了我们前面,只怕会引起皇上的不快。” “啊!长史这个事情提醒的是!寡人疏忽了。” 可以说,虽然刚刚做一个实权国王不过九个月,但到底是长期处于一个国家的顶端。所以朱常洵对朱由栋的种种举措,其实看得很清楚。 在朱常洵看来,朱由栋最近半年在思想文化上的一系列大动作,其实根本追求的就四条。其一,将权利义务对等揉进国民的核心价值观里。其二,纠正“德治”,提倡“法治”。其三,在前两条的基础上彻底废掉“天人感应”。其四,在第三条的基础上,提倡科学。 对第一条,朱常洵不反对这一条对皇帝、国王的要求,无非是国民对君主效忠,君主保护国民而已——这本来就是大明皇族一直在做的事情。几百年来,皇帝拼了命的抑制土地兼并,不就是在保护百姓么? 实际上,提出这一条的根本目的,是用来给官员划线从今以后,你们不是牧民之官,而是享用了民脂民膏为民服务的公仆! 先要有了这一条,然后才能整顿吏治。 如何整顿吏治呢?以法代德。朱常洵在六大报连篇累牍的报导中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六大报上诸子百家的学说都有,但很明显,官方是在推崇法家的一些思想,以及西方,尤其是古罗马的法律思想。 对这一点,朱常洵那是举双手赞成福王殿下早年在国本之争中,被东林党的那群开口道德,闭口圣人的伪君子给彻底搞坏了胃口。他非常清楚皇帝并不是要彻底否定儒家,也不是要彻底的否定道德在国家体系中的作用。相反,皇帝只是要把道德的标准降下来,让大家在日常中能够相对容易的做到。而不是像既往那样,把道德标准无限提高,最后把全国人民都逼成伪君子。 至于说孔府的问题,朱常洵当然知道,这一家子就是目前大明最大的伪君子,所以必须打倒。打倒了孔府这个标杆,才能真正有效的履行皇帝的这两条。 而在打倒全国最大的伪君子后,“天人感应”学说自然就可以废了。 对这个,朱常洵也是支持的。早年福王殿下读书,就看到唐代的名相姚崇旗帜鲜明的采用很多具体措施消灭蝗虫,结果他这么做了后,在当时就被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被群臣攻击。到了北宋,苏轼更是写诗嘲讽姚崇,说蝗灾起来后,重要的不是灭蝗而是修德——朱常洵看到这一段的时候瞬间就对苏轼的形象破灭了。 最近这些年,大明雄霸东亚,东亚各国人员交流往来频繁。福王殿下早就知道,如日本这样的国家,一天到晚没事就地震。那要是讲天人感应,这个国家就没法正常运转了。如暹罗这样的国家,一年就是雨季和旱季,按照天人感应,四季不分,是国有灾殃啊。可是人家那地方水稻一年三熟,哪里有灾殃了? 在天人感应这个枷锁被打破后,士大夫们用来钳制皇帝最大的手段就没有了。同理,各王国的士人们也无法以此来钳制国王了。朱常洵当然也支持。 至于最后一个,提倡科学。福王殿下更是举双手赞成目前大明本土因为蒸汽机尚未全面推广,工业革命对国家农业的伤害还不明显。在有美洲高产作物支持下,只要不遭受大的灾荒,全国粮食总体还是够的,所以大明本土目前使用蜀藩培育出来的新稻还只是缓步推进。但是对于福王殿下治理下的福国来说,他们已经在今年春天就把新稻种种植在了汉江两岸,取得了大丰收。更准备明年在福国八道全面推广新稻种——福王殿下对科学也是极感兴趣的。 “寡人明白了,那就麻烦长史的状元之才,写就雄文一篇,待寡人审定后,发表在《汉江日报》上,表明我福国的态度。” “是,臣领命。” 第四四五章 衍圣公不禄了 海外藩王的表态站队重不重要? 非常重要。 这不是一个单纯的表忠心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在这场核心思想的大讨论中,断了一些读书人不该有的心思。 从汉元帝开始,儒家独尊已经一千六百多年了。虽说朱由栋这一次并不是要打到儒家,只是要改造一下,加一些新东西进去。但是,毫无疑问的,他的这个举措,会引起广大儒生,以及基本都是由儒生进化而来的大量官员的普遍不满。 一个社会的读书人阶层集体对统治者不满会产生什么后果?可以参考一下东汉末年的董卓。 董仲颖在掌控东汉中央政府后,出于想和世家大族搞好关系共治天下的目的,拿出大把的实权官职安抚世家。结果这些家伙到岗后干了什么?十八路诸侯反董联盟! 当然,如今的大明,朱由栋牢牢的把控住了军队,诸侯割据的事情大家是别想了。但若是地方官们集体心怀不满,纷纷懒政、怠政,甚至故意把政策曲解,把好事办成坏事。那确实也够朱由栋喝一壶的。 出于预防这种情况出现的目的,所以朱由栋才隐忍了十几年。 在这十多年里,他通过六大报日复一日的宣传,逐步的掌控了舆论。通过清查黄册掌控了基层。燕子衔泥般的通过方山学校,培养了数千名干吏和官员。强化了东厂和锦衣卫等特务机构的办事能力有了这些,他才敢对思想界下手。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防止官员们跟他玩辞职——大明的官员在这方面是有习惯的。更不用说,这会儿大明在海外有了四个朱姓藩属国。 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争鸣。你这统治者不采纳我的思想,那我就去其他国家。这其中诸如商鞅、张仪这样的人,更是大名鼎鼎——你不用我?我去其他国家获取高位后转身过来弄死你! 所以,这时候的各藩王集体表态,就显得非常重要我们朱家是团结一心的,不认同皇上理念的官员,我们也不要! 无论何时,中国都是想做官的人远远超过官职数。在各地藩王集体表态后,大明内部辞职的官员肯定有,但绝对不会多到让朱由栋感到头疼的地步。 如此种种,都安排好了后,朱由栋就要亮出终极杀招了。 1620年的8月3日,在经过十多天的紧赶慢赶后,现任衍圣公孔尚贤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通州。 作为文臣之首,衍圣公的车驾一路之上当然不会碰到任何阻拦。但是这长途跋涉,对于一个七十八岁,已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来说,真的是拿命在拼。总算是心里还有保住孔府一脉的顽强念头支撑,孔尚贤一路之上虽然晕厥过好几次,但终究还是吊着一口气来到了北京的南大门。 “公爷,您还好吧?我们马上就能上京津公路了,家里在北京照顾门店的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四轮马车,还请公爷挪步换车。公爷,上了京津公路,路况就好多了。您在车上打个盹,我们就到北京了。” “唔,嗯”说话都费力气的孔尚贤在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的帮助下,缓缓的从自己家的虽然宽敞,但却是两轮的马车里出来,然后准备挪到旁边更宽敞,稳定性和舒适性也更好的四轮马车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报童从通州城外涌了进来“卖报卖报,今天早上刚刚出版的燕京日报。重大新闻,重大新闻,有学者发表文章,《文宣王后裔血脉考》,对现今衍圣公一脉的血脉纯正性提出质疑!” “什么?” 正在吃力的转移车驾的孔尚贤听到报童的呼喊,整个人都要疯了如此文章,居然堂而皇之的刊载出来?这,这是要把现在的整个孔府都一扫而空啊! “左右,赶,赶紧给,给” “是,公爷。” 早有下人惶急的找报童买了当日的燕京日报,然后在孔尚贤上车后,自有识字的下人轻声的为其念报。 “圣人后裔得封衍圣公,始于前宋仁宗皇帝。之后宋室历代皇帝,皆赏赐厚封不绝。孔圣于华夏之功,厚矣。宋室待孔圣后裔,亦厚矣。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参天之树,难免枯枝。靖康年间,半壁沦丧,高宗不得已南渡,建行在于临安” 这篇文章讲的,就是靖康年间,金人入侵,北宋灭亡,赵构南下的故事。 赵构南下的时候,当时的衍圣公孔端友带着部分族人,孔子木像、吴道子绘孔子像以及至圣文宣王庙祀朱印等物品南下。然后被安定下来的宋高宗安排在衢州重建衍圣公府,是为南宗。 而曲阜老家负责看家护院的孔端操,先是被当时的汉奸政权‘伪齐’册封为衍圣公,然后又被金人封为衍圣公,是为北宗。 金朝末年,在蒙元的打击下,金朝丢掉了河北地区,迁都到开封苟延残喘。于是北宗又分为两支,金朝的开封一支,蒙古控制的山东曲阜又一支。 1234年,蒙古灭金,北方二支合而为一。1276年,元灭南宋。当时的元世祖忽必烈认为南宗拥有三大信物,是衍圣公一脉的正宗。就想任命南宗的族长孔洙担任衍圣公。孔洙对元朝政府给予自己的各种虚职接受了,但是对衍圣公这个爵位坚决不受,并且表示自己的祖籍虽然在山东曲阜,但是自己出身在江南衢州,自己的老母亲也在衢州。所以,必须要回衢州去尽孝。 孔洙在当时的大势下,尽自己最大努力维护了孔氏后裔的尊严,但也让南宗一脉彻底的退出了衍圣公这一爵位的承袭。 北宗原是小宗,在南宗退出后才得以独享衍圣公的称号。即便如此,北宗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为了衍圣公爵位的争夺,在元朝短短的几十年统治时间里,已经是猪脑子打出狗脑子,多次发生北宗内部人员上书元朝皇帝,状告现任衍圣公血脉不纯,要求更换衍圣公的狗血事情。 这篇文章在回溯了孔府自北宋年间开始,一直到大明立国这几百年的恩恩怨怨后,其作者不无嘲讽的说道北宋灭亡,衍圣公府留守人员屈服于伪齐的册封也就罢了——好歹还是汉人嘛。怎么后来又对着女真人和蒙古人的皇帝下跪?需知,圣人最看重穿衣服是不是右衽,头上有没有冠了! 作者又说道,人呢,面对屠刀的时候害怕实属正常。你们这些圣人后裔不能学子路那样君子死不免冠也就罢了。但是,你北宗就不能学学南宗,来一手婉拒么?结果呢,你们非但不学南宗,还主动的凑上脸去跪舔。后来干脆为了衍圣公爵位的争夺,自家亲戚开撕,拱手把衍圣公爵位的决定权交给了蒙古大汗 而且,在这里面最关键的是。你们这群争来夺去的人,几乎所有人的血脉都有问题当年衍圣公位置的争夺,让忽必烈都看轻了华夏的儒生,觉得至圣先师的后人都是这幅模样,华夏的读书人也基本都是不要脸。所以后来孔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衍圣公不说,便是孔家族长也多次靠元朝皇帝来决定由谁担任——而且好几次元朝皇帝都故意安排血缘有问题的人来担任衍圣公。 事实上,这段话里,前面大半都是史实,就最后一句有问题元朝皇帝对于谁来继承衍圣公爵位还是很慎重的。 但是,大元都灭亡那么多年哪,黄金家族现任大汗林丹汗这会儿已经被曹文诏追到了大漠以北。屎盆子扣在元朝皇帝身上又怎么了?谁能为元朝皇帝辩解? “呵~吸~”听着身边的下人轻声念着报纸,孔尚贤全身不由自主的加速抖动起来,其呼吸和心跳的节律也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吼了一声“岂有此理!”然后双眼一闭,竟是登时气绝了。 第四四六章 圣人还是圣人 你说啥?孔尚贤那个老家伙居然死在了通州城门口?” “是啊,皇上。此事,臣也不知怎么说了。” “你确定是气死的,不是你手下的人自作主张吧?” “皇上,虽说明眼人都知道孔府马上就要倾覆。但是此人到底现在仍然是文臣之首,若无皇上明令,臣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孔尚贤确实是听了今日早上的报纸后气死的。” “哼!便宜这厮了。”站起身来,背着手快速的走了几步后,他烦躁的挥挥手“算啦算啦,还好不是死在北京城门口,不然朕的压力也大。赶紧的去跟礼部说一声,什么抚恤啊,慰问啊,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是,臣领旨。” 看着田尔耕匆匆离去的身影,朱由栋坐回自己的座椅,粗粗的出了一口气。 从十六年前自己开蒙,有了独立力量开始。挣钱、种痘、引进良种、办报抓舆论、再挣钱、建立新军、消灭野猪皮、监国、扩军、对外战争、经济改革、登基这么多年了,终于到了在思想上动刀的时候。 所以,虽然看起来针对孔府这样的寄生于大明最要害的大脑上的蠹虫,他这一刀切下去仍然显得非常顺利和轻松。但谁知道他事先做了多少准备工作,然后才显得如此的游刃有余。 总的来说对孔家进行进攻的过程,因为他和张世泽已经反复策划了多年,所以真到了一步一步执行的时候,显得非常的清晰和顺利。 但是现在稍微出了点问题现任衍圣公孔尚贤死了,还死在进京的路上,北京的南大门,通州。 毫无疑问,本来最近就惶惶不安的一些文官,肯定会借此机会进行最大程度的反扑。而且根据人死为大的中国人常见心理,只要孔府把老公爷在进京路上去世的消息稍微加点料在曲阜、山东进行散布。别看那些平日里被孔府欺负惨了的老百姓,除了个别有血仇的之外,估计很大一堆人都是唉声叹气的说一声“算了吧”。 这就是中国人,严格来说是理学兴起后的中国人以德报怨居然成为了美德,子贡赎人的故事随着儒家的兴起被封禁后,权贵们只享受权利不尽义务,普通百姓只尽义务不享受权利已经成了社会的常态——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大明国内不出李自成也要出王自成、刘自成。 所以,在座椅上拍打了许久的扶手后,朱由栋还是下定了决心。 “世泽,已经安排好的步骤不要停,就算世人说我不厚道,对死人都不客气,朕认了。出了什么事情,朕一身担之。” “皇上!岂有让皇上承受骂名的臣子,请皇上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8月3日,孔尚贤不禄,当日下午,消息传入大内。 但是到了8月4日,不为所动的张世泽仍然指示燕京日报带头,其他五大报先后跟上,连篇累牍的发布了诸多孔家在曲阜欺男霸女、鱼肉乡民、倒卖人口、强占土地、欺压当地官员的诸多劣迹。 这么多篇文章一出,到了八月中下旬,全国的舆论爆了。 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大明中下层里的聪明人早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或许因为层次的原因,他们还看不完全朱由栋的布局以及打倒孔家这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大家心里都清楚,孔家是要完蛋了。 但无论怎么铺垫,当孔家那么多罪恶的事情被集中披露后,大明的士绅、普通百姓还是集体失声。 别的不说,光是土地一项,元朝皇帝不怎么待见儒学,划拨给衍圣公府的土地很少。老朱建国的时候,就直接给了一万亩以老朱吝啬的个性,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后来历代皇帝秉承朱家人扣扣索索的特性,陆续加封,也不过五六万亩。 但是现在孔家实际控制的土地有多少?山东布政司交上来的数据是不低于一百二十万亩! 这仅仅是土地,至于说孔家以曲阜为中心,基本垄断了曲阜乃至兖州府的餐饮、娱乐、运输产业,并将触角伸到山东所有府城,那就更不必说了。 在这个扩张的过程中,一开初孔家还顾虑自己是圣人之后,做事还要点脸面。而最近几十年来,特别是张居正去世后,简直就是肆无忌惮甚至是恶贯满盈。如此不顾吃相的做法,要想获得证据简直轻而易举。在张世泽的指挥下,六大报不光是报导孔家的恶行,还安排了很多受害人现身说法,并且附上了当地官府以及锦衣卫出具的各种证据 所以,这些文章放出来之后,全国上下理所当然的没人敢站出来为孔家辩护。但是人们也难免心中有很多疑问,其中最大的两个就是其一,朝廷早些时候在做什么?太祖不是英明神武吗?为什么北宗的气节表现如此不堪,当年建国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南宗扶正?其二,这孔家人完全背离了圣人言论,那圣人的一言一行还真的值得顶礼膜拜吗? 对于第一个问题,朱由栋是心里明白但是不好在报纸上公开解释。 老朱的建国,是中国历史上仅有的以南统北(民国南京政府形式上的统一不算)。在此之前,中国南方不过是被蒙元征服了八十多年而已,而且这期间,南方在政治上社会地位最底下,经济上受压榨最深,反抗也最为坚决和激烈。所以,当年老朱起兵,南方人在朝廷中占了绝大多数。而与此同时,当时的中国北方从1127年开始,经受了异族的统治两百多年,在心理和文化上已经和南方有了很大的距离。因此,想尽办法的团结北方人,是当时老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进士录取分南北榜是一方面,继续保留北宗对衍圣公府的继承则是另一方面。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话不能敞开了讲。朱由栋也只有让田尔耕的锦衣卫发动起来,通过在各地茶楼酒馆把这样的解释给放出去,然后等待时间来慢慢的发酵。 至于第二个问题,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千万不能太过于激进。华夏在儒家的思想里浸润了近两千年,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再说了,儒家的问题再大再多,但是对于国家的稳定和民族的凝聚力还是极为有用的。 所以,对这个问题,朱由栋的处理方式是在报纸上进行引导圣人是没有问题的,大家看最近出土的原版论语,圣人的很多思想其实还是很合大家胃口的嘛。只是因为历代腐儒别有用心的偷换圣人的思想概念,以至于儒家变了味道。 所以,儒家是要整顿的,但是圣人的地位还是丝毫不能动摇的。 至于说孔府的问题嘛。 天启二年九月一日,朱由栋下旨,责成东厂、锦衣卫、刑部、礼部、都察院五部门组成联合专案组,彻查孔府后裔的血脉问题,以及近五十年来的一切违法问题。专案组将在曲阜、兖州府设立特别衙门,准许所有苦主前来告状! 与此同时,一队锦衣卫来到了衢州城,护送南孔的族长北上曲阜。 第四四七章 海外州的发展(一) “收缴衍圣公府一切财产,赔偿苦主后其余全部收归国有,由国家安排民户耕种,北宗所有人员全部羁押,分别详细审查,有罪抵罪,无罪释放并按每人发给十亩土地安身。南宗入住曲阜,取消衍圣公爵位,新设‘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此官衔级定位正三品,除额定俸禄及相关待遇外,朝廷另赐田地一万亩为奉祀官养廉田。奉祀官为终身制,除非其有谋反等大逆言行,或身体衰老患病不能履职,否则不予撤换。新任奉祀官由礼部、都察院与现任奉祀官在必要时共同出题考核,凡孔门子孙皆可参考。考核第一者为候任奉祀官以此类推,确保圣人像前香火万世不绝” 1620年十月,南洋,新加坡知州衙门,李嘉、彭晓冬、杜攸宁、瞿式耜、黄尊素等五人围坐一堂商议州务大事。在正式会议之前,众人先就近期在国内本土上发生的大事进行了讨论。 “哈哈哈,看来皇上依然还是我们熟悉的皇上啊,这做事就是干脆利落。哎,就是不知道国内两京十三省的腐儒们,会不会痛心疾首甚至自杀以明志啊。” “嘿嘿,伯云兄说什么话呢?既然是腐儒,不都是平时嘴上吼得厉害,真到做事就茫然无措么?我估摸着啊,哭是肯定要哭的,不过哭完了该干嘛还是干嘛。自杀?他们拿刀的勇气估计都没有!” 新加坡州的这五个主要官员,前三个是方山的同学,后面两个都是东林党严格来说,这会儿已经没有东林党了。但是作为早年和东林书院有很深牵扯的两人,身上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东林的标签。 所以,自1618年12月五个人一起搭班子以来,快两年了,五个人之间的关系远远称不上和睦。 “学政啊,这个事情呢,你得在州学里跟那些学生好好讲讲。总之,孔圣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是子孙不肖。不能因为其祖上是圣人,其子孙就可以目无王法,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通过此事,也是给我州学的学子们提个醒。本官知道,州学里面有很多学生,都是几年前我们征伐暹罗时的烈士子弟,这缺了父亲管教,加之又不在我大明本土,所以有些学生极为顽劣,给州衙当差的土著衙役添了很多麻烦。所以,趁着这个事情,学政你要加强对州学学生的管理。朝廷连圣人子弟都敢处置,我这个知州,一样敢对烈士子女下手!” “是,下官领命。”作为新加坡的学政,黄尊素其实并不喜欢朱由栋。作为早年在东林书院念过书,信奉‘天人感应’学说,认为君王应该垂拱而治的人,能喜欢朱由栋这样的雄主才怪了。 最近两年,他也尝试着在新加坡的州学里夹带私货。但是令人沮丧的是,州学里的学子绝大多数都是本地驻军子弟和烈士子弟。这些人的父母本身就是皇帝的绝对支持者,连带着他们的孩子也对皇帝忠心耿耿。他只是小心翼翼的讲了一点天子应该倾听下面有识之士的意见,然后就被举报了。 受此挫折后,他变得更为小心作为学政,他不再直接插手学校教学——事实上,学校的教材都是朱由栋钦定的,教师只能严格按照教材教学。他能做的,只能是在旁边默默的观察,看有没有值得他‘倾囊相授’的有慧根的学生。 除了暂时隐忍,他这个学政也有其他头疼的地方。最苦恼的就是,州学里的学生基本都是丘八们的子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们倒是非常重视自己子弟的学业,但是在功课之外的教育上就显得非常随意,完全没有他以前在浙江老家念书时,各地读书人彼此都是彬彬有礼的风范。最可恶的是一些烈士子弟,由于缺人管教,导致沾染上了一些恶习,其中普遍喜欢赌博,年纪大点的更是把抚恤金给扔到了秦楼楚馆。 朝廷定的烈属抚恤政策虽然优厚,但除了免税,免除学杂费外,也不过是孩子成年前每月有两块银元。这点钱若是去那些风月场地,经得住怎么花?然后没钱了的大孩子就各种作恶,稍微轻一点的坑蒙拐骗或者到自己父亲生前的战友面前装可怜。恶劣的干脆聚集成团伙,偷袭劫掠附近土著! 如此种种,确实让身为学政的黄尊素和一州之长李嘉感到头疼。前者是觉得有辱斯文,后者则看到的是,新加坡乃是商贸往来集中之地,这治安差了,商人们不来了怎么办? 但是真要处理起来吧也很麻烦古今中外,当一支军队还有战斗力的时候,护犊子几乎是一种本能。所以李嘉、黄尊素对这些堕落子弟的处置,居然首先遭到了来自同为方山同学的杜攸宁抵制 所以,处理北宗子弟,终结衍圣公爵位这个事情,在各地引起的反应是不一样的。对于新成立的海外州,历史包袱几乎没有的新加坡,反而将此事作为改善本州学堂环境和治安的利器了。 借题发挥完毕后,李嘉清了清嗓子“诸位,下面正式开始本月的州务会。首先,请子勤兄通报一下上月本州与周国的渔业纠纷。” “好的,诸位,今年三月,本州组织在我新加坡安家落户的残军和汉民成立了新加坡渔业公司,所得渔获,除了供应本地市场外,还通过脱水、腌制后运往大明本土销售。半年来,这个公司成功的解决了一千三百余名残军和汉民的生计问题,并且平均每月为州衙缴纳地方税收近2000银元。两个月前,本州渔业公司在柔佛以北的春蓬府附近海域与周国的捕鱼船队相遇,双方因为追逐同一鱼群而发生纠纷,升级发展到各自用鱼叉等进行械斗。最终是我方死一人,伤六人。周国那边死了七个人,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呃,周国那边死的都是泰族人。 此事发生后,周王世子亲自到曼谷州中南总督府递交状纸,说是要给其国民一个交代下官也亲自去了曼谷一趟参加了庭审。上月庭审结束,熊总督的意思是双方互相赔偿损失,同时责令周国加强国民的汉语学习,避免再有海上误会发生。同时,熊总督还责成总督府负责渔业的官员,初步划分各州、各藩国的渔场范围。而且提倡各地在沿海地区对海产物进行人工养殖。” “呵呵呵,什么时候做事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熊总督也开始当和事佬了?” 说话的是新加坡州的监察官员瞿式耜。他开口说出这句话后,大家都是无奈的一阵摇头。 毫无疑问,对方到底是死了七个人嘛,互相赔偿的话肯定是新加坡这边赔得多,但是总督府也要求周国加强国民汉语的学习。总之,是各打五十大板。 听闻瞿式耜说到熊廷弼的改变,李嘉也是一阵摇头在南洋做官,好处是和地方乡绅牵扯很少,包袱不多。而坏处则是这个地方各方势力实在是太多当地土著,藩王,海外五州,以及在这附近经商的欧洲白人、印度人甚至阿拉伯人。要处理好这方方面面的关系,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说熊廷弼了,就是他李嘉,现在也不是渐渐的磨得没有了脾气? “罢了罢了,不提熊总督了。这个判决,大家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就这么认了吧。赔偿啥的,州府出了,另外,咱们还得派人去死伤渔民的家里进行慰问。” “太守安排合理,我等无异议。” “好,接着进行下一项,上月土地租赁情况。” 第四四八章 海外州的发展(二) “上月,本州闲置土地租出去了七千亩,租赁商分别来自广东和福建,租赁用途是橡胶种植。租赁合同上写明,今年剩余时间以及明年三月之前,不计税,也不计算租金。待得明年三月,我新加坡州为其提供的橡胶种子全部到位后,方开始计租。五年后,胶园出胶后开始计税。这个,土地租赁费用是每亩五个银角。” “哎~” 李嘉说完这些后,剩下的四人都轻叹了一口气。 不管新加坡州地位多么特殊,战略位置多么重要。但是在中华传统文化里,这到底是比以前的崖州还要偏远的地方。如李嘉他们这样的方山学子还好,像瞿式耜、黄尊素这样的人,因为到此地任职,其家人在老家遭受了极大的压力在邻里看来,这到海外州任职,那就等同于流放! 所以,此地的瞿式耜、黄尊素是憋足了劲儿想做出点成绩好调回本土去。便是李嘉等三人,虽说作为朱由栋最忠诚的臣子,他们没想到对任所挑挑拣拣。但既然入了官场,谁还不想着往上面爬呢?更不用说,随着方山学子们不断的参加科举,入仕的越来越多,这些同学校友们除了在面对校外官员时团结一致之外,内部之间也不可避免的有攀比和竞争的意思了。 如此种种,都需要他们在新加坡做出政绩来! 但是,想要做出政绩又谈何容易啊。 后世的新加坡很发达,主要依靠的是金融、电子产品、石油化工和航运、服务业。而在这个时代,新加坡州要发展,首先需要做的是吸纳人口,然后才有余力发展航运和码头服务。 要吸纳人口,再没有什么比发展种植园经济更简单的了。需知,这一世的新加坡,除了此刻方圆六百余平方公里的新加坡岛之外,朱由栋当初还越过柔佛海峡,把马来半岛南端的两万多平方公里一刀切了下来。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新加坡,除了不用担心淡水资源受制于人外,可利用土地面积也是极大的。 但是,再大的土地不充分利用起来也是无用的。 “各位,现在本州的汉民即便加上军队军属,也不过才两万余人。虽说我们出台了很多优惠措施吸引周边的土著来我们这里定居,但是架不住其他四州,以及周、唐两个藩国也在大力吸纳人口。而且,我们这里除了是五州中最南端之外,这周边的部族不服王化的程度也是最高的。再说了,我们要把这里建设成为我华夏永远的固有领土,这汉人比例低了怎么行?所以,除了继续加大力度吸引国内商人前来投资,租赁土地之外,我们还得想办法吸纳更多的人,尤其是汉人来此定居!” 李嘉这话有问题没有呢?当然没问题。可是真要实践起来,就实在是太难了。 目前新加坡的产业有什么呢?农业还是不错的。21世纪的新加坡,六七百平方公里住了五六百万人,淡水当然不够。可是现在岛上的淡水供养两万多常驻人口那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勤劳的汉民开拓下,水稻、蔬菜,尤其是热带水果的产量相当不错。 可是农业发展再好,除了满足本地居民的食用外,基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这年头食物保鲜储存条件有限,热带水果完全无法以鲜果形式进行运输外销。就算是腌制成果脯什么的,由于距离原因,和孙传庭主政的台湾府比起来也没有价格优势,因此根本进不了大明本土市场。至于说粮食?两万多常住居民,而且存在大量的军人军属,故而最多能分出七千人进行农业生产不管这点人怎么折腾,生产出来的粮食总量都是有限的。自给自足之余,能够外销创汇的也极少。 本土农业之外,新加坡还有些渔业,但还是存在人手有限,产出不多,销路匮乏的问题。在这两者之后,州府的收入,主要就是来自于土地租赁和港口服务了。 前者的土地出租,要和中南总督府下辖的其他四州竞争。尤其是在五州官员都铆足了劲招商引资的前提下,大家都把土地出租的租金压得极低。后来熊廷弼为了限制这种内部的恶性竞争,才不得不召集五州知州进行了统一定价每亩租金每年不得低于三个银角。 至于为啥最近这一次新加坡州的土地租赁每亩达到五个银角,当然是李嘉在收取租金、税金的时间上给了极大让步。 但是站在李嘉这个角度来说你只要能租下土地,哪怕暂时没有给我产生收入也不要紧。因为,你有了庄园,就要给我弄工人来。工人来了总要消费吧?有了消费,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如此螺旋上升,整个新加坡才能快速的发展起来嘛。 总之,目前土地和农业能够给新加坡州衙提供的资金很有限,除了满足食物需求外,官员、教师、军人等公职人员的薪俸发放,基本都是从港口服务上来。 作为目前在纬度上离北京最远的大明直辖领土,新加坡有自己的劣势。但是在航运上却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在整个东亚全部纳入大明的控制范围后,大明国内目前丝瓷茶的外销有了井喷。每天从新加坡港路过的商船怎么都有十艘以上,最多的时候甚至超过百艘。 这么多船,基本都会选择在新加坡停靠。船上的水手购买一些新鲜水果、蔬菜,补充淡水啥只是小钱。真正的大钱来自于港口提供的船舶维修、船员的休息放松、物资交割等。 船舶维修需要大型船坞,而目前新加坡港的船坞只有四个,而且其中三个还比较小。由此导致很多商船需要修理时都不敢选择新加坡港停靠——太费时间了。然后就是仰光、曼谷等拼命的修建维修船坞 新加坡不是没有看到这些问题,但是全州人就这么点,挖水坑也得人力啊! 至于说船员放松休息,说白了就是港口要设立餐馆、赌馆、秦楼楚馆。这些虽然利润不低,但依然算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还是需要人。 而物资交割呢,其实就是在港口修建大量的仓库。然后阿拉伯人、印度人乃至西班牙人可以把货物运到这里放下,中国的商人直接来这里取货。反之亦然。如此,双方都能节省航程,极大的减少成本。 但还是那句话,修建仓储要人,照看仓储也要人。 按照朱由栋的严令,军队禁止经商。所以,虽然近两年来新加坡州到处都差人,但是杜攸宁根本不敢让手下的驻军去帮忙这是要是被瞿式耜参上一本,没人保得了他。 “各位,经过近两年的折腾,其实本州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了。差人!所以,现在本州当务之急,就是从哪里搞到足够多的人来!” “太守说得无错,但是如何弄人来呢?” “本官觉得,要分几步来。第一是继续坚持来新加坡定居三年以上的无偿给予100亩土地,以此吸引国内少地或者无地的农民。第二是进一步变相的降低本地的税金,只要有大商人愿意来投资,他就会自动的带人来。这第三嘛,我想请安之(杜攸宁)跑一趟吕宋。” “吕宋?” “是啊,吕宋,虽说此地现在是西班牙人占据着,但那上面有很多汉人。哼,最近这两年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附近的土著吧,基本都是又懒又蠢,真要把活儿干好,还得靠我们自己人。你想办法去那边接一批人出来,我新加坡这里地理位置极佳,商贸繁盛。吕宋那些人来了这里,不管是务农还是经商,都有大把致富的机会嘛。” “嘶~”杜攸宁长出了一口气“太守,这样做,偷偷摸摸搞搞还行,真要规模搞大了,只怕会引起西班牙人的干涉。在皇上没有确定对吕宋动手之前,我们” “哼,我不管,现在我们和其他四州比发展,其实就是比谁家吸引人口更快!而其他四州,背靠大陆,当地土著的基数比我们这孤悬海外的孤岛多得多不说。便是那什么京族人、高棉人、缅族人甚至是泰族人,在服从性和勤奋度上,都比这附近的马来人靠谱多了。若是不采取特殊的方式,等到其他四州聚拢足够多的人口,形成完整产业,把商人们都吸引到他们那里去后,我们就完了!所以,必须想办法从吕宋拉人!万一有什么事情,本官一身担之!” 第四四九章 不得了的东西 李嘉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些话后,坐在屋里的四位同僚里,反倒是瞿式耜、黄尊素给予了响应,杜攸宁则是满脸忧虑。而彭晓冬呢?他在捻须长考了一阵后道“太守,真要说人口,其实我们还有两个来源。” “哦?子勤兄有何良策?” “下官不是负责本州的司法么?这新加坡每天商船往来极多,所以民事纠纷也很多,下官也经常接触到西班牙人,不,严格来说他们不是西班牙而是葡萄牙人。据他们讲,如果我们有需要,他们可以从非洲给我们运送黑奴过来。” “黑奴?”接话的是黄尊素“就是以前唐朝时期说的什么昆仑奴吧?” “学政说的不全对,唐朝时的昆仑奴,主要是尼格利陀人,肤色黝黑,个子矮小。当然,那时候的昆仑奴里也有今日非洲的黑人,比起尼格利陀人来,要高大得多,在当时也卖的很贵,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原来如此,受教了。”作为书生,黄尊素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学术讨论了,哪怕因此显得自己无知也毫不生气在这一点上,方山学生的博学,确实是黄尊素欣赏和佩服的,由此也让他对朱由栋的感觉很复杂。 “太守,下官刚才说的,乃是葡萄牙从非洲捕获的黑人,身材高大,四肢粗壮,力气和耐力都不成问题。而且和这附近又懒又不服管教的马来人比起来,这些黑人的驯服度很好。” “嗯”大明本土此时并不禁止人口买卖,如李嘉等三人,早年都是被曹化淳给买来的。所以,对于买卖黑人,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因此,在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后,李嘉问道“价钱怎么算?” “太守,诸位,葡萄牙人负责贩卖黑奴的方向主要是在美洲,那边西班牙人的人力缺口也很大。据闻,美洲当地的印第安人,呃,不,用皇上的话来说,这些美洲土著是我殷商后裔,所以得叫殷地安人。咳咳,总之,这殷地安人呢,懒是不懒的,但是反抗精神比较强,不太驯服。加之从医学角度来说,美洲与我欧亚隔绝数千年,我欧亚人去了美洲之后,平时在我欧亚人身上不致命的细菌,往往会造成大批殷地安人死亡。而西班牙人在美洲有大量的数万亩甚至数十万亩规模的种植园,所以美洲极缺劳力。然后葡萄牙、西班牙人就从非洲运送黑奴过去做苦工。这种贸易,西班牙是采取的特许贸易,也就是说,只有该国王室认可的几家公司才能做这样的生意,其他公司这么做,被西班牙的舰队查到了是要被没收货物,治罪船主的。所以,太守,诸位,若是我们想要购买黑奴,不是随便找一个葡萄牙或者西班牙人就可以的。” “好吧,那此事,请子勤兄加紧联系,只要价钱不是太贵,我们先少批量的买个一两百个进来看看效果。” “下官领命,这买入的价钱上限是多少,请太守划下来。” “说到这个。”李嘉微微一笑“本官在这里给各位交个底,现在是天启二年十月,秋税已经统计完毕。总的来说,本州预计明年可以为朝廷上缴三万七千银元的国税,至于地税嘛,除了公职人员薪俸、各项行政开支以及公共服务外,大约还能有一万两千的盈余。” “太守辛苦了,没想到才两年,本州就实现了盈余。” “哈哈哈,都是大家精诚团结才有今日啊。”也对四位同僚还礼后,李嘉道“所以,子勤兄啊,本官觉得,这上限嘛,就定在五块银元好了?毕竟,当年你我都是二两银子一个这样被买进方山的,那时候我们可是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吃饭的废物啊。” “呵呵。”回忆起进方山前的惨状,彭子勤的牙齿也禁不住抽了一阵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下官知道了,会后就去联系葡萄牙人。另外,太守,据闻皇上准备在曹帅彻底了结虎墩兔憨后开始清查军黄册,可有此事?” “好像是听到一点风声,哎呀!子勤提醒得是!蒙古人这次被彻底击垮后,北方边患压力将极大减轻,朝廷根本不需要在九边驻扎那么多军队。然后再清查军黄册这起码要多出上百万人无处安置!哈哈哈,我新加坡哪里还会缺人呐!不行,本官得亲自去一趟北京,不然再多的人,都要被孙传庭呐,还有西贡州、金边州、曼谷州甚至仰光州的那些王八蛋给抢光了!” “下官正是有此想法,还请太守辛苦奔波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这样,本官会后稍作准备就出发,哎,现在发文到南京再等吏部批准本官进京是来不及了。这样,本官先去中南总督府,熊总督同意后,就立刻去北京。本官北上期间,诸位要精诚合作,赶紧的把房子先建起来,这一次去北京,若是皇上不给本官十万人,本官就躺在紫禁城门口不走了!” 新加坡州因为地理关系的原因,获取中央的消息是最晚的。事实上,当李嘉这边才刚刚作出北上要人的决策时。在其西北方向的仰光州,该州的知州洪承畴已经将州务全部安排妥当,并且通过南京吏部,拿到了允准他进京的正式批文。 不管在历史本位面上如何评价此人,但必须要承认一点,此人的具体办事能力是相当强的。他主政的仰光州,就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比新加坡州要强得多。 两年下来,仰光州常住人口已经超过了六万,其中汉人占了三万余。在产业发展方面,除了港口服务外,洪承畴还大力发展农业,得益于他身后就是广阔的伊洛瓦底江平原,加之缅人的勤劳坚韧远胜马来人。所以仰光州的农业发展,超出新加坡不知道多少个等级。 商业方面,他主动降下身段和缅王合作,大力修建从木邦到仰光的官道,然后让大明西南三省甚至藏区的物品从仰光出海。由此,除了蜀王府赚得坛满钵满外,整个木邦—仰光一线的沿途汉、掸、缅、孟等族百姓都因此而受益。短短两年间,洪太守能吏之名,已经响彻整个西中南半岛。 “诸位,本官这就去北京了。这一次,一定尽可能的多接一些北方的同胞来我仰光享福。” “下官等恭送太守,愿太守此次入京,凯旋而还。” 10月3日,李嘉和洪承畴近乎同时从各自的任所向北京出发。与此同时,在这天的仰光港内,驶入了一艘西班牙大帆船。 三年前,日泰联盟主动对大明宣战的时候,西班牙也跟着来插了一脚。在大明初步扭转战局后,西班牙就迅速的抽身。所以,两国从未正式宣战。因此,西班牙籍的船舶,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驶入大明的港口的。 当然哪,既然驶入港口,那就必须接受大明军方的检查。 “欢迎,欢迎。”一个满脸络腮胡,黑黄色头发,蓝眼珠的西洋人一脸谦卑的对着登船的大明士兵不断的鞠躬,操着生硬的汉话道“李将军,欢迎您再次登临敝人的商船。” “行了行了,老费(尔南多),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个把总,离将军还差得远呢。” “哦,这是一个良好的祝愿,或许叫着叫着就实现了呢?” “去去去,没看到我身边有监察御史衙门的人么?真要是应了你一声,明天就被弹劾了。你这不是害我么?” 这个李把总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是满脸笑意,而他身边的御史衙门的办事人员,则是一脸漠然,不发一语。 “好了,说说,这次进港是干啥啊?常规补给?还是要卸货售卖啊?” “哦,李将军,这次我是要在贵港卸货做生意。” “卖什么东西啊?” “哈哈,李将军,这次我们售卖的,是我们西班牙新出产的一种商品。他可以让享受他的人,在飘飘欲仙中,清晰的在脑子里看到天国的场景!” 第四五零章 欧洲恢复和平 “viva~!victoria!” “hurra!”、“hooray!”、“hourra!” 西班牙语、德语、英语乃至法语,各种各样的万岁声此起彼伏,各色的旗帜漫山遍野的招展挥动。毫无疑问,西班牙人领导的正义联盟联军,再次取得了重大胜利! “亲王殿下,我方士兵已经攻入里加要塞,瑞典人打出了白旗。” “哈哈哈,没想到英勇的古斯塔夫陛下居然选择了投降。” 这一年20岁的巴斯克亲王鲁道夫殿下,身体已经完全长成。得益于多年来的行伍生涯,他那达到一米九零的身体极为壮硕,全身肌肉匀称,显得非常雄健。再搭配上淡金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五官,整个人更是英气勃勃,气场极为强大。 在他麾下,神罗帝国老帅蒂利、弗里德兰公爵瓦伦斯坦、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英国王储查理以及原法兰西领土上的一众国王、公爵、伯爵,还有西班牙新军的高级军官们,全都心悦诚服的深深鞠躬“恭贺阁下,您带领着我们,拿下了这场漫长战争的最终胜利!” 这场战场哪怕从头开始算也不过打了两年多,真正西班牙带领正义联盟诸国参战也不过一年半的时间,比起历史本位面上的迁延三十年,可是短暂得很哪。当然,这个也就只有此时还在马德里的菲利普才能体会,跟你们是无法说道的。 “感谢各位的杰出贡献,正是你们的帮助和牺牲,才让正义联盟的正义,最终降落在了整个欧洲大地!光荣属于西班牙,属于大不列颠,属于丹麦属于正义联盟!光荣属于上帝!” “光荣属于正义联盟!光荣属于上帝!” “库蒂尼奥。” “等待您的指令,我的殿下。” “我亲爱的副官,麻烦您辛苦走一趟,把古斯塔夫陛下请到这里来。态度一定要诚恳一些,告诉他,我对他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才华,深表敬佩。” “这是我的荣幸。” 1620年10月5日,瑞典人在波罗的海南岸最后一个据点里加被攻克,由于西班牙大西洋舰队进入波罗的海,切断了瑞典人的退路,因此弹尽粮绝的古斯塔夫被迫投降。至此,这场起于1618年4月的宗教战争,在穿越者强势介入后,迅速的走到了尽头。 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是哈布斯堡家族神罗皇室维也纳虽然保住了,但是皇帝的威望已经完全扫地。除了奥地利的部分地区外,其他的诸如捷克、巴伐利亚等膏腴之地,全部被西班牙趁着战争的机会拿走了。 除了神罗皇室之外,原神罗帝国内的大诸侯们,无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诸侯,其实都是输家大量人口损失,领地内被正义联盟广泛驻军,领主被架空当然,新教诸侯是最惨的,因为他们和瑞典人结盟,甚至引入了奥斯曼帝国的武器,被视为对上帝的背叛。所以,这些诸侯的爵位传承至此大部分都断绝了。 当然哪,说你与魔鬼合作,背叛上帝,那是政治需要。说你英勇无畏,值得钦佩,那也是政治需要。事实上,对于真正大规模使用奥斯曼提供的武器,并给正义联盟的军队造成很大伤亡的古斯塔夫二世,鲁道夫却反而客气得很。 很快的,在库蒂尼奥的引领下,古斯塔夫非常光棍的仅仅带了两个侍从,就来到了联军的大营,而鲁道夫则是给予了对方极高的礼遇。 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方面确实是穿越者情节作祟欧洲的军人学习军史,永远都绕不开古斯塔夫这样的传奇人物,其在历史本位面上英勇战死的行为,本能的为军人们所推崇。 当然哪,再怎么有情节,但到底是穿越过来二十年了。身处权利的大漩涡,哪怕菲利普一直都尽可能的让鲁道夫待在相对单纯的军队里,其他的东西几乎不让他碰。但这么多年下来,鲁道夫早就明白情怀啥的,必须要放在现实之后。 不过,即便是现实,鲁道夫也必须要对古斯塔夫客气点这位国王在战场上的天分真不是盖的。从1620年4月联军在储备了足够多的马克沁机枪和子弹再次发起进攻算起。六个月的时间里,古斯塔夫手中的兵力长期不足两万,就这样还对经常参战兵力超过十万的联军造成重大伤亡。 六个月的战事打下来,联军这边阵亡人数超过一万,受伤人数接近三万。而古斯塔夫投降的时候,手里的军队都还接近一万——实在是奥斯曼那边给的机关枪子弹没有了,不然他还可以打! 这样天生的统帅,当然值得敬重。 再说了,不管你接不接受,瑞典此时都是北欧雄霸一方的强国。对这样的国家,实在是不好把事情做绝古斯塔夫就算是战死了,阿克塞尔·奥克森谢纳还在呢。这位才是瑞典这样人口稀少的国家能够始终足兵足食的关键——他就是古斯塔夫的萧何! 所以,在西班牙急于进一步整合欧洲力量,好在奥斯曼的易普拉欣还未成气候的时候迅速拿下奥斯曼的情况下。斩杀古斯塔夫,和瑞典搞成不死不休的关系,最终不得已去瑞典登陆作战的事情,双子都是不愿意做的。 因此,必须得对古斯塔夫足够的尊重。 “伟大的统帅,英勇的国王,值得尊敬的对手,古斯塔夫陛下,欢迎您的到来。希望今天我们的会面,能够为饱受战乱之苦的上帝的子民,带来一份持久的和平。” “感谢您的热情,鲁道夫亲王殿下。”身高两米的古斯塔夫站在大帐中央,在一众王公贵族名将的注视下毫不怯场“在开始停战条款的具体谈判下啊,我的士兵需要医生、药品、食物,请您展现您的仁慈,救救那些已经被感染,却因为没有青霉素而不断恶化的士兵。毕竟,他们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他们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 “非常乐意,库蒂尼奥,请你再次入城一次,向国王陛下的官员了解他们到底需要多少物资,并与对方做好接洽的流程。” “遵命,殿下。” “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那么,接下来,您可以宣布对我的处罚了?是要我自杀还是吊死?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被枪决。” “哈哈哈,我的国王陛下,我完全没有您上述的想法。相反,我代表我国国王,菲利普陛下,诚挚的邀请您访问马德里,关于未来两国关系,以及欧洲和平后如何发展,我国陛下需要倾听您的意见。” “咦?”对鲁道夫这样的提议,古斯塔夫是真的有点诧异里加开城投降,是严重违背他一贯性格的。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举措,不过是因为陆上被包围,海上退路被西班牙舰队封锁,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他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手下士兵的生还罢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对方根本没有打生打死的想法? “尊敬的陛下,如何呢?在您的士兵得到初步的救治后,不知我是否有荣幸,可以与您结伴向马德里前进呢?我国的陛下,正在那里对您和在座诸位翘首以盼呢。” “再一次感谢您的仁慈,我个人非常愿意跟随您前往马德里。” “好的,陛下。我们在这里稍作休整就出发吧。据闻马德里到巴黎的铁路已经通车了,我们这次就先到巴黎,然后坐火车穿越比利牛斯山脉,直达马德里!” 第四五一章 菲利普的魔盒 10月18日,鲁道夫带着古斯塔夫,以及一众欧洲各国君主,一大票军方高级将领,和五万余西班牙新军进入了马德里。菲利普为其操办了极为盛大的入城式。 在入城式结束,简单的和各方客人举行了一个午餐会后,鲁道夫进入了菲利普的办公厅,然后双子一如既往的屏退了侍从,开始了密探。 “我先说一下这次大战的总体情况,从我军参战开始,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们西班牙累计阵亡了一万三千名士兵,因伤永远不能重返战场的大概是八千多人。正义联盟其他国家的伤亡,合计起来比我们要多一点,但也多得不多。” “嗯。”沉稳的点点头,菲利普道“这么说起来,我们西班牙自己生产的青霉素效果还不错?” “是的。”说到这个,鲁道夫的脸色明显丰富起来“这次我们在战场上的伤员不下五万,因为以前中国进口的青霉素太贵,所以普通士兵根本用不起。按照以前的比例,起码有超过三万人会被截肢。但是这一次,无法重返战场的八千多人里,截肢的并不多,更多是因为肺部中弹或者直接被机枪打断了肢体导致。对了,菲利普,我们自产的青霉素多少钱一支?” “80万单位的,含玻璃瓶,注射用水以及注射器,出厂价一块银元五支。” “呯!”巨大的手掌狠狠的敲击在菲利普的办公桌上“alditasea!我们到底被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坑了多少钱!” “话不能这么说。”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和纸笔都因为那巨大的敲击导致轻轻的跳跃了一下,在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后,菲利普还是很快就笑了起来“亲爱的鲁道夫,这账不是这么简单的算法。因为以前我们垄断了青霉素的进口和销售,所以中国的青霉素虽然是暴利,但我们也赚了很多钱。可是现在,我们的青霉素,在欧洲的市场上,售价只能是一块双柱一套80万单位。” “啊?我记得以前我们卖出去是50枚金币一套吧?现在居然下降了500倍!” “没办法啊,我们是欧洲的盟主嘛。盟主,就要表现出盟主的气度来。再说了,”菲利普微微一笑“我们欧洲的人力资源并不丰富啊,将来要和中国那样的国家做决战,不保存足够多的人下来怎么行?所以,这一块利润,必须让出去。” “好吧。”耸耸肩,鲁道夫突然又紧张起来“那,菲利普,我们的国库?” 你这家伙总算还不是太混蛋,还知道问国库啊。 “嗯1617财年,蒸汽机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国的总收入是4470万,支出4385万。1620财年,总收入是8835万,支出是一亿零五十八万。” “嘶~”深吸了一口气后,鲁道夫惊诧道“三年时间,收入翻了将近一倍,怎么做到的?而支出居然这么多,这又是怎么回事?” “收入方面嘛,美洲殖民地那边的增长并不多,不过从1200万增加到了1350万而已。葡萄牙、巴塞罗那、尼德兰这些地方议会每年定额缴纳赋税我也没敢去增加。真正大幅度增加的,是国内的商税。鲁道夫,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现在欧洲各地,都在使用大量的产自马德里的毛织品、棉织品以及各种日用化工品。这些才是税收增加的主要来源。” “好吧,这就是你说的,进入工业时代后,由于生产力的显著提高,社会财富也会迅速增加是吧?” “也不完全是生产力的增加,生产方式的改变也很重要。在当前工业革命刚刚开始的生产力水平下,100万产业工人和一千万农民生产出来的东西价值差不多。但是农民生产出来的东西,在生产过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被生产者自己消耗掉了,真正的剩余价值有限。所以,国家从100万产业工人手里拿到的东西,比从一千万农民手里拿到的,要多得多。当然,收入增加了,国家财政还被搞成了赤字,其原因你也猜得到了。” “我怎么猜得到?啊,我想想,是因为军费的增加和铁路的修建吗?” “哈哈,主要是这两方面吧。这个机关枪有了之后啊,消耗起子弹来,真的有点承受不起呢。铁路呢,确实修得有点多。马德里到巴黎的铁路是修好了,但只是单线。我准备在1621财年铺设这条道路的复线,同时修筑巴黎到柏林的铁路。” “嗯,你以前跟我讲过,联盟的建立,就是我们用来吸欧洲各国血的工具,而铁路就是血管。只是,修铁路就亏了这么多?” “哈哈哈,不光是修铁路啊。还有各种公路,港口,仓库,重工工厂,这些,都是投入极大,见效缓慢的东西。只能是由国家来投资嘛。” “菲利普,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搞希特勒那一套?” “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明明学的是19世纪的日本啊。” “学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 “对呀,轻工业放开,国家投入资金进行基础建设和重工业发展,同时支持基础科学的发展。鲁道夫,在历史本位面,人类进行工业革命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由资本主义。在这个过程中存活、发展、壮大起来的家族,经过了残酷的自由竞争,因此在后世大都发展得很好。但是,这个过程实在是太长了,我们没有时间等待市场慢慢淘汰不合格者。必须以国家的力量加速社会的发展,如此,我们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决战中获得胜利。” “好吧,社会发展理论什么的我不懂,国家方针的制定也是你的事情。不过,现在国库出现了赤字,你准备怎么应对?” “目前是不能发行纸钞的,不然我们的经济绝对会遭到中国那位穿越者的重创。所以,我搞出了这两个东西。” 说完这句话,菲利普走到自己的座椅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了两盒包装精美的物件。 “这个?香烟?哇,你把香烟都搞出来了?” “哈哈哈,鲁道夫,这个你可就不知道哪。烟草这个东西,印第安人已经抽了一千多年了。我们欧洲人抽烟也有一百多年了。只不过,烟草以前属于贵重物品,所以没有广泛流行罢了。而现在嘛,我准备让他流行起来,并成为我们欧洲的一个拳头产品,由此获取高额的税收。” “好吧。”很是无所谓的耸耸肩,鲁道夫道“虽然我从不抽烟,但是烟草的利润我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价格能够下来,并在我们控制的地盘广泛销售,光是这一块的税收,应该是能够抹平我们的赤字的吧?” “岂止抹平,赚得还要更多。而且,我准备用烟草的盈利补贴药价,让青霉素这一类的药物卖得更便宜。你要知道,”虽然青霉素降价后,买得起的人多了很多。但是,让普通的工人花一块银币去买青霉素,他们是不愿意的。事实上,他们生病之后更喜欢靠身体硬扛。所以,在烟草实现盈利后,我们还得尽量再把药品的价格定低一点,保证更多的欧洲人拥有健康。” “嗯!这个我是举双手赞成的。那么,菲利普,这个东西呢?” “这个啊。”邪魅的笑容在菲利普的脸上一闪而过“这个东西是罂粟果精制而成” “菲利普!你是要掀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吗?” 打一开始就始终挂着温煦笑容的菲利普再听到鲁道夫这句大吼后,面色突兀的变得狰狞起来,其声调也高了很多“我打开这个盒子,只是把这些东西售卖到远东去!在欧洲,谁敢在医学之外用这个东西,我一定把他吊死!” “菲利普,不行啊!我们欧洲人,尤其是我们拉丁人,在追求快感方面自控力是极差的。这个魔盒一旦打开,搞不好最终受损的是我们自己!” “鲁道夫,你错了!后世的拉丁美洲之所以毒枭遍地,全民贩毒。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美国对拉丁美洲吸血吸得太狠,以至于当地的人民除了贩毒,已经无路可走。但是现在,我们领导下的欧洲,可以吸美洲和非洲的血,所以,绝不会出现毒品泛滥的情况。而且!” “而且?” “而且,虽然我们不再从中国进口青霉素这样的药物。但是,丝瓷茶三项对于欧洲来说是刚需,每年我们和中国的贸易都是入超。上一个财年我们对中国的贸易逆差达到了3200万双柱!基本上都是我们的商人在中国买买买,而我们能够卖出去的东西几乎没有!虽说这些亏损后来在我们将这些货物转手卖给欧洲其他国家后是抹平了并且还有盈余。但终究是欧洲的财富流向了东亚!这样的贸易态势不扭转,我们不用打,自己都要崩溃了。所以,必须把鸦片这样的东西弄出来,否则我们无法扭转贸易逆差。” “好吧。反正我会在军队当中严格纪律,谁要是敢吸食鸦片,一律枪毙!不过,菲利普,中国那边的穿越者是傻的吗?要是看到鸦片,他不会采取严厉的手段禁止吗?” “我说过,中国的穿越者非常厉害。所以,他要是知道了这个事情,肯定会严厉禁止。因此,我采取的方法是,先通过中国刚刚设立不久的海外州进行渗透,在三五年内,绝对不允许卖到中国本土。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东南亚的官场、民间,都已经和毒品有了巨大的利益挂钩。那个时候他要禁止,一不小心就要惹得他刚刚纳入统治范围的东南亚陷入极大的动乱!” 第四五二章 帝国灭联盟立 “女士们先生们,非常荣幸能够在帕拉西奥宫举办这场舞会,以此庆祝和平再次降临欧洲!” 10月19日晚,菲利普和他的王后伊丽莎白在王宫内举办舞会,招待来自欧洲各地的王公贵族。 “今天在场的诸位,有的是我们西班牙多年的忠实盟友。有的,是最近几年结交的新朋友。还有的,是前一阵子正在拼死搏杀的敌人。但是,今天大家聚在这里,都只有一个名字,主的信徒。在七年前,正义联盟成立的时候,我们已经发出公开呼吁,天主教徒与新教徒,新教徒内部各派,都要搁置争议,团结起来,为基督的事业而倾力奉献! 然而,遗憾的是,最近三年,在中欧和东欧,仍然爆发了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间大规模的宗教战争。正义联盟在战争开始阶段一直高度克制,只是不断呼吁大家保持和平,友好磋商。但是这样的呼吁没有得到参战各方的积极响应,所以我们不得已使用了军队。 三年战争打下来,各方阵亡的士兵超过了十万,因为战争而受到伤害的平民,更有数百万之巨。这些,都是主的信徒,都是基督的力量。当我们在自相残杀的时候,君士坦丁堡仍然被奥斯曼窃据为首都,耶路撒冷依然还在异教徒的铁蹄下呻吟。各位,难道我们不因此而羞愧吗? 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的还要好好把握。但愿从今以后,欧洲,主的信徒们,能够团结一致,将主的荣光,布洒到全世界!” 简短的开场白后,菲利普和他的王后跳了第一支舞,然后大家各自寻找舞伴入场,在开场三支舞曲过后,大家自动的形成各自的圈子,开始了闲聊。 “古斯塔夫陛下,很高兴见到你。哦,您真是雄壮,我一直觉得鲁道夫已经够高了,但是在您的面前,哈哈哈~” “惭愧,菲利普陛下,身高并不能决定一切事情。事实上,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阿道夫。” “哈哈哈,阿道夫这个名字可是个伟大的名字啊。” “您谬赞了,陛下。” 在古斯塔夫主动服软后,菲利普松了一大口气“阿道夫,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现在,不说整个欧洲,至少大半个欧洲已经恢复了和平。对于欧洲的将来,您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说在里加战役里投降的时候,面对鲁道夫,古斯塔夫还有自己的矜持的话。那么,一路行来,特别是从巴黎登上到马德里的火车开始,尤其是来到马德里,看到如林的烟囱后,那点矜持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枭雄嘛,该狠的时候肯定能狠。该跪舔的时候也绝不含糊。看看历史上的刘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所以,此刻的古斯塔夫,面对菲利普,姿态摆的极低。 “陛下,瑞典虽然在北欧还算是一个有分量的国家,但是放到整个欧洲,就有些不足了。所以,未来欧洲的方向,还需要您的把控。” “哈哈哈,阿道夫,七年前正义联盟成立的时候,联盟的章程您看过了么?” “看过了,陛下。” “那你觉得怎么样?如果我以正义联盟的章程为蓝本,组建新的欧洲联盟,瑞典愿意加入么?” “非常乐意,陛下。瑞典一定会是未来的欧洲联盟在北欧的最重要的支点。” 呵呵。菲利普笑了笑古斯塔夫虽然表示了臣服,但是一直在反复强调一点——瑞典希望欧盟或者说西班牙能够保证其北欧霸主地位。 “阿道夫,您在军事上的才华,一直是我,和鲁道夫都钦佩不已的。像您这样的天生的统帅,若是局限于北欧的冰雪中,那是辜负了上帝的厚赐。” “陛下?” “欧洲联盟成立后,我们会争取在三年内对奥斯曼进行大规模的全面战争。我想把其中的一个方面军,不少于十万人的,装备了后装枪、后膛炮和机关枪的精锐部队,交给您来指挥,可以么?” 我能说不么?只要我拒绝,只怕这个精锐的方面军转头就开向瑞典了吧?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陛下。” “哈哈哈,阿道夫,您的这个回答我感到非常欣慰。请放心,瑞典必然是欧盟在北欧的重要支点。”说完这话后,菲利普本来想伸手拍古斯塔夫的肩膀,但是很快就因为对方的身高而作罢,改肩膀为拍手臂“感谢您对我们共同事业的支持,请您相信,我的目标就是团结一切基督徒,恢复主的荣光。什么天主教,东正教,新教里的加尔文派、路德宗,只要信仰的是同一个上帝,我认为都可以携起手来。事实上,一会儿我还要去拜访瓦伦斯坦公爵、蒂利伯爵,他们都是身负大才华的人,一身的本领,不应该用于基督徒的内战,而是要去散布主的荣光。” “您的心胸真是如大海一般的宽阔,陛下。未来,请您期待我在战场上的表现。” 1620年11月5日,在经过反复磋商、协调后,整个欧洲除了巴尔干半岛上还处于奥斯曼统治下的诸国外,包括刚刚从波兰人手里收复莫斯科的俄罗斯在内,一共是十一个王国,四十八个公国以及上百个侯国、伯国,在马德里签订了《欧盟公约》。 新成立的欧盟,在经济上还是和以前的正义联盟差不多统一货币,统一关税。政治上还是成立理事会,各国按照国力享有不同的投票权重。西班牙在新的欧盟里投票权重下降到了38。但是,只要他能紧紧掌控法兰西和意大利诸国,仍然轻易可以获得50以上的投票权重。 文化方面,依然推广拉丁文和拉丁语。自1613年起正义联盟控制下的西欧开始履行这一协定以来。目前西欧地区十岁以下的贵族子弟和十五岁以下的各个学校的学生,都已经能够较为熟练的使用拉丁文了。在菲利普的计划中,整个欧洲地区,还需要大概二十到三十年的水磨工夫,才能在欧盟官方场合统一使用拉丁文。 至于在民间都能统一使用拉丁文这个目标,菲利普根本就不指望了。 因为拉丁文也好,西班牙文、英文也罢,都是拼写文字。只要口音不同,拼出来的文字自然就不同。这可不像汉字这样的方块字,管你各地什么发音,写出来的都是同一个字。 身为学者,菲利普非常清楚本方文明在这一点上注定赶不上东方文明。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寄希望于以后整个欧洲联军能够用同一种语言、同一种文字作战罢了——真正涉及到战场上的交流文字是有限的,只要大家都有拉丁文基础,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是不难的。 和正义联盟比起来,除了加入国家更多以外,最大的改变是对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既不神圣,也不罗马的空头帝国的处置。 在欧洲联盟正式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投票确定神罗帝国的地位。 在菲利普的授意下,最近六七年一直跟随西班牙很紧的英国王储查理提出了废止神罗帝国的议案。而面对这份议案时,菲利普以西班牙和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是亲戚关系,需要避嫌为由,投了弃权票。 如此明显的表态,自然让本来就对神罗帝国这个东西感到极度不爽的中欧诸国欢呼雀跃,然后大家齐齐投了赞成票。 最后,在西班牙弃权的情况下,欧洲联盟成立后第一次集体表决,就以4022把神罗帝国彻底埋葬了。 非止如此,由于捷克王国的独立,以及巴伐利亚被西班牙纳入直辖领土,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最后只剩下了奥地利大公的称号。 而神罗帝国的被埋葬,也导致了教权的急剧衰落俗世已经没有了皇帝,教会还需要教皇嘛? 总之,不管怎么说,虽然这个欧洲联盟现在看起来还很松散,但无论如何,架子是搭起来了。接下来,菲利普就准备开始用奥斯曼这个欧盟的天然敌人练刀了通过战争,把欧盟各国更紧密的捆绑在一起! 第四五三章 奥斯曼的权臣 时间倒推回1620年的7月。 炎热的盛夏里,整个拓普卡夏宫的温度却极为奇异。 伊斯坦布尔或者说君士坦丁堡,是一座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城市,其夏季是炎热而干燥的。所以这会儿拓普卡夏宫里的气温,早就超过了30摄氏度。然而,这座近两百年来奥斯曼苏丹居住的宫殿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却让整个宫内的贵人和奴仆们感到全身发寒,抖动个不停。 “阿里穆罕默德柯塞姆,现在指控你犯下贪污、通奸、饮酒、阴谋废立、对现任苏丹不敬、对真主不虔诚等罪名,你可认罪?” “哼!易普拉欣索科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政治不是这么玩的!你这么搞,将来索科利家族肯定会被诛灭全族!不要说男人了,怕是女人都活不下来!” “我现在问你认不认罪,回答我的问题!” “哼!这些都是污蔑!我绝不认罪!” “你不认罪有什么关系呢?那么多证据都在这里。”易普拉欣嘴角残忍的弯了一下,然后他挥了挥手“拉下去,砍了。然后,侯赛因。” “您的西帕西听候您的命令,帕夏。” “带一支军队,进入柯塞姆在伊斯坦布尔的府邸,杀死所有男人,无论年龄!女人嘛,你们自己看着办。” 虽然顶着西帕西的名头,但无论从名字和长相,明显都是阿拉伯人的侯赛因,在听到易普拉欣的这道命令后,双眼喷射出狂热而贪婪的光芒“遵命,我的帕夏!” 然后他起身,直接走到阿里的身边,迅速的掏出腰间的大刀,用刀鞘狠狠的拍打在了阿里的脸上。在一阵惨叫声中,阿里的嘴里吐出了好几颗牙齿,双颊也迅速的肿胀了起来——刚才对易普拉欣恶毒的诅咒,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1617年,因为在两河流域的卓越战功,易普拉欣被当时的苏丹艾哈迈德一世任命为外高加索总督。 1618年,艾哈迈德一世驾崩。在其弟弟穆斯塔法短暂的担任苏丹几个月后,最终是艾哈迈德的儿子奥斯曼成了苏丹——这就是奥斯曼二世。 1619年,随着易普拉欣在第比利斯的诸多工厂形成产能,尤其是蒸汽机逐步成熟并投入实际生产后,第比利斯迅速的形成了财富的黑洞奥斯曼帝国境内各省的财富都往着那里汇集。 如此一来,第比利斯的工厂自然引起了此时已经掌控了奥斯曼中枢的苏丹亲兵集团的觊觎。然后他们伙同柯塞姆家族,胁迫刚刚被坑了一把,在波兰大败而归威望尽失的奥斯曼二世下了一道命令,免去了易普拉欣的总督职位,让其回到伊斯坦布尔担任帝国参议——这是个闲职。 身为穿越者的易普拉欣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基地,怎么可能会接受如此命令?当然是对这样的命令找了无数的理由来拖延总之我就是不走。 亲兵集团的首领们也派了好几拨接任总督的人进入外高加索。但是,因为外高加索的富庶以及易普拉欣把蛋糕分得比较公平,整个外高加索早就是铁板一块。几波带着摘桃子心态进入外高加索的家伙,全都被当地居民给杀掉了。 到了1620年,眼看扯皮已经无法善了的亲兵集团首领们,最终下了军事镇压的决心。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穿越者。在伊斯坦布尔决定发兵之前,易普拉欣已经在奥斯曼帝国的核心区域——小亚细亚半岛发动了声势惊人的舆论攻势。 经历了互联网时代的现代人和十七世纪的土著打舆论战,只要手里有足够的钱和一定的枪杆子,那真是想输都难。 在这场大规模的宣传里,易普拉欣的观点就三个第一,奥斯曼的军事力量不应该被操控在斯拉夫人手里。斯拉夫人作为被征服者,只应该做苏丹的刀,而不是变身为主人来压制苏丹。但是现在很明显,因为出身于巴尔干半岛的亲兵集团势力畸形膨胀,以至于斯拉夫人已经操控住了苏丹。连苏丹在内的奥斯曼人,现在反而受到斯拉夫人的压迫。 第二,现在大家都感觉到奥斯曼帝国的荣光正在逝去,帝国在东边被波斯人占领了不少土地,如果不是身为奥斯曼人的易普拉欣一朝奋起,只怕丢掉的还要多。在西边,帝国已经接连被匈牙利人和波兰人击败。帝国的扩张受阻,国内土地兼并问题越来越严重。大量的奥斯曼人变得越来越贫苦,纯正的西帕西骑士们也无法保护住自己的土地如此种种,都是身为斯拉夫人的苏丹亲兵集团们在作祟! 第三,奥斯曼帝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帝国,但这个帝国必须是以奥斯曼人为主体,在奥斯曼人领导下实现各民族的平等相处。所以,现在,寄生于帝国躯体内,已经严重威胁帝国生存的斯拉夫人构成的苏丹亲兵集团,必须被清除! 总之,国内苦亲兵集团久矣!想干掉他们的人多得很,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现在,我易普拉欣第一个站出来,号召所有奥斯曼人、格鲁吉亚人、阿塞拜疆人、亚美尼亚人、库尔德人、阿拉伯人都团结起来!打到亲兵集团这群腐朽的家伙,分了他们的财产大家一起过好日子! 可以说,这个舆论攻势是非常成功的。在1620年1月,苏丹亲兵集团组织了6万大军向外高加索地区进军的时候,沿途之上,这支军队的补给点经常遭遇袭击、投毒,想要临时找附近的西帕西庄园或者普通农民购买物资也极不顺畅。军队里的奥斯曼人、阿拉伯人的士气也非常低迷。 等到艰难行军一个多月,抵达高加索山脉后。早就好整以暇的易普拉欣只是率领他的近代化军队一个冲锋,就将对方彻底击溃了。 接下来就是犹如春游一般的反杀进军了。3月出兵,到了6月,易普拉欣就进入了伊斯坦布尔。事实上,如果不是要和其他各方总督进行勾连,协商。顺带一路之上安抚各地民众。这个速度估计还要更快一些。 在阿里被拉下去后,易普拉欣又把目光转向了本阿提夫哈齐兹。 “尊贵的帕夏,仁慈的易普拉欣,我们哈齐兹家族可是从未对您在外高加索的基业生出过任何觊觎之心啊!我们一直都是支持奥斯曼苏丹的,我们怎么会像无耻的柯塞姆家族一样,身为奥斯曼人,居然下贱的去跪舔那群腐朽的斯拉夫人” “呵呵”站起身来,20岁的易普拉欣此时身体已经完全长成,也达到了一米八五的身高。他走到本的面前,鄙夷的看了对方一眼“这些年,你们哈齐兹家族,虽说一直都和柯塞姆家族不对付。但,苏丹亲兵集团能够有今日的势大,不正是因为你们互相的争斗,而竞相向亲兵集团出卖利益和官职,以此妄图拉拢亲兵集团,彻底压制对方么?如果不是你们这群混蛋给出的砝码越来越多,导致最后奥斯曼人从主人变成了狗,这个国家,今天怎么会像这个样子?” 说完这段话后他也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而是向身边的亲信下达了命令“鲍里斯,虽然你是俄罗斯人,但你从六年前就跟随我,从美索不达米亚到外高加索,你的忠诚已经无数次被证明。现在,你能为我做一件事么?” 皮肤白皙,身高达到两米的鲍里斯单膝跪地“最贵的帕夏,您的仆人听候您的命令。” “把这个家伙拉下去,用大锤敲碎他的,若是他没有死掉的话,就让他以后进入拓普卡夏宫,伺候苏丹陛下!”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壮汉随即起身,丝毫不理会本哈齐兹的哀求。直接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然后将其倒拖了出去。 “嗯,接下来,伊万诺夫,请你带领我的卫队,去抄了哈齐兹家族的庄园。” “遵命!我的帕夏。” 在处理完了这些后,易普拉欣带着恶魔般的微笑转过头来“苏丹,接下来,请让您的仆人为你重塑这个国家,好吗?” 第四五四章 天玑星已激活 作为从小经受过良好,而且是专业帝王教育的奥斯曼二世,听到易普拉欣如此的话,如何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可怕的境地? 以前自己的身边虽然被亲兵集团的首领们架空,但好歹这些家伙不是奥斯曼人,还必须要把几个奥斯曼人出身的大臣拱在台上,自己这个苏丹还可以左右逢源,还有操作的空间。可是现在?说真的,以前虽然对亲兵集团不满,觉得他们把这个国家搞得很糟。但是现在看来,还不如留亲兵集团在上面呢。虽然听说这个易普拉欣两年时间就把外高加索治理得极好,但再好,自己手里一点权力都没有了有什么意思? 但是,在易普拉欣这个穿越者看来,如果不是他,那么按照历史本身的发展,这位苏丹就会在两年后先被那群斯拉夫人用大锤敲碎弹蛋,然后用弓弦给勒死。所以,苏丹陛下如果听话识相就算了,若是敢叽叽歪歪,他不介意再来个弑君反正权臣这一步踏出去,就已经没有了后路。 但是不踏出这一步不行啊,西班牙的双子已经在欧洲取得了决定性优势,稍稍整合一下就可以举全欧洲之力向着奥斯曼汹涌而来,就算是将来当权臣不得好死,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在不久的将来被双子抓过去吊死吧? 所以,此时的易普拉欣已经十分通透了,对待奥斯曼二世也非常的直接老实不?不老实就敲单! 1620年7月28日,在经过紧锣密鼓的和各地方实权派磋商后,各方基本达成妥协。然后奥斯曼二世下了一道命令,任命易普拉欣索科利担任帝国的大维齐。 “叮咚,检测到宿主在这个时代登顶,系统启动。” “啥?还有系统?” “是的,由于宿主您因为时间的关系无法降生在苏丹家,所以经过诸神协定,您只要能坐上帝国大维齐的位置,就能激活系统。” “好吧,系统,你能给我提供什么呢?” “本系统的功能主要有您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三星,天玑星。也称为禄存星,代表财富。故而您登顶后,您的国家商业繁盛度增加两成,商人对您的拥护增加两成,商税、农税的适度增加不会引起国内大规模的不满和反抗。” “非常好!如我奥斯曼,坐拥三洲五海之地,本就应该商贸繁盛,经济发达,有了这颗天玑星的加成后,效果只会更加明显!” 8月1日,奥斯曼帝国新任大维齐连下数道命令,揭开了帝国新政的序幕。 其一,没收苏丹亲兵集团各级头目名下的所有土地、财富、农奴,收归国有。 其二,全面清理西帕西这个阶层历年来为国家作战的牺牲,对于确实因为国家战事而阵亡的,其家人要给予补贴和重新分配土地。 其三,重新组建国防军。新的国防军对奥斯曼人采取义务兵役制,对国内其他民族采取自愿原则。但是不管是什么民族,只要进入军队后,在薪酬上一视同仁。 其四,重新对耶里塞尼(苏丹亲兵军团的音译)进行清理,意志、忠诚、才干、武艺不足以继续在耶里塞尼军团的普通中下级军官和士兵,予以辞退。但是,这部分被辞退下来的人并没有直接解散,而是给了两个选择。要么重新加入新组建的国防军,根据才能授予不同职务(降级处理)。要么就被送到了高加索山脉以北,让他们去进攻高加索以北大草原上的蒙古人。 其五,振兴工业,发展商贸。国家开放蒸汽机技术,开放一些轻工业品的生产技术,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新兴产业。与此同时,裁撤国内各省份、各总督区之间的关卡。确保帝国境内的商人,不管是本国的还是外国,在帝国做生意,都只缴纳一次过路费。 其六,发展教育。国家将于1621年1月开办伊斯坦布尔大学并开学招生。同时国家将拿出大量的资金,以确保在每一个省份都建立至少一所中学。大学、中学的教材由大维齐亲自审定。学校的教授大多都是多年来追随大维齐,并得到大维齐言传身教的贤者。 以上六条,基本都是相辅相成的耶里塞尼两百年间从苏丹的奴隶亲兵发展到今日能够左右苏丹废立的庞大利益集团,一朝被穿越者用先进的军事装备废掉后。整个集团庞大的财富大部分被易普拉欣一口吞下。如此,他才有足够的土地、财货来进行重新分配,以此取悦自己的支持者。 没有任何君王是真正的独夫,都必须要有自己的支持阶层,否则他的位置就坐不稳。当年老朱开国的时候把全国官吏杀得人头滚滚,那是因为他有军方的绝对服从和支持。朱由栋现在在大明的权势直逼老朱当年,也是因为文有帝师党和方山系,武有新军的绝对服从。 而在易普拉欣这里,他的支持阶层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其一是他在两河流域、外高加索地区做总督时吸纳的部分阿拉伯、亚美尼亚等族精英。其二则是已经开始末落的西帕西。 西帕西作为奥斯曼的一个阶层,大部分都是奥斯曼人。在帝国兴起的过程中,他们因为军功而获得土地(不能世袭),然后当国家有事的时候,他们要自备干粮的去为国家作战。在帝国发展的初期,西帕西是帝国重要的兵源和最强大的武力。 但是,随着帝国版图的扩大,征服的民族越来越多,出于平衡的原因,历任苏丹们越来越不喜欢把帝国最锋利的刀放在同族的西帕西手里。由此,耶里塞尼集团应运而生。 总之,两百多年下来,西帕西集团已经开始末落了。由于土地不能世袭,加之帝国这些年败战连连无法扩张,所以西帕西们的子弟往往面临没有军功,拿不到新的土地,由此生计无法着落,最终阶层下降的局面。 而在此时,恰好耶里塞尼集团又已经成为阻碍帝国前进的毒瘤。那么,身为穿越者,理所当然的要拉拢西帕西阶层,把帝国的武力转交回奥斯曼人自己的手中。 而易普拉欣用来收买西帕西们的,自然就是耶里塞尼集团的土地和财富了。 有了西帕西集团和两河流域、外高加索地区的支持,再加上自己的新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装备远超国内其他军事力量。易普拉欣总算是迅速的稳定了国内的局势,勉强坐稳了大维齐的位置。 “恭喜您,帕夏,您已经真正的掌控住了这个国家。” “哈哈,这一切的周密谋划,都少不了您的帮助,黎塞留阁下。现在,我诚挚的邀请您担任我的首席秘书长,赋予您掌管本国民政的全部权力,您愿意接受么?” “呃帕夏,我是亡国之人,我的毕生理想都是恢复法兰西的统一。所以,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哈哈哈,黎塞留阁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挡住此刻基本一统欧洲的西班牙双子。但我向您保证,只要我们能击败西班牙双子,法兰西就一定能恢复统一,并在统一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强大。毕竟,奥斯曼对领土的野心再大,在你我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吞下整个欧洲。如果我们击败了西班牙,奥斯曼需要在西欧有一个强力的盟友!” “这样的话,我接受您的邀请,愿意为您效力。” “赞美真主,这真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帕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是,一旦西班牙的双子完成了欧洲的整合,并全力压过来的时候,奥斯曼应对起来会非常吃力。” “哈哈哈,您太客气了,在我看来,如果是现在对上西班牙双子,我们不是非常吃力的问题,而是很容易就会遭遇失败!” “您准备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呢?” “这个嘛,我的想法是,马上派出使者,去大不里士,我愿意付出相当的代价与波斯人实现联盟。同时,我们还要派出可靠的使者团队去中国!除了稳住阿巴斯陛下外,我还需要远东那位明国皇帝的帮助!” 第四五五章 许显纯在仰光 “呯~呯呯!”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距离射手大约二十米的十来个标靶,有的被命中多发子弹,有的在同一位置附近被连续命中,干脆的粉身碎骨。极个别的则是巍然不动,毫发无损。 “停!检查环数。” 这声命令下去后,自有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跑近了标靶然后开始报数。 “一号标靶,十二环。二号,三十五环。三号,击碎九号,脱靶” “九号?嗯本官记得,那个孩子是叫路易斯吧?” “是的,指挥使,路易斯,葡萄牙裔,十三岁。其父母到南洋做生意,染上了疟疾,双双去世,他流落街头,前年被我们锦衣卫吸纳。” “都训练了快两年还是这个熊样,如此废物拿来何用?”说话的是锦衣卫同知,加指挥使衔的许显纯。他说完这句话后,迅速的站起身来,走到这路易斯的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从腰间掏出配枪,对着这个半大孩子的额头就是一枪! 巨大的枪响,溅起几滴红白色的液体,如此场面,在场的大明真正的锦衣卫还好。但是那些最大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们,却是满脸震惊之余,个个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一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两年了!如果你们还有听不懂本官说话的,事后犯了事情,一样要拿命来偿还!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流落街头等死的孤儿,如果不是我大明收养你们,你们要么早早倒毙街头,要么就被卖到哪个矿场做苦工到死。但是,我大明收养你们,是指望你们将来能为大明办事,而不是养一群废物!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你们当中谁还像他一样无可救药,老子一样崩了你们,都听明白了?” “是,许同知。” “大声点!” “明白了!许同知!” “哼!”冷冷的脸庞在吐出这个词后迅速转暖“刚才击碎了标靶的是谁?” 一只黑色的手臂伸了起来,一个看起来面相老陈的少年颤巍巍的出了声“是我,同知。” “嗯”看着对面肤色黝黑的少年,许显纯的面色明显和蔼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族的?多少岁了?” “我的名字叫阿哈安贝达尔,以前住的地方叫班加罗尔。十二岁时被卖到斯里兰卡,后来又被卖给一个白人,这个白人对我很不好再后来,就来到了这里。来的时候十四岁,现在,已经十六岁了。” “你刚才表现得非常好,我这人,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说吧,想要我怎么奖励你?” “”这个明显是首陀罗种姓的安贝达尔沉默了一阵后,双膝跪了下来“同知,我没有想和您做对的想法,但是,希望您能允许我收敛这位路易斯。他两年了还是如此表现,确实该死。不过,他的尸体应该得到” “啪!”话还没说完,安贝达尔的背上就已经被重重的抽了一鞭,当他惊愕的抬起头,看到许显纯狰狞的脸“你要记住一件事,我做的任何事情,不许有任何质疑,也不许有任何委婉的抗议!听清楚了?” “是!同知,我记下了。” “嗯你十六岁了,好了,今晚就赏你一个女人吧。放心,是你们印度人,而且绝对是婆罗门这样的皮肤白皙的高种姓女子让你蹂腻。哈哈哈哈,好好去享受吧。” 这里是1620年12月下旬的仰光港,两年多前朱由栋抵定中南半岛,并让许显纯着手培养未来针对南亚、中东乃至欧洲的间谍后,许显纯就把自己的基地安排在了这里——这里已经是大明触角目前能够伸到的最远的地方了。 所谓的间谍学校,其实并不是集中在一起。在朱由栋这个什么都懂一点,但什么都不精的穿越者提议,许显纯从专业角度加以细化后。大明在仰光港的间谍学校分成了好几个校区,分别培养杀手、商人、官员乃至妓女等不同的职业。刚才许显纯就是在培养杀手的学校进行考察。 出了学校,返回自己的官邸后,早有手下的千户送上当日的文档。 “昨天收成如何呀?” “启禀同知,昨日海军的兄弟又拦下了三船海对面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难民,详细检查后发现,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少数黑皮肤的首陀罗外,绝大多数都是所谓的刹帝利和婆罗门。” “哼,看来他们的那位国王是铁了心要在国内杀尽这些所谓的高种姓啊。” 此时站在许显纯下首的,乃是当年在辽东因为朝鲜王室集体落水事件背了黑锅的骆思恭。由于群情激愤,朱由栋也没法公开的保他,只好让他到仰光来协助许显纯。当然,作为补偿,朱由栋也迅速的提拔了骆思恭的儿子骆养性,骆家虽然是锦衣卫世家,但也是最近才有了一门两千户的荣耀。 “同知,属下记得当初皇上临走前交代,要我们除了在这里培养异族孩子以备将来外,还要高度重视海对面的情况。属下这一年多,都在请本地高僧为属下讲解印度国情,据属下所知,印度大陆,除了莫卧儿帝国外,其他地方的邦国,大都信奉印度教。而印度教是公开的把人分等级的总之,这位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国王,表现得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嗯”许显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来这位叫做达塔尔的国王,确实值得我们重点关注。而且我也听说此人以前是被当地贵族赶走,最后是借了波斯人的兵才杀回来的骆千户,你下去交代一下,让我们的商人下次去亚南港卸货的时候,想办法多停留一段时间,掩护我们的人在当地好好考察一下。” “是,属下领命。” “此事先就如此吧,在我们没有实地考察以前,仅凭道听途说就向皇上汇报,这不是为臣之道。” “正是如此。” “还有什么事情没?” “还有嘛”骆思恭低头思索了一会后道“同知,最近我仰光港开始流行一种物事,据说是西班牙人售卖的,我大明官话称作福寿膏。此物黑漆漆的,点火燃烧后烟雾缭绕。人吸食后精神变得非常清爽,而且显得很是亢奋。” “哦?居然有如此神奇?”说过这句话后,许显纯就马上道“那此物售价几何?” “一般吧,一两福寿膏两块银元。此物在上月于仰光港首次出现,现在已经在码头附近传开了。那西班牙人干脆就在港口附近找州衙买了一块土地,专门售卖此物。” “哈哈哈,骆千户,你我除了俸禄,还有海外补贴,更有州衙土地收益的分成,所以这收入是很高的。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东西还是太贵了。西班牙人把东西卖的这么贵,居然销路还很好,嗯,这事透着蹊跷。” “那同知的意思是?” “找个日子,咱们一起去那西班牙人开的货馆,亲自体验一下那玩意。” “好,属下稍后就去安排一下。” 两人接着又谈了一些公事后便准备分头离去的当儿,一名锦衣卫总旗匆匆的跑了进来“两位上官,属下在港口处碰到一队身着突厥长袍和哈伦垮裤的异族人。他们声称来自奥斯曼,并要求我们的官员护送他们去北京!” 第四五六章 效仿魏武故技 时间进入了1621年,在大明,这一年被称作天启三年。 正月初一,贝加尔湖畔,明军大营。 上午九点多,高纬度冬季的太阳终于完全升起,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开,众人的视线中再次出现了浩瀚无垠的贝加尔湖湖面。 随着视线的清晰,绵延数十里的明军大营逐次的熄灭了昨夜点燃的火把,然后厨子们开始张罗着做饭,在炊烟越升越高,混杂着牛羊肉味道的气息在空气中越来越浓烈,军营里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的时候,各级军官的身影也开始显现。 “末将等参见大帅,谨向大帅恭贺新年。” “哈哈哈,诸位同喜,新年好!” 一众将帅互致新年问候后,大家簇拥着曹文诏登上了昨晚工兵们刚刚在湖边搭建起来的一处哨楼。 举目远眺,即便是方山最新款的望远镜相助,曹文诏也完全看不到湖面的边际。凝望许久后,他取下望远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便是昔年苏武牧羊的北海了吧?果然极为壮丽。只是这湖面,这会儿怎么都不曾结冰?” “大帅,末将问过周围的蒙古人了,他们说这湖太大了,结冰的时间很晚。一般都是从年末由北面开始结冰,到了一月底甚至二月初,咱们现在这里的南端才会结冰。” “啧!这就有点麻烦了。”曹文诏低头沉思了一会后抬起头道:“现在那虎墩兔憨,确定是逃进湖里去了是吧?” “确认无疑,大帅。这附近的布里亚特蒙古已经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据他们介绍,这大湖方圆数千里,湖中有数十个岛屿,最大的一个,末将根据蒙古人的描述推算,其面积恐怕不小于我大明内地的一个中县。” “TMD!”爆了一句粗口后,曹文诏恨恨的道:“这藏进这么多岛屿里去了,湖面又没有完全结冰,这可怎么找?我们这次可没带水军来啊。” 从去年三月发兵,到今年的一月,大明主要负责征伐蒙古的东、中两路十二万明军,已经出征快一年了。 十个月的时间里,蒙古的林丹汗也不是一昧北逃。他还是组织了两三次大规模反击以及更多的小规模突袭的。但是,巅峰前装枪步兵加胯下乃是西洋大马骑兵配合的明军,面对几乎纯粹冷兵器的蒙古军队,占据了绝对优势。更不用说到了后来,方山送来了少量的机关枪和后膛枪后,双方装备代差更是扩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总之,这十个月里,双方万人以上规模的大战有三次,百人、千人的中小规模战斗数十次,每次的战损比都让林丹汗极为难堪。事实上,十个月来,十二万明军累计减员八千多人,更多的是因为劳累、疾病,真正阵亡的,不到三千人。 得益于工业革命开始在大明展开,生产力的巨大提升使得产品异常丰富。加上现在大明雄霸东亚,整个东南亚大量的粮食通过海运迅捷的运送到北方。所以,虽然这支大军每天对物资的需求量极大,但是专门操持后勤的袁可立依然觉得游刃有余。 一路之上,明军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每新征服一个部落,大明的军队就会暂停下来,跟随部队一路北上的方山实验室的工科人员就会教导当地的蒙古百姓剪羊毛,制作毛线,还在夏秋两季的时候教导他们怎么储存草料。至于方山的文科生嘛,他们一般喜欢召集当地的牧民开诉苦大会,会开完了后鼓动部落里最底层的牧民手刃罪大恶极的塔布囊...... 所以,十个月下来,曹文诏心里非常清楚:整个蒙古,都在慢慢的改变,最多到了今年夏天,整个蒙古草原的大量羊毛真正得以变现后,九边重镇两百多年来沉重的军事压力,至此就要彻底缓解了。 至于说为什么还要继续向北,一方面,是朱由栋作为一个21世纪的中国人,心中有贝加尔湖情节:如果这个世界含水量最大的淡水湖在21世纪是在中国人的手里,以中国基建狂魔的特性,中国的北方根本不会有缺水的问题——贝加尔湖,这个蕴藏了世界7%淡水的超级水库,必须要在这个时代,纳入大明直辖领土,这是他身为穿越者的执念! 而另一个方面嘛,当然是因为林丹汗了:黄金家族的直系血脉,还是斩断的好啊。再说了,林丹汗在历史本位面上虽然评价不高,但那是因为他碰上了皇太极这样的位面之子。真要说此人的本事,还是不低的。如此远超中人之姿的蒙古大汗,还是死了比较好。 所以,虽然大明的军队在这场远征中,更多的是扮演了宣传队的角色,在这一年的秋天,大量的蒙古牧民生活得到极大的改善后,即便林丹汗还在,大明军队退走后他也回不来了。但曹文诏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朱由栋的命令,率领十余万大明军队,不断前进,直到来到这贝加尔湖畔。 “文龙,西路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确认自己一时之间拿躲进贝加尔湖内部岛屿的林丹汗没有办法后,曹文诏干脆放下这个念头,问起了西路军满桂的情况。 “是,昨天后方快骑送来的战报。满帅在两个多月前,与叶尔羌汗国组织的所谓西域联军大战了一场,完胜,斩首超过三万级,我方阵亡不到两千。现在,自孝宗皇帝时期放弃的哈密卫已经重新为我汉家掌控,哈密卫附近的吐鲁番部已经降伏。呃......最近的邸报还有一个消息。” “怎么了?” “哈密卫拿下后,消息传到北京,太上太皇想要巡幸敦煌。” “敦煌?太上太皇?” 说起来,这也是朱由栋这个穿越者对这个时代的改变之一了。 历史本位面上,朱翊钧驾崩于1620年。但是现在,由于医学进步,以及朱由栋很早就介入朱翊钧身体的保养,更关键的是,万历皇帝提前多年退了下来,而且没有萨尔浒大败这样的刺激。所以,现在都1621年了,现年还不到五十八岁的朱翊钧身体还算康健。 至于说为什么万历有了去敦煌的雅兴,当然是朱由栋在跟自己的皇爷爷闲聊的时候,说到了莫高窟里现在还在沉睡的大量文物和壁画,以及月牙泉的神奇了。 而且,从孝宗皇帝放弃哈密卫开始,兰州以西的广大地域的汉人已经在异族的铁蹄下呻吟了一百余年,皇室请出太上太皇前去巡幸,也有抚慰、收心的意义。 “太皇去西北,是收取那里的民心啊。” “原来如此,还是大帅久居高位,方能高屋建瓴。” “哈!文龙你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不过说到民心的问题嘛。其实我们一路行来,蒙古普通百姓的民心倒是收取了很多,但是对蒙古的台吉们,好像确实关心不够啊。” “大帅的意思是?” “我们一路北上,对蒙古的王公贵族们逼迫得确实太紧了。你看,根据这附近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情报,现在还跟在林丹汗身边的,大约仍有两三万人。这里面,如土默特、喀尔喀、喀喇沁诸部的塔布囊、台吉以及他们的亲信占了绝大部分。可以说,现在的虎墩兔憨身边,基本都是蒙古的贵人。贵人嘛,谁愿意一天到晚不停的跑跑跑,不是喝冰雪就是吃沙子啊?但他们为什么就咬牙坚持了这么久呢?还不是我们对他们逼的太紧。” “......大帅是想学昔年魏武对付袁家三子的故技吗?” “哈哈哈,正是如此。当年袁本初去世后,魏武马上率军征伐河北。结果袁谭三兄弟齐心协力,让魏武无功而返。于是魏武干脆撤军回到河南,没有了外力压迫,袁家三子马上开始争权夺利,袁尚和袁谭更是互为仇敌。魏武分而击之,尽吞河北四州。” “大帅说的极是,便是到了后面,袁熙袁尚兄弟北走辽东,那公孙康开始不明魏武意图,还保护了袁家兄弟。等到魏武明确表示对辽东没有想法后,公孙康就主动的交出了袁家兄弟的首级。” “正是如此!所以,我意已决,全军暂退,然后派出使者勾连蒙古各部台吉。本帅相信,我们主动解除压力后,蒙古那么多部族的贵人们聚集在一起,很快就会发生矛盾,然后,他们会主动给我们把虎墩兔憨的首级送来的。” 第四五七章 廉贞初显威力 “臣等拜见皇上。” “众卿免礼。” 天启三年的正月,十六日,元宵节过后,大明帝国新一年的国务会议如期召开。 君臣问礼后,大家各自坐定,然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开始吧,因为这是今年第一次会议,所以朕想先问一下户部,去年的收支出来了么?” “皇上。”户部尚书许弘纲起身:“户部最近这些日子只放了两天假,紧赶慢赶,大体数字是出来了。虽说时间有限,有些统计还不是很精准,但走展应当能控制在十万元以内。” “好,那就请大司徒给我们通报一下去年我们的收支吧。” “遵旨。”许弘纲行了一礼后打开一本册子:“天启二年,国家收入的货币税全部折算为银元后,合计为六千四百三十五万余元。除现银外,尚有征收的米麦、薪碳、草料等大量实物税。这其中,米麦等主食一共是三千七百余万石。” 许弘纲报出这么一串数字后,参会众臣各自都有了反应,有的欣喜,有的沉思,有的交头接耳,一时之间,会场里响起了各种嗡嗡之声。 待得众臣们稍稍思考、小声交流了一阵后,朱由栋才道:“大司徒,万历四十六年(朱由栋在那一年的五月登基)结束后,那一年的收入是怎么样的呢?” “是。”拱拱手,许弘纲翻开了手边另一册明显看起来旧了许多的册子:“万历四十六年,户部的收入一共是各类粮食四千七百五十万石,各类银元万元。” “咦?”当许弘纲报出这个数字后,很多大臣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这,这才两年啊,怎么实物税减少了这么多,而货币税却又翻了三倍? “朕记得,那一年的银钱收入,盐税就占了1200万是吧?” “是的,皇上。万历四十六年,户部按照皇上的旨意,将以前皇室和户部征收的丝绢布麻棉花等实物税,全部改为了货币税。当年折银是453万元。草料、马匹等,也全部改为货币税,当年折银下来是230万元。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徭役也可以缴纳银元替代。当年收到徭役折银330万元。剩下的才是茶税、冶税、船钞商税等,呃,当年因为暹罗、日本进犯我大明,海路断绝,所以船钞商税为隆庆开关后最低,万元。 而在去年,这六千多万元的收入里,盐税仍然是固定的1200万元。丝绢、草料、马匹、徭役等折银稳中有降。主要的增长点,来自于商税。去年一年,国内的商税从万历四十六年的不足150万元(含公路使用费),暴涨到3100余万元。这笔钱,除了海关收入和国家外贸入超有1200余万元,以及茶税、海外五州缴纳赋税外,主要就是由皇上新成立的国家工商总局收取的各种国内的商税。” “嘶~”参会的大臣们在听完许弘纲说完去年收入暴涨的细节后,个个都显得更惊讶了。稍稍一愣神后,首辅方从哲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皇上,这商税一下子收了这么多,也不知民间......” “哈哈哈,首辅,今天工商总局的三位负责人也来参会了,不如让他们回答你的问题。” 说完这话后,朱由栋的手指点了点,工商总局局长李国俊站了起来:“首辅,诸位上官,工商总局自天启元年年末成立后,经过一年多的运作,已经可以在全国各省份的府治所在城市充分履职。去年,经过工商总局收取的商税,一共只有1700余万元。按照我们的估算,全国的商税大概仍然只有十税一的水平,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且,随着蒸汽机的推广和不断改良,全国各地的厂房也越来越多,下官估计,在今年结束后,商税应该能够突破2500万元。” “这,这简直就是......皇上,老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哈哈哈,首辅着相了。首辅啊,众卿,其实也该让你们知道,这商税可是一点都不好收啊。那个,王华钦,你的税警团,去年一年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人?” “皇上,臣惭愧。因为去年是国家第一次用新办法收取商税,所以各地多有不理解、不接受的商家。更有较大的商团武装抗税。呃,去年一年,税警团参与的百人规模以上的战斗一共是七十八次,千人以上的有一次。几人、数十人规模的冲突,数不胜数。全年,税警团牺牲税警三百二十三人,更有七十多名税警的家属被黑恶商家报复性杀害,其中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总算是各地官府大体支持,各地驻军响应也很及时,所以,这商税基本还是收起来了。” 看着众臣都面色凝重的点头,朱由栋又点了王执:“你来通报一下收取商税的其他情况。” “遵旨。”工商总局第二副局长王执起身:“诸位上官,工商总局收取商税的前提,是要废除各地既往的过路费,以及各种关卡的吃拿卡要,还有便是各地官员的黑手,也要斩断。万历四十六年,朝廷修建的公路,收取了过路费135万。天启二年,国家水泥公路的里程,是万历四十六年的两倍,而过路费的收取为零。可以说,至少在朝廷这个层面,是有效履约的。 但是,各地地方官府,仍有继续设立关卡,向商人收税的。甚至还有少数官员、小吏以及差役,向商人无端索取好处。天启二年,工商总局总共接到各地商人投诉两千七百五十三起,全部都是商人在依法依规缴纳商税后,还要被各地衙门盘剥的问题。截止到昨日,工商总局一共是完成了两千六百八十七起投诉的处理,这其中,大部分地方官府收到我们工商总局的意见后,都对违法收取的税金进行了退返。但也有部分官员、吏员乃至差役,执迷不悟,甚至态度恶劣。对这些人,我们只好进行制裁。 天启二年,工商总局累计转送都察院、刑部相关案件三百五十八起,截止到昨日,摘掉了两百余名官员的官帽,废掉了七十余名情节特别恶劣的官员的功名。另外还处理了九百余名吏员和两千多名差役。” 听着王执的汇报,朱由栋心里大感欣慰。 大明建国两百多年来,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收过什么营业税、所得税、财产税。但是商人们平日里的负担并不轻:因为没有明确的商税收取法令,以至于地方官府在面对商人时可以随意发挥。这就导致商人们在名义上少交甚至不交商税的同时,却要另外拿出大量的利润来贿赂官员。由此导致官商深度结合,加速官场不说。还使得大明朝廷收不到钱的同时,普通百姓遭受的盘剥持续加重。 收取商税,就是要把各地官府的灰色甚至黑色收入斩掉,一切都拿到明面上来。如此,吏治能够得到改善,国家收入大增的同时,才更有力量去履行国家职责,进行军队建设、基础设施建设、赈济灾民等工作。 朱由栋深知,要把各级官府以前的惯性收入斩掉,让大家接受新的制度,是一件违背既得利益阶层人性的事情。这做起来,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里面的关键在于:商人们在依法缴纳商税后,是否可以不再被既往的‘规矩’继续盘剥。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或者说被‘盘剥’的金额大幅度减少,以至于减少幅度超过正常缴纳的商税。商人们都会愿意支持朝廷的新政。 所以,在这里面,地方官府的表现才是关键。 目前看来,在强力推动收取商税的一年里,各地官府虽然也有不少犯事的,但大多数都是习惯使然。真正丧心病狂顶风犯事的,有,但是少数。 要知道,大明现在的文官两万五千余人,吏员近六万,差役近二十万。这么庞大的基础中,只有三千多人受到处理,这个比例已经很低了。 虽说肯定有相当部分商人缴了商税还被继续盘剥但是不敢开口举报,虽说肯定有工商总局没有处理到的地方。但这个比例之低,仍然让朱由栋喜出望外——他本来都有心理准备,想要效仿朱元璋当年操刀把全国官吏杀个人头滚滚的。没想到真操作起来,犯事的官员的比例这么低。 嗯,很好,看来廉贞的效力,真的开始发挥作用了。 第四五八章 当家真的不易(一) 除了在商税方面,大明的官吏们总体表现得还比较好以外。工商总局的成立,加上廉贞星的加成,使得大明的其他税种也有明显的提升。 这里面数字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茶税:这里的茶税是指大明本土内部消耗茶叶时产生的一项专项税。在大明全民普遍喜欢饮茶,只要稍微有点经济实力,都愿意购买茶叶的大背景下。在万历四十六年,万元。 当然,作为穿越者,朱由栋也知道,在历史本位面,崇祯年间的茶税只有几十两银子。所以,他登基那年,有个几万元也不错了:大明的吏治在万历年间是很烂了,但还没有烂到底。 而到了这个位面的天启二年,万元:虽说对于大手大脚的朱由栋来说,这几十万元钱对于全国财政几千万的规模占比并不算多。但是两年时间茶税翻了五倍,充分说明了工商总局成立的作用,以及全国吏治的好转——这才是最值得欣喜的。 “好,大司徒。”在工商总局的三个局长陆续发言后,朱由栋敲了敲桌子:“收入方面大体就说到这里吧,接下来请跟大家讲一下支出。” “遵旨。”许弘纲再次起身,翻开了又一本册子:“去年一年,国家一共是支出了8365余万元。” “什么!”此言一出,一众大臣纷纷惊诧莫名,如方从哲这样的老臣,更是双手拍桌近乎于跳的站了起来。 由不得首辅不激动啊:国家自嘉靖中期开始就年年赤字,到了张居正执政后期才扭转过来。张居正去世后,大明又是年年赤字,年年都要皇帝的内库进行补贴。等到今上担任监国后才慢慢扭转这越来越大的赤字,到了最近两三年才达成了收支平衡甚至略有盈余。这好日子才过了多少年啊?怎么一下子又搞成赤字了? 人家首辅刚才听到收入有六千多万的时候,还想着今年起码能剩下个几百万呢:首辅辅助皇帝处理全国政务,虽然不专管财政,但至少脑子里还是清楚的——今年国家支出不是一般的多。 作为一个精通文史的读书人,方从哲知道,中华帝国自古以来最花钱的事情就两件:其一,打仗。其二,修东西。而最最花钱的就是两件事情一起干。君不见,隋炀帝杨广刚刚登基的时候,大隋的国势已经到了顶峰,真正是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结果呢,杨广修了一条大运河,打了三次高句丽,生生的把一个富强至极的大帝国给搞垮了——大隋当年是真的强啊,所谓的贞观之治,唐太宗统治末年,大唐的户口数还不到隋炀帝大业五年时的一半呢! 而现在呢,大明也是打仗和修东西一起干。所以,这支出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听到许弘纲报出八千多万的数字,他还是无法淡定。 “大司徒,本官知道,国朝在天启二年花钱很多,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花出去那么多。能否为我们详细讲讲?” 方从哲这话一出,大家都鼓噪起来,因为级别原因,坐在后排的工商总局的三位局长更是涨红了脸,伸长了脖子:我们收税容易嘛?死了那么多的人,耗费了那么多心血。结果挣来的远不如花出去的,你这户部尚书不把这些说清楚,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便是首辅和诸位不提,下官也是要对支出部分做详细说明的。”举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后,许弘纲道:“首先是常规支出,第一项,官员薪俸,1300万。诸位,万历四十六年这一块的支出是1125万。之所以两年后就增加了一百多万,主要是因为海外五州、中南总督府、工商总局等新部门的设立,以及这些部门成立后,起码增加了上万的人手。” 对这个,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别的不说,光是工商总局的税警团就有3000人,那可是完全按照精锐军队编制的。在这方面的总支出才多了一百多万,已经很便宜了。 “常规支出第二项,军队。我大明现在有新军十五万,官兵俸禄、军营内服装、吃食消耗,以及训练中火药损耗、器械磨损等。这十五万新军,每年基本都要800万元。以前这笔支出是皇上的内库承担大头,但是从去年开始,新军的所有支出,都是户部承担了。” 许弘纲这么一说,方从哲为首,一众大臣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朱由栋身上。 你们这么看着朕干嘛?国家的军队难道不该国家出钱来养么?再说了,朕是皇爷爷那样的守财奴么?朕下面的产业,是缴纳商税最多的!而且朕每年的利润,除了供养大内数万人以外,还要继续维持方山学校,两座军事院校,以及私下拨款给魏忠贤、许显纯、田尔耕作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东西。朕确实不算穷,但也绝对不是富得流油啊。 当然,皇帝陛下近些年威仪日盛,在朱由栋不主动开口解释的情况下,也没有臣子敢说什么“皇上的内库还是要继续补贴”之类的话。大家瞪了皇帝一会后,又把目光转回了许弘纲身上。 “除了新军,我大明还有八十万旧有战兵,这一块,因为去年征伐蒙古,九边精锐尽出。加之国家准备清理军黄册,在动手之前,必须要对普通军户加以安抚。所以,经户部提案,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后,户部在去年一共是拨付给全国各军镇、卫所1200万元,将历年拖欠全部结清不说,还预先给了每户军户五元的补贴。 除了陆军,我大明还有北海(李国助)、东海(颜思齐)、南洋三支舰队。海军烧钱可比陆军还厉害,所幸这三支舰队规模不大,连岸上的工匠、后勤人员在内,人数从未超过七万,所以这一块目前只有560万。 此外,全国官衙、军队的日常行政办公经费,有230万元。” 看着在场众人都是点头,没有提出明显异议后,许弘纲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各位,以上是常规支出,一共是4090万元。基本上,如果国家的官制和军制没有发生大的变动,这笔钱,每年都差不多,是必须支出的。 接下来是去年的临时性支出。最大的一笔,当然是去年我朝集中了二十二万八千人的大军进行北征和西征。得益于将士奋勇,战果当然是辉煌的。但是这钱啊,哗哗的流出去的速度,也是惊人。截止到去年12月15日,含户部转给兵部的最后一笔专款在内,为了本次的征伐,户部已经先后转给兵部1250万元。” 他这边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王象乾马上起身:“诸位,兵部拿到这些钱后,主要用途是四个。其一,将士战时补贴发放。其二,阵亡受伤将士抚恤。其三,随军民夫的补贴发放。其四,也是最大的一笔,专款给工部以及方山,购买各种火器火药。” 工部尚书徐光启起身:“去年一年,工部共收到兵部转来的款项430万元,所有枪支弹药均按照成本价提供,工部有详细的账册,随时可以供都察院及各位同僚检查。” 看着大家点头认可后,许弘纲继续道:“去年还有一笔款项也很巨大,就是专款向南洋诸国购买粮食。我朝自对战争基金会的诸位义商开放蒸汽机技术以来,在江南、天津等地,大量工厂新建了起来。这些厂房,本身需要土地。建好之后,要吸纳各地农民进入厂房做工。而绝大部分工厂的原材料都不是粮食,所以,又要把粮田改种桑麻或者棉花或者其他作物。如此一来,和万历四十三年在皇上的主持下,重建黄册后,亿亩比起来。天启二年的耕地表面上看起来只下降了三百多万亩。但实际上,有更多的耕地抛荒,或者从粮田改种了其他作物。所以,户部在去年征收的粮食方面比前两年少了两成有余。 自万历四十五年发生波及整个华北的大蝗灾以来,皇上一直要求我们户部在全国各地的仓储存粮,不得低于三千万石。为了保证仓储水平不下降,同时二十多万大军出征不缺粮,还要保证全国粮价基本平稳。所以,户部不得不拿出专款,向南洋各国大规模买粮。去年一年,户部一共是付出了900余万元购粮,刨去路途损耗,实际进入我大明境内的外购粮食一共是2300万石。” 第四五九章 当家真的不易(二) “以上,加上常规支出,各项支出已经达到了6240万元。剩下的两千多万元,主要就是基础建设。” 说到这里,许弘纲在得到朱由栋允准后离席,走到朱由栋身后的大明全舆图前站定:“诸位,截止到天启二年,国朝已经完成了京津、京张(家口)、京洛、洛西(安)、京济、成渝、武(昌)长(沙)、宁(南京)松(江)八条水泥公路的建设。自蒸汽机技术成熟后,按照工部的规划,皇上允准,国朝自前年开始,完成了京津、京张、成渝、洛西四条铁路的线路规划,并于去年开始铺设铁轨。 与此同时,去年国朝还开建了洛武、长广、济宁、松(江)福(州)、武宜(昌)、宜渝、渝贵、成昆八条水泥公路。 各位,修建这些公路、铁路的意义,我在这里就不必多说了。我在这里要说的是,修建这些新路,除了要动员大量民夫出工外,水泥、铁轨、枕木乃至爆破火药的需求,也迅速的增加。以至于国朝必须拿出大量资金,在各地修建水泥厂、炼钢厂。而这些厂矿,也是需要大量人力的。 总之,截止到天启二年,为了这四条铁路和八条公路,国朝新设了四个炼钢厂,六个水泥厂,北京的方山火药工厂扩建了两轮。光是这几个工厂,国朝就新招募了四万余人。至于十二条新路的数百个工地上,更是有超过二十万精壮劳力在紧张施工。而这些人的工钱、吃食、工伤抚恤,都是白花花的银元啊!” 大明的士大夫再怎么混账,还没有堕落到后世我大清的腐儒那个程度。而此刻能够参加国务会议的大员,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所以,这会儿没有任何人站起来说不该修路。 通过许弘纲在地图上的讲解,在座的大臣们都非常直观的看到,皇上的意图非常清晰:先用公路把各个区域内的主要城市链接起来,借此机会锻炼工程队伍。然后再通过熟练的工程队修建难度更高的新路,把不同的区域也链接起来,最后形成一张绵密的全国路网。 目前看起来,公路方面进展比较快,如果去年新开工的八条公路在未来能够顺利完工,那至少在大明的经济重心—东部诸省方面,南北的纵线就基本形成了,接下来就该是横线的修建。 新的水泥公路带来的好处,参会众臣都非常清楚:由于路面变硬而且平整,四轮马车得到广泛使用。由此使得和以前用两轮马车比起来,货运量普遍提高了40%~60%,路上的时间减少了50%以上: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马太娇贵,这个比率还可以上升——和牛比起来,马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快了。这种牲畜耐力差,容易得病,力气也很一般。就算是用马类中以吃苦耐劳见长的滇马、蒙古马搞运输,也不能持续高强度的驱使他们。而且你要它搞货运,就不能让它只吃草,得给它喂精饲料,这就又增加了货运成本。 事实上,在去年远征蒙古和西域的时候,各路指挥官就已经发现,进口来的西洋大马更娇贵:刚开始行军的时候,骑兵队等步兵队。但要不了三天,就是步兵队停下来等骑兵队了。 铁路的修建麻烦一点,有的和工部走得比较近的大员已经了解到:铁路和公路不同,公路遇到大山可以修建盘山公路,而铁路要搞盘山路,这成本就高得离谱,安全性也极差,故而很多时候不如直接打隧道。但是打隧道就对地质结构的了解、爆破技术、隧洞稳固等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所以,目前铁路的修建成本和时间,都比公路高得多。 但是,再高的成本,也值得去修:铁路一旦修好,在载货量和减少运输时间上,那就不是提高几成的问题,而是直接翻倍、翻几倍乃至数十上百倍! 路修好了,沿途的经济自然会迅猛增长,国家收到的税收将呈几何倍数跟着增加,到时候投进去的钱会几十上百倍的赚回来。路修好了,国朝哪里再有事情,军队的部署到位将变得飞快。路修好了,朝廷政令的下达和地方的响应,也会变得极快——一条路,带动的是国家政治、军事、经济的全面提升! 所以,该不该修,这个不是问题。 “皇上,臣觉得,修路是没问题的。但是,能不能每年修建得少一点?这么每年新开八条公路,朝廷的收支亏空了这么多,长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起身说话的是吏部尚书赵焕,他说出这样的话后,会场里的很多大臣都点头附和。 哎,我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啊。但这不是因为有其他穿越者竞争么?再说了,华夏地域是如此的大。就算是现在这个速度,我都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实现各省会之间全通公路呢。 “大冢宰之言,乃是忧国忧民之言。不过,朕这里也有一些考量。” “臣等请皇上示下。” “其一,钱的问题。虽然去年收支相抵,亏了近两千万。但是诸位要明白,朝廷去年还征收了三千多万石的粮食。这粮食折算成银元,也是一千多万。所以,这亏损并不是特别大。而且,今年西域那边的战事或许还要继续,但是北边的蒙古是肯定不用怎么打了。也就说是,如果今年没有新的战事,朝廷的收支会自动实现较大的盈余。 其二,就算是今年的亏损,其实通过银行,我们都不用动用剩余的盐矿基金和战争基金,一样能够勉强实现收支平衡。” “咦?” 在众臣的疑惑声中,曹三喜站了起来:“诸位,目前朝廷还有盐矿基金4000余万元,还有战争基金1300余万元。这五千多万元放在银行里什么都不干,光是吃利息,就能产生一百多万的增值。更不用说,银行这些年,一直在用这笔钱放贷,鼓励各地商人开办各种工厂了。事实上,银行去年收支相抵后,实际盈利达到了700余万元。这笔钱,算上粮食折价。其实已经是收支平衡了。” “哦~原来如此。” “众卿。”看着下面的群臣都舒了一口气,朱由栋笑道:“朕做事,可不是随心所欲,每年该花多少钱,能花多少钱,事先都是经过周密计算的。前些年朝廷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得已把盐矿、战争两个基金的本金划拉了不少用掉了。现在这五千多万银元,就是国家压箱底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朕是不会使用这笔本金的。事实上,随着蒙古战事的结束,草原上迎来和平和商机,以及九边重镇压力的减轻。就算新建公路、铁路暂时看不到效益。朝廷的收支也会持续保持盈余。两大基金的本金,也会重新充盈起来。” “皇上圣明,臣等心悦诚服。” “嗯.......”就在众臣明白今年朝廷实际上没有亏钱,大家齐齐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朱由栋接着的一句话,又让大家紧张了起来:“众卿,朕准备在天启三年,启动西安至兰州,兰州至敦煌的公路修建。” “啊?皇上!这可不行啊。” “是啊,天启三年估计收入是会继续上涨,但是,西安到敦煌,需要翻越陇山,横穿大漠,延绵数千里,这么长的路,这修建起来,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啊?” “皇上,莫不如等东部各省的公路修建完成后再开新路?” “哎......”长叹了一口气,朱由栋起身道:“众卿,朕也有难处啊。这个家,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四六零章 人口的大迁徙 “各位,去年的收支汇报就到这里。户部准备再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整理好各种票据、手续,随时接受都察院以及其他各部同僚的检查。” 看到参会众人都点头后,朱由栋道:“那好,收支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接下来说今年的工作计划。根据各部事先提交上来的议案,今年有一件大事要开始着手。户部,请你们先说一下漕工安置问题。” “遵旨。”刚刚坐下的许弘纲再次起身:“各位,户部计划在今年开始,预备花三到五年的时间,将现有的漕工及其家属,至少分流九成。” “嘶~”刚刚安静不久的会场,又开始嘈杂了起来。 中古时代的中华帝国交通总体情况较差,特别是陆路,所谓的官道,绝大多数也不过是平均宽度不足三米的夯土路面。而且这个夯土路的质量可远远不能和秦代的直道相提并论: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满腿泥泞才是常态。 加之古代交通逢山不会有隧道,逢水也很少有桥梁。所以,在民国以前,华夏的交通反而是水路相对快捷和安全,而船只的载货量也比两轮马车要高得多。 如此一来,沟通中华帝国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就显得特别的重要。自隋代开通以来,随着南方经济反超北方后,朝廷对于这条经济大动脉的依赖性也越来越强。 具体到明朝来说,从朱棣迁都北京开始。每年,大量的粮食、税赋都要通过大运河运输到北方。而民间的经济往来,也主要是通过大运河得以实现。 通过大运河的运输,叫做漕运。而依赖漕运而活的力夫、工匠、船夫等,统统叫做漕工。 “各位,自成祖定鼎北京以来,漕运大兴。依赖漕运而存活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通过黄册清理,户部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是,运河两岸的船工约十七万人,拥有大小船只一万九千多只。专职负责堤岸维护,堰塞疏浚的河工十三万余人。沿途专门负责装货、卸货的力夫九万五千余人,这帮人控制了沿河的三百多个大小私人仓库。此外,还有各种帮闲、伙计,杂七杂八算下来也有五万余人。以上四十四、五人,连带他们的家人,大约是两百三十万人。都是靠着这条运河吃饭。” 许弘纲报着数据,在座的诸多官员心里都在不断发紧。 还是那句话,能够坐到国务会议的官员,每隔十天就要通过这样的高端会议接触到国家的方方面面,对于大明此时的全局,都是有一定认识的。 漕运形成如此规模,有经济原因,但更多的是历史原因:永乐以后,大明对外政策变得越来越封闭,海贸萎缩,航海技术倒退,使得南北沟通极度依赖漕运。到了嘉靖年间,整个海面都被大明自己的“海商”和倭寇占据,漕运更是成了无可替代的选择。以至于漕运规模越来越大,在使得运河两岸地区经济畸形繁荣的同时,依靠着这条运河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 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多了,为了不受欺负,为了豁取更大的利益,自然的就要拉帮结派。然后这些帮派又和两淮盐商深度勾结。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紧紧的依附于大运河,靠着盘剥这条经济大动脉上的诸多商人而生存:运输货物必须要用他们的船,中途卸货装货也要用他们的仓库和工人。更有恶劣的,还有勾结当地官府,将一些特殊地段的运河堵塞,强迫过路商人缴纳疏浚费用。 可以说,到了万历、天启年间,大运河的效率已经变得很低了,沿河的治安问题也及其严重。除了两淮盐商,各路商人早就怨声载道。便是大明自己的官员,也对漕运的缓慢感到极为不满。 现在,日本已经完全降伏,朝鲜更是变成了福国,南洋地区,成了大明的中南总督府。可以说,大明沿海,此刻已经是水波不兴,安全至极。如果单纯从经济、效率角度来看。彻底的改漕运为海运,是非常可行的——大明此时的造船技术不但复兴了,还远超成祖时期。海运,单船载货量是漕运的五到十倍,路上的时间更是可以从两三月缩短到十余日。已经有很多大明官员接连上书朝廷,要求改漕运为海运。 可是,这是牵扯到两百多万漕工及其家属生计的大事,是能说改就改的么?更不要说,漕工的身后,除了两淮盐商,还有运河两岸,一千多万普通百姓的利益了:君不见,历史本位面,京九铁路一建成,运河两岸经济马上陷入停滞么? “各位,运河毕竟只是一条河,承载能力有限。随着蒸汽机技术的放开,各地物资交流越来越频繁。一条运河已经无法满足国内各省份之间的物资流动需求。故而,海运必须放开。但是,海运一旦放开,漕运将急剧衰落。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先给这两百多万漕工的去处,想个好地方。 经过户部推演,我们预计,海运彻底放开后,漕运的运量短期内会下降六成。如果两三年后济南到南京的公路修通,运量还会再降两成。若是五到十年内,两京铁路修通,漕运的运量将十不存一。因此,短期内,户部计划迁徙一百万漕工及其家属移往他处。未来五到十年,将陆续再迁移一百万。” 说完了漕工的问题后,许弘纲话锋一转:“各位,除了漕工需要安置,军户的安置也迫在眉睫。目前,我大明有旧式战兵八十余万,连带其家属,一共是三百一十万。诸位,因为军黄册尚未重新清点、重建,所以户部预估,待得曹帅北征返回,重新清点军黄册后,实际所得人数,估计在四百万左右。” 这番话一出口,兵部尚书王象乾挑了挑眉毛,但终究是没有说话——各地卫所的军官其实跟民间的士大夫差不多,还不是大量隐瞒人口。老许方才说的已经很客气了,按照他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若是真要按照前些年皇上重建民黄册的认真劲搞,只怕军黄册的人口会膨胀到五百多万。 “在北征结束后,按照皇上的旨意,朝廷将削减北方九边重镇的驻军。计划将战兵从五十万减少到十万。目前,九边重镇册子上的军户有一百九十万。战兵减少了八成,军户也会减少八成。那就起码又涉及到一百五十万口的迁徙。加上漕工及其家属,也就是说,从今年开始,五年内,户部要迁徙两百五十万以上的人口。今年是第一年,户部的计划是至少要完成三十万人口的迁徙。” 如此事情,无须强调,当然是国家重中之重的大事了。 九边重镇的军户不用说了,常年和蒙古人拉锯,就算不是战兵,这里的老弱妇孺也是相当有战斗力的。而两淮地区呢?历史上南北割据,南方政权虽然一般都定都于长江以南。但是在国防上,基本都是靠着两淮地区的兵源才能和北方对抗。 所以,这次动的,都是民风彪悍,战斗力强的地区。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激起了大规模的民变,整个国家都要地动山摇。 “众卿。”就在众臣心情沉重思索的时候,朱由栋开口了:“九边、两淮百姓的迁徙,势在必行,大道理,朕就不多讲了。按照朕和诸位阁老以及户部、兵部、工部商议的结果。天启三年,先试着迁徙三十万。这三十万里,海运方面,要吸纳五到六万人。各地的工程队,以及修建公路、铁路配套的水泥厂、炼钢厂等,要吸纳五六万。剩下的,计划全部安排到台湾府以及中南五州去。这是一项长期的,艰巨的工程。也是涉及到我大明长治久安,乃至新纳入领土能够迅速的汉化,进而成为我大明稳定的固有领土的大工程。众卿,各部,务必要高度重视,精诚团结,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办好。” “臣等领旨,敢不尽心竭力!” 第四六一章 进入铁甲时代 天启三年二月,春寒料峭时。天津港。 朱由栋带着兵部、工部、司礼监、御马监、东厂、锦衣卫诸多部门的一众官员,以及方山的许多师生,大明军方的诸多经年老将齐聚在这里。当然是来观看大明的两艘铁甲舰的试航。 不过,在这热烈而满怀期待的气氛里,也有一点那么异类的存在。 “皇上,行不行给臣一个准话啊。臣有了消息,才好回去办事啊。” 一众绯红色高阶官服的身影中,一个身着青色中级官员服饰的男子显得特别的岔眼,此刻的他,虽然难掩倦色,但是双眼仍然非常明亮。双手更是胆大无比的拉扯着朱由栋的袖口:“皇上,臣要求也不多,十万,第一批就十万。这可算是循序渐进,稳得一比了吧?” “我TM~!”能够对着朱由栋说出如此有穿越者风格语言的官员,毫无疑问,只能是方山系出身,现任新加坡州知州的李嘉了。 这家伙十二月初从新加坡出发,一月中旬抵达北京。然后就听说朝廷准备今年组织三十万人口迁徙。大喜之下再去一问,结果是十二万分给海运和工程队,剩下的十八万中南五州与台湾府平分。大失所望之下,他赶紧靠着师生关系求见了朱由栋,一开口就是:皇上,这十八万人我们新加坡全包了。 然后他就被朱由栋顺手抄起桌案上的奏折打了个满头包。 你那新加坡州现在连着军人、军属才两万人。你有什么本事吃下十八万?那么多人一起涌入,你安置得过来? 结果这个家伙恬不知耻的不断纠缠,每被打一次就主动降一万,从北京一直纠缠到天津。嗯,他也不是每次光减一万,而是每次都能提交非常细致的安置计划书:您给我多少人,我把他们如何安置,计划会出现什么情况,然后针对这些情况如何处理或者做好预案——要是没有这些安置计划书,朱由栋哪里还能容忍这家伙如此作死? 看着李嘉在朱由栋面前各种做作,远处老老实实按照官衔站在边上的孙传庭内心一阵发紧:这个李嘉是他的同年,当年华北大蝗灾,作为新科进士,他们下去监督赈灾粮款发放时,还有过一起被追杀的经历,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但此刻双方是竞争关系,什么生死之交都得放一边:要是新加坡州捞了十万汉民,他这个台湾知府却只带回了几千人,他怎么跟自己的同僚交待? “那个,雨农贤弟,愚兄不是方山出身,在皇上面前不够亲密。你是不是......” “啥?”此刻站在孙传庭旁边的,也出身于方山学校,现职为锦衣卫台湾府百户的陈孝天差点跳了起来:“太守,您不会让我像李嘉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一般,去皇上身边各种跪舔吧?这个,大家虽然都是方山学生,但是每个人性格有异,那种事情,我做不出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孙传庭,陈孝天想了想道:“太守,其实您不必担心。不管从地理位置、发展程度还是现有汉民数量,我台湾都远胜新加坡。新加坡若是能安置十万汉民,那我台湾安置二十万都不在话下。您知道的,朝廷其实有数百万汉民需要安置,只不过是皇上想求稳,第一年先计划迁徙十八万出海而已。我觉得吧,由着那姓李的傻瓜去闹,他只要能闹出十万来,那我们自然就有二十万。” “啊?哈哈哈,雨农言之有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因为今天来这里的,大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高官,所以孙传庭、陈孝天两人其实是站在队伍的边上的。而在这支队伍的另一端,也有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目光炯炯的盯着拉扯着朱由栋衣袖的李嘉。 这当然是仰光州的知州,洪承畴了。 “哎,我真是昏了头了,回北京抢人,怎么不把州里出身方山的同僚带上至少一个呢?不行,一会得去找人。听说锦衣卫同知许显纯昨晚也到了,不知道这会在哪里。虽说平日里跟他们接触很少,但再怎么说,他的办公地点也是在我仰光啊,无论如何,得让他帮我们仰光州说话!我仰光州可不容易啊,仰光河对面就是葡萄牙人,不,现在是西班牙人的殖民据点沙廉。这海外五州,边防压力最大的就是我仰光州,不多给我们州安置汉民怎么行?” 就在海外各州官员心思各异的时候,突然,人群里发出了一声喊:“出来了!” 然后大家的目光就统一的向着海面凝聚了过去。 作为被山东半岛、辽东半岛两只巨手环抱的内海,渤海海面总体是波澜不兴的。所以,朱由栋干脆的让两艘铁甲舰直接开到海面上接受检阅。 首先驶出来的,暂时唤作铁甲一号。总设计师是毕懋康,而李国助、颜思齐等海军将领也在其中耗费了不少心血,简而言之,这艘舰,纯粹是这个时代的人,在有了蒸汽机后,试着设计的产品。 全舰长65米,宽13米。在船的舯部两侧,各自有一个巨大的轮形铁罩子,里面是如同水车一样的明轮。在船体的甲板上,仍然设计了三根桅杆以悬挂风帆。 这艘船开出来后,除了朱由栋等少数几人外,其他的一众人等全都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真的是铁甲啊!” “哎哟,这可不得了,铁砣子也能浮在海面上?” “这位公公,其实这舰的骨架还是木头,只是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 “哦,原来如此。但,这也了不得啊!咱家虽然不擅水战,但也知道,这包了铁皮后,贼子的炮弹以后可就打不穿咱们的军舰哪!” “哈哈,公公说得极是!” 隐隐的听到从岸边传来的惊呼声,坐镇舰上指挥的李国助、颜思齐相视而笑。然后李国助对着指挥席附近的铜管吼了一声:“现在的速度?” 一会儿,铜管里传出来一个声音:“现在速度,六节!” “给甲板上的兄弟传话,鼓满风帆,锅炉压力上到最大!全速跑起来!” “遵命!” 很快的,在一号舰水手们的操控下,这艘军舰的三张巨大的风帆也升了起来。整艘军舰的速度,迅速的上升到了接近十节。舰首劈出了巨大的浪花,直让岸上的人们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哈哈哈~”坐在指挥室里,任由大门敞开,听着岸上传来的欢呼和摇曳的旗帜。李国助一阵开怀大笑后,又对着另一个铜管大吼道:“瞭望台,靶船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我舰六点钟方向,目前距离两千米。” “好,转向,抵近到一千米后开始炮击,兄弟们都给卖力点!三轮内命中的话,本将下船后招待全舰弟兄去飘香院!” 这句话是对着一排铜管齐吼的,然后很快的,很多个声音从各个铜管里传了回来:“提督威武”! 一号舰迅速的转向,然后接近了靶船开始炮击。应该说,这艘舰的将士们为了今天的出场都做了认真的训练和细致的准备。所以,很快的,150mm巨炮发出的炮弹,就在靶船的四周掀起了巨大的水柱。到了第二轮炮击的时候,巨大的卡啦声响起——命中了。 岸上的欢呼声更热烈了,但是朱由栋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这,这TM是什么船啊?长宽比居然只有五比一!后世除了航母,其他的船只长宽比都不会只有这么点啊。 这么扁的船也就罢了,关键是动力方面,还是用的明轮。所以,这船现在跑到十节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因为有风帆的助力。 当然哪,不管这艘船设计得怎么失败。作为皇帝,都必须要保护这个时代的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即便他们因为历史的局限性,走上了弯路,要把他们拉回来,也要注意方式方法。 就在朱由栋的沉思中,连续被命中的靶船终于四分五裂了:因为无烟火药的原因,现在一号舰上的火炮也是后膛炮了。炮弹的射程、威力都强了很多。加之又是抵近射击。所以,这艘本来就老朽不堪的靶船,很快就解体了。 在岸上观礼台的人群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中,李国助、颜思齐从指挥室里出来,登上舰楼,向岸上众人挥手致意后,心满意足的退场了。 当观礼台的温度稍稍下降了一些后,一艘修长的军舰驶进了人们的视线。 第四六二章 进入铁甲时代(二) 在一号舰退场后,进入岸上众人眼帘的,是一艘刷了苍黑色油漆,全身显得极为修长,没有明轮,也没有风帆,其外型完全颠覆了除了朱由栋之外,在场众人对“船”的日常认知的,全新的铁甲舰。 这艘船的外型草图是朱由栋画的,但将其具体化的是朱由校。此刻,这艘二号舰的总设计师,就坐在船上进行指挥。 “目前我舰航速?” “六节。” “动力室可曾发现异常?” “尚未!” “好,加压,把速度提升到十节。” “遵命!” 朱由校在朱由栋的指点下设计、监造出来的二号舰。长115米,宽11米,标准排水量1850吨,满载排水量2300吨。 这是一艘至少在此时的大明来说,真正的,纯粹的铁甲舰:和一号舰是在木头外面包裹铁甲不同,这艘军舰从龙骨到甲板再到外壳,全部都是钢铁。 由于电磁研究方面的滞后,此时的大明距离电气化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因此,此刻的二号舰上面的各门大炮,是别想搞什么电动旋转炮塔了。不过,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旋转炮塔才是正道,所以他提出了建议:能不能手工旋转?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但是真要实施起来,一个手工旋转炮塔用到的齿轮、杠杆,其咬合精度,材料的耐磨性,都瞬间有了极高的要求。 但是,大明幸运的就在于,他们拥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工程师,而且这个天才工程师还因为“辅”的原因,对朱由栋这个神经病无条件服从。 对于朱由栋诸多超越这个时代的要求和想法,朱由校并没有像其他设计师那样大吼办不到,说什么皇上您这是强人所难。而是老老实实的去组织人手攻关。虽说朱由栋仍然有相当多的要求没有达到。但至少在旋转炮塔方面,朱由校还是将其做出来了。 因为旋转炮塔的研制成功,二号舰上的150mm主炮就不用两侧同时配置了。按照后世巨舰大炮时代的标准,这艘二号舰的甲板上一共设置了前二后一三个双联装旋转炮塔,合计六门主炮。 至于105mm的副炮,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船体两侧各自安放了四门。 甲板上除了这十四门炮之外,还在长达一百余米的船体上,依次放下了指挥塔楼、两个巨大的烟囱、瞭望桅杆等。至于甲板之下,像那些传统风帆战舰那样的诸多的安放大炮的“孔洞”,则是一个都没有了。 如此一艘完全颠覆普通人常识的军舰,使得二号舰出场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一号舰那样众人一致的欢呼。相反,一时之间,岸上的一众大明精英们,都有些失神,反倒显得岸上安静了不少。 在高达三米的舰塔上,透过玻璃远远的看了一下岸上众人的反应。朱由校嘴角扯了一下,然后对着铜管大吼道:“现在的速度?” “九节!” “锅炉压力到顶了么?” “回殿下,压力表显示只到了七成!” “继续加压,加到九成!” “遵命!” 号令一下,锅炉房内的工匠更加卖力的开始往着锅炉下方的燃烧室送煤。随着两座巨大的锅炉更加汹涌的输出蒸汽,联动的两台蒸汽轮机其转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通过更多更复杂的联动装置的传导,使得船尾位于海面下的两架螺旋桨也越转越快! 最终,二号舰跑出了十二节的速度。其尖尖的舰首,劈出了更大的浪花。 在得到“本舰航速已达十二节”的报告后,朱由校没有要求继续加速了:虽说在前几天晚上偷偷的试航中,节的极限速度,但那样做是有很大风险的——这个场合,容不得冒险。 “维持现有速度,靶船发现了么?” “已经发现靶船,位于我舰西南七点钟方向,距离两千米。” “好,调整航向,抵近一千米后射击。” “遵命!” 随着二号舰迅速接近目标,在舰上炮术长的指挥下,舰上的三座双联装主炮开始缓缓的转动方向。 到了此时,岸上观礼台上的众人,才纷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开始惊呼起来。 “这,这大炮居然可以原地转向?” “这可不得了啊!老夫刚才还在纳闷,这么大的六门大炮,只能射击正前方和正后方的敌人是不是太浪费了,原来这里还有机关啊!” “啧啧,不得了不得了。如此一来,以后我们的船上,载炮数量至少可以减少三到四成,这多出来的吨位,装煤装水装炮弹,那可就方便太多哪!” 岸上众人这时候开始夸赞起这艘军舰来了。而朱由栋却又皱起了眉头。 按照物理基础理论来说,军舰的长宽比越小,船速自然就快(双体船、三体船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哪怕是蒸汽轮机作为蒸汽机的高阶机种,在现有技术成熟度上远不如蒸汽机直接推动杠杆做工的蒸汽明轮。二号舰跑出超过一号舰的速度也是在朱由栋意料之中。 但是,只超出了这么点,这个就让朱由栋不是很满意了。 要知道,长宽比小了,速度是提起来了。但是军舰的稳定性也变得差了啊!这样的军舰以后是要驶向大洋的,这稳定性不够怎么行? 在他的思考声中,更大的欢呼在他的耳边响起:二号舰经过三轮炮击后,在第四轮成功的命中了靶船。 到了这个时候,本次两艘铁甲舰的试航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待得朱由校登岸后,他和早先下船的毕懋康、李国助、颜思齐等人,迅速的得到了朱由栋以及内阁阁老、各部尚书的共同接见。 “哈哈哈,今天的试航,总体是成功的,大家都辛苦了!大司徒、大司马,该给的奖赏,户部和兵部可不能吝啬哦。”在给会议定下基调,大家都轻松起来后。朱由栋朗声道:“国助、振泉,你们才是将来驾驶铁甲舰驰骋大洋的人,说说,你们更喜欢那艘舰啊?” “呃......”面对皇上的这个问题,两名海军提督顿时陷入了两难。 说一号舰好吧?但是二号舰明显跑得更快,还不用借助风帆,而且其推动船只行进的动力装置,看到船尾涌起的大量浪花,估计是安置在了水下。如此,能够有效的降低在战斗中动力装置被击伤的概率。更别说二号舰还有旋转炮台,而且是全船钢架了——这不管是攻还是防,都是远远占优啊! 但是呢,一号舰虽说毕懋康是总设计,但自己也在里面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啊。这就好像自己费了无数心血才培养起来的孩子,就这么出门跑了一圈,就要舍弃了? 两人在那里纠结,无法开口的时候。反而是天津卫滨海船厂的总办毕懋康干脆利落的起身:“皇上,诸位上官。经过今日的试航,毫无疑问,二号舰的设计理念,才是铁甲舰的未来。”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身对着朱由校行了一礼:“莱王殿下天资卓越,臣心悦诚服。” “哈哈哈~”总设计主动服软,朱由栋心里就松了一大口气。 “那个,毕总办。” “臣在。” “目前我滨海厂传统风帆战舰的产能如何啊?” “按照皇上旨意,滨海厂现在每年能够完工一艘1500吨级的北直隶级和三艘600吨级的金陵级。” “长沙船厂那边呢?” “呃,臣不负责那边的事务。但是想来长沙那边的产能比起我们,只高不低。当然,高也高不了多少,最多多出一艘金陵级吧。” “嗯......”沉吟一下后,朱由栋道:“朕就今日的试航,意见如下。”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其一,以后我大明铁甲舰的研制方向,以二号舰为标准。 其二,二号舰,朕赐名曰凤阳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海军、船厂、方山都要派出人员登舰。测试船体耐用度,耐腐蚀度、深海适航情况、轮机长期使用后的维修保养等诸多情况。这个,时间暂定两年吧,边用边观察边修改。两年之后,凤阳号大概就能彻底定型了。而在此之前,两大船厂要尽量的使用现有材料继续组装传统风帆战舰,不再购买新的材料。” “臣等遵旨。” “众卿,蒸汽机大范围推广后,铁甲舰的时代,将会迅速到来。希望众卿能够加快对新事物的学习和了解。以更好的适应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 “臣等谨遵皇上圣训,愿随皇上披荆斩棘于当世!” 第四六三章 我该怎么帮你 在和众臣们定下了铁甲舰发展方向后,朱由栋用过晚饭,又处理了一些事情后,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方正化” “皇上请吩咐。” “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没有?” “呃......”方正化掏出怀中的小册子翻了一下:“皇上,常驻仰光州的锦衣卫同知许显纯回来了,昨晚就求见皇上,奴婢因为那时候皇上已经睡着了就挡了驾。这会儿?” “许显纯?”朱由栋拍了拍脑袋:“今天白昼在海边,朕好像是看到他了。只是身边人太多,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嗯,他是那种没有大事不会不报而回的人,赶紧的叫他来。” “遵旨。” 过了一会儿,许显纯在方正化的带领下进了朱由栋在天津港的临时住所。君臣问礼完毕后许显纯立刻开了口:“皇上,臣这次没有先报备就回来,主要是因为在仰光港接到了一封信件。据携带信件的人表示,这是奥斯曼帝国的宰相易普拉欣*索科利给您的亲笔信。带信人表示,只有您才能拆开这封信件。所以,臣也只好把带信人给带来了。” 关于易普拉欣登顶的事情,同为穿越者的朱由栋当然有所感应。事实上那天因为时差关系,系统响应的时候北京城正是晚上。朱由栋那时候正在进行创造生命的活动,差点没把他搞得英年早逝...... 在得到他的允准后,方正化把易普拉欣的使者也带了进来。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是来自奥斯曼帝国的西帕西阿仆杜勒*瓦希德。敝国的大维齐让我向您致敬,并呈上一封他的亲笔信。” “咦?使者居然会汉语?” “惭愧,我虽然是西帕西,但早年其实是个商人。常年往来于巴士拉和新加坡之间。主要经营业务就是购买丝绸转运到帝国境内售卖。这和汉人商贩打交道久了,自然就会了一些汉语。” “嗯,据朕所知,西帕西乃是奥斯曼帝国的骑士阶层,你一介商人......” “大明皇帝陛下果然如敝国大维齐所言无所不知啊,万里之外,居然对敝国是如此的熟悉和了解。陛下,敝国大维齐在两河流域担任总督期间,我对其需要的军需物资给予了一定帮助,所以,被他仁慈的赐予了西帕西的头衔和一定的土地。” “哈哈哈,我明白了。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正式的会见,我们回了北京再操办,现在,请使者先把贵国大维齐的亲笔信给朕一阅。” 说是‘给朕一阅’,但实际上这封信是不可能直接交到朱由栋手里的——他自己也很小心:天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专业的人才?万一天才般的在信件里弄个炸弹或者毒药呢? 所以,在方正化指挥手下的小宦官将新封小心翼翼的拆开后,朱由栋还戴上了厚厚的手套,然后才开始阅读易普拉欣的这封信。 信件全文用英文写就,一方面是手写体看起来有些吃力,一方面是信件很长,里面又有不少专业术语,所以朱由栋看得非常吃力。等他看完的时候,书房内的座钟时针已经迈过了十二点。 除了礼节性的问候外,易普拉欣的信件大体是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是详细的向朱由栋介绍了欧洲目前的情况,由于大明此刻还没有把情报触手真正的伸入欧洲。所以,这封信件里的情报,对于朱由栋了解欧洲非常重要。 第二,则是奥斯曼帝国此时的情况。在这里面,易普拉欣对自己有别于其他穿越者的坎坷之路大吹特吹。但是朱由栋迅速的从中提炼出了关键点:简而言之,这位奥斯曼的穿越者刚刚上位,而且是权臣身份,根基非常不稳不说,还即将面临欧洲联盟的重大挑战。 有了前面两个部分的铺垫,第三部分的内容自然就出来了:我,易普拉欣,需要您的帮助!在目前泰国那位被您击杀,日本那位被您赶跑,而印度那位还没折腾个什么样子出来的情况下。目前,也只有您,能给我真正的帮助了。 具体需要什么帮助呢?易普拉欣说,苏伊士那地方现在还是一片峡谷,所以您的海军是来不了的。但是,您可以派遣您的舰队,护卫您的商船,为我运送大量的钱、粮食和药物,然后运送到西奈半岛的穆沙港。我会在那里紧急修建一条铁路,之后把你的馈赠转运入地中海。 至于说为什么要帮助,易普拉欣没有细说,朱由栋也没什么好想的:这反而是易普拉欣对朱由栋最大的尊重——只要穿越者智商在线,都明白此刻应该做什么。 当然,在第四部分,易普拉欣也明确的说了:东西呢,我不白要。根据这些年我的了解,您穿越前的职业可能是医师或者药师吧。我穿越前是学材料的。所以,如果您能给我帮助,我就为您提供无烟火药的配方,以及后世几种常用的炮钢、船用钢的配方。当然,我不知道您那边的科技树爬到什么程度了,如果这些东西都有了,我可以回答贵国科学家关于材料方面的一些问题,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最让朱由栋动容的,是信件的最后。易普拉欣说,如果您实在担心血本无归,那您可以派遣一位您信得过的臣子来我的身边担任侍从。在我实在无法抵抗双子的时候,您的臣子可以将我击杀,从而得到我天玑星的天赋——这是刺激商业发展,增加商人忠诚度的好东西啊! 信看完了,朱由栋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然后陷入了沉思。 虽说在易普拉欣的信件里,有意识的夸大了欧盟内部的不稳定。但是朱由栋已经身居大明顶端多年,早就能够透过字里行间看透真相:欧盟成立后,西班牙双子已经彻底占据优势,奥斯曼的形势危如累卵...... 给奥斯曼输血,以求这位易普拉欣能够抵抗欧盟的时间更长一些,使得大明能够更多的时间修炼内功。 事实上,别看天启皇帝现在一言九鼎,但那是因为一方面他掌控了军队,一方面有整个东南亚来缓解国内矛盾。加之他的步子走得不算太急。所以这会儿国内形势看起来还算稳定。但实际上,大明要补的课还有很多,尤其是这么一个老大帝国,要把国力充分的调动起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说,需要的时间也很长——大明皇帝说起来是东亚一统,但实际上菲律宾作为西班牙的殖民地,就那么显眼的摆在那里,为啥不去动?仰光州的河对面就是西班牙的又一块殖民地沙廉,为啥也不去动?不就是因为他想先把国内的事情做好了再说么? 所以,支援奥斯曼抵抗双子,这个选择题好做。问题在于,如何支援,支援多少?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由栋穿越前和国内的星月教徒打过不少交道。别看21世纪中东乱成一团,有些家伙做出来的事情人神共愤。但必须要承认,至少在17世纪这个时间,星月教是一种远比印度教先进、合理,其创造的文明也不输于基督文明和儒家文明的先进宗教。 这个教的问题在于,其内部分为逊尼和什叶。 什叶作为少数派,认为先知虽然不在了,但是《古兰经》这样的经典,可以通过现在在世的导师讲解给大家听,大家跟着导师走就行。谁是导师呢?当然是大阿亚图拉——安拉的显迹嘛。 而逊尼呢?是多数派也是保守派。他们对经典比较固执,是原教旨主义者。比如说,先知穆罕默德曾经说过,借贷是堕落的开始。这句话在七世纪的时候是没错的:那时候一个阿拉伯人向富商借贷,往往是他全家因为高利贷慢慢的沦为奴隶的开始。但是到了21世纪,还有少数星月教徒顽固的坚持这句话的原意,认为所有开银行的全都该杀掉,这就不对了嘛。 总之呢,这个教到了后面,什叶容易出政治强人,逊尼容易出极端。事实上,后世的极端,几乎都是逊尼里的某几个甚至某一个教派。 而此时的奥斯曼帝国,就是逊尼派。 所以,帮助奥斯曼的那位穿越者抵御欧洲的双子,为大明的发展、改革争取时间是必须的。但是这种帮助必须拿捏好度:给那位易普拉欣吊命可以,但真让他站稳了脚跟就不好了。 关键就是,这个度很不好拿捏啊。 想了一阵后,一阵倦意袭来,朱由栋就干脆的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直竖起耳朵关注着房内动静的方正化,这时候才赶紧的轻轻进入房内,服侍朱由栋就近找了一个房间睡下了。 忙完这些,他出来对许显纯歉意的拱拱手:“同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第四六四章 暴怒的朱由栋 第二天,皇帝的车驾启程回北京,朱由栋让许显纯坐上了自己的御撵。 看着许显纯坐在自己的对面,全身各种扭捏,朱由栋不由笑出了声:“你这家伙,当年只身潜入暹罗,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怎么这会儿如此不堪?” “皇上,那暹罗王不过一条虫,您是真龙啊。臣在真龙面前......” “好了好了,马屁少拍。说说,这两年你在仰光都干了些什么?朕让你关注的印度半岛那边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是,皇上。臣在仰光,主要是精细挑选各族孤儿,然后根据其专长予以培养。同时协助仰光知州做一些治安方面的事情......至于说到印度嘛,皇上,臣关注到印度半岛中南部的维查耶纳伽尔王国,最近很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听完许显纯的报告,朱由栋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看起来,印度那位穿越者比自己还极端呢。自己虽然不喜欢大明的一些士大夫,但总体还是想着压制、分化、改变以至合作。这位达塔尔,现在居然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刀切下去? 这么做是不行的!国家小一点,比如国土面积只有一个村,国民只有几千人的规模,你这么搞是可以的。但是听许显纯的描述,维查耶纳伽尔王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怎么可能不需要官吏来管理?而一个国家的精英阶层都被你杀掉或者赶跑了,你用什么人来管理呢?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印度可不是21世纪的印度。后世的印度所有公立学校都是要拿出固定名额给首陀罗的。但是现在?你让大字不识一个的首陀罗去治国?就算你重用吠舍吧,可是多年的习惯下来,吠舍面对婆罗门和刹帝利的欺压当然不爽,但是你要让他们和首陀罗平起平坐,那他们会更不爽! 算啦算啦,实在是朕现在事情多,印度也隔得实在是太远了一点,所以就让你在那里乱扑腾吧。唯愿你足够幸运,没有被自己的国人给干掉——毕竟,文曲星的天赋也很好啊,朕也想要啊。 嗯,看来是要尽快安排北京到武昌到长沙再到广州的铁路了,然后再从广州铺设铁路到西贡。再从西贡拉一条横线,让铁路越过真腊和周国、唐国,最后把仰光链接起来——这个时代的技术要让铁路穿越横断山脉几乎是不可能的,直接从昆明修建铁路到仰光完全做不到,只能是绕道而行。 只有海、陆都有了便捷的交通,大明才能把缅甸有效的纳入掌控。由此才有了进入印度的真正基地和跳板。 这么多大工程要完成,怎么也得十年以上吧?还是那句话,那位达塔尔,你要扑腾可得注意点,别死得太早了! 神游天外了一会儿,回过神的朱由栋朝着许显纯笑了笑:“好,印度的事情,以后你们的重点就是这个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简单的说,就是这个达塔尔。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打几颗钉子进去。” “是,臣领旨。回了仰光后,马上就着手办理此事。” “也不用太急,据朕所知,我们的海船就算一路不停的快速行驶,从天津港到仰光港,也需要一个多月吧?” “是的,皇上,这还是轻载。满载的话,怎么也得四五十天。” “所以啊。”朱由栋把手一摊:“现在就是做准备,真要动手还早得很呢。” “臣明白了。” “嗯,仰光那边还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说来给朕听听?” “皇上,说到新奇的事情,最近仰光港在流行一种物事。这玩意是西班牙商人带来的,黑色块状物,有一股尿骚气,非常难闻。但是从新精制后,就变成了金黄色的,闻起来很香。吸食之后......皇上?您没事吧?” 在许显纯说话的时候,朱由栋开始还是当成乐子来听,以打发路上的时间。结果听到精制、金黄色、很香、吸食这样的字眼后。他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脑袋重重的撞到了车顶上,整个车内发出巨大的声响。 以15公里的时速正常前行的四轮马车赶紧的停了下来,车辆前部的方正化也迅速的来到了后厢:“皇上,您有?哎哟,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头皮上一个血肿在迅速的扩大,剧烈的疼痛伴随着一阵的眩晕感传来,让朱由栋很是难受。但他还是愤怒的吼叫起来:“那个西班牙人,要赶快的抓起来!凌迟处死!不,他一个人凌迟还不够,朕还要剐了他全家!” “皇上息怒!” 说起来,自王承恩因为东林投毒案上出了岔子,自我流放后,方正化来到朱由栋身边伺候已经好些年了。这些年,皇上虽然有过生气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是温文尔雅的,便是生气,也只是以手抚额的居多。可以说,他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皇帝。 惟其如此,这时候皇帝这样的表现,真的把他给吓坏了。 如他这样的身边人都吓坏了,更不用说其他的侍卫、宫女了。一时间,皇帝的行伍整个的停了下来,在京津公路宽阔的路面上,一大堆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显纯更是满脸煞白,在车厢里全身都几乎僵直了。 肝气上逆,血往上涌,头顶的疼痛更明显了。不过到底是在上位的时间很长了,最终还是朱由栋自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无事!朕只是头撞了车顶而已。让太医找点冰块来,全队加快速度,朕要尽快返京。另外,方正化,派出快骑,先行一步回京。让通政司发令下去,在京七品及以上官员,立刻!全部!到皇极殿前集合,朕要召开临时大朝会。” “遵旨!” 安排完了这一切后,车队再次行动起来,更有太医迅速的登车,用冰块按在朱由栋的头顶制止皮下出血。 凉凉的冰块按在血肿处,疼痛明显缓解一些不说,还让朱由栋的精神为之一振。 然后他扫了一眼车厢角落里惶恐不安的许显纯:“那个鸦片,你抽过没有?” “那个东西的真名叫鸦片吗?臣听西班牙人说叫福寿膏呢。哦,皇上,臣不敢欺君,那玩意臣......臣是抽过的。” “几次?” “三......三次。哎哟!” 车厢里的一个香炉被朱由栋随手抓起,狠狠的砸在了许显纯的脸上,登时便让这位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头破血流。但是朱由栋这会明显处于狂暴状态,许显纯本能的叫了一声后,再也不敢动弹,任由脑门上鲜血淋漓。 过了一会儿,一声重重的叹息响起:“太医,朕这里无事了。你去给许同知看看伤口。” “没事了,显纯。这东西你不清楚他的危害,误吸了几次,朕不怪你。但从今天,现在开始,必须给朕戒了。若是让朕知道你还有第四次吸食。那朕可以保证,你绝对没有机会吸食第五次!” “臣惶恐,臣决然遵照皇上的意思,彻底与此物了断。臣也斗胆请皇上明示,此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危害?” “这个东西......”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端坐在座椅上,神色严肃的朱由栋,其眼光透过车窗看向了远方:“这是曾经让一个伟大的民族差一点就彻底沉沦毁灭的恶魔!” 第四六五章 大明严厉禁毒 “朕今日紧急召集众卿召开大朝会,是因为锦衣卫同知,驻守仰光港的许显纯,给朕带回来一个东西!” 二月八日上午十二点三十分,皇帝的车驾刚刚驶入京城,朱由栋就立即赶往了皇极殿,那是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了。 皇帝没有吃饭,下面的官员们当然也没有吃饭。不过这些年,大明朝的朝纲日益严整,这会儿没有任何官员敢跳出来炸刺儿。 炸刺儿是不敢,但是大家也是一脑门的疑问:皇上这是怎么了?今上虽然是个铁腕皇帝,但总体还是讲道理的,断然没有没事了折腾群臣穷开心的举动。这么紧急的临时举行大朝会?莫非是国朝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有什么大事呢?这些年大明国势蒸蒸日上,雄霸东亚不说,便是蒙古那边也基本上打服了。西征的满桂那边也是一路捷报频传——就算是突然遭遇大败了,那什么叶尔羌汗国还能反杀我大明不成?用得着召开紧急大朝会? 等到皇帝驾临御座,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参会众臣更是惊诧莫名:这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值得如此紧急的召开大朝会? “此物名为鸦片,乃是从一种名为罂粟的植物上提取其果实汁液,进而炼制的东西。此物在我华夏出现的时间很早,根据考据,可以确信,前汉张骞通西域的时候,此物就已经进入了我华夏。之后,此物在后汉、唐、宋的史书中,均有出现。但是!”朱由栋说到这里陡然加重了语气:“在前朝的记载中,此物都是被当做药物使用的。这个东西作为药物有什么效用呢?止咳,止泻、止血......止痛,而且是止一切疼痛!” 咦?皇上这么说,是要推广这个东西么? 确实,鸦片传入中国的时间极早。但在历史本位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当做止痛药物使用——事实上整个世界在漫长的时间里,都是将其作为药物来使用。鸦片被中国人吸食,则是要到大明帝国晚期,荷兰人占据了台湾后,将印第安人的烟叶、烟斗以及鸦片一起输入中国。 在当时,烟叶的输入就引起了大明帝国的恐慌,崇祯皇帝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明确发布禁烟旨意的皇帝。然而,由于对这种东西认识不充分,使得烟草被禁止了,纯粹的吸食鸦片却泛滥了。 还好,在历史本位面,郑成功驱逐了盘踞台湾的荷兰人,鸦片输入暂时断了货源。这一断,就断到了十九世纪。 当然了,在这个位面,别说荷兰人了。西班牙人都没来得及在台湾待多久就被朱由栋的海军给赶走了。所以,这会儿大明帝国内部,是没有鸦片售卖的。 “众卿,朕要说的是,此物虽然在医学上有不少价值,也确实有使用的必要。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大害!对于我大明而言,这是足以让我华夏子民陷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魔鬼!” 底下的官员们顿时哄的一声闹开了,丝毫不顾朝会礼仪,不自觉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朱由栋身下侧方的方正化看了一眼皇帝,发现皇帝没有制止的意思,也就没有站出来高喝肃静。 待得众臣们自行交谈一阵后,大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朱由栋才朗声道:“此物,若是平时用来吸食,会让人觉得飘飘欲仙,浑然忘我。因此,在古希腊的《荷马史诗》里,此物被称为忘忧草......但是,这个东西有极强的成瘾性,一旦成瘾,除非有极其坚韧的心性,否则根本就戒不掉。瘾至,其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后,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为运动也。而且此物长期吸食,会造成人体全身受损,久食鸦片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这番言论之后,大殿内的嗡嗡声再次响了起来,但是结合群臣此时的表情,应该说,这时候他们才是真的开始感到惊讶了。 毫无疑问,今上的医学造诣,这些年来大明所有的医生都是敬佩不已的。所以,今上说这个东西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后果,那是完全可信的。唯其可信,才显得可怕。 待得大殿再次安静后,朱由栋继续道:“此物,近期大量出现于我中南总督府仰光港,更有西班牙人在仰光港,以及与仰光一河之隔的沙廉,修建了好几座烟馆,吸引我仰光汉民以及当地百姓前去吸食。西班牙人的蛇蝎心肠,不问可知矣!” “啊?!” 皇帝这话一出口,群臣的情绪瞬间爆了! 但是朱由栋这次没让他们稍稍释放情绪了,而是双手下按,安静了大殿后继续道:“众卿,此物一旦成瘾,瘾至后,为了继续吸食,可以不顾一切。不认父母,抛妻弃子都不罕见。便是为了些许毒资,手持利刃,砍杀家人,卖掉家中一切资财以求些许毒物,也属常见。而且此物长期吸食,会让人的身体逐渐垮掉,最后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据闻此物已经在仰光港流行三月有余......若是此物风行于我大明全境,不出三年,我大明必将人伦尽丧、全民皆为病夫!国家将再无可用之银,再无可以御敌之兵!” 许显纯此时就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听到朱由栋的这些话,早就是冷汗淋漓——事实上,在回来的路上,朱由栋跟他讲得更多。 他是在临出发前,在仰光港的烟馆里第一次吸食鸦片,当时为了了解真实情况,是身穿便服去的。老实说,第一次的感觉很差:恶心、咳嗽。但是当地的西班牙老板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多吸几次就会越来越爽。而且不光老板这么说,连烟馆里其他来吸烟的人也是这么说。所以他就额外购买了一些鸦片和几杆烟枪,准备再试一试。 在送奥斯曼帝国使者来大明的路上,他又在船上吸了两次。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少,舒爽、飘飘欲仙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朱由栋告诉他,等你基本不难受,完全是爽快感的时候,就彻底上瘾了! 作为追随朱由栋十几年的臣子,许显纯对今上是完全信服而忠诚的,所以皇上说的话他信!正因为如此,才真正的把他给吓到了。 不管了,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戒烟了。哎,我一个人戒不要紧,整个仰光港,一个多月前吸食鸦片的汉人就有好几百人吧?哪怕现在立即赶回去,这往返时间一晃就过了至少三个月。这吸食人数又增加了多少? 尤其是他的同僚骆思恭,这段时间留在仰光,是不是已经完全上瘾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阵恼火:TMD,等老子回到仰光,那个叫费尔南多的西班牙人,看老子怎么出尽花样炮制你! 他这边是后怕加愤怒,他旁边的,回来找皇帝要人的仰光知州洪承畴这会儿更是全身都气得发抖:本官这几年容易么?好不容易经营起了这么一个场面,居然溜进来这么一个祸害!虽说这玩意进港时间推算起来是本官离开后才进来的。但本官是主官啊!出了任何事情都逃不了责任!TMD,本官会后就要赶紧走,人什么的先不要了。回了仰光马上组织人手,联络缅族人、孟族人,把河对岸那个沙廉给抄了! “众卿,此物的危险,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日,朕先跟各位立几条规矩!” “臣等恭请皇上旨意。” “第一,此物乃祸国殃民之毒物,全国官民,严禁吸食!自朕旨意抵达时,有发现吸食的,第一次,双臀刻字,定点戒毒。第二次,斩! 第二,我大明国内有敢贩卖此物者,无论贩卖毒品多少,一旦证据确凿,格杀勿论!有敢拒捕者,当场击杀! 第三,兵部马上组织一支部队,跟随洪承畴、许显纯南下,抵达仰光州后,抓捕当地贩卖鸦片的西班牙人。并越过仰光河,拿下沙廉。当地西班牙人,凡是涉及到贩卖鸦片的,尽杀之! 第四,兵部、中南总督府会后马上进行协商,制定计划。朕要在今年之内,拿下吕宋,驱逐那里的西班牙人!若是当地西班牙人敢反抗,尽杀之!” “臣等谨遵皇上旨意!” 第四六六章 开阳援助天玑 在大朝会的第一项议程“禁毒”形成决议后,大家又进行了第二项:奥斯曼帝国的使者正式觐见。 得益于六大报多年的宣传,在朝官员们基本都知道,这奥斯曼帝国的主体民族,和华夏的隋、唐颇有恩怨。现在呢,这些人的国家也是当世前三的大帝国。所以,这奥斯曼官方使者觐见,大家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一定的尊重。 但是呢,当奥斯曼使者说着说着,大家心里有有些怪异了:怎么?报纸上宣传的那么强大的一个帝国,近两百年来一直攻城略地不断扩张的帝国,居然是向我大明求援来了?而且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那个狼心狗肺,敢把毒品朝着我大明售卖的西班牙? 这西班牙居然这么强? 当然,这会儿的华夏,骨头还不曾被打断。所以大明的官员们还是很高傲的:西班牙强又怎么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至于说帮不帮你奥斯曼,那个,还是得详细的说道说道哪。毕竟,听说朝廷好不容易稳了几年的财政去年又搞出来了赤字,这支援什么的,那都是真金白银啊! 还是那句话,大朝会更多的是个礼仪性质的东西。让一个当世有分量的大国的使者在大朝会上露面,是对这个国家的尊重。但也仅此而已了,真要决定事情嘛,还是得拿到规模较小的会议上来。 当日大朝会散朝后,朱由栋用过膳食,休息了一会后,马上召集袁可立、曹三喜、张世泽、徐光启、李纯忠、田尔耕等心腹开了一个小会。 “各位,朕先跟大家定个调子,西班牙一统欧洲后,如果再迅速的吞下奥斯曼,要不了多久,就会集结欧、美、非和小半个亚洲的力量,全力向我压来。如此强敌,在我大明内部还没有整顿完毕的时候对上了,多少是有些吃力的。所以,奥斯曼作为抵御西班牙的第一道防线,该救!必须救!” 参会众人都是朱由栋的老班底了,对皇帝的这话,大家都齐齐的点了点头。 “至于说如何救。朕以为,在目前双方战事尚未大规模展开的时候,不宜大规模援助。毕竟,我大明与奥斯曼相隔万里之遥,不管是运送物资还是人员,这路途上的损耗都相当惊人。我大明最近十年,会在国内大规模的进行基础建设,还有大规模的人员迁徙,甚至还有彻底的朝政改革。所以,我们也没有多少力量能够拿出来。” “那皇上的意思是?” “从奥斯曼那位大维齐给朕的亲笔信来看,西班牙才刚刚建成欧盟。如此集结了数百个政治实体的联盟,彼此之间的协调、沟通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事情。真要统合起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因此,我们的工作也不是特别急迫。朕以为,现在首先要做的两条,第一,派出使团前往君士坦丁堡,了解该国实际情况,也借此打入我们的情报人员。第二,准备一笔钱,购买粮食、枪械、弹药,待得使者那边沟通好以后,给他们运送过去,表达我方的诚意。” “嗯......”袁可立摩挲了一阵胡须:“关于使者,皇上可有属意的人选?” “朕觉得,这个使团,应该是文官、军人、锦衣卫各一,再配上一些文书、医生、护卫等就好。不过这个使团以后是常驻奥斯曼,所以必须得是意志坚定之人。袁先生觉得呢?” “嗯,臣觉得皇上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臣就举荐一名文官吧?” “哈哈,袁先生推荐的人,必是稳当的。” “皇上过誉了,臣举荐天启元年的状元公陈子壮,此人侠肝义胆,志虑忠纯。入仕两年多来,作为庶吉士,主动到兵部、通政司观政,学问和实务都极佳。臣以为,此子当可为使节团之首席。” “嗯......”岭南三忠的故事,穿越前朱由栋是知道并且深为感佩的——事实上,正因为如此,天启元年的殿试上,他才点了陈子壮做状元,在历史本位面,这位只是探花。 只是这支使团一方面是要常驻奥斯曼,一方面搞得不好要在君士坦丁堡坚守到最后一刻。这么好的臣子丢出去? 罢了罢了,不派出忠诚度满格的臣子坐镇那里,怎么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好吧,袁先生,说实话,朕有点舍不得。不过,奥斯曼这事儿是大事,朕准了。” 到底是没看过易普拉欣的亲笔信,袁可立并不知道这个使团有个重要任务是在最后一刻手刃易普拉欣——这事做了,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在此刻的袁可立看来,他这是在成全陈子壮啊:此时的大明不是后世的我大清,去海外做使节是仕途尽毁。相反,得益于六大报的宣传,大明的官民都对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并充满好奇。这个时候去国外做常驻使节,回来之后仕途就会进入快车道嘛。 “纯忠,你呢?给朕挑选个大明驻奥斯曼首席武官吧?要机灵点的,能随机应变的,并有有决断的。” “嗯......”仔细思考了一阵后,李纯忠道:“袁阁老都把状元公推出来了,臣再藏着掖着就说不过去了。这样吧,皇上,臣举荐我第三镇警卫营的百户,刘兴祚。此人武艺高强,各种火器也极为熟稔。关键是此人心怀忠义,胆大心细。便是孤身处于敌境,也能临危不惧。” “刘兴祚?哪里的人啊?” “此人是辽东开原人,以前是辽东的军户,后来臣的第三镇扩编,从九边重镇吸纳精锐,此人靠着武艺、军略以及临阵反应的优秀,被吸纳入镇。入镇这两年,表现很是优异,臣很喜欢的。这次若不是皇上有这样的需求,臣可舍不得拿出来。” 看来是历史本位面那位爱塔无疑了。哎,果然,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这话真的假不了。 “那臣也举荐一人吧。”看到朱由栋的眼光转了过来,田尔耕赶紧躬身:“现有北镇抚司下千户崔应元,为人四海,善于交际。锦衣卫打探消息,实赖此人出力甚多。若此人加入使团,可为陈、刘二人辅助。” 这家伙?历史本位面上的九千岁五虎将之一啊。用了用了。 “好,使团大体就这样定下来了,稍后让这三人来见朕。接下来,是援助的事情。那个,三喜啊,皇室的私房钱现在有多少?” “启禀皇上,内库所有资金现在都存放在银行的金库里。太上太皇那边因为西巡敦煌,预先支取了100万走,目前还有余款430万上下,您自己这边还有2300万元左右。” “好,朕先许你300万额度,待得使团去了君士坦丁堡发回确切消息后,援助什么的,你全权负责。资金就从朕的内库走。” “皇上,此事不走国库吗?” “哎,国库今年也吃紧啊。今年要修那么多东西,要迁徙那么多的人。满桂那边还不一定,曹文诏这边今年肯定是要班师了,这犒赏也不会少。另外,今年又要打吕宋......所以,支援奥斯曼的钱,从朕的内库走吧。钱嘛,钱是王八蛋!只要国家好了,朕要那么多钱干嘛?” “皇上爱护国家、百姓之心,臣感佩不已。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善用好这笔钱的每一个铜板。” “嗯,你办事,朕是放心的。徐先生?” “臣在。” “奥斯曼那边的科技也很发达,尤其是材料学方面,应该是走到了我大明的前面。所以,您待会去一趟方山,召集方山的材料学者,问问他们最近有什么难题长期不得破解的。一并写下来,交给使团,让使团带过去,请那边的学者解答。” “啊?哎哟,这可是好事。皇上,臣稍后就去办。” “好。”对徐光启致意后,朱由栋又面向了张世泽:“你的工作,清楚了吧?” “是,皇上。臣马上组织六大报对毒品问题进行讲解、宣传,并通过报纸,黑化西班牙人,为我大明后期大规模援助奥斯曼做好舆论准备。” 第四六七章 新豪商的崛起 在这些人散去后,朱由栋又让方正化去太医院把吴又可请了过来。 明代的医官,官职小,责任重,牵扯多。所以一般的名医都不愿意做这个。但是朱由栋做了皇帝后,给予了医官们极高的权责,不仅把太医正的品级从五品提升到了三品,还赋予了太医院在全国进行医政、医务、药政、疾病预防管控等管理权限——这是要把太医院往着后世卫生部的职能发展了。 如此一来,既能够对全国医疗行业进行掌管,而且还能近距离接触皇帝这一当代第一医术大家。所以,大明绝大多数的名医,这会儿是打破头的踊跃进入太医院任职。 此时的太医院正,就是吴又可。 “学生拜见老师。” “哈哈哈,又可啊,今天大朝会上,鸦片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学生已经知晓,正想因此求见老师。” “哦?你是不是怕朕搞一刀切,彻底禁绝鸦片啊?” “正是如此。老师,鸦片害人,也可救人,不能一概而论,更不能完全禁止使用。” “朕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连夜叫你过来。” “老师的意思是?” “西班牙人狼子野心,向我大明输入鸦片。这事儿,倒是给朕提了一个醒。战阵之上,若是能有一种药物,能够迅速的止痛加止血,那简直就是挽救士兵生命的神物。而这种东西,非鸦片进一步精炼不可。” “呼~”吴又可长舒了一口气:“学生就说嘛,老师在医学方面,是不会犯错的。” “诶,怎么可能完全不犯错呢。”低调了一下后朱由栋道:“朕会交代田尔耕和许显纯去寻找罂粟果实的。然后在北直隶和南直隶各划一个皇庄给太医院,让你们在那里种植罂粟。并通过实验,提取精炼更好的止痛药物。嗯,朕暂时给这个东西取个名字,就叫吗啡吧。” “是,学生明白了。回去后就在太医院选择办事干练,品行端正的学生,准备接下这个任务。” “你说得对,做这个事情啊,必须品行端正。又可啊,朕可先打招呼在前面,这个东西,只能用于医学。若是被朕发现有人利用职务之便,自己吸食甚至贩卖,呵呵,不要怪朕不讲师生情分哦。” “请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严格管理。如若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用老师动手,学生亲自活解了这败类!” “好,这话朕记着了。咦?这都几点了,怎么鸡都在叫了?” ...... 晨光渐亮,北京城的各个店铺都活了过来。街上的人流也逐渐的多了起来。此刻,位于朝阳门附近,朱蕴铿、朱盛淼父子开的‘南粤正宗’酒楼,早就坐满了来吃早茶的人们。而茶博士也坐在一张高凳上,开始朗声读报。 “......综上,鸦片者,实在祸国殃民之大毒,故而朝廷必须严禁,行法也必定严苛。唯愿我大明子民,各个早日认清此物危害之烈,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张世泽的动作很快,当天夜里回去就马上指示《燕京日报》更换头版。还好现在的印刷机械因为蒸汽机的原因基本上是动力无限,加之又是只改头版,所以紧赶慢赶之下,居然没有误了当天早上报纸的发布。 而随着《燕京日报》准时的流入千家万户,此刻在‘南粤正宗’吃早茶的人们,全都听到了朝廷的禁毒令。 “嘿!那西班牙人居然如此狼心狗肺,敢向我大明输入这样的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就是,诶,我说,你们听见了没有?皇上雷霆震怒啊,这次可得给这些家伙好看!” “是嘞,我跟你们说啊,听说皇上在朝堂上公开表示,要发兵吕宋哦。” “啊?还有这事?老兄,这报纸上没说啊,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家有亲戚参加了昨天的大朝会。嗯,多的我也不敢讲咯。” 大堂里因为禁毒令变得吵吵闹闹,而在大堂的后面,朱蕴铿、朱盛淼父子俩在协助店里的厨师们完成了品类繁多早点的制作后,终于可以坐在后堂喝一口茶,喘一口气。 是的,就是协助而不是主厨。因为朱由栋的介入,父子俩不光免除了还贷压力,还彻底的没有了朱盛滂来拖后腿。再加上他们是朱由栋宗室新政树立的正面典型,官府、锦衣卫什么的也对他们进行特别的关照。房东不敢因为他们生意好了加房租也就罢了,便是京城里的那些小混子,就没有谁敢来惹事的。 餐饮业,无贷款、房租稳定、没有贪官污吏地痞流氓来打搅、名气又大、本身菜品质量又好——不火就没有天理了。 因此,两年下来,父子俩把这酒楼经营得越来越红火,盈利越来越多。不仅让朱盛滂、朱盛淼的儿子们重新上了学堂,还在北直隶的河间府买了一个庄子,当起了小地主。 不过,虽然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但父子俩还是不改本色,坚持在自家店里做事。 “父亲,您辛苦了,这是孩儿自己做的云吞面,您尝尝?” “......嗯,滑润、劲道,很不错。” 呼噜噜的把一碗云吞吃完后,朱蕴铿长舒了一口气:“淼儿啊,今年下半年就是顺天乡试了,这半年,你就不必在店里了吧?为父的意思,不如你回庄子去,好好的温习半年功课,争取今年年底一次中举!” “父亲,其实孩儿最近已经很少帮店里做事了。你看采买什么的,都交给店里的伙计了。大多数时间,孩儿都是在温习功课的。至于说回庄子里闭门苦读?父亲,这文章呢,是要不断打磨的。放着京城里这么多名师、才子不要,自己一个人回乡下闭门造车。孩儿觉得不妥。” “......嗯,好吧。咱们说起来是宗室,天家贵胄。其实皇上新政之前,比乞丐都不如,这读书的事情,为父确实不懂。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办吧。” “是,孩儿多谢父亲理解。” “那个......”朱蕴铿犹豫了一下,眼神也有些不自然:“你......” “父亲。”朱盛淼爽朗的一笑:“大哥在凤阳很好,孩儿昨日还去拜见了内官监的王公公。据王公公说,大哥在凤阳这两年,整个人都沉下来了,无论是给先祖陵寝除草,还是擦拭神宫灰尘,都做得很仔细,不是敷衍了事。” “哎,那就好,那就好啊。”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混账都还是自己的儿子。朱蕴铿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老怀大慰,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父亲,说到大哥,孩儿正好有一事和您商量。” “你说。” “昨日拜访王承恩公公,闲聊的时候王公公说了一个事情。就是朝廷准备对运河两岸的河工进行迁徙。这些人最终都是从海上走,如此,就需要大量的海船。孩儿觉得吧,反正店面上还有两三万元盈余,莫不如,我们去买两艘大海船,一艘出租给别人,一艘捐献给朝廷?如此,也算是报了皇上的恩情。” “淼儿这个提议好!便是我们自己不进入这个行当,但是买船献给朝廷是必须的。若不是皇上,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换上贷款,这店里的生意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好。这恩情,咱们必须报!” “所以啊。”朱盛淼开始给朱蕴铿收拾碗筷:“孩儿准备亲自去一趟两淮,在那里购买船只。既然都已经去了两淮了,那就拐道凤阳,去看一看大哥吧。顺便把枣儿带去,毕竟,那是他的亲爹。” “哎,唯愿你大哥在凤阳好好改造,早日得到皇上恩准,能够回来吧。” 第四六八章 新时代的改变 王承恩现在是大内内官监掌印太监,按照职级来说,处于司礼监曹化淳、东厂魏忠贤和御马监刘时敏之后,居于大明数万宦官的第四位。但是,他到底是从朱由栋四岁起就跟在身边,贴身服侍了朱由栋十多年。有这样的资历,使得便是曹化淳、魏忠贤这样的大佬,面对他的时候也极为客气——他在大内掌握的可是人事权和监察权!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为何还会定期的接见一个偏远宗室?还不是因为朱由栋把朱蕴铿、朱盛淼父子当做了宗室新政的标杆。这样的标杆,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看个人的造化,但却是绝对不能倒掉的。 所以,在最近一次接见中,王承恩有意无意的漏了点风声:有这么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哦,看你能不能抓住哪。 在朱由栋的计划里,宗室新政推行后,他需要自食其力的宗室当中,有至少一个中了进士并担任实权官僚的代表,有至少一个大富豪商。如此,才能通过六大报把宗室新政带来的进步影响有效扩大——酒楼老板的分量还是轻了点。 如此一来,朱蕴铿、朱盛淼父子就是最好的后备人选了。在朱由栋看来,只要这父子俩足够努力,他愿意给予一定的方便。 鲁迅曾曰:若处风口,恰逢时潮,重若豕豚,亦可飞升。 朱盛淼敏锐的从王承恩的话语中抓到了重点,然后飞快的下定了决心。 父亲已经老了,成天想的就是怎么维持好酒楼,然后适当的买点地,小富即安就好。但是在朱盛淼看来,时代的浪潮已经卷起,若不抓住这个机会乘势而上,以后他们这一支,说不得,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真正的富贵了。 “李叔,现在咱们店里还有多少活钱?” “少东家,待我看看啊。哦,现在店里有三千七百多元的现钱。银行里,店面的户头上还有三万两千元。” “嗯。”沉吟了一会后,朱盛淼道:“烦请李叔下午去银行开一张三万两的会票,我要用。” “啊?少东家,这......”在帐房先生眼里,这位少东家是非常可靠的:身为秀才,而且据闻今年极可能中举的读书人,现在每天仍然早起和店里的师傅们准备早茶茶点,对自己大哥的儿子也视若亲出,对自己的父母也极为孝顺。同时,除了文人之间的唱和之外,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照理,这样的人是极为可靠的。但是,一下子支出这么多银子? “李叔,是这么回事......此事,父亲也已经同意了。若您慎重,可以去问父亲。” “啊?原来是要报效朝廷啊。应该,应该。少东家,就不必去劳烦东家了。小老儿待会中午这一波客人散了后,入账完毕就去银行取款。不过,您得在账册上签字。” “这是当然!” ‘南粤正宗’这家店铺,按照朱蕴铿定下的规矩,每日店面的流水,除了扣掉房租、工资、食材等各种成本之外,纯利润的八成是要存入银行的——多少吃点利息嘛。剩下的两成,则是朱蕴铿一家六口人的零花钱。 在下午拿到三万元的店里公款后,朱盛淼又把自己平日里节省下来的三千多元拿了出来,然后就携带着这笔巨款南下了:现在大明皇家银行已经铺到了所有府城和大部分县城。如经济较发达的东部各省份,更是实现了县域100%全覆盖。所以,再多的钱,除了留出少量现金外,都是几张会票揣在怀里就可以轻松上路了。 与朱盛淼几乎同时南下的,还是数十骑护送圣旨南下的锦衣卫和京营精锐。至于圣旨的内容,当然是皇帝要求运河两岸地方政府,做好动员运河河工整体迁徙的准备了。 在被李嘉反复骚扰,以及孙传庭、洪承畴等官员通过各种关系递过来的话语,朱由栋终于清楚的认识到:台湾府以及海外五州,对于本土民众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而且他深信,一旦这个消息放开,福、桂、唐、周四国肯定也会要求大量引进汉人。 所以,先拿下东南亚,再来进行工业革命和社会改革是正确:如此,矛盾才有转移的地方嘛。至于说大量汉民转到南洋,占了当地土著的资源和生存空间?与朕何干? 最后,在要求李嘉等人交上一份详尽的安置计划后。朱由栋马上召集国家重臣,对先前制定的移民迁徙计划进行了修改:台湾府,首期迁入十万。海外五州,五万。当然,这个是上限,下限还是总共十八万。如果哪个地方自己挣不到上限,那只能是被动接受下限的三万人。 从皇帝这里接到准信的李嘉等人,在欢呼雀跃的同时,除了洪承畴要返回仰光处理毒品输入外,其他官员都是让随从带着自己的亲笔信赶紧返回,要求地方留守官员做好安置准备外。之后纷纷申请延长了自己在本土滞留的时间:现在台湾府经过四年开发,其他五州经过三年开发。各地的庶政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在人力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主官能做的事情真的不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留在本土招揽百姓呢。 原本出身就是山西军户的孙传庭直接返回了代州,开始在当地进行巡回演讲。虽说他每天都要开至少两场演讲,但是内容,基本都是一样的。 “各位乡亲,本官小时候也是吃这里的麦子,喝这里的水长大的,怎么会不觉得这地方不好,不美呢?但是,本官现在任职的台湾府,更好,更美啊。那地方全境沿海,一网子下去,全TM是手臂那么粗的大鱼!加之气候温暖,终年无冬,所以各种水果,各位都没见过、没听过的,比柰好吃一百倍的各种水果,可以敞开了吃! 大家都是乡亲嘛,本官怎么都不会亏待了你们,本官的祖坟还在这里呢。本官在这里拍着胸脯跟大家承诺,只要你们去台湾,一路上的路费,我们台湾府包了!下了船之后,就分给你们土地和房屋。土地标准是每户五十亩!各位,那里的土地,大都是上好的水田,一年至少两熟,相当一部分可以三熟!其每季的亩产,只要你精心照料,怎么都不会低于三石!可不比现在咱们这里一年小心伺候庄稼,秋收也不过一两石要强得多?只要你们在那里定居、耕作三年,那五十亩土地,就全都是你的,从此之后,你们只管缴纳朝廷赋税就行,再也不用交租子哪!至于房屋,三年后,房子也归你!你要是嫌弃房子不合你心意,三年哪,手里有点余钱了吧?拆了重新修啊! 若是大家去了那里,不想种地。我们的台北港,每天来往的船只也多得很,各种工厂也在开建。只要你肯卖力气,去做工,一样能每个月挣到两三块银元。不比种地的差! 各位乡亲,你们说那地方好不好啊?要我说,除了冬天看不到雪以外,哪里都好!这么好的地方,你还不赶紧去?要知道,台湾府也就跟我们大同府差不多大。这好的水田虽然比大同府多,但也是有限了。所以,你要是去晚了,可就拿不到好地哪! 啥?你说你不去?你不去留在这里干嘛?咱们代州最近几年,哪年的降雨是够了的?哪年不欠收?蒙古人这次是彻底被打垮了,以后朝廷往这里投的钱会急剧减少。到时候连赈济粮和饷银都没有了,你拿啥补贴?真的要带着你儿子女儿去挖煤矿么......” 孙传庭在九边,李嘉去了两淮,便是不得已紧急南返的洪承畴,也舍弃了方便舒适的海路,选择了爬山涉水的陆路:从陆路回仰光,必经川、滇二省。洪承畴一样是走一路,宣传一路。 时代真正的开始改变了,不管是普通的商人抓住商机投入全付身家,还是官员们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态度,直接扑入基层。时代的风,真的刮起来了。 第四六九章 大明向你宣战 所谓的仰光河,其实是两条河流共用一个出海口,由此形成的一个河口湾。因而,这河道极为宽阔,便是在17世纪,几乎不用疏浚,此时的仰光河面,也宽达数千米。 在宽阔的河面两边,一侧是大明的仰光州,这里码头众多,船只如梭。沿河岸边,除了大量的方方正正的仓库外,也有不少新建的飞檐斗拱的中式建筑。 而在河的另一侧,除了一样的码头、船只、货仓外,则是一排排或者古典主义,或者刚刚在欧洲兴起的巴洛克式建筑群——这里是由葡萄牙人开拓,最后被西班牙人笑纳的殖民地,沙廉。 1621年4月3日夜,在一栋三层楼房,精致而华丽的巴洛克建筑内,西班牙沙廉总督席尔瓦,正在邀请鸦片贩子费尔南多共进晚餐。 “唔,总督阁下,今天的牛排,似乎味道完全不同啊。” “费尔南多,哪里不同了呢?” “这口感,简直比我在欧洲的时候吃的牛排味道还要好。您知道的,东南亚这鬼地方只有水牛,这肉质真的很糟糕的。” “哈哈哈,您的口感真是敏锐。是的,这是法兰西出产的阿金塔牛肉,是我专门让人从欧洲运过来的。十头牛上船,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一头。哎,在这个地方繁殖阿金塔牛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所以,我们就只能简单的享享口福了。”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慷慨,总督阁下。” “不,您不必客气。自去年十一月开始,四个多月的时间里,您的货物为沙廉提供的税金,超过了沙廉开创至今数十年税金的总和。您担得起这样的荣誉。” “哪里,其实严格说起来,我并不是真正的商人,我只是情报局的一名职员,奉国王陛下之命,来这里执行任务罢了。税金什么的,只是附带作用。” “赞美陛下,他的随手举动,为沙廉带来了无比的辉煌。” “赞美陛下。” 两个人站起来,朝着西方鞠躬后,又迅速的坐下来,专心的对付起眼前的牛排来:绕了大半个地球才来到这里的食材,若是真的因为冷了影响了口感,那可真是大罪孽。 大快朵颐的消灭了主食后,早有肤色偏黝黑的缅甸女奴端上了甜品,两人边就着甜品,边继续谈话。 “费尔南多,你的事属于情报局直管,照理,我不该多说什么。但是最近,已经有不少缅甸人因为吸食鸦片耗尽了家产。这个,他们天天跪在你的烟馆门口各种哀求、呼号,我是无所谓哪。但是让周边的缅甸人看到了,总之是不太好的吧?” “阁下,我也没有办法啊?”费尔南多把手一摊:“他们的土地、房屋甚至妻女,质押给我我都接受了,他们实在是空无一物了,我不可能白拿鸦片给他们吧?这就坏了规矩了。” “……不,我并不是建议你白给他们,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以吸纳他们做工的名义,让他们不要在门口各种显眼吗?” “阁下,这些人已经被鸦片摧毁了身体,烟瘾一个比一个重。比起死人来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口气。这样的人能去做什么工?” “哦,费尔南多,任何人,只要活着,都是有价值的。我觉得,他们可以放入我庄园的森林里,然后我们带着猎枪……” “咦?这真是一个好主意。既避免了这些废物聚集在门口吓坏了其他缅甸人从而影响我们的生意。又能把这些废物最后的价值体现出来。嗯……”他摩挲了一阵自己的大胡子:“阁下,您提醒了我,我最近新开了一个鳄鱼养殖场,为西班牙那边提供上好的皮货。这些人……哈哈哈哈……” “诶,这就对了吧。来,为了这些烟鬼死后得到上帝的宽恕,干一杯。” “是的,Salud~!” 两人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饮尽杯中红酒,席尔瓦道:“费尔南多,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个魔鬼释放到更多的地方去?” “最新的一船货已经在半个月前驶向了新加坡。”再次给自己添上猩红色的葡萄酒,费尔南多的嘴唇舔舐了一下,咂咂嘴,双眼放光道:“阁下,其实按照陛下的指示,新加坡什么的还可以再晚点铺开。我们现在的重点工作,是要吸引缅甸当地的贵族来种植这个东西。” “哦,当然,当然!”席尔瓦举了举双手:“陛下的旨意我当然严格遵照执行。我已经联系了缅甸很多王公大臣,他们在看到烟馆的利润后,都有在自己的庄园大规模种植的想法。前些时候我不是在你这里拿了很多罂粟种子么?原因就是这个。” “啊,对啊!”费尔南多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这里的气候总是那么热,对于我们白人来说不是很美好。但是对于罂粟的种植来说,那就是美妙的地方。请您尽快替我约见这些土著中的贵人,我可以继续免费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种子并且教授种植方法。” “好吧。其实……”席尔瓦也喝了一口红酒:“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亲自去一趟阿瓦。” “阿瓦?” “那不是缅甸人的首都么?” “是的,上个月我把鸦片送给缅甸王吸食了,他感觉很好,在听说了这个东西的利润后,他希望王室也能种植。” “哈哈哈,总督阁下,您为国王陛下办成了一件大事!”费尔南多兴奋的站起身来:“太好了,只要缅甸国王也加入进来,就算半年或者一年后,明国的皇帝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嗯。”席尔瓦舒服的靠在了椅背上:“我的工作做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您呢?河对岸的,明国的那些官员有多少吸食了呢?” “情况也很不错。”费尔南多得意的笑笑:“明国仰光州的官员目前吸食鸦片的起码二十人以上,便是那我们西班牙情报局的死敌,锦衣卫的两位首领,也一样的在我这里购买。” “可曾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么?”席尔瓦身体微微前倾:“最近两年,我们沙廉总是有白人儿童失踪。虽说这些孩子都是些发财梦破灭的穷鬼的孩子。但是当我跟陛下的信件中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陛下迅速的回信了,并表示这可能是明国人在培养未来针对国家的间谍……” “阁下,我来这里之前,陛下也跟我提过这个事情。最近几个月,我跟明国锦衣卫的骆多次接触,我也在他抽烟的时候试着旁敲侧击了两次。但是这个人很狡猾,无论怎么吞云吐雾,就是没有说出有价值的东西,只是说愿意协助我们调查失踪人口云云。” “哼!”席尔瓦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这些狡猾的东方人!费尔南多,你手里现在那么多缅甸人的儿童,也是有这样的打算吗?” “是的。唯一遗憾的是,仰光的汉人太少了,而大多数孩童都是驻军子弟。虽说这里的驻军里面也有不少吸烟的,但似乎他们的薪水很不错,目前为止,还没有像缅甸人那样倾家荡产需要卖儿卖女来换取烟土的。您在远东多年,应该知道,虽说在我们看来,东方人都长得一个样。但实际上,缅人和汉人的相貌区别还是很大的。如果想要未来在明国打入我们的间谍,还是明国人自己的孩子最好。” “多点耐心,只要烟馆在持续下去,终究会有人上钩的。哦,上帝,对了,我们还得想办法掌控几个成年的汉人。明国的语言太怪异了,我们的人即便是精通汉语,说出来,口音都非常明显。” “嗯,这一点我也……咦?” 就在费尔南多准备和席尔瓦进一步探讨的时候,出于情报人员的敏锐,他感到这座房屋的楼梯发出了急促的响动。 “哐当”声中,餐厅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气急败坏的西班牙军官闯了进来:“阁下,明国……明国人的舰队驶入了仰光河,二十分钟前,他们用弓箭射过来无数的信件。里面的内容都是一句话,从现在开始,大明帝国对西班牙宣战!” 第四七零章 成功突袭沙廉 1621年4月2日,许显纯抵达仰光港。随行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新加坡警备区司令杜攸宁率领的一支5艘北直隶级、15艘金陵级组成的舰队,以及后面20艘运输船上的,由从美洲远航归来的张宏刚刚训练出来不久的,三千人规模的大明第一批海军陆战队。 光新加坡警备区是没有这么多战舰的,事实上杜攸宁率领的这支舰队,有一半都是滨海、长沙两大船厂刚刚下水的新舰。田尔耕接到命令南下后,直接从船厂里提走的。 一路之上,因为要接受新舰,要到台湾接张宏的陆战队。所以这日程稍微慢了些。从田尔耕出发算起,抵达仰光港的时候,全程耗费了将近五十天。 在这五十天里,许显纯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只是吸了三次,要戒烟不难。可是随着戒烟的时间越长,那脑海中想念吸烟时的快爽感的念头就越是强烈,心里想要抽鸦片的想法就越来越浓。 好在他本来就是意志坚定、心狠手辣的人物,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再加上一路之上有田尔耕时时监督。所以虽然也有猫抓心肺般的难受,以及全身虚汗淋漓的痛苦。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总算是强制的忍了下来。 “哎,田兄,我算是明白当初皇上听闻此事后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这戒烟,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啊。兄弟自认自己算是意志坚韧之人,都是这般辛苦。那些普通人,一旦沾上了,想要戒,真的不容易哦。” “是啊,还好许兄弟这一程都算是熬过来了。兄弟的这份坚韧,愚兄也佩服得紧。” “惭愧,想我许显纯痴活了三十多年,居然差点栽在毒品上去。这一路若不是田兄监督,说不得……” “诶,许兄弟不必如此。鸦片那东西,若不是皇上一语点破其中奥妙,我等凡夫俗子确实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嘛。” “哼,那狼心狗肺的西班牙人,这一次,我定要好好炮制一番。” 2日夜间,众人把舰队停靠在仰光港之外,然后悄悄的潜入仰光。入城之后才发现,鸦片已经在这座城市有了泛滥的苗头,西班牙人的烟馆规模扩大了许多不说,城内的治安也明显下降了——为了毒资,甚至连这里的驻军都开始悄悄的外出抢劫! 至于这里的锦衣卫?连许显纯走后,负责这里的骆思恭都已经有了烟瘾,你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事? 看到这一幕的许显纯等人,更是坚定了铁腕打击的决心。 在海军陆战队长官张宏的指挥下,陆战队于凌晨时分在仰光港以南十余里处的地方登陆。然后以作战态势趁夜突袭仰光大明陆军驻地和锦衣卫驻地。成功的将友军全部控制了起来。之后,他们又迅速的控制了仰光官衙。 陆战队成立了一年多的时间,张宏根据朱由栋的指点,以及军方大佬们的意见,对其进行了严格的训练。虽说这第一次出击就是对友军出手。但总算是又快又好的完成了任务:驻守在仰光港的都是大明的新军,虽说鸦片确实侵蚀了这个群体。但得益于早年的长期训练,这里的军人对上官保持服从完全是一种本能。所以,即便是看到友军突击自己,不过看到自己的军官都表现出了配合和服从,这些军人也就没有抵抗——非止没有抵抗,整个过程还安静得很,完全没有惊动河对岸的西班牙人。 所以,到了4月3日的深夜,大明海军陆战队顺利的在沙廉登陆。 这个地方以前是葡萄牙人开拓的。限于国力和人口,葡萄牙对外开拓殖民地基本都是只占据一个点,然后依靠这个点进行武装商贸活动。一般而言,这些据点的力量都不大,如沙廉这样远离本土的据点,葡萄牙人以前也只是在这里安排了五百多名陆军,两艘战舰而已。 西班牙吞并葡萄牙后,特别是菲利普继位后,对东方的据点重视程度有所提升。但由于西班牙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欧洲,即便是殖民地,美洲殖民地可比亚非这些散在据点重要多了。就算是亚洲,菲律宾才是西班牙人重点经营的地方。所以,如沙廉这样的据点,也只是更换了总督,增加了两艘600吨的战舰而已。 如此力量差距,又以有心算无心,明军的战况当然很顺利。3日夜间九点动手,到了十一点半,整个沙廉就被明军控制住了。港口的四艘西班牙战舰听到岸上的喧哗,赶紧的准备驶出港口,可是没等到在岸上快活的军官士兵们返回登舰,大明这边军舰的炮火就将其彻底埋葬了。 “田指挥,沙廉已经被我军掌握,所有的白人,除了拘捕时被击毙的之外,已经全部控制起来了。水面上的战果待会杜攸宁来向您汇报,目前陆上的战斗,总计击毙对方三十五人,俘虏八百六十八人。沙廉总督席尔瓦、鸦片贩子费尔南多都在其内。” “好!陆战队的弟兄们辛苦了。我军的伤亡呢?” “还好,阵亡三人,受伤六人。” “嘶~张参将练的好兵!” “哪里,都是皇上和各路军中前辈提点。” “总之是张参将带兵有方。这样,请参将再辛苦一下,安排十个弟兄给我,让我带着他们审讯这些西班牙人。说来惭愧,从去年十一月初鸦片入境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本官也不知道驻守在这里的锦衣卫有多少沾了毒品……” “末将明白了,马上就为指挥使安排。只是指挥使,这些俘虏?” “按照皇上的旨意,我们要尽力挑拨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矛盾。所以,本官的意思,是葡萄牙人的,而且确实手里没有血案或者没有涉及到鸦片买卖的,礼送出境。西班牙人嘛,呵呵。”说到这里田尔耕残忍的一笑:“还是先审讯,贩卖毒品的自然是公开行刑的剐了,若是没有什么大罪孽的,切掉双手拇指和双耳,礼送出境。” “是,末将遵命,马上就让部队里的宪兵介入,开始鉴别和审讯。” …… “臣田尔耕奏报吾皇,天启三年四月初三夜,臣得海军陆战队参将张宏,新加坡警备司令杜攸宁之助,夜袭沙廉,战前二十分钟完成宣战通告。西人反应不及,我军全胜之余,自身伤亡甚微……经连夜提审,西人沙廉总督席尔瓦供述,已将罂粟种子推销给缅族多位王公贵族,甚至缅王本人也有掺联。鸦片贩子费尔南多供述,向我大明海外州输入鸦片,确系该国国王直接下令……属下在二贼巢**,搜查到金币一万三千余枚,双柱及我大明银元十五万六千余枚,各类鸦片七百八十六斤零三两。在费贼巢穴地下室内,发现缅族、孟族成年女性一百三十七人,未成年少年、儿童三百五十五人。女性均普遍遭受凌辱,甚至有孩童遭受猥琐。西人穷凶极恶之嘴脸,曝露无遗……审讯完成后,臣按皇上事先交待之指令,在沙廉、仰光连开数场公审大会,向当地百姓通报西人罪行,宣讲鸦片危害。并于仰光中心广场,将费尔南多凌迟之。又在海边将所有烟土全部销毁,关闭所有烟馆。 经详细排查,近四月来,仰光、沙廉共有汉、缅、孟等族官民吸食鸦片者两千三百余人。臣已紧急安排人手修建禁烟馆,将以上人员集中强制解毒。并按皇上指令,将其双臀刺字以示警戒。 另,臣尚得知,已有烟土流入新加坡。臣已派出通讯船紧急统治新加坡彭子勤等同僚,在当地严密搜查。臣亦已组建人手前往阿卢,与缅王交涉。要求缅甸全国都禁止种烟。总之,务求做到除恶务尽! 仰光、沙廉现已合而为一。洪知州亦已赶回,正在组织当地军民修建要塞炮塔,以备西贼入侵。 臣田尔耕百拜上表,天启三年四月十八日。” 第四七一章 这是鸦片战争 “哦,上帝,这是抢劫!你们违反了以前的协定,这是违约!” “哼,这位是叫做朗那多吧?你可得搞清楚,当年是你们欺骗、行贿当地官府,才在这里有了居住权。但是这块土地,所有权仍然属于我大明。现如今,主人不想再让你们居住了,你们有什么权力赖着不走?” “......哦,尊贵的巡抚阁下,请您务必搞清楚一点,我们是葡萄牙人,不是该死的贩卖毒品的西班牙人!” “哈?葡萄牙人?不要当本官是傻瓜,你们葡萄牙早就被西班牙吞并了!你们现在都是属于西班牙国王治下的百姓。现在,大明已经决定对西班牙宣战,你们身为西班牙治下的百姓,有什么资格还赖在这里?需知,吾皇仁德,对你们欧洲在亚洲的白人还是做了区别对待的,如你们葡萄牙人、尼德兰人,都是礼送出境而已,甚至允许你们带走身边的财产,还给了你们时间售卖房产......而那些所谓纯正的卡斯蒂人,全都是斩断双手拇指和切掉双耳的!” “Raiospartam!这贪婪的国王拿到了葡萄牙,拿到了尼德兰,拿到了整个欧洲还不知足。还要往大明这样伟大的国家贩卖毒品!可怜我们葡萄牙人失去了祖国,还要因为西班牙的愚蠢,在东方失去家园!我回到欧洲后,一定要让那些西班牙人好看!” 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大明对清剿西班牙人(含既往葡萄牙人)在亚洲的据点,只能是约定一个大致时间,无法做到完全一致行动。所以,当4月2日,田尔耕等人才刚刚到达仰光港的时候。4月1日,接替熊廷弼担任广东巡抚的陈时济,便率领两广的士兵,开进了澳门,驱逐了在那里取得居住权达50年之久的葡萄牙人。 五十年,在这个奉行早婚,东西方普遍认可多子多福的时代。已经是足够三代人出生、成长的时间了。所以,将澳门土地上的白人全部驱逐,当然激起了在这里定居的葡萄牙人的强烈不满。 可是再不满有什么办法呢?这时候定居或者说经常来往于澳门的葡萄牙人不过三千余人。成年男子只有八百多人。虽说陈时济率领的是战斗力堪忧的两广卫所兵,但你架不住人家总数高达一万啊。更不用说,澳门半岛的海面上,还有颜思齐亲自率领的一支舰队了。 所以,再不满,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搬家。总算是明国皇帝还不是太凶残,还给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船只、采买航海用品。要不然,几千人拥挤在目前在港口停泊的几艘大帆船上回欧洲,只怕一路上都要不停的死人! 这是朱由栋仁慈吗?或许吧。但最关键的是,朱由栋希望这些葡萄牙人都能活着回到欧洲:葡萄牙在被西班牙吞并之前,本来就是海上强国,自己也开拓了大片殖民地。科技、经济水平并不比西班牙差太远。所以,两国合并后,分离主义一直都是存在的。现在,让这些葡萄牙人全须全尾的回去,他们此刻的不满,在回到欧洲后,就会转变为西班牙王室的不满。而那些断了双手拇指,相当于断了七成以上劳动力的卡斯蒂人回去后,面对安然无恙的葡萄牙人......那画面应该很美吧? 当然,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早就看西方人深入东亚,在东亚的各个据点不爽很久了。以前是国内事情太多,他力量也有限,所以不好动手。现在,既然因为毒品这个事情彻底撕破脸皮了,那就要发挥老朱当年‘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优良品质。一口气把西班牙(含葡萄牙)在东亚的所有殖民据点,全部给拿下来! 1621年4月1日,当陈时济对澳门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中南总督熊廷弼在西贡港,召开了新的作战会议。 “诸位,皇上已经下令,对西班牙开战。当然,西班牙本土远在万里之外,皇上给本官的信件也说得非常清楚,本次作战的目标,不是要万里远征。而是要拿下西班牙人在南洋的全部据点。具体来说,就是吕宋岛、帝汶岛、马六甲、爪哇岛、沙廉、澳门。 这些地方中,沙廉当可一鼓而下,澳门或许不用动刀。至于其他地方的情况,请锦衣卫给大家讲解。” 锦衣卫台湾百户陈孝天越众而出:“诸位上官,我们锦衣卫一直秉承皇上旨意,对南洋的这些白人据点进行潜入、调查。总体而言,马六甲、爪哇岛这两个据点的可战之兵也不过几百人,能够出动的战舰也只有两三艘,所以要打下来不是很难。稍微麻烦点的,是帝汶岛,此地是以前葡萄牙人的殖民地,现在虽说名义上归了西班牙,但是此地的葡萄牙人极为悍勇,一直不服从西班牙人的直接统治,并拒绝接受西班牙人派遣的总督。此地聚集的葡萄牙人已经上万,拥有十艘以上的战舰不说,整个岛屿还有多座炮台。真要动手,还是得出动至少一个镇的兵力。 当然,最麻烦的就是吕宋岛了。这里毕竟是西班牙人在我东亚最大的据点。经过我们反复调查,吕宋岛最大的城市马尼亚,已经要塞化。除了近百艘的珍宝舰队定期往返外,西班牙人还从五年前,在这里常驻了一支五十余艘战舰组成的分舰队,这支舰队虽然在日、暹入寇我大明的海战中受损严重,但最近两年,又是齐编满额了。至于西班牙在这里的陆军嘛,据闻去年他们的国王在这里新投放了一个师的新军,呃,西班牙人的一个师,基本与我大明新军的一个镇规模持平。然后加上一些旧式军队,陆军起码不下两万人。” 陈孝天介绍完四地情况后,熊廷弼待参会众将都稍稍思考一阵后,才开口道:“皇上给本官的旨意,是准备海军尽出,陆军出新军六个镇,九万人。当然,这些东西,不是马上就有的。我中南总督府的三个镇自然不必说,但是另外三个镇,还得等曹帅班师后才能调拨过来。” “熊制军,敢问曹帅那边?” “很顺利,曹帅行魏武灭袁之策,暂且退让,使得蒙古贵人们发生内乱。本官前天接到的消息,虎墩兔憨在一个半月前,就已经被蒙古的塔布囊们给砍了,首级送到了曹帅那里。曹帅在蒙古稍微停留,理顺当地秩序后就会班师。” “这么算起来,剩下的三个镇,再快也得到六七月了啊。” “是啊,制军。根据我们驻守南洋这几年的经验来看,到了夏季,海面上的风暴就多起来了啊。” “各位所言极是。所以,本官的想法是,先打马六甲、爪哇和帝汶。这其中,马六甲紧邻新加坡,是第一个目标。帝汶是块硬骨头,放在第二个。爪哇是尼德兰人开拓的,而现在西班牙不是拿下了尼德兰么?那本官就对爪哇围而不攻,看那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对帝汶和爪哇是救还是不救。若救,则我海军可以以逸待劳,于半途截击,为我后续攻打吕宋岛奠定胜机。若不救,呵呵,那西班牙这个欧洲共主,可就名不副实哪。” “制军高见,我等拜服。” “那便如此定下了,现在,南洋诸军开始收拢,待得沙廉那边分出胜负后,派出去的陆战队和分舰队,也要迅速归建。争取四月内拿下马六甲,然后远征帝汶,最后拿下爪哇。到了那个时候,北方的陆军支援估摸着也该到了。然后就要看海情了,想来皇上也不会为了速战速决,逼着将士们冒着风暴去吕宋岛登陆吧。” “哈哈哈,制军说笑了,皇上爱兵如子,定然不会如此。” “那不就结了?大家都明白了吧?” “末将等明白了!” “好,那就赶紧动起来。本官也提醒你们,这次开战,根源在于鸦片。所以,你们除了收拢部队准备作战外,还得在军中做好宣传!虽说现在只是仰光有烟馆,但是难保我南洋五州的其他地方,也有鸦片渗入。这毒品的危害和皇上对吸毒之人的两次机会,你们务必要在军中让每一个士兵知晓!” “请制军放心,末将等决然遵令而行!” 第四七二章 晋商开始转型 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天启三年四月初一的大同城,就是如此的一派热闹。无数的军户、百姓聚集在北门外的官道两旁,翘首以盼的往着更遥远的北方。 “哎,终于打平了啊。” “是啊,打了两百多年,就这次出征时间最长,打得也最彻底。” “是啊是啊,还是皇上厉害,以前我们面对鞑子都是被动防守。皇上这一次北征,那是打得酣畅淋漓。据说,曹帅、李帅等人一直杀到了捕鱼儿海上,和当年前汉冠军侯,本朝的凉国公打得一样远啊!” “那个,老刘,你是和鞑子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手下也有几个鞑子的人头。你觉得,这一仗打了后,蒙古人能老实多久?” “哼!这次不是把他们的大汗也干掉了嘛。依我看,起码老实五十年!” “哎,那可就好啊,可得好好享受一番太平日子了。” “诶,来了来了,李帅的大军回来了!” “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啊,保佑我家的孩儿能够平安归来。” “哈哈哈,孙家大嫂放心吧。据闻这次北征,我朝十几万大军,阵亡的不过数百,怎么都轮不上你儿子吧,且安心。” “就是,就是,走,我们赶紧上去,看看功高堪比霍冠军的李帅!” 在百姓们自发的跪迎中,李如柏率领大同镇兵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看着路旁百姓发自内心的尊重,以及此起彼伏善祈善祷声。饶是这一年已经六十八岁的李如柏,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中华帝国数千年来,最大的边患始终来自北方。自昔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后,这个标杆就成了后世无数中华男儿的至高梦想和追求。便是如李如柏这样的老将,少年时又何曾没有做过千里突进,封狼居胥的梦呢? 没想到,临到老了,这个梦想居然真的实现了! 虽说现在因为六大报的长期引导宣传,李如柏已经知道世界是如此之大,从大同到狼居胥这段距离,在世界地图上不过是很短的一截路。而且现在大明国力强盛,蒙古却衰弱分裂,这一仗打下来,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但无论如何,这仍然是武人的至高荣誉啊! 总之,李如柏非常的开心:想当年,自己什么都不如大哥,看起来是要做大哥永远的副将了。大哥战死后,自己被迫站出来独当一面的时候,做得远不如大哥好,最后还要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出来再撑起李家的牌面。可是现在?我封狼居胥了诶!青史留名是一定的了! 所以啊,个人能力是一方面,但跟对人,才是最最重要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兴奋的李如柏也没有限制胯下战马速度的意思,以至于他骑乘的这匹纯血西洋大马越走越快,很快的就抵近了大同城门。远远的,代王为首的大同军政官员的旗号,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呼~”深吸一口气,李如柏翻身下马:回来了啊,嗯,为将者,在大胜之际,更要牢记本份。接下来,皇上就要开始彻查军户,然后削减九边战兵和军户数量了吧?在父亲、大哥已经去世的情况下,我可得以李家族长的身份给家里所有人打好招呼。在皇上接下来的举动中,一定要全力配合,万万不能有任何抗拒和不满。否则,今日封狼居胥,明日成阶下囚的日子,可是真说不准会迅速降临的。 任何一个时代,能够取得成功,并且是持续成功的人,很少有傻瓜。在李如柏取得名垂青史大胜的时候,仍然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一样。此时,在南边的蒲州城内,也有人对局势有着异常清晰的认识。 “诸位长辈、兄弟、侄儿,我在这里郑重的提出建议,自今日起,我们杨家,放弃九成商铺,减掉九成商队。将这些结余出来的资金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向朝廷购买本地的煤矿或者土地勘探权。” 在蒲州城山西四大家之一的杨家祠堂里,一场杨家所有成年男子参加,决定家族未来走向的宗族大会,正在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召开。此时在场地中央侃侃而谈的,就是杨家这些年操持家务的杨彦明。 “之所以有这样的建议,当然是因为时代已经开始巨变。我们杨家如果还不积极投身实业,仍然抱定以前纯粹的,低买高卖的商贸。要不了多久,我家将迅速成为新豪商的垫脚石! 之所以这么说,原因有三。其一,蒸汽机技术的推广,使得很多商品的价格变动极为剧烈。比如以前南直隶产的一匹绢绸,进入我们山西后,价格大约是十三元。我们运送到蒙古,能够卖三十五元。扣掉运输成本和人工,家里的盈利是八到九元。但是现在,绢绸进入山西的价格已经下降到了六元。 有人说,这个好啊,我们可以继续卖给蒙古人三十五元。哈,说这话的人,那就真的是完全不懂怎么做生意了。我杨家因为有襄毅公(杨博)的遗泽在,所以在山西并不怎么怕官府胥吏,故而以前卖给蒙古人三十五元后,我们还能有八到九元的利润。但若是普通商人来做这个生意,一路遭到的盘剥,会把这八、九元的利润全部吞掉。他们若是卖给蒙古人三十五元,就会血本无归。但若是高于三十五元,又会卖不出去。因此,这个绢绸生意,以前只有我们杨家等四大家能做,其他的普通商人只能做点针头线脑我们看不上的生意。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绢绸进价的腰斩,使得普通商人做这个也能有利润了,我们就会遭到其他商人的竞争。绢绸如此,很多商品都是如此。如此一来,我们的利润就会越来越薄甚至近趋于无!” “彦明啊,老夫有疑问。” “七爷爷请讲?” “这个,我们难道不能降价么?” “七爷爷,这就是晚辈要说的第二点,吏治和税法的改变。各位,现如今朝廷改了税法,统一收取商税,官府不得再以任何名义吃拿卡要。去年一年,我山西有六十三名官员被撤职查办,占了去年因商税被处置官员的三分之一,数量高居两京十三省榜首。现如今,山西的吏治好了,但我们以前的优势也几乎没有了。在纯粹的商贸上,我们将面临普通商人的强力竞争。” “各位叔伯兄弟。”杨彦明把手一摊:“我们杨家从襄毅公开始就是个大家族,现如今家里存世的男子都超过了百人,这还是近支啊。若是加上远支,以及各家家中的妻妾、儿女,我杨家的成员,只怕不下千人!而那些普通的商人家呢?嫡系子孙二三十人的都算是多的了。这要养的人差距太大,对利润的需求就完全不同。一匹绢绸,我们杨家需要有八、九元的利润才能养家。而那些普通商人,只需要有一两元就心满意足。这若是公平竞争,我们根本没有赢面!” 这一席话,说的在场众人大多无语:杨家兴盛了上百年,家里的子弟大多也都躺在祖宗的遗泽上腐朽了百余年。其实真说起来,杨彦明确实是嫡系,但却不是嫡长子。可为什么他能掌控家务?不就是因为他最能为家族赚钱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么? 仔细想想,彦明这些年也不容易啊。族内的老人,除了自己名下土地庄园的收益,商铺这边每月还要按每人500元的月例予以供养。其他的成年男子,每月每人是300元。便是那些未成年的,每月也有50~80元不等的零花钱。杨家上百男子,每月光是这笔款项就是两三万元——这可是纯利润啊! 就这么着,杨彦明还能分出部分资金进行再投资,扩大商铺数量,铺开进货渠道,建立更多的商队。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此刻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看到祠堂再次陷入安静后,杨彦明深吸了一口气:“第三点,六年前,我杨家参与盐场拍卖,虽说拿下了两个盐场,但也把多年来家中积累的流动资金抽了个干净。以至于四年前战争基金会成立的时候,我杨家拿不出多少钱入股。因此,蒸汽机的推广,我们被排在了最后分享。现如今,终于快要轮到我们了。这个机器我们一旦到手后,理所当然的应该投入实业,因为,只有进入实业,才能让蒸汽机的功效发挥到最大!” 第四七三章 晋商开始转型(二) “那个,彦明啊,买一个煤矿或者某一块土地的勘探权怎么说?” “二叔,根据朝廷的‘矿产资源开采法’规定,私人资本若要介入矿产开发,可以分为两种。其一,直接购买现在属于朝廷管辖的现成的煤矿,购买之后,按律缴税。其二,向朝廷缴纳一定资金,购买某一地的勘探权。若是能够在这块地面内发现矿藏,那就一样可以开采,然后按律缴税。说起来,前者保险一些,但是我家将面临全国各地豪商的剧烈竞争,要买一个成熟、产量稳定的煤矿下来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后者,当然是在赌,但我山西地下出煤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而且由于勘探权的购买很是便宜,所以一旦赌赢了,那就是一本万利!” 祠堂内顿时因为杨彦明这番话,响起了一阵的小声议论。待得众人议论了一番后,祠堂里辈分最高的三叔公咳了几声:“彦明啊,买一个煤矿大概需要多少钱?勘探权又是多少钱?” “朝廷现有的煤矿是拍卖制,所以到底多少钱孙儿也无法给个确数。勘探权倒是很清楚,一个乡,五万。一个县,三十万。一个府,一百万。勘探权具有排他性,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买下了这个府的勘探权。那么,除了这个府的既有煤矿外。后续新探明的矿产,金银矿得交给朝廷,其他的都只能由我们来开采。但是,这勘探权只有十年。若是十年内你都没有勘探出任何矿藏,那这钱,就扔到水里了。 虽说如此一来,购买现有大矿是保险一些,但是这价钱就难说得很了。叔公,诸位,由于第一批拿到蒸汽机的东南豪商们已经进入收获阶段,所以,他们的资本非常雄厚。孙儿探听到的消息是,华亭徐家的徐本固,已经携带不低于五十万元的会票进入了我们山西。” “嘶~”杨家的家产当然远不止五十万,但你架不住杨家人口众多啊。真要平摊到各房,五十万仍然是一笔巨款。所以,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寒气。 “彦明,消息可确实?” “三叔公,虽说这些年我朝治安明显好转,徐家进入山西,一路上护卫力量也极强,但那到底是巨款啊。所以徐家进入山西后,马上就把这会票送进了银行的金库保存。孙儿早就在为煤矿拍卖的事情做准备,事先交好了一位银行的经理,多番请客送礼后,对方在这个事情上只给孙儿做了一个五指张开的动作,剩下的话怎么都不肯再说。孙儿想,徐家不可能只带五万入晋吧?那未免也太傻。如若是五百万,那也,太恐怖了。” “嗯......”三叔公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个倒也不一定,徐家一家拿不出五百万,但若是松江府的那些豪商一起发力呢?若是整个南直隶的豪商一起发力呢?我虽年老,早已不操持家务,但也知道,一个年产百万斤的大型煤矿,便是正常售卖,没有一百万也绝不可能拿下来。所以,我倒觉得,徐家入晋,带来的恐怕是五百万。” “叔公见教得是,倒是孙儿眼界窄了。” “无妨,叔公四十多年前操持家务的时候,家里没这么多吃闲饭的人。那时候可以抽调大量资金做大事,这些年,你是真的辛苦了。” 诶......一众寄生虫们不好意思的翻了一个白眼,都没法说话:这位三叔公,在小的时候可是见过襄毅公的,早年操持整个杨家家务近五十年,这是真的惹不起啊。 “彦明,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停掉九成商铺,裁剪九成商队,我们能够抽出多少资金?” “回三叔公的话,大约能够聚集一百八十万元左右。” “不够,不够啊。”摇摇头,三叔公道:“王、张、马三家呢?” “孙儿前些日子也和这三家的主事人联络了,貌似都没有下定决心转型。” “一群看不清时势的笨蛋!”三叔公把手里的拐杖重重的顿了顿地面:“如此,就只有我们杨家单干了。各位,想来大家都清楚,自襄毅公后,我家伯章公做到了户部尚书,叔章公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但那都是五十多年的事情了。自这三位之后,我家虽然还有进士,但却再也没有了三品以上大员。同时,随着家中人口日繁,各房之间的矛盾冲突反而不断,整个家里,都在走下坡路。若不是彦明支撑,老夫又还活着不准分家,只怕我蒲州杨家,早就烟消云散了! 即便是现在,我杨家也处于危机之中。刚才彦明说得很清楚了,若我家不转型,迟早都会衰败。你们每月的例银会减少甚至渐趋于无。只有转型到实业上来,我家才有生机!这一点,你们可有异议?” “叔公(曾祖)说的极是,我等无异议。” “那好。”老头子浑浊的眼珠子猛然放出精光:“各家把各自庄子的地契交出来,集中到彦明那里,去找皇家银行山西分行贷款。务必要想办法筹集到三百万以上的资金,连同彦明那里能够辗转过来的,凑够五百万。争取拿下一个年产百万斤的大矿,以及一个县的勘探权。” “啊?叔公,这可万万不可啊!” “是啊,叔公,土地才是根本啊!” “曾祖大人,现如今蒙古已经被打垮了,没有了鞑子劫掠,百姓能够安心耕种。不要说晋南,便是晋北的土地也会涨价的啊!” “咚咚咚~!”拐杖再次狠狠敲打地面,使得祠堂内安静下来后,三叔公刚想说话,却一口气没能提上来。 “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到底是老了,彦明,你来跟他们说。” “是。”杨彦明再次起身:“各位,我因为操持家务的原因,这全国各地都是要去走动的。在我看来,这种地的收益,不会因为蒙古被打平而增高。相反,只会越来越少。” 看了看呆滞的一群族人,他内心长叹了一口气后还是开了口:“各位,以前我大明的地租一般是五成。而现在,江浙一带的地租已经降到了四成甚至三成五,就这样,也仍然有些地抛荒。” “啊?” “各位也晓得,江浙的土地单论亩产,可比我们这边高多了。一个农夫若是自己有个一两亩地,再租种个七八亩,就敢供家里一个孩子念书的。可为什么这么高产的土地降了地租都没人种了呢?当然是因为江浙那边现在建起了大量的工厂。据闻,那里的工人一般每月都能拿到三到五块银元,如此算下来,一年就是35~60块。江浙那边的土地一般亩产顶天也就三石。十亩地一年精心打理,大约收入60块。交租、缴税后,大概能剩25块左右。你们说,这五成地租,谁还愿意种地?便是地租降到三、四成,这收入也只有30块上下。距离工厂的工资还差着一大截呢!更不用说,十亩土地,需要夫妻二人共同精心操持,而在工厂做工,只要家中男人一人就行,而做妻子的,还可以再做一份工了。 换到我们山西,由于亩产只有江浙的一半甚至更少。所以十多年前,太孙大规模推广土豆等高产作物前,我山西的农民要租种三十亩以上的土地才能温饱。而我山西地狭民稠,良田根本不担心租不出去,所以这地租当然可以很高,五成?我知道的,你们的庄子,甚至都有收到六成五的!如此算下来,你们的佃农,一年到头,估计能够挣到15块左右吧?这个收入,只能是勉强维持温饱,别提什么供孩子念书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蒸汽机的出现,使得各地工厂如火如荼的建设了起来,朝廷大量修筑公路、铁路,建设水泥厂、钢铁厂,也需要大量的劳力。百姓们又不傻,明明在这些工厂可以挣到几倍的收入,他们为啥还要苦哈哈的留在土地上给你们做工?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江浙现在出现的局面,最多一两年之后,就会在我山西逐渐的出现。而现在台湾知府孙传庭在我山西大力招募百姓移民台湾,只会加快这个速度。因此,在不远的将来,土地租赁真的没什么利润了。相反,若是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我们要把地租降到两成以下,只求这些产出能够缴纳朝廷赋税了。 各位,前面我说过,低买高卖的行商行当,会面临新的商人的挑战,而我杨家负担太重,难以应对。而现在,想来各位应该明白,靠种粮食,也是撑不起这个家了。我们必须转型到实业中去!” 第四七四章 天启矿业改革 大明是有‘冶税’这个税种的。从这个税种就可以看出来,对于采矿,大明并没有搞一刀切,完全的要求官营。 事实上,除了金银矿严禁私人开采(偷采、官商勾结的盗采也很多),以及朱由栋之前,盐矿名义上也只能官营之外(私盐极为泛滥)。如铁矿、煤矿等,都是允许私人资金进入的。到了万历年间,如北京的门头沟煤矿,已经全部是私人矿产,其出产供应京津地区所有民户的生活用煤绰绰有余。而大名鼎鼎的南直隶濮万业钢坊,更是击垮了好几家大明国营的炼钢厂。 但是煤、铁矿允许私人资金进入后也存在很大的问题,首先便是税率过低。如煤矿,当年老朱建国的时候,说小民每天生火做饭都要用煤,所以把税率定为三十税一。即便是铁矿,老朱也说农民需要农具,因此定了个十五税一——这也是按照生铁产量制定的税率。而在21世纪,铁矿石的资源税差不多就是十五税一。这么算下来,大明如果是按铁矿石的产量来收税,那税率估计是五十税一甚至更低! 在14世纪,国家的收入项目比21世纪少得多的情况下,还制定这么低的矿税,只能说,老朱在心怀百姓的同时,真的不太懂经济——不要说21世纪了,在公元11世纪,北宋的铁矿也是允许民营资本进入,怎么征税呢?按生铁产量征税,五税一。 如此低的税率,使得国家在矿业上得到的好处极少,还间接导致国营铁厂的倒闭——民营钢铁厂的利润太丰厚了,国营厂的工匠乃是管理人员都被撬走了。 但是,国营厂倒闭或者因为人才流失导致产品质量下降后。民营厂的产品并不能替代以前的国营产品提供给军方——大明对钢铁的需求量很大,光是挣民间需求的钱就已经坛满钵满了,为啥还要投入巨额资金做军品呢? 所以,大明早年朝纲严整,户籍完备的时候,国营厂的工匠还在老老实实的给国家做工,那时候明军火器质量还算不错。到了历史本位面的万历、天启年间,国营厂要么倒闭,要么产品质量严重下降,再也拿不出合格的军品了。 无序的民间资本介入矿业,除了让国家获利极少,加速国营厂倒闭或者质量下降外。还因为大明对民间资本进入矿业是采取的‘默许’制度。也就是说,国家没有明确产权,法律不保护这些民营矿主。这自然的会导致官商勾结、黑恶势力滋生...... 以前朱由栋改革盐政,一方面是真的缺钱到了极致,一方面是盐政作为国家统管得最严的部门,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而在盐场私有化后,国家盐税直接翻了数十倍不说,盐的质量上来了,盐价下降了,私盐也基本绝迹了。 那么现在,是时候对矿业进行彻底的改革了。 怎么改呢?这就如杨彦明所言,现有矿场,除了保留几个核心大矿捏在国家手里外,其他的都一律拍卖——明晰产权是杜绝官商勾结、消灭黑恶势力的第一步。 至于说那些已经在某些矿上自行经营了很多年的矿主?你能拿得出产权证明么?拿不出来那就不是你的!说起来,你们这些家伙这么多年下来,拉了多少官员下水?为了保住矿场,弄了多少泼皮流氓欺压当地百姓?你们这些年在这么低的税率下挣了这么多钱,难道还拿不出钱参加拍卖? 啥?你说你就是不参加拍卖。谁要是买到了你的矿场,你就让买主吃不了兜着走。呵呵,能够通过拍卖拿下矿场的,恐怕都不是省油的灯哦。更不用说,产权明晰后,朝廷会旗帜鲜明的支持、保护买主的利益了。 在这个时代,虽然经过穿越者稍稍加强。但朱由栋早期并没有真正的把手伸入煤、铁行业。所以,这时候大明的生铁产量大约是23万吨。至于煤?大明此时已经掌握了地下煤矿采取技术,天启二年的产量是900万吨。 由于穿越者的原因,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进入蒸汽时代,至少是西班牙、奥斯曼和大明三国。对钢铁的需求量急剧上升。而煤,则是现在乃至很长一段时期内,冶炼钢铁的主要原料。所以,煤钢改革,必须同时进行。大明现有的大部分煤矿和铁矿,也都在天启三年,同时进行拍卖。 当然,朱由栋深知,华夏这块土地,煤、铁的蕴藏量还是比较丰富的。现有的产能还有极大的提升空间。因此,他也出卖资源勘探权——当然,后世几个很大的煤铁产地,他是不会拿上来拍卖的:这个,他准备自己派人去勘探。 在明晰了产权后,他就要改革矿业的税率了:得益于前年年末开始的商税改革中,国家工商总局除了收取商税以外,也切实的保护了缴税商人的合法权益,处理了很多的官员。所以这一次,商人们在未来缴纳矿税方面,抵触情绪少了很多。 相比而言,铁矿的税率好计算一些:我以生铁为计税基础就好。但是煤矿就比较麻烦了:不同的煤矿,出产出来的煤经过洗煤后差异极大。所以,在经过和众臣反复协商后,朝廷决定:铁矿的税率统一为按生铁计税,五税一。煤矿按照煤的品相分为五级,最好的煤税额最高,十税一,最差的是五十税一。 ...... “各位叔伯兄弟,朝廷拍卖煤矿的相关法令,基本上就是这么规定的。我杨家因为在盐矿上投入较多,所以现在能够抽调的资金有限。幸得三叔公提醒,现在我估算了一下,就算找银行贷款,估计也就能拿下一个大煤矿和一个县的勘探权。所以,真的需要各位叔伯兄弟的鼎力支持!” 杨彦明说完,在祠堂中央拜了一圈罗圈揖。此刻,祠堂里的亲戚们倒是不闹了,但很明显,仍然存在疑虑。 “那个,彦明啊,刚才听你和三叔讲了那么多,我们也不是真的冥顽不灵。所以,这全家以后的重心从采买销售转变为实业,我是没什么异议了。只是,这投资煤矿真的能赚钱吗?” “六叔放心。”杨彦明微微一笑:“若是经营丝厂、棉纺厂什么的,我从来没有管过具体生产,还真的心里没底。但是煤矿?我山西到处都是煤矿啊,虽然对煤矿生产不是很精通,但至少知道个大概吧?到时候请一两个善于煤矿管理的不就好了么?至于说这样的人才,以我杨家在山西的能力,想来是不难找的吧?” “嗯......能给我们杨家做事,只要钱给的足,想来是不难找的。只是,这煤产出来了,销路?” “在这点上,六叔就更不用担心了。国家这些年在拼命修路,煅烧石灰石的水泥厂要煤,炼钢铁要煤。据闻朝廷在两月前下水了新式的铁甲舰,船上没有风帆,全靠蒸汽推动,而烧水为蒸汽的,还是煤。正如前些日子的长安日报所言,国家进入了蒸汽时代,最基础的动力源泉是什么?煤!所以,未来数十年,煤是绝对不愁销路的。侄儿估计,若是我们真的能够拿下一个年产百万斤的煤矿,一年的纯利当不下于五十万!” “嘶~彦明侄儿,这么说起来,若是这煤矿获利为真。那再加上盐矿的利润,一年下来,咱们家......” “是的,六叔,一年利润不少于七十万。而且,我们虽然缩减了商铺和商队,但是最精华的铺面和路线是不会让出去的。因此,这么算下来,一年的利润大约在八十万以上。比起现在全家上下分这四十多万的利润要多得多。” 如此一来,整个祠堂内的气氛就热烈起来了。 “干了!不就是把土地拿去质押么?又不是马上就要搬家。这点风险,比起襄毅公当年在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当中辗转腾挪可要安全多了!” 稍后,达成一致意见的一众人等,在祠堂里摆开了香案,对着杨博的牌位善祈善祷了起来:“唯愿襄毅公在天之灵,保佑我杨家转型顺利,再次兴盛!” 第四七五章 甘青辽湘建省 “皇上,曹帅已经班师回京,将士犒赏的方案兵部已经做出来了,经袁阁老审核通过,票拟到了司礼监。其中曹帅加左都督府都督衔,另外请吏部那边给一个太子少保。其余将领,各有封赏。总之,各类赏银加起来,一共是145万元。由于这一次北征,伤亡极少,所以抚恤什么的倒是很低,只有18万元。” “哦,这个事情啊,朕已经让曹化淳批红了。大司马,兵部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皇上,按照早先朝廷的计划,北征蒙古结束后,就准备清查军黄册,但是满帅这会儿正在西域狂飙突进,臣请圣意,是待满帅班师回来后再一起弄,还是先做一部分?” “先做一部分吧,蒙古臣服,我朝从东到西的边防压力逐次减轻。清查军黄册的事情,今年就先从辽东开始吧。” “臣领旨,会后兵部就协同户部、都察院先拿个方案出来,下次上会审定。” “好。大司马还有事吗?” “皇上,大同总兵李如柏上书请辞,理由是生性愚笨,本次北征,面对新式枪械、大炮带来的战术改变,已经完全不知所措。加之年事已高,完全没有精力来进行学习。所以......” “让他坚持最后一班岗,军黄册清查后,大同总兵都没有了。朕总不能这时候任命一个任期只有几个月的末代总兵吧?” “是,臣领旨。那臣这边没有需要上会的事情了。” “嗯,那么,接下来,户部?” 1621年5月15日,又一次的国务会议召开。 说起来,通过国务会议,皇帝直接和朝臣对接。达到了既是国家元首,又是实际的政府总理的目的。以至于朱由栋这个皇帝手下,内阁和司礼监的权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削弱。但总体而言,朱由栋虽然累,却也没有开国的老朱那样夸张,身为穿越者,朱由栋深谙抓大放小的道理。作为皇帝,他的主要精力只抓人、财、物、军四个东西。最多在一些主要的方略上以超前的眼光做一些指示。其他的事情,仍然交给内阁和司礼监决定。所以,阁老和太监们倒也还能接受。 “皇上,本月上旬,煤矿和铁矿拍卖已经开始登记,各地豪商报名非常踊跃。户部准备在今年六月中旬在北京举行拍卖会。” “好,到时候朕来给你站台。啊,说起来,徐先生,朕去年让你们负责新建的国家会展中心,现在进程如何了?” “皇上恕罪,因为这个会展中心是一种全新的建筑,大量的钢结构和玻璃外墙,还要铺装地暖和预设冷气管道,还要预留什么臣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啥的电线、电梯空间......这些对于工部的工匠们来说都要重新学习、适应,所以进程较慢。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只是完成了地基和底层建筑,怎么往上搭,还得再探索一番。” “......好吧,此事不急。好歹大内目前也改装出来了不少面积不一的会议室,到时候就在紫禁城里开这场拍卖会吧。” “......呃。”身为传统的读书人,徐光启听到朱由栋这话后本能的想说不妥。但稍微迟疑一下后就觉得还是算了吧,今上对商贾之事相当热衷早就不是秘密了,群臣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这些年正因为皇上大力整顿,使得朝廷财政收入翻了近十倍,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国家支出了。所以,在大内开拍卖会那就开吧——这些年经过六大报的反复宣传,估计百姓们都不觉得在大内弄拍卖场有啥问题了。自己还折腾个啥? 他不说话了,许弘纲就再次起身了:“皇上,从这个月开始,第一批迁徙台湾和南洋的本土百姓就陆续上船出发了。根据目前情势的变化,户部预计,今年可能会有五十万百姓迁徙海外。” “嗯?可有什么问题?” “问题当然是有的。皇上,出乎臣的预料,九边的军户们反而积极响应各地官员的号召,纷纷登记出海。比如台湾知府孙传庭籍贯所在的代州振武卫,那里的两万多军户,几乎全走光了。搞得振武卫千户和孙传庭打了一架,关键是还没有打赢!” “哈哈哈哈~”参会众臣听到这个笑话,除了兵部尚书王象乾以及参会的锦衣卫、军方代表们脸上无光外,其他人都觉得:唉哟,咱们文臣还是很厉害的嘛。 朱由栋也笑了一会:“这挺好啊,反正九边军户迁徙至少八成以上是朝廷的既定目标,大司徒有什么好担心的?” “皇上,问题就在这里啊。九边很积极,但是运河两岸的漕工们很抵触啊。那新加坡知州李嘉去运河区鼓动,收获寥寥不说,还被当地的帮会给盯上,直接在运河里凿沉了他的座船不说,还对其进行攻击。还好这家伙本身还有点武艺,护卫们也还得力,否则......” “哼,看来不给他们点压力,这些人是舍不得手里的蝇头小利的。如此......”朱由栋手指敲打了一阵桌面:“三位阁老,协调一下,今年南方的秋税,全部从海上走。另外,放开海运限制,对于东南各省的普通商人,完全开放海船运输。” “臣等领旨。” “另外,骆思恭,锦衣卫一定要把凶手给逮出来。哼,谋害朝廷命官,胆子真是大得没边了。” “是,会后臣就责成专人负责此事。” “好,你们的事情都说完了吧?朕也有两件事要安排一下。”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首先,朕准备新设四个省。其一是辽东军黄册清查完毕后,建省。吏部要给该省配齐布政司、按察司等机构。从今以后,这个省完全参照内地两京十三省进行管理。至于新省份的名字嘛,就叫辽宁如何?” “辽宁,辽河流域终于安宁。好啊,皇上,臣无异议。” “好,臣也无异议。” 辽镇作为大明最大的一个军镇,拥有的人口和土地面积,都不输于内地一个省份。但多年来因为边防压力,却始终只有辽东都司而没有布政司、按察司等民政、司法机构,整个儿就是一个大军镇。 众臣们早就对这种局面不满意了,但早年是迫不得已。而现在?女真臣服,蒙古也臣服了,还留着这么大的军镇干嘛? 所以,辽宁建省,大家一致同意。 “其二,朕准备在西北新设甘肃、青海两省。省城分别定在兰州和西宁。 其三,朕准备拆分湖广,以洞庭湖同纬度为界,将其分为湖北、湖南两省。” “这......” 皇帝说出后两条后,参会众臣们却没有刚才辽宁建省那般一致同意了。 甘肃、青海建省当然是有道理的:以前这些地方都是陕西省管。但是陕西的省城在西安,与这些地方距离遥远不说,还隔了陇山和秦岭,交通极为不便,政令极不畅通。事实上,从大明建国开始,朝廷对现今甘、青两地的控制力就越来越差——统治成本太高,统治效率太低。以至于后来干脆就彻底丢掉了。 现如今,满桂率军将其打回来了,那断然是没有再扔出去的道理。本来众臣以为这些地方可能会封实权亲王呢,没想到皇上居然想建省?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把海外领土分封给实权亲王,大陆上的土地,都要直辖啊。 这个世界上圣人早就没有了,便是朱由栋这一届内阁里的重臣们,谁都是有点自己的小九九的。在唐、周、福、桂四藩就国后,大明国内诸多亲王都红了双眼:只要有可能,谁愿意做一头被圈养的猪啊?出去做实权国王多好? 所以,最近这些年,会议室内的重臣们,几乎都收到了各路国内藩王的请托:那个,官爷,以后皇上分封的时候,能不能劳您把我们家王爷就国的顺序往前提一提?当然,若是能分个好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之,再让陕西管这么大的地方,肯定是不合适的。既然皇上不准备把这些地方分封给藩王想要建省,那就建吧。左右吕宋、帝汶什么的迟早都要拿下来的嘛。看地图,吕宋岛那么大,南边还有一个面积不小于吕宋岛的棉兰老。足够安置四五家亲王了。 至于说拆分湖广,这个,估计除了湖广籍的大臣外,其他的大臣都是支持的:湖广太大、太强了。一省的经济占了大明的七分之一!经济的强盛,必然促使楚党的强大。这对于非湖广籍的大臣是不乐意看到的。 参会大臣中,很多人想的是怎么削弱楚党。但是朱由栋看到的是:湖广虽然强,但其发展也有问题。北部太强,南部太弱。南部的资源被北部抽得太多,以至于南部的耕地明明比北部多,但就是发展不起来。 所以,为了充分发展整个湖广,必须把湖北、湖南给拆分咯。 “众卿如果对朕的这些想法没有意见,那湖南也建省吧?省城嘛,就定在长沙如何?” “皇上思虑周全,臣等无异议。” “那好,大冢宰,这个事情就交给吏部来主办了?” “臣领旨,会后吏部立刻开始着手安排官员编制、新省份主官人选诸事,争取下一次国务会议上,拿出一个方案。” “好。说完了新建省份的问题,那朕再说最后一个事情。”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众卿,煤矿铁矿虽然拍卖,但国家必须有自己完全掌控的大型煤铁基地。毕竟,在可以预见的十年二十年内,煤铁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的金标准。有鉴于此,朕准备设立大河套特别开发区。这个地方,有取之不尽的煤矿、铁矿以及发展工业需要的各种资源。朕要把这里,建设成一个标杆。以后,在辽宁鞍山、北直隶宣化、湖北大冶、南直隶的芜湖等地,都要逐一的以煤铁为基础,建设侧重点不同的重工业中心!” 第四七六章 河套重工中心 朱由栋从穿越过来开始,就对着大河套地区流口水,流了二十年,总算是把这块地盘给拿到了手里。 所谓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这个地方在总体缺水的西北地区里,却是水资源丰富,土地肥美,不管是农耕还是游牧,都能获得极好的收成。 除了适合发展农牧业,这个地方的地下,煤、铁、铜、黄金、食盐、天然碱乃至有着工业黄金美誉的稀土,其储藏量都极大丰富。 可以说,这个地方除了石油,几乎有着第一、第二次工业革命所需要的所有资源。而且因为农牧业发达,因此在这里发展工业,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从经济上讲,虽然国内一些出色的商人已经嗅到了时代的风潮,并积极投身于实业。但无论是徐元佐开丝厂开日化厂,杨彦明买煤矿,朱盛淼投身航运。其实都是一些能够较快变现的行业——这是民营资本的天性使然。 所以,投入巨大,见效慢的重工业,必须由国家来主导。而河套地区的自然条件和资源储备是如此的优越,理所应当的,朱由栋把第一个大型重工业区放在了这里。 当然,辽宁那边的自然条件、资源储备也不差。在历史本位面,华夏的东北地区在整个20世纪都是最大的重工业基地。但是这时候的辽宁,汉人已经彻底占据了优势地位,从政治上讲,在这里建设重工中心,反而没有河套那么急迫。 从弘治时代大明放弃哈密卫开始,河套地区已经脱离大明的统治一百多年了。百余年下来,这里的优势人群早就是蒙古人了。 在拿到了林丹汗的首级,彻底消灭了所谓的‘蒙古帝国’后,如何稳定这里的统治,真正的把传统的蒙古聚居区变为大明能长期持有的固有领土。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在这里建设大型重工业区。 和农民、游牧民比起来,工人阶级因为生产方式的原因,更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同时,还是因为生产方式的原因,他们可以高密度的居住在一起。在朱由栋的设想里,他想仿效20世纪50年代的大型国有企业,由企业来办社会:一个工人,他的工作、求偶、生子、娱乐消费、就医、儿女教育乃至死亡后的埋葬,全部都可以在厂区内实现。 这样的一个厂区办在河套这样的蒙古族聚居区,起到示范作用是极大的:虽说蒙古人现在因为剪羊毛,以及和平的到来日子过得稍微舒服一些。但是和工厂里的工人比起来,这生活质量还是会差上很多。于是,大河套地区的诸多工厂,就会自然的形成一个吸盘。吸引蒙古的姑娘嫁进厂区,吸引蒙古的小伙子到厂区做工。当这些蒙古人中的精华因为经济利益和姻亲关系与汉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大漠南北,迟早都是大明忠诚的固有领土。 所以,第一个重工业区,必须建在河套。 “众卿,这就是朕的想法。总之,重工业和基础建设一样,不能指望民间的资本自发的去做。只能是国家投入、培育。朕的想法是,先期投入两百万资金,一万工人,以及三千军队进行护卫。” 在朱由栋把如此庞大的计划托盘而出后,参会众臣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作为文臣们来说,大家和皇上共事了这么多年,绝大多数重臣早就摆脱了以前传统官员们的心态:以前大家的想法是,百姓们好好种地,朝廷轻徭薄赋就行。但是这么些年下来,尤其是通过六大报开眼看世界后,特别是明军装备的改善以至于打遍东亚无敌手的时候。大家早就明白了工业的重要性。 所以,建设重工中心,大家不反对。唯一需要考虑的,是钱! “如皇上所言,在河套建设重工中心,于国于民都有极大的好处,臣是不反对的。但,臣作为户部尚书,保证朝廷收支平衡乃是天职。所以,臣想请问皇上,这河套重工中心,第一年就投入两百万,后续投入恐怕只多不少。这个,按照皇上方才的想法,还有设立更多的重工中心。这钱......” “大司徒且宽心,朕觉得吧,建设一个重工中心,估计前三年都是亏损,这亏损额度起码在五百万以上。但是从第四年开始,应当就能盈利了。比如说,我们的工厂生产出来的枪炮,自己用不了,难道不能卖给别人用嘛?” “卖给谁?” “哎......”朱由栋悲天悯人的叹了一口气:“朕如闻,美洲的殷地安人乃是我华夏殷商后裔,现在在西班牙人的摧残下过得很惨啊。又比如非洲的黑人,人家自己过得好好的,欧洲的白人非要去他们的土地上殖民,搞贩奴交易。我大明,秉持圣人教化,理所应当的要为这些受压迫的百姓,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便是这南洋各地,有些部族仍然处于当地一些强势部族的压迫之下,那个,我大明身为南洋所有部族的宗主,总不好视而不见啊。” “噗~臣明白了,皇上仁爱普天百姓,臣感佩不已。如此,臣无异议。” 文臣这边没意见了,军方自然更没有意见了:重工业啊,除了生产蒸汽机、机床这些发展轻工业的设备外。大多数重工业其实不就是军工么?皇上建重工中心,谁都可以不支持,唯独军方必须支持! “嗯......”自认为自己刚才演技还算可以的朱由栋换回脸来:“既然大家都对在河套设立我朝第一个重工中心没有异议了。那么,众卿,这第一个重工中心的负责人,诸位可有人选?朕的意思,这个中心设总经理一人,文臣出任。需要懂技术,善交流,并且身段柔软。毕竟,在河套上任,免不了和蒙古人打交道。总经理之外,再设军方代表一人。都察院另派副都御史一人做监察之用。银行派驻一人,做总会计师。方山派驻一人,为首席科学家。因此,这个重工中心的顶层,是五人。以上五人,总经理为正三品,军方代表嘛,至少得是参将衔。副都御史本来就是正三品,就不必多说了。银行派驻的会计师,嗯,银行的规矩是进士不得入,所以银行的人员没有品级,只有资金出入管辖权。首席科学家同样没有品级,只对科研做把控。好哪,各位试着推举一下吧?” “皇上。”在文臣这边短暂的低声或者眼神交流后,吏部尚书赵焕起身:“臣举荐陕西布政使袁应泰出任河套重工中心总经理一职。应泰在陕西任职数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现如今,陕西水渠大兴,虽然仍是十年九旱,但应泰执掌陕西四年来,陕西只有一年向朝廷要了救济。除了大修水渠缓解旱情外,应泰在陕西,还恢复了茶马贸易,使得陕西民生极大改善。同时交好周边的蒙、回、羌、藏诸部。四年来,只有两次小规模冲突,都是控制在县域内解决。如此能臣,臣深以为可以忝任重工中心总经理之位。” “嗯......”听完赵焕的推荐,朱由栋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袁应泰是大明自潘季驯、曹时聘后一流的水利专家。这擅长水利的,理工科都是不弱的。这做总经理,主要搞经营,但又懂技术,而且擅长民政——真的很不错啊。 在历史本位面,1619年萨尔浒战败后,熊廷弼匹马入辽东,不过花了一年多时间就把辽东重振,并在野战中数次打败努尔哈赤。结果那时候熊廷弼最大的靠山万历皇帝崩了,扶持朱常洛上位的东林党迅速的把在河南搞水利搞得极好的袁应泰派去接熊廷弼的班。然后,辽东军就再一次被努尔哈赤彻底击垮:这一次击垮后,大明直到灭亡,面对女真人的部队,辽东军始终都打不出酣畅淋漓的大胜了。(反而是袁可立指挥的辽南军和毛文龙的东江镇,有一些胜利) 所以,袁应泰这个人,真的只能做民事官员,绝不能让他做军事统帅。如此一来,如果让袁应泰做总经理,这军代表就非常重要了。 “皇上。”看到朱由栋的眼神转了过来,兵部尚书王象乾起身:“臣举荐大同参将贺世贤出任军代表。此人骁勇善战,知兵爱兵。而且世贤出身榆林,与蒙古人打了多年交道。有此人坐镇,可保重工中心的安全。” 历史,真的是讲缘分的。在历史本位面,熊廷弼两次大败后金,军事上的主要将领,不就是贺世贤么? “哈哈哈,可以,这两人的举荐,朕都准了。” 第四七七章 欧洲人的改变 “跺~”一声闷响之后,一艘风帆货船稳稳的停靠在了码头。一位大腹便便,头戴高礼帽,身穿黑色风衣的五十多岁的男子,飞一般的从甲板上跳到了岸边。其动作之敏捷,与其肥胖的身材,绅士的衣着显得非常的违和。 “勋爵阁下,欢迎您回到阿姆斯特丹。” “Verdomme,zeg!在四月这样湿漉漉的天气,从毕尔巴鄂高速返航回来,真是糟了大罪。威斯利,我的马车呢?” “已经安排了有轨马车,就在码头外面等着您。” “走,赶紧走。接到你的信件,我就马上赶回来了,那个王八蛋在家吧?” “呃,阁下,乔治少爷这时候应该是在家的。” “那就赶紧出发吧,我要尽快赶回家里。” 阿姆斯特丹,水坝上的城市。在后世以水域广阔,环境优美著称。不过那是后世的事情,至少这会儿的阿姆斯特丹,随着交错纵横的河流,面积巨大的港口区内帆影叠叠,千万根桅杆错落耸立。各个码头上人声鼎沸中混响着各种语言,无数艘货船都在装货、卸货,整个港区在污水横流的混乱中,体现着一股特有的活力。 有轨马车,在历史本位面上是18世纪的产物。但是由于穿越者的出现,使得欧洲的经济迅速得以提升,城市内各种货运量的需求也飞速增高。因此,有轨马车在菲利普的提议下,提前了一百多年诞生。在内燃机没有诞生,电气化也暂时没有实现的时代,有轨马车有力的缓解了城市内公共交通的需求。 作为大商人,这位胖子有着自己专属的有轨马车,故而非常迅速的就回到了家里。他再次敏捷的跳下车,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摘下自己的帽子,就开始大吼:“乔治呢?让他赶紧滚过来见我!” 侍女们已经闻声而动,围到他的身边开始给他更衣,但他一边配合着侍女们换衣服,一边仍然扯开了大嗓门:“乔治!你在哪儿?赶快给我滚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蓝瞳金发,身材匀称,面相俊美的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出现在了客厅:“父亲,您回来了?什么事叫我这么急?” 大胖子看到自己的儿子,本能的就想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不过多年商海沉浮,使得他的定力相当不错。他只是身子稍微做了点动作,就马上硬生生的制止了自己的冲动。然后他礼貌的向侍女们表示感谢,又对自己的儿子道:“跟我到书房来。” 父子二人进入书房后,大胖子想打人的冲动早就过去了,他重重的坐在了书房内一间软椅上,让自己的儿子关好了门。待得儿子也转过身来后,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我听威斯利说,我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你居然在家里参加了奥兰治家的乱党?” “我就知道!”年轻的乔治一脸鄙夷的表情:“我们的这个管家总是喜欢窥探别人的私事,这个黑鬼,早就应该让他滚蛋了。” “混蛋!”大胖子狠狠的一拍桌子:“威斯利虽然是黑人,但对于我们家是最忠诚的,他发现了你的举动后,马上通知我,是对我们家最大的负责!我决不允许你这么羞辱他!如果非要在他和你当中选择一个赶出家门,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莫里斯亲王虽然失去了领地并且正在被通缉,但他是我们荷兰人的英雄啊!他和他的父亲、弟弟,为了我们荷兰的独立,贡献了一切。这个时候,我们作为热血的荷兰人,难道不该继续支持他们么?” “Verdomme,zeg!”随手操起一本手边的书本,大胖子精准的将其投掷到了自己儿子的脸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傻儿子!好,你来说说,荷兰从西班牙独立出来有什么好的?” “我们荷兰人将拥有自己的国家了呀!将避免西班牙人沉重的赋税和剥削了呀!而且我们信奉的是加尔文教派,独立之后,在信仰上也不会受到限制了呀!” “蠢货!真是彻头彻尾的蠢货!”大胖子暴怒的站了起来,整个脸庞已经是血红一片:“什么国家?我们现在处于西班牙王国的统治下不好么?为什么要独立建国?好吧,你来告诉我,国家的意义是什么?” “......” “说不出来吧?我来告诉你,国家的意义,就在于保护他的人民,让他的人民安居乐业!现在的西班牙,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欧盟成立后,更是有效的统治了大半个欧洲。在这样的国家里,你还不安全么?如果我们荷兰独立,只有两百多万人口的小国,如何自保?到时候为了保证独立,全民皆兵,你要不要去报名参军,然后被机关枪的子弹将你拦腰打断?不要看十多年前荷兰争取独立的时候,英国、法国都支持我们。但我保证,如果六年前那场战争,西班牙失败了。在我们赢得独立后,这两个国家都会穷凶极恶的扑上来撕碎了我们!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西班牙这个强大国家的保护! 再来说赋税的问题,是,我们经商是要上交沉重的赋税,整个尼德兰十七省上交的商税甚至高于卡斯蒂人占优势的西班牙本土。但是,我们也因此享受到了可以在美洲、非洲、亚洲自由经商的权利。如果我们独立了,我们荷兰的商品进入美洲需要缴纳高额的关税,在海面上得不到西班牙海军的保护。我们购买原材料,也无法得到优先供应。你说,独立之后有什么好? 至于说信仰问题!我的儿子,因为你出身的时候,你父亲,我,已经为这个家撑起了天空,所以你才有资格去信仰上帝!在我年轻的时候,因为你的祖父败光了家产,以至于我不得不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做学徒工。那时候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吃的生存下去,我没有资格去思考信仰的问题!至于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我的信仰就是银花花的双柱! 再说了,现在的菲利普四世陛下,不也是公开说了,只要信仰一个上帝,一个基督,无论对教义的理解有什么不同,都是一律平等的么?你们还想要怎样?” “......父亲,为什么这些道理你以前不跟我讲?” “哎,我的儿子,因为这些道理以前我也不明白,因为以前的我也年轻。”大胖子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儿子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儿子额头因为大部头书籍的撞击,鼓起的血肿上:“年轻人,有理想,充满热血,别人一鼓动就容易冲动。我以前也是这样啊。” 收回自己的手,大胖子的眼睛看向远方:“二十多年前,在我认识你母亲前,我也曾经投身于荷兰独立的事业中。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间自己的啤酒厂,我把厂里所有的利润都捐了出来......但是,战争持续越长,我们的啤酒销量就越差。以前可以毫无阻碍的销售到西班牙本土以及全球各地的啤酒,最后连荷兰都走不出去。需要的大麦、啤酒花什么的都买不到。利润越来越薄的情况下,自然是捐款越来越少,反而还引起了独立军的不满......从那时起,我就渐渐明白了。其实,如荷兰这样国土狭小、人口稀少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待在一个大国的羽翼下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独立出来?说真的,如果我们真的独立了,失去了西班牙的保护,别说英法,旁边的丹麦搞得不好都能把我们撕碎!那样的独立有什么意思呢?”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儿子,大胖子语气转向了温和:“乔治,我的儿子,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今天我跟你讲的话,然后做出自己的决断。我们是范*德*沃尔姆家族,你还有两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我必须要为整个家庭负责。所以,如果你深思熟虑之后,仍然要跟着还在被通缉的莫里斯殿下走,那不好意思,我会在阿姆斯特丹报上发表声明,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之后,你的一切言行,都与我们家无关。如果你能听进去我刚才说的话,那么,我也不要求你出卖那些还在为了独立奔走的家伙。只要你能彻底的跟他们做切割就好。” “......谢谢您的教导,父亲,我会尽快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第四七八章 欧洲人的改变(二) 第二天。 “父亲,我认真的思考了一夜,觉得您说的非常有道理,愿意听从您的指示,和那些独立组织一刀两断。” “......非常好,乔治。”大胖子欣慰的点点头:“你是我们家,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成年男人,我很高兴看到你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那么,接下来,请你准备一下,几天后我们就出发。” “去哪里?” “去拜仁,那里现在也成了西班牙的直辖领土。我们荷兰人在那里经商也能得到完全的国民待遇了。所以,我准备去那里新购置一个大庄园。乔治,我来考考你,我这次去毕尔巴鄂,发现那里的钢铁厂又扩大了规模,工人数量至少翻了一倍。这意味着什么?” “......嗯,父亲,根据这些年我在码头的观察,发现重体力劳动的人一般都很喜欢喝啤酒。钢铁厂的扩大,是不是意味着啤酒销量的上升?” “当然!”非常满意儿子的回答,大胖子也耐心的指点了起来:“啤酒是粮**华酿制的,号称液体面包。那些从事重体力工作的人,下班后来一扎啤酒,既能解乏、缓解压力,还能补充身体消耗,简直就是工人们生活的必需品。所以,西班牙本土工业的大发展,必然使得啤酒行业得到飞速发展。这是一个足以让我们家能够迅速发达起来的,最好的时代!” “那么父亲,您要到拜仁那里购买大庄园,就是想要从源头上控制住啤酒生产的原料么?” “哈哈哈,乔治,你看吧,你明明就是经商的天才嘛。”大胖子兴奋的站起来:“我们能够看到这一点,其他的啤酒商人难道看不到这一点?接下来,谁都想扩大啤酒厂的规模。可是光有啤酒厂,没有麦芽和啤酒花可不行啊。如果我们抢在前面,到时候我们不仅可以自产自销啤酒,还可以直接对外销售麦芽和酒花嘛。” “父亲,您的睿智真是让人佩服。” “哈哈哈,我的儿子也不差!总之,咱们得快一点行动,要不然,等南边布鲁塞尔的兰比克老贼也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在后世的一些历史教材上,赫然写着:‘1588年西班牙无敌舰队入侵英国失败是西班牙衰落的开始’。这毫无疑问是在往英国人脸上贴金:人家西班牙在1588年失败后还牢牢掌控大西洋和西地中海制海权将近一个世纪呢! 真正导致西班牙衰落的,其实是尼德兰的独立:西班牙在这场长达八十年的战争中,彻底耗尽了元气,还不得不让尼德兰独立了。从此,最大的赋税来源地没有了不说,还多了一个直接的商业竞争对手。 但是尼德兰独立后,这里的荷兰人也没能辉煌多久:独立之后,西班牙广袤的殖民地全部对其实行贸易封锁,荷兰人一万多艘驰骋在海面上的商船,从此之后失去了美洲的市场,不得已向东开拓。虽说在亚洲也闯出了一片天地,但是身后没有了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帝国的保护,如英法这样的大国,在等荷兰这头猪养得比较肥之后,轻而易举就击败了荷兰。由此,分家后的西班牙与荷兰,统统成了二流国家,然后继续向三流国家的方向奋勇前进了...... 说起来,当初尼德兰闹独立,最开初的起因不就是因为英国人觊觎西班牙的财富,在英吉利海峡打劫西班牙的商船队么?这里面,因为地理原因,受损最大的就是尼德兰人的船队。而西班牙王室那时候确实是傲慢了一些,对保护尼德兰商人确实不力。由此才让尼德兰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们独立后,英国人就不会针对我们了吧? 在有了这个想法后,又刚好碰到宗教改革。而那时候的西班牙国王们都是狂热的天主教徒,对加尔文教派为主的荷兰进行了疯狂的镇压。于是,早就心怀不满的荷兰人干脆掀翻了桌子:我们反了吧! 他们这一反,迅速得到了英法的大力支持。但是,当他们真正独立后,英国人对他们如何,历史已经给了明证。 作为历史学者,菲利普当然看到了这一点。也因为如此,在六七年前的西欧战争中,他对尼德兰北方七省的独立运动镇压起来极为残酷。但是当战争平息后,他又对尼德兰的商人们大加抚慰,给予了更多的优厚条件:国王陛下非常清楚,这一届的卡斯蒂人民打仗还算可以,但是经商真的不怎么样。商税什么的,还得荷兰人啊。 ...... 马车行驶在一望无垠的巴伐利亚北部平原上,多瑙河、美茵河、伊萨河交错纵横,更有许多湖泊点缀其间,整个景色显得非常优美宜人。 “乔治,在拜仁的境内走了两三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父亲,您这个问题太宽泛了。” “没事啊,随便说说吧。” “好吧,总体而言,我感觉日耳曼人还是比较保守,嗯,甚至比较落后的。” “哈,这个怎么说?” “您看啊,一路行来,这里的建筑都是古典主义也就算了,毕竟巴洛克也才刚刚兴起不久。但是这里建筑的色调,灰黑、灰黄为主,显得又陈旧又难看。再说这里的人吧,城市面积偏小,工厂几乎没有,手工作坊倒是不少,但是规模都很小。等到了乡下,大量的人都聚集在土地上......” “哈哈哈,乔治,我的儿子,你真的是个天才!”厚厚的肉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威斯利,差不多到了吧?” “阁下,前面就是我们事先联系的老汉斯的庄园。” 老汉斯是个典型的日耳曼人:身材高大、肤色白皙,金发、绿瞳,五官棱角分明,脸型也很方正。他在自己的小阁楼上看到这一队马车后,早早的就来到了屋子外面,笔直的站立等候。 马车在距离老汉斯还有数十米远的地方稳稳的停下了,大胖子敏捷的下了马车:“嘿,汉斯!好久不见,您还好么?” “威廉,我很不好,因为你要来拿走我的土地了。” “哈哈哈,汉斯,我的价格一定会让你满意。” “哼,钱只是个婊子,把你刮干净了之后就会迅速的离开你。永远没有土地来得忠诚。” 说完了这话,老汉斯挥挥手:“进来说吧。” 一行人进了屋子坐定后,老汉斯对自己的管家点了点头,一个也是金发碧眼的中年人道:“沃尔姆先生,按照您的管家上个月过来与我们初步商谈的价格,这个莱姆林根农庄,整个面积一共是25勾(旧式日耳曼面积单位,1勾等于30英亩约等于12公顷等于180亩)。其中主要是麦田,还有一片小森林,少量的湖泊与河流,%。另外还有一栋别墅,两百九十八栋普通民房。庄园内除了汉斯先生一家人之外,还有为汉斯先生服务的包括我在内的23名仆人,431名成年农夫,以及农夫的家人,总计是1021人。 这里的温度比较适合,全年平均气温在15度左右,除了放养少量的牛羊外,基本都是种植冬小麦。只要没有灾害,每年可以收获小麦......嗯,我折算了一下,按照现在欧盟的通用单位,应该是54万公斤。按照五成地租的约定,您每年可以拿到27万公斤。向拜仁州府缴纳十税一的土地税后,您最终能够拿到的,万公斤。 我们的要求是,您要想得到这个农庄,万枚双柱。同时保证不解雇这里的工人,现有的农夫,也不准提高他们租赁土地的费用。” “......嗯。”肥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一会后,威廉*范*德*沃尔姆这位大胖子开了口:“价格没有问题,这里的工人和农夫,我也可以暂时不解雇他们,也不提高土地租赁费用。但是,我希望能够给这个承诺加上一个时限。三年,三年内我不做什么改变。三年后,我将根据农庄的经营状况,逐步的进行微调。” “威廉。”一开始一言不发,只是双眼盯着窗外的老汉斯这时候开了口。 “您请说?” “我知道,土地卖给你后,还要求你完全留住这里的农夫有点过分。但你也看到了,我在要价上并不过分。” “是的,单纯从农庄的售价来看,我是占了便宜的,这点我不否认。” “之所以我愿意这么低的价格出售庄园,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的两个儿子都在三年前的战争中战死了,我已经没有了继承人,留着这么多的土地也没有什么用。但另一方面,这些工人、农夫,都是和我们家在一起生活了几辈人,我希望能为他们找一位好主雇。所以,你看......” “哈哈哈,亲爱的老汉斯。”大胖子又伸出肥厚的肉掌:“请您放心,我会给他们都找好出路的。实话实说啊,您这个农庄面积是不小,但是靠着农庄吃饭的人也实在太多了。再这么下去,这个农庄迟早会越来越贫困,这里的人终究还是会跑光的。所以,这里必须有所改变。” “那么,该怎么变呢?” “去工厂!我会在慕尼黑新建一个啤酒厂,用这里的小麦去生产啤酒。那里需要大量的工人,我会优先从农庄选拔优秀的年轻人去工厂做工。我保证,他们拿到的工钱,远比在农庄里种地要多得多。” “......好吧,你们荷兰人就是会做生意。相比起来,我们日耳曼人就要老实多了,除了种地和打仗,几乎什么都不会。嗯,这个庄园,现在是你的了。” 第四七九章 西班牙的援军 经济的发展,必然促使各行各业的联系更加紧密。在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都是这样了,在工业社会,自然更是如此。 仅以沃尔姆家的生意而言,由于西班牙要发展炼钢,自然就要大建钢厂,然后工人增多,对啤酒的需求量就加大——这是第一次消费增量。 为了把握住这个增量,沃尔姆家就要扩大生产,除了扩建厂房,还需要向上朔源,把控啤酒原材料的生产——购买庄园,又是新的消费。 老汉斯的庄园其实已经是难以为继:在巴伐利亚参加了三年惨烈的宗教战争后,一个4500亩大小的庄园,居然还有成年男性四百多人——在大明北方,一个精壮劳动力可以伺候二十亩田地,而欧洲的农业此时还不如大明的情况下,这就是严重的劳动力过剩。而且这些壮劳力连带家属一千多人,靠着租赁这个庄园的土地求生,其实就是挣扎在生死线上。 但是现在,沃尔姆来了,购买了这个庄园,并让这个庄园的多余人口进入工厂——虽说进了工厂还是会被剥削,但实际上,这个庄园的一千多人是被拯救了。 一个啤酒商人都能挽救这么多农民,那十个啤酒商人呢?这些农民进入工厂后,衣服什么的不会再自己织布,又会产生新的消费。那么,成衣厂是不是也要扩大生产规模? 所以,一个钢铁厂的成立,对社会的撬动作用就是如此的大。十个钢铁厂呢?钢铁厂的关联企业呢? 当然,大欧洲自有洲情在此,和中华帝国自秦以来就是中央集权,即便是多国并立的分裂时代,所有分裂政权的统治者都认为统一是迟早的事情不同。欧洲大陆哪怕出现过罗马帝国,也从未真正的统一过。 所以,和朱由栋放心的因地制宜,根据矿产分布,在大明广袤的国土上分置重工业中心不同。菲利普在发展重工业上,是强制性的要求所有大型工厂,都必须开设在伊比利亚半岛内。为的就是要人为的建造全欧唯一的工业中心,然后用经济来增强欧洲的向心力。 这种做法,当然违背了经济发展规律。不过好在第一次工业革命最核心的两大基础矿产:煤和铁,伊比利亚半岛上都还有。即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鲁尔区,菲利普也已经着手修建专门的铁路:以后,鲁尔区只采矿,真要制作成品,还是必须得拉到西班牙本土上来才行。 总之,因为工业革命在欧洲如火如荼的展开,经济杠杆作用越来越明显,整个欧洲的社会结构,都在迅速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正如菲利普所言:当各国的贸易壁垒解除后,工业发达的国家就能自动的向其他国家进行吸血。所以最近这些年,西班牙政府的收入增长速度很快,至少在明面上,一年八千多万的收入,是超过了大明帝国一年六千万不少的。 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力推动,使得大欧洲发生了如此积极的变化,菲利普的成就感自然爆棚,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很多。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到了1621年的6月,戛然而止。 “陛下,我们在沙廉,遭到了中国人卑鄙的偷袭!而且无耻的中国人还对我们的子民进行了区别对待,其用心之险恶,已经不用做更多的说明。” 4月初,田尔耕在沙廉驱逐了当地的白人。由于走得实在是太匆忙,所以这些人即便是在印度半岛的果阿(葡萄牙人的殖民点)得到了补给,也仍然无法环绕整个非洲。而且一路之上,由于所有的卡斯蒂人双手大拇指都被切掉了,其劳力至少打了七折,因此航海路上,其实都是葡萄牙人在承担主要工作。 这葡萄牙人被吞并了祖国本来都是一肚子火,现在受了池鱼之殃,因为卡斯蒂人贩卖毒品导致他们也跟着被赶了出来,那火就更大。这撤退的路上,不管什么原因,卡斯蒂人总之是活儿做得太少......于是到了半路上,葡萄牙人彻底爆炸了,把这些卡斯蒂人仍在了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上。 然后这事情被奥斯曼的易普拉欣知道了。大维齐哈哈一笑,非但没有虐待这些可怜的卡斯蒂人,反而好酒好肉招待一顿,并派出快船送他们横穿地中海——于是,当葡萄牙人才刚刚绕过好望角的时候,这些沙廉的卡斯蒂人反而先回到了西班牙本土。 然后国王陛下的麻烦自然就来了。毕竟贩卖毒品,是费尔南多这个情报局人员的事情,在沙廉的少量驻军和官员,真的是糟了无妄之灾。他们现在因为身体的残缺,整个下半生都毁了,理所当然对政府有怨气。 “这个中国的穿越者实在是太坏了!放回来干嘛?都杀了不好吗?奥斯曼的那个穿越者也是个王八蛋!” 恨恨的在心里吐槽了一阵后,菲利普还不得不恢复悲天悯人的面容,和自己的首相奥斯瓦涅斯商议如何妥善的安置这些回国的卡斯蒂人。 “陛下,这些人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家里的。还好我们在巴塞罗那的官员还算尽职,直接把他们还控制了起来。我个人的意思,因为还有葡萄牙人在海上,而且又是奥斯曼送他们回来的。所以,杀是不能杀的,只能是划拨一个大庄园,把他们都养起来。” “当然不能杀了,我的首相,他们毕竟都是我的子民。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集中在一个庄园里,养起来。另外,准备一笔钱,从我的私产走,划拨给葡萄牙地方议会,让他们......” “哐当!”菲利普的书房被人自行从外面推开了,理所当然的,能够做出如此无礼举动的,只能是鲁道夫了。 “菲利普!哦,首相也在啊。” “亲王殿下,向您致意。” “向您致意,首相,能否请您?” “好的。” 待得奥斯瓦涅斯退出并轻柔的关上书房门后,鲁道夫就开始嚷嚷了起来:“菲利普,我刚刚听说了,你的鸦片售卖暴露了。” “是的。我承认,我失算了。没想到中国的官员居然是如此的尽职。” “那怎么办?我们在亚洲的殖民地,可能全都守不住了!” “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呢。”又一次虚扶了一下没有眼镜的鼻梁:“其他地方还好,就是菲律宾,我们在那里经营多年,丢了实在是可惜。” “我们需要往远东增兵么?” “嗯......”背着手在书堆里踱了两步,菲利普道:“现在欧洲没有大战,兵力是可以抽调出来的。但是,这么远派过去,一方面是时间赶不上。另一方面是,远征两万里作战,在目前的条件下,我们派不出主力啊。而且在我看来,我们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实在是太大了,不如就此机会放弃远东,形成自然的贸易壁垒。中国对我们的特产,不就是丝瓷茶嘛。丝绸我们可以用棉纺织品替代,瓷器在有了温度计后我们可以自己烧,茶叶我们可以在非洲、美洲种植。我是真的对欧洲每年有大量财富流入中国感到无法容忍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把鸦片拿到远东去贩卖了。” “那怎么办,放弃在远东的军民?如果中国的那位穿越者依然把他们全都放回来呢?到时候不要说民心,就是军心也垮了。” “哎......”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口气后,菲利普道:“现在是六月,如果我们现在发援兵,从好望角走,到了菲律宾怎么都是十一、二月了。这样吧,派出我们现在已经建成的两艘铁甲舰,让他们率领五十艘风帆战舰和两百艘运输舰出征。如果他们到了菲律宾,菲律宾已经失陷,那就想办法和中国交涉,赎回我们的子民。如果还没有失陷,那就用我们的铁甲舰教训一下中国的那位穿越者!” 第四八零章 菲利普的畅想 “好吧,海军的事情我不管。陆军呢?要不要派出支援部队?” “这个我倒是觉得不必,菲律宾的吕宋岛是一个岛嘛。岛屿攻防战,最关键的还是海军。只要海军能够战而胜之,陆上战争的胜负就不是特别重要了。” “唔,也好。哎,我们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几乎没有展开,完全不知道中国那边的科技树爬到哪里了。但愿他们没有铁甲舰吧。” “是啊,本来我还指望着鸦片给我们带来中国的内应呢。”也跟着遗憾了一会后,菲利普强振精神道:“这次把两艘铁甲舰派过去,正好试试中国人的底。如果他们没有研发出铁甲舰,那我们就横扫西太平洋沿岸。如果他们研发出来了,也可以趁机看看他们发展到了哪一步。” “嗯。”点点头,鲁道夫道:“菲利普,除了东边的中国外,西边......” “啊,你也感应到了啊。我还正想待会去找你呢。” “最近大半个月,我都感应到日本的那位穿越者其位置一直在朝着我们接近。想来,这个家伙在夏威夷休假休得厌倦了,开始向美洲进军了。” “所以啊,鲁道夫,这个事情可能还得麻烦你亲自走一趟了。” “......好啊,欧盟刚刚成立,你的事情一大堆。不过也因此欧洲没有了大战,我倒是能够抽出时间来。” “嗯,你准备带多少人过去?” “料敌从宽,我带三个师走吧。顺便也震慑一下美洲那些无法无天的总督们。” “好的,我让巴鲁迪斯伯爵抽调相应的舰队和运输船给你。” “好,那我也准备一下,争取七月初能够出发。” “没有问题,其实如果可以,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在七月中旬出发。因为我准备七月一日在布鲁塞尔召开欧盟理事会,商讨非洲的分割问题。到时你和我一起参加。” “分割非洲?” “是啊。”菲利普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找出了一副非洲地图:“当年正义联盟成立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南北美洲都是西班牙的,非洲是联盟内各国的。虽然现在都已经成了欧盟了,我们也努力肢解了法兰西,埋葬了神罗。但不得不承认,目前联盟内部,英国、丹麦、瑞典、奥地利、波兰都还有相当的力量。即便是法兰西里面,那个巴黎大公国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嗯,这个我知道,但是这些跟分割非洲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就是个纯粹的军人啊。 “鲁道夫,你知不知道我们欧洲最近这些年农业其实一直都是欠收?” “啊?有这样的事情?” “是啊,因为现在是小冰河时期嘛。你看中国的那位穿越者,一改以前中国人做事含蓄隐忍的习惯,吞吃起东南亚来那个吃相之难看。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小冰河来了,中高纬度地区的农业,这几十年都不好过。所以,他必须要拿到东南亚,才能彻底保证粮食安全。而我们欧洲也是一样,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注意到什么?” “两个方面,其一,不管马德里或者整个伊比利亚半岛新开了多少工厂,总是能迅速的招满工人。而且还会因为应聘人员太多,互相自行压低工资,只求能拿到一份工作的。要不是我划定了最低工资,估计不少工厂每天只给人吃饱饭都有人愿意进厂做工。其二,现在我们的珍宝船队,规模越来越大,但每年从美洲运回来的金银并没有增加甚至还略有减少,装满船舱的,其实主要是粮食。” “咦?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个,小冰河时期对农业的伤害真的那么大吗?” “很大,而且我们欧洲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哈哈哈,鲁道夫,说起来这个还是因为我们西班牙造成的。大量金银被我们从美洲运回,价格革命啊。” “菲利普。”鲁道夫干脆自己找了把椅子做了下来:“你仔细的跟我说说,价格革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物以稀为贵。中世纪欧洲几百年里金银大致是稳定的,这物价也能够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保持稳定。但是最近一百多年以来,大量的贵金属被我们西班牙从美洲运回欧洲,而欧洲自身生产的物资并没有太大的增加。自然就会形成贵金属贬值,简单的说,就是钱不值钱了。 在这个过程中,利益受损最大的就是各个农场主。他们的地租是收取定额货币地租。以前他们收取一百银币的地租,可以在城里买很大一栋房子,够全家老小花好几年。但是现在收一百银币的地租,估计买了房子就不剩什么了。这个时候,农场主要扭转这种局面,有三个选择。其一,转型做工厂或者买了海船经商。其二,提高佃农的租金。其三,坐困等死。 这三条路里,荷兰人基本选的是第一条路。我们西班牙的农场主基本选的是第二条路。日耳曼的那些家伙,很多选的是第三条路。但不管这些人选的哪条路,搞农业都会越来越穷。财富会迅速的集中到工商业主那里。因此,价格革命加上小冰河气候,对我们欧洲农业是双重打击。事实上,这个过程,随着蒸汽机的推广,还会进一步加剧。” “呃,菲利普,那这些跟瓜分非洲有什么关系?” “亲爱的鲁道夫,因为我们卡斯蒂人总体比较保守,大多数贵族都死抱着乡下的庄园不放,不愿意求新求变投身于兴办实业。加上我们西班牙前些年为了天主教打了太多仗,以至于我们从美洲运回来了价值大约40亿比赛塔的贵金属,但留在国内的大概只有2亿。其他的钱,反而成了促进欧洲其他国家和地区产业发展的养料。因此,我现在不得不强制性的要求要把大型工厂建在伊比利亚半岛。除了给我们国内的农场主更大的压力,逼迫他们转型,解放我们的农民外。更是要想办法让全欧的资金、技术回流。 但是这就造成了新的问题,加盟各国本来都有一堆的困难,现在又摊上我们这么大一根吸血管。如果没有给这些盟国下一层次吸血的地方,那么这些盟国很可能短时间内就要崩溃。到时候,各国内乱四起,革命频发,我们身为盟主,一天到晚的就忙着镇压,哪里还有精力统合全欧力量攻击奥斯曼呢。” “嗯......我大概懂了。哎,菲利普,还好你和我一起穿越过来了,这治理国家,真是麻烦事儿。那么,你准备怎么个分法?” “哈哈。”菲利普把手指放到了地图上:“我只是一个大致的区分,南非是西欧的,西非是北欧各国的,东非是中欧的。至于中部非洲,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那,那北非呢?” “哈哈哈,鲁道夫,北非现在是奥斯曼的啊。等你从美洲回来,我们就集结欧洲联盟的精锐,去拿下来就好了。” “菲利普,我还有疑问。” “嗯?” “盟内各国都派兵去非洲了,那谁来参加欧洲联盟军?” “鲁道夫,这就又涉及到政治了。各个盟国把旧式军队派到非洲,一样是无敌的。而他们的旧式军队离开后,正好方便我建立新军。我们欧洲,不算目前还在奥斯曼治下的东南欧以及俄罗斯,应该有五六千万人口。最近这几年,我会首先在欧洲利用工业革命,推动户籍的建立,真正的摸清我们到底能够动员多少人力。然后趁着旧式军队的大量离开,组建至少五十万新军。三到五年之后,新军练成,我们的盟国也开始在各个殖民地有了点甜头,有效缓解了国内的矛盾。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对奥斯曼展开决战了。” “我明白了。”鲁道夫站起身来:“下个月我陪你在布鲁塞尔参会后就动身去美洲吧。嗯,路上来回往返大约半年,找到日本那位穿越者并且歼灭,大概大半年到一年,然后我再在美洲巡视一年。差不多两年到两年半的时间就能回来,刚好可以赶上对奥斯曼的大战。” “哈哈哈,就是如此,鲁道夫。等我们拿下奥斯曼后,就立即着手开通苏伊士运河。估计到了那个时候,铁甲舰的技术就完全成熟了,各个盟国也会和我们深度绑定。然后我们就组织百万大军和庞大的铁甲舰队,在印度,和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决战! 第四八一章 大明使团抵奥 旌旗招展,锣鼓喧天。1621年的7月1日,盛夏中的伊斯坦布尔街头,人潮汹涌,接踵摩肩。街道两旁的楼房中,更是有人沿途不断的抛洒鲜花花瓣。如此盛景,自然是大明帝国的高等级使团,于这一天抵达了奥斯曼帝国的首都。 说是高等级使团,那可真的一点不假:特命全权大使陈子壮,常驻奥斯曼武官刘兴祚,特命副使崔应元,以及本次使团的特别官员,内阁三辅袁可立、工部尚书徐光启。 当前大明的科研,赵士祯、孙元化师徒的研究方向是枪械、大炮、火药。毕懋康是负责军工整合:现在大明的军械越来越复杂,如何把科技带来的新材料整合到一起,也是一项非常复杂吃力的工作。宋应星目前的主研方向是农业和机械,吴又可等人则是研发医药。李之藻主研基础物理、化学。而杨廷筠则是偏向西方人文历史和哲学——这是社会科学方面了。 在这么多人中,只有徐光启是统筹全局的。所以,这次请教易普拉欣科技方面的事情,当然得他来——只有他才最清楚,目前大明的科技树瓶颈在哪里。 至于袁可立,那当然是朱由栋特意安排的:目前的奥斯曼和大明只是暂时的盟友,易普拉欣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展现所有的东西给明国的使团看。而袁先生的洞察力是极强的。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其他人看到一就只是一,而袁先生看到一,可以推出二,甚至是三! 这支使团,除了官员,还有医生、文书、护卫等,一共是三百余人。他们于三月组建,从天津港出发,沿途走走停停,甚至在萨菲波斯拜会了阿巴斯一世,终于于六月初在科威特港登上了奥斯曼的领土。 易普拉欣接到消息后,立刻派出一支高达三千人的精锐骑兵全程进行护送,在使节团抵达伊斯坦布尔后,又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进行欢迎。 这当然是极高的礼遇,但一方面,在神罗帝国被彻底埋葬后,此刻世界上有数的大国也就大明、莫卧儿、萨菲波斯、奥斯曼和西班牙,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给大明这样强大国家的使节团予以崇高礼遇并不为过。另一方面,易普拉欣也要借着使节团向全国展示:看看,看看,以前中国人可没有派出如此庞大的使团来访我国啊。我一当大维齐后,中国人的使团就来了,这说明了什么? “子先(徐光启)啊,一路行来,觉得如何啊。” “嗯,看得出来,此国还是比较强大的。呃,袁阁老啊,说句大不敬的话,单看军容,不比万历朝以前的大明差。” “哈哈哈,子先客气了。应该是单看军容,不比我大明九边精锐差。至于我大明的其他卫所兵......”袁可立摇摇头:“不说也罢。” “那是,不过说到这里。”徐光启也莞尔一笑:“阁老好运气,今年皇上要开始动手清查军黄册,你分管兵部和户部,本来是跑不掉的。谁知道居然跟着下官一起出国了......” “哈哈,这个事情,大司马当然是责无旁贷了。”乐呵呵的开了一句王象乾的玩笑后,袁可立又转过身来看向陈子壮:“集生,如何啊。接下来,你可要至少在这里待三年哦,嗯,这里的女人高鼻深目,看起来也是别有特色,好像你还没有媳妇吧?任期结束了带一个回来?” “阁老说笑了,下官虽未娶妻,但在老家已经定下婚约。至于说一路行来的观感嘛,异域风情之下,此国隐约有危机啊。” “哈,集生这话不是废话嘛。权臣上位,时刻都在危机之中。也就是我们大明需要这个国家帮我们拖一拖西班牙,否则凭什么去资助这样的乱臣贼子。” “阁老见教的是,呃,下官还觉得,沿途所见,此国虽有各种问题。但是百姓皆有信仰,市井井然有序,来往商贩在讨价还价时虽然声嘶力竭,但平时却也温和有礼。虽说护卫我们的军队绝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但是行进之间,进退有据,令行禁止,确实也很难得。总之,这确实是能和我大明敌体的当世大国!” “集生说的极是!”徐光启也捻须道:“本来出发前,皇上三令五申,让我们一定要尊重该国的传统和特色文化。还说当今世上五大国,以星月教为国教的就占了三个。让我们万万不能小觑了此教、此国。当然哪。”说到这里徐光启话锋一转:“我大明才是天下第一,我们不妄自尊大,但也绝不妄自菲薄。” “请大司空放心,下官等在此地,定不会坠了我大明的声威。” “好,嗯,看起来,对方的贵人出来迎接我们了。” ...... 亲自站在拓普卡夏宫的大门迎接大明使团,并陪着使团人员见过了苏丹,走完了各套官方流程后,第二天,易普拉欣就和大明使团的五位官员展开了细节性的会谈。 “各位朋友,我要的东西很简单,第一,是钱和粮食。第二,如果可以,希望大明能够给我提供成品的生铁或者钢材。第三,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迈过了黑火药的阶段进入了无烟火药时代。如果没有,我向你们免费......啊?已经有了无烟火药了吗?那可太好了。那第三,就是希望大明能够为我们提供无烟火药或者成品的子弹。” “大维齐,我们有两个疑问。第一,我们大明提供这么多东西给你们,你们拿什么回报给我们?第二,子弹什么的,双方的口径是否一致呢?” “哈哈哈,这是我太心急了。嗯,敝国的步枪子弹,*63毫米。。毫米。咦......” 刚刚报出一组数据,易普拉欣就看到对面的徐光启、刘兴祚两人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他脑子里闪电般的过了一个念头:“怎么,贵国的子弹口径也是和敝国一样的吗?” “呃,今日方知‘英雄所见略同’的真意啊。”当然,这话只能是在心里说说,嘴上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这位易普拉欣是权臣,是目无君父的乱臣贼子,怎么能是英雄呢?当今寰球,英雄只有一个,那便是我大明的天启皇帝陛下。 “好吧,大维齐,敝国的步枪子弹和机枪子弹,口径都与贵国一致。只是那个轻机枪是什么东西?” “所谓的轻机枪,当然是具有机枪连续发射子弹的能力,但又自身较轻,可以迅速的随着士兵前进、突击的枪械。这种枪械对枪管的材料有更高的要求,毕竟,既要轻,还要能承受连续连续发射子弹带来的动能冲击和高温。” 大明使节团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后,袁可立开口道:“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见到实物,并且亲自操练一番。” “可以,怎么不可以呢。那么,这就算是敝国回报给贵国的第一项东西了吧。” 再次眼神交流后,袁可立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实际操作后我们满意,我们愿意将此作为贵国的支援,折算到敝国对贵国的支援物资中底价。” “那好,我们继续......” 但是,在接下来的会谈中,易普拉欣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本来呢,他觉得自己是材料学专家,到时候随便拿点材料学方面的东西,就能从大明哄来无数的物资。但是深入会谈才发现,大明此时的科技树爬得一点都不慢:无烟火药,有了。炮钢、船用钢乃至不锈钢,都有了。蒸汽机有了,还发展到了蒸汽轮机阶段,甚至连铁甲舰都有了。 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原先的专业不是医药方面的吗?怎么在科技方面这么厉害?TMD你们什么都有了,我怎么空手套白狼呢? 当然,易普拉欣是可以交出更高级的钢材配方:但那毫无意义,高级钢材的冶炼,不是一个配方就行的。还需要整个科技的全面提升。而这些东西大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根本就用不上:中国的穿越者能够战胜东亚的另外两位穿越者,肯定不是笨蛋。与其把这些漂浮在空中的东西拿出去,最后骗没有骗到,反而让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对自己产生不信任,不如老老实实的拿出一点实用的东西——奥斯曼和他自己,此刻都危如累卵,中国的支援在此刻至关重要,容不得出错! 想清楚了这些,易普拉欣深吸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再向贵国提供赛璐珞的制作工艺吧。” 第四八二章 满桂抵定西域 同样是在这一年的七月,就在易普拉欣举行隆重仪式欢迎袁可立等人带来的时候。大明的北京城,也再次举办盛大的仪式,庆祝满桂自西域凯旋。 “臣满桂拜见皇上,幸不辱命,西域,今日再平矣!” “哈哈哈,满帅请起,今日满帅之功,当不下于博望侯、班定远也!” 《西域再开》!这是今日燕京日报的头版头条。而得益于地理上的便捷,位于西安的长安日报终于一改总是照抄燕京日报前几日新闻的尴尬局面,抢先在半个月前,就首发了《西域再开》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文章。 满桂的军队走了一路,也自然的宣传了一路。到了这一年的六月,西域远征军进入北直隶地界后,刚刚才在京师地面排出来,还没完全掀起观看热潮的戏剧《曹大帅封狼居胥》,就迅速的从北方戏剧界人士的宠儿变成了弃儿。艺人们突兀的发现,当他们在台上表演曹大帅大战蒙古人的时候,总会有很多观众在台下叫嚷我们不要看这个了,我们要看满大帅功迈班定远! 于是京师的各路江湖艺人们赶紧的开始攒剧本,虽说这紧急赶工赶出来的剧本在大明的书生们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在戏剧里,满大帅的敌人们还全都是蒙古人的打扮。但无论如何,开西域,自张骞开始,就是无数汉家男儿一心向往之地。而且和蒙古这个纠缠了两百多年的老对手,百姓们看‘杀鞑子’的戏剧也已经很多年了不同。西域这块地方,自晚唐丢失后,离开中央政府的管辖,迄今已近千年了。到了如今再次收回,这其中蕴含的民族感情更加的饱满。所以,虽说紧急赶工,粗制滥造的‘满大帅再开西域’的戏剧漏洞百出,但是百姓们依然买账叫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满桂的军队昨天到达京郊驻扎时,就有大量的百姓自发的前来劳军。到了今日,他率领其中精锐和军功排在前列的将士入城游街时,更是彻底引爆了京师百姓的情绪。一路之上,沿街楼面上无数的银元铜币如满天飞雨般砸下,很是伤到了几个士兵,还惊了不少战马,差点没酿成事端。 这样的差错,在朱由栋看来,嗯,以后肯定是需要改进的。但这也正好说明,百姓喜爱为国征战的将士是不是?所以,这仍然是值得高兴的。 在阅兵式和献俘仪式结束后,朱由栋自然的召开了大朝会,让西征军将士享受和当初曹文诏等人回京的待遇在文武百官面前夸攻,这是实实在在提升武人地位的举措。 “皇上,臣真的不是要拍皇上的马屁啊。”到底还是个耿直的憨货,在外面的场合,还能装出一副严整有礼样子的满桂,到了皇极殿之上后,很快就露了原型“本次远征西域,这第一功,当首推驸马爷,呃,这还没成亲不能叫驸马爷吧。总之,本次远征西域第一功,当首推皇家军事学院三年级学员,本次远征军见习参谋卢建斗!” 他这大嗓门一吼,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声啥?这个卢建斗是何方神圣,不过一个学员,就已经是后备驸马爷了?尚的哪位公主?看这卢建斗的年纪,估计是徽娟公主吧? 看着满桂在大殿上大放厥词,朱由栋只觉得一阵气苦这个莽夫!要是换一个皇帝,你这么说话当场就让大殿卫士把你击杀了——你在败坏皇家公主的清誉啊! 也就是我是个穿越者,再加上你是朕的爱将哎,总之,我忍! “皇上,本次西征,末将只是负责打仗,后勤啊,交涉当地势力,安抚当地百姓什么的,臣都不会,也不管。是这位卢建斗,在打仗方面对臣提出了‘攻城为下,控水为上’,在和当地百姓交道中提出了‘安抚为先,尊重信仰’的策略。如此,这一路才算是打得顺风顺水。行军途中,我军也有好几次差点陷入叶尔羌人的陷阱,但赖着建斗的策略,都成功的避开了总之,臣就是个简单的厮杀汉,这一路上,若不是建斗参赞军务,恐怕这八万多大军,走着走着,自己都散了。 此外,臣以为本次远征的第二功,当数太常寺少卿丁启浚。本次西征,沿途有回、蒙、维、哈、柯多个民族,信仰佛、星月等多个教派。启浚能与沿途各民族,各种信仰之教徒无碍交流,取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故而臣一路之上,后路基本无忧。 臣以为本次远征第三功,当数太医院武之望大夫。此次远征,来回六千里,一路之上,士卒水土不服者甚多。得武大夫率领诸多军医辛苦操持,我八万八千大军,战损七千余人,而病亡的只有八百余人。若无武大夫及众多军医,远征军单是疫病,估计都要倒下至少一万 臣以为第四功,当数” 如果说,一开始,参会的军方将领对满桂这个大嗓门充满了担心,生怕这个粗人丢了本方脸面。而参会的文臣都是带着看笑话的心情来观赏满大帅的表演的话。那么到了这会,大家基本都醒过来了。 这个匹夫!精着呢!你把功劳让给下属,下属的赏赐高了,难道你的赏赐还会少了么?更不用说,这家伙把皇亲、文臣、太医,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这哪里是粗人,分明就是个人精嘛! 就连朱由栋,也由开始自己妹妹的被泄露的微微恼火,变成了微笑倾听明代公主的出嫁是个老大难问题,虽说朱由栋自信自己能够强势推动驸马也能享受实权官职这一条例。但是,现在先被这匹夫在这种场合闹出来,把舆论先炒一炒不是更好么? 至于丁启浚,这位是福建泉州人南方回族的聚居地之一,就是泉州,而丁启浚就是回族人。这位在万历二十年中了进士后,将近三十年的宦海沉浮中,都是在政法系统打滚,是袁可立夹带里的人物。本次出征西域,袁可立郑重向朱由栋推荐了此人回族人,信仰星月教,但又出生、成长于汉人聚居地,可以说,除了信仰,已经完全汉化。这样的人,本来就是预定的西域拿回来后的民政长官。这次跟着满桂走了一路,表现极其优异,西域建省后,出任巡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此人不擅交际,人缘很普通。所以,几十年的老进士了,结果从刑部侍郎混到了太常寺。这要是突然的要把太常寺卿这样的半闲职放到西域这样的超级大省担任主官,可能会引起一些朝臣的不满——还是那句话,朱由栋不是圣人,他的臣子们也不是。虽说臣子们在他的面前基本保持了团结协作,但私下里都是有各自的派别的——真要彻底团结一致了,就该朱由栋睡不着觉了。 总之呢,要是袁可立的人拿了一个省,其他派别的大佬,肯定会心里不舒坦。但是这满桂在这大殿里当着满朝文武将丁启浚一阵猛夸后,这点阻力,好像也消失了。 所以说,这个家伙一点都不粗,鬼精着呢。 于是,心情大好的皇帝,在赏赐上也没有吝啬。在满桂当日在大殿夸功完毕后,他就责成内阁和司礼监迅速理好了封赏。 西域重归,朝廷决定在此地建省,这是大明的第十八个省份。省号曰新疆。 太常寺少卿丁启浚,本次西征劳苦功高,出任第一任新疆巡抚。 本次远征军的核心第四镇,获得专属称号骠骑。 本次远征军的见习参谋卢象升,一路之上参赞军务谋划实多,朝廷准许将其赐婚予长公主朱徽娟。远征路上的各项功劳,累计为计大功一次,并实授中尉军衔。 远征军主帅满桂,则与前些日子归来的曹文诏一道,实授上将军衔。 第四八三章 大明朝的军改 “皇上,这个上将是啥意思?哦,末将在回师的路上是听到朝廷准备搞什么军改,还要推行什么军衔制,但一直没有时间做详细的了解。” “哈哈,满帅,呃,不,暂时不能叫满帅了。满上将啊,老夫来给你解释吧。” “请大司马解惑。” “这两年上将远征西域的时候呢,朝廷逐次的开始了军户清查。目前得到的数据是,我大明现有十七省(暂不含新疆)以及海外五州,一共有新军十个镇,理论满编十五万。原有军镇、卫所兵四十三万。” “四十三万?以前不是号称我大明有战兵八十万么?啊,哈哈哈,末将明白了,这就是吃空饷吧。嗯,大司马恕罪,末将是个粗人,又不懂规矩打断了您的话。” 嘿,你这家伙哪里粗了?插科打诨倒是好手。王象乾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除了四十三万通过兵部最基础的测试算作战兵外。经过本次清查,我大明现在还实有军户四百九十三万多一些。本次军改,最核心的一条就是,从四十三万战兵中,遴选十八万出来,与原有的十个镇新军进行组合。除了填满以前新军十镇因为阵亡、伤病导致的缺额外,再新编十个镇。以后这二十个镇,三十万战兵,就是我大明的常备陆军。” “嘶~”满桂仔细想了一会:“大司马,那剩下的二十五万战兵怎么办?他们身后的家人,也就是那几百万军户又怎么办?” “分流。”朱由栋也站起身来:“朕的意思,这些人分流方向有五个,其一,沿海卫所可以择优进入海军,不过海军三大舰队现在已经基本成型,吸纳不了多少。一万人顶天了。其二,成立驻屯军团。要从二十五万战兵中优中选优,组建十八个驻屯大队。这驻屯大队的装备,除了没有大炮、机枪这样的重装备外,其他的装备与常备军一样。其三,朕准备免除所有衙门的一切差役,以后种田的农夫除了耕作、缴税之外,不必再服徭役。以后衙门的日常差役,全部由裁下来的战兵充任。其四,成立建筑公司,以后朝廷或者地方大型的建筑工程,也不再临时征召百姓服役,而是由建筑公司执行。其五,远走海外。这个事情,台湾知府孙传庭已经走在了前头。哼,既然运河的漕工们对远走海外心存抗拒,那朕就先优先安排军户。” “兵部根据皇上的这四条意见作了精细测算。基本上,除了海军能够解决一万余人外,驻屯军团可以解决五到六万人,全国各地的差役可以解决十到十二万,建筑大队可以解决十万以上。真要说起来,这二十五万战兵还不太够。按照我大明现在普遍的一个男子做工养活四五个家人算起来,光是驻屯、差役、建筑三类,就可以解决一百二十万以上军户的生计问题。至于剩下的一百多万,兵部准备分三到五年,安置到海外去。” “哎呀,原来如此,这可就太好了。”满桂对着朱由栋再次行礼:“皇上,据闻最近这几年皇后、贵妃都是下到普通军户家去慰问过的,而且贵妃本人就是出自军户。想来皇上是知道我大明的普通军户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如此军改之后,这些军户不管走哪条路,只要肯卖力气,都能过上比以前好得多的日子。末将身为从军户中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将领,对皇上的这份安排,极为感激!” 在朱由栋之前的大明,虽然已经出现了工商资本主义的苗头,但总体上而言,仍然是一个纯粹的农业社会。 农业社会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在于:人口是要不断繁衍的,而土地就只有这么多,地力也终究有限,时不时的还要遭受天灾......就是正常发展下去,人均持有土地的面积都会越来越少,最终导致大家都活不下去。更不用说,在大明,土地兼并是怎么都无法解决的痼疾了。 所以,从宣德年间开始,在大明国内太平了几十年后,就出现了军户土地被军官、地方政府侵占,军户日子越来越差,最后不得不大量逃亡的问题。到了正统、景泰年间,于谦大笔一挥,就从兵部的账册上注销了一百万军户——这些事实上都确实不存在了。 时光荏苒,大明在景泰初年打了一场北京保卫战后,又太平了许久。人口繁衍日盛,土地兼并愈演愈烈。不光是军户大量逃亡,就是民户也开始出现逃亡——土地越来越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里。 而在一个传统的农业社会,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是极为有限的。失去土地的军户、民户,又找不到新的生发,只能是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成了流民——不然为啥大内每年招宦官,都是门庭若市,各种招呼、纸条满天飞?没有关系的人想做宦官往往先自切三寸,养好了伤口后再去应聘:如此,大内招进去后可以马上干活,不用养伤,和普通人应聘比起来稍微占点优势。 但这么做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因为自切三寸都不一定能进得去。那大家为何还这么做?还不是找不到正经职业的人实在太多了! 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办法有两个,第一,对外扩张,用其他民族的土地来安置本族百姓。第二,提高生产力,尤其是开展工业化。如此,第二产业,以及因为社会财富的增加迅速发展起来的第三产业,就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容纳下在第一产业中被驱离的这些人。 所以,为什么朱由栋穿越过来都二十多年了,才开始整顿军户,原因就在这里:东南亚的纳入,以及大明工业革命的发端,使得前面的两条都满足——如果这两条都不满足,只是为了减少开支就进行裁员,那,要么像历史本位面的九千岁,裁出一个郑芝龙来。或者是像崇祯帝一样,裁出一个李自成...... 总之,裁员这个事情,作为公司老总都不能随便裁。作为国家的统治者更不能随便裁了:你得给人家事先找好出路啊。 按照朱由栋的设想,在目前国家盐税、商税步入正轨,即将新增矿税这个大项,同时距离预想中与欧洲决战尚有一段时日的时刻。国家养三十万常备军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军户,可以去做武警(驻屯军)、警察(差役)、工人,实在割舍不下土地的,那你去海外吧,那里的土地一年两三熟,可不比现在大明北方因为小冰河的原因,十年九旱,一天到晚都歉收的强? 给贫困至极的几百万军户找一条出路,借此减少朝廷的负担(朝廷该养的是能战斗的军队,而不是不能战斗的军户),把有限的财力用来练出精兵,进一步增强国家军事实力。这才是本次军改最根本的目的。至于军衔,那只是附带,纯属穿越者个人的喜好。 大明刚建国的时候是有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之下是各个卫所的千户、百户、总旗、小旗。但是大都督府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军方的装备、训练、军户日常生产、武将选拔等权力,全都属于大都督——这种情况,别说老朱这种掌控欲超强的开国之君,就是普通的皇DìDū睡不着觉。所以自徐达之后,大都督府很快就被关闭了。 到了明朝中期,军镇制度开始出现。大明的武将从高到低成了总兵(省军区司令)、副将、参将、游击、守备、把总。总兵之上,如什么五军都督府都督啥的,基本都是虚衔了。 “满桂啊。” “臣在。” “朕这次军改,在军衔上,是这么安排的。最高军衔是大元帅,仅限一人,目前空置。之下,是陆军(海军)元帅、陆军(海军)大将若干,目前都空置。然后是上将。这上将呢,你、曹文诏、刘招孙都是上将。麻贵、俞咨皋、刘綎、李如柏、麻承诏等,也是上将。当然,俞咨皋是海军上将。而且你心里也清楚,除了你和文诏、招孙外,其他几位上将,基本都是荣誉军衔,不会再领兵打仗了。而且,这批的实权上将里,全是陆军哦。便是李国助、颜思齐,也只是海军中将。满桂,将来你可得好好的做啊。” “臣,臣多谢皇上厚恩!” “哈哈哈,可别急着谢恩啊。嗯,这上将下面,依次是中将、少将、大校......少尉、见习少尉等。在这次军改中,基本上,原先新军的十个镇的总兵官,基本都是中将或者少将。” “皇上,臣有点不太明白了。这军衔和军职不是一回事吧?” “当然不是一回事了。军衔是武人的军事级别,军职是武人的实际职务。朕已经决定,以后,改镇为师,改协为旅,在旅与营之间,增设团一级......有军功或者高年资的师长,是中将。新任的年轻师长,是少将......” “臣明白了。也就是说,臣若是以后还想做大将,做元帅,甚至成为唯一的大元帅,必须要有更多的军功!” “便是如此!” 第四八四章 一块都不能少 大明自建国起,民户和军户就严格进行了区分。本来刚开国的时候,士兵有土地,赋税极少,所以这社会地位并不低。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士兵手里的土地被兼并,自己成了近似农奴一般的存在不说,还得当兵打仗——这只有义务没有权利的工作,自然就没人乐意去做了。 而且从北宋开始,由于文人彻底压倒武人,以至于中华帝国有了一个很不好的刑罚:刺配充军。服兵役成了罪犯洗清自身罪孽的一种重要手段。如此一来,军人在经济、政治上的地位直线下降,这社会上自然就成了被歧视的存在。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要扭转这一局面:军改完成后,国家的正规部队里,军官将是职业军人,而士兵虽然有服役年限,但是在薪酬方面保证要给足了。同时实行军衔制,在作战服之外还给全体官兵提供礼服和常服,让官兵们平日里都能昂首挺胸的佩戴着自己的军衔,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各个地方。然后再加上舆论上的大力宣传——从此之后,军人将逐渐的成为大明青少年仰慕和向往的职业。 当然,作为一个业余历史爱好者,朱由栋也深知,为什么汉唐时代军人地位高,到了北宋就急转直下:这实在是五代十国的时候,丘八们弄得太不像话,一不高兴就换皇帝,六十多年间换了十几个皇帝,这搁谁当了皇帝都受不了。 所以,军人地位是要提高的,但控制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在可以预见的几十年里,大明都是要打仗的。战争时期,武人权力的膨胀本身就不可避免,如果不事先给安上络头,那是要出大问题的。 要解决这个问题,单纯的某一种办法是不行的,还得多管齐下。 首先是加强教育。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本次军改将军户彻底裁撤分流,优中选优将其最精华的部分补充到新军里形成20个师后。接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建立完整的军事教育体系:现在大明只有皇家军事学院和皇家海军学院两所军事学校,这是绝对不行的——长期这么搞下去,不是所有的军官都是同学嘛? 所以,在天启四年,将会有步兵、骑兵、炮兵、工程兵、军医、轮机、后勤保障等多个学院新建完成并开学招生。从那时起,现有的野战军、驻屯军军官可以去进修,社会上的有志青年也可以报名考试入学。而原有的两个军事学院,则将成为将领的高级研修班。 这些新建的学院,除了分散两个军事学院出产军官过于集中的问题外,当然还要加入忠君爱国的课程。而且朱由栋还准备让这些学校每年组织会操,以此形成恰当的竞争关系。 当然,因为知道历史本位面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昭和参谋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所以朱由栋是不准备搞少年军校的:军人还是要了解社会的。如果从小就只是单纯的进行军事培训,那最终会培养出一群除了打仗,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各个军校未来的学生,除了吸纳军队中的优秀官兵外,面对社会,只能招收年满十六岁并且有一点文化知识的优秀青少年。 至于说这十六岁以上的优秀青少年怎么培养出来?这个嘛,现在朝廷虽说还是无力全面铺开义务教育,但到底这手里还是宽裕了不少嘛。以朱由栋这种‘有钱不花不舒服斯基’的尿性,他可见不得数千万的银元躺在库房里睡大觉。因此,每个省,国家出资建个中学,建两到三所小学,这个还是可以的——方山发展了这么多年,早就储备了足够的师资。而且方山到了今日也是必须要拆分了,不然以后文臣都来自方山,也是皇帝不能容忍的。 在基础教育上加装保险外,在顶层的军事架构中,朱由栋也吸纳了后世不少的精华。 他计划在内阁六部之外,单设枢密院。这枢密院的职责,很大程度上与后世的总参接近:训练、战备、招兵募兵、军队编制、具体作战等具体作战的权利以及对外情报工作,全部交给枢密院——其实就是让军人在作战前后有独立的指挥权。从此之后,打仗的事情,文臣方面除了朱由栋特别指定,否则将不再对军人有指手画脚的可能。 而兵部以前武选司的职责,则由御马监接手:当然,将武将的人事权完全交给宦官是极不科学的。所以,这御马监随着权力的陡然增大,其内部的权力架构也进行了重组。新的御马监,掌印太监是刘时敏,但枢密院派出枢密副使,兵部派出侍郎长期在御马监坐堂,也是必然。与此同时,腾骧四卫以及京营全部裁撤,相关人员要么补充入新成立的野战军和驻屯军,要么进行分流。也能防止御马监的权力过渡膨胀。 在作战权和人事权被分割出去后,兵部剩下的就是后勤保障和装备制造了。为了安抚兵部的官员们,朱由栋也承诺,以后朝廷新建的兵工厂什么的,全部划给兵部管理——当然,装备是你负责造,但是用的人不满意,官司打到朕这里来了之后,如果确实是兵部理亏,朕还是会打你们板子的。 总之,这么一拆分重组后,直接带兵的将领想造反,首先是在造反准备阶段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关键位置安插自己的亲信。其次是一旦造反,军饷、弹药全部断绝:这会儿都进入热兵器时代哪,没有枪弹钱粮,你怎么造反? 而管军官晋升的,管后勤物资和装备的要造反?拜托,他们手里没兵啊! 至于你说要是这三个衙门的官员勾结起来造反呢?哎,如果当皇帝都失败到让这三个衙门的官员团结一致了,那是得有多失败?这么失败的皇帝还用得着别人来造反? 总之,没有完美的制度,只有相对合适的制度。而目前这么调整,在朱由栋看来,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还好本届内阁的首辅方从哲,兵部尚书王象乾年纪都大了,军黄册清理完,军改完成后就会致仕。所以在这时候没有和皇帝拧巴,真要是碰到那些强项令,便是这些制度都未必能建立起来呢。 “满桂啊。” “臣在。” “朕是这么想的,这首任枢密使呢,就让麻承诏去做。毕竟,我大明所有的新军,其实都脱胎于横海卫。而麻承诏,毕竟是我横海卫的第一任指挥使嘛。” “皇上,臣对麻指挥服气得很,这么安排,臣无异议。” “嗯,接下来,是关于你的安排。野战军的二十个师整编完成后,朕准备在京畿地区放三个。辽宁、山西、陕西共一个。甘肃、青海、新疆共一个。河南、山东、北直隶共一个。西南三省共一个。湖南、湖北、江西共一个。南直隶、浙江、福建共一个。两广共一个。南洋地区一个。如此,还有十二个师的机动兵力。朕准备把这十二个师留三个在京师附近作为北方的机动兵力。抽六个出来交给曹帅去打吕宋。剩下的三个,朕准备交给你,再带回西北去。” “皇上的意思是,西北现在仍然不稳,需要武力震慑吗?” 这个,怎么说呢......说了后朕这皇帝很可能就被一只巨大的钳子从天而降给掐断了啊。 “满桂啊,朕是这么想的。朝廷除了这二十个师的野战军,各省也要建立一千到五千不等的驻屯军,以后各地有事,先驻屯军应付,驻屯军应付不下来的,才由当地驻军出手。当地驻军都搞不定的,才由朝廷出面协调各路援军驰援......相对而言,内地省份的驻屯军数量少一点,如新疆这样的边境省份,驻屯军数量就要多一点。目前兵部的计划是让新疆的驻屯军先定在五千人。以后朕会逐渐的增加,便是增加到十万人,二十万人也是有可能的。你的任务,就是先带三个师过去驻守一段时间,让朕抽调足够的人力物力,在新疆建成强大的驻屯军团。” “臣明白了,虽然不能参加吕宋战役有些遗憾,但只要皇上需要臣,臣一定心甘情愿的在新疆安静的坐镇。” “哈哈哈,满桂啊,男儿建功立业的心思,朕,懂的。且宽心,你在新疆也不是没有事情做。这样,朕除了给你上将军衔外,在职务上,给你加提督西北军务总司令官。如此,你就可以管辖、调动陕、甘、青、新四省四个师的野战军和四省不下两万的驻屯军。你在新疆,除了坐镇之外,也可以派出小规模部队,从北向南,打探进藏通道。” “进藏?皇上是要?” “当然了,这西藏说起来是我大明的属地,但我大明的官基本进不去,那里的人也很少出来,这是不行的。朕的计划,未来五到十年内,大明一定要在西藏实现驻军,并有真正的驻藏大臣进藏常驻。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将此地纳入我华夏统辖。” 说完这句话后,朱由栋玩味的笑了笑:“如何,满桂,新疆是你打下来的,若是再把西藏拿下,大明本土的三分之一,都是你满桂打下来的了。如此开疆拓土的功业,岂能不名垂青史?” “臣明白了。皇上厚爱,臣感激涕零!请皇上放心,臣在新疆,一定做好万全准备,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就率军入藏!” 嗯,这就对了嘛。我作为穿越者,除了通过分封制为华夏豁取更大的生存范围外,后世华夏本土的各个部分,更是一块都不能少! 第四八五章 海外亦有汉民 不管大明的文臣们怎么看朱由栋,但小朱自己觉得他还是很稳健的:从四岁有了自己的班底能够做事开始,十七年间,他确实做了很多事。但有一条原则他是基本把持住了:循序渐进。 大明的军事制度早就烂的不成样子了,但在他拿到监国大权后却忍着没有去动,一直到今天才动手,真的是够稳健了。 不过呢,社会是一个有机整体,彼此之间的联系是很紧密的。他这么一搞军改,嗯,军队的战斗力是上来了,军户家丁化以致将门军阀化的苗头也彻底掐断了。但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以前有军户制度,军户们生生不息,大明的士兵也自然生生不息。而现在军户没有了,大明以后的新兵在哪里? 这就涉及到征兵制度的改革了。 大明的卫所兵是父传子,子传孙,世代传承。军镇兵呢,一开始是招募,但是后来也逐渐的世袭化。而到了现在,朱由栋当然是想搞义务兵役制——日本、暹罗什么的,一是本身体量太小,二是那两位穿越者种田的时间都太短,所以打下来不费什么事。将来和西班牙的决战,那可是以全球为战场的举国之战啊。不把大明的人力充分的动员起来怎么行? 要搞义务兵役制,首先得黄册清晰——这个他做到了。其次就是得新建一套征兵制度:没错,大明和西汉不一样,从未搞过义务兵役制,根本就没有负责全国征兵的机构。 这就又涉及到政府机构的改革了。 不过这一步朱由栋是暂时不准备跨出去了:政改的难度和风险可比其他改革大多了。军改彻底完成后,先看看国家情势,在足够稳定的情况下,才能去动政改。 他这边是消停了,而此刻在大明的东南,台湾岛上,无数的战舰和士兵,正在逐渐的汇集于此。 “末将等参见上将军。” “哈哈哈,各位看来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这军改后,军衔与军职的区别啊。”坐在上首的曹文诏爽朗一笑:“本将和招孙一样,是上将军衔,这仅仅是军衔。而本官本次的军职,乃是这新编成的台湾集团军总司令啊。此战期间,大家叫我司令就好。” “是,我等遵令。” “好,多的话就不说了。这一次,大家聚集在这里,当然是奉皇上旨意攻打西班牙人盘踞的吕宋岛。现在是天启三年八月五日,在这之前,帝汶岛、马六甲、爪哇岛、沙廉、澳门等地都已经拿下来了,就只剩下了吕宋。各位,虽说拿下了这么多地方,但实际上,这些地方除了帝汶岛我军遭遇了比较顽强的抵抗的外,其他的地方,几乎可以算是兵不血刃。而吕宋岛和前面的几个地方是完全不同的,大家切不可因为前期战事的顺利而轻敌大意!” “谨遵司令训令。” 从这一年的四月开始,大明陆续的在东南亚对西班牙的殖民地动手。其他地方都是一鼓而下,就是在帝汶岛上遭遇了抵抗:这个地方的聚居者主要是葡萄牙人。但是这群家伙的理念在这个时代过于理想化:我们不认西班牙,也不认葡萄牙。我们自己开拓了这片土地,就想在这上面好好的生活,我们不去招惹别人,但是也麻烦大家不要来管我们。 呐,这种想法呢是很好的。但是不管是朱由栋还是菲利普都是不会认同的。 所以,这一次熊廷弼还是派了三千人进行了登陆作战,在岛上遭遇了顽强但称不上激烈的抵抗:对方作战意志极为坚定,总共两三千的葡萄牙人近乎全民皆兵。但是,还拿着火绳枪和已经部分换装了后装枪、机关枪的明军作战,无论如何都不会给明军造成多大的压力。 总之,现在西班牙在东方的殖民地,只有吕宋岛这么一个据点了。 “现在,由锦衣卫台湾百户陈孝天为大家介绍敌情。” “多谢司令。”越众而出后,陈孝天走到曹文诏背后墙壁挂着的海图前:“各位,攻占吕宋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攻占马尼拉城。因为西班牙在当地的军队、舰船,乃至在当地营生的西班牙人,基本都猬集在该城内周围。拿下了此城,西人在整个吕宋岛上的统治自然土崩瓦解。” 看到众人都点了点头后,陈孝天举起指挥棒,啪的一下点在了马尼拉所在的点上:“这座城,位于吕宋岛的西侧。其西,是马尼拉湾,这个港湾的地形与我大明的渤海湾有些相像,都是被陆地从南北两面伸出所环抱的港湾。如此港湾,由于被陆地所遮护,因此海面的潮差极小,真要进入该湾后,海面也很平静。但由此带来的问题便是,如果我们的舰队进了湾,而敌军在港湾外面把我们堵住,我们除了战而胜之一条路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可想。” 总的来说,马尼拉湾是个优良的海湾。做个不恰当的比喻便是:左右手伸出,双手手指朝着中央逐渐靠拢(不要完全靠拢)。然后,双手圈下来的范围,就是马尼拉湾。而你心脏所在的位置,就是马尼拉城。那双手之间剩下的缝隙,就是出入马尼拉湾唯一的通道。 “目前,锦衣卫已经探明的情报是,西班牙人吕宋岛总共有近两万陆军,二十艘1200吨级战舰,三十艘600吨级二级战舰。此外,在马尼拉城,西班牙人于今年的六月开始动员,又从当地组织了一支五千人上下的军队,这支军队里,军官基本都是西班牙人担任,士兵嘛,有当地土著,也有,呃,也有我们汉人。” “啥?”参会众将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坐不住了:“陈百户,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本官来回答吧。” 按照新军改的精神,如何具体作战的权力,全部划给了枢密院。所以,文臣再也无法干涉怎么打仗了。但是,台湾岛作为这次征战的大后方,其行政主官孙传庭,是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议的。 “各位,本官虽然是山西人,但是来了南边也好些年了。在台湾岛开拓之前,我华夏东南各省,尤其是福建,因为地狭民稠,所以多年以来,都有很多沿海百姓下南洋求生。这其中,因为西班牙人占领了马尼拉,相对于其他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当地土著来说更有规范,也更有商机。所以,我大明很多百姓出海后,去了马尼拉。 多年以来,我汉人在吕宋人口越来越多,最多时曾达到四万以上,而彼时西班牙人若无珍宝舰队经过是,常驻者不过两三千人。故而西人防备我之心渐起。 万历二年(1574),有海商林凤两次攻打马尼拉城,未克。万历二十一年(1593),吕宋当地汉民潘和五因不堪受辱,手刃西人当地总督。此后,我旅居马尼拉之汉民,与当地西人关系愈发紧张。西人已经开始对我汉民在当地的发展心生忌惮,只缺一个动手的名义。 万历三十一年(1603),有刁钻之徒名张嶷着,谎报太皇曰吕宋岛上有机易山,生产金银。太皇遂遣内臣到吕宋岛考察。虽说明确了张嶷所言乃是无稽之谈,但却给了西人借口。当年,西人便发出谣言,谓我大明将攻击马尼拉,在马尼拉居住之汉人,将成为我之内应。于是,西人、当地土著,对我汉民群起而攻之,我汉民虽然奋起反抗,但到底事发突然,加之火器、组织均无,故而惨败。此役,我四万余生活于马尼拉之汉民,生还者不足三百人。” “呯!”下面性子烈一点的武将顿时拍案而起:“这西班牙人好大的胆子!” “孙太守,那后来我大明就没有发兵征讨?” 这个......孙传庭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把这是给讲出来了:当年万历知道这个事情,确实下旨让福建的地方官去责问西班牙人,而西班牙人摆足了低姿态解释了一番后,万历也就没有再追究了:那时候大明已经缺钱缺得到处收矿税了,怎么可能再搞劳师远征? 再说了,就是孙传庭本人的思想,也是最近这些年才逐渐扭转过来的。以前他还不是认为抛弃祖坟,远赴海外的汉人都是不忠不孝之辈。他都这样想,你怎么能指望万历这样的吝啬鬼为了这些人兴兵? 所以,对于下面武将的提问,他也只能尬笑以对。 “咚咚咚。”坐在上首的曹文诏敲了敲桌子:“不要吵,听孙太守继续讲。” 会场再次安静了下来,孙传庭对曹文诏点头致意后继续道:“虽说西人在马尼拉屠杀了我汉民三万多。但是一方面,吕宋岛上的土著又懒又蠢,西人需要我汉民去那里经商、务农,另一方面,则是在今上对内变革前,我大明沿海除了月港,仍然是整体禁海的。所以沿海的百姓,尤其是福建的百姓,活下去很是困难。故而,万历三十一年后的吕宋屠杀后,我大明还是有很多汉民又去了马尼拉。各位,本官在台湾待了这么多年,对一海之隔的福建也多有了解。当地宗族势力极强,一人出海,略微安稳后,往往就是把整村整乡的人带走......故而此时的马尼拉城,经过近二十年繁衍生息,又聚拢了大约两万汉民。而刚才陈百户所言的西班牙新组建的军队里的汉民,就是来自于此。” “混蛋!”两侧肩膀各挂着一个金星的现任安远侯,新任第十一师师长顾大理拍案而起:“这些人怎么这么贱?活不下去出海讨生活去了马尼拉就罢了,怎么现在居然还要参加西人的军队对抗王师?” “安远侯。”陈孝天再次发声:“根据我们锦衣卫了解到的情况,目前,我马尼拉汉民中的老弱妇孺,已经被西人集中管制起来了。所有青壮,如果不加入他们临时组建的军队,其家人......” 第四八六章 援军正在路上 陈孝天这么一说后,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了声响:经过朱由栋这么多年的反复宣传、教育,大家的思想已经逐渐的扭转了过来——每一个汉人都是可贵的。这是最近这些年大家脑子里逐渐树立的新观念。 但是这新观念树起来之后,面对高达近两万的‘人质’,参会众将都觉得脑门有点疼。 “各位。”孙传庭起身:“因为这个事情,所以本官前些日子上书礼部,经礼部同意后,本官已经派出台湾府官员抵达马尼拉对那里的西班牙人进行了警告。大致意思就是,两国交战,是军人的事情,与普通百姓无关。如果西人敢在这次战事中屠杀我旅居马尼拉的汉人,那我大明不胜则罢,若是胜了,一定将马尼拉城的所有西人全部斩杀。当然,我们也承诺,主动进入马尼拉城汉人聚居的城区进行宣传,战事起时,那里的汉人不必为我大明做内应,安静的待在家里就好......” “嗯。”参会众将如释重负的点点头:“孙太守这一手办得好。” “好。”曹文诏起身:“此事就暂时说到这里,那个,陈百户,请继续。” “是。”陈孝天让会场里的两个小旗过来取下第一幅台湾、吕宋的整体地图,换上了一副只有马尼拉湾的地图。 “诸位,根据锦衣卫前期的情报以及近期的冒险打探,目前我们可以确认,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已经认识到他们的兵力不足,所以放弃了在马尼拉湾入口处的防守。所有的战力都猬集在马尼拉城里。这座城池已经完全要塞化,临海一面的城墙高七米,全部是用钢筋水泥新浇筑的。城塞上的大炮密度很高,具体多少门,这个,恕我等探查无力,没有拿到精确数字。但远远观察,怎么都不会少于五十门。在这座城塞的南北两侧,西人已经事先挖掘了很长的壕沟。壕沟与城内相连。不管是从城内派出兵力进入壕沟防守,还是往壕沟里注入火油都非常方便。至于这座城塞的东侧,是大片的稻田、果园,以往是当地汉人的聚居区。但是现在这些地方的汉人已经被全部强制迁徙入城塞内居住,这些地方也都被西人挖掘了壕沟...... 至于西人的舰队,四月份的时候我们确认,其全部停靠在马尼拉湾内。但是今年七月下旬最新一次查探,我们已经失去了对方舰队的踪迹......各位,以上就是锦衣卫获取到的相关敌情。” “多谢陈百户。”曹文诏道:“下面请刘招孙上将向大家介绍本次作战,我军的兵力配置。” 朝曹文诏拱拱手,刘招孙起身:“承蒙皇上允准,枢密院多方协调。本次征伐吕宋,我大明共调集了第一、二、五、六、八、十一等六个师,以及海军陆战队。以上,共计九万三千人。除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外,海军方面,共计投入一艘铁甲舰,四十艘一级战舰,六十艘二级战舰,各类运输舰五百余艘。六百多艘的船只上,海军一共也投入了各类士兵四万余人。可以说,即便把西人的舰队上的水兵估算为一万,把西人新组建的军队计算在内。我军此次作战,也是十三万三千对三万五千。在兵力上,我军占据绝对优势。”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参会众将却一点都不轻松:如此要塞,本来就很难打了。还涉及到城内两万多同胞的性命,更不要说,本方是从台湾出发,劳师远征了。 “各位。”在刘招孙坐下后,曹文诏起身:“从台北港到马尼拉,直线距离都超过一千公里了。我军若是全部动起来,以运输船三五节的航速,怕是在路上就要走上十几天。所以,本次作战,第一点就是,我们必须先在吕宋岛上找一个地方登陆,把陆军和给养全部放上去,然后才能说攻城的问题。” “司令见教得是。” “这登陆的地点,当然得尽可能的接近马尼拉城塞。因为这吕宋岛上的道路情况非常糟糕,可以说很多地方就是原始森林,根本就没有路,完全无法承载我们的大炮。所以......”曹文诏也走到地图前举起了指挥棒:“经过本将与海军的李国助、颜思齐两位舰队司令的商议,我们准备把登陆地点定在两个地方,分别距离马尼拉城塞以北、以南五公里处的滩涂。这两片滩涂目前都没有名字,本将暂时将其命名为郑滩、和滩。到时候,我和招孙各带三个师,分别在南北登陆。之后便是南北对进,围攻马尼拉。” “郑滩、和滩?好名字!成祖年间的郑大使抵达吕宋的时间,可比这些西班牙人早多了。” “嗯。”轻轻的点头后,曹文诏继续道:“现在是八月五日,按照海军这些年驻守南洋记录的海情来看,到了九月后,南洋的风浪就开始逐渐减小。因此,本将请旨后,皇上已经准许我们在今年的九月十日前后根据海情,择日出师。各位在这一个月的时间,要各司其职,带兵的,除了完成日常训练外,主要是要把兵都带到运输舰上去晃一晃,吐一吐。尤其是安远侯你的十一师,新兵占了七成,据闻你们在北京组建完成后,南下的途中,不少士兵吐得要当逃兵......更是要多上船去练一练。” “是,末将遵命。” “嗯,除了统兵的之外,任务最重的各师负责后勤的官员。虽说我方海军面对西人现在驻守在吕宋的舰队肯定可以战而胜之,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因此,这一批次的登陆,弹药、粮草、药品等都要备足起码两个月的量。各辎重营的军官,现在就可以组织人手开始往货船上陆续搬运东西了。” “是,末将等遵命。” “好,今日商议事项暂时就到这里,散会。” ...... 当曹文诏组织的军事会议在台北召开的时候,从本土出发的西班牙舰队,此时已经来到了非洲大陆的南端。 “公爵阁下,我们已经看到好望角了。” “Malditasea!这个名字误导了多少人!要我说,还是它以前的名字,风暴角最能体现它的本质。” 吕宋到底是西班牙经营多年的殖民地,是西班牙在远东布局的核心。所以,虽然明知不可为,但菲利普还是下了血本:这支支援舰队,一共有铁甲舰二,1200吨级战舰三十,600吨级战舰三十,以及一百余艘的运输船。 庞大的运输船队保证了这支舰队的给养,但也由此严重拖累了整支舰队的速度。以至于六月中旬出发,快两个月了,他们才刚刚抵达好望角。 好望角这个地方其实是出了名的风暴多,像今天西班牙舰队赶上的浪高不过三五米的七级风浪,基本算是温柔的了。 “卡斯蒂号的轮机修好了没有?” “尚未,目前只能靠风帆前进。速度只有三节。” “Malditasea!阿拉贡号呢?” “目前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船底的藤壶越来越多,速度已经降到了九节。” “我......”这一代的阿尔瓦公爵,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本来是以文质彬彬,优雅守礼而著称。早年带着大舰队在美洲和西班牙本土之间多次来回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因为一路之上随行的两艘铁甲舰老是出毛病,搞得这位公爵早就失去了一切风度和礼仪。 “距离我们现在最近的港口在哪里?” “阁下,越过好望角后,折线向北二十公里,就是英国人刚刚开辟出来的殖民地,米切尔。那里有港口,也有最简单的船坞。” “......好吧,给全舰队下令,向北前进,我们去英国人那里休息一下,顺便把船开进船坞去,至少要刮一下船底。” “阁下,我们的时间?” “笨蛋,我们如果不把卡斯蒂号伺候好,一路之上他都会不断的拖累我们的速度,这样看起来我们是一路不停的赶路,其实是慢得不行!” “明白了,阁下,谨遵您的命令。” 第四八七章 你也是文抄公 1621年9月12日,在钦天监南下官员、当地老渔民以及长期行走这条航线的诸多商人一致认为近期没有大风浪的前提下。曹文诏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大明舰队终于从台北港起航了。 一路之上,最紧张的莫过于率领海军护航的李国助、颜思齐等人了:这么多运兵船,若是西班牙的舰队不要命的冲了过来,是,海战是肯定能胜利的,但若是被敌人打掉几艘运兵船,就算是海战胜了也没有意义啊。 不过,让两人诧异的是,从台北到马尼拉,十五天的航程,别说西班牙吕宋舰队的主力了,就是一艘侦察船都没有见到。 便是在即将驶入马尼拉湾的时候,在海湾的入口处,那里的西班牙人也只是点燃了烽火台然后就迅速撤退了。李、颜二人满以为进入湾内后会进行一场大战,特意的把所有战舰都集中到了最前方。结果,待得抵近马尼拉城后,敌方的战舰居然一艘都没有看到。 “哎,虽说这样一来我军得以顺利登陆,但是敌人的舰队去了哪里呢?若是我军两个月内拿不下马尼拉城,终究还是要靠后方继续输送补给。如此一来,这隐患就大了呀。” “振泉,看来敌人就是打的游击我后勤线的主意。要我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我方舰队的规模,比对方大了那么多,若是我领军,也不会傻乎乎的撞上来。” “嗯,确实如此。那我们护送陆军登陆后,就先返航吧。待得把运输船都送回台北后,你我再南下,搜索对方的舰队。” “好,只是这么一折腾下来,起码又是二十天过去了。算上再次返回台北接运输舰队的时间,我们在这片海域的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哎,台湾离这里还是太远了......” “有什么办法呢?毕竟目前的中南五州可是没法生产一枪一弹的啊。所有的枪炮还是运到台北集中后统一起运更有保障一些。” ...... 9月27日,马尼拉城。 “总督阁下,中国人已经兵分两路,在我马尼拉城南北约五公里处登陆。” “果然不出所料。” 此时在马尼拉城内坐镇的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并不是卡斯蒂人,而是一位法兰西人:亨利*德*波旁,也就是历史本位面的第三代孔代亲王。 当然,在这个位面,由于法兰西王国的覆灭和割裂,这位殿下现在是独立的波旁公国之主,正式的称号是波旁大公亨利二世。 在这一年的年初,这位亨利刚刚确认自己的老婆再次怀孕后不久,菲利普就任命他为菲律宾总督,让他到远东上任。这个任命,在当时的西班牙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怎么?我们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也可以让法兰西人来做总督了? 但是菲利普却说,现在波旁公国和巴塞罗那伯国一样,都是西班牙国王的封国,其大公也是国王的封臣,如何做不得菲律宾总督?不如此,如何体现欧盟内部的大团结? 如此大道理,说得西班牙国内的贵族们无言以对:好吧,陛下你这么搞其实就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让我们在外面做总督的都守规矩吧。 菲利普当然有这样的意思:由于西班牙的殖民地分布实在是太广、太远,以至于虽然有天枢加成,但各地的总督们除了不敢独立,其他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了。 长此以往怎么行?总督们在殖民地上横征暴敛,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不断的往国库送钱,但实际上这就是竭泽而渔,没看到光是尼德兰一地的商税就已经超过整个美洲缴纳上来的金银了么?而且总督们在殖民地压榨得太狠,再有天枢加成,真当印第安人和黑奴们就只能逆来顺受啊? 所以,适当的引入西班牙之外的贵族出任殖民地总督,给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一点竞争压力,并且向大欧洲展现西班牙的胸怀。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当然,这位亨利打仗其实还是很厉害的,尤其是擅长防守。与此同时,把这位亨利派到菲律宾后,作为惯例,其家属就必须到马德里居住。而这位亨利刚刚怀孕的妻子,肚子里装着的,可是孔代家族最有名的great孔代。 总之,这位亨利从1621年的2月出发,7月到达马尼拉。刚刚上岸,脚跟还没站稳,就接到了大明对西班牙宣战的消息。然后就是陆续的收到澳门、沙廉、帝汶、爪哇、马六甲等地失陷的消息。 对这样的局面,亨利公爵显得无能为力:菲律宾的力量是西班牙远东殖民地里最强的,但是面对大明依然很有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战备,笼城固守,并且派出快船回国求援(他并不知道援军已经在路上)。 作为一名陆军统帅,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海战,同时,他作为一名法兰西人,面对下面三万海陆军中超过七成的卡斯蒂人,也无法过于强硬。所以,在海军方面。他从善如流的听从了这支舰队的司令官阿方索的建议:不直接和明国的主力舰队硬扛,而是提前一步开出港湾去打游击。 没错,如果马尼拉城失陷了,西班牙在菲律宾的统治就算是瓦解了。但,在马尼拉城还在西班牙人手里的前提下,吕宋岛及其周边附属岛屿上,西班牙人要获得补给还是很轻松的。因此,菲律宾舰队有打游击的本钱。 在阿方索的计划里,明军第一次登陆肯定规模极大,本方有限的力量绝对不能去硬扛。只要亨利大公能够凭借马尼拉坚城扛过明军的第一轮攻击,那么他的舰队就可以展开游击作战了。 对这个计划,亨利大公同意了,由此带来的好处便是,阿方索全力支持他对马尼拉城防务的改造。 从七月亨利达到马尼拉城开始,这座城市的防务就在西班牙人的驱使中,由汉民和当地土著不断加筑。到了这一年九月下旬明军登陆的时候,经过抢修,除了港口区外,马尼拉城的其他三面已经全部修筑了两道战壕,战壕前方虽然没有铁丝网,但是各种障碍物也设置了许多。与此同时,马尼拉城本身已经水泥、棱堡化的外墙,又再一次的得到了加固。 对于亨利大公来说,他非常清楚:如果马尼拉城在坚守一年后仍然得不到援兵而陷落,那么,不管是他被俘后被送回欧洲,或者是他战死在这里,问题都不会太大。但若是这座要塞在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迅速陷落,那,波旁大公国可能将不复存在不说,西班牙之外的欧洲人的仕途也会整体受到影响。 所以,他是下定了战死的决心来守卫这座要塞的。 “我们的粮食都入库了吧?” “阁下,全部入库。屋顶都浇筑了水泥,各个粮区之间都设置了隔火带。目前全城一共有五万七千人,我们的粮食足够食用一年半!” “我们的水源呢?” “在马尼拉,最不缺的就是水。” “我们的弹药呢?” “已经给所有战斗人员配发了二十个基数的弹药,火药仓库都修筑在半地下区域,有专人守护,绝对安全。” “很好,我们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阁下,明国人来势汹汹,从城墙上遥望对方的舰队,简直是无边无际。城内的汉人、土著就不说了。就是我们西班牙,不,就是我们欧洲人,也有些惶恐。所以,真要说要做什么的话,我想,最应该做的,是如何让大家都平静下来。” “你说得对。”亨利大公稍微想了想,然后微笑道:“城内的教堂有唱诗班么?” “有的。” “非常好。把他们请过来,我这里有一首菲利普陛下去年刚刚创作出来的福音诗。” ...... “把总,呃,不,排长,我都能看到城墙上红毛鬼的胡子哪。” “哼,那还不是靠了望远镜,我们得想办法再靠近点,对面的壕沟,锦衣卫的兄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过了,不知道有多少变数,我们得查探清楚......咦?这是什么声音?” 9月28日清晨,当明军的各路军官都催促着麾下继续搬运物资,迅速展开部队的时候。前插到马尼拉城不足三里的明军斥候们,却突兀的从对方的城墙上,听到了一阵空灵的声音。 AmazingGrace,howsweetthesound Thatsavedawretchlikeme. IoncewaslostbutnowI'mfound, WasblindbutnowIsee...... 如此歌声,歌词什么的大明的士兵们是听不懂的。但不知为何,几名斥候听着听着,这心里就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而若是朱由栋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声音,只怕是会轻轻的咂咂嘴,然后叹口气:果然是穿越者,大家都是文抄公啊。 第四八八章 西班牙的防守 《amazinggrace》,后世中国比较普遍的翻译叫做奇异恩典。系1779年由约翰*牛顿所作的一首福音歌曲。在21世纪,可以说,任何一名基督徒,除了刚刚受洗的孩童,基本都会唱这首歌。而即便不是基督徒,在21世纪,也基本不可能完全逃开这首歌:无数的电影电视剧引用,不止娱乐圈,便是政界人士也经常唱。前前后后有一千多个版本流行,可见这首歌的威力之大。 对于非基督徒而言,这首歌可以让人心情平静。但是对于基督徒而言,这可不是单纯的心情平静,而是能够让人完全释然:释然了,自然也就无畏了。 此时的西班牙,即便菲利普已经登上王位多年,这些年一直提倡宗教和解,但这到底是一个狂热信仰天主教的国家。所以,当这首歌在马尼拉城内唱响的时候,对这座城市的所有西班牙人的安慰和激励,根本就不是大明这边的将士们可以想象的。 ...... 十月一日,明军南北两线基本完成了展开,然后曹文诏和刘招孙近乎同时发令,开始对马尼拉城进行试探性攻击。 此次作战,明军的换装并没有全部完成:按照朱由栋建设新军的规定,一个师,万中,除了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营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的炮团。 在无烟火药被研发出来之前,一个炮团一般有各类大小前装炮五十门。而在无烟火药研制成功后,后膛炮自然就提上了换装日程。但可惜的是,在这一点上和西班牙有鲁道夫这个军事类穿越者,可以凭空先画出详细的后膛炮结构图,指导本国科学家预研不同。朱由栋是可以画个后膛炮的大概样子出来,但是这具体的结构什么的他是做不了的。所以,大明的后膛炮研制进度明显落后于西班牙。以至于现在,除了那艘凤阳号上有十四门后膛炮外,真正分派到各个炮团的,只有三门75毫米后膛炮,其他的,全部都是前膛炮。 当然,虽说朱由栋在后世连军迷都算不上,但他还是知道‘炮兵要集中使用威力才大’这个基本要点的。因此,秉承皇帝教诲的曹文诏,自然也会把麾下三个炮团的大炮集中起来使用。 “司令,我军前线部队已经完成展开,目前步兵抵近敌军第一道战壕一千米外,炮兵在一千二百米外。经斥候查探,敌军在第一道战壕里布置了不少的兵力,但我方斥候进入对方火器射程后,一方面是受到对方射击,另一方面是障碍太多,实在无法深入,所以敌军阵地上到底有多少门大炮,这个就不清楚了。” “不要紧,开炮试一试就行了。”抬起手臂上的腕表:“现在是十月一日上午八点二十分,传令下去,十分钟后,所有大炮同时开火,先打一个基数。” “领命!” 十分钟后,前线的炮长们近乎同时看了看自己的腕表,然后狠狠的压下了手里的红旗:“开火!” 随着这一声令下,明军的阵地上近乎一致的闪起了耀眼的红光,发出雷霆般的轰鸣。后膛炮的锥形弹,前膛炮的大铁球,都迅速的出膛而去,在跃升到半空后,又齐齐的带着巨大的动能,向着西班牙人的阵地砸了过去。 数息之间,西班牙人的阵地上便突兀的升起了无数的泥土,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 虽然在后膛炮的研发上明军落后于西班牙,但是得益于孙元化这个炸药狂人,明军的火药并不落后:无烟火药是发射药,但是后膛炮里的炸药可都是达纳炸药。 得益于大明国力的逐渐强大,明军现在的一个弹药基数已经从朱由栋刚刚建立新军时的20涨到了40。所以,三个炮团一百五十门大炮,在短短的大半个小时里,就打出去了6000枚炮弹! 如此多的炮弹,虽说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在极限射程开火的前膛炮,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当这6000枚炮弹密集的落在西班牙人这道只有三公里长度的战壕前后时,整个战线已经完全被笼罩在了漫天飞舞的尘土和滚滚的浓烟之中。 巨大的轰鸣声,剧烈的地面抖动,以及劈头盖脸的尘土、弹片,当然对这道战壕里的三千士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战壕这个东西之所以能够在历史本位面大行其道,不就是因为其可靠的防御能力么? 所以,此刻获得精神加成的西班牙士兵们,几乎个个都弯着腰,紧贴在战壕的一侧,咬着牙,手里拿着项链上的圣像,默默的祈祷着。除了一些直接被弹片扫到的伤兵外,几乎没人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西班牙人到底是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的战壕加装铁丝网、铁栅栏的。所以,这一个基数的弹药打了下来,或许战壕里的士兵们伤亡并不大,但无论如何,战壕前方的各种障碍物,基本算是清除干净了。 随着炮声渐歇,硝烟散去,曹文诏登上指挥塔,拿起手中的望远镜,仔细的对战场一线进行了查看,过了半晌后,他脸色凝重的对第一师的师长毛文龙道:“敌人的火炮居然没有还击?” “嗯。”毛文龙也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据闻这里是西人经营多年的巢穴,不可能没有大炮。” “看来这西人的将领不好对付啊。”说完这句话后,曹文诏扭头对传令兵道:“命令,炮兵再齐射一个基数,然后让杜弘域的第八师派出一个步兵团冲一冲。” “得令!” 随着传令兵将命令下达,九点三十分,明军的炮兵阵地上再次开始了怒吼。6000枚各类炮弹在再次犁地的同时,第八师的一个步兵团也从自己的战壕里走了出来,开始以散兵线的阵型,沉默而缓慢的向着对方的战壕接近。 十点十三分左右,明军炮兵阵地上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已经走出去大约五百米的步兵阵列中,开始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 “突击!” “万胜!” 三千余名士兵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齐齐的发出一声喊,脚下的速度陡然加快,开始了朝着对方战壕的冲锋。 “明国人上来了!士兵们,回到自己的岗位。打信号,让我们后方的炮兵开炮!” 随着战壕里各级西班牙军官的叫喊,先前在战壕里还没有被打死打伤或者震晕的士兵们纷纷将头露出战壕,并且将手里的武器开始架设起来。 而与此同时,数颗红色的信号弹也在战壕上空升起。当这些信号弹升到半空后,不过数秒的时间,西班牙人第二道战壕后方的炮兵阵地上,也开始了怒吼。 “不好!贼子居然如此沉得住气!” 陪着曹文诏站在后方指挥塔上的毛文龙看到远方敌军的阵地上闪现出无数道火光,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他不由得发出了惊呼。 “文龙,稍安勿躁。冲锋在前面的士兵此刻后路已断,除了向前冲,别无他法。” “司令!”毛文龙惊诧的看了一眼曹文诏:这是平时爱兵如子的曹大帅说的话? “文龙,慈不掌兵啊。为将者,切不可因为一时不忍坏了大事。”说完这句话后曹文诏又对传令兵道:“后方击鼓!让前面的弟兄奋勇前进!” “轰轰~” 数十枚炮弹从半空中砸了下来,有少数几枚也进入了明军的阵中。不过好在西班牙的主要精力还是投放在奥斯曼身上,所以这菲律宾的西军并没有后膛炮,加之换装了后膛枪的明军已经抛弃了密集步兵阵列,改以散兵线战术。所以,这一次的炮击,对冲锋中的明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大。 “兄弟们,加把劲,抵近对方战壕后贼子就不敢打炮了......哎!不好!” 此时站在第一线指挥的第八师大校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正是当年在暹罗大放光彩的罗雄。本来在他的眼里,只要本方稍微忍耐一点伤亡,剩下的两三百米距离,只要冲过去了,就可以和对方展开近战。然而此时,他的耳朵里却突然的听到了一阵阵刚刚听熟了不久却又让人恐怖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 第四八九章 双方都要调整 “末将损兵折将,请司令治罪!”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罗雄,曹文诏脸部的肌肉狠狠抖动了几下,在稍稍犹豫了一会后便下定了决心:“先将此人的肩章扒了,找个地方关起来!” “司令,还请网开一面啊。” “是啊,司令,贼子狡诈,加之对方也有机关枪,此败,非战之罪啊!” “宪兵队,执行命令!再有敢为罗雄求情者,同罪!” 作为麻承诏之后的第二任横海卫指挥使,曹文诏这时候虽然也只有三十多岁,但资历、威望什么的却是完全树起来了。所以,他这道命令下来后,便是第八师的师长杜弘域,嘴角抽动几下后也不敢再吭一声。而罗雄则是满脸惨然的任由宪兵上来将其军服上的两杠四星的肩章给扒掉了。 先前的三千步兵冲锋,西班牙的炮击倒没有造成太多的伤亡:限于遥远的距离和运力,这会儿西班牙在菲律宾的火炮都还是前装炮呢。 真正给大明步兵造成巨大伤亡的,乃是西班牙人在第一道战壕里布下的二十挺机关枪。在短短两三百米的冲锋距离里,起码有七八百大明的士兵倒在了机关枪充沛的火力之下。 然后剩下的两千多士兵抵近战壕后,这道防线的三千余西班牙人在短促的两轮步枪射击后便从战壕里冲了出来和大明的士兵拼起了刺刀。 在人数上大明士兵吃了大亏,在体格上稍稍吃亏,在士气上也完全不占优势......加之对方的机关枪手还在后面看到哪里有大明士兵聚集就打上一梭子。所以,这刺刀拼杀在持续了大半个小时后,明军慢慢的被西班牙人从战壕一线给推了下去。总算罗雄还是把控住了部队,没让部队一窝蜂的溃散,而是始终保持着与对方追兵的接触缓缓后退——如此,西班牙的炮兵就无法再次炮击本方。在缓缓后退三四百米,得到本方炮火支援后,总算是把剩下的士兵给带了下来。 退下来之后一清查:三千人上去,有一千七百多人没有回来,战损率超过了一半!这是自大明新军建立起来,前所未有的大败! 具体负责指挥的罗雄大哭一场后,自己跑到曹文诏面前来领罪。 作为经历多场大战的将领,曹文诏在后方其实看得很清楚:本方士兵之所以被击退,最大的问题就是,本方士兵抵近敌军战壕后,由于士兵无法在奔跑中让重机枪开火,所以明军的士兵只能使用单发步枪向对方射击:如此,攻方的火力被守方严重压制——这才是本次冲锋失败的根本。 虽然有这样的认识,但曹文诏还是要暂时把罗雄的职位给撸了:这是在保护罗雄。 自枢密院成立以来,皇上就把具体作战的所有权力全部还给了军人,如此做法,不要说普通文臣了,就是如熊廷弼这样的帝师,孙传庭这样皇上亲自简拔起来的人才心里都有一定程度的不满。由此可知,皇上是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因此,吕宋之战,必须要胜!还要尽可能胜得漂亮!否则,武人们就对不起皇上的信任和支持! 也是同样的原因,这一次必须要先把罗雄的职务给撸掉:如此大败,消息根本锁不住,曹文诏也没想去封锁。不把罗雄给撸掉,堵不住即将汹涌而来的言官弹章和文臣们的反扑啊! “哎,传令兵。” “卑职在。” “派出使者去西人那边,要求允许我们派出少量人员去前线收敛我军将士的遗体。” “是!” “另外,去找一艘通讯船,本将要去城南和刘招孙面谈。” “遵命。” 李国助、颜思齐的舰队在运送陆军上岸后就护卫着大批的运输船北返了。不过到底此时马尼拉城外都是雨林,所以采取南北对进的陆军还是找海军留下了不少通讯船,就是为了方便两边的将领相互沟通。 “今天上午我们攻了一下,损失惨重,有一千七百多弟兄没有回来。” “哎,我们也攻了一下,更惨,将近两千弟兄没回来。” “嗯......经过这一仗,我觉得,机关枪的出现导致守方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我们需要一款能够让士兵单人都能轻松拿起,在冲锋过程中都能喷射出大量密集子弹的枪械。” “说得有理,而且在我看来,若是我们能有一种能够自动前进的大型钢板啥的就更好。” “招孙你想得比我还远。” “哪里,用皇上的话说,这世界的发展是懒人推动的。因为懒人总是想着怎么更省力一些,自然就会不断的提出各种需求嘛。” “哈哈,好了,玩笑少说,这次我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是想让我把我这边的后膛炮全部调运到你那边?” “正是如此。招孙哪,现在看起来,是我们轻敌了。困守吕宋的西贼,其作战意志完全不在我军之下,其守御又极为得法,这火力也很强大。要想破局,还得靠大炮!” “可以,我这边有九门后膛炮,一会就传令下去,让他们组织人手搬运。” “多谢。” “谢什么谢。”刘招孙摆摆手:“按职务来说,你是司令,我是副司令,你的命令我得执行。按皇上多年来宣讲的子贡赎人的故事来说,既然全军最好的十八门炮都集中到了你手里,那你就要负责主攻。我嘛,就在南边悄悄边鼓,帮你牵制部分敌军就行了。”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曹文诏起身:“一会帮我把炮运过来,然后我回去了马上重新安排攻坚方案。” “嗯......”稍稍沉吟一下后,刘招孙也起身,拍了拍曹文诏的肩膀:“曹兄,这一仗,我们必须胜,这一点,我想不必我多说什么了。兄弟想强调一点,自我们在横海卫相识以来,我们对面的敌人,在火器上总是不如我们。而这一次,是西人的火器与我相当。但我总觉得,我大明的男儿,总不会在火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就不会打仗了。” “......贤弟见教得极是!” 而在另一边。 “大公阁下,明国人派出使者与我方交涉,想要撤回他们丢在战壕前的士兵尸体。” “同意,但是告诉他们,这个过程必须在我方士兵监督下才能完成,而且他们派来收敛尸体的人数,不能超过两百人。” “谨遵您的指示,另外,现在我们南北两线的阵地上还有明国人的伤兵七百九十余人,您看?” “哎......”亨利抬头看了看窗外一览无遗的海面:“我们到底是孤悬在本土万里之遥的海外,所以这能坚守多久并不清楚。为了万一战败后我们的待遇能稍微好一点,告诉明国人,伤员让他们出钱赎买吧,不管轻重伤,都是十枚双柱一人。” “赞美您的仁慈,阁下。” “嗯。”挥挥手,让下面的官员去处理相关事务后,亨利对自己的副官道:“阿贝尔,这一次我们的伤亡是多少?” “明国人今天上午从马尼拉城的南北方向近乎同时进攻,在我们的阵地前后倾泻了大量的炮弹......加上后来刺刀战的损失,我们本次南北两道防线一共是阵亡六百三十六人,负伤而暂时不能作战的,有四百五十五人。” “嘶......”深吸了一口气,亨利的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才一天就伤亡这么多,如果持续十天我们怎么办?看来,我们得改变一下战法了啊。” 第四九零章 追击与反追击 蒸汽机和内燃机比起来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缺点:体积庞大。在这个穿越者提前催生出蒸汽机的时代,由于冶金、材料等学科没有跟上,此时的蒸汽机更是以笨重著称。 所以,这次远征,是不可能有蒸汽机来提供陆上动力的,曹文诏这边转移火炮,全是靠着人力和畜力完成,这效率当然就极低了——九门后膛炮,前后花了三天时间才算在马尼拉城北进入炮位。 在历史本位面,巅峰前膛炮的极限射程是3200米,当然,打到这个距离,弹着点距离目标有多远就纯粹看信仰了。实际上,在朱由栋的这个时代,大明和西班牙的120mm前膛炮,其有效射程都只有七八百米——在这个距离,命中率什么的也几乎不用考虑,要想有效果,只能是集火覆盖射击。 而现在,大明使用无烟火药为发射药的后膛炮则不同,这款由方山学校火器实验室研发,红河兵工厂制造,编号为‘虎啸’的大炮,吨,口径75mm,炮管长度为30倍径。最大射程5000米,有效射程3500米。如此数据,当然可以完全碾压对面西班牙第一道战壕后面的各种前膛炮。 当然,后膛炮是一个新事物,如何更好的使用他,即便是曹文诏等人也要不断的在战斗中摸索和学习。在十月一日的第一次攻击中,曹文诏把他手里的九门后膛炮平均到各师使用,效果很差。而这一次,他决定把十八门后膛炮集中起来轰击一小段对方的防线。 “轰轰~” 十月五日,曹文诏一声令下,十八门后膛炮开始朝着对方长达三公里战壕中的某一小段开始密集开火。 “司令,瞭望塔报告,我军第一批次炮弹,基本都在敌方战壕前后爆炸,弹着点偏离最远的,不过三十余米。” “很好,让弟兄们调整射击诸元,尽可能打准一点。” 在大明的炮兵奋力开炮的同时,第八师师长杜弘域亲自率领马尼拉城北侧三个师的工兵开始挖掘战壕:堑壕围攻法又不是只有欧洲人才会用。 在第八师奋力挖掘战壕的时候,毛文龙也率领第一师前出,牢牢的守护住本方的炮兵和工兵。如果西班牙人敢冲过来,就换他们来领教大明的机关枪了。 …… 在这天上午,明军的炮击开始后,他本来是命令本方士兵安心的藏在战壕里,等到明军炮击结束,步兵冲上来后,再次用机关枪收割对方的生命。可没想到整整一个上午,明军并没有展开全线炮击,而是反复的轰击这条三公里战线中间的一小段:一个上午的炮击下来,这段战壕的所有掩体、支撑物已经基本不复存在,虽说本方这一小段战壕里的两百多个士兵直接被炮击身亡的倒是不多,但被震死的,震晕的,自行崩溃的,以及被活埋的,基本也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了。 “Malditasea!”此时在马尼拉城北侧防线坐镇的,是一个叫做何塞的上校。“我们的炮兵呢!我们被轰击了一个上午,他们就不能开几炮表示一下吗?” “上校,后方瞭望哨报告,敌方的炮位距离我方炮兵阵地起码四千米以上,我们的大炮够不到他们。” “混蛋!再不想办法,我们的这段两百米的战壕就要不复存在了!到时候我们就得裸露在荒野之上,和明国人面对面的交战!不行,必须得想点办法。” 忍受着地面的不断震动,以及地下掩体顶部不断掉落的灰尘,何塞抖抖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捞出一根皱巴巴的卷烟,点燃后狠吸了几口,但他还来不及享受烟草给他带来的短暂舒爽,就因为吸入了屋顶掉下的灰尘剧烈的咳嗽起来。 “该死的!”他狠狠的把剩下的半截香烟仍在地上,又伸出一只脚死死的踩了几脚后大吼道:“哈维尔!” “团长?” “经过四天前的战斗后,你的营还有多少人?” “今天早上还有八百七,这会儿只有六百九了。” ““Malditasea!”又骂了一句该死后,何塞道:“我从团部抽调直属部队给你,把你的营补充到一千人。你带着他们往前冲一冲。” “冲锋?”哈维尔愣了一下:“团长,明国人的炮击很猛烈啊。” “正是因为炮击很猛所以才要冲一冲啊。”看着明显不乐意的哈维尔,何塞拍拍对方的肩膀:“明国人的大炮打了一个上午了,炮击得越来越准,我们有一段防线可以说不复存在了。这防守就是这里不好,一点被突破,整条战线都会动摇。所以我们必须冲一冲,逼迫明国人的大炮暂停一段时间,我方的工兵才能修复防线。” “我明白了,但是对方的大炮?” “蠢货!这会儿明国人的大炮都在朝着一段战线开火,你从其他地方冲出去有什么好怕的?你不会拒绝执行我的命令吧?嗯!” “好吧,如你所愿。” 走出团部,在团参谋军官的协助下补充了自己的部队,哈维尔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安抚住手下的情绪。然后到了十月五日的下午三点,他率领着一千余人的西班牙士兵跳出了战壕,也以散兵线战术,开始朝着明军的战线前进。 在经过十月一日的犁地炮击后,明军与西军之间的这一块长达五公里的土地上,大型乔木早就不复存在了。所以,这支西军跃出战壕后不久,就被两公里之外的明军瞭望手发现,并且迅速的将其动向进行了汇报。 “哈哈哈,这群王八总算肯露头了,听了一天炮击,耳朵都快聋了,总算这会儿能够开张哪!”开怀大笑后,毛文龙大声嘶吼起来:“兄弟们,进入战位,都听好了,本将没发声,都不准开枪,尽可能把对方放近了打!” “得令!” …… 作为一名卡斯蒂小地主的儿子,哈维尔并不勇敢:他只是因为家中孩子太多,继承的遗产太少不得已而从军的。所以,他在带着自己的部队出来后,走得非常慢。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一千人的军队分成了三队,三队彼此交替前进,可以说慎重到了极点。 “明国人的火炮都能打这么远,他们肯定有无烟火药了,有了无烟火药,肯定也有机关枪了。该死的何塞,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我平时没有得罪他啊!” 虽然嘴里碎碎念,但是作为军人,上级的命令却必须得执行。所以,不管他走得再慢,到了下午四点,他们已经越过了明军的第一个瞭望哨——这里的哨兵早就撤退了。 四点十分,他们发现了前出的,距离他们大约有一公里的明军毛文龙部。但是对方只是在简单铺设的掩体里安静的看着他们,一点没有开枪的意思。 哈维尔无奈的带着自己的士兵继续前进,到了距离对方只有五百米距离的时候,他开始让自己麾下的一个连长率队冲锋。而他则是让后面的两支部队进一步减慢了步伐。 “看来对方的领兵之人很谨慎啊。”在望远镜里看到对方的布置后,毛文龙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吃点咸菜解解口乏吧。”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明军强大的火力朝着对方离自己不过三百多米的三百多人倾泻而出,几个呼吸间,冲在最前面的西班牙人都扑倒了一大半。 “果然!对方果然有机关枪!撤退,全军撤退!” “哼,来都来了,还想走么?陈继盛,带上你的营,追击!” “遵命!” …… “呼哧呼哧~这个该死的何塞,只要我逃回去,一定和他没玩!”走出来两公里多,跑回去也是这个距离,严格来说并不算远。但你架不住吕宋岛这里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天上的雨那是说来就来,在没有水泥路面的地方,永远都是泥泞。所以,在如此泥泞下奔跑两公里,对体力真是严重的消耗。 不过,当他的视线中刚刚看到本方战壕的时候,他突兀的听见自己的后方,一开始追自己追得很急的明军战列中响起了一阵阵惨叫。 “何塞?他居然也带队出来了?” 第四九一章 冲锋枪的历史 “皇上,各位同僚,以上便是吕宋战役的报告。总的来看,说我军难得寸进是过分了一些,但这每日的进展,真的也只能说是寸进吧。” 1621年11月15日,曹文诏、刘招孙等人的战报送抵北京,在当日的国务会议上,此事自然是首先拿出来讨论的。 在听完麻承诏的讲解后,坐在主位的朱由栋,双手手指缓慢而有节奏的敲打起了桌面,陷入了沉思。 这个位面,因为穿越者们你追我赶的强攀科技树,以至于至少在军事这一块,武器更迭实在太快,在战术上面,对指挥官们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和挑战。 简单的来说,九年前朱由栋亲征建州卫的时候,当时的战场上,虽说横海卫的巅峰燧发枪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必须承认,那时候的主流还是重步兵互搂。而到了三年前的东征德川幕府,则是典型的排队枪毙。而现在?机关枪都有了,在大明刚刚诞生,实战了不过两三次的排队枪毙战术,自然也被淘汰了。 面对机关枪和战壕,散兵线战术出现是自然的事情。事实上,靠着方山学校的师生关系,罗雄私下写的战报一样也递交到了朱由栋手里。这位在陆战上极有天赋的学生,甚至提出了面对对方严密的防守,我军应该以三到五人的士兵组成一个战斗小组。三到五个战斗小组交互掩护前进的方法——这不就是三三制的雏形嘛。 对于曹文诏对罗雄的处置,朱由栋并不太认同:这位统帅到底早年做了二十年卑贱的军户,对文臣的恐惧心理是深入骨髓,所以其反应有点过度了。 但是,既然曹文诏已经处理了,他作为皇帝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如果推翻曹文诏的决定,就会严重挫伤统兵大将的威望,还会导致以后方山系的学生们面对上级无法无天——这不和后世花生米的黄埔系一样了么? 所以,就算是曹文诏反应再过度一点,把罗雄当场给枪毙了,他也只能哼哼两声,最多事后把曹文诏警告一番,更不用说现在只是暂时撤职了。 总之,方山系的学生给他打小报告是可以的,如此可以更方便的掌控军队和文臣嘛。但事情做到这里就到此为止,越过上官直接给方山系学生下命令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老蒋殷鉴不远,实在是值得警醒啊。 为君者,万万不可有掌控一切细节的想法,因为那根本就做不到!强行去做,只会让手下无所适从,最终君臣离心,国家分崩离析。 不过呢,话说回来,作为穿越者,其最大的优势不就是对看得比当代人更远,更清楚么? 按照历史本位面的发展来看,其实在一战的时候,排队枪毙战术已经完蛋了。但在西线,英法与德国面对对方用铁丝网、战壕、机关枪、大炮组织起来的防线,即便是有早期坦克、飞机襄助,散兵线战术已经运用得很成熟了。但攻方想要长驱直入,也基本上做不到。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多,比如坦克还太原始,飞机还是缓慢的木架蒙皮双翼机什么的。但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单兵火力严重不足! 可以想象一下,面对对方绵密严整的防线,本方士兵忍受着对方的炮击、机关枪疯狂的弹雨,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终于剪开对方铁丝网冲到对方面前的时候,手里的步枪却只能一发一发的打出子弹。这能对对方在战壕里严阵以待的士兵造成多大的伤亡?不能给予对方有效杀伤,如何能够占领对方的战壕,由此推进战线? 那么,什么枪械能够让单兵轻松端着冲锋,抵近对方战线后能够短时间倾泻出大量火力?答案是冲锋枪和自动步枪。 嗯,冲锋枪,早期冲锋枪最著名的,应该就是绰号为芝加哥打字机的汤普森冲锋枪了吧? 这玩意诞生于一战末期,还没来得及在战场上大显身手,一战就结束了,生产它的奥托军火差点因此破产。好不容易熬到1920年,美国颁布了脑残的禁酒法令,由此导致走私酒生意大行其道。而走私生意嘛,自然是黑帮来掌控了。这黑帮们为了争夺地盘,必然的展开血腥的火拼:奥托公司的这款划时代产品,居然首先被黑帮们发扬光大了。 因为当时的走私渠道主要是从加拿大通过五大湖运送到芝加哥,所以黑帮们用汤普森冲锋枪在芝加哥大打出手——芝加哥打字机的名号由此应运而生。 这第一代冲锋枪的精准性啥的是不用指望的,射程也没有普通的步枪远。但你架不住人家能够在十秒内打出一百发子弹啊——在狭窄的战壕或者房屋内,你的步枪精度再高有个屁用?只要第一发子弹没有将对方一枪爆头,就等着被对方扫成马蜂窝吧!事实上,在整个20世纪的20年代,拿着手枪、步枪的芝加哥警察、伊利诺伊州国民警卫队,面对拿着冲锋枪的芝加哥黑帮,根本不是对手! 其实真要说起来,即便是历史本位面的三、四十年代,德国在二战初期的坦克、飞机是真的烂!之所以开战初期打出那么辉煌的战绩,除了战斗决心远超英法,以及战术领先外,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德国士兵们手里普遍都有一柄MP38(法兰西战役后就升级为MP40)——有了这个,加上在一战后期德国人就已经运用得很熟练的突击队战术,英法的堑壕就真的不堪一击了。 事实上,在二战之前,中国人就让冲锋枪大放异彩了:我党在土地战争时期,穷是穷了点,但冲锋枪还是有一些的。我党面对果党大炮、机关枪密布的防线时,往往是把所有冲锋枪集中起来,专破对方一点,然后全线突破。 所以,冲锋枪,让单兵的火力放大无数倍的武器,才是真正的堑壕战术终结者。 嗯,冲锋枪,看来这就是未来方山火器实验室要研究的主要方向了。 虽然不是军迷,但朱由栋穿越前好歹是业余历史爱好者,所以他还是知道:在历史本位面上,当MP40大放异彩不久,以前全靠黑帮养着的汤普森冲锋枪也获得了大批量的订单从而起死回生。 但是这两种冲锋枪,汤普森的后坐力太大,难以控制。MP40的持久耐用性不足,而且加工难度大,量产是量产了,但这生产速度是真的慢。即便生产出来了,因为零部件过于精细,这维修保养也很麻烦……真要说巅峰的冲锋枪,还得是苏联的波*波莎冲锋枪。 1939年,希特勒入侵波兰后,暂时边防压力缓解的苏联趁此机会发动了苏芬战争。结果,庞大的毛熊出兵120万,被20万芬兰军队干掉了40万!最终只收获了一场惨胜。 造成这种局面的诸多原因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当苏联士兵还拿着纤长、单发的老式步枪发动乌拉冲锋的时候,芬兰人已经用上了索米冲锋枪。 索米冲锋枪可谓是冲锋枪家族里加工精度最高的,全部按照狙击枪的精度来生产,由此使其耐用度极为可靠:最高纪录是不停换弹夹,持续射击3000发,击毙了一百多个苏联士兵! 对于钢铁同志来说,我大苏联的科技暂时比不上美、德就算了,怎么连芬兰人都不如呢。苏联的科学家们,一定要研制一款比对方的索米冲锋枪还要厉害的冲锋枪,弹夹要比对方大,外形要比对方美,耐用性还要比对方更高。 在研制不出来就去集中营的压力下,苏联的枪械设计师斯帕金拿出了巅峰之作:波*波莎冲锋枪。 这真的是冲锋枪的巅峰,在二战的苏德战场上,德军士兵捡到波*波莎冲锋枪后就会把自己的MP40给扔掉,充分说明了这款冲锋枪的成功(后来面对大量本方士兵都用波*波莎,德国人还不得不专开一条子弹线,给本方的波*波莎配子弹)。而这款冲锋枪,在20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场上,也彻底压制了美国人的汤普森冲锋枪。(有一首歌叫接过雷峰的枪,**叔叔手里的就是波*波莎冲锋枪) 这款枪的优点非常突出:结构简单,全身87个零件,绝大部分都是钢板冲压——方便制造和维护,在苏德战争中后期,当苏联的男人们都上了前线,后方老弱妇孺们也依然能迅速并且质量稳定的生产波*波莎。弹夹数量大——71发。火力超猛——可以迅速覆盖三到五平米的区域。结实耐用,性能稳定——毛熊的一贯品质。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深知,当国家面临全面战争的时候,武器的精致是次要的。便于生产、质量稳定才是王道。在二战中,MP40只生产了120万支。而波*波莎呢?600万支! 所以,大明面对西班牙军工、战术的革新,是需要尽快启动冲锋枪的研制了。但这研制的方向,只能是走波*波莎的道路! 当然,作为一个非军事专业人员,朱由栋也只能想到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做的了。 有节奏的手指敲击桌面停止了,朱由栋起身:“众卿,战事焦灼的现状,朕知道了。回信给曹文诏、刘招孙,告诉他们,朕对他们是信任的,让他们不要急。一寸一寸的前进,毕竟也是前进嘛。这吕宋岛虽然大,但也只有马尼拉一座坚城,迟早都是能拿下来的嘛。倒是我们的海军,一定要注意监控海域,警惕对方的舰队和援军。” “是,臣领旨。稍后就以枢密院的名义转达皇上旨意。” “嗯。那么,今天的会议暂停,方正化,安排车辆,朕要去方山!” 第四九二章 易普拉欣的信 “如皇上所言,我军将士,确实是急需一款能够在短时间内倾泻出大量子弹的枪械啊。嗯,冲锋枪,皇上这个名字取得好,将士们若是有了此物,不就更有利于冲锋了么。” “是啊,听皇上的介绍,看来西班牙人,至少是在吕宋的西班牙人是没有这样的武器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派遣少量兵力来诱使我军走出战壕,再设伏围歼的事情了。” “所以,我们的研发必须加快,只要早于西人拿出这样的武器,我军将士方能进可攻、退可守。” 方山学校火器实验室里,朱由栋以下,赵士祯、孙元化以及一众研发枪械、大炮、火药的学者、工匠齐聚一堂。在听完朱由栋的讲解后,参会众人都觉得确实如皇上所言,大明的武器已经跟不上对方战术的革新了。 “各位,朕并不擅长枪械,但在这里有几条意见供大家参考。” “请皇上示下。” “其一,这新的冲锋枪,其研发什么的,不用太急。因为,马尼拉城虽然难打,但到底是孤城一座,朕觉着吧,最多也就一年的时间,肯定可以拿下来。而这一次,冲锋枪是怎么都赶不上了。所以,大家不用太急,但是呢,朕希望在三年内能够看到成品。 其二,成本控制。朕希望能够把冲锋枪的单支成本控制在20银元以内。这个,大家可以想象,此枪一出,我军的弹药消耗量将会急剧上升,若是枪械本身太贵,朕也养不起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栋真的感到很无奈:在历史本位面,汤普森冲锋枪为啥刚出来的时候不受待见?不就是太贵么?一支汤普森售价就高达200美元。在1918年是什么概念呢?220—260美元就可以买一辆福特T型车了!如此昂贵的价格,在战场大势已定的情况下,美军怎么可能愿意大量采购?就是他们愿意,国会老爷也不允许啊! 在横海卫刚刚成立的时候,一年的支出大约15—20万两白银。后来横海卫扩编,人数翻了一倍,燧发枪也全面换装,即便如此,一年也就40万银元。而在机关枪、后膛炮、后发枪装备部队后,现在大明新军一个师一年的常规支出是60万。若是再加上冲锋枪?嘁!那一个师一年得多少钱?80万?100万?这还是常规的薪酬、训练用弹和日常保养什么的啊,真要打起仗来,那打出去的数亿、数十亿子弹要不要算钱?将士伤亡要不要钱?新征士兵的安家费算不算钱?如此算下来,全面装备了冲锋枪的一个师,打起仗来一年的费用恐怕会跑到150万。二十个师的话,那就是三千万:这还只是陆军呢。海军若是全面换装铁甲舰,更是吞金巨兽! 大明现在国家财政年收入也就是八千多万。虽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肯定会继续稳定的增长,但是,大明以后打全面战争,需要的不是二十个师——真要远征欧洲,估计二百个师都不够! 所以,武器的造价是必须要适当控制的。 “皇上的意思,我等知晓了。”年近七十的赵士祯起身:“现在我大明的后发式步枪已经进入稳定量产,一支的出厂价已经能控制在三元以下。这冲锋枪的造价肯定会比步枪高,但皇上给出了七倍的冗余,臣对此是有信心的。” “好,如此,朕先谢过。接着朕讲第三点,弹容量要大。这冲锋枪用弹夹也好,弹鼓也罢,都行,但是里面要至少能装进去30发以上的子弹。这个,朕要的是一种能短时间发射出去大量子弹的武器,对射程、精度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各位师傅可以考虑给这冲锋枪使用手枪弹。如此,弹夹容量比较容易达到要求不说,对枪管、枪机的要求也降低很多。” “臣多谢皇上体谅。臣早年研制的迅雷铳,已经可以连续发射40发弹丸。虽说那时候用的是黑火药,但基本原理什么的我们已经掌握了。所以,30发弹夹容量,臣可以保证做到。” “很好,那朕再说第四条,可靠耐用!我方山生产的东西,总体而言都是做到了这一点的,这冲锋枪,朕希望也不例外。毕竟,若是战士们在沙场上做生死一搏的时候,这枪械突然卡壳,那是真的会要命的。” “臣等早年反复听皇上讲过坏了一个马掌,亡了一个国家的故事,并将此作为实验室的警示语录高挂于墙上。这一点,还请皇上放心。” “好,如此,朕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诸位师傅了。” “皇上,臣有一个请求。” “赵先生请讲。” “请皇上先赐下这款冲锋枪的研发代号。” “呃……”摸了摸脑门,朱由栋突然想起:以后大明的各种兵器会越来越多,这武器命名规则若是没有统一倒真是个麻烦事。 “……朕想了想,以后步兵用的轻武器,就用我大明的名将来命名吧。嗯,这冲锋枪的研发,朕先给个名字,就叫继光吧。” “臣等明白了,恭送皇上。” 哎,也就这样吧。虽说冲锋枪因为使用手枪弹,注定了射程近,精度差。如大名鼎鼎的波*波莎,也在走到巅峰后不久就迅速的被AK47这样的自动步枪取代,但那毕竟是在所有学科都发展到了很高程度的20世纪嘛。就现在这样的畸形科技树水平下,能把冲锋枪研制出来,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清华园和紫禁城也就十几公里,在四轮马车的飞驰下,很快朱由栋就回到了大内的会场,进屋子一看:“咦?徐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臣是今天早上六点在天津港上岸的,因为手里有奥斯曼的大维齐给皇上的亲笔信,所以臣先行一步赶了回来,后面袁阁老的大队,估计下午才能到。” “哦,信在哪里?拿来给朕看。” …… “尊敬的中国穿越者,对您在东亚成功消灭两位其他同行的壮举,我表示由衷的钦佩。对您响应我的请求,派出正式使团到访我国,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和您的大臣友好而又卓有成效的会谈中,我已经了解到您领导的国家成功的,独立研发出了无烟火药,并且有了马克沁重机枪。嗯,虽说重机枪家族,除了最早期的加特林轮转式外,主要就是马克沁的水冷式和哈奇开斯的气冷式。但水冷式对枪管的质量要求明显比气冷式要低得多,对于贵国这样缺镍少铬的国家来说,选择水冷式重机枪不失为一种正确的选择。 但是毫无疑问,选择水冷式重机枪,必然导致机枪重量太大,单兵无法在战斗中负担其前进。所以,现实问题是,您还需要一款轻机枪或者冲锋枪,否则未来面对采用战壕战的敌人,您的士兵将会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 对于冲锋枪,我这边也才刚刚开始研发,尚未取得有效成绩。倒是我手里有一款轻机枪现在已经基本成型。这后世的轻机枪,虽然以刘易斯开头,大正十一式名声也不小,但前者过于简陋,后者的名声则几乎全是恶名。所以我郑重向您推荐捷克ZB26式轻机枪。说起来,在历史本位面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您的国家的士兵,就是拿着ZB26和日本人的大正十一式作战呢,如此,也算是逆向继承先辈传统了? 哦,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军事专业的穿越者。事实上,我只是研究材料学的。只不过,穿越前,我曾经在老师的指导下,认真研究过历史上各型机关枪的枪管材料配比,以便论证各种合金的耐热性和持久性,所以对机关枪比较熟悉。而正因为我没有展开研究冲锋枪的课题,以至于我现在也只能自己摸索着研发冲锋枪…… 除了轻机枪以外,我还为您奉上赛璐珞的制作方法……我们不是朋友,但至少目前,我们可以为了共同的敌人短暂结盟。所以,期待能够得到您迅速而有力的响应!” 虽然穿越过来二十多年了,但到底以前是在科室参加晨交班的时候慑服于主任的淫威,每天早上都是使用英语交班的。所以,朱由栋的英语水平比起德川义直啥的强多了。这封厚达十几页的信件,他毫无阻碍的流畅阅毕,心里的一颗石头,顿时落下了大半。 “众卿,很抱歉让大家白等了这么久,但今天的国务会议,看来只能是延期了。就暂定明天吧,如果有什么临时变动,朕让通政司再通知大家。现在散会,徐先生,还请您不辞辛劳,与朕再去方山一趟!” 第四九三章 执政越来越难 易普拉欣的信很长,但文字内容只占了一小半,大多数是图纸:捷克ZB26轻机枪虽然在20世纪以结构简单、性能可靠著称,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畸形科技树来说,实在是过于高大上了。所以,易普拉欣非常贴心的画了很多详细的结构图,并且各个部件的材料配比做了清晰的说明。 在这方面,易普拉欣没有留手:得益于穿越前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强国,所以他从来没有小看过中国人。你在图纸里动手脚,真当这个时代中国的科学家们看不出来么?若是此时得罪了中国,在印度那位完全指望不上的情况下,那真的是没有人能大规模援助他了。 而在朱由栋这边,在有了现成的图纸后不先上马轻机枪,反而要铁着头花几年的时间去研制冲锋枪,那当然是不可取的。所以他和徐光启迅速折返方山后,在又一次的枪械组会议上与诸多工程师做出决定:赵士祯带人先试着把轻机枪按照图纸做几挺出来进行测试,孙元化这边以轻机枪的图纸为借鉴,继续研发冲锋枪。 除了枪械,赛璐珞技术的到来,也意味着大明的工业生产将有一个极大的飞跃:没错,这是一种原始的塑料,存在着易燃、脆性偏大甚至搁置久了有自燃的危险等诸多问题。但,这是塑料啊,这个东西有了之后,大明的各种塑料产业可以预见到将会有一个井喷式的发展! 至于塑料的实用性?哎,后世哪个现代人身体内部没有大量的塑料微分子,虽说这是大范围的,迟早危及到种族存亡的环境污染。但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情况,不就是因为塑料广泛进入了人类的方方面面了么? 朱由栋一点没有小看易普拉欣的意思:限于出身,无法登顶苏丹宝座的情况下,居然成为了权臣,光是这点就很了不起了。在给本方的技术中,也显得很大气,虽说这些技术肯定不是他掌握的最先进的技术,但其表现出来的诚意,完全不像日本的那位穿越者对暹罗时那种抠抠索索的小家子气。 总之这人情,欠的有点大了啊。 从方山学校出来时,太阳早就不见了。朱由栋打了一个哈欠:“徐先生今天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的国务会议上我们再商讨如何对奥斯曼进行援助的事情。” “是,也请皇上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对徐光启的这话,朱由栋微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这会大概晚上七八点吧,回去了怎么可能休息呢?从万历四十一年开始的重建黄册工作,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年了。新一轮的黄册统计即将在两年后完成——也就是说,最多从明年春节后,全国就要再次动起来,而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了。目前朝廷还没有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倒不是说官员们办事不得力,而是大家这些年事情实在太多。军黄册是清理完了,但是那几百万军户的迁徙可是个超级大工程:吏部、兵部、户部、工部全部牵涉其中,都察院和刑部也忙得昏天暗地。 除了军户们要安置,随着海运的放开,逐利的商人们迅速的抛弃了漕运而转海运,运河两岸的漕工其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根据锦衣卫的情报,现在,运河两岸的闻香教、白莲教开始迅速兴盛起来了:毫无疑问,起义,呃,不,是造反的事情,估计也快了吧。 对这些教义都不能自圆其说的民间宗教,其战斗力基本是个渣渣,别说现在的新军了,就是大明以前的卫所兵,与其对战也不落下风。所以,朱由栋倒是不担心这些家伙能成什么事:在他看来,对脓疮的治疗,最好是等他自己烂了溃掉。 不管他这个皇帝多么勤政爱民,就现在的生产力水平,是无法做到全面社会保障的。加之目前大明新兴的资本家们都还在努力的进行原始积累。所以,大明国内的百姓肯定有相当一部分过得很贫苦——如此,民间宗教自然有他们的生存空间。禁了闻香教还会有闻臭教,没了白莲教一样会有青莲教。 在平时,这些民间宗教首领在民间是德高望重,他没造反,你直接去抓了杀了反而不美。倒是他真正竖旗反旗了,派出精锐,抓捕击杀其首脑,这时候舆论上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至于说跟着这些宗教首领造反的愚民?哎,历史本位面,人家崇祯帝都说过‘贼寇亦朕赤子’这样的话。总不能我这穿越者还不如崇祯帝吧?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参加造反队伍吼几嗓子,出出心里的怨气不行么?等到朝廷军队到了,骨干被抓后,这些家伙就散了,然后回家该干嘛干嘛,哪里不好了? 总之,一个好皇帝,应该是外残内忍:对外部敌人,各种阴谋诡计,甚至发动战争,怎么残酷怎么来。对内部的百姓,还是应该忍耐再忍耐。 但是要等对方造反后,迅雷般的抓捕、击杀其首脑。事先的情报工作就要做足。这些,是他这个皇帝必须事先知晓并且全局把控的。 此外,这会儿已经十一月了,各地乡试陆续完成,举子们也都走在了进京的路上。而在朱由栋的计划里,明年的会试上,他就要试探性的提出科举改革方案了。 明代的士子比起历史本位面上我大清的士子要开明很多,其实际工作能力也强上不少。但无论如何,这些家伙终究还是只四书五经教育出来的,和汉唐士子文职转军职,军职转文职可以随意自由切换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在这个国家因为生产力的急速提高而日新月异的现实下,现有的传统教育和考试,已经无法为国家提供足够多的,高素质的官员了。 从五年多前的丙辰科开始,方山学子已经有两批十七人通过考取进士而出仕。这些人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新加坡知州李嘉。 通过这些年的实际工作,经过系统而全面学习的方山系官员,其执政能力,普遍强于普通士子。这一点,在吏部的历次考核中,表现得非常清楚。 现在,方山学校的规模已经扩大到全校九个年级,近三万学生的规模。据闻今年在全国各地的乡试中,有超过两百名举人都有在方山学校学习的经历。 所以,这个时候抛出科举改革的方案,时机已经成熟了。 当然,科举是平民百姓做官的主要途径。在中国这样一个大多数人内心还是想做官的国家,科举改革,必须慎之又慎。朱由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把相关方案做得更完善。明年的会试上,只是吹风,看看反应。 除了国内本土,海外州以及其他藩属的事情也不少。比如说,现在海外的仰光州倒是严厉禁毒了。但是据洪承畴的报告,罂粟种植已经在缅甸扩散了:不光是缅族在种,就是以前对大明表现得极为恭顺的孟族、掸族都在种——财帛动人心啊。 说真的,由于仰光港的规模越来越大,其对缅甸全国的吸金能力也越来越强。缅甸的达官贵人和普通百姓,本能的想要更多的钱去购买仰光港上的东西,而罂粟种植毫无疑问比种粮食来钱来得快多了。 嗯,这倒是一个通过禁毒把缅甸彻底收入囊中的好时机。但是,现在还有马尼拉城焦灼不下的战事啊...... 哎,皇帝,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虽说朱由栋已经很注意不揽权,很多事情都是只拍板。但现在大明因为社会的飞速发展,各行各业联系得越来越紧密,以至于经常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要求执政者必须对国家的方方面面都有极高的了解和掌控度。而这,说白了,就是对朱由栋的执政能力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 天可怜见,我穿越前就是个上班看病人,下班打游戏的普通人啊。 “方正化。” “奴婢在。” “我们回乾清宫吧,回去了之后,你先派人去跟皇后和贵妃说一声,今晚朕就在乾清宫独寝,坤宁宫什么的朕就不去了。” “......”稍稍皱眉后,方正化也只有无奈的答应了一声:“遵旨。” 第四九四章 万里援军抵达 朱由栋到底还是没能在第二天主持召开国务会议,在持续加班到凌晨五点后,一觉睡过去的皇帝直到中午才醒来。早上过来候命的方正化看着鼾声如雷的皇帝,直接就大着胆子让通政司取消了当天的会议。 不过,他这个皇帝如此勤政,自然的也催促着下面的官员们拼命办事。那袁可立从进入北京自家住宅后,也是不曾歇息,马上就开始起草奥斯曼国情介绍以及制定援助方案草案了。 大明的中枢如此,下面的人也自然是有样学样。便是此刻钝兵在马尼拉城下的大明远征军们,此刻也是没有闲着。 “司令,我们的补给舰到了。” “咦?还真是准时啊。” 1621年11月27日,李国助、颜思齐率领主力舰队再次护送三百多艘运输船抵达马尼拉。 “哈哈哈,振泉兄,何来之速啊。” “诶,不来快一点可不行,你的那艘通讯船带来的信件可是催得急嘛。我估摸着,你这会儿军中的炮弹已经不多了吧?” “惭愧。”曹文诏发愁的摸了摸头盔:“前膛炮的炮弹多得很,但是后膛炮的炮弹却是在五天前就已经全部打光了。” “嗯,接到你的信后,我紧急联系了长沙船厂那边,把那里所有的75mm后膛炮炮弹都给你运过来了。” “哎哟,这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多谢多谢。” 海陆双方,自有后勤军官去负责物资交接。而两边的主官,则是在岸上就近期的战情开始交流。 “对了,怎么没看到国助兄?” “哦,他在凤阳号上,我们的舰队抵达马尼拉湾口后,只是运输船进湾,军舰们都是不进湾的。毕竟,西人的舰队我们始终没有抓到,万一我们全部进入湾内,被西人抓住时机,给堵在湾内那可就不妙了。” “原来如此。”曹文诏稍稍沉吟一下后道:“怎么,振泉最近两月,都没有看到西人的舰队么?” “当然看见了的,这两个月,运输舰是在台北、长沙船厂之间搬运物资,我们的舰队可是都在附近晃悠呢。只是对方一看到我军主力舰队就立刻遁走,所以这决战始终没有打起来,最多就是我方追击舰队与对方拖后的战舰互相开几炮完事。” 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的这支舰队,本身就有二十艘1200吨级战舰,三十艘600吨级二级战舰,实力并不弱。虽说在李国助、颜思齐率领的大明主力舰队一艘铁甲舰、四十艘一级战舰,六十艘二级战舰面前不够看,但是仍然保有一战之力。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李国助和颜思齐并不敢分兵:分兵后抓住对方的机会是大大增加了,但是本方全胜的可能也小了太多。 更麻烦的是,受限于此时蒸汽轮机是强行催生出来的产物,加之冶金学、材料学的滞后。所以大明的这艘凤阳号铁甲舰,节的最高速度。但在实际使用中。李国助等人发现,这艘铁甲舰若要长期正常航行,其最大速度最好不要超过九节。 而西班牙按照穿越者以盖伦船型为基础改良后的风帆战舰嘛,若是风向、洋流配合,最高的时候可以跑出15节! 所以,大明的主力舰队虽然发现了西班牙人的菲律宾分舰队几次,但就是抓不住对方。 “原来如此。”曹文诏点点头,突然猛的想了起来:“对了,振泉你一共收到我多少艘通讯船传来的信件?” “一艘啊,怎么?” “哎,对方毕竟有舰队在附近游弋,我怎么会只派出一艘给你传信,我派出了三艘啊。” 这话一出,两人的面色有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颜思齐再开口道:“现在陆上战事如何?” “有进展,但是很慢。” 这段时间以来,曹文诏和坐镇马尼拉城内的亨利都是在不停的斗智斗勇。 一开始,曹文诏方面,是集中后膛炮,利用其射程优势,集火轰击对方三公里战壕的某一段,待得这段被基本打平后,就组织人手进行冲锋。 但是这冲锋也有问题:在对方有机关枪的局面下,士兵密集冲锋是万万不行的。但是不密集冲锋吧,使用单发步枪的明军士兵又形不成火力压制。虽说这段战壕的各种防御措施都被炮火摧毁了,但你也明确的告诉了对方,我就是要在这里主攻了呀。 所以马尼拉城内的亨利也及时的调整兵力,尤其是把城内的机关枪调出来,重点守卫被对方摧毁掉的那段防线。 与此同时,亨利还组织下面的军官,采取了少量士兵前出诱敌,发动夜袭,组织突击队在夜间前出,将机关枪阵地前置等方法,来对明军进行骚扰。 而明军这边则也见招拆招,甚至也组织突击队,在夜间前置——于是双方的战斗,又从白天的炮击—冲锋—阻击,延续到了晚上的‘特种兵’作战。 “总的说来,两月交战,我方阵亡人数已经有八千余人。这其中,至少有六千以上,是因为冲击对方战壕,倒在了对方的机关枪之下。” “嘶,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惨烈啊,即便是四年前的东海决战,我海军的战舰沉了那么多,都没有如此的伤亡。”说完这话后颜思齐赶紧转了个话题:“我军进展如何?” “还行吧。”曹文诏惨笑了一下:“对方在城北五公里处的第一道战壕已经因为我军反复轰击而失去了作用,现在对方主动放弃了。不过对方在城北三公里处的战壕,哎,长度只有两公里。如此一来,对方的火力密度更大了!不过。”说到这里曹文诏也提高了一点声量:“只要再把这道战壕拿下,我军的后膛炮就可以直接轰击马尼拉城墙。只要对方的城墙垮掉了,即便对方仍然不肯投降要打巷战,我也觉得比打这样的堑壕战舒服多了。” “哈哈哈,文诏啊。这对方的战线短了,火力密度增加了,但是我方需要轰平的长度也短了不少啊,如此,进度不会更快?” “嗯,振泉说得有理。而且经过最近两个月的战斗,我们的随军工匠们,也为我们紧急赶造出来了一批冲锋利器。” “哦?” “振泉请看。”曹文诏示意后,身边的参谋拿过来了一支造型怪异的步枪,呃,不对,是手枪? “咦?曹兄,我看这个东西,是手枪改造的吧?” “嗯,振泉好眼力。这个是我们的随军工匠,给手枪安上长枪托,把枪管也加长,然后通过联动装置把扳机也稍微后移后改造出来。说起来,我军面对对方的战壕,最大的困难不就是进入对方机关枪射程后缺乏密集火力对其压制么?有了这个,我们的士兵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射出六枚子弹,这就比单发步枪的火力密度强了六倍!如此,在100米到50米的范围内,我军士兵用转轮手枪连续射击、冲锋,到了50米范围后投掷手榴弹。这样,冲锋时的火力密度就上来哪!” “哈哈哈,奇思妙想,但我觉得真的用得上!” “哎,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啊。若是我们有一种在200米至100米的距离上能够大量倾泻火力的武器,这场仗,就不会打得这么辛苦了。” “可以了可以了,曹兄,我陆军将士都是好样的,如此改造一下,我估摸着,下次我给你送给养来的时候,你就能请我去马尼拉城里喝茶了。” “力争不让振泉兄的念想落......咦?什么声音?” “不好!这是我海军的战舰在示警!说不得,此时湾口外面有敌情!曹兄,先就此别过,卸货的事情我就不招呼了。” “好,振泉速去,保重!” ...... 此刻,在马尼拉湾狭小的入口处,坐镇凤阳号的李国助面色凝重的放下了望远镜:“TMD,看来这是西人的援兵到了啊,没想到西人的国王居然会不辞万里之遥派出援兵,更想不到的是,西人居然也有了铁甲舰!” 第四九五章 马尼拉湾海战 “Malditasea!”那边李国助喊出一声国骂的同时,这边的卡斯蒂号铁甲舰上,西班牙远征舰队的司令官阿尔瓦公爵也是一声西班牙国骂出口。 “没想到中国人的舰队指挥官居然如此谨慎,那么多的战舰居然全都猬集在港湾入口的外面。如此一来,我们就没法将对方关在里面了。” “阁下,虽说如此,但此刻中国人的运输船队肯定正在港湾内部卸货,所以这时候中国人的舰队是不敢离开的。我们等于还是锁死了对方。” “好吧,打信号,全舰队展开,准备作战!上帝保佑,我们卡斯蒂号的轮机能够支撑过这场战斗。” 1621年的六月初,为了保住菲律宾,或者说为了向殖民地证明本土对于孤悬海外的殖民地绝不会不闻不问。菲利普组建了一支庞大的远征舰队作为菲律宾的援兵。共计有铁甲舰二,1200吨和600吨级的战舰各三十以及各种运输船百余艘。 八月初,这支舰队抵达非洲南端的好望角,在那里靠着刚刚殖民该地的英国人,对舰队进行了补给和简单的维修。 然后这支舰队于八月下旬横穿印度洋,在锡兰附近海域,指挥官阿尔瓦公爵小心的把自己的主力藏起来,派出运输船扮作商船去锡兰岛上打探消息。 锡兰岛作为印度洋上的重要中转点,来往商贸自然极为繁盛,消息也非常灵通。所以阿尔瓦公爵轻松的就了解到,现在大明已经对西班牙宣战,不光是沙廉,就是马六甲也已经被大明拿下了。 在明确了本方的处境后,阿尔瓦心一横,不走马六甲海峡了,先沿着苏门答腊岛的外侧南下,然后再从苏门答腊岛与爪哇岛之间的缝隙穿出北上,之后越过爪哇海,走加里曼丹岛和苏拉威西岛之间苏拉威西海,直接出现在吕宋岛南部的棉兰老岛附近海域。 这条路线,当然是比走马六甲长了许多,这就好像你在后世的北京开车,明明走四环就能到的地方,你偏要走五环然后再拐进来一样。但是走这条航线,却几乎完美的避开了沿途大明的侦查船队和往来如织的各国商船队:海上又不堵船,做生意的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走外侧航道? 不过,虽说走这条航道,达成了对本方行动的遮蔽。而且一路之上基本都是贴着海岸在走,能躲开大多数风浪并且方便获取补给。但,这路程实在是太远了,所以等到这支舰队蹒跚着开出苏拉威西海后,原本在好望角通过简单维修勉强正常工作的卡斯蒂号的轮机,又开始闹情绪不说。便是那些普通的风帆战舰,因为船底的衍生物实在太多,平日里能开出15节最高速度的战舰,这会儿也普遍降到了12节以下。更有不少军舰出现了船底开裂、轻微漏水、火药受潮的问题。 船都这样了,人更是麻烦:近半年的远征啊,除了八月份在好望角附近祸害了当地的非洲妇女外,这一百六十多艘舰船上的两万多水兵、海员已经很久没有得到真正的放松了。上至司令,下至普通操帆手,人人都情绪暴躁,一脑门儿的各种不爽快。 所以,这支远征军的司令官阿尔瓦公爵非常清楚:要么,在进入吕宋岛海域后就尽快与明军展开决战,要么,就要找个地方彻底的休整个十天半个月,人在休息的同时,把船也好好维护一番。然后再找明军决战。 但是,现在马尼拉城已经被围困起来了,而西班牙在亚洲的其他殖民地已经被大明全部清除。所以,这第二条路很不好走。 那就只有尽快与明军进行决战了。 得益于整个菲律宾都是西班牙经营多年的殖民地,所以虽说马尼拉城被围困起来了,但当西班牙的远征舰队抵达棉兰老岛附近海域后不久,就迅速的和阿方索子爵率领的菲律宾舰队取得了联系。然后双方一合计:明军围困马尼拉快两个月了,估摸着其本土又该为其大规模运输给养了。我们干脆等对方的运输船队再次南下的时候,在中途进行截击。 计划是很美好,但卡斯蒂号的轮机......总之,中途截击的计划未能实现,阿尔瓦和阿方索赶紧执行二号方案:把明军舰队堵在马尼拉湾内! 不过,李国助和颜思齐是什么人?他们第一次运送曹文诏等人来登陆的时候因为不熟悉海情,整支舰队一窝蜂的进了湾内。等曹文诏在登陆的时候他们自己围着马尼拉湾转了一圈,个个都惊出一身冷汗:TMD,这个海湾近乎于全封闭啊,这出入口就一个不说,还那么窄!这次运气是真好,要是本方全部进入海湾,而对方却突然出现在湾外,那不就成了关门打狗了么?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谨慎,所以西班牙人没有能够将他们彻底的堵在海湾内。 不过,正如阿尔瓦的副官所言,虽然大明的海军主力舰队没有被堵在湾内,但是这会湾内的三百多艘运输船正在卸货呢!大明的舰队现在实际上也被牢牢的订死在了湾口:作战的时候,机动是能机动的,但这机动的范围极小! “振泉还没有回来吗?” “司令,已经派出快船去接了,但......” “来不及了,传令下去,马上开始列阵。孙国祯、犬养栋二、郑威、杜攸宁!” “末将在。” “振泉不在,本将亲自指挥凤阳号,本将的计划是,凤阳号不入列,将根据对方两艘铁甲舰的位置进行机动。而你们四人,则分领四列战舰。交替机动,无论如何,必须有至少两列战舰守住湾口。” “司令,以一敌二,这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不,末将来坐镇凤阳号吧?” “扯淡!振泉在这里倒是可以和我争一争,你郑威凭什么?赶紧滚到重庆号上去做好战斗准备。” “......是,末将领命,司令保重!” “好了,你们也不要傻站在这里了,执行命令。” “领命,司令保重!” 大明的主力舰队,乃是由北海、东海、南海三支舰队的精锐主力集结而成。共计铁甲舰一、1200吨级风帆战舰40,600吨级战舰60。而西班牙这边两支舰队完成合流后,则是铁甲舰二、1200吨级战舰50,600吨级战舰60。 总体而言,单纯看舰船数量,西班牙人稍稍占优。但这里面西班牙人的远征舰队船体情况都很不好。而明军因为身后的运输船队,又无法施展大机动。所以,双方都有很大的困难。 按照李国助的方案,原福宁镇老将孙国祯、日裔将领犬养栋二各自率领20艘一级战舰,而出身于方山的郑威和杜攸宁则各自率领30艘二级战舰,形成四条战列。待得大战开始后,孙国祯和犬养栋二先率领两支一级战舰战列前冲。郑威和杜攸宁则要趁着这个时间段完成转向:把船体横过来,挡在海湾口外! 在凤阳号的指挥舱里看到本方舰队迅速而有序的开始行动起来后,李国助欣慰的点点头,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对准指挥舱里一个铜管大吼道:“起锚!锅炉加压,十节航速!” 很快铜管里就传来了清晰的回应:“起锚,加压,十节航速!” 在听到轮机组的回应后,李国助又抬起头,对着身边的舵手道:“左舵十五,取十点钟方向,前进!” “是,左舵十五。” 随着李国助的命令,凤阳号一马当先,率先向着对方庞大的舰队行驶而去。 “咦,对方的铁甲舰这个航线,啊,他们的指挥官是想让铁甲舰单独对决,不去干涉风帆战舰的对战么?有意思,有意思。” 放下望远镜,阿尔瓦公爵道:“子爵阁下,我上一次来菲律宾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这附近的海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决定,我把整个风帆舰队全部交给你指挥。” “感谢您的信任,阁下,您是要去和对方的指挥官进行骑士对决吗?” “哈哈哈,虽然是二打一,但是这该死的卡斯蒂号的轮机......这勉强算是公平的骑士对决吧!嗯,世界海战史上,第一次的铁甲舰对决,哪个司令官不想因此而载入史册呢。” “我明白了,提前预祝您成为人类首位铁甲战舰对决获胜的指挥官。” “谢谢,我对此深信不疑!” 目送阿方索下船后,阿尔瓦公爵也对着铜管大吼起来:“锅炉满压,右舵十五,全速前进!” 1621年11月27日上午十点,在这个被穿越者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位面上,人类第一次铁甲舰之间的对决,提前了数百年上演! 第四九六章 铁甲舰的战斗 在历史本位面,人类从17世纪全面进入风帆战舰时代,一直到19世纪中期,风帆战舰在海战的舞台上担当主角长达两百余年。 如此长的时间,又恰逢大航海时代和殖民主义盛行。由此无数的战斗在海上打响,无数优秀的指挥官研究了无数的战术。但最终还是归于简单:战列线,抢占T字头。 现在,因为穿越者的原因,风帆战舰才刚刚登上海战主角地位不过几十年,铁甲舰却被提前催生了出来。这铁甲舰的战术是什么?其实双方的指挥官心里都没底。 当然,作为穿越者,朱由栋也好,菲利普、鲁道夫也罢,都会清晰的告诉自己的海军将领:铁甲舰至少目前,最有效的战术还是战列线,抢占T字头。 不过,说话容易,但如何在实战中把铁甲舰与木质风帆战舰结合在一起使用,这个是真的难倒了指挥官们。而且,任何能够站到本国舰队司令位置上的人,都是善于、勇于独立思考,并且将之付诸实践的,绝不是君王说句话,就盲目的服从的人。 所以,李国助和阿尔瓦在这一天发现对方都有铁甲舰后,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把铁甲舰单独摘出来,不和风帆战舰混编。 既然双方指挥官的想法都一样,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随着凤阳号与卡斯蒂号、阿拉贡号先后脱离本方编队,并且一方由东向西南运动,一方由西向东南运动。三舰的距离迅速的缩小,由一开初瞭望手视线极限的两万米,逐渐的到了一万米、八千米......到了双方距离只有五千米的时候,李国助下令:舰首第一炮台,瞄准对方首舰,开炮! 随着指挥官的这声命令,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炮长迅速的拉动了舰上150mm主炮的火绳。然后整个凤阳号上的将士们,都感到船身轻微的一震,炮管的膛口冒出一阵青烟,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而起,朝着远处的目标飞驰而去。 十余秒后,这枚炮弹落在了距离打头的卡斯蒂号有一段距离的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柱。 “弹着点,距离敌方舰只尚有三百米。” “嘶~”在战场的另一边,虽然阿方索、孙国祯等人都在率领自己的战列向着对方的风帆战列前进。但其实双方的指挥官这会儿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铁甲舰这边。当阿方索等人看到凤阳号的一枚炮弹飞驰了四千多米后,在震惊之余,心情极为复杂。 而阿方索本人更是神情落寞的轻轻拍了拍自己这艘名为马尼拉号的大型风帆战舰的指挥台:“老伙计,不管此战胜败如何,今天这一战,可能都是你最后的辉煌了,新的时代,到来了啊。” 如阿方索这样不过三十出头的将领都有如此感慨了,出身海军世家,十六岁就登舰,乘坐西班牙战舰纵横七海近三十年的阿尔瓦公爵,此刻的内心更是百感交集。 不过,此刻的他作为铁甲舰的指挥官,实在没有更多的空闲来抒发所谓的情怀:“命令,卡斯蒂、阿拉贡号,开炮还击!” 大明的这艘凤阳号是朱由栋策划,朱由校具体设计的。毫无疑问,莱王殿下的工程天赋极高。但问题在于,此时的莱王殿下还不到二十岁,在涉及到需要多学科共同合作完成的铁甲舰设计上,朱由校也犯了很多错。 比如,在历史本位面的19世纪晚期,初代的铁甲舰上,一般150mm的舰炮,起码要装在排水量达4000吨以上的巡洋舰上才算匹配。而现在的凤阳号,满载排水量不过两千余吨,居然上了六门150mm主炮,这属于明显的头重脚轻配置。在拿到这艘舰进行海试的时候,颜思齐和李国助就发现,本舰根本不敢六炮齐射。 而西班牙人这边的两艘铁甲舰呢?总体而言,设计是比较合理的:也是两千吨左右的排水量,也是手动旋转炮塔,但是在主炮上面,是前二后一的三门100mm舰炮,副炮则是两侧船舷各三门的75mm的后膛炮。如此,舰、炮比较协调不说,在作战的时候也能够全力以赴,不用考虑太多战斗之外的事情。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理所当然:中华帝国自古以来科技发达,但是却很少注重从实践中提取理论。而欧洲这边的自然科学虽然在中世纪陷入灭顶之灾,但是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基础科学研究却方兴未艾。在加上穿越者专业的不同,所以双方的铁甲舰至少在设计上,还是西班牙的这两艘铁甲舰更合理一些。 不过,合理是合理了,但由于舰炮的管子到底比对方细了那么多,所以,即便是卡斯蒂和阿拉贡齐齐发炮,这声势还是比刚才的凤阳号弱了不少:这炮弹落在海面上激起的水柱,明显比对方的小啊。 “弹着点,距离敌舰尚有五百米!” “保持现有航线不变,两舰主炮轮流射击,根据弹着点调整射击诸元。” 西班牙这边打定了主意继续接近,但是看到对方炮弹激起的水柱,李国助的想法却有点不一样了。 “本将记得,因为几个月前我们玩了一次满弹药六炮齐射,结果差点把船给搞翻了后,我们的发射药就下调到了七成是吧?” “是的,司令。” “也就是说,我们的舰炮如果把发射药装满,其实刚才那一炮就可能是跨射了?” “是的,司令,现在敌舰距离我不过四千多,接近五千米的样子。而我们在以前的测试中已经知道,本舰主炮的极限射程是七千米。” “哈哈哈,我开始还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来作战的,没想到这一仗这么好打。命令,向南转向五度,锅炉减压,航速压到七节。” “是!”参谋在下达完命令后转过身来:“司令,您的意思是,先示弱以敌,然后拉开距离后飞在外围打?” “正是如此,接下来就看对方的军舰能够跑多快了。若是他们比我们快,本将认命了,一对二,硬碰硬,死了活该。若是对方跑不过我们,哈哈,跑不过我们,炮又打得没我们远,那他们就完蛋了!” “司令,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西人在吕宋岛的舰队是没有铁甲舰的。现在的这两艘,肯定是从欧洲万里之遥过来的,这船底,还有轮机......” “哈哈哈,就是如此!” 随着李国助的命令,凤阳号稍微调整了一下船头,开始尝试着与对方拉开距离。 “阁下,中国人的铁甲舰似乎要逃跑?” “逃跑?不。”面色凝重的放下望远镜,阿尔瓦公爵摇了摇头:“对方的指挥官已经发现他们的大炮威力比我们大,射程比我们远。这是要保持一定距离,吊在我们射程之外对我们进行打击呢!不过,看起来,似乎对方的航速并不是太高。” “我们刚才估算了一下,大概是八节。” “......我记得,我们的这两艘战舰,理论最高速度是十五节?” “是的,阁下。但现在阿拉贡号最多能跑出十二节,至于卡斯蒂号,现在可以跑十节,但......” “好吧,愿上帝保佑卡斯蒂号能够坚持到最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后,阿尔瓦公爵开始下令:“航速十节,右舵三十,尽量逼近敌舰!” 第四九七章 铁甲舰的战斗(二) 随着双方默契的朝着南边移动,三艘铁甲舰距离本方的风帆战列越来越远,终至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在不断的开炮轰击对方。在持续大半个小时的南向前进中,凤阳号陆陆续续打出了三十多枚炮弹,而两艘西班牙的铁甲舰则打出了近百枚炮弹。 如此多的炮弹,准头最足的一枚是卡斯蒂号打出来的,距离凤阳号只有三十余米,算得上是近失弹了。 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那当然是凤阳号有意识的压低了速度,双方的距离此刻已经缩短到了不足三千米所致。 “我们现在离本队有多远了?” 指挥室里,地图参谋拿起圆规一测:“报告,我们现在离湾口已经有近十公里的距离了。” “好,本将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两艘铁甲舰,一艘与我缠斗,一艘冲入风帆战列大杀四方。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配合,两舰都跟了过来。现在,是时候给对方一点好看了。传令,航速暂时不变,右舵三十,全舰取正西方向前进。” “是!” 随着李国助的命令,凤阳号的舰体由东南向西南航行,变为了向正西前进。随着舰体航向的改变,整个凤阳号的六门主炮和右舷的四门副炮,也齐刷刷的瞄准了在自己西北方向的卡斯蒂和阿拉贡号。 “好,看来对方终于不准备继续跑了,我还真担心这么下去,卡斯蒂的轮机撑不住。” 虽然铁甲舰是新生事物,但是双方的指挥官在国内的测试中早就明白,铁甲舰面对风帆战舰,除了害怕对方舰只太多,不要命的扑上来打跳帮接舷战以外,其他时候就是完全无敌的。所以,在阿尔瓦公爵看来,当本方的一艘铁甲舰轮机随时可能出问题,并且本方单舰炮击威力不足的前提下,集中两艘铁甲舰,先把对方的铁甲舰敲掉,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至于风帆战舰之间的对决,在他看来,西班牙纵横七海已经一个多世纪了,在双方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即便没有铁甲舰参与,他也深信本方能够获胜。 他正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却突兀的感到自己的脚下有了一阵晃动:“怎么啦?” “阁下,是近失弹,距离我方舰尾只有十余米。” “调查战损情况。” 很快,就有一个声音从一根铜管里传了过来:近失弹,飞溅出来的弹片造成了船尾副炮位三个士兵阵亡,两个受伤。 “看来中国人的炮打得越来越准了,我们还得进一步拉近距离。不好!” 就在阿尔瓦公爵准备再拼一把,再次提高航速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感觉到一个黑影从指挥室顶端飞过! “万胜!终于出现跨射了!” “TMD,六门主炮轮流射击,这要是齐射的话,都打了四轮了吧,总算是有跨射了!” 然而,还没轮到李国助继续高兴,却感到自己的身躯一阵不自主的摇晃:“怎么了?哪里中弹了?” “司令。”很快连接损管队的铜管里就传来了声音:“水线上舯部装甲带挨了一炮,开了一个大约五六公分的豁口,其余无碍。” “好,航速、航向不变,继续炮击。” ...... “万岁!” “上帝保佑!” 这边凤阳号刚刚挨了一炮,那边西班牙人的两艘战舰上顿时响起了阵阵欢呼:本方跨射都没有就直接命中,这得多大的运气?不是上帝保佑是什么?没想到在遥远的东方,上帝的威力也没有减弱半分哪! 此刻双方的距离大约在三千五百米左右,这个距离对于风帆战舰来说,根本就不是交战距离。所以,此刻三艘铁甲舰上的炮手,虽然都经过了专门的培训。但是,这些家伙到底是在风帆战舰操作前膛炮在五百米范围内作战习惯了。这交战距离陡然上升到数千米,加之这又是第一场实战,因此双方的炮手都极不适应。 但不管他们是否适宜,这个距离,对于使用无烟火药为发射药,达纳炸药为炮弹火药的后膛炮来说,实在是太近了。所以,这命中什么的,自然的就开始慢慢出现了。 在这个过程中,先取得命中的,大概率是西班牙的战舰:舰船数量多,搭载火炮口径合理,可以齐射。如此,高数量自然带来了先命中。 就在卡斯蒂号打出的一发炮弹命中凤阳号不久,阿拉贡号的主炮,也对凤阳号打出了跨射! “呼~”寒冬腊月里,李国助狠狠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看着满脸担忧却又期待他下达全舰提速的参谋们,狠狠的咬了咬牙:“看什么看!此刻敌人离我风帆本队还不太远,我们还得继续想办法牵扯住对方,提速什么的,暂时不要......哎哟!”一个趔趄后,他恼羞成怒的大吼了起来:“又是哪里中弹了?” “报告司令,舰尾甲板中了一炮,损了七个兄弟,其余无碍。” “哦~”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李国助又马上对着铜管大吼了起来:“郑一官呢!郑一官死了没有?” “司令,末将还在炮位上呢。” “TMD,你是炮术长啊!怎么还没有命中?老子告诉你,再不命中,你就把你自己装在大炮里打出去!” “司令,炮管太小,末将塞不进去的。” 虽说这小名一官,大名叫做郑芝龙的家伙因为先前做瞭望手,视力极好,加之后来海军学院短期培训的时候又展现了算数和几何天赋。所以他被调派到这艘凤阳号上担任炮术长。但他到底这一年才十七岁多,年轻气盛是免不了的。即便面对李国助的咆哮,他也大着胆子硬顶了一句。 当然,身为炮术长,打了这么多炮还不能取得命中,他也恼火。在顶完李国助后,他干脆拉开炮手,自己进入炮位,左手配合简陋的瞄准仪器比划了一阵,右手不断的对炮位进行微调。如此多的动作,在迅速而协调的完成后,他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轰~”一枚炮弹冲天而起,在空中飞行不过六七秒的时间后,突兀的从天而降,然后准确的砸到了卡斯蒂号的一根烟囱上! “命中!” “万胜!” 150mm的舰炮打出来的炮弹,其威力可比100mm舰炮大多了。这枚炮弹先是砸中烟囱,然后沿着烟囱的管壁斜斜的开了一个口子,凭借着势能继续向下,砸到了烟囱根部的甲板后才发生爆炸。然后,剧烈的爆炸,直接把卡斯蒂号上两根烟囱中的一根连根炸断! 此刻的卡斯蒂号上,由于挨了这一炮,没有经过烟囱冷却和集中排放的滚滚浓烟,直接从甲板下面的轮机舱涌了出来。一时之间,卡斯蒂号上的景象看起来,颇有些惨不忍睹。 “阁下,我们有麻烦了!” “怎么说?” “轮机,卡斯蒂号的轮机,又罢工了!” “该死的!居然在这个时候。” ...... “司令,不对啊。” “怎么不对?” “对方的一艘炮舰,这速度......” “咦?哈哈哈,这些好了,郑一官这小子说不得一炮毁了对方的轮机舱!”狠狠的一拍指挥桌,李国助大声传令:“全舰提速到十二节,航向由正西改为西北十一点方向!这一仗,我们赢了!” 第四九八章 风帆最后华章 当大明和西班牙的铁甲舰因为各自的顾虑不得不自行脱离大队进行单独战斗后不久,阿方索和孙国祯、犬养栋二等人,近乎同时的率领各自的战列开始朝着对方冲锋。 双方将领都是早就知道本国有了铁甲舰,在今天看到凤阳号发出的那一发炮弹激起的水柱,更是在内心深处明白,今天这一仗,说不得就是风帆战舰最后的华章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加之一方是想拼命打开湾口冲进去屠杀对方的运输舰,一方是基本无法机动必须死死的顶在湾口。所以,这一仗一开打,就充满了残酷与血腥。 按照这个时代风帆战舰战列线的陈例,双方会在排好战列后,从八百米左右的距离开始开炮,然后不断调整射击、逐渐拉近距离。并在机动过程中互相抢占T字头。最后当距离拉近到五百米以内,才是真正的交战时刻。 但是在这一天,孙国祯和犬养栋二率领战列前出的时候,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们狠狠的冲进了西班牙人的战列中,将彼此战列的间距拉近到了三百米! 如此近的距离,带来的后果自然就是双方的命中率都极高。一时之间,炮弹击中船体导致的木屑横飞,弹片削到人体引发的惨叫此起彼伏。更有各舰上舰长的怒吼,炮长们的咆哮。马尼拉湾外侧的海面上,一瞬间就彻底沸腾了起来。 本来按照西班牙这边的指挥官阿方索的想法,双方的二级战舰数量相等,一级战舰也不过相差十艘。可以说双方兵力大致相当。在如此情况下,他是准备将本方战列分为两列:四十艘一级和另外十艘一级战舰与二级战舰各为一列,然后四十艘一级战舰与对方一级战舰缠斗,另一战列则要想办法插进湾内。 结果。孙国祯和犬养栋二这么一猛冲,本方的阵型出现了混乱!而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好再去分出十艘一级战舰加入二级战舰的战列了。 “哎,发信号,等对方的两列战舰驶出我方战列后,一级战舰上前堵截,把对方拦截在港湾西侧。我方二级战舰在前进中完成编组,然后朝着湾内冲刺!” 命令好下,执行起来却是太难:菲律宾分舰队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来援的远征舰队整体舰况都不怎么好。加之又要在对方猛烈冲击的同时调整战列线,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到底是此刻地球上最强大的海军,这一届的卡斯蒂人民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会打仗的卡斯蒂人。所以,虽然艰难,但庞大的西班牙舰队还是随着旗舰的信号,开始了缓缓的调整。 而在另一边。 “我舰战损?” “将军,我舰被敌方集中十二炮,对船体和甲板均有不同程度伤亡,但是桅杆、船舵等都无损。除三个炮位被打掉以外,其余战力无碍。” “本战列情况?” “呃,将军恕罪,我方战列太长,后方战舰的情况瞭望手无法具体分辨。各战舰的战损汇报通过旗语传递,也需要一些时间。” “哎,算了。给后面的战舰发信号,航速未受损的,跟随本舰做下一步机动。航速受损无法跟上的,允许脱离战列。” “是!” “好,给孙将军发信号,本战列完成转向后,将由南向北再次折返向东。请孙将军由北向南折返。” “遵命!” 在刚才的冲锋中,犬养栋二率领自己的座舰陕西号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敌阵。虽说处于敌舰中间,本方两舷的火炮都可以开炮,火力发挥到了最大。但也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对方同时从两侧回敬来的炮弹。就这么一个冲锋,他的座舰就挨了十二炮。 他这艘舰是冲在第一的,算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即便如此都挨了十二炮。跟在他身后的其余十九艘战舰,在对方反应过来后,被击中的几率自然是越来越高。这队战列的最后一艘贵州号战舰,此刻已经是浓烟滚滚,桅杆都被打断了一根,航速一下就掉到了五节一下。 所以,犬养战列这么一转向,二十艘战舰里马上就有两艘掉队了。 “哟西,我还以为这么一冲,会有四五艘战舰掉队呢,没想到才两艘。毕竟,刚才我们一路冲锋,从我们两侧经过的敌舰,起码有三十艘吧。啊,抱歉,又说日语了。” 旁边的参谋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道:“将军,看起来今天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是啊,吾皇天威,谁可抵挡?我们是受皇帝陛下厚爱的大明海军啊。” 他这边是两艘战舰暂时退出战列,而孙国祯那边的情况就要差一些:方才冲锋的时候,孙国祯冲进去的是西班牙菲律宾分舰队的集群中,对方养精蓄锐已久,其反应、士气以及船体情况,都不是已经极为疲倦的远征舰队可比的。 所以,孙国祯战列冲了下来后,恼火的发现,自己这边居然有三艘战舰不得已要脱离战列不说。还有一艘战舰干脆就陷在了西班牙人的阵中,没有跑出来! “将军,殿后的福国号三根桅杆都被打断了,动力全失,所以陷在阵中了。” “哎,TMD!”早年在福宁镇一直做俞咨皋副将的孙国祯,这会儿已经是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将了。但多年来的炮仗脾气还是没改:“这些朝鲜人真是不行!看看桂国号,不也跟着我们冲出来了?TMD,比起日本人,朝鲜人真的不会打仗。” 这种影响团结的话语,做参谋的无论如何也不好接。所以尬笑一会后,年轻的参谋突然手指一扬:“将军,瞭望哨传来了犬养将军的旗语。” “嗯?分进包抄?好。传令下去,让后续各舰跟随本舰行动。” “遵命!” 明军的两列一级战舰随着各自主官的命令,开始转向了。趁着这个时间段,西班牙人的舰队也开始迅速调整。阿方索子爵更是指挥着自己带了多年的菲律宾分舰队里的一级战舰们,迅速的从北到南摆出了一横阵,如果犬养栋二的战列完成转向后直接的冲上来,那就会刚刚好的撞到T字头上! 老于战阵的犬养栋二当然不会这么傻乎乎的撞上去,在转向完成后,看到本方先机已失。他就干脆的命令本方战列再次由北向南转向:我抢不到T字头上面的那一横,但也绝不会做T字头下面那一竖!大家还是平行战列,再来打过吧! 但是这么一来,先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阿方索却实现了本方的战略意图:把明军的一级战舰隔离在了港湾西侧。 现在,守在港湾入口处的,是大明的六十艘二级战舰。他们以三十艘为一列,前后布置了两列,死死的锚定在了狭窄的马尼拉湾入口处。 “TMD,老子居然要当一次活靶子!”狠狠的吐出嘴里的槟榔,郑威习惯性的看了看后方:“本将记得,上次我们送陆军那群旱鸭子来登陆,光是卸货就用了三天吧?” “是的,舰长,三天。不过这一次咱们的运输船只卸货不卸人,而且泊船的地方也有了一些简单的滑轮啥的,想来怎么都要不了三天。” “至少也得一天啊!哎,不去想那么多了,除非今日我郑威战死在这里,否则西贼的船队就别想进湾!” 第四九九章 风帆最后华章(二) 指挥西班牙舰队二级战舰战列的,是一位叫做平托的葡萄牙人,这是菲利普一直提倡的欧洲大团结在海军人事方面的体现。 不过嘛,这团结是团结了,但这指挥官的风格,就发生了改变。 和阿尔瓦公爵、阿方索子爵这样喜欢率领部队打硬仗的西班牙人不同。虽说两牙同为海上强国,但因为国力和人口的差距,葡萄牙人在十五六世纪纵横大洋时,很少有过上百艘战舰的集结。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几艘战舰组成的小编队,到了一个文明落后的地方,也极少发动大规模战争。他们都是争取在当地拿到一个点,然后把这个点建设为自己的中转港口和商贸地。 因为这样的历史传承,所以,当这位平托被委以分舰队司令的时候,他就采取了一种非常稳妥的作战方法。 “非常好,海湾内的中国人此刻肯定在卸货,所以这些港湾外面的战舰一动不能动。传令,我方六十艘战舰,形成一列,依次前进对对方战舰进行炮击。之后各舰跟随旗舰转向,用另一侧舰炮继续对对方进行依次射击。” “阁下?”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湾口非常狭窄,三十艘战舰基本就能完全堵住。所以,我们的六十艘战舰,是不是编成两列各三十艘,两列战舰紧贴平行前进,两列之间形成错位。如此,我们的所有战舰都能火力全开。若是我们排成单列,那在作战时,至少有二十艘以上的战舰,其火力是闲置的。” “哦,不,这样做,对我们的船长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一不小心就会导致误伤。” “阁下,国王陛下的士兵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不不,如果我们这样做,我方排在前面的第一列战舰就必须要抵近对方射击,这样会让对方的第二列战舰也发挥作用。” “阁下,我们只要精准的把控住距离,对方的第二列战舰打不到我们的。” “......”仔细想了一会后,平托还是摇摇头:“不行,远征舰队的情况这会儿非常不好,我不敢保证远征舰队和菲律宾舰队能够配合得如此完美,我不能拿国王陛下珍贵的舰队冒险。” “阁下!” “执行我的命令!” “......是。” 在经过简单的争执后,这支舰队还是执行了平托的命令。如此一来,就相当于每一艘西班牙二级战舰,都要从郑威支队的三十艘二级战舰面前驶过,在这个过程中,每艘西班牙战舰,都要遭到三十艘大明战舰的轮流炮击。 但是相对的,对于每艘大明战舰来说,就是有六十艘敌舰轮流从自己面前驶过。自己也要接受这六十艘战舰的轮流炮击。 敬小慎微的葡萄牙人精准的把旗舰的航线,定在了距离大明郑威支队约五百米的平行线上。这个距离,双方炮击命中率不会太高,但是会有。而在郑威支队身后的杜攸宁支队,哪怕把郑威支队贴得再紧,彼此错位再怎么好。在为了不形成误伤的前提下,十成火力,最多能发挥出一成。 所以,这就是六十艘战舰对三十艘战舰的战斗。唯一遗憾的就是:战斗的时候,西班牙的六十艘战舰最多有三、四十艘能够发挥作用,队首和队尾的军舰,其火力也被闲置了。 “贼子冲过来了,咦?这西贼的指挥官胆子怎么这么小?我还以为对方为了充分发挥火力,会排成两列冲过来呢。哈哈哈,看来今天生还的希望又大了不少嘛。传令,开炮!” 11月27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把守在马尼拉湾口的重庆号率先开炮,马尼拉湾口争夺战正式打响。 在这场战斗的前三十分钟,大明的舰队一度占了上风:本方军舰是锚定了的,虽然机动性完全没有,但火炮的命中率却上来了。双方第一轮相互炮击后,虽说明军这边三十艘战舰每艘都要被六十艘战舰依次问候。但双方这么打下来,明军这边居然有二十艘战舰完好无损!而西班牙人这边,虽然也有很多军舰完好无损,但却直接有两艘军舰受伤严重,直接退出了战列。 但是,到了十二点,等西班牙战舰完成转向,从新从北向南驶过来后,双方的战况就开始出现了逆转。 无他,一方面到底是三十对六十,而且由于明军这边是锚定了的,只能是单侧船舷对敌——始终都是这一侧在挨打。而西班牙人却可以机动,可以转向,上次是左舷作战,下一次就是右舷作战。如此一来,即便双方都各自挨上四五炮,明军这边只能是单舷受之无辞,而西班牙这边却可左右承接。 而这种情况,随着战事的持续,变得越来越明显。渐渐的,越来越多的明军战舰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损伤,最惨烈的几艘,更是半侧船舷被打得稀烂,舰体冒出滚滚浓烟的同时,残肢断臂、大量的鲜血以及在一些角落处发出的阵阵惨叫,更是让这支舰队的指挥官郑威心痛不已。 “舰长,我们不行了,不如打信号,让杜舰长他们上来吧?” “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此刻的郑威,额头已经被一块碎木屑刮掉了很大一块,右侧胸口虽然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但纱布下的伤口仍然在缓慢的渗血。就这样,他还有闲心说了一句玩笑话:“本舰战损?” “左舷一共是挨了三十多炮吧,二十个炮位已经有七个被打掉了,剩下的十三个有六个其实也受损严重,不过这六个炮位虽然不在了,但炮还在,还能继续战斗。此外,甲板上我们也挨了十多炮。目前全舰两百弟兄,阵亡的有七十多个,其他差不多人人带伤。” “本列战损?” “完全解体的有三艘,全舰大火已经无法救援的有五艘。其他的各舰,全部带伤。” “敌军呢?” “惭愧,属下刚才数了一下经过本舰的敌船,应该还有五十余艘。” “TMD,哎哟!”狠狠的拍了拍船栏,牵动了伤口后又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他抬起左手:“下午两点三十,我们才撑了三个小时就成了这样?” “舰长,我们是单舷接敌并且完全不能机动啊!而且敌舰比我们多了整整一倍!” “哎,你就偷着乐吧,若是敌舰排成紧贴的两列,同时把控好间距,我们这会儿都去忠烈祠报到了,哪还有机会找理由。” “......舰长,话虽如此,但我们是不是让开位置,换杜舰长他们上来?舰长,属下不是贪生怕死,属下是想等杜舰长他们上来后,我们起锚转向,用另一侧接敌啊。” “......”稍微思考了一阵后,郑威道:“打信号,告知本列还能动的战舰,再坚持过敌军下一轮,我们就下去休整。” “舰长,不行啊!舰体多处破损,我们重庆号撑不过下一轮的!” “哎~”郑威双手放在船栏上抚摸了一阵:“这艘重庆号,跟着本将直航美洲,又把本将全须全尾的送了回来,他的韧性,本将比你清楚多了。再说了,杜攸宁那个闷葫芦我还不知道,他可没有本将这么灵活。若是他上来了,不打到战死是绝不会再让我们接敌的。好了,多的话不说了,赶紧执行命令。同时通知后方的杜攸宁,让他的战列起锚,西班牙人这一次是从北向南打,等对方的最后一艘军舰越过我方战列中间后,就让他从本列的北侧进入战场!” 趁着西班牙的战列已经全部驶过重庆号的间隙,郑威安排好了后续事务。在这之后不久,再次完成转向的西班牙战列,又一次靠了过来。 “哦,上帝,这些中国人是傻还是蠢,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招呼自己的友军上来替换?啧,不管了,如此愚蠢的指挥官,正好给我们减轻了压力。传令,本列战舰继续跟随旗舰,挨个炮击。” 随着平托的命令,陆续进入战位的西班牙军舰,开始再一次的向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明军战舰开炮。 “兄弟们,贼子又上来了!坚持,再坚持一下,这一轮过了,我们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轰轰~”一艘西班牙战舰驶过重庆号,二十枚炮弹齐刷刷的呼啸而来,最后有三枚炮弹落到了重庆号的身上,重庆号本就残破不堪的左舷,再一次遭到了重击,又有一个炮位被敲掉了。 这艘敌舰过去后,又是一艘战舰驶过来了,又驶过来了一艘,每一艘,都给伤痕累累的重庆号再添新伤。重庆号的左舷二十个炮位,能够打响的火炮已经越来越少。 到了这条下午三点零五分,当第五十二艘,也是西班牙人这条战列的最后一艘战舰驶过重庆号的时候,完全稀烂的左舷,已经完全丧失了一切防护能力。这条西班牙战舰发出的炮弹,毫无阻碍的深入了重庆号的船体,直接打进了重庆号的弹药库! “轰隆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然后整个重庆号就如同被一支巨手从水面上托起,然后又被另一支巨手强行从空中按了回去一般。在这个托起、重重落下的过程中,伤痕累累的重庆号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巨大的爆炸声和不断闪耀的火光中,这艘因为往返美洲大陆,其实际航程在明军诸多风帆战舰里排名前三的功勋舰,彻底解体了! 第五零零章 吕宋之战终焉 当大明死守港湾的舰队遭到惨烈损失的时候,在这片海域的南面,三艘铁甲舰的对决却开始出现了转机。 双方从上午十点半左右脱离大队,到了十二点开始彼此都有命中。但是凤阳号的第一次命中就废掉了卡斯蒂号的一个烟囱,巨大的震动以及烟雾排除的不及时,导致卡斯蒂号本就是勉力坚持的轮机系统又出现了故障。整艘军舰的航速一下子从十节掉到了三节。 节的凤阳号来说,对方三节的航速,和乌龟的区别也不大了。故而,敏锐的发现到对方轮机故障的李国助,开始仗着自己的军舰速度快,射程远,马上在卡斯蒂号周围做起了旋转运动。 以卡斯蒂号为圆心,半径保持在四千米以上,凤阳号不紧不慢的围着卡斯蒂号转圈。在转圈过程中,不断的朝着卡斯蒂号进行炮击。而基本丧失机动能力的卡斯蒂号,由于其炮管没有凤阳号粗,四千米这样的距离,对于凤阳号来说是游刃有余的射程,而对于卡斯蒂号来说则是极限射程,其准头什么的几乎没有。 所以,这时候的卡斯蒂号,真的就成了案板上的一条死鱼,只能任由凤阳号一圈又一圈的旋转起来,慢慢的割自己的肉。 当然,西班牙人的阿拉贡号这时候舰况还是很好的,虽说由于长途远征,船底下面的藤壶严重拖慢速度,其最高速度也不过从十五节降低到了十二节,照理,和不敢全力冲刺的凤阳号,还是可以周旋的。 但问题在于,作为卡斯蒂号的姐妹舰,阿拉贡号的主炮也只有100mm,管子还是没有凤阳号粗啊。要是两艘铁甲舰互为依托,靠着本方可以全力开炮的优势,这仗还有得打。真要是让阿拉贡与凤阳号单挑,实在是力有未逮啊。 所以,当卡斯蒂号的轮机出了问题后,阿拉贡号根本不敢丢下卡斯蒂号独自逃跑:这会跑了问题倒不大,问题是卡斯蒂号沉没后,本方的这场海战注定会失败。而在海战失败,进不了马尼拉港的情况。面对整个被大明把控住的东亚,阿拉贡号去哪里进行补给和修理? 因为这样的顾虑,故而从这天中午开始,三艘铁甲舰之间的战斗,就成了凤阳号围着卡斯蒂号转圈,阿拉贡号围着凤阳号转圈的怪异局面。 对于阿拉贡号不时的扑上来打几炮又迅速的遁逃开的行为,李国助不是不重视:100mm的炮弹一样可以给凤阳号造成损伤。但他还是决定:暂时不理阿拉贡号,先把卡斯蒂号干掉再说。 士兵们坚定的执行了主帅的意志,而且随着大家实战的时间越来越长,其炮也打得越来越准。渐渐的,卡斯蒂号被击中的频率慢慢的开始爬高。甲板上不光是冒出滚滚浓烟,更是有熊熊大火在甲板上燃烧了起来。 到了下午两点四十分,又是郑芝龙担任炮长的炮位打出的一发炮弹,运气极好的击中了卡斯蒂号水线以下的部位,在其舯部的水下部分开了一个大约近十公分的口子。 对于排水量只有两千吨的卡斯蒂号来说,这样的口子已经足够致命。虽然船上的水兵们拼了命的进行了堵漏,但这边刚刚堵上,又是一发炮弹在刚才破口处的上方炸响:水线下是没有新开口子,但是刚刚堵上的漏洞,又开始哗哗的进水了。 下午三点十分,卡斯蒂号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侧倾,而这么一艘小身板的军舰,也不存在在舰体另一侧注水恢复平衡一说。所以,阿尔瓦公爵非常耻辱并且无奈的下达了弃舰命令。 “给阿拉贡号发信号,让他们停止向对方开火,然后向我们靠过来。” “阁下!” “这场仗,打到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铁甲舰对上风帆战舰,那就是彻底的屠杀!而在我们输掉了这场铁甲舰之间的对决后,我们的整个战役都已经失败了。因此,现在我的任务是,要还趁着我们手里还有一定的力量,对方的指挥官还心存忌惮的前提下,尽快的与对方谈判,争取一个体面的收场!” ...... “司令,敌舰打出了白旗。” “嗯,我都看到了。” “司令,我们怎么办?” “哎......”忧心忡忡的朝着西北方向看了看:“也不知道北边打得怎么样了啊。” “司令的意思是?” “很简单,若是我们这次战斗,只是三艘铁甲舰对决,那老子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打了白旗呢,肯定统统击沉。但是现在,我们的大部队还在和对方交战啊。少了十艘一级战舰,而且还必须死守湾口,这仗,真的不好打。所以,算了吧,传令,我舰先运到到西北方向,然后派出水兵与对方接洽。如果对方是真的要投降,那让他们自行凿沉那艘受了重伤的军舰,然后所有士兵集中到另一艘,自己把自己关到固定的几个舱室内。我们再派出水兵去接管那艘铁甲舰,之后,我们赶紧的北返。” “这样做是极稳妥的。” “哎,可是这样一来,后面对这些西人就没法做得太狠了啊。” ...[]... “臣吕宋远征军司令曹文诏、副司令刘招孙、北海舰队司令李国助、东海舰队司令颜思齐,伏启皇上: 天启三年,西人狼子野心,入我境内贩卖鸦片,毒害大明子民。吾皇震怒,发雷霆之威对西人宣战。自四月以来,王师感奋,连下澳门、沙廉、马六甲、爪哇、帝汶等敌之巢穴。唯吕宋岛之西人,依托马尼拉坚城,挟持两万余我之百姓为人质,冥顽不灵、不服王化。此等自以为得计,实乃狺狺狂吠、插标卖首之辈,自当奋而锄之。 九月,王师于马尼拉城登陆,南北对进,欲奏全功。然,西人凶悍,以坚城、堑壕、机枪为依托,妄自负隅顽抗。我大明忠勇将士,上承吾皇厚恩,下感黎民百姓殷殷期盼。虽有贼子之枪林弹雨,仍个个奋勇,出生入死之间,连拔西人城外堑壕,抵近马尼拉城下。 十一月二十七日,西人自本土而来之援军抵达,与吕宋西人之舰队合流后,计有铁甲舰二,一级战舰五十,二级战舰六十。为掩护我为陆军补给之运输船队,海军虽仅铁甲舰一、一级战舰四十、二级战舰六十,仍奋而应战。 自巳至申,海军竭力奋战,死守湾口不退半步。累计击沉击毁敌舰三十余艘。当日下午三点十二分,西人之铁甲舰编队打出白旗。下午四点零五分,凤阳号回归本队战场。西人其余战舰见之,肝胆俱裂,纷纷请降。 下午六点三十分,海军押送西人残余之舰队入马尼拉湾。西人伪菲律宾总督曰亨利者,见外援全部断绝,而我之陆军已经抵达马尼拉城下,故而也打出白旗请降。 二十八日,王师进入马尼拉城。西人承诺,在三日内全部撤走。至此,西人在我大明海域之一切据点,皆克矣! 自四月以来,历次作战中,殁于王事者,陆军累计八千三百二十五人,海军累计一千七百三十二人。伤者更倍于此数矣!阵亡将士中,自大校以下,有军官三百五十六人,伤者自少将以下,有五百三十八人。 更有海军大校,二级战舰编队司令,重庆号舰长郑威者,以弱敌强,死守湾口。虽满身浴血,仍然大呼酣战,宁死不退,最终与舰同沉,壮烈牺牲。 我大明王师,威武。我忠义之将士,千古。 此战虽胜,然臣等指挥失措,其战损,乃自吾皇横海练兵以来之最为酷烈者。故而战胜之功,实乃将士秉承天恩,奋不顾身得之。惨重损失,皆是臣等之罪。臣等心怀忐忑,屏息以待雷霆。 臣,曹文诏,刘招孙、李国助、颜思齐,百拜上表。 大明天启三年十二月一日。” 第五零一章 军备协调会议 天启四年(1621)正月十六,元宵节刚过,在去年年底才竣工的大明枢密院办公大楼内,一场重要的会议就立即召开了。 和六部那种几进院子的老式建筑不同,新的枢密院大楼,是典型的钢筋水泥建筑。虽说朱由栋这个穿越者经常有各种满满的恶趣味,但他终究还是一个中华传统文化的拥趸。所以,这枢密院大楼倒没有去模仿什么五角大楼,而是一座由四栋八层,高达40米的楼宇围起来的一个正方形。虽说主体是钢筋水泥,但在楼体的外围,飞檐斗拱之类的装饰也一样不少。真要说外形像后世哪栋知名建筑的话,可能圆山饭店更接近一些。 在枢密院的地盘开会,其主持人自然便是麻承诏了。事实上,在这间大型会议室里,主座麻承诏以下,一侧坐的是曹文诏、李国助等海陆大将,一方坐的是赵士祯、毕懋康等科学家。如六部派来参会的侍郎、主事等,都坐到了后排。而身份特殊的莱王朱由校,则是坐到了麻承诏的对面。 去年十一月底结束的吕宋战役,明军海陆军阵亡人数超过了一万。与之对比的是,西班牙的海陆军事后统计,阵亡人数只有五千多。虽说明军是进攻的一方,面对绵密的战壕损失大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如此巨大的伤亡差距,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大明将领。所以,在海陆军将领的提议下,朱由栋允准,专门在这里召开了一次专题会。 “各位,今日会议的主题,就是在军事装备方面,我们应该如何的改进,以期适应战场的需要。所以,今天的会议,是由军方先提要求,然后方山的各位教授进行回复。本官事先已经请旨于皇上,皇上说了,他不参加,是不想给大家太多的压力。但是,本次会议,一定要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对于军方的各种要求,方山这边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没必要因为将士的需要而凭空许诺。好,现在会议开始,文诏。” “是,多谢枢密使。”曹文诏起身:“各位,经过本次马尼拉之战,陆军方面最大的感受是,我军在中近距离上的火力,严重不足。面对火力充沛,并且依托坚固防御工事的敌人,啃不动,打不下,继而造成伤亡惨重,战事迁延日久。 总体而言,在距敌三千米之上的距离,目前的虎啸75mm大炮已经完全够用了。再大的口径上去,往往会导致炮身重量过大,炮轮陷入泥泞拖不出来的境地。事实上,在这次的马尼拉之战中,我方工兵在很多地方都要事先铺设木板或者钢板,否则虎啸完全无法移动。因此,至少目前,炮兵方面,我们没有特别急迫的需求。当然,实验室这边还是得预研更大口径,更远射程的火炮。毕竟,我们不知道西人在本土,是不是有更先进的大炮。” 微微沉吟了一下后,赵士祯道:“方山实验室现在已经给海军装上了150mm的后膛炮,最大射程超过八千米,稍稍改进一下给陆军使用不是问题。但正如曹将军所言,在找到合适的运输工具前,这门炮无法给陆军使用。方山准备在100mm大炮方面尽量减重,到时候给陆军试用一下。” 赵士祯说完后,宋应星起身:“目前我大明在海南的橡胶园已经运作了三年,总体长势良好。按照随同我远征美洲的舰队回来的殷地安土著的说法,这橡胶树五年后即可割胶。由于我远征船队运回来的,很多都是一两年生的小树,所以,最迟今年五六月,海南橡胶园就可以开始尝试着割胶。到时候方山会拿出非常轻便耐用的轮胎,在火炮行进方面,可以提供不少的助力。” “好,陆军对此满怀期待。”拱拱手,曹文诏继续道:“在三千米至一千米的距离上,目前我们还是空白。经过陆军内部研究,我们需要一种轻型的火炮,其弹道要高弧度,主要的作用,是用来打击敌军隐藏在各种掩体的士兵,或者在山峰峰顶争夺战中,打击山另一侧的敌军。总之,士兵的机枪和步枪无法平射的地方,就需要这种火炮来提供支援。因为这种火炮要跟随士兵前进,所以这重量一定要严控。在下以为,大炮本身的重量,最好不要超过50公斤。” “曹将军说的这种炮,我大明以前是有的。”孙元化起身:“无非就是炮身短,初速低,弹道弧度高的臼炮。但是曹将军现在提出来的,既要射程达到一千至三千米,又要重量小,这个嘛,就需要进行彻底的改进了。不过,口径在50~60mm左右,重量不超过30公斤,射程两千米左右的小炮。在皇上的提示下,我们火器实验室已经在开始预研。皇上还给这门小炮起了个名字,叫做迫击炮......两年吧,两年内,方山可以拿出成品供军方试用。” “好,如此,多谢诸位大家了。”再次拱手行礼后,曹文诏接过刘招孙递来的纸片:“一千米到五百米之内的火力支援,是由‘士祯’(马克沁)重机枪负责的。陆军使用下来,总体是满意的,但也存在一些问题。” “哦?”七十岁的赵士祯起身:“敢问,以老夫的名字命名的这款机枪,哪里不好?” “赵老,总体是好的,但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压力,但毕竟关系到以后将士的性命,所以曹文诏还是面不改色的道:“比如,这次在南方雨林作战,两个多月里,因为西班牙人攻得少,我们的重机枪开火的机会也少。结果我们发现,负责给机枪供弹的帆布链受潮变形了,这要是真打起来,就容易卡壳。此外,‘士祯’重机枪是使用水冷模式,虽说这样做,枪管使用时间明显延长。但是,根据满桂在西北使用的经验来看,到了冬季,枪管之外的水筒常有凝固。这时候若是直接开枪,很容易炸膛。而不开枪吧,若是敌人冲了过来,这个,缓不济急啊。” 看着赵士祯的脸色偏缓,曹文诏赶紧道:“这次拿下马尼拉城后,我们发现,西人的重机枪都是气冷式。虽说这种降温方式,导致枪管使用时间有限。但是西人在枪管处做了巧妙的处理,其拆卸枪管的速度很快。呃,至少比我们的水冷式在冬天使用时要熬化冰雪快得多......” “枪管降温方式改水冷为气冷,供弹方式由帆布链供弹改为弹匣供弹。好,我们记下了,这种改动都是小改动,很快就可以拿出成品。” “多谢赵大家。接下来,是在五百至一百米的距离,我们需要一款能够跟随单兵快速前进,并能在冲击中发射出大量子弹的轻型枪械。” “此物,皇上已经做了明示。方山各实验室正在通力合作,力争三年内拿出一款满足军方需求的武器。在此之前,因为得到奥斯曼的技术支援,方山将在今年内拿出一款轻机枪救急。轻机枪,在固定阵地上可以假设在枪架上做重机枪用,在冲锋中,可以交给强壮的士兵单兵持有冲击敌方战线......” “哎哟,那可真是好极了。”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曹上将,难得的兴奋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接下来是步枪。老实说,我大明的这一款后装步枪,我们刚拿到的时候,对上蒙古人觉得简直完美。但是在和西班牙人的战斗中,我们觉得,实在是问题太多了。呃,诸位大家,对你们的辛勤工作和卓越奉献,军方一直都是感激不尽的。刚才是本将太不会说话了。” “哈哈哈,曹将军不必如此。今日之会,都是为了我大明王师以后无往而不利嘛,当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款‘万历’步枪,毕竟是我大明的第一款后装步枪,其设计思路,很多还受限于以前前膛枪的固有陈规。因此,他有问题才是正常的。曹将军,你说说,到底有哪些问题?” “好吧。”深吸了一口气,曹文诏道:“主要的问题有三,其一,装弹是打一颗装一颗,装弹速度太慢。在对方有战壕、机关枪,导致我军无法密集冲锋的情况下,步兵的火力严重不足。其二,枪械太长,米,加装刺刀后超过了一米七五。而我大明目前的士兵普遍身高只有一米六上下。如此长的步枪,在进入敌方战壕后,根本施展不开。其三,新式的铜壳定装弹,穿透力太强,对敌杀伤力不够!” 第五零二章 军备协调会议(二) 人类步枪的发展史,从火绳枪到燧发枪到最早期的后装枪毛瑟1871,都是用的黑火药。在历史本位面上,第一支使用无烟火药的步枪,是法国的勒贝尔M1886式步枪。 在这款步枪刚刚列装法军的时候,法军将其作为绝密。但架不住财帛动人心,一个法军士兵携带这支步枪偷偷的跑到德军阵地,以这把枪向德国人索要两万马克。 发现其中奥秘的德国人惊讶之余,也紧急启动了本国的无烟火药后装步枪的研发。 当时的毛瑟公司正在大规模的生产毛瑟1871式步枪,不愿意为了新的无烟火药舍弃自己原先成熟的生产线。故而,德国的第一款无烟火药步枪,反而被名不见经传的斯班道公司拿了头筹: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德国1888委员会步枪。 这把枪,一方面是受到法国方面的压力,紧急赶工出来的产品。一方面是设计者贪大求全,什么东西都往枪上放。加上德国人的固有毛病:各个部件精益求精,总装水平却始终存在问题。结果这枪出来后一堆的毛病:装弹退弹困难、抽壳可靠性不佳、容易炸膛...... 面对这把毛病多多的步枪,德国军方自然翻脸不认人,拒绝继续大规模采购,转而恳求毛瑟公司重新设计一款新型步枪。限于破产压力的斯班道公司就把这些枪卖到了正在进行洋务运动的我大清。再后来,我大清的汉阳兵工厂又对这款枪进行了大规模的仿制——这就是在中国大名鼎鼎,使用时间从我大清后期到二战,长达五十余年的步枪:汉阳造,或者叫老套筒。 勒贝尔M1886和老套筒,以及后来毛瑟公司推出的毛瑟98式步枪,都属于第一代使用无烟火药的步枪。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比现在大明士兵使用的步枪先进:毕竟,这三款步枪普遍采用了五发弹匣供弹。比起大明士兵现在的打一颗再装一颗子弹来说,其发射速度要快多了了。 在这三款步枪中,毛瑟98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因为他采用旋转后拉式枪机,这是后世很长时间,步枪设计都遵循的基本原则。 在毛瑟98后,20世纪前二十年,最有影响力的是英国的李*恩菲尔德弹匣式短步枪,米,却有十发弹匣。枪身短,在战壕里可以方便士兵行动,十发弹匣,使得其发射枪弹的速度大大提高。当然,枪身短会造成射程下降。但实际上在一战中,步枪的有效射程很少超过400米,根本就不需要太长的枪管。可以说,李*恩菲尔德弹匣式短步枪就是一战中最好的步枪。 到了二战时代,步枪再一次发生了革命性变化:美国的M1加兰德步枪,米,采用导气式自动上膛,回转闭锁枪机。步枪弹,8发弹匣容量。这是世界上第一支半自动步枪,可以在五秒内打完八发子弹,其火力之猛,在太平洋战争中,把端着三八式步枪,十五秒才能打五发的日军打了一个稀里哗啦。 而半自动之后,自然是全自动步枪了。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当美国人踌躇满志的端着M1的改良版M14加兰德步枪进入越南战场的时候,战况却和太平洋战争的时候反了过了:端着AK47突击步枪的越南士兵,把美国人打了个稀里哗啦。 AK47步枪的研发基础,是世界上第一支全自动步枪:德国STG44突击步枪,在二战中,正是他宣告了刚刚登上冲锋枪巅峰的波*波沙的衰亡。 和冲锋枪一般使用手枪弹,不求射程、精度和威力,只求大范围倾泻火力不同。步枪对射程、精度、威力都是有要求的。但是为了满足这些要求,在火药配方没有进一步改良以前,必然使得子弹很长,后坐力极大。而后坐力太大,是限制步枪无法像冲锋枪那样长时间、全自动射击的根本原因之一。 而德国人在二战中因为弹药研究的进步,提出了短药筒中间型威力弹的理论:这种子弹初速、精度不如普通步枪子弹,但后坐力的减小,解决了步枪无法像冲锋枪那样连续发射的问题。而中间型威力弹的射程、精度和威力,又比纯粹使用手枪弹的冲锋枪要好得多。于是STG44突击步枪便应运而生:在实战中,他彻底压制了波波沙。 二战之后,拿到了STG44突击步枪所有技术资料的苏联人,以此为基础,研制出了AK47全自动突击步枪。这款枪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收获了无数的赞誉。而在后世的电影《战争之王》里,在《天鹅湖》做背景音乐下,尼古拉斯凯奇申请吟诵的一段台词,可谓是对这款枪最好的称赞: 他是世界上最流行的自动步枪,士兵最爱的武器,由9磅锻钢和4英尺长的木头制成。它不会坏、卡壳或者过热。就算被泥浆和沙子覆盖,依然可以正常开火。它的使用很简单,就算一个小孩也能用它,而且他们确实在用它。苏联人将它印制到卢布上,莫桑比克把它放到国旗上。自从冷战之后,它成了俄罗斯的主要出口货物...... 在越南战场上被AK47打得灰头土脸的美国人,很快也根据短药筒中间型威力弹的理论,拿出了自己的全自动突击步枪:这就是在反恐精英等射击游戏里大名鼎鼎的M16(M4A1是这个枪族的衍生之一)。而苏联这边则拿出了AK74。后来中国也有了自己的九五式突击步枪——传统步枪在地球上的主要强国里已经消失不见,世界进入了突击步枪的时代。 总之,在枪械研发这一块,子弹的研发必须走在枪械本身的前面。有了好的子弹,枪械才能跟着改良。 当然,如历史本位面那样,M16、AK74乃至中国的九五式,其弹药直径都降到了6mm以下(,,),还能保证威力、精度不减。这当然得益于后世整体科技水平的提升。而在这个科技树长得奇形怪状的时代,什么半自动、全自动突击步枪,暂时就不要去想了:因为朱由栋根本不知道枪械的发展史,就算知道,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中间型威力弹。这些,只能是通过实战以及大明科技自身的积累,慢慢的前进。 “嗯......”在听完曹文诏的意见后,赵士祯捋了捋自己常常的胡须:“元化、懋康,你们怎么看?” “老师。”孙元化站起来:“目前我火药实验室里的弹药,其威力再一次得到了提升,若是要把枪管截短10到20厘米,对步枪的射程应该影响不大。另外,我大明的步枪弹,。在火药威力提升后,。直径缩小,再加上枪管缩短,子弹出膛初速自然会减小,如此,穿透力就减弱了。子弹进入人体后不会对穿,留在人体内会给敌军士兵造成更大的伤害。” “赵老。”毕懋康也起身:“总装方面也不必担心,枪管缩短后,其他枪机结构,在下负责协调改进。此外,弹匣供弹的问题也不难解决,在下觉得,先尝试一下五发弹匣,从上供弹。待军方试用后,看是否满意,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好。”点点头,赵士祯回过头来:“曹将军,那这样如何,新的步枪,五发弹匣供弹,米。方山这边先试制十来把,由军方测试后再定型量产?” “好,多谢诸位大家。”曹文诏拱手行礼后想了想:“本次作战,手枪、手榴弹方面,士兵的反响都还不错。陆军对这两项暂时没有新的要求了。” “好。”主持会议的麻承诏敲了敲桌锤:“那么,海军呢。” 颜思齐起身:“在本次作战中,风帆战舰的对决,虽然我军一级战舰偏少,二级战舰被固定在湾口。但必须承认,西人到底是纵横大洋上百年了,事后我们分析,即便是在数量相等,交战条件也一致情况下的风帆战舰对决,要战而胜之,我们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所以,本次海战的胜利,根本上还是铁甲舰那边分出了胜负。” “是啊。”李国助起身:“本次作战,使得我们海军清楚的看到,风帆战舰的时代过去了。在铁甲舰面前,再强大的风帆战舰也是土鸡瓦狗。所以,海军的要求就两条,其一,铁甲大舰、巨炮、高航速、高抗击能力。其二嘛,本次铁甲舰的决战,我军其实有点胜之不武,最根本的因素就是对方是万里远征,一艘舰的轮机一直有问题,一艘舰水下藤壶太多,始终跑不出最高航速,如此,我们才勉力胜之。就算是这样,在交战过程中,我们的大炮命中对方甲板上那么多炮,还是无法将其击沉......如果不是对方的卡斯蒂号机动力基本丧失,我军根本打不到对方的水线之下。而就是那枚击中了对方水线下的炮弹,彻底决定了战斗的结局。因此,海军的第二个要求是,我们需要一种能够专门攻击敌舰水线下的武器。” 第五零三章 军事命名规则 “嘁~,一种能够高速机动,专打敌舰水线下部位的武器,那不就是鱼雷么?内燃机都没有的这会,居然想要鱼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嘛。” 当天夜里,枢密院将白天的会议纪要紧急整理后,麻承诏就将其送进了乾清宫。在仔细的阅读了军方的各种要求后,朱由栋对大部分意见都表示了认可,但是对海军提出来的鱼雷,朱由栋直接打了一个×:这个东西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的。在内燃机发明以及发动机小型化实现之前,根本不用去浪费时间。 “承诏啊,这里面的大部分东西,朕都没有意见。毕竟,朕在格物之学上的知识,已经赶不上方山的专家们了。” “皇上日理万机,在某一专业上,或许是比不上专精此道的大家了。但皇上高瞻远瞩,眼光之长远,是臣等所敬服不已的,所以以后成品出来了,还得请皇上掌总。” “哈哈哈,你这样的实诚人,怎么也学着拍马屁了。那个,研发经费够不够?要不要朕补贴你?” “皇上,目前暂时是够的。今日白昼的协调会上已经说好,陆军方面,银行从我们枢密院的户头上划三十万给方山,海军则是划了五十万给天津的滨海船厂。” “好,预研嘛,成品也少,这么多的经费,应该是够了。这份纪要,朕收到了,除了一些太过于激进的想法,朕大体都同意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皇上,军方一致认为,目前我大明的武器革新速度极快,各种武器的命名需要统一而规范。所以,枢密院制定了一份武器命名规则,请皇上过目。” 在麻承诏带人制定的这份皇明海陆军武器命名规则草案中,陆军方面确定:直径超过20mm的管子,一律叫炮,全部用动物来命名。比如现在陆军75mm的虎啸,以及未来预定给迫击炮的捷豹等。至于海军的舰炮,也参照这样的命名规则,但是和陆军广泛使用陆地猛兽命名不同。海军的舰炮,是以水中的鱼类命名。比如现在凤阳号上面的150mm舰炮,就被命名为白鲨。 直径20mm以下的管子,统统叫枪。但根据类型不同,分为机关枪、冲锋枪(预研)、步枪、手枪等。 机关枪类,一律以主研者的名字命名。比如现在的‘士祯’(马克沁)。以及按照易普拉欣提供的图纸和资料,即将面世的‘元化’(捷克ZB26轻机枪)。 冲锋枪类,全部用大明的陆军名将的名字命名。(随着时代的发展,一旦突击步枪面世,冲锋枪将被完全淘汰) 步枪,采用皇帝的年号命名。第一代后膛步枪被命名为万历。而现在即将改进的步枪,自然就是天启1型步枪。 手枪,采用研制厂家加大明纪年命名。比如现在明军军官广泛使用的轮转手枪,其正式编号就是方山252型(1620年是大明建国252周年)。 至于海军方面则是确定:在今年(1622)内,滨海、长沙两大造船厂应该使用现有木料,再打造几艘风帆战舰,之后就要全面转入铁甲舰的生产。而在铁甲舰的命名规则上,海军规定,排水量500吨以下一律叫艇,直接采用所属基地加数字编号进行命名。 而500吨至两千吨的,以大明本土的县城名称命名。 两千吨至五千吨的,以州府命名。 五千吨至一万吨的,以省份或者藩国命名。 一万吨以上的,以中华帝国历朝历代名将命名。 “呵,海军现在才一艘2000吨左右的凤阳号,就开始想着先制定万吨大舰的命名了?” “呃。”尬笑一下后,麻承诏应道:“皇上,马尼拉湾一战,大舰巨炮已经深入海军骨髓。今天白昼的会议上,莱王殿下表示,目前滨海船厂的船舶设计室已经在着手进行4000吨级铁甲舰的草图创作。想来,万吨应该不会很远了吧?” 哼,还早得很呢。不过呢,虽说步子大了会扯着淡,但下面的人其积极性也不好过于打压。算了,不就是研发么,造出来实际用一用,他们自然就知道科学的事情不光是有胆气就够了。 嗯,海军的建设确实需要抓紧。朱由栋知道,西方经过了大航海时代,在海军的积累上,已经超过了大明太多。别的不说,就说西班牙的这次远征吧,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说派就派了。而这支舰队与其菲律宾舰队合流后,大明的海军以全部精华对抗也只不过是险胜。 没得办法啊,别说西班牙本土了,就说历史本位面的荷兰吧。当时独立后的荷兰全国人口不过两百万,而在十七世纪的海洋上,属于荷兰的船只有多少?一万多艘!按照这个时代的风帆战舰一般配置两百余人,普通货船配置三五十余人算,差不多近百万荷兰人都漂在海上!这还仅仅是荷兰,至于本土人口上千万的西班牙,在这个时代,其舰队规模只会更庞大。 所以,这时候大明的海军有想法是好的,虽然有些东西完全是妄想,但也只能以鼓励为主,过渡打压是不对的。 “好,这份草案,朕准了。枢密院印制颁布实行吧。” “是,臣领旨。” “嗯......”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栋道:“最近军中动向如何,关于朝廷对西班牙人的处置,大家可有不满?” 去年的十一月底,马尼拉开城投降。由于此时的西班牙海陆军都有相当强的力量,所以,当时受降后,大明这边有不少的将领都要求曹文诏、李国助等人背信弃义,直接把这些投降的家伙全部坑杀了。 这样的建议,首先遭到了李国助的反对:少当家早年跟着李旦在海上漂泊多年,江湖义气四个字还是有的。在他看来,既然当时和对方的阿方索伯爵约定,西军放弃抵抗后,大明要善待俘虏,要在取得马尼拉城后允许对方自行决定去留,那就一定要履约。否则少当家的名声就毁了。 而在曹文诏这样的本次征伐的总司令看来,经此一战,充分说明西班牙人不是大明以前碰上的诸如蒙古、女真这样的游牧渔猎民族,也不是如暹罗、日本这样的小国。这是科技昌明,文明发展程度不下大明的当世大国。对这样的国家,一方面是以后的战争中,大明不敢保证自己全胜。若是在这里将对方全部坑杀了,以后万一大明自己战败了呢?还有,若是将其全部坑杀,岂不是刺激西班牙人以后和自己作战时不管战况如何都会奋战到最后一刻? 所以,曹文诏也支持了李国助的意见,给予了投降的西班牙人相当宽大的处理:来援的,以及马尼拉乃至整个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全部都要离开这里返回欧洲。但是,所有未被击沉或者只是轻伤的军舰,乃至各类西班牙人自己的运输船,统统都交给西班牙人。曹文诏甚至还给马尼拉城内的西班牙人三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行装,还从本方的军粮中高价卖出了一部分作为对方舰队横穿太平洋时船上的给养...... 如此对待方式,和当初大明拿下沙廉时,田尔耕的处置办法比起来,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对曹、李等人的处置,朱由栋还没说什么。大明的言官们不干了,去年年末的时候,又是一阵汹涌弹劾,通政司收到了起码不下五百本各种弹章。 对这些书呆子的弹章,朱由栋完全不怎么在意。但是部队内部的反应,他就必须要重视了。 “皇上请放心,我们武人看问题和文人不一样。在我们看来,沙廉的西班牙人都是毒贩嘛,要么杀要么弄残是对的。而吕宋的西班牙人则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对这样的敌人,给予恰当的尊重和宽容,我大明将士普遍能够理解并且接受。” “好,如此,朕就放心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就是本次出征将士的封赏,承诏回去了加个班,连夜把封赏的意见拿出来,早点送到御马监。朕给你交个底,只是不是太过分,刘时敏那边都不会为难你们的。” “多谢皇上,臣领旨。” 第五零四章 要想富先修路 天启四年,正月十八,国务会议。 在前半段的会议上,大家都是常规性的议事。稍微有些争议,耗了一点时间的无非是吕宋战役的封赏:枢密院提交上来的意见是李国助、颜思齐两人都晋升为海军上将。兵部对此提出了异议:虽然不是出于畏战等原因,但马尼拉湾大海战的时候,颜思齐连战舰都没能登上去,凭什么也要晋升上将。而枢密院则据理力争,说什么年资、日常贡献也很重要。最后,在内阁和众多参会众臣的一致支持下,兵部的意见得到了肯定:海军终于有实职上将了,但暂时只有一位。 除此之外,追晋壮烈牺牲的郑威为海军少将,并且对本次作战中牺牲的将士予以优厚的抚恤,以及礼部常规报告今年的会试准备情况等,都是应有之意,无须赘言。 在这些常规的事项完成后,到了会议的后半段,挂靠在户部下面的国家工商总局局长李国俊首先对工部开了炮。 “皇上,诸位上官。自天启三年朝廷改革矿政,允许民间资本正式的购买、经营煤铁矿以来,我大明各地商人,近大半年来累计投入资金一亿两千余万,购买了88座铁矿和178座大小煤矿。相当一部分铁矿和煤矿都已经在开始生产。由于这些矿产都属于私人,所以这效率确实高了不少。根据我们工商总局掌握的数据,天启二年,万吨生铁和86万吨煤。而去年,也就是天启三年,万吨和98万吨煤。其增长率极为喜人,朝廷得到的税收增长得也很快。但是!” 李国助轻轻的敲了敲桌子:“我工商总局各地的分局,在实际的工作中发现,各地铁、煤的东家,都在抱怨运力严重不足,大量的铁、煤生产出来后运不出去。或者是运出去后,这路上的运费和损耗极高。皇上,各位上官,各地商人都在问,工部什么时候能够把公路和铁路,尤其是铁路,修到各个矿区。这么发问还算是客气的,有的脾气不好的矿主,干脆就说朝廷蒙骗了他们,当初售卖矿产的时候都是说的很快就有铁路、公路延伸过来。但是现在......” 他把手一摊:“如果路的问题不解决,运力自然无法解决。由此造成的局面便是:各地需要大量的煤铁,军方的各个工厂需要大量的煤铁。而在山西、蒙古等地的大量煤铁却始终运不出来,国家收不到税不说,这一批矿主也很容易破产!” 在李国助稍显急促的汇报声中,众臣自然的把目光集中到了工部尚书徐光启的身上。 老徐有点恼火的站了起来:“李局长,你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是你再怎么着急,路也只有一寸一寸的修。” 说完这话老徐转向朱由栋:“皇上,自去年朝廷决定建立河套重工中心开始,工部就马上规划了从北京到包头的公路和铁路。但是这两个地方,直线距离就超过了500公里,实际路况更是要翻山越岭,跨河建桥。所以,工部到目前为止才完成了路线勘探,经过工部紧急测算,京包公路实际里程会达到830公里,京包铁路因为逢山穿洞,遇水搭桥,基本采直线,所以里程有所缩短,但也会达到650公里。如此长的路线,即便今年开工,起码也要五年时间才能完成! 此外,山西的煤炭外运问题。目前工部已经组织人手开始修建京太公路,这一公路,因为前半程可以直接使用京洛公路的建成路段,所以实际修筑里程只有200余公里,三年内应该可以完工。至于从东向西修建到山西内部的铁路,诸位,巍巍太行啊!施工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大司空,下官不是不懂我大明从东部平原到中部山地修路的难处。但,三五年才能修通的话,我们的商户都破产了!” “李局长,你过了!先坐下。” “大司农?” “多少年来,大司空为我大明解决了多少难题?我们要相信大司空啊。再说了,大司空为人谨慎,他说的三五年,估计实际上也就一两年吧。” “许弘纲,你少在那里给本官戴高帽子!三五年,是很乐观的估计了!若是碰到地质、岩体不稳,十年二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随着许弘纲阴阳怪气的为李国俊站台,徐光启公开反击后。先是工部和户部的参会官员开始争吵,然后涉及到切身利益的兵部也参与进来。之后其他各部也参加了争吵,整个会场的秩序,一下子全乱了。 下面群臣的喧哗,并未影响到朱由栋。他又习惯性的敲起了桌子,陷入了沉思。 中华帝国,由于历朝历代的度量衡不一致(比如汉石和明石就差距极大),加之文人们写史书从来都喜欢写概数。所以,这历代的煤铁产量到底是多少,很难说清楚。但后世大多数史学家都一致认同:明代,是古代中国钢铁产量的最高峰——大约最高时年产钢铁4万吨以上。 中国在很早以前就用煤炭来冶铁了,所以,明代的钢铁产量既然是古代中国的最高峰,那么自然的,明代的煤产量也肯定极高。 但是,在历史本位面上的明代,其煤铁产量,主要是来自于东部地区:河北、安徽、江西等地。 这些地方,要么是大平原,要么是水网密布的江南地区,其运输基本不成问题。 而现在,大明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对煤铁的需求,将直线上升: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海军一家就可以把现在大明每年生产出来的生铁全部吃下,而且还吃不饱——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真要衡量一国的国力,其金标准不就是煤铁产量么?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大明必须要开发山西、蒙古、湖北等中部省份的矿产资源:从秦始皇统一中国到现在,中华帝国已经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东部地区便于开采的矿藏已经不多了。不把中部乃至西部丰富的矿藏资源开采起来,将来是没有足够的钢铁去打仗的。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深知:对于海运乃至内河航运来说,几百吨甚至几千吨的运输,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放到公路运输上,这点量就有些恐怖了:大明此时的公路确实是水泥路,但一方面是这会水泥路上跑的还是马车、驴车,一方面是这些水泥路只是按照21世纪的村道标准修建的,根本经受不了长期的重压。 所以,要把中部的出产大批量的运出来,必须是铁路! 哎,这果然是要想富先修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傻乎乎的直接去建设工业基地了呢?TMD工业基地建得再好,东西运不出来有个屁用! 不过呢,我们中国人嘛,基建狂魔嘛,就没有修不好的路!再说了,我们中国人嘛,也是最善于变通的民族嘛。 认真思考了一阵后,心里慢慢有了主张。然后他让方正化敲响了桌锤,恢复了会场秩序。 “那个,大司空,修路的事情,朕提三条意见。” “臣请皇上示下。” “其一,追加工程款,招纳更多的工人,在勘定线路上多段同时施工,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缩短工期。” “......皇上,工部为京包公路、铁路,京太公路准备了五万民夫。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就增加到十万?” “可以,若是不够,还可以再加。田尔耕,运河两岸的闻香教也该造反了吧?” “皇上,最多还有一两月。” “呐,这民夫不是有了么?而且便宜得很。” “......皇上神机妙算,臣拜服。请皇上示下第二条。” “第二条,穿越太行山修建京包铁路,在现有的技术下,确实很难,朕不强求。但是,工部要加修一条纵贯山西各个矿区的铁路,然后出大同与京包铁路相接。这个,山西省内虽然各种台原、小型山脉不少,但总比穿越太行山简单多了吧?” “......臣领旨,会后就组织人手去山西进行路线勘探。” “好,以上两条,再怎么快,也得两三年。而我大明的军队、商人们可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工部必须要对恢复黄河中游的航运动点脑筋。” “啊?”愣了一下的徐光启很快回过神来:“皇上,黄河中游的航运古已有之,但这个航运他是不完整的。总体而言,秦晋交界的黄河中游,基本上是峡多而不险,九成以上水路都可承载五百吨以下的船只。但是,壶口瀑布那里,是完全无法行船的。此外,还有禹门口到潼关的游荡河段......皇上,是不是要把壶口炸了,平整河道?” 这是什么话?壶口瀑布怎么能炸?首先我这个穿越者感情上就受不了啊。 “朕记得,民间船只通过壶口的时候,都是采用‘旱地行船’的方式吧?” “是,但是皇上,民间船只轻啊。这要是上面装满了煤炭,怎么拉得过去?” “想办法啊,安装滑轨,两边用蒸汽机做牵引,把船底稍微改造一下嘛。徐先生,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臣明白了,会后马上去方山召集相关学者进行研讨。” “嗯,至于禹门口到潼关的游荡河段,方正化,会后让通政司把今天的这部分会议纪要急件送往包头,叫袁应泰去看看,他不是河套重工的总经理么?东西生产出来了运不出去,他才是最着急的嘛。” “奴婢遵旨。” “好。”满意的拍拍手,朱由栋道:“如此,朕以为,三五个月内,黄河中游的航道就可以利用起来了,这样,在铁路修建好之前,也算有了个应急之法。国俊,你可满意?” “臣极满意,多谢皇上!” 第五零五章 冥冥自有天定 “跺~”一声钝响后,福建号风帆战舰稳稳的停在了日本平户港的码头边上。 “元辅,平户到了。” “呼~总算是到了,本官这段时间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不过郑舰长啊,本官是朝廷的次辅,不是首辅。所以,元辅二字,不妥。” “嘿嘿,大家都知道,这次巡查,不就是皇上让各路藩王认识一下您么?等这次巡查回去,您就是我大明的元辅了。” 因为在马尼拉海战中表现优异,其执掌的炮位多次命中敌舰,所以到了天启四年,不过十八岁的郑芝龙已经升任福建号一级风帆战舰的舰长,挂上了中校军衔。这一次,他更是作为一支小舰队的司令官,率领两大两小四艘战舰,护送大明次辅温体仁巡查大明在海外的四大封国以及日本为首的各个藩属国。 这次出巡,朱由栋的本意,是想让长袖善舞的温体仁在各个藩国看一看,听一听,了解一下各藩国的现状,听听这些藩王的要求。 之所以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明国内的各种生产增长速度太快了,对资源的索求量也是呈几何级的增长。 别的不说,就说军方的子弹吧。定装铜壳弹作为军方的制式子弹,在有了机关枪后,其需求量猛增。但是华夏本土的铜矿并不丰富,现有的几个大矿,更是远在云南、江西、山西、南直隶等地。这些地方的铜矿,除了南直隶的铜陵其矿产运出比较方便外,其他地方的交通都有些尴尬。再加上铜矿出产后,除了军方,其他地方需要的也很多。总之,现在大明的铜矿出产已经开始有无法满足国内需求的趋势了。 在后世,我大天朝的军方迫于铜矿不足,用上了钢壳弹。虽说应用了各种先进工艺使得钢壳弹用起来问题也不大。但,这个时代,你让朱由栋去哪儿弄覆铜钢和涂漆钢工艺? 除了铜,其实华夏的铁矿也不算多,金银等贵金属也不多,铬和镍这样决定炮钢质量的稀有金属也偏少。 当然,这些资源的缺少,朱由栋并不是太急:作为穿越前起点的老书虫,他在无数本穿越小说里都看到,在东亚以及东南亚各国,都有着丰富矿产资源! 朝鲜有铁和石墨,日本有金银铜大量的贵金属,暹罗有锡和萤石,而刚刚拿下来的吕宋以及其南部的棉兰老,除了也有大量的金、铜矿外,还有难得的大型镍矿和铬矿! 所以,必须充分的把藩国们的矿产资源利用起来! 这才是温体仁本次出巡的主要目的。 当然,在名义上,次辅出巡不是为了掠夺矿产,而是要给各藩属国人民找一条发财的路子:因为大明掀起了工业革命,但同时又严禁蒸汽机出口。由此造成整个大东亚,各个国家的财富都潮水般的向着大明集中。这财富的单方向流动绝不是好事,时间长了,给吸血吸得太厉害的东亚各国反而会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所以,大明也要给藩属各国找一条除了农耕之外发财的路子嘛。 用官方语言来说就是:优势互补,携手共进! 虽说主要任务是这个,但郑芝龙方才的马屁拍得也没有错:本届内阁自朱由栋从万历三十九年(1611)组建,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年了。不管是从阁臣的年龄,还是任职时间来说,都到了必须要调整的时候。 温体仁已经知道,这次内阁调整,将在天启四年的会试之后完成。朱由栋已经事先告诉他,方从哲致仕后,会让他接任首辅。而内阁里,除了袁可立继任次辅外,还需要引入一个浙党——这是对浙党在帝师党势力大成前就率先投靠给予的回报。 至于六部尚书什么,吏部、兵部、户部都要调整:大明此时的中央政府,其部门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由此也就造成六部尚书的权力极大。而如此一来,像吏部、兵部、户部这样十多年没换尚书,在以前的大明官场上,简直就不可以想象。 当然,以老温的性格,他是不会把这些话往外传的。但是帝都嘛,路边社、街头巷尾组织部真的不要太多。在方从哲、赵焕、许弘纲等人提交乞骸骨的奏章后,温大人升任首辅的风言风语自然就流传了开来。 总之,朱由栋确实也有让未来的大明首辅出来逛一圈,见见各地藩王的意思。而如郑芝龙这样天性善于钻营的家伙,在接到这样的任务后,自然是高兴坏了。一路之上,他鞍前马后的把温体仁伺候得很好——除了晕船这事实在没办法以外,其他能够想到的,都尽力的给老温办到了。 “元辅下船的时候......” “停!”在他再次称呼老温为元辅后,一直乐呵呵的老温也火了。 “哎。”虽然生气,但老温是什么人?他只是稍稍提高了语气表达了自己的不满:“郑舰长,本官并不讨厌拍马屁的人,但本官讨厌马屁都拍不好的人!” 说完这话,温体仁轻轻一甩袖袍,自顾自的下了船。 在码头上,自然有丰臣栋秀带着高攀龙、真田幸村等一众文武前来迎接。在简单的一阵唱和后,温次辅很快就进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溜烟的走了。只留下郑芝龙在舰桥上一阵尴尬。 我TM容易么!一路之上,为了照顾好您老大人,我把自己的舰长室让出来了不说,还以编队司令之尊,亲自给你站岗!因为你第一次坐海船,一路上吐得厉害,吃不下东西,我还亲自下厨为你熬粥......可你居然当着那么多的舰员不给我脸色看! 哎,还是自己出身太低啊...... “这位是,郑舰长吧?” “嗯?” 满脑门儿不爽的郑芝龙抬起头来:“这口闽南话,地道啊。你是?” “在下翁翊皇,祖籍福建泉州,早年因为家中田地被海侵,所以到了日本讨生活,现下是个铁匠。这次大明天兵驾临,又听闻郑舰长是福建人,这日本关白便委托在下来做郑舰长的翻译了。船下面是日本本地的藩主,具体接待工作是他们负责。” “哦,原来如此。那个,老翁啊,我的兵是从天津直航平户的,在海上漂了好几天了,你给下面的藩主说说,让他们派人引导他们去酒楼啊,秦楼楚馆啥的放松放松。” “好的,那郑舰长您?” “暂时没那兴致。” “那郑舰长跟在下去家里面坐坐吧,在下待会亲自下厨,给郑舰长做福建的家乡菜。” “......呃,也好,自从做了海军,常年漂泊在海上,好久没有吃到正宗的家乡菜了。” 在安排部分士兵值守,部分士兵下船放松后。郑芝龙跟着翁翊皇去了对方在平户的家中。 “阿松,阿松啊,快点出来,家里有客人来了。” “嗨以,父亲大人。” 随着翁翊皇的呼喊,一个身材苗条,长相温婉的女子趋步小跑了出来。 “郑舰长,说来惭愧,我当年从泉州来日本的时候,穷困不堪,所以只好娶了当地的一个寡妇以求安身。这位阿松,便是在下的贱内和她前夫所生的女儿。不过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亲如一家......总之,让您见笑了。呃,郑舰长?” “啊?哦,不不不,极好,极好啊!” 第五零六章 适度扶持藩国 “拜见温阁老。” “诶,存之兄这个称呼就不对了。你要叫我阁老,我是不是要叫你一声内府阁下?” “嘁~让长卿见笑了。这个内大臣,到底是藩属小国关起门来自己任命的,可能连我大明的一个知府都不如。” 对于高攀龙隐晦的表达想要回到大明本土的想法,温体仁微微一笑,并不直接肯定或者否定。而是淡淡的指了指周围:“这个茶室很不错嘛,和静幽寂,却有其味。久闻日本保留了很多我汉唐时的遗风,看来确实不虚。” “哈哈哈。”对于温体仁把话题引开,高攀龙也不着急:“汉唐遗风是有的,但这个国家也有自己特殊的文化和风俗,稍后长卿可以好好体验一下。” “好。”老温不是柳下惠,对这些东西并不拒绝。但他有一点比较好,先谈事情,再享受。 看着温体仁打出了请的手势,高攀龙深吸了一口气:“自天启元年六月,在下跟着关白殿下进入日本常住,到如今,也快满三年了。三年来,承蒙关白殿下信任,大明在背后支持,我们这群人,倒也做了一点事情。 首先是在大阪重建了东林书院。现如今,日本各地大名的子弟,在开蒙一段时间后,都会进入东林书院就学。现在是一月底,新学期开学定在四月。预计这学期应该能有超过三千的新生入学。在校总的学生人数,将首次超过一万。” “不错嘛。”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存之兄,大明本土的方山学校,现今在校学生也不过只有三万多。皇家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更是不足万人。而且这些学校在今年就会进行拆分,这拆分之后,估计在校生人数还不如东林呢。” “拆分?” “是啊,皇上的意思,现有的两所军校未来将是中高级指挥官提高、交流的地方,随着我军装备的更新,对技术兵种的需求也越来越高。所以,以后基础的军校,将会按照炮兵、辎重兵、工程兵、普通步兵、水兵等不同需求建立不同的专业学校。 而方山这边也是一样,以后的方山,只有研究院,招收少量的,有成为大科学家潜质的学生。蒙学、中学都会从方山剥离。皇上已经决定在北京、南京、广州、西安、成都、武昌等六个地方按照方山原有模式建立新式的官办蒙学和中学。未来随着财政收入的持续增加,兴办新学的城市将会越来越多。” “......皇上的魄力,真是。哎,还以为多少学了一点精髓,谁知道全是皮毛。” “学?”温体仁玩味的笑了一下:“怎么,听存之的意思,你们在大阪的东林,不是教四书五经?” “圣人言论当然是要教的。日本战国乱世厮杀了两百多年,各地大名为了自己家名的存续,各种没有下限的事情都做过了,背叛自己的主君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不把圣人言论大力提倡,乱世如何能从根本上消弭?不过嘛,这日本到底是没有科举啊,所以,八股文什么的是不教的。” “哈哈,那除了圣人言论,还教什么?” “日本史、我天朝的二十一史、多年来金陵日报刊载的世界历史等。以及日本自己独有的剑道、武道。” “嗯......”心里想着待会得找随行人员中的锦衣卫想办法去搞一套完整的大阪东林书院教材的温体仁,脸上却是毫无波动:“兴办教育,是存之的老行当了,必然是办得不错的。还有呢?” “还有嘛,在下最感自傲的,便是在丰臣氏自己的领地上,推广了三公七民的田赋。” 作为紧跟今上的老温,自然是知道日本以前是五公五民的。对于高攀龙能够把三公七民在日本推广开来,确实有些惊讶:“这个,存之,关白是你的学生,又在我大明受了那么多年教育,亲眼看到了我大明的普通百姓便是十税一也过得很辛苦。所以,他听你的,推行三公七民倒也容易。但是这么一搞,丰臣家不就又成了日本公敌了么?” “然也。”自得的一笑后,高攀龙道:“一开初丰臣家在自己的领地上搞这个的时候,确实反对的声音一大堆,好些傻头傻脑的小名、豪族还搞叛乱。但是呢,一方面日本现在有大明驻军,些许小叛乱完全不是事。另一方面,日本现在已经不是德川幕府时代闭关锁国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大量金银,都可以在外面买到足够的粮食。如此一来,三公七民自然能够推行得下去,而丰臣家实行这样的政策了,其他各家大名若是再不跟上,那他们领地内的农民可就要跑光了。” “原来如此。”抚掌大笑后,温体仁道:“那个,说到日本的金银矿,还能持续高产多久?” “这......”高攀龙开始还有些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日本是一个火山地震频发的国家,虽然自然灾害给这个国家的人民带来了极大的损失。但火山和地震,往往也把地壳下层的贵重金属给带了上来。所以,日本是多贵金属国家,各种金矿银矿多得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石见银山。 日本在17世纪时的产银量,一度占了当时世界的三分之一强。而如此强大的产银能力,其核心的银矿石见银山,这会儿正是他产能的最顶峰,每年能够产银近200吨(四百万两白银,折合大明现在的银元570多万元)。 这么优质的矿山,以前是德川幕府直辖,现在自然是丰臣家直辖。每年的产出,丰臣栋秀采取了股份制进行分配:丰臣家拿走五成,真田等跟随他去过大明的日本臣子拿两成,高攀龙等明国老师拿一成,剩下的两成归矿山的生产者和管理者。 可以说,有了这笔钱,才是丰臣家有底气降低田赋的根本原因。 但是,谁都知道,矿山不是无穷无尽的,终究有开采完的一天。最近一两年,当地奉行就多次报告,石见银山开采难度越来越大,采出来的矿石含银量越来越少...... 不唯石见,其他地方,如甲斐金矿早已枯竭,佐渡金矿的产量也在逐年下降。东渡的东林君子中,左光斗算是有点实事能力的,他在各地详细考察后,悲观的表示,情况最好的石见,估计也就能再继续大规模开采十年,之后也要逐渐枯竭了。 “长卿啊,我也不瞒你,日本这个国家,粮食一直很难自给自足。而除了粮食,就只有矿产。若是未来矿产枯竭,这个国家......”高攀龙苦笑着摇了摇头:“便是我们再努力,也无法阻止这个国家对外扩张的欲望。” “存之,这次我来,就是带来了皇上的意思。日本,不应该只是一个输出金银的国家。” “哦?那皇上?” “铜、铁,我大明也非常需要。皇上说,石见银山不光产银吧?伴生的铜矿也很多?” “确实如此,而且铜矿的质地也很高。” “这就对了嘛,我大明现在非常缺铜,对铁的需求也会急速攀升,这些都是发财的好路子。” “......长卿啊,这个国家出产实在是太少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要从海外买来。铜铁的采掘虽然可持续时间更长一些,但是这些东西比起金银来,不值钱啊。长此以往,这日子还是会越过越差。” “哈哈哈,存之你说的,皇上都想到了。所以皇上说了,从今年开始,准许日本兴办钢铁厂、炼铜厂,这些厂,允许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 “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高攀龙兴奋的站了起来:“长卿,你是不知道,日本的铜矿石、铁矿石卖得之贱!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够把这些矿石在日本精炼之后再售卖出去,这价钱不就上来了么?只可惜以前皇上没有开这道口子,我们是想了,但不敢做。” “哈哈,皇上说了,我大明作为东亚的宗主,若是只有宗主一派繁荣兴盛,而周边的藩属却是饿殍遍地。那宗主的兴盛也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这次皇上派我出来,就是要给各藩属国适当的松绑。” “好!如此,日本百年内的生计,都是不愁了。” “嗯,除了这个,明日我与关白殿下还要商议海贸、物流以及在日本适当征兵的问题。” “长卿的意思是,允许日本国人去给大明当兵?” “怎么不可以?”温体仁把手一摊:“以前我大明的部队里,不光是汉人,土家、蒙古、苗人什么的,不都是有的么?皇上当年亲征日本,女真人不也打得很好?去年的马尼拉湾海战,以朝鲜人担任水兵的福国号虽然打得稀烂,但是以日本人担任水兵的桂国号,却是打得非常好啊!更有早年便入籍我大明的犬养栋二等人,都已经挂上少将军衔了......如此好的兵源,为什么不用?” “皇上的胸怀,果然是我等不及万一的。如此一来,日本国内那些不安分的武士,就有了去处。这些家伙去了大明当兵,国内稳定不说,他们的饷银、抚恤,也对这个国家稍有补益。极好,极好啊。” “存之今晚辛苦一下,把刚才我们说的,先跟关白交个底,明天白天的会谈,我希望能顺畅一些。需知,除了日本,我还要去暹罗呢。” “好,此事便交给我来办。长卿呐,这门开了朝左拐就是温泉浴池,里面有我为长卿准备的一点小节目,还请不要嫌弃。” “哈哈哈,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五零七章 科举制度将变 “呜~箜茨,箜茨……” 当温体仁在日本享受温泉浴的时候,一列火车,顶着北中国晚冬的寒风,从天津出发,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驶,缓缓的停靠在了北京火车站。 “文起兄,这里!” “咦?建斗贤弟,你怎么知道愚兄是这班列车?” “哈哈,自上个月接到兄长的书信,说是要体验一下京津铁路,小弟就去查了列车时刻表。大致算出来文起兄不是今天这班,就是明天这班。” “贤弟有心了。” 所谓文起兄,自然就是连续参加会试十次都落榜的老举人文震孟。而这位建斗贤弟,则是文震孟的忘年交,现在正在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念四年级的卢象升了。 “哎,不得了啊,愚兄近三十年每三年都要进京一次。前些年从天津到京师,路上得花两三天。三年前乘坐京津公路上的四轮马车,朝发夕至。今日乘坐这火车,全程不过一个半时辰!日新月异,日新月异啊!” “是啊,而且这火车的装载能力可比四轮马车又强了许多。” “正是如此,以前的四轮马车,最多装六人,这车资也贵得很,至少五个银角,而且还要求乘客不能有太多随身行李。而现在,一列火车装载起码不下五百人,路上耗时减少了两三个时辰不说,这车资也降到了一个银角,至于随身行李,只要不是把家搬到火车上限制就不太多……就是不知道这火车一兴起,那些刚刚贷款买了四轮马车跑京津运输的商贩怎么办啊。我记得三年前入京的时候,我乘坐的那辆四轮马车的车行老板,可是找银行贷了三千块银元呢!” “哈哈哈,文起兄这还不是状元郎呢,就在操心国家大事了。商海浮沉,有立于潮头的风云儿,也有沉下去淹死的,在所难免啊。” “咦~”玩味的看了卢象升一眼:“果然是尚了公主,驸马爷已经是从云端俯瞰芸芸众生了么?” “呃……”抓着文震孟的行李正往前走的卢象升听到这句话,背影整个儿的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放下手中的行李,很认真的对文震孟拱了拱手:“文起兄,朝廷不能什么都管,只能是做到尽量的保障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的利益。 就说这个京津铁路通车后对公路上经营四轮马车商户的影响吧。朝廷在开工这条铁路之前,就已经提前三年在六大报上做了通报。工商总局的李国俊局长,也公开撰文,对京津铁路通车后可能带来的各种影响做了详细的分析说明。如此情况下,还傻乎乎的不断往四轮马车里投钱的,怪得了谁? 再说了,就算是这铁路通车,公路商运受到打击。但我大明现在很多地方都是通了公路,而铁路正在修建甚至根本没有规划嘛。这些四轮马车,也可以转到其他地方去嘛。 总之,这经商之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总不会手足无措,困顿而亡的。” “……原来如此。” 两人顺着汹涌的人流,慢慢的走出了车站,早有一辆车顶金黄,车厢两侧有日月标记的四轮马车停靠在了那里。 待得文震孟上车后,一抬头,就看见车内坐了一个面相清秀,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整个人全身流露出一种知性美的女子。 “啊?呃,草民,拜见长公主殿下。” “文起兄长不必多礼,这里不是大朝会,不用讲这些虚礼,我就是陪着卢郎来接兄长罢了。” “哈哈哈,文起兄,且宽心坐下。这车厢虽然空间还可以,但也没法让你站直了啊。” “哦。”到底是文徵明的子孙,傲气傲骨还是不缺的。所以老举人也就是刚才稍微被震了一下,待得在车厢内坐好了,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哎呀,我说建斗啊,你来接我就罢了,怎么把殿下也带出来?万一愚兄今日没到呢?岂不是让殿下白跑一趟?” “呵呵。”卢象升和朱徽娟什么都没说,只是彼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相视着温柔的一笑。 “哧~!”这狗粮洒的! 老举人是风流才子的后人,稍稍转转脑子后自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两个家伙此时正处于热恋期——这个期间的恋人,那【零零看书00kxs】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都缠在一起。一起来接人接不到怎么了?正好明天继续接嘛!热恋中的男女,只要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是充满了甜蜜的。 哎呀,说起来咱们这皇上真是大度啊。还没正式成亲呢,就让这两个年轻人单独出来约会了?这要是擦枪走火搞出人命来可怎么得了? 不过呢,这种先谈恋爱再成亲的方式,真的很不错啊!想当年,自己在洞房花烛夜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正妻。那可真是先上床,再谈恋爱了——这感觉就差了好多啊! “文起兄,前些日子你随信送来的文章我看过了,真是让人佩服不已啊。兄长的文章,已经是炉火纯青了,这一次会试,必然高中!” “哎,贤弟啊,愚兄这心里。”自嘲的一笑后,文震孟对着朱徽娟拱拱手:“长公主殿下可能也听说,草民已经落榜十次了。这一次,应该是草民最后一次参加会试了。若是这次再不中,草民就准备去吏部报备,申请将来去新建的蒙学什么的做个教师了。” “兄长的文章,我请方山几位进士出身的教授看过了,都说已经趋于大成,所以这一次,应该是能够中的。”温柔的笑了笑,朱徽娟注视着文震孟的双眼:“皇兄自登基以来,就对科举有轻微的调整。而这一次,则是把经义、诗词歌赋的考试时间都从三天减到了两天。如此一来,留给策论的时间,足足有五天。” “此事,草民在去年就已经知悉了,看来,皇上是越来越看重未来朝廷官员办实事的能力了呀。” “是的,不过我看皇兄的意思,他还是觉得仍然不够。他经常跟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们的说,以后我大明的官员,其知识绝不能局限于四书五经,必须要文理兼备,而现在的科举,除了少数天才,很难选出他满意的大量的官员。” 话说到这里也就够了。文震孟十次会试不中,并不意味着他傻。朱徽娟的话已经非常清晰的表达了两层意思:其一,科举制度即将发生大变革,这次再不中进士,以后就是想考,估计根本就中不了。其二,既然科举制度要大变革,那么这次会试的策论题目是什么,还用猜么? …… 1622年二月初九,天启四年的会试正式开考。 这一次科举,朱由栋再次进行了微调。 其一、经义、诗词两场考试时间从各三日降低到各两天。 其二、策论的时间,从三天,提高到五天。 其三、评卷改“极佳、可取、弃”等模糊的评语为分数。三卷满分皆为100分,但考试结束后,三卷的分数要进行折算。其中,经义和诗词各占15%,策论占比为70%。 这个‘微调’,着实让大明内部很多官员全身冒出一身冷汗:这标准要是放在自己中进士之前,说不得,我们多半也中不了! 不过呢,作为取得了进士资格,在朝廷任职的官员们来说。虽说他们一阵冷汗,但却基本上都支持皇上的这个微调:最近十来年,尤其是最近三五年,大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这对官员的管理水平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如果科举还不改,选拔出来一大群文人骚客有个屁用!还是选拔一些能够做实事的家伙出来,分担我们日益沉重的工作压力是正经! 在职官员们基本都支持了,那些还没有考中进士的举人们,乃至更下一级的秀才、童生们,意见再大,也没有什么用了。 总之,文震孟在参加这次科举的时候,到了二月十三日,策论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这样的题目:试论,今日之大变局下,如何为国家选拔良才? 按照穿越者的风格,大明的科举策论部分,从六年前开始就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再是单独的一道题目,而是有大量的资料。 在这次天启四年的策论题目下面,有大约近万字的材料。详细的阐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贵族世袭任职、两汉的察举制、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以及自隋代以来的科举制。并且对科举制在隋唐、宋明时代的变化也做了充分说明。与此同时,还列举了这些人才选拔制度在其刚刚诞生时的社会情况,以及后续社会发展的变化。 总之就是告诉你:时代变,制度变,我中华帝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而现在,随着工业革命的开始和与世界各国竞争的加剧,大明帝国的官员选拔制度,肯定要做彻底的改变! 第五零八章 好好修炼内功 “皇上,天启四年的会试已经结束,考官们正在紧张的阅卷,因为今年的会试采用了新的评卷标准,所以考官们还不太适应。本次的主考官张以诚申请延长阅卷时间。” “需要延长多久?” “呃,君一的意思是,半个月。” “哎,朕的张先生,对人才总是充满了关爱。当年在方山,以状元之尊,对待久考不中的老童生,也是悉心指导……不过,虽然他想要慎重以至不遗漏人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五天,朕最多只能多给他五天。需知,这次科举微调已经引起很多举子不满,若是阅卷时间太长,流言蜚语只怕会越来越多。” “是,臣明白了。稍后就亲自去考场内通知考官们加班加点尽快完成阅卷。” 现任礼部尚书,软软的吴道南说完这事刚刚坐下,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皇上,臣还有一事需要上会。” “讲。” “关于吕宋岛、棉兰老岛及其附属岛屿的分封,目前礼部已经接到了二十三家亲王的转封申请……” “啊?” 吴道南这话一出口,参会众臣们全都微微的惊了一下。 大明建国至今两百多年了,排除今上登基时封的五位亲王外,还有28位亲王。其中,周、唐、福、桂四王已经分封到了海外。这么一来,也就是说,剩下的二十四家亲王,除了一位以外,其他的都愿意去吕宋作王?那种海外蛮荒之地真的有这么好? 仔细一想,倒也觉得可以理解:反正都是要分封出去的,早点分封出去,还能拿到人口稠密的封国,若是出去得晚了,那真的要去做野蛮人之王的。 再说了,没看现在周、唐、福、桂四王过得很滋润嘛?实权国王啊!除了外交权和国防权,其他该有的权力一点不少。虽说权力大了,责任也大,事情也多了不少。但总比被当成猪给圈养起来混吃等死的好吧? 所以说,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傻子。有的人或许反应慢了点,但现在大家都已经看明白了,那还不得拼命去争? 除了已经被内定分封缅甸的蜀王一系外,其他的23家亲王,这次都盯上了吕宋:地理位置太好了,只要开发得当,商贸必然繁盛。而且现有人口也还不算少,关键是,常住民中,汉人占比高! 如果拿不到吕宋,那就只能去棉兰老,这就明显的差了很多。至于大明最近拿下来的什么爪哇、帝汶啥的,各路亲王是真的兴趣不大。 这就导致最近这段时间,内阁以及各部大佬们被亲王们骚扰得很厉害,便是朱由栋的后院,他的皇后和贵妃那里,也有不少人前来说项。 可惜,现在的皇帝一言九鼎,他不发话,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皇上到底属意的是哪一家亲王,也就没人敢收受亲王们送来的巨额贿赂:这钱收了,要是事情没办成,风声传出后,皇上可不会轻饶了自个儿啊! 能够坐在国务会议上的大臣们,大多都是从万历时代走过来的,有的甚至经历过隆庆时代。他们非常清楚,最近的十余年,是大明帝国自张居正去世后,发展得最好的十余年。不,是比张太岳在位的时候发展得还要好!本届内阁在皇上的领导下,对外,收纳朝鲜,切割日本,生撕暹罗,建立中南总督府,威震东亚,其声势甚至超过了当年成祖时期。对内,各项民生极大改善,国内的许多沉珂痼疾都在逐渐的好转乃至痊愈。 如此好的局面,大家安安稳稳的保持到致仕,然后青史留名不好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亲王把自己乃至全家的前程搭进去? 所以,这段时间亲王们的代表在京师四处奔走,但各路大佬却没办法应招。 “咚,咚,咚。”敲了一会桌子后,朱由栋笑了笑:“大家雀跃着想去海外就藩,这是好事嘛。但这么多家亲王都想去吕宋,别说你们为难,朕也难啊。都是亲戚,封了一个,其他22家都会问为什么不是他。所以,朕觉得吧,不如召集这二十三家亲王入京,也搞一个策论考试。让他们自己写,他们如果去了吕宋作王准备怎么干。然后由六部尚书和内阁阁老进行闭卷评分。分数最高者,就去吕宋作王好了。” “诶,皇上这个办法好。哎,可惜那时候臣已经致仕了,看不到诸多亲王参加考试的壮观场面了。” “哈哈哈,大宗伯,你还想怎么样?十一年的礼部尚书啊,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以来,哪个大宗伯像你这样做了这么久?” “哼,大司马不也一样,十一年的兵部尚书,前所未有啊!” “哎,宦海沉浮数十年,就这十年干得最痛快,十年,做成了多少事啊!军黄册清理干净了,军镇兵和卫所兵的生计问题解决了……老夫已经完全无憾了。” 关于内阁换届的问题,其实朱由栋早就和重臣们做了充分的沟通。虽说官位这个东西,一般人还真的舍不得一下子舍弃。但是这届重臣们心里都清楚:虽然在今上的领导下做事很愉快,但大家的任职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若是不想君臣猜疑甚至相残的事情发生,那大家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恋栈的好。 总之,这是自朱由栋出任监国搭建起班子开始,本届内阁举行的最后一次国务会议了。 “众卿,十余年共事,朕与大家携手,做成了很多事情。大家心里不舍,朕也不舍。但正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朝廷嘛,是一个有进有出的地方,所以,调整是必须的。当然,为了对本届内阁的卓越工作成效表示感谢,同时也考虑到本届内阁十一年来做了太多事,也得罪了很多人。所以,朕决定,本次内阁调整后,但凡完全致仕的,一律每人每年给予一万银元作为养老之资,同时从御马监调派一个总旗对其做贴身保护。” “臣等多谢皇上厚恩。” …… 1622年2月底,大明完成了新一届阁臣的调整。经过重组后,新的重臣们分别是: 内阁:首辅,温体仁。次辅,袁可立。三辅,李戴。 吏部尚书:孙承宗。 户部尚书:王绍徵(朱由栋出镇南京时的应天巡抚,朱由栋回到北京后被任命为顺天巡抚,历史本位面的大阉党)。 礼部尚书:张以诚。 兵部尚书:杨镐(兵部职能已被极大削弱)。 刑部尚书:熊廷弼。 工部尚书:徐光启。 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彦。 顺天巡抚:顾秉谦。 应天巡抚:李标。 广东布政使:成基命。 福建布政使:孙传庭。 云南布政使:洪承畴。 中南总督:陈时济…… 随着这份阁臣及部分地方官员调整名单一同公布的,还有新的科举制度改革决定。 朝廷决定,本次微调后的科举制度,在未来两届会试中不做任何改变。九年后,也就是天启十三年起,会试将做重大改变:诗词歌赋与经义合而为一,在科举中占比分数为10%。策论占比50%。另外新增一门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占比40%。由于会试将在九年后改变,所以自天启十二年起的各地府试、乡试,全部都要先于会试改变。 也就是说,大明的读书人们,如果在未来七八年内还未成功出仕,那么,要想继续做官。要么就适应新的考试制度。要么就只有去海外的藩王那里去看看运气了。 当然,朱由栋深知,读书人虽然造反不行,但作为一个整体,最好还是不要过分招惹。所以,随着这份通知下发的,还有行测考试的大致范围,以及给各地官学就读的学子,免费赠送提高行测能力考试成绩的相关书籍。 随同这份科举改革方案下发的,还有诸如全国铁路修建纲要、新一轮黄册清查要求等各种重磅文件。毫无疑问,在彻底的安定了整个大东亚后,朱由栋对内改革的步子已经开始提速: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内,他要好好修炼内功了! 第五零九章 都察院要大改 所谓浙党,当然是以浙江籍人士为主的政治团体。不过,并不是所有浙江籍官员都是浙党,浙党里面也不全是浙江人。 前者如温体仁,作为乌程人,老温却是出了名的不党,自然不是浙党成员。而后者的代表,则有刚刚被提拔为内阁三辅的李戴。 这位是河南人,但作为早年浙党首领沈一贯的亲信,却是不折不扣的浙党大将。 多年前,李戴在沈一贯授意下利用京察大肆打击东林党,被东林党强势反击后,他不得已致仕。在家歇了好些年后,又复起为南京吏部尚书:这个职位除了每六年考核一下南京城里的闲散官员们就没什么事情,纯粹是个闲职。 本来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再混个几年就准备乞骸骨。谁知道天上掉馅饼,今上居然直接让他入阁! 作为人老成精的老官僚,他稍稍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这是皇上在玩帝王心术。 毫无疑问,这次内阁调整后,帝师党已经在朝堂中占据了绝对优势。虽说帝师党因为其出身的原因,天然的会和皇帝站在一起。但是作为君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朝堂之上只有一党。适当的引入其他党派或者非帝师党的官员入场,乃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必须做出的选择。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李戴立刻毫不遮掩的从南京出发,直接去了浙江的宁波府。 这里有前浙党首领沈一贯的坟茔。李戴此举,乃是公开亮明自己的身份:我虽然是河南人,但我是浙党,而且我要接过沈一贯的衣钵! “见过通达贤弟。” “哈哈哈,看到金陵日报的通报后,弟就算到兄长会来拜祭父亲。” “贤弟这份敏锐,哎,文恭公当年实在是做得太谨慎了。” “诶,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不必再说了。” 所谓通达贤弟,乃是沈一贯的长子沈泰鸿。这一位本来也是很有才学的,若是正常发展,一甲或许不敢保证,但二甲进士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坏就坏在沈一贯当上首辅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 为了避免沈泰鸿将来中进士时引来政敌的攻讦,沈一贯直接给他求了一个尚宝丞(专职负责管理皇帝印鉴)的官职:按照大明官场的惯例,秀才、举人没有获得朝廷正式官职前可以无限期的考进士。而一旦有了官职,就不能再考进士。而若是没有进士出身的官员,除了海瑞那样的异数外,一般来说,干到死都不会突破五品。 所以,沈泰鸿的仕途至此是彻底毁掉了。他在给万历保管了几年玉玺后,也只有黯然返乡。 陪着李戴在沈一贯的墓前完成祭拜后,两人下山,回到沈家祖宅,自有沈家的下人们张罗出一席精致的饭菜。 “恭喜兄长,此去北京入阁,当有一番作为。” “哎。”哧溜饮下杯中酒,李戴道:“贤弟当知,现在帝师党大势已成,愚兄去了,就是个点缀。到时候同僚掣肘,皇上也不信任,这个难受啊。” “哈哈。”作为前浙党领袖之子,沈泰鸿的见识是不差的。他当然知道李戴这是在矫情,但作为全家和浙党牵扯太多的人,沈泰鸿还必须忍耐对方的这份矫情,并且尽力说话主动一些。 “在弟看来,帝师党虽为一党,但其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如首辅这样的人,或许就不为孙恺阳、熊飞白所喜。而如张君一这样的书呆子,只怕也不能为袁可立这样的实干之人所爱……” “贤弟说的极是,不过,这些人到底是陪伴今上十六七年的情谊在,内部的矛盾或许是有的,但真要遇到外敌,很快就能团结一致。”提起酒壶,给沈泰鸿斟酒后,李戴道:“谁都明白,这次皇上点我这个老朽的将,是要给帝师党树立一个反对党。这个党,力量不用太足,但一定要对帝师党形成制约和钳制。还得在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在万一帝师党做坏了事情后,给他们擦屁股。所以,这就要求这个党多少有一些具体办事的能力。” “兄长的意思弟明白了。”一点不做作,沈泰鸿很是配合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册小本:“这是家父生前亲笔书写的相关人员名录,现在就交给兄长掌控吧。” “多谢!”这么大老远跑来,不就是想要前任党魁手里的这份名单么?有了这个,就可以勉强的把浙党再给收拢起来。嗯,要不以后逐渐吸纳河南人进来,慢慢的在浙党的尸体上培育出豫党? “贤弟这会儿年纪还不到五十吧?要不要再出来做事?愚兄观皇上的用人,从来都不拘一格。举人出身怎么了?那曹三喜还是个白身呢!”——看在你这么爽快的给我这份名单的份上,你自己有什么要求没有?要不要重新出来做官啊? “哈哈哈~”双手连摆,沈泰鸿很是干脆的拒绝了李戴的示好:“现今时代大潮已起,弟已经决定投身商贾之业中去了。我沈家现在手里有两个盐矿,一个小煤矿,还有三家丝织厂,一家航运公司……弟每天为了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力重入朝堂。而且……” “而且?” “兄长不觉得,皇上这次调整,居然让熊廷弼这样性烈如火的人去了刑部,反而是让非帝师党的赵彦执掌都察院,不很奇怪么?” “奇怪?有什么奇怪的。都察院虽然声势大不如前,但好歹是负责纠察弹劾百官之所。这帝师党执政,总不能把监察这一块也交给帝师党吧?” “兄长分析得不错,但是弟认为,如赵彦这样的老革去都察院,皇上是有深意的。未来,这官只怕越来越不好当,弟就不去趟这浑水了。” …… 做了那么多年首辅的沈一贯,培养出来的儿子真的不差。就在沈泰鸿和李戴做交涉的时候,北京,乾清宫内,匆匆从淮北赶回的赵彦正在向朱由栋述职。 按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规律,由于从唐末起,陕西生态退化导致中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全部东移,南移。以至于从宋代开始,陕西的辉煌终于不再了。 政治经济地位的下降,导致陕西的民生也逐步落后于东部、南部省份。由此造成陕西读书人的比例比起浙江、南直隶这些科举强省差了太多太多。没有大量的读书人,这每三年大明会试,陕西籍的进士自然就极少——即便中了进士,这名次也不是很好,往往没资格被选为庶吉士。 这很正常,一个团体,没有基数做保证,是很难持续辉煌下去的。 总之,因为经济的落后,所以大明的朝堂之上,从来都没有‘秦党’。陕西籍的官员,对于皇帝来说,是天生的‘孤臣’。 具体到这位赵彦来说,他是陕西延安人。从1587年中进士开始,三十多年宦海沉浮,都是在边境地区:哪里有叛乱就派他去哪里灭火,他也确实善于灭火。 三十多年下来,虽说这官位也逐渐的升到了正三品。但是相对于他的辛劳来说,这个升官速度真的是太慢了。 “皇上,臣接到朝廷的通知,只觉得惊诧莫名。臣入仕以来,基本都是做兵事相关,这御史的头衔倒是挂过,但从来没有真正的做过啊。而且,现在闻香教马上就要造反了,臣在那里盯了那么久,这突然撒手……” “哈哈哈,赵卿是个实诚人啊,来,先坐。方正化,上茶。” 待得赵彦坐定后,朱由栋道:“赵卿,闻香教的事情不必担心,这些土鸡瓦狗,就算有数十万人造反,还不是一鼓而下。” “胜负啥的臣是不担心的,就是怕有军官为了军功,肆无忌惮的杀人。皇上,这些教徒,除了首恶的几个,其他都是无知百姓,实在不必……” “诶。”伸出一只手挡住赵彦的发言:“赵卿,朕的新军,从来不以首级记功,所以这一点,大可放心。” “哦,那就好。那皇上,这个都察院的差事,是不是可以?臣对皇上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但臣这种性子,真的做不来言官啊。” “哈哈哈,赵卿是什么性子?” “臣……臣是做实事的人,对那些只会吹毛求疵,挑剔办事之人各种小毛病的言官,从来都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这居然要臣去做言官之首。臣……” “哈哈哈,赵卿,这次朕就是看中了你只会做实事的风格,所以让你去改造都察院!” 第五一零章 整顿吏治法令 “赵卿,你入仕也有三十多年了,你说说,最近这十来年,尤其是最近这几年,我大明的吏治是不是在好转?” “确实如此,皇上给官员们涨薪,保证了那些本就不想贪的人的生存和体面。设立离任审计制度,让那些在任的官员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再加上我大明最根本的东西,黄册,也基本清晰了。各地官员上下其手失去了根本……如此种种,最近这些年,吏治确实好了很多。” “但还不够,是不是?” “呃……”稍微犹豫一下后,赵彦俯首:“确实如此,皇上,各地官员明面上的贪污受贿是好多了,但暗地里……” “嗯,赵卿,自朕担任监国起,就给都察院上了一道枷锁,御史可以风闻言事,但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那被弹劾的官员不用关在家里写自辩。” “皇上这条规矩是极好的,我们这些事务官最恨的就是一旦被弹劾,就要被迫停了工作在家写自辩。这做事嘛,怎么可能不出点小纰漏,怎么可能不得罪人?若是一被弹劾就写自辩,那我们怎么做事?” “但是这道枷锁一上,都察院可就成了一个冷衙门哪。” 稍微愣了愣神,赵彦反应了过来:MD,自己马上就要出任都察院的扛把子了,这屁股快过去了,怎么思维还没有跟上呢? “皇上,还请免了臣的任命吧。臣只是个做事的人,真的当不来御史啊。” “哈哈哈,赵卿勿慌,你先看朕给都察院新赋予的权限,看完了之后再跟朕说愿不愿意去。” “呃,好。”从方正化手里接过一册书卷,赵彦认真的翻越了起来。 这是一份叫做《都察院机构改革方案》的东西,总的来说,朱由栋赋予了都察院新的极大的权力,但是在其功能上也做了明确的调整。 首先是这个组织的架构:从天启四年开始,‘御史’这个头衔将不再滥用。诸如巡抚一定挂御史衔啊,大臣出去临时办事也挂御史衔什么的,从此之后都没有了。 御史,将来只有都察院的专职官员才能使用这个头衔。从最顶端的左都御史,到省御史、府御史,县御史,大明以后各级行政机构,全部都有专职御史。 其次是这个部门的经费保障:中央财政每年划拨收入的百分之一交给都察院,除了要接受银行和户部的查账外,基本属于自由支配。按照天启三年朝廷财政收入已经过亿算起来,都察院每年至少能拿到100万银元以上的固定经费。 这么大一笔钱拿来干什么呢?这就涉及到都察院功能的转变:从天启四年起,都察院将化身为大明的廉政公署,专门监督、清查官员们是否有贪污受贿的行为,以及在道德方面是否有所败坏——当然,人无完人,性格上的小瑕疵,言行上的一些轻微的不检点。是不在都察院工作职能之内的。 朝廷允许都察院自行搭建自己的线人系统,允许在固有经费之内给这些人一定酬劳,并明确规定都察院在全国各地建立公开信箱,接受全国官民的投诉。在自己获得线索或者接到别人送来的线索后,都察院可以进行查案。在查案时,全体事务官都必须积极配合。都察院有权对全国任何官员进行‘双规’和不超过48小时的羁押。 改革后的都察院,将采用垂直管理体系,即,本级御史只对上级御史负责,其人事任免和调动,各级官府无权干涉…… 这份方案很长,也规定得很细。虽说出于不能让皇帝在旁边等太久的原因,赵彦无法细看。但仅仅是这么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他的全身都忍不住有些轻微的发抖。 长舒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把这份方案卷起来,然后认认真真的对着朱由栋道:“皇上,这个差事,臣接了。臣愿以余生为注,拼尽全力,誓要为皇上整顿出一个风清气正的官场。” “你错了,不是为朕,是为了大明的亿兆百姓。” “为皇上,就是为百姓。为百姓,也是为皇上。” “哈哈哈,好吧,赵卿,朕再跟你交个底,为了方便你更好的开展工作,朕决定,天启四年再给全国所有的官吏涨薪。” “啊?皇上,能涨多少?哦,臣自己的薪俸是够用的,但是说真的,现在的薪俸,虽然比以前涨了很多。但是对于那些下级的官员,特别是吏员来说,还是太少。尤其是不少吏员,其薪俸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士兵……” 吏员的薪俸比不上士兵是正常的好吧?算了,你们这些文臣啊,这思维一下子要转过来也不容易。 “天启二年,朝廷收入六千五百余万,官员薪俸一千三百万。天启三年,不算售卖各种矿产的收入。正常的各项税收折算下来,是一亿零十五万。按照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做为官员薪俸来计算,朕准备把全国官吏的总薪俸定在两千万左右。这么算下来,普遍能够上涨三到五成吧。” “多谢皇上,如此,臣将来的工作就更好做了。” “此事,只是朕自己的想法,还没有经过国务会议哦。那王绍徵刚刚接任户部尚书,就要听到这样的噩耗,估计要在会上跟朕顶起来吧。” “哈哈哈,皇上放心,在国务会议上,臣一定鼎力支持!” “好,赵卿,那我们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你且回去细看这份方案,有哪些需要修改的,提出意见,交给朕来审定。” “是,臣告退。” 赵彦退下后,进来的是熊廷弼。 朱由栋的这位熊先生,这些年都是朱由栋手里的一把尖刀:威压缅甸,他就去云南。暹罗日本入侵,他就去广东。打下暹罗后,又坐镇曼谷。真可以说,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这才是朱由栋自己嫡系的救火队员。 “熊先生,南来辛苦,请坐,弟子亲自给您上茶。” “皇上,这真是折煞臣了,臣万不敢当。” “哈哈哈,当得起当得起,朕的熊先生这些年这么辛苦,这马上又要去做更辛苦的事情了。” “咦?”和普通臣子即便在朱由栋面前有座位,也只敢小半个屁股挨着凳子边缘不同。熊廷弼是真的背靠在太师椅上,舒服的坐下的。不过在听到朱由栋这么一说后,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皇上,臣原以为这次内阁调整,臣大概率不是去兵部就是去都察院,没想到居然去了刑部。这个[],臣早年为皇上所驱驰前,倒是做过一任推官,但真说做大司寇,臣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熊先生,你我师徒一场,朕跟你不用讲那些虚的。朕让你去刑部,就是看中了你有过司法工作经验,但时间又不太长。如此,我大明律法的彻底改革由你来主持,就会不落窠臼。” “……”恭敬的接过朱由栋递来的茶水,熊廷弼沉吟了一会:“皇上,臣知道,刑部这些年只要的工作就是吸纳先秦诸子思想精华,以及结合西方罗马法的精髓来改良大明律,前任大司寇也为此做了很多工作。只是臣不知,要如何改,才能让皇上满意。” “熊先生,朕是这么想。自马尼拉之战后,我大明近期,除了在缅甸还有点小事情外,基本是不用对外大战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年,除了派出少量部队去奥斯曼参加轮战以锻炼军官外,其他的主要精力,就是要好好整顿这个国家。在这个过程中,律法的作用非常重要。 我大明自有了蒸汽机以来,各项生产突飞猛进,由此产生的各种民事纠纷层出不穷。现在我大明的各级机构也会进行改革,却没有相应的法律来对其权责进行规定。还有我大明的藩王们,在获得实权后,也缺少新的法律来进行制约……总之,时代在进步,律法落后了。” “……臣大致明白了,就是要接着上任大司寇的工作,继续完善律法。使律法跟上社会的发展。” “此其一。朕的想法是,熊先生接任刑部尚书上,最重要的工作,是编纂、公布成套成体系的法律。朕觉得,熊先生去了刑部,要先弄一部《皇明宪章》作为国家的根本大*法。然后再以以《皇明宪章》为根本,刑法、民法、商法……各项法律齐头并进,如此,我大明的各行各业才有法可依,我大明的各级官员,才能真正的依法治国。” “原来如此,皇上,这差事臣接了。请皇上放心,臣这些年在曼谷,为了方便和各路西人打交道,一直在努力学习古罗马的法令。虽然仍有很多不太懂的地方,但臣一定竭尽全力,达成皇上的期望!” 第五一一章 鲁道夫在美洲 “陆军方面,我们用机关枪和战壕给对方的步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成功的迟滞了对方的进攻。但最终我们仍被对方逼近城墙下,根本的原因还是火炮方面我们还在使用前膛炮,面对对方射程、威力都远远优于我们的后膛炮,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方的战线被敌人一寸一寸的轰平……所以,在未来的陆战中,我方需要补充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后膛炮。” “海军方面,毫无疑问,国王陛下的水兵在勇气和战术上面仍然超过中国人,我方的铁甲舰设计也比中国人的铁甲舰合理得多。海战之所以输掉,是因为铁甲舰对决的失败,而铁甲舰对决的失败,根本原因还是我方这次三万里的远征,全程只对船只进行了一次简单的养护……所以,我们的意见是,除了继续发展大舰巨炮外,在没有取得沿途的港口做基地前,绝不能再次远征中国。因此,我们认为,必须要加大督促我们的盟友在非洲各地建立据点的速度。毕竟,按照联盟的规定,我们是无法去非洲建立殖民地的。” 1622年3月,当大明开始新一轮改革的时候,中美洲,新西班牙总督区,墨西哥城,一场军事会议正在举行。 主持本次会议的,是西班牙巴斯克亲王,鲁道夫。 在去年7月在布鲁塞尔召开的欧盟会议上,参会各国达成了几条一致性意见。 政治方面,大家同意对外统一使用欧盟的旗号发声,各国内部的统治仍然属于各国王室。如果各国内部发生叛乱,在该国王室主动求援的情况下,盟内各国尤其是临近的盟国,应该火速派出兵力进行支援。 经济方面,继续执行内部零关税政策,各国充分协作,加快全欧铁路、公路的修建。统一度量衡,废除各国自有重量、体积等单位,采用公制,以西班牙双柱为通用货币。除西班牙外,英国、瑞典、波兰等盟内主要强国,也有铸币权。 文化方面,除马德里大学、阿斯图里亚斯大学外,新建牛津、图宾根、斯德哥尔摩、华沙四所大学,各公国至少建立一所中学……新式学校除了使用本国语言教学外,也必须要使用拉丁文教学。 军事方面,确定组建欧洲联合部队,初期编制为三十个师,四十五万人。该部队的所有武器全部采取统一制式,由毕尔巴鄂兵工厂为其在三年内逐步换装。按照鲁道夫的建议,欧洲部队的步兵,将采用恩菲尔德短步枪(在这个位面被命名为鲁道夫1622型),马克沁机关枪、75mm和125mm后膛炮等基础装备。同时,作为军事穿越者,鲁道夫也要求相关科学家开始轻机枪和冲锋枪的研制。 海军方面,组建欧洲联合舰队,并在毕尔巴鄂造船厂全力修建铁甲舰。 殖民地方面,再次明确美洲属于西班牙,非洲属于欧盟内其他国家。西班牙原有的两洋舰队,将帮助盟内各国运兵到非洲抢占殖民地…… 这次会议因为需要决定的事情太多,而且虽然西班牙在欧盟内占据绝对的强势地位,但是这吃相还是不能太难看。因此,很多时候必须要通过协商、利益交换等达成妥协,进而造成会期极长。等到会议结束,鲁道夫登上赶往美洲的船只时,时间已经到了1622年的1月。 横渡大西洋,21世纪的普通邮轮大概需要六七天。而当初哥伦布的船队也只不过花了三十七天。所以,单纯在海上的航行,并没有消耗鲁道夫多少时间:毕竟,三个师,万人的新军,已经早于他先行去了美洲。 2月登上美洲的土地后,他已经明显感应到日本的那位穿越者,此刻应该是在21世纪美国的西北角,华盛顿州(西雅图)、俄勒冈州(波特兰)一带。 这块地方的自然条件很不错,在后世也是美国的膏腴之地。而在这个时代,更是印第安人在北美最大的聚居地。由于西班牙人的势力已经从墨西哥向加利福利亚拓展,所以这一块地方的印第安人对西班牙人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双方经常有激烈的武装冲突。 可以说,德川义直把登陆地点选在这里,可谓非常精准。 面对这样的情况,鲁道夫并没有急着挥师北上。相反,他却来到西班牙在中北美洲的统治中心,墨西哥城。在这里整顿他的部队,并且召见中北美洲西班牙殖民地的各级官员。 此时西班牙的整个美洲殖民地,大约有十余万西班牙人,三万葡萄牙人。以及二十来万欧洲白人与当地印第安人的混血。这三十来万人,就是西班牙在广袤的美洲殖民地统治的基础。 而在他们之下,则是大约900万印第安土著,以及50万以上的非洲黑奴。 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在这块大地上都非常突出。而且由于核心人口太少,所以西班牙人在这里的统治显得非常粗糙:北部以墨西哥城为核心,南部以利马和波哥大为核心,除了这几座城市外,也就是最主要的矿山啥的有直接的管理。其他地方,总督的手伸不下去,只能是以包税制的形式,委托给国内商人自行管理。 在菲利普上位之前,当时的西班牙为了防止殖民地独立,定了一个规矩:殖民地的官员,必须由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本土贵族担任。而这些家伙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后,一方面是不了解当地情况,一方面是都想着在任期内大捞特捞。所以,这又加剧了西班牙本土白人与诞生在这里的混血白人之间的矛盾。 在菲利普上位后,特别做出决定,允许诞生在美洲的白人、混血白人充任殖民地官员。不过这一条规定是有了,却遭到了殖民地官员明里暗里的抵制,所以落实得也很不好。 在鲁道夫看来,对面的敌人到底也是穿越者。所以,自己绝对不能傻乎乎的带着三个师直接扑上去:这里是美洲,只有种植业和采矿业,他的军队带来的军火,用一点就少一点,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说不得,他的军队会退化成火绳枪部队。 因此,在欧洲一向给人脾气急躁印象的亲王殿下,难得的冷静了下来:他先派出少量部队前出打探情况,他自己则来到了墨西哥城会见当地官员,督促他们做好后勤物资的准备。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三月:从马尼拉撤退的西班牙军民,在横渡太平洋后,也抵达了美洲。鲁道夫接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让人把这支部队领头的亨利、阿尔瓦公爵等人请到了墨西哥城。让他们对远东的那场战争进行复盘和分析。 “刚才听了各位阁下的汇报和分析,我个人非常满意。请放心,这次菲律宾的丢失,主要的责任不在你们。毕竟,那里离我们的本土实在是太远了……至于你们的意见,我个人基本上都很赞同。在装备方面的要求,我在来美洲之前,也已经安排我国的科学家进行预研。” “感谢您的仁慈,亲王殿下。听闻您这次来美洲,主要是为了对付来自日本的侵略者?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们也尽一份力量。” “哈哈,当然可以,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五一二章 破军陷入绝境 “赵卿,你入仕也有三十多年了,你说说,最近这十来年,尤其是最近这几年,我大明的吏治是不是在好转?” “确实如此,皇上给官员们涨薪,保证了那些本就不想贪的人的生存和体面。设立离任审计制度,让那些在任的官员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再加上我大明最根本的东西,黄册,也基本清晰了。各地官员上下其手失去了根本……如此种种,最近这些年,吏治确实好了很多。” “但还不够,是不是?” “呃……”稍微犹豫一下后,赵彦俯首:“确实如此,皇上,各地官员明面上的贪污受贿是好多了,但暗地里……” “嗯,赵卿,自朕担任监国起,就给都察院上了一道枷锁,御史可以风闻言事,但若是拿不出真凭实据,那被弹劾的官员不用关在家里写自辩。” “皇上这条规矩是极好的,我们这些事务官最恨的就是一旦被弹劾,就要被迫停了工作在家写自辩。这做事嘛,怎么可能不出点小纰漏,怎么可能不得罪人?若是一被弹劾就写自辩,那我们怎么做事?” “但是这道枷锁一上,都察院可就成了一个冷衙门哪。” 稍微愣了愣神,赵彦反应了过来:MD,自己马上就要出任都察院的扛把子了,这屁股快过去了,怎么思维还没有跟上呢? “皇上,还请免了臣的任命吧。臣只是个做事的人,真的当不来御史啊。” “哈哈哈,赵卿勿慌,你先看朕给都察院新赋予的权限,看完了之后再跟朕说愿不愿意去。” “呃,好。”从方正化手里接过一册书卷,赵彦认真的翻越了起来。 这是一份叫做《都察院机构改革方案》的东西,总的来说,朱由栋赋予了都察院新的极大的权力,但是在其功能上也做了明确的调整。 首先是这个组织的架构:从天启四年开始,‘御史’这个头衔将不再滥用。诸如巡抚一定挂御史衔啊,大臣出去临时办事也挂御史衔什么的,从此之后都没有了。 御史,将来只有都察院的专职官员才能使用这个头衔。从最顶端的左都御史,到省御史、府御史,县御史,大明以后各级行政机构,全部都有专职御史。 其次是这个部门的经费保障:中央财政每年划拨收入的百分之一交给都察院,除了要接受银行和户部的查账外,基本属于自由支配。按照天启三年朝廷财政收入已经过亿算起来,都察院每年至少能拿到100万银元以上的固定经费。 这么大一笔钱拿来干什么呢?这就涉及到都察院功能的转变:从天启四年起,都察院将化身为大明的廉政公署,专门监督、清查官员们是否有贪污受贿的行为,以及在道德方面是否有所败坏——当然,人无完人,性格上的小瑕疵,言行上的一些轻微的不检点。是不在都察院工作职能之内的。 朝廷允许都察院自行搭建自己的线人系统,允许在固有经费之内给这些人一定酬劳,并明确规定都察院在全国各地建立公开信箱,接受全国官民的投诉。在自己获得线索或者接到别人送来的线索后,都察院可以进行查案。在查案时,全体事务官都必须积极配合。都察院有权对全国任何官员进行‘双规’和不超过48小时的羁押。 改革后的都察院,将采用垂直管理体系,即,本级御史只对上级御史负责,其人事任免和调动,各级官府无权干涉…… 这份方案很长,也规定得很细。虽说出于不能让皇帝在旁边等太久的原因,赵彦无法细看。但仅仅是这么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他的全身都忍不住有些轻微的发抖。 长舒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把这份方案卷起来,然后认认真真的对着朱由栋道:“皇上,这个差事,臣接了。臣愿以余生为注,拼尽全力,誓要为皇上整顿出一个风清气正的官场。” “你错了,不是为朕,是为了大明的亿兆百姓。” “为皇上,就是为百姓。为百姓,也是为皇上。” “哈哈哈,好吧,赵卿,朕再跟你交个底,为了方便你更好的开展工作,朕决定,天启四年再给全国所有的官吏涨薪。” “啊?皇上,能涨多少?哦,臣自己的薪俸是够用的,但是说真的,现在的薪俸,虽然比以前涨了很多。但是对于那些下级的官员,特别是吏员来说,还是太少。尤其是不少吏员,其薪俸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士兵……” 吏员的薪俸比不上士兵是正常的好吧?算了,你们这些文臣啊,这思维一下子要转过来也不容易。 “天启二年,朝廷收入六千五百余万,官员薪俸一千三百万。天启三年,不算售卖各种矿产的收入。正常的各项税收折算下来,是一亿零十五万。按照财政收入的五分之一做为官员薪俸来计算,朕准备把全国官吏的总薪俸定在两千万左右。这么算下来,普遍能够上涨三到五成吧。” “多谢皇上,如此,臣将来的工作就更好做了。” “此事,只是朕自己的想法,还没有经过国务会议哦。那王绍徵刚刚接任户部尚书,就要听到这样的噩耗,估计要在会上跟朕顶起来吧。” “哈哈哈,皇上放心,在国务会议上,臣一定鼎力支持!” “好,赵卿,那我们的事情就暂时说到这里。你且回去细看这份方案,有哪些需要修改的,提出意见,交给朕来审定。” “是,臣告退。” 赵彦退下后,进来的是熊廷弼。 朱由栋的这位熊先生,这些年都是朱由栋手里的一把尖刀:威压缅甸,他就去云南。暹罗日本入侵,他就去广东。打下暹罗后,又坐镇曼谷。真可以说,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这才是朱由栋自己嫡系的救火队员。 “熊先生,南来辛苦,请坐,弟子亲自给您上茶。” “皇上,这真是折煞臣了,臣万不敢当。” “哈哈哈,当得起当得起,朕的熊先生这些年这么辛苦,这马上又要去做更辛苦的事情了。” “咦?”和普通臣子即便在朱由栋面前有座位,也只敢小半个屁股挨着凳子边缘不同。熊廷弼是真的背靠在太师椅上,舒服的坐下的。不过在听到朱由栋这么一说后,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皇上,臣原以为这次内阁调整,臣大概率不是去兵部就是去都察院,没想到居然去了刑部。这个,臣早年为皇上所驱驰前,倒是做过一任推官,但真说做大司寇,臣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熊先生,你我师徒一场,朕跟你不用讲那些虚的。朕让你去刑部,就是看中了你有过司法工作经验,但时间又不太长。如此,我大明律法的彻底改革由你来主持,就会不落窠臼。” “……”恭敬的接过朱由栋递来的茶水,熊廷弼沉吟了一会:“皇上,臣知道,刑部这些年只要的工作就是吸纳先秦诸子思想精华,以及结合西方罗马法的精髓来改良大明律,前任大司寇也为此做了很多工作。只是臣不知,要如何改,才能让皇上满意。” “熊先生,朕是这么想。自马尼拉之战后,我大明近期,除了在缅甸还有点小事情外,基本是不用对外大战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年,除了派出少量部队去奥斯曼参加轮战以锻炼军官外,其他的主要精力,就是要好好整顿这个国家。在这个过程中,律法的作用非常重要。 我大明自有了蒸汽机以来,各项生产突飞猛进,由此产生的各种民事纠纷层出不穷。现在我大明的各级机构也会进行改革,却没有相应的法律来对其权责进行规定。还有我大明的藩王们,在获得实权后,也缺少新的法律来进行制约……总之,时代在进步,律法落后了。” “……臣大致明白了,就是要接着上任大司寇的工作,继续完善律法。使律法跟上社会的发展。”“此其一。朕的想法是,熊先生接任刑部尚书上,最重要的工作,是编纂、公布成套成体系的法律。 第五一三章 破军也陨落了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五一四章 文曲死中求活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五一五章 我演技不错吧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五一六章 对奥全面战争 “刚才老夫所讲的这一切民间巧取豪夺的手段,只要黄册健全,复核得力,这些都无法实现!比如说,刚才所讲的飞洒。只要我们复查的监生稍微有点常识就会发现问题:贫户积蓄多年,买入一两亩良田是可能的,但怎么可能五十户贫户集体购田,还这么巧的每户都同时购买一亩?只要监生提出置疑,然后要求当地县衙提供红契。这个飞洒就无所遁形! 再比如死寄。假设这死寄发生在万历二十八年,监生们审核万历三十年这个县送进来的黄册时。只要手里有健全的万历二十年的黄册,两相对照之下就会发现。那四户绝户,其中有两户在万历十八年就已经死绝。他们怎么可能在万历二十八年再出来买田? 又比如强行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中户。只要黄册健在就会发现,那下户两兄弟确实都已经娶妻,但十年前的黄册显示,一个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一个还没有子嗣。十年后怎么可能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口壮丁…… 所以,昔年太祖皇帝煞费苦心的编制黄册,除了便于国家收取赋税以支国用外,也切实保护了老实为国家缴税服役的良民。只要历年黄册在,复查又得力,那些宵小便无法肆意妄为!”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陆凤仪再次起身:“贪官国蠹、奸猾胥吏、刁民恶霸,人人皆视黄册为仇雠。在官场之上,南京国子监屡次上奏,要求提高入湖监生的待遇,结果衮衮诸公置之不理。黄册库多次苦求,要求单列支出,却无人响应。近百年来,黄册质量不断下降,各地交送黄册的时间越拖越迟,皇上虽然屡下严令要求对涉事官员加以严惩,但朝廷却始终拿不出昔年太祖般的手段加以震慑……俗话说,取法乎上方能得乎其中。朝廷对主管黄册的官员,对复核的监生都是如此待遇。地方上的各级官员便对黄册开始怠慢起来。逐渐的,各级官员更把主意打到了黄册身上……更有丧心病狂的地方官员,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好贪贿,干脆用米浆、蜂蜜混入纸浆中来制作黄册!这样的黄册,入库之后不到半年就全部被啃噬掉。如此,当地官员在做下一个十年的黄册时便能肆无忌惮,而乡间的胥吏、恶霸便能随意欺压良民!” “反了这群王八蛋了!小爷,咱们向皇爷请旨,把黄册库和监生的支出全部扛起来吧。顶天一年也就一万两,咱们兴华宫完全负担得起!如果皇爷准了,奴婢愿意捐一半的年俸。” “王承恩你先坐。”挥挥手让王承恩坐下后,朱由栋起身,再次为陆凤仪续水后道:“老先生,黄册的敌人是谁,我们已经清楚了。黄册失控,对小民的伤害我们也懂了。能不能请您从大局上,讲讲黄册失控对国家的伤害?” “是,草民遵命。”恭敬的行礼后,陆凤仪清了清嗓子:“草民举几个例子给殿下听吧。嘉靖三十一年,扬州府兴化县递交的黄册,里面有一万一千余户,其中有三千七百余户,户主年龄各个超过一百岁。诸位信么?” 惨笑一声后,陆凤仪又道:“草民在黄册库供职多年,曾经将同一地区的不同年份的黄册拿出来比较。这里面的问题更大。比如说,隆庆六年的军黄册显示,福建省福宁州的户数,比洪武年间少了三分之二,丁口少了五分之三。嘉靖四十一年的民黄册显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应天府,其人口比正德年间少了整整一半。哈哈,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应天府,那可是膏腴之地。近百年来除了倭寇闹腾过一下子之外,又没有遭遇其他什么灾祸。怎么可能人口减少这么多?还不是黄册失控后,地方豪族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大量的人口给私吞罢了。 这国家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可是每个县的赋税可不会减少。如此,官府便变本加厉的压迫剩下的良民,之后这些良民,要么脱寄于豪门之下,要么就只有丢弃一切成为流民。”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因为这种局面一旦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出现,任何一个对历史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亡国之像! 陆凤仪一开始说的,若是他再活久一点,怕是要当亡国之民。这可真的没有乱说:黄册库的官员对于国家的兴衰,是最敏感的。 房间内静得可怕,特别是王承恩、张世泽和李纯忠三个小孩子。虽说作为太孙伴读,他们接触到了很多高层次的东西。但是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不光是这三个小孩子怕,便是徐光启、赵士祯这样的成年人,这时候也在竭力控制身体的发抖:作为官僚,他们如何不知道国家出了很多问题。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问题是多么的恐怖。 至于李世忠、刘招孙这样的武将。这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杀光一切的昏话:户籍都乱了,便是你军神无敌,难道还强的过项羽? “陆先生。”到底还是穿越者,明朝灭亡的惨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无数次的读过。所以,朱由栋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孤愿不顾一切,整顿黄册。哪怕前面有千万凶顽之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因此失去储位而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却。先生,有以教我?” “殿下!”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后,陆凤仪在张世泽、李纯忠的搀扶下起身:“殿下,欲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整顿黄册库的人员。多年来,由于始终不受待见,黄册库的官员、小吏乃至入湖监生,早已失去了当年为国家捍卫根基的气势。已经堕落为比乡间小吏还要不堪的蠹虫!” “此话怎讲?” “殿下,黄册库的各种耗费自宣德后多年来全靠江宁、上元两县摊派。由于黄册库的黄册越来越多,需要的费用也越来越高。以至于江宁、上元两县也苦不堪言。于是相关费用经常不能及时送达,黄册库官员、监生经常挨冻受饿。迫不得已之下,黄册库想了一个生财的法子。” “嗯,是不是黄册库复核时,发现地方上送来的黄册有误时,除了责令地方复审重做之外,还要罚款?” “聪慧无过殿下。但是此例一开,地方上非但没有不满,还非常高兴的故意把黄册做错。” “哎,是了,他们又可以以此向百姓摊派了嘛。” “殿下,一个主要是清理审核保管的衙门,若是因为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力居然可以生发。那这个衙门,将不可避免的朽烂。再也没有国朝开国那会为国守根的气节了。所以,现在的黄册库……草民不知道殿下今天去了黄册库对那里的官员观感如何。至少草民在任上的时候,那里具体管理的官员,其操守,真的不堪一提。” “孤明白了。整顿黄册,先从整顿黄册库这个衙门的风气开始。”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陆凤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殿下,草民斗胆,再给殿下说点隐秘之事。” “隐秘?无妨,就在这里讲。” “这……好吧。殿下,黄册库说起来是为国家守护根本。但其实权力很小。殿下想想,我大明近百年北京户部经常入不敷出。现在黄册库这个小衙门因为罚错有了一大笔收入。各个有实权的部门还不前来索要?” “陆先生是想说,孤一动黄册库,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止如此。”陆凤仪说到这里干脆由跪了下来:“殿下,这笔钱不要说各大实权的部门了,就是皇室也盯上了。嘉靖三十五年,世宗皇帝下旨给黄册库,让黄册库出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转给南京织造太监,以便南京织造为世宗皇帝购买帝服、后服以及其他物品。此事发生时,正好是草民担任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黄册库。而草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黄册库内刚好有罚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零二钱八分。” 朱厚熜!你大爷的! 其他衙门打黄册库的主意就算了,你这个皇帝怎么能打黄册库的主意?这是国家根本,也是朱家子孙能不能继续当这个皇帝的依仗啊! 后世满清编《明史》,说什么明实亡于万历。那其实是在给万历扣屎盆子。明朝踏上亡国之路,在朱由栋看来,根子还是在明世宗朱厚熜身上。 这位自私到极致,只想着怎么修仙成功以便万寿无疆的王八蛋。弄坏了明代稳定的皇帝、内阁、司礼监三角平衡。弄坏了明代一百多年来稳健的财政。东南让倭寇肆虐,西北让俺答汗做大……这厮居然还做出如此没有立场没有下限的事情? 事实就是这样,嘉靖把大明开上了亡国的方向,在这之后,除了张居正费尽力气把明朝这架破车往回拉了一截之外。历代皇帝,隆庆、万历、天启……都没能扭转方向,只能是尽力的往已经失灵的刹车上猛踩。而崇祯皇帝,不过是把油门当成刹车来踩罢了。 哎,什么穿越者的竞争先暂时缓缓,我得先把刹车修好,然后才能有时间把定死了的方向盘修好。 事实就是这样,嘉靖把大明开上了亡国的方向,在这之后,除了张居正费尽力气把明朝这架破车往回拉了一截之外。历代皇帝,隆庆、万历、天启……都没能扭转方向,只能是尽力的往已经失 第五一七章 上帝保佑联盟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五一八章 奥斯曼的应对 “刚才老夫所讲的这一切民间巧取豪夺的手段,只要黄册健全,复核得力,这些都无法实现!比如说,刚才所讲的飞洒。只要我们复查的监生稍微有点常识就会发现问题:贫户积蓄多年,买入一两亩良田是可能的,但怎么可能五十户贫户集体购田,还这么巧的每户都同时购买一亩?只要监生提出置疑,然后要求当地县衙提供红契。这个飞洒就无所遁形! 再比如死寄。假设这死寄发生在万历二十八年,监生们审核万历三十年这个县送进来的黄册时。只要手里有健全的万历二十年的黄册,两相对照之下就会发现。那四户绝户,其中有两户在万历十八年就已经死绝。他们怎么可能在万历二十八年再出来买田? 又比如强行上户改中户,下户改中户。只要黄册健在就会发现,那下户两兄弟确实都已经娶妻,但十年前的黄册显示,一个刚刚有了一个女儿,一个还没有子嗣。十年后怎么可能家里突然多出来五六口壮丁…… 所以,昔年太祖皇帝煞费苦心的编制黄册,除了便于国家收取赋税以支国用外,也切实保护了老实为国家缴税服役的良民。只要历年黄册在,复查又得力,那些宵小便无法肆意妄为!”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坐下来喝上一口茶缓一缓,陆凤仪再次起身:“贪官国蠹、奸猾胥吏、刁民恶霸,人人皆视黄册为仇雠。在官场之上,南京国子监屡次上奏,要求提高入湖监生的待遇,结果衮衮诸公置之不理。黄册库多次苦求,要求单列支出,却无人响应。近百年来,黄册质量不断下降,各地交送黄册的时间越拖越迟,皇上虽然屡下严令要求对涉事官员加以严惩,但朝廷却始终拿不出昔年太祖般的手段加以震慑……俗话说,取法乎上方能得乎其中。朝廷对主管黄册的官员,对复核的监生都是如此待遇。地方上的各级官员便对黄册开始怠慢起来。逐渐的,各级官员更把主意打到了黄册身上……更有丧心病狂的地方官员,为了方便自己以后好贪贿,干脆用米浆、蜂蜜混入纸浆中来制作黄册!这样的黄册,入库之后不到半年就全部被啃噬掉。如此,当地官员在做下一个十年的黄册时便能肆无忌惮,而乡间的胥吏、恶霸便能随意欺压良民!” “反了这群王八蛋了!小爷,咱们向皇爷请旨,把黄册库和监生的支出全部扛起来吧。顶天一年也就一万两,咱们兴华宫完全负担得起!如果皇爷准了,奴婢愿意捐一半的年俸。” “王承恩你先坐。”挥挥手让王承恩坐下后,朱由栋起身,再次为陆凤仪续水后道:“老先生,黄册的敌人是谁,我们已经清楚了。黄册失控,对小民的伤害我们也懂了。能不能请您从大局上,讲讲黄册失控对国家的伤害?” “是,草民遵命。”恭敬的行礼后,陆凤仪清了清嗓子:“草民举几个例子给殿下听吧。嘉靖三十一年,扬州府兴化县递交的黄册,里面有一万一千余户,其中有三千七百余户,户主年龄各个超过一百岁。诸位信么?” 惨笑一声后,陆凤仪又道:“草民在黄册库供职多年,曾经将同一地区的不同年份的黄册拿出来比较。这里面的问题更大。比如说,隆庆六年的军黄册显示,福建省福宁州的户数,比洪武年间少了三分之二,丁口少了五分之三。嘉靖四十一年的民黄册显示,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应天府,其人口比正德年间少了整整一半。哈哈,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应天府,那可是膏腴之地。近百年来除了倭寇闹腾过一下子之外,又没有遭遇其他什么灾祸。怎么可能人口减少这么多?还不是黄册失控后,地方豪族通过包荫、冒合、逃户、隐匿、篡改等手段,把大量的人口给私吞罢了。 这国家掌握的户数越来越少,可是每个县的赋税可不会减少。如此,官府便变本加厉的压迫剩下的良民,之后这些良民,要么脱寄于豪门之下,要么就只有丢弃一切成为流民。”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接着讲下去了。因为这种局面一旦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出现,任何一个对历史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亡国之像! 陆凤仪一开始说的,若是他再活久一点,怕是要当亡国之民。这可真的没有乱说:黄册库的官员对于国家的兴衰,是最敏感的。 房间内静得可怕,特别是王承恩、张世泽和李纯忠三个小孩子。虽说作为太孙伴读,他们接触到了很多高层次的东西。但是面对这样残酷的景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早了。 不光是这三个小孩子怕,便是徐光启、赵士祯这样的成年人,这时候也在竭力控制身体的发抖:作为官僚,他们如何不知道国家出了很多问题。但是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问题是多么的恐怖。 至于李世忠、刘招孙这样的武将。这时候也没有站出来说杀光一切的昏话:户籍都乱了,便是你军神无敌,难道还强的过项羽? “陆先生。”到底还是穿越者,明朝灭亡的惨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无数次的读过。所以,朱由栋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孤愿不顾一切,整顿黄册。哪怕前面有千万凶顽之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因此失去储位而死无葬身之地。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却。先生,有以教我?” “殿下!”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后,陆凤仪在张世泽、李纯忠的搀扶下起身:“殿下,欲整顿黄册。首先需要整顿黄册库的人员。多年来,由于始终不受待见,黄册库的官员、小吏乃至入湖监生,早已失去了当年为国家捍卫根基的气势。已经堕落为比乡间小吏还要不堪的蠹虫!” “此话怎讲?” “殿下,黄册库的各种耗费自宣德后多年来全靠江宁、上元两县摊派。由于黄册库的黄册越来越多,需要的费用也越来越高。以至于江宁、上元两县也苦不堪言。于是相关费用经常不能及时送达,黄册库官员、监生经常挨冻受饿。迫不得已之下,黄册库想了一个生财的法子。” “嗯,是不是黄册库复核时,发现地方上送来的黄册有误时,除了责令地方复审重做之外,还要罚款?” “聪慧无过殿下。但是此例一开,地方上非但没有不满,还非常高兴的故意把黄册做错。” “哎,是了,他们又可以以此向百姓摊派了嘛。” “殿下,一个主要是清理审核保管的衙门,若是因为手中的那点微末权力居然可以生发。那这个衙门,将不可避免的朽烂。再也没有国朝开国那会为国守根的气节了。所以,现在的黄册库……草民不知道殿下今天去了黄册库对那里的官员观感如何。至少草民在任上的时候,那里具体管理的官员,其操守,真的不堪一提。” “孤明白了。整顿黄册,先从整顿黄册库这个衙门的风气开始。”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陆凤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殿下,草民斗胆,再给殿下说点隐秘之事。” “隐秘?无妨,就在这里讲。” “这……好吧。殿下,黄册库说起来是为国家守护根本。但其实权力很小。殿下想想,我大明近百年北京户部经常入不敷出。现在黄册库这个小衙门因为罚错有了一大笔收入。各个有实权的部门还不前来索要?” “陆先生是想说,孤一动黄册库,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止如此。”陆凤仪说到这里干脆由跪了下来:“殿下,这笔钱不要说各大实权的部门了,就是皇室也盯上了。嘉靖三十五年,世宗皇帝下旨给黄册库,让黄册库出银一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转给南京织造太监,以便南京织造为世宗皇帝购买帝服、后服以及其他物品。此事发生时,正好是草民担任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黄册库。而草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黄册库内刚好有罚银 第五一九章 易普拉欣布阵 虽然只是临时加祭,但一整套繁琐的流程搞下来,也是到了酉时中段,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南京诸多官员在听完朱由栋的祭文后,表情多少都有些古怪。 没人在乎这篇祭文的文采,朱家皇帝说话从来都喜欢用大白话。昔年太祖爷当过几十年蒙元的顺民,而成祖爷又在北方待得太久。两人都沾染了蒙元将蒙古语硬译成汉语的那种语调。发布的圣旨是大白话就算了,那个语调读起来才是真的叫人难受。相比起来,太孙这篇祭文,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大家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 太孙殿下毫不忌讳的在祭文里向太祖汇报说,国家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而且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他要纠正、解决这些问题的决心!这才是大家关心的。 对于一位君主来说,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很有讲究的。 在北京的时候,朱由栋更多的时候是埋头做事。只有被弹得受不了的时候才稍稍反击一下。而到了南京,你已经是金陵第一人了,那就必须要公开的表达你的志向和观点。只有如此,才有人愿意追随。太孙殿下在南方才能施展开手脚。 什么?你说要低调?拜托,这个位面可不止一个穿越者啊!而且其他的穿越者可都是敌人! 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南京皇宫后,朱由栋当晚下了一道命令:明天辰时,由南京三大守备领路,他要去后湖上视察。 所谓后湖,就是玄武湖。一千多年来,自从孙权定都建业开始,因为事关一国首都的安全,他曾遭遇了多次人为的改造。而且由于南京往往是中国南北对峙时南朝的首都,而在老朱横空出世之前,中国南北对峙南方就从来没有赢过。所以大一统的时候南京往往是被征服的一方,作为被征服一方的皇家湖泊,征服者自然也不会多待见。玄武湖甚至在历史上还被王安石将其泄干,变成了老百姓的良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湖泊。 到了老朱在南京开国后,由于玄武湖正好处于明皇宫的正北方向。为了皇宫的安全,老朱在玄武湖建了围墙不说,还把他的水源也给切断了一部分。整个湖面的自然景观顿时丧失殆尽。明代的玄武湖,水域面积比起三国时小了大半不说,而且整个都套在围墙里,完全失去了中国古代山水的一切意境。 所以,朱由栋要去后湖,并不是去观赏那里的景色。 有明一代,从洪武十四年一直到南明弘光元年,这里都是明朝全国户籍档案的存放地。这才是朱由栋要来这里的目的。 二月初六,辰时。王坤、柳懋勋、许弘纲、曹化淳、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张以诚、徐光启、赵士祯、杨廷筠、李之藻、曹三喜等人,齐齐准时在后湖边上的太平门等候。待得朱由栋到了之后,许弘纲发下令来,早就准备好了的渡船有条不紊的装载上众人,开始朝着湖心的几座小岛进发。 在平缓的水流中,朱由栋在座舱里站起身来:“张世泽、李纯忠,觉得这后湖的风景如何啊?” 张世泽跟着起身:“太孙,说实话,不好。” “嗯,孤也觉得不好。” 听到太孙殿下自称孤而不是吾后,在座众人都清楚今天太孙的用意肯定不简单,都纷纷起身。 “一千八百多年前,还只是沛公的汉太祖抢先进了咸阳城。那时候,自沛公以降,其麾下各级将领乃至士兵,都被咸阳皇宫的各种珠宝、美姬震惊到了极致。短暂的迷茫后,这些家伙开始把皇宫里的东西甚至人,都大量的往着自己的军营里搬运。而沛公当晚更是直接留宿在了咸阳皇宫之内。” 六岁多的孩童站在船舱中心侃侃而谈,张世泽等人也很自然的再次坐了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太孙这样长篇大论的次数很少。而一旦开始,肯定是有重要的东西要讲。更多的,是对他们几个伴读的提点。 “在这群因为咋然见识到皇家富贵而迷乱了双眼的土鳖中,只有萧相国保持了冷静。当大家都在哄抢各种金银珠宝的时候,他却率领自己的亲卫,来到了秦国的丞相府、御史大夫府。然后组织老实可靠的人,把两座府邸里全国的户籍典册、地图、法令等,全部的搬走……” 如果说,一开始许弘纲等人还把朱由栋当成小孩子的话。听到这里后,这位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已经知道太孙接下来会讲什么了。 果然…… “接下来,当然就是项王入咸阳,鸿门宴、大分天下。沛公被封为汉王,封地在汉中。非止如此,项王还分封章邯等三位秦国降将王关中,彻底堵死了汉王北上的道路。 呵呵呵,诸位可以想见。在这个时候,汉王心中的憋屈自是不用多讲。据说,汉王曾经动过趁着还没去汉中,手下部队军心未散。干脆当场起兵与项王决一死战的念头。” “呃……” “呵呵,张世泽你要说什么?” “殿下恕罪,臣是想说,那时候的项王如日中天,汉王要跟项王打,不是以卵击石么?” “是啊,可是汉王当时想,本来当年义帝说的好好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结果老子先进关中,你后脚跟来捡现成也就罢了。还把老子赶到汉中那个旮旯去。老子要是去了,看不到希望的手下们不知道会逃跑多少。与其后来困顿而亡,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算求了。” “可是汉王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的,因为萧相国劝住了他。萧相国说,大王啊,臣已经拿到了这个天下最厉害的武器,以后我们一定可以胜利,不必急于这一时。” “殿下,这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萧相国从秦国丞相府、御史大夫府里搬出来的书简?” “呵呵,是嘞。这些书简可不简单。萧相国说,全国的户籍资料都在咱们手里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人,多少田。哪家能出多少丁,那块田能出产多少,征税多少。这些户籍资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了这套资料,全天下都在我们的指掌之间。萧相国还说,从户籍资料上看,汉中人口是不多,但是它南边的巴蜀可是人口众多物产富饶啊!有了这套户籍资料,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征收大量的钱粮和无数的士兵!” 深吸了一口气,朱由栋继续道:“后来长达四年的楚汉之争也证明了萧相国所言。汉王在战场上被项王击败了无数次,但每次大败后要不了多久就能全师再返。而项王呢?呵呵,失去了秦国的户籍资料,他自己那块封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产出都不清楚。如何能够和汉王反复拉锯?所以,汉王屡败屡战,却越战越强。项王连战连胜,最后却虚弱不堪……到了垓下一战,汉室由此定鼎天下!” “原来如此!”王承恩、张世泽、李世忠、李纯忠、刘招孙等人纷纷整齐的拍了大腿:“我等看《史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项王胜着胜着就突然败了呢。而汉王败了那么多次可以复起,项王败一次就万劫不复呢?原来户籍是如此的重要啊。” “所以说,后来的历朝历代,无论是两汉,魏晋,隋唐,两宋。都无比的重视全国户籍资料的修订、维护。”轻轻的换了一口气后,朱由栋肃穆说道:“一个国家,需要皇帝和大臣来治理,需要武人来保护。但是!供养皇室、大臣、武人的钱粮从哪里来?当然是从百姓中来。如何从百姓中来?以户籍为凭尔!” “殿下说的好!” “殿下,老臣激动莫名!殿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认识到户籍的重要性,臣这个户部尚书,只觉得无比欣慰。” “呵呵,”微微笑了笑,朱由栋示意大家继续坐下:“崖山之后,蒙元入主中原。他们对户籍重要性的认识就不足了。” “嘿嘿!那些鞑子粗鄙不堪,哪里懂得治国的精髓!” “嗯,招孙说的好。”朱由栋竖起一根手指:“在忽必烈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个红夷人,换作马可波罗的来到杭州。他在他的游记里记下这么一段话:‘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有一张白纸,上面写明家里有几口人,性别年龄是什么,若是家里有人去世或者新生儿降生,就由这家的家长对门口的这张白纸进行修改。’” 说到这里朱由栋鄙夷的笑道:“说起来,蛮夷到底是蛮夷。这马可波罗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充满了惊讶赞叹的语气。可这样的场景,若是让秦汉、魏晋、隋唐、两宋任何一个朝代的小吏们看到了,恐怕都会被气出一口老血:户籍管理居然敢这样搞?那国家能否掌控全国真实情况,岂不是全靠百姓的自觉?!而且忽必烈时期,算是蒙元国力最为鼎盛的时期,再往后,蒙元的国势如何?还用猜吗?” “哈哈哈哈哈~~蛮夷到底就是蛮夷嘛。” “呵呵。虽说蒙元这样乱搞,导致国家有事时无法充分动员全国力量。使得我朝太祖起兵时受到的阻力小了不少。但是,和唐继隋代,宋继后周时,都能拿到完整详细的全国户籍不同。本朝立国后,太祖皇帝最头疼的便是,蒙元根本没有详细真实的户籍资料!” “啊?那可怎么办?” 第五二零章 天玑星再求援 殿下,诸位。黄册存在的意义,是让天下户口清晰明了,以此为凭,国家可以正确的收取到各种赋税,可以合理的抽调农夫接受徭役。如此,国家运作便能持续,国祚才能永存。” 这是老生常谈的大道理,曹化淳等人只是轻轻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陆凤仪继续道:“这么一来,谁最不喜欢黄册的,就非常清晰了。便是那些想要逃避赋税和徭役的刁民,那些想要在其中上下其手的胥吏和贪官!嗯~~为了便于大家理解,老夫以吴大夫来举个例子吧。”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带着锦衣卫上门惊吓了他多少还有点不满啊。吴有性苦笑一下,抬手向陆凤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们假设吴大夫在太孙这里得了赏银,回了老家买了二百亩上好的水田。但是吴大夫不是举人,无法免税不说,还要去应徭役。而且因为吴大夫手里的好田太多,说不得还要当粮长……这粮长可不好当啊。要是其辖区里缴纳赋税不足额,粮长可是要自己全部扛起差额的。吴大夫可是愁坏了,但又不敢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太孙,那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徐光启:“当然是去贿赂甲首和里长。” “咦?看来徐大人也是这里面的高手,不如请徐大人接着讲?” “不敢不敢,在下小时候是深受其害,但一直不清楚里面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所以还请老先生指点。” “嗯。那老夫接着讲。吴大夫去贿赂了甲首和里长,说我名下的土地实在太多了,要承担的赋税也很重,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这拿了别人银钱的里长就大笔一挥,把吴大夫名下的五十亩田,分别记录在了五十户贫困少地人家的头上。这种操作,叫做活洒,或者飞洒。嗯?小公子举手可是有问题?” “老先生。”李纯忠怯生生的问道:“别人的田到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收益他拿,赋税我交?那五十户贫户就答应?” “哈哈哈,怎么会不答应呢?那五十户都是贫户嘛!根本念不起书,也不识字,怎么看的懂里长那里文书的变化?至于来年收税的时候,这五十户肯定能感觉到比去年多收了一些。但一方面我朝每年的田赋其实并不多,一亩田赋的增加这五十户可以承受。另一方面是,我朝很喜欢各种临时加派,百姓们也习以为常。到时候若是这五十户有疑问,里长完全可以说,朝廷又加派了嘛。” “可恶!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残害百姓不说,还拿朝廷去背负恶名。” “诶,这位小将军不要生气,老夫才刚刚开了个头呢。”按住刘招孙后,陆凤仪风轻云淡的讲了下去:“这吴大夫不是有两百亩地么?这才转移了五十亩的负担出去怎么行?老子给了你里长五两银子呢,你得继续给我想办法减免赋税。于是,里长又想了一个办法:过去十年里,本里有四家人全家死绝了。然后里长就把剩下一百五十亩里的四十亩转移到这四家绝户的名下。这个,这四家人都死绝了,名下的地自然成了荒地。那就不用交税了。这种方法,叫做死寄。” 看着已经陷入沉寂的众人,陆凤仪虽然心情沉重,但为了让朱由栋真正的搞清楚基层的状况,还是说了下去:“我朝里甲制规定,每里一百一十户为正户,正户之外,那些老弱孤寡,分别挂靠在每一里。这个叫畸零带管。这种人家,因为劳力缺乏,太祖说过是不用缴税的。然后里长就让吴大夫指使其小儿子,带了十亩田地,挂靠在本里的一个只剩下一个老头的户头上。这种方法,叫做花分子户。 于是,整整一百亩地,吴大夫都不用缴纳赋税了。再然后,如果吴大夫还想把剩下的一百亩土地免税,那就不是里长能够办得下来的了。于是,在里长的介绍下,他见到了本县户房的主事。拿出二十两银子行贿后,这位主事终于答应出手帮忙。 说到这里老夫我要先跟诸位说明一下,我朝允许土地买卖,如果是两人私下买卖,签的契约叫‘白契’。‘白契’官府是不认的。只有把这个契约交给县衙,盖章之后才会生效。生效的叫做‘红契’。 这位主事告诉吴大夫,你不是刚从刘将军那里买了十亩地么?你们先签白契,不要来办手续。这样衙门里面没有记录,黄册和鱼鳞图册也不会改。如此,这十亩地的收益是你的,但赋税还是刘将军交。这种手段,叫做‘全不过割’。” “岂有此理!我是傻的么?我都惨到要卖地了,还要替他缴纳赋税?” “哎,刘将军你刚才自己都说已经惨到卖地了,看来家里已经是不行了。而这位吴大夫可是有两百亩水田啊,家里钱一定不少。到时候雇佣几个壮汉到你家门口来一站,你要如何?不服啊?打到你服为止!” “这,这官府都不管么?哎,我怎么这么傻。官府不都被他贿赂了么。” “官府?刘将军你想多了。我大明祖制,乡民之间发生纠纷,只要不是命案,必须先要里长、甲首、乡间三老进行调解。调解不下去的,里长和乡老都同意上交县衙的,县衙才接案子。官府?你根本就见不到县令好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还道乡民淳朴,谁知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呵呵,吴大夫干嘛发怒?老夫说的可是你呢。”陆凤仪继续道:“说起来,乡间那些奸猾无耻之人,不都是这么发家的么?温和点的,买了人家地,永远佃给卖地的人种。然后说明,这地,白契一半,红契一半。也就是说,我把地卖给你了,除租种你的田,给你交租外,还得再替你承担一半的赋税。这个,叫做‘包纳’。此外,还有‘有总无撒’、‘虚悬’、‘埋没’等多种手段。总之是刁民勾连胥吏甚至一县主管,各种强取豪夺。最终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当然,这几下折腾,是把田赋全转嫁出去了。但是吴大夫到底还是白身,是要服徭役的。按照我大明的规矩,家里人多的是上户,服徭役时要多派人,人少的是中户、下户,服役时少派人。吴大夫再次贿赂里长,把自己家从上户硬改成了中户。 但是到了这里问题来了,本里的丁口是一定的。你家户级下调,出去应役的人少了,本里就少了一人服役啊。于是,里长看了看本里,选了家中只有两个男丁的李公子家,把李公子家由下户改为中户。 李公子家两个男丁,是下户。一次服役只出一个人,所以,不管是朝廷十年一次的徭役还是地方州府县的临时加役。总之,一个出去服役,一个在家耕田,本来日子勉强过得去。这改成中户了,出去服役就要出两个人,那土地不是荒了么。李公子自然不答应,然后,呵呵…… 便是到了这里也是没完的,吴大夫趁此机会找到李公子,说你家没男人种田了,不如把田全都卖给我吧。看,吴家的土地又扩张了。然后吴家又用前面的手段免去田赋。又有更多的钱贿赂里长,然后,再然后……总之,刁民发家致富,良善之家被欺压得失去一切。这便是:‘田连阡陌者诸科不与,室如悬罄者无差不至!’ 当然,这也不算完。这吴大夫家本来就有田有钱了,又通过各种手段免去了赋税和差役。这家里的财富要不了几年就滚起来了。这时候,吴家一方面可以出点钱修桥铺路,遇到灾年可以搭建粥棚。由此,原先被他欺压得家破人亡的,反而要去依附他,成为他的狗腿子。这时候,他就可以彻底把甲首、里长抛在一边,直接和县令打交道。成为县令也必须客气对待的乡绅。 更可怕的是,吴家有钱了。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参考。十年二十年,若是家里有人中了进士,那吴家更可以把大把的钱粮砸下去,让这位进士去贿赂上官,加速升官。若是操作得当,万一这位进士青云直上,甚至入阁担任了阁老呢?” “诸位。”环顾了一圈,看着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陆凤仪也一改刚才调侃的语调,萧索而又沉重的说道:“你们现在明白,若要整顿黄册,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了吧?” 第五二一章 朱家的男人们 中南半岛,物产丰富,民族众多。 要想把中南半岛的民族说清楚,一篇博士论文估计都不够。但非要简略的说起来,这众多的民族中,最重要的是四个:京族、高棉族、泰族(傣族)、缅族。这四个民族,也分别是21世纪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四个国家的主体民族。 具体到公元十七世纪来说,此时的京族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国内却处于郑家和阮家的南北割据局面。因此,京族基本上忙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很少来参合其他三族的争斗。 剩下的三族里,由于泰族的地盘介于高棉族和缅族之间。所以,在这个时代,泰族的日子是最难过的:缅族打完高棉人来了,高棉人退走了缅族又来了。 泰族虽说分支众多,散布的地盘也很广泛。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很晚。一直到1238年,处于柬埔寨吴哥王朝统治下的泰族聚居城市素可泰,趁着吴哥王朝的衰落而独立,并且迅速反杀宗主国,抢占了柬埔寨大量的土地。建立起了泰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素可泰王朝。(1276年,南宋宰相陈宜中眼看元朝无法抵抗,又不愿意臣服。最后就是辗转到了素可泰终老。) 反吞宗主国的素可泰,最后也是被下属国反吞。1350年,乌通王从素可泰王朝中独立,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并且迅速的反杀了素可泰王朝。 但是好景不长,泰族隔壁的缅族再次兴起并且极为强势,缅族历史上的杰出君主莽应龙于1551年称王,迅速的完成了缅甸国内的再次统一,建立起缅甸历史上国力最盛的东吁王朝。之后莽应龙挥师东向,掸邦、阿瑜陀耶王国、老挝纷纷化为了齑粉。 没错,缅族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强悍。阿瑜陀耶王国在历史本位面先后被缅族灭了两次。 在阿瑜陀耶王国第一次被灭后,率领泰族人复国的,乃是泰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代雄主:纳黎萱。 21世纪,泰国人的电影水平还是不错的。他们拍了很多关于这一段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 有一部动画片叫《暹罗决:九神战甲》,说的就是西北方来的,丑陋的夜叉族灭亡了暹罗王国,一个精通泰拳的少年英雄在各路朋友(其中女主还是明朝女海盗)的帮助下复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缅族当年对泰国的入侵。 还有六部系列电影《泰王纳黎萱》,则是各种为尊者讳,各种洗地,各种吹捧。把纳黎萱表现得极为伟光正…… 其实,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在国家灭亡之时率领大家复国的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身后的黑暗面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羽翼丰满前,还不是得和元朝统治者虚以委蛇。 具体到纳黎萱来说,这位的黑历史可就太多了。 他的父亲坦马罗阇原本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一员地方大将。当莽应龙率领缅甸军队杀过来的时候,坦马罗阇直接投降了。为了获取莽应龙的信任,他还把两个儿子纳黎萱和厄加陀沙律送到缅甸做人质。自己做了攻打旧主的急先锋。 阿瑜陀耶王国被缅甸灭亡后,纳黎萱作为缅甸的“忠实属下”,帮着莽应龙镇压了泰国境内不少反对缅甸统治的起义。随着双手粘上本族同胞的鲜血越多,他也越来越受莽应龙的信任。最后终于给了他独掌一方的资格。 1581年,缅族的大英雄莽应龙去世。纳黎萱和他的父亲、弟弟趁着缅甸陷入动荡,迅速的打出了复国大旗。之后屡屡的击退缅甸干涉军不说,还一度反击进入缅甸境内,获取了大量的缅甸土地。 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 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闍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闍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闍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闍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闍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闍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系统,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没有了!” “你真是弱爆了的系统啊。哎,不过也好。我穿越之前在国内,天天看《纳黎萱大帝》、《天生一对》什么的,只觉得纳黎萱简直就是道德完人、军事圣人,但是穿过来一看,哎,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在治理国家上简直不堪入目。现在的泰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只怕国内就要全体农民大暴动了……接下来,我要好好的与民休息,恢复国家元气。你能够提高全国官员的清廉度,哪怕只是有限的,也是极好的。系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宿主请讲?” “如果我把其他的穿越者消灭了……” “是的,不管是你亲手击杀还是你麾下的臣民将其击杀,他的天赋都会加到你的身上。反之亦然!”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闍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闍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闍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闍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闍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闍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第五二二章 小吏也有巨贪 中南半岛,物产丰富,民族众多。 要想把中南半岛的民族说清楚,一篇博士论文估计都不够。但非要简略的说起来,这众多的民族中,最重要的是四个:京族、高棉族、泰族(傣族)、缅族。这四个民族,也分别是21世纪越南、柬埔寨、泰国、缅甸四个国家的主体民族。 具体到公元十七世纪来说,此时的京族已经有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国内却处于郑家和阮家的南北割据局面。因此,京族基本上忙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很少来参合其他三族的争斗。 剩下的三族里,由于泰族的地盘介于高棉族和缅族之间。所以,在这个时代,泰族的日子是最难过的:缅族打完高棉人来了,高棉人退走了缅族又来了。 泰族虽说分支众多,散布的地盘也很广泛。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拥有自己的国家很晚。一直到1238年,处于柬埔寨吴哥王朝统治下的泰族聚居城市素可泰,趁着吴哥王朝的衰落而独立,并且迅速反杀宗主国,抢占了柬埔寨大量的土地。建立起了泰族历史上的第一个国家:素可泰王朝。(1276年,南宋宰相陈宜中眼看元朝无法抵抗,又不愿意臣服。最后就是辗转到了素可泰终老。) 反吞宗主国的素可泰,最后也是被下属国反吞。1350年,乌通王从素可泰王朝中独立,建立了阿瑜陀耶王国。并且迅速的反杀了素可泰王朝。 但是好景不长,泰族隔壁的缅族再次兴起并且极为强势,缅族历史上的杰出君主莽应龙于1551年称王,迅速的完成了缅甸国内的再次统一,建立起缅甸历史上国力最盛的东吁王朝。之后莽应龙挥师东向,掸邦、阿瑜陀耶王国、老挝纷纷化为了齑粉。 没错,缅族的战斗力在历史上就是这么强悍。阿瑜陀耶王国在历史本位面先后被缅族灭了两次。 在阿瑜陀耶王国第一次被灭后,率领泰族人复国的,乃是泰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一代雄主:纳黎萱。 21世纪,泰国人的电影水平还是不错的。他们拍了很多关于这一段历史的电影和电视剧。 有一部动画片叫《暹罗决:九神战甲》,说的就是西北方来的,丑陋的夜叉族灭亡了暹罗王国,一个精通泰拳的少年英雄在各路朋友(其中女主还是明朝女海盗)的帮助下复国的故事。其实就是在影射缅族当年对泰国的入侵。 还有六部系列电影《泰王纳黎萱》,则是各种为尊者讳,各种洗地,各种吹捧。把纳黎萱表现得极为伟光正…… 其实,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能够在国家灭亡之时率领大家复国的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身后的黑暗面那是肯定少不了的——明太祖朱元璋在羽翼丰满前,还不是得和元朝统治者虚以委蛇。 具体到纳黎萱来说,这位的黑历史可就太多了。 他的父亲坦马罗阇原本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一员地方大将。当莽应龙率领缅甸军队杀过来的时候,坦马罗阇直接投降了。为了获取莽应龙的信任,他还把两个儿子纳黎萱和厄加陀沙律送到缅甸做人质。自己做了攻打旧主的急先锋。 阿瑜陀耶王国被缅甸灭亡后,纳黎萱作为缅甸的“忠实属下”,帮着莽应龙镇压了泰国境内不少反对缅甸统治的起义。随着双手粘上本族同胞的鲜血越多,他也越来越受莽应龙的信任。最后终于给了他独掌一方的资格。 1581年,缅族的大英雄莽应龙去世。纳黎萱和他的父亲、弟弟趁着缅甸陷入动荡,迅速的打出了复国大旗。之后屡屡的击退缅甸干涉军不说,还一度反击进入缅甸境内,获取了大量的缅甸土地。 中南半岛也是经常陷入三国杀局面的。 缅甸强势的时候,泰国往往会主动联合明朝西南部的傣族(掸族)同族一起打缅甸。在纳黎萱反击缅甸的过程中,就得到了明朝云南地方政府的帮助。而当泰国强大的时候,缅甸和柬埔寨自然就会联手。 但是纳黎萱和其他泰王比起来厉害就厉害在这里,缅、柬联手,他也游刃有余的挡住了,并且还反攻入柬埔寨,拿下了大量的土地。不仅如此,他还联络越南,对柬埔寨进行夹击……好吧,这也是三国杀。 在历史本位面,纳黎萱死后是他的弟弟,有白王子之称的厄加陀沙律继位。但是在这个位面,1600年的十月,一生征战而且武功赫赫的纳黎萱迎来了自己的独生子,由于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佛陀降生时的影像,所以纳黎萱给这个孩子起名为罗闍浮屠,并且竭力的培养。 可惜,天不假年。西元1605年九月初一,征伐一生为泰国打下历史上最大版图的纳黎萱去世了。按照他的遗命,他的儿子,罗闍浮屠继位为王。 九月初五,罗闍浮屠正式接受臣民们的叩拜,登上了泰王的王位。就在这个时刻,他的后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引发其他六位穿越者集体感应的同时,也让此时罗闍浮屠脚下的臣民们更加的虔诚。 这是诸神为了防止自己的代表因为各种原因过早登顶,导致主少国疑局面出现从而让穿越者性命不保而设置的最后一道保险:登基之日,神迹再现。 “叮~~检测到宿主已经在这个时代登顶为王,系统启动。” “苍天,这还真不能宅茵茵啦……居然还有系统?” “是的,罗闍浮屠,您是七位穿越者中第一个登上王位的人,所以也是第一位触发系统的人。” “好吧,请问系统,你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由于诸神在开始这个游戏之前不断的妥协,所以,本系统能够给宿主的帮助不多。就三点,第一,精准的为宿主提供其他穿越者的定位。第二,根据你们本命星的不同,待你们在各自国内登顶后,给予你们天赋加成。此外还有一条:监督宿主言行,如果宿主有自曝倾向,立即将宿主抹杀。此条是否激发与宿主是否登顶没有关系。” “我……好吧,这个天赋加成是什么东西?” “罗闍浮屠,穿越前就读于农学院,业余泰拳高手……穿越时,众神给予你的本命星是北斗第五星,中国人叫他玉衡,也叫廉贞星君,主吏治。所以,当你为王后,你的国家所有的大臣,其清廉度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官员会变得勇于任事。” “一定程度的提升?这话听着不太靠谱啊。” “是的,诸神的这场游戏,更多的还是要看你们本人的能力。系统主要是监督和轻微辅助,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某些神祗的恶趣味罢了。玉衡启动后,你属下的大臣,原本廉洁的就不说了,贪小便宜的会收手,巨贪会对律法产生敬畏之心……差不多就是这么点效果。” “……系统,你还有其他功能吗?” “没有了!” “你真是弱爆了的系统啊。哎,不过也好。我穿越之前在国内,天天看《纳黎萱大帝》、《天生一对》什么的,只觉得纳黎萱简直就是道德完人、军事圣人,但是穿过来一看,哎,打仗是很厉害,但是在治理国家上简直不堪入目。现在的泰国,已经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只怕国内就要全体农民大暴动了……接下来,我要好好的与民休息,恢复国家元气。你能够提高全国官员的清廉度,哪怕只是有限的,也是极好的。系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宿主请讲?” “如果我把其他的穿越者消灭了……” “是的,不管是你亲手击杀还是你麾下的臣民将其击杀,他的天赋都会加到你的身上。反之亦然!” 第五二三章 强力支援土鸡 一个人活着,必然遭受一些苦难。但这一切苦难,只要希望还在,就能坦然面对。而若是没有了希望...... 吏员这个群体,在如今大明的体制下基本上看不到希望的。没有希望,手里又有具体经办事务的权力,你说他们会干嘛? 这种整体性的趋势,绝不是廉贞的天赋就能扭转的。 所以,必须要给这个阶层希望。 如何给呢?当然是要打破官、吏两个阶层之间的鸿沟。 但是朱由栋长考了一阵后愕然发现:在现有科举制彻底作废前,他真的没办法打破这个鸿沟。而科举制的改变,当初他为了安抚全国的读书人,已经郑重承诺,天启十年的会试之后才开始改变。 所以,这会儿还真的没什么办法。 “孙先生啊,朕觉得,此事分两步走。其一,给吏员也进行定级。年限长的,这薪俸也适当的升一升,总不能经年老吏和刚入职的新手拿差不多的薪俸吧?其二呢,各地官衙组织吏员进行行测、申论的学习。从天启十三年起,国家的科举制度将大变,很多吏员不是精于术数么?他们要是参考,至少在行测方面是有优势的。加之身处基层,写起申论来或许文采不行,但基本都会言之有物的嘛。总之,要给这个阶层一定的希望啊。” “是,臣领旨。” “好,会议继续。” 接下来的会议议程就比较快了:兵部和枢密院现在很闲,礼部的重点工作是忙着准备今年的会试,刑部这边则是继续推行新法:《皇明宪章》牵扯太大,不是熊廷弼上任短短三年就拿得出来的。不过切合新时代的《民法》、《商法》什么的,倒是已经拿出来并且开始施行了......工部自然是继续大修公路和铁路。 待得众臣把各自的事情说完后,会议室里的座钟刚刚到了上午十一点。 “好,众卿的事情说完了,朕也有三件事要交代一下。”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第一件算是朕的私事,那个,赵总宪?” “臣在。” “朕的五弟由检今年方山中学毕业,朕想把他放到都察院做事,你看?” “信王殿下勤奋好学之名,臣早已知晓。对殿下选择了我们都察院,臣欣喜莫名!” 说起来,亲王入仕,以前是绝对禁忌。但如今不同了:大家都知道,亲王们迟早都是远封海外,所以这会儿亲王入仕本部门,其主官非但不反对,反而还很欢迎。 这里面除了分封制的原因外,还因为朱由校的头开得好:他去了滨海船厂后,工部的经费争取从来就不是问题。 现如今刑部这边因为熊廷弼本来就是帝师,再加上简王朱由?进入了刑部的系统,所以使得刑部的声势近些年来也急速升高,在户部里争抢经费的时候,刑部的声音比以前都大了许多。 两个成功的范例在前,其他各部怎么不想有小王爷坐镇呢?也就是怀王和齐王两位殿下太混账——只要有个中人之姿,我们也抢着头接了呀。 看着喜不自胜的赵彦,以及其他满脸遗憾的众臣。朱由栋心里冷笑了一下:等你赵彦接到朱由检后才知道,我这个弟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朕面前或许是乖巧听话的,但实际上,急躁,刻薄,一点都不好伺候啊。 不过,这样的人做纪委工作,其实也挺好。 “第二件事,商讨对奥斯曼的援助。” 说完这话后,朱由栋起身,亲自来到了会议室一侧墙壁边上:那里,方正化早就按照他的要求,换上了欧洲中东地图。 “因为昨天是元宵节,所以朕在接见了奥斯曼的使者后没有麻烦枢密院的人过来,因此,今天由朕亲自给大家讲解最近欧洲那边发生的事情......总之呢,现在欧洲联盟动员了近六十万大军,数百艘战舰,准备对奥斯曼进行灭国之战。” 欧洲联盟要灭奥斯曼,大明众臣们看着地图,本能的觉得不爽:原因很简单,现在的这份地图,是朱由栋亲自指导绘图师制作的。在这份地图上,大明帝国的直辖领土是火红色,各藩属国是浅红色。而西班牙本土是深蓝色,其殖民地及其控制下的盟友是浅蓝或者浅灰色。奥斯曼的地盘,是黄色。 现在看起来,欧洲、南美、中美都是汪蓝一片,北美、非洲的不少地方还在持续变蓝。这要是奥斯曼那么大一块地盘,而且是地理位置那么关键的一大块地盘也被西班牙吞下,那我大明还是天下无敌的么? 本届内阁的阁员,是以帝师党为中坚组建起来的。这就决定了他们的眼界前所未有的宽阔。他们已经明显的认识到:现如今,大明最大的敌人就是西班牙。随着西班牙肆意的扩张,两国迟早都会爆发剧烈的冲突。 说起来,不是迟早,而是已经了。自马尼拉之战后,西班牙官方开始禁止大明的丝瓷茶进入欧洲:虽说这道禁令在高额利润驱使着的走私商人们突击下,基本算是名存实亡。但大明的商人为此也遭受了损失:到底是需求量没有以前大了嘛。 而且听皇上刚刚所言,你们家的那个鲁道夫亲王死了,居然甩锅到我大明身上?这真是岂有此理! 所以,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实际利益,大明此时的立场站到奥斯曼这一边,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嘛,这立场是定了,但要具体怎么做呢? “朕可以肯定,今年这场大战就会打起来,而一旦打起来,其残酷与血腥,将远超马尼拉之战。所以,这第一个问题是,要不要把赵率教的第六师给撤回来?需知,奥斯曼与我远隔万里,这要是战败了,我方的军队再想撤,可就走不了了。” “皇上。”枢密院指挥使麻承诏起身:“臣的意思是,皇上可以给那里的赵率教、刘兴祚下旨,让他们在军中征集志愿者。这志愿者不要太多,有个一两百人就行了。这些人留下来,在实际战场上观看、总结欧奥大战的各种兵器、战术,以备我们将来应对强敌之用。而且一两百人的队伍,将来要撤回来也很容易。至于第六师的主力,皇上,臣觉得还是先撤吧。” “嗯......”扫了一眼众人,看到大家都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后,朱由栋点点头:“那就按麻帅的意思办,稍后枢密院起草命令,送到司礼监用印。” “遵旨。” “接下来说援助的事情,徐先生?” “皇上。”在和身后的下级官员紧急算账后,徐光启起身:“工部可以紧急调配天启1式步枪三万支,士祯2型重机枪五百挺,元化1型轻机枪一千挺,虎啸2型75mm大炮一百门,捷豹1型迫击炮三百门。以上武器,均可配备二十个弹药基数。” “......”敲了一会桌子后,朱由栋摇了摇头:“恨少。” “皇上,因为近些年军事科技发展速度极快,这武器更新换代也很快,所以,我们的库存确实不多。这些东西拿出去后,工部下属的兵工厂就是零库存哪。” “大司马,我们的现役部队呢?” “啊?”杨镐紧张的起身:“皇上是说,要把现役部队的装备扒拉下来,先去支援奥斯曼?” “正是如此,我大明这会周边没有大的战事,先支援奥斯曼吧。这样,援助的武器在刚才徐先生说的东西上,翻倍。不够的,兵部负责从现役部队那里抓。” 这下可是要把下面的那些丘八得罪惨了,最惨的是,我要去当这个恶人。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自从萨尔浒之后就成了朱由栋忠狗的杨镐还是老老实实的躬身:“臣领旨,兵部力争在本月内完成此事。尽量在二月初就发运。” “嗯,据悉这场欧奥大战今年三月就会开打。所以我们这批武器是赶不上大战初期了,但还是要越快越好,朕希望这场大战,起码打个五六年,如此,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国内事务的整顿。” “是,臣一定加快速度。” “除了武器,粮食的运输也要加倍。不过我们既然已经给了武器,那钢铁这一块,就省下了。如此,运力倒也不用增加太多。” “是,臣等遵旨。” “好,接下来朕说第三件事,其实这件事也跟支援奥斯曼相关。那个,大司马,朕记得,五年多前,郑光远、郑威、张宏从美洲返航回来的时候,船上有十几个土著是吧?” “是的,皇上。这些土著到了我大明之后,很多人因为水土不服先后病亡了。活下来的只有两位,按照皇上的旨意,我们将其收入皇家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尽心尽力的培育了五年。” “很好,这两位叫什么名字?” “呃......”杨镐赶紧扭头,在自己后排的兵部官员协助下,总算找到了一个册子:“皇上,这两位是一男一女,男的叫柳科·西隆,女的叫蒂雅·瓦曼·恰斯卡,而且,这两人好像是以这女子为首。” “哈哈哈,极好极好,把这两位给朕叫来,朕要亲自接见。他们是该回去,为解救他们的同胞而努力奋斗了。” 第五二四章 印第安女战士 “嘟~嘟~嘟嘟嘟嘟~” 冬日的海港,虽然寒风凛冽,但是无数的码头工人正在用各种口号彼此打气,再用各种工具将各类规格不一,重量差异悬殊的货箱朝着停靠在码头上的几艘货船上搬运。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彻底的压倒了肆掠的寒风,整个码头的气氛都很热烈。 就在这喧哗而嘈杂的环境中,一个肤色比起普通的大明人稍微偏深的青年男子,拿起了一把吉他,轻轻拨动了几下后,就开始激烈的弹奏了起来。而一个肤色比普通的大明女子更为白皙一点的女子,也拿着一个由十几根长短不一的管子组成的乐器,和男子一起吹奏。 吉他的声音很大,由于演奏者的节奏很快,拨动也极为有力,故而显得极为高亢而激昂。 相比之下,女子手中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很小,音色也很单一,较之吉他处于明显的弱势。但,无论吉他如何狂躁,女子手中的乐器总是顽强的发出自己的声音,绝不容忍吉他将自己彻底覆盖...... 一方试图将另一方完全抹去,另一方坚忍的顽强抵抗甚至偶尔的回击。很快,他们周围忙碌的工人们渐渐的停下了号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对男女身上。 “哈哈哈,妙哉,妙哉。” 就是工人们即将彻底停止工作的时候,一阵掌声突兀的响起,一个身穿大明传统直裰的男子越众而出:“这位姑娘,你手中的乐器,可是排箫?” 这位五官和传统大明女子接近,但却是一头淡金色头发,皮肤却又稍微偏深色的女子停止了演奏,她回过头来,轻轻一甩秀丽的长发:“排箫?你们大明好像是这么称呼它,不过我们印第安人叫它龙达多尔。” “原来如此。”汉服男子再次走近几步,在距离对方约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朱盛淼,大明盛日升航运公司的东家,这次两位返回美洲,是由在下的货船接下了朝廷的任务。” “蒂雅·瓦曼·恰斯卡,你可以叫我蒂雅。这位是我的同胞,柳科。” “久仰大名。” 这话朱盛淼可不是虚词:最近这些年,他果断的投身航运,正好赶上了大明经济上的飞跃。产品的极大丰富,自然带来对物流的需求增加,在铁路通车还极为有限的情况下,航运自然成了人们的首选。待得三年多前,大明开始每年援助奥斯曼后,一方面是官府征用了太多的运力,一方面是经济的持续发展使得民间对货船的需求继续增加。两者结合,货运船只的运输费蹭蹭蹭的往上涨。至此,早就投身于这个行业的朱盛淼彻底的发了——到了1625年,他的盛日升航运旗下,已经有1500吨级的货船五艘,600吨级的货船三十艘,以及跑内河航运的各类100吨以下的货船上百艘。是真正的航运巨子。 作为朱由栋有意立起来的宗室新政标杆,一般而言,只要朱盛淼、朱蕴铿父子自己不作死,怎么都不会倒闭。但是,做到如此的规模,只能说,这个人的眼光和能力,真的很强。由此,朱盛淼也得到了朱由栋的青睐:从去年开始,他去大内就不是王承恩接见了,而是朱由栋亲自接见。 所以,他也自然的领到了送蒂雅两人回美洲的任务。由于是朱由栋亲自交待的事情,所以他在回家和父亲商量后决定了:这一次,东家亲自押货! “两位,这是这次出海的清单,首先是船,本公司这次把家里的家底儿都给掏空哪。五艘1500吨级的大海船全部出动,军方还给配了五艘600吨级的二级战舰。所以,本次出海的船队,一共是十艘。 军方的战舰只是承担护航任务,且不去说它。就说咱们这五艘货船吧,船上除了在下的伙计,还有两百二十名志愿兵。其兵源,主要来自日本。这个,他们以前的将军不是德川义直么?虽说抛弃了自己的子民,逃亡海外。但还是有不少愚忠之人对其念念不忘,所以这一次,他们都是志愿同行。” “那个,朱老板?” “请问有什么疑问?” “我们在大明五年,只学习了汉语,不会日语。这个,怎么跟他们沟通?” “无妨,他们带队的首领都是既往的高级武士,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才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所以,几个头领都是懂汉语,识汉字的,日常沟通没有问题。至于说,在这航海的期间,能不能让他们对你们服气,那个我就管不着了。” 看着朱盛淼笑意盈盈的说完这话后,蒂雅目光坚定的看着朱盛淼:“只要能沟通,我会让他们服气的。” “唉哟,瞧我这记性。嗯,蒂雅小姐在我大明两所军校学习的时候,无论格斗、射击、操帆、操炮......各项成绩都是排名前列,乃是出了名的全能。” “看来朱老板这一次上船前,做了很多准备嘛。” “当然,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远航,在下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上面,必须要事先对任务的方方面面有所了解。” 正色说完这些后,朱盛淼道:“除了两百多名志愿兵,以及米面蔬菜清水外,船上最重要的就是武器了。三千杆天启1型步枪,五百把手枪、一万枚手榴弹。此外还有十挺轻机枪和两挺重机枪。以及各类子弹五千万发。” “朱老板,怎么没有炮?” “炮?”朱盛淼愣了一下,不由得笑出声来:“蒂雅小姐,炮太重了,炮弹更是难运。再说了,以我对你们任务的了解,你们刚回去的这几年,估计是要以游击作战为主吧?攻坚战,大规模正面决战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你们那个皇帝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听完朱盛淼略带嘲讽的话,蒂雅不由得想起了大半个月前,和朱由栋的那次会面。 那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上下,上嘴唇留着淡淡的两抹胡须,整个人显得很清瘦,顶着一对黑眼圈,但眼神却很明亮,甚至让人慑服的青年人。 他很坦白,先是耐心的花了大半个小时给他们两人讲解了目前世界整体的格局,做了一系列的分析后指出,这个时候回去,正是西班牙在美洲的力量最弱的时候:非但不能派出强力军队支援,还要加大对殖民地的吸血程度以应付惨烈的全面战争。 所以,这个时候回去,最容易成事。 这位皇帝也很坦率的说明:派他们回去,是对大明有益的,所以前期大明会给予投资。若是他们做出了成绩,后续投资也会有的。但,一点成绩都没有做出来的话,也就不要指望后续的支援了。 而今天朱盛淼的话,更是让蒂雅感到:大明上下,其实对于自己和柳科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这就是我大明的棋子,棋子作用发挥得好,我们就珍惜一些。若是没能发挥多少作用,丢了我们也不可惜。 “我会让大明迅速的给我们运来大炮的,我想,这个过程不会长于三年。” “哈哈哈,蒂雅姑娘好志向,在下拭目以待!” ...... 1625年2月18日,朱盛淼的船队从滨海港出发了。 入夜,蓝墨色的大海无边无际,往返回复的涛声中,一阵排箫声又在船头响了起来。 “蒂雅,你还不睡?” “柳科,我怎么睡得着。这一次,或许是我们印第安人恢复独立,拿回原本尊严的唯一一次机会了。面对这样的重任,我只觉得惶恐。” “知道为什么我会心甘情愿的以你为首吗?” “为什么?” “除了你本身全能的才干,最关键的是,你总是时刻保持冷静。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唯一的机会。大明现在国内问题很多,还没有做好入场大战的准备。若是等到大明下场,特别是他和西班牙分出胜负后,我们那时候若还没有建立一个像样的国家,我们印第安人只怕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呵......柳科,你说,我们会成功么?” “当然会,因为西班牙人完全不得人心啊。只要我们能稍微表现出一点实力,无数的印第安人都会响应我们的。这就是大明人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是啊。”蒂雅挽了一下自己淡金色的头发:“连我这样的欧印混血儿,在内心深处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印第安人,可见西班牙人在美洲是多么的不得人心。我们一定可以达成目标的!” 第五二五章 各有各的想法 就在蒂雅登上朱盛淼的货船,准备返回美洲的时候。在欧洲的维也纳,菲利普也在接见一群身着各种衣服,操着近似但不同语言的地方首领。 “对于你们巴尔干的南斯拉夫人、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希腊人......我只有一个态度,就是把你们从邪恶的奥斯曼帝国的手中解救出来。你们放心,在我们的进军途中,我一定尽力约束部队的纪律。绝对的不扰民,我实在不敢保证,但我保证,对于无缘无故侵犯你们合法权益的部队,我发现一起,一定严惩一起。” “尊敬的陛下,我们愿意相信您的保证。请问您需要我们怎么做?” “很简单,在我军行进于巴尔干半岛上的时候,为我们充当向导,派出人手协助我们的后勤运输,组织民兵,对抗半岛上的星月教徒对我们后勤线路的破坏。” “陛下,我们愿意为您做这些事情,但我们缺乏足够的力量。” “哈哈哈,先生们,这会已经是1625年2月18日了。半个月内,我们就会开始朝着君士坦丁堡进军,到时候,只要你们在沿途的路上给予我们帮助,我们就给予你们相应的武器!” …… 当菲利普在安抚巴尔干各族首领的时候,在其会议室不远的另一间房间里,瓦伦斯坦和古斯塔夫两位北线统帅,正在进行单独的交流。 两个人都是不世出的名将,以前作为对手都已经惺惺相惜了,这会作为战友嘛…… “阿道夫陛下,这是参谋部根据近期奥斯曼人的动向做出的新的进军方案。总的来说,奥斯曼人的正规军正在大踏步的后退。不管是萨格勒布、贝尔格莱德、布加勒斯特还是索菲亚,这些地方的驻军都在后退。” “……公爵阁下,没想到奥斯曼的这位大维齐,也是个相当果断的人啊。” “是啊,整个巴尔干半岛,是奥斯曼人花了近两百年才打下来的。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样的决心,若是我和他易地而处,应该是做不到的。” 面色沉重的说完这句话后,瓦伦斯坦道:“看来,我们要在君士坦丁堡附近打一场惨烈的攻城战了。” “不仅仅是攻城战。”古斯塔夫的眉头也紧皱着:“后勤保障是个大问题。上帝啊,以前我带兵从来不超过三万,就那样都觉得后勤要让人崩溃了,而且那还是在一望无际的中欧平原上行军。而这次,二十万大军,在山路崎岖的巴尔干半岛上行军,而且这些部队还是来自不同的国家……真是想想都让人感到恐怖。” 古斯塔夫这话还真不是随意的抱怨:他和瓦伦斯坦指挥的北线一共是十个师,二十万人。这十个师里,没有一个西班牙师。而是来自英国、丹麦、北欧、法兰西、德意志地区和意大利地区。是一支真正的国际部队。 在这些部队里,瑞典国王陛下能够如臂使指指挥的,也只有一个北欧师,参谋长瓦伦斯坦却能有效指挥来自德意志地区的三个师——这是菲利普和鲁道夫在军队人事安排上最大的不同。后者至少在军事上更为纯粹,讲究怎么方便指挥怎么来。而前者,就是要你们互相牵制啊。 而且和西班牙早就完成军事改革,万人不同。古斯塔夫这边的十个师,由于整编尚未全部完成,一个师人均是两万人:同样一门炮,西班牙的新军只需要五六人就可以伺候,而联军这边就需要十个人。同时,由于联军这边有太多的各级贵族参军,以至于他们的侍从也跟着进了军队。由此造成两万人的大师极为臃肿不说,这战斗力和军内将士的关系…… “后勤确实是极大的压力,所以菲利普陛下这会正在帮我们竭力争取当地土著的帮助。” “嗯,陛下总是深谋远虑的,我对此深感佩服。”在舔了菲利普一下后,古斯塔夫又道:“公爵阁下,波兰人和俄罗斯人的部队到了么?” “早上参谋部接到的消息,波兰人的两万骑兵明天进入维也纳。俄罗斯人的骑兵嘛,呃,他们离这里也不远了。但麻烦的是,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 “要求?不会是这个时候还拒绝同波兰人一起作战吧?” “是的,陛下。您也知道,波兰人和俄罗斯人已经打了很多年了。” “扯淡!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公爵阁下,请您转告俄罗斯的头领,在这全欧主的信徒即将对异教徒展开圣战的时候,不能再考虑过去的恩怨。如我和您,几年前还是战场上的生死之敌呢,现在不也为了这个神圣的目标携手了么?如果他们非要坚持这样做,就请他们带兵回去吧。等我们打垮了奥斯曼,再来找他们算账。” “遵命,我会把您的意思不折不扣转达给对方的。” “哎~”长叹了一口气,古斯塔夫无力的坐了下去:“我有预感,这或许只是开头。在进军和战斗的途中,还有无数的麻烦等着我们。” “同感。”瓦伦斯坦嘴角弯了一下:“不过,我也相信,经过这场战役后,整个欧洲会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一起。” “是啊。”古斯塔夫站了起来,手指环绕了富丽堂皇的大厅一圈:“据说,这座霍夫堡宫,作为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的王宫。从13世纪开始修建,到现在17世纪了,四百年了,仍然还在不断的扩张之中,我是真的很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与其把大量的财富不断的浪费在这座宫殿上,不如像今天这样,集中全欧的力量好好的和奥斯曼打一仗。承蒙主的庇佑和菲利普陛下的信任,让我能够参与进这场伟大的战事,我一定会为此竭尽全力!” “我非常赞成您的想法陛下,请您放心,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我会竭尽全力与您配合的。” “非常感激。那么,参谋长阁下,请您联系瓦迪斯瓦夫王太子殿下,他的波兰骑兵来到维也纳后,我给他三天休整时间,2月22日,他的骑兵要先行南下并迅速展开。” “如您所愿。陛下,骑兵侦查幕拉开后,新军这边谁做前锋呢?” “哦?”玩味的看了一眼瓦伦斯坦后,古斯塔夫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这个就由第一日耳曼师担任吧。” “感谢您的慷慨。” 谁都知道,这次作战的前期是很轻松的:奥斯曼人正在大踏步的撤退嘛。这时候做前锋,那不是一路之上不损一兵一将就能轻松光复大量土地?不管打没打仗,但如《马卡报》这样的报纸,肯定是会高调报导:某某师光复贝尔格莱德啥的嘛。 所以,对于古斯塔夫把前锋的任务交给了瓦伦斯坦的嫡系部队,参谋长大人是真的很感激的。 哎,这也是没办法啊,谁让我们北欧人口稀少,这次只组建了一个师呢?不过也好,到时候你在前面去修桥铺路,我在后面加紧和英国、丹麦、亚平宁这几个师的师长加强感情联络。免得将来真打起来了,我完全受制于你。 再说了,以你瓦伦斯坦带兵的脾气,搞得不好你的士兵会和巴尔干半岛的居民们产生剧烈的冲突呢。到时候我就能抓住你的把柄了。 当然,以上只是古斯塔夫个人内心的想法,而且,此刻的他并没有想耍手段撤换自己参谋长的意思:瓦伦斯坦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古斯塔夫想的,只是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参谋长更听话一些。 …… 与此同时,南线,西西里岛,巴勒莫,前敌指挥部。 “司令官、参谋长阁下,海军已经探明,奥斯曼人在地中海的主力舰队已经全部撤走。与此同时,的黎波里除了普通的居民和商人,已经是空城一座。” “嗯,看来奥斯曼的那位大维齐真的很厉害啊,居然肯一下子彻底放弃的黎波里这样的地方。那么,巴鲁迪斯阁下,敌人退到了哪里?” “海军在亚历山大港看到了较多的防御工事,但敌人的舰队去了哪里,这个还没有查明。” “那您以为敌人的海军会退到哪里?” “爱琴海域,据说那里岛屿极多,非常利于隐蔽。而我们西班牙的舰队从未深入到那片海域,对那里的海情完全不了解。所以……” 听完舰队司令官巴鲁迪斯的报告后,南线前敌参谋长斯皮诺拉侯爵转头向南线前敌指挥阿尔布雷希特公爵道:“阁下,现在看来战局很清楚了。敌人知道战事一起,他们的海军将被我们的无敌舰队摧毁,所以提前撤走了。而且他们也清楚的认识到,产出不足的的黎波里无法坚守,因此在埃及屯下了重兵等待我们撞上去。鉴于这样的局面,我建议,放弃以前在的黎波里登陆的方案,转为全军去埃及登陆。” 这一世的阿尔布雷希特公爵,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在历史本位面,他担任尼德兰总督,残酷镇压尼德兰北部的新教徒,使得荷兰独立战争的烈度不断攀升。 本来这位先生是死于1621年,但得益于穿越者带来的医学进步,所以现年不过63岁的他还活蹦乱跳得紧。按照菲利普的意思,如这样的老人是不应该主持这样以新式军队为主的战争的。但一方面是人家资历老,辈分高,另一方面则是西班牙的新式陆军其中下级军官全都是鲁道夫的忠实拥趸。所以,菲利普考虑很久后,还是任命他做了南线前敌总指挥:这就是南线实际的司令官。 当然,为了防止这个昏庸的老头乱来。菲利普还把斯皮诺拉侯爵配给他做了参谋长。侯爵阁下对王国的忠诚是无限的:历史本位面上,为了给西班牙作战,这位侯爵把家产都败光了。与此同时,侯爵阁下也是一位善战之人,在鲁道夫进行军事改革的时候,也积极接受并努力学习。总之,若不是资历原因,这位才是最该做南线总指挥的。 “嗯……”长考了一阵后,阿尔布雷希特公爵开了口:“敌人在埃及屯下重兵,我们就必须要撞上去吗?我觉得,因为我们海军的强大,完全的拥有了东地中海的制海权,那为什么不利用这个优势,直接去耶路撒冷登陆呢?” “阁下!”斯皮诺拉和巴鲁迪斯同时叫了起来:“总参谋长阁下从罗马发给我们的命令是3月1日前在北非完成登陆。耶路撒冷怎么都算不上北非吧?而且放着埃及的敌方重兵集团不管,直接去耶路撒冷?万一耶路撒冷也有敌方的重兵守卫呢?” “分兵嘛。我们有三十万大军,在一个地方根本展不开。我们分两路,一路去亚历山大,一路去耶路撒冷。” “阁下,我们是不是向罗马报告一下这个新的方案?” “来不及了,这会已经2月18日了。”阿尔布雷希特公爵板起了脸:“再说了,既然任命我为前敌总指挥,没必要事事都要请示罗马那个雇佣兵。” “阁下!” “诶,两位,你们想想,这次大战,我军必胜。而若是我们首先拿下了耶路撒冷,让这座主的城市在时隔数百年后重回主的怀抱。这样的荣耀,足以让我们名留青史啊。这种无上的光荣,难道你们就不想要吗?” 说起来,这就是鲁道夫暴毙之后的后遗症了:军方此时没有一个拥有傲人战绩和绝对强势的人物镇压这群总有着各种想法的贵族,尤其是西班牙国内的军事贵族!而菲利普在军事上还需要学习。所以,这场前所未有的欧洲最庞大兵力的集结,一开始就有些乱套了。 第五二六章 威尼斯的商人 许、田二人退下后,朱由栋正想让宫女进来伺候自己更衣,却听到外面李世忠的声音:“殿下,臣有事奏报。” “哦,世忠啊,进来吧。” “殿下。昨天,臣同时收到辽东的两封家信,看完之后深感迷茫,所以,还请殿下决断!” “家信?辽东?拿来给吾看。” 先展开的是李成梁写给李世忠的信件,只是稍稍看了一小段,朱由栋不由得以手拍额:坏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二李的信件里其实都是说的同一件事:宽甸六堡。 万历元年(1572),年轻的李成梁击败盘踞在鸭绿江西岸的女真人,然后出于在女真聚居地后背安上一把刀子的目的。在这个地方先后修筑了六个堡垒。这其中以宽甸堡最大,所以叫做宽甸六堡。 做一个简单的比方,大概是这样的: 一条直线上,从西北向东南依次有ABCD四个点。其中A是李成梁的辽东镇,B是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C是宽甸六堡,D是朝鲜。宽甸六堡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很明显了。 此时是西元1606年,距离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间,努尔哈赤早就统一了建州女真五部,并且向北征服了长白山女真,重创了海西女真诸部。渐渐的成为东北地区的霸主。 但不管怎样,由于此时的建州比起大明来说还处于绝对劣势,加上海西女真的乌拉、哈达还没有灭亡,叶赫也还保有相当力量。更重要的是李成梁这时候还镇在辽东。所以,此时的努尔哈赤不管在军事上取得多少胜利,但始终不敢对挂着大明旗号的堡垒动手。相反,他越是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就越是对明朝政府更加的谦卑。 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由于宽甸六堡死死的卡在建州女真的后背,使得建州女真其实一直处于明朝的战略包围之下。而且由于宽甸六堡的存在,导致建州女真无法有效的攻击并且将东海女真纳入自己的统治。非但如此,建州和朝鲜民间的贸易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单论军事实力,此时的建州要拿下宽甸并不会太费事。但打了挂着大明旗号的宽甸…… 这就让努尔哈赤陷入了死结:不打宽甸,发展不出去。不发展,就无法积蓄足够的力量彻底统一整个女真。不统一整个女真,当然没有挑战大明的力量。但如果这个时候打了宽甸,又会提前惹来大明的怒火…… 要是大明能够自己放弃宽甸就好了……这估计是近几年来,努尔哈赤晚上睡觉做梦时经常念叨的话吧。 但是现在李成梁真的准备放弃宽甸六堡了。 到底太孙已经表现出极大的潜力,有了一代雄主的苗头。李家一方面是现在和太孙合伙做生意赚得不少。一方面是李家未来的荣华还要着落在太孙身上。再加上一旦放弃宽甸六堡,由此招来铺天盖地的弹劾也是可以想见的。所以这些年来越发桀骜不驯的李成梁,居然难得的主动给朱由栋写了一封信(写给李世忠其实就是想朱由栋看到),详细的阐述了他主动放弃宽甸的原因。 人老了话就啰嗦,在长达十多页的信件里,李成梁翻来覆去说的理由其实就三条:一、朝廷没钱,辽东镇没钱!无法给予宽甸六堡更多支持的同时,辽东的军备也无法维持当年全盛之时的力量。二、建州女真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在目前辽东镇困难重重地前提下,和建州的军事冲突宜晚不宜早,放弃很难守住的宽甸六堡,祸水东引,让建州去祸害东海女真。三、建州虽然日益强大,但人口是硬伤,把宽甸六堡的十余万百姓迁回辽东内地,既保护了汉民,也让建州没有发展的人口…… 当然,李成梁在信里还说,他也知道天朝上国治理蛮夷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夷制夷。所以,在努尔哈赤逐渐强大的情况下。他也在用力的扶持建州女真内部的舒尔哈齐一系,同时也注意保护叶赫和乌拉,以此对努尔哈赤形成牵制云云…… 朱由栋看完老李的信件后,做出的反应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愤怒的把信件撕了个粉碎!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今天谦卑得极为下贱的建州女真将来会成长为何等吞天巨兽。但同样,朱由栋也知道,只要皇太极没有上位,建州女真算个锤子。而皇太极要上位?在这个位面,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穿越者的长远规划里,建州女真真的不算个什么东西:有小爷在,萨尔浒都不一定有,哪有后面的我大清啊? 但是今天,他终于领教了历史车轮对他的满满恶意。 “太孙?!” “殿下息怒。” 看着朱由栋异常罕见的失态暴怒,李世忠也好,角落里的宦官宫女也罢,全都吓得跪了下去。 总体而言,大内里的宦官、宫女以及侍卫,都很喜欢跟着太孙。 这位爷完全没有小孩子的任性、恶作剧,有的只是成年人的理性和稳重。而且太孙对饮食、衣着并不挑剔,基本不发脾气。除了对大家的工作效率有点要求外,总体而言很好伺候。最最关键的是,太孙没有皇上、太子或者后妃们那样把大家当下人看,而是用一种平视的心态来对待他们。这种感觉,或许现代人觉得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代的下人们看来,心里就异常的舒服和感激。 但是,惟其如此,当朱由栋破天荒的表现出暴怒情绪的时候,大家真的被吓坏了。 “来人啊!” “太孙请吩咐。” “你识字么?” “太孙恕罪,奴婢没有进过内书堂,不识字。” “我TM,算了,去把王承恩给吾叫来。” …… “太孙,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刚才吾一时手滑,把宁远伯给世忠的亲笔信给撕坏了,你去给吾捡起来,按着顺序粘好。” 这一地碎纸屑真的只是手滑了一下?不过王承恩没有说什么,轻轻的应了一声是之后,带人把地上的纸屑一点点的收集起来,然后自行到边上去粘贴了。 “呼~~”反复的握拳松手,深呼吸几次之后。平复了心情的朱由栋又捡起了李如柏的信件。 李如柏在书信里明确的对放弃宽甸六堡的预案表示反对,并且指出,如果放弃宽甸六堡,辽东镇确实在军费这一块能够省下很多,建州女真也得不到宽甸的十万汉民。但是,建州女真将很快的把女真人里的董鄂部以及完颜部的残余吞下,并且吞并东海女真部落时将不再有任何顾忌,甚至他们还可以侵犯朝鲜……总之,其力量一样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而且建州的后背没有了宽甸这根芒刺,它的战略纵深加大了,将来一旦有变,朝廷要镇压起来难度将无限的放大! 哎,如此明显的道理,连李如柏这种单纯的猛将都能看得到。统筹辽东全局数十年的李成梁会看不到? “李世忠!” “……殿下,臣在。” “这两封信你都看过了吧?” “是,臣都看过了。” “你的态度?” “臣……实在不知。真要说起来,二叔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但是祖父镇守辽东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更有经验,看得更深远一些吧?” “所以说你错了!你家祖父今年高寿?今年就到八十了吧?所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方思将来。你祖父年纪大了,只想着怎么确保现在辽东局面的平稳。至于以后的事情,他也看不到了!所以,三十年前的宁远伯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怕麻烦的在建州女真身后订钉子。现在的宁远伯只想着怎么在他的任上不出问题!” “臣……” “但是吾还小啊,别说吾了,吾的父亲,便是吾的皇爷爷,年纪也都不大啊!” “臣……惶恐。” “你马上连夜出京,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所以说你错了!你家祖父今年高寿?今年就到八十了吧?所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方思将来。你祖父年纪大了,只想着怎么确保现在辽东局面的平稳。至于以后的事情,他也看不到了!所以,三十年前的宁远伯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怕麻烦的在建州女真身后订钉子。现在的宁远伯只想着怎么在他的任上不出问题!”“臣……” “但是吾还小啊,别说吾了,吾的父亲,便是吾的皇爷爷,年纪也都不大啊!” “臣……惶恐。” “你马上连夜出京,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你马上连夜出京,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亲自跑一趟辽东,就给宁远伯带一句话:辽东镇差钱,吾去想办法。但若是他放弃了宽甸六堡,你,还有纯忠,还有你们李家所有参与进红河庄的人手,全部给我滚蛋 第五二七章 亚历山大城下 亚历山大城,乃是以这座城市的奠基者,伟大的征服者,马其顿王国的国王,扑克牌上的梅花K,亚历山大大帝的名字命名。 这座城市位于地中海南岸,所辖的海岸线平整,所对应的海面潮差不是很大,是一个优秀的良港。再加上公元前四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在这里建城的时候,尼罗河最大的出海口也恰恰在这里:从这里进入尼罗河,可以深入到努比亚。全尼罗河流域的物资九成以上都在这里出海......如此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这座城市在很长的时间都是埃及的政治中心,辉煌了近千年。 到了公元七世纪,随着星月教占领这块地区,并新建了开罗城,特别是尼罗河出海口改变后,亚历山大城在埃及地区的政治、经济地位有所下降。但至少在此时,它仍然是埃及最大的海港以及物资集散地。 在20世纪中期,阿斯旺水坝修建完成之前,每年尼罗河都会把中上游地区的含有大量腐殖质的泥沙冲到下游的尼罗河三角洲。由此造成尼罗河下游的土地极为肥沃——不管是拜占庭还是奥斯曼,埃及地区在上千年的时光里,都是这些大帝国最重要的粮仓。而这些粮食的起运点,也是在亚历山大港。 不惟如此,现在,大明在持续的援助奥斯曼。由于苏伊士运河还完全没影。所以大明的船队都是在西奈半岛卸货,再由奥斯曼组织当地人运到亚历山大港发运到小亚细亚。所以,拿下亚历山大,奥斯曼会丢掉帝国目前最大的粮仓不说,大明对其的援助也会近乎断绝——如果埃及丢了,大明再想援助奥斯曼,就必须走波斯湾,去伊拉克卸货。路程远了无数倍,还要经过波斯人的领海,而且这货物从陆地上走,比起海运来说,速度慢了太多,其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也会变得极大。 因此,菲利普的参谋部,在奥斯曼因为海军的劣势不得已放弃的黎波里后,就迅速的将亚历山大城调整为南线大军的第一个攻击目标。 不过,既然这个地方是如此的重要,奥斯曼人自然也会拼命的加强这里的守备。易普拉欣不仅给这里配置了四万五千人的新军和一万旧式军队。还咬牙从捉襟见肘的武器库中,尽可能的划拨过来了更多的枪械、大炮以及相关的弹药。 鉴于这个时代由于后膛炮的诞生和火药威力的强大,所以城墙在军事上已经失去了作用。因此,自1624年10月,亚历山大军团指挥官鲍里斯来到这里后,就开始动员当地的埃及人拼了命的挖掘战壕——对于材料专业出身的穿越者来说,别的可能不擅长,但弄出这个时代钢口最好的工兵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再加上亚历山大城附近的土地都很松软,所以鲍里斯的工作进度完成得极快。 到了这一年的三月,经过四个多月的抢工,鲍里斯在亚历山大城的东、西、南三面都挖掘出了至少两道战壕。特别是很可能遭到敌军重点进攻的西面,更是有三道战壕。 按照易普拉欣的建议,这里的战壕,每道深三米,宽两米。部分关键节点有水泥和钢筋加固。战壕之外,是铁丝网、木桩,沙袋。战壕内,有永固工事保护起来的重机枪点和炮台。而在鲍里斯这样的职业军人操持下,还在易普拉欣发下的战壕修建示意图中补充了公共食堂、厕所等...... 至于说亚历山大城的北面嘛,麻烦你们先破了我的水雷阵,然后再在滩涂上慢慢爬过来吧。 所以,当三月十日,阿尔布雷希特公爵率领三个师的先头部队顺利在亚历山大以西十五公里处登陆,在一队士兵的护卫下抵近观看对方防御工事后。自司令官以下,人人都感到棘手! “阁下,现在的情形很清楚了,奥斯曼人在这里布置下了一个血肉磨盘。我们如果贸然的冲击这里,必然会导致我方士兵出现重大伤亡。” “嗯,那么,乔瓦尼总督有什么建议吗?” “阁下,我们的海军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借着这个优势,敌军已经不得已固守在一个个孤零零的据点,而我方却可以随意机动,想打哪里就打哪里。这亚历山大,虽然是事关埃及能否拿下的最关键的城市,但这里的防御体系实在是太强了......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牺牲大量士兵的生命,来陪着被迫枯守据点的奥斯曼人打攻坚战呢?” “所以?” 看到阿尔布雷希特的双眼开始发光,乔瓦尼心中大喜,更是卖力的鼓动起如簧之舌来:“阁下,我建议以克里特岛为新的前线后勤总基地,在这亚历山大附近就放这三个师进行监视。然后我们的海军带着我们去塞浦路斯登陆。” “塞浦路斯?” “是的。阁下,不管埃及在粮食安全上对奥斯曼人多么的重要。但这里的人,主要还是阿拉伯人,算不上奥斯曼人的本土。我们如果拿下塞浦路斯后,就能够直接威胁奥斯曼人的本土。那时候,我们可以在小亚细亚半岛南部的任何地方登陆,使得敌人防不胜防。如此,敌人将不得不离开坚固的战壕,出来寻求与我方进行野战。而且,如果拿下了塞浦路斯,我们就能获得那里的大铜矿,而且......”乔瓦尼压低了声音:“离耶路撒冷就更近了。” “嗯......”仔细思考了一番乔瓦尼的说辞后,阿尔布雷希特看了看下面众人的反应:“参谋长阁下,您的意见呢?” “公爵阁下,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先严格执行菲利普陛下的命令,尽快对亚历山大展开攻击。我们的军官在本次战争开始前,已经就马尼拉攻防战进行了反复的复盘,面对对方如此繁复的防御体系,我们并不是无能为力。” “......”低头沉思了许久,总是对‘耶路撒冷光复者’这个荣誉称号念念不忘的阿尔布雷希特公爵到底还是慑服于菲利普这些年树立的威望。所以他终于抬起头来:“好吧,斯皮诺拉侯爵阁下,我现在全权委托你,在三月内展开对亚历山大城的进攻。” “如您所愿,阁下。但我需要调集更多的兵力来到亚历山大。” “您需要多少?” “至少十个师。” “......我同意了。” “感谢您的支持,我们先期抵达的三个师将会尽快展开,并建立前进基地。待得后续部队入住后,我们将尽快展开对这里的进攻。” “那就一切交给您了,那么,就请您立即开始工作吧。” “遵命,公爵阁下,那么您?” “既然都到了亚历山大,作为主的信徒,我要去阿布米奈进行祈祷。” 所谓阿布米奈,乃是基督教的一处圣地,距离亚历山大不过四十多公里。照理,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来到了附近,是该去那里看看。现在就要丢下你的部队去? 无奈的摇摇头,斯皮诺拉也只有自己带着人去忙部队展开的事宜了。 ...... 一个小时之后,亚历山大城内。 “将军,我方潜伏在战壕外围的斥候已经探明,敌方登陆后,少量部队前出警戒,大部队都在距离我方最外围战壕十五公里处挖掘新的战壕。” “鲍里斯,我们要不要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派出骑兵冲击对方?” “骑兵?”身高近两米,满头金发的鲍里斯摇了摇头:“尊敬的帕夏,请容我直言,面对您的骑兵,对方的兵不需要太多,三五挺重机枪就可以应付了。” “那我们就这么等下去?等着对方撞上来?” “每一个奥斯曼帝国的子民,不管他是哪族人,只要他要保卫这个国家,其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绝不能浪费任何一条生命。所以,等,等着他们撞上来。” “将军?” “嗯,你还有什么事?” “根据斥候的报告,敌军除了警戒部队和建筑营房、挖掘壕沟的部队外。还有一支大约五百人左右的骑兵部队,向东南方向去了。” “西南方向......唔,穆斯塔法帕夏,这西南方向有什么基督徒的圣地啥的吗?” “啊,有的!有的!阿布米奈修道院,一千三百年前,罗马皇帝戴克里先再次征服埃及,并准备将俘虏里的基督徒全部杀掉。罗马军团的军官米纳斯拒绝了皇帝的旨意,并公开了自己的基督教信仰......后来他的遗体在运回家乡的时候,路过阿布米奈时,骆驼全都不走了。在随从们不得已将他的遗体安葬在当地后,突然有大量的泉涌,然后形成了一片绿洲......” “哧~”鲍里斯听完穆斯塔法的讲述,很是无聊的扯了一下嘴角:“这些罗马人就是喜欢到处吹嘘圣迹,我这个东正教徒都看不过去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站起身来:“毫无疑问,那支小型骑兵队伍,肯定是对方高级军官里的虔诚信徒去朝圣。而且极有可能是对方的指挥官。如果我们趁着敌人还没有完全合围的机会派出骑兵......” “哈哈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事情,就交给我穆斯塔法来办吧!” 第五二八章 真是超级乌龙 “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 “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刘綎,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叩三拜的仪式完成后,四川总兵刘綎,从孙承宗的手上接下了出兵木邦的圣旨。 拿到圣旨后,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刘綎左手一伸,马上就有亲兵过来接走了圣旨。然后刚才还很是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满脸狞笑。 “这位就是孙大人吧?末将以前没见过啊,孙大人出任本职前,在哪里高就啊?” “刘帅客气了,本官以前是庶吉士,翰林院编修。” “哎哟,庶吉士啊!那可是以后的阁老啊。末将这可得和孙大人多亲近亲近……嗯,这位就是刘公公吧,这么年轻就被派出来独当一面了,说不得,以后也是要做太监的人啊。” “咱家只知道用心给皇爷办差,太监什么的,咱家不会去想。” “哎,刘公公太方正了,孙大人,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呵呵呵,刘帅,你的这位家门儿可也是出自你们将门之列。刘公公的父亲以前乃是辽阳副总兵。” “嘶~~刘公公,令尊不会是刘逢吉(刘应祺)吧?哈哈哈,还真是啊。嗯,咱们做武将的,对皇上最是忠心不过,除了杀敌,也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里伺候皇上。刘公公,你出身将门,那就是自己人!这次司礼监派来的监军派得好!” “呵呵,好叫刘帅知晓,此次出兵呢,咱家就是陪着大家一起去南边走走,真正的监军,乃是孙大人。” 大明朝经过两百多年的崇文抑武后,武将的权利比起开国的时候已经小了很多。具体到出兵打仗来说,一般都是文官做统帅负责制定作战方案,并掌管全军后勤。而武将呢?嗯,你们只需要按照文官制定的方案进军、厮杀就好。 当然,有的时候呢,大内也会派出宦官做监军,这时候后勤这一块,往往就是宦官来掌管了。 所以刘綎看到朝廷同时派了文臣和宦官来,本能的以为这一次出兵的后勤是刘时敏主管。而在听闻刘时敏也是出自将门后,那种内心的欣喜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至于你要问若是孙承宗制定的方案很扯淡怎么办?哼,刘綎这样的老革,乃是在万历心头挂了号的。对普通的文臣他才不在乎呢——到时候上了前线,自行其是便是。 可惜,这一次的出兵费用,是兴华宫赞助的,所以,这后勤这一块,自然也是兴华宫的人掌管。 “哎呀,末将想起来了,一年多前的邸报上,是说了太孙开蒙的事情。想不到孙大人还是太孙的老师啊!嗯,太孙指导吴大夫发明牛痘之法的事情,末将当然也是知道的。这不,最近末将的兵营里,都在打这个天花疫苗呢。哎呀,能够教出如此贤明太孙的孙大人,一定是了不得的人杰啊!没说的,末将估计不出五年,就可以改称孙大人为孙阁老了,哈哈哈哈~~~” 老**在那里自说自话一阵后,突然发现旁边的两个人都对着他含笑不语。饶是刘綎脸皮再怎么厚,也有点过不去。于是赶紧的转过身来对着手下吼道:“都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孙大人发钱啊?还不赶紧的去准备宴席?本帅要好好的请孙大人和刘公公喝一盅!” 不得不说,虽然刘綎的部队军纪不好,出去打仗经常祸害当地百姓,但其部的执行力却是很高的。在刘綎发令备宴后不到一刻钟,一桌热气腾腾的宴席就摆了出来。 “孙大人,刘公公,请上座。” 众人坐定之后,刘綎先是给孙承宗和刘时敏介绍了自己麾下的几个主要将领,自然的,孙、刘二人也变着花样的夸奖这几位大将的雄壮。 酒过三巡,前戏已毕,刘綎眼睛转了转:“孙大人,末将敢问,这次出兵,朝廷总的方略是什么啊?” “刘帅,朝廷的意思是,今年六月之前,我大明援军至少一万人,要进入木邦境内。” “啊?孙大人怕不是在说笑吧?这会儿都三月初三了啊!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要赶到木邦?这个,请恕末将无能为力。” 大明朝到了中后期,由于武将地位的持续下降,由此导致文臣们对武将和军队越来越苛刻。 以明军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进为例:理论上来讲,本国军队在本国土地上行军,是不需要携带诸如粮食之类的后勤物资的。事实上在明朝中后期,随着卫所制度的崩溃和军镇制度的不成熟,明朝中后期,也没有任何一个镇将能够组织起行军千里的后勤供应。 于是,明军在国境内移动,是由当地的地方官员负责供应军队的粮食。 但是明朝的文官们多精啊,他们说:武人没念过什么书,不懂大义,绝对不廉洁。所以为了防止武将们贪污国家的粮食,因此,军队从本官的辖区过境,本官不会直接拨付粮食给这支军队。而是要组织当地的民夫,把食物做成熟食后,按人头发给过境的军队。 这么做,武将确实没机会贪污。至于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会不会因此贪污,嗯,估计,或许,大概不会吧。 按照这个时代贫苦百姓一天只吃两顿的惯例,各个地方政府给过境的本国军队,是要提供两顿吃食的。 但如此一来,文官们又发现了问题:要是一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穿越两个甚至更多的县域呢?那这些丘八们岂不是一天能吃五六顿饭?不行!国家的资财不能如此浪费。所以后来地方文官们就约定俗成了一个规矩:军队进入本县的当天,本县不提供饭食——因为你在前一个县已经吃过了。只有这支军队在本县内停留时间超过一天的,本县才提供饭食。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明军的机动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了:对于士兵来说,一旦开拔,往往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了。到了新的地方后,还得饿上一晚才有饭吃。所以,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军的移动,往往是走半天,停一天甚至更多…… 军队的统帅对此毫无办法: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要是让部队搞急行军,一天走几个县,结果个个县都以你这支军队在本县停驻时间不足不提供饭食。那军队是要哗变的! 在历史本位面,明朝与后金的萨尔浒之战,明朝各地的军队向辽东会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操蛋的制度,导致很多军队根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所以,刘綎才说三个月内要从四川赶到木邦,绝不可能。这么做,武将确实没机会贪污。至于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会不会因此贪污,嗯,估计,或许,大概不会吧。按照这个时代贫苦百姓一天只吃两顿的惯例,各个地方政府给过境的本国军队,是要提供两顿吃食的。 但如此一来,文官们又发现了问题:要是一支军队行军速度极快,一天之内穿越两个甚至更多的县域呢?那这些丘八们岂不是一天能吃五六顿饭?不行!国家的资财不能如此浪费。所以后来地方文官们就约定俗成了一个规矩:军队进入本县的当天,本县不提供饭食——因为你在前一个县已经吃过了。只有这支军队在本县内停留时间超过一天的,本县才提供饭食。 毫无疑问,如此一来,明军的机动力一下子就被限制了:对于士兵来说,一旦开拔,往往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了。到了新的地方后,还得饿上一晚才有饭吃。所以,到了明代中后期,明军的移动,往往是走半天,停一天甚至更多…… 军队的统帅对此毫无办法: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要是让部队搞急行军,一天走几个县,结果个个县都以你这支军队在本县停驻时间不足不提供饭食。那军队是要哗变的! 在历史本位面,明朝与后金的萨尔浒之战,明朝各地的军队向辽东会齐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操蛋的制度,导致很多军队根本赶不上大战——四川石柱的白杆兵,从石柱出发,要走将近一年才能到北京!这还是其统帅秦良玉深得军心的情况才超常发挥出来的速度。 所以,刘綎才说三个月内要从四川赶到木邦,绝不可能。 第五二九章 莫里斯再上线 “哒哒哒……咔擦!” 在马克沁机关枪猛烈的火力持续摧残下,一颗树干达到碗口大小的大树,轻而易举的被拦腰打断了。在哗啦啦大树倒地的声音中,刚刚被从监狱提溜出来的莫里斯及其弟弟腓特烈*亨利,都是神色严肃,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 过了好一会,菲利普温和的声音响起:“两位阁下,感觉如何?” “……陛下,这个东西出现后,不管是西班牙大方阵,还是莫里斯横阵,又或者鲁道夫亲王以前开创的密集燧发枪兵阵,都已经被彻底淘汰了。总之,在机关枪面前,所有还继续使用步兵密集战术的人,都是在犯罪!”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欧洲最顶尖的职业军人啊,如何呢,两位,能否答应我的请求,出任欧洲联军的指挥官?为我把南线的进攻撑起来?” 奥兰治*拿骚家族,从十五世纪开始就是尼德兰地区最大的贵族地主,几百年下来,其在尼德兰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所以,让莫里斯和腓特烈兄弟出来给自己效力,不单纯的是再添两个杰出的指挥官的问题,而且也可以彻底的安抚尼德兰人的民心:现在,尼德兰可是西班牙最大的税源地,每年缴纳给西班牙国库的资金达到了2300万元上下,远超美洲殖民地的1500万元。 “两位,奥兰治家几百年来都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忠实封臣,以前你们领导的叛乱,虽然无法让我认同。但我必须承认,前任国王在宗教政策上的偏执,以及在经济上只对尼德兰伸手要钱,而对尼德兰缺乏必要的支持和保护,是非常不对的。” “现在。”菲利普摊开双手:“我已经在全欧都推行了宗教和解政策,将尼德兰商人的合法权益视为卡斯蒂人的权益等同予以保护。以前困扰尼德兰人的英格兰海盗,现在也基本烟消云散。整个尼德兰的产业,更因为工业革命与西班牙本土乃至全欧洲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还纠结于尼德兰的独立,是非常不明智的。” “……”沉默了许久后,莫里斯看了腓特烈一眼,然后站起身来:“陛下,我们愿意接受您的征召为您效力。但是,我们毕竟是叛逆嘛,这一出狱就接手这么大的兵团?而且,虽然我和斯皮诺拉侯爵在战场上交战多次,但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对您极为忠诚,本身也极为善战的军人。在他没有明显犯错的情况下,让我突兀的凌驾于他之上?” “这一点请您不必担心,您的才华,让大家都心服口服,出任南线前敌总指挥,至少在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您说到的斯皮诺拉侯爵,我已经签署了新的命令,让他去美洲担任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总督。侯爵大人数十年来为了这个国家,数次破产。也该让他去美洲发财了。” “……好吧,既然这样。”莫里斯半跪了下来:“我接受您的征召,为您效力,我的陛下。” “哈哈哈,感谢您的支持。那么,拿骚的莫里斯,我在此先册封您为的黎波里伯爵,并正式任命您为欧洲联军南线前敌总指挥,军衔暂定为上将。请您尽快启程赴任吧。” “遵命,陛下。” 1625年3月,欧洲联军的南线前敌总指挥阿尔布雷希特公爵被敌军活捉。同月,菲利普启用莫里斯兄弟接任南线指挥官。 在完整的观察并亲身使用了欧盟的制式武器,并明确敌人也拥有相应武器后。莫里斯兄弟带着复杂的心情在罗马登船,朝着亚历山大赶去。 “broer,我们真的要放弃我们追求了毕生的事业,转而为西班牙人效力吗?” “腓特烈,我知道,在感情上要扭转这个惯性很难,但是现在,我们必须要好好的为菲利普陛下打赢这一仗。” 现年58岁的莫里斯,在历史本位面上就是死于1625年。不过在这个位面,得益于医学的进步,所以这会儿他的身体还算不错。 “腓特烈,以前我们作为职业军人,只管打仗,不管其他。但是,当约翰·范·奥尔登巴内费尔特去世后,最近这十来年我才知道,尼德兰的问题,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政治,尤其是经济,更加的重要。现在,尼德兰在经济上已经被西班牙完全绑定,无数新兴的尼德兰人因为工业革命发了大财。在这样的情况下,尼德兰的独立至少在短期内是完全看不到希望了。所以,我们这时候必须转变思想和立场,先通过这场大战,为自己树立牢固的地位。” “那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呢?” “结束之后?”莫里斯轻轻的笑了笑:“对这场战争的胜利我毫不怀疑,但是胜利之后的结果?”他把手一摊:“谁说的清楚呢?” 紧接着,他又神色严肃的道:“腓特烈,以前我们兄弟指挥的军队从未超过三万人。现在一下子拿到三十万军队的指挥权,这对你我都是巨大的挑战。我需要你全力的帮助。” “当然,broer,这几十年下来,我们配合得不都是很好么?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位菲利普陛下真的自信的过了头,他就不怕我们再一次反叛么?” “反叛?”莫里斯轻轻的笑了笑:“怎么反叛?我们的位置在南线,那里的军队可是以卡斯蒂人为主。就算这三十万军队里有不少的印欧混血乃至黑人,但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士兵,低级军官都极少。再说了,现代的战争形式和以前不同哪,按照那位陛下给我们展示的武器来看,没有了子弹的枪械,连以前的长枪都不如。而子弹?据我所知,现在全欧也就阿斯图里亚斯的兵工厂才能生产……而阿斯图里亚斯那里?嘿,你可知道现在南线的三十万军队,卡斯蒂人的比例只有五成?更多的卡斯蒂人可是被抽出来,组成了国王近卫军,就驻守在马德里和阿斯图里亚斯啊。” “好吧,如您所言,就是现代战争对后勤的依赖度更高了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把我们放到南线还是冒险,他就不怕我们出工不出力么?” “亲爱的腓特烈,所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个军人的思维。”莫里斯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这场战争,能够速胜当然好,就算不能速胜,这么拖下去,对西班牙仍然是有利的。” “为什么这么说?” “持久战,最考验的是国力。现在,拥有美洲和非洲不断输血的欧盟,是不怕和奥斯曼进行持久战的。相反,由于战争的持续高压,西班牙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一步通过欧盟和欧洲各国进行深度绑定。” “嘶~这么说起来,这位陛下对大势的把握?” “是啊。”莫里斯凝重的点点头:“这位陛下最怕的,其实是指挥官发疯,逼迫着大量的士兵去冲击对方的防线,然后卡斯蒂人死伤惨重。老实说,这种情况,如果是那位阿尔布雷希特公爵做指挥官,还真的可能实现。而现在?”莫里斯把手一摊:“我们都是尼德兰人,我们敢这么做?” “……如此一来,反而是北线会打得很惨烈?” “很有可能,毕竟那两位手下可是欧洲联军,用其他国家士兵的性命换取自己的功勋可是一点都不会心疼。” “……那这么一来,一场大战打下来,西班牙的青年大多活下来了,欧盟各国的青壮却死了很多。嘶~这位菲利普陛下打得好主意。” “哈哈哈,腓特烈,你开始成熟了。” 4月3日,兄弟俩抵达亚历山大港西南十五公里处的西班牙大军营地,受到了斯皮诺拉侯爵的热烈欢迎。 “哈哈哈,莫里斯阁下,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同僚。” “侯爵阁下,能与您共同为一个君王服务,我们深感荣幸。对于取代您的职务,我感到非常惶恐。” “诶,不要这么说。任何参谋长丢了他的指挥官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我们的陛下非但不给我任何惩罚,反而让我去美洲享福,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接下里,您是要休息还是?” “我想尽快了解目前的战局。” “好的,请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作战室后,斯皮诺拉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了指挥棒:“两位,目前我方已经有十个师,十五万人在这里登陆,并且陆续的展开。我们的前锋,已经抵近了敌人外围西、南防线大约两三公里的距离。只是因为阿尔布雷希特公爵现在被囚禁在亚历山大城内,所以尚未开始全面的攻击。” “嗯。”详细的看了本方的兵力布置图后,莫里斯抬头:“各位,公爵夫人现在正在积极的筹款,不过这五百万的要价实在是太贵了。所以,必要的交涉还是需要的。而且,我这次来,带来了菲利普陛下的旨意,陛下说了,这次对奥斯曼的全面战争,是主的信徒对异教徒展开的圣战。公爵阁下既然被称为‘虔诚者’,那应该是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所以,我的意思,尽快派出使者进城与对方交涉,力争在100万元以内将公爵阁下赎回。如果敌人不答应这样的条件,我们还是应该按照计划,尽快的展开攻击。” “谨遵陛下的旨意。” “好,接下来,请各位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到前线观察敌人的防御体系。” …… 夜深了,威尼斯总督乔瓦尼迅速的潜入了莫里斯的房间。 “阁下,请慎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现在,亚历山大城的防御真的是坚不可摧。与其在这里浪费大量将士的性命,不如避实击虚,去拿下塞浦路斯和耶路撒冷。” “……嗯,总督阁下的建议,很有意思啊。” 第五三零章 战事陷入焦灼 “徐先生,徐先生!” “啊?太孙恕罪,臣走神了。” “无妨,徐先生,您看这么布置成不?” “太孙实乃天人,好吧,这话臣当着太孙也好,私下和其他同僚也罢,都说了很多次了。太孙布置得很好,臣没有什么要说的。呃,不,臣其实是在想,在格物之技方面,臣已经当不了太孙的老师了。倒是请太孙做臣的老师才比较恰当。” “当不得徐先生如此称赞,吾只是什么都略懂一点,真要深入,就一定抓瞎。徐先生,你和耶稣会的利奇先生接触较多,应该能够感到,在格物之技上,我大明已经开始逐渐的落后于泰西。再不奋起追赶,以后我大明恐怕难以如汉唐那样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吾也不瞒你,吾在这里的布局,就是要让我大明的格物水平能够赶上甚至超过泰西,并最终为我大明的国泰民安提供保障。但是,要实现这些目标,仅凭这些师傅是不够的。” 说完这话朱由栋也不由得心里叹气:华夏此时和泰西在科技上的差距是有,但也仅仅是某些方面差一点点,而且在更多的方面还有胜出。 仅以玻璃为例,是,意大利人在13世纪就已经会制作玻璃了,但是现在意大利会制作玻璃的工匠全都被集中在一座荒岛上且终身不得离岛。在历史本位面,要到1688年意大利的玻璃制作技艺才会外泄。 玻璃现在在欧洲还是极为珍贵的装饰品,根本无法广泛应用。没错,1590年欧洲就有人发明了显微镜,但真正广泛应用还得到1648年之后。同理,望远镜的诞生也得在1608之后。 当然,西方现在也有穿越者了,如果对方也像他朱由栋这样,成天泡在起点的穿越文里汲取了足够的知识,或者对方本来就知识渊博,那么,这些东西或许也会提前问世。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大明和泰西差距不大或者说就没有本质的差距。 所以,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太孙的志向,臣懂了。臣感谢太孙的信任,那么臣也对太孙说说心里话。臣参加科举,考举人是为了自家的地位,考进士是为了做点事。做什么事,就是因为臣对格物之技更感兴趣,觉得我大明这样下去迟早被泰西甩开。所以,臣才考了进士。因此,得遇太孙,是臣的幸运。臣愿为太孙所驱驰。” “多谢徐先生的信任。那么,徐先生且随我来。” 有了自己的庄子,很多隐秘的事情就可以拿到这里来做了。比如,穿越者的记忆,随着时间的延长注定会越来越模糊,趁着还记得住一些,用纸笔记录下来,是非常有必要的。 “徐先生,吾听说你一直在跟利奇先生翻译、整理几何原理的相关书籍?” “确有其事。” “感想如何?” “太孙,臣接触泰西的格物书籍越多,就越感到惊恐。泰西诸贤从实际生活中提取公理,然后用公理推导新的理论,之后又用新的理论指导实践,如此反复,估计要不了多少年,泰西的产业就可以得到极大的飞跃。” “嗯,徐先生说得非常在理。那么,徐先生你来看看这几本册子。” …… “太孙殿下,这几本册子从何而来?!这,这,这简直就是天书啊!” “呵呵,徐先生不要问这些从哪里来。这些东西,有用么?” “岂止有用,简直就是能推动我大明向前走很大一步啊!” 朱由栋给徐光启的,其实不过是现在朱由栋的脑子里还能回想起来的一些数理化、生物、医学知识。除了医学书籍确实算这个时代最高端水准外,其他的东西,其水平顶天就是21世纪的初中级别。 杂乱、低级、不成体系,而且特别是物理和化学方面的东西,很多是需要做相关实验来验证的。朱由栋此时当然无法去做实验,只能是粗暴的直接写明结果。 比如化学最基础的元素周期表,他现在手里连最原始的显微镜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观测到分子,原子?但他就直接写在书里了:而且特别写明,先别管能不能做实验验证,他就是正确的。 徐光启是何等人?这个时代最厉害的科学家。或许受限于此时的科技水平,他的见识和知识确实不高,但是人家的思维、智商可以说足够碾压朱由栋。所以,在再一次稍稍仔细的看了这些册子后,徐光启当然提出了很多疑问。 “呃,徐先生啊,这些东西呢,确实有很多现在无法验证,但是吾敢保证,这些都是正确的。你先记下来就是了。至于验证嘛,等外边的那些师傅们把高炉建好了,温度计出来了,陶瓷的品质得到进一步提高后……吾就让他们试着弄坩埚窑,然后开始烧制玻璃。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试管啊,烧杯啊就都有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做很多实验了。” “玻璃?臣是听利先生介绍过这个东西,据说整个泰西只有一个吾岛才能生产,难道,太孙也知道制作方法?” “嗯。知道。” “哎哟!呃,臣失态了。利先生说,这玻璃在泰西卖的极贵,非权贵不能购买。” “哈哈哈哈,玻璃的原料到处都是,也便宜得很,只要掌握了方法,吾可以把他卖得很贱的。不过呢,暂时还不能卖得太贱,除非吾明确的知道泰西那边的玻璃生产技术已经完全扩散,否则这个东西,以后将是我红河庄的新一代财源!” 想象着未来滚滚而来的白银,朱由栋很没有风度的抹了一下口水,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徐光启正色道:“徐先生,多的话吾不说了,这些东西,不准带走,只能在这里看。更不许外传!” “是,臣决然听从太孙的吩咐。” “利奇先生是谦和有礼的,但无论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的理想并不是帮助我大明发展格物之学,而是要把所谓主的荣光照耀到我全大明。吾在这里也跟徐先生说一下,你如果对基督有兴趣,要入教可以。但是吾需要你时刻牢记,你是哪族人,是哪国人!” “请太孙放心。”徐光启面对着此时面色严肃的朱由栋,干脆半跪了下来:“臣乃儒家弟子,心中的信仰在那里很清楚。臣入基督,不过是为了让利先生对臣介绍泰西之学时少一些戒心和保留罢了。臣刚才已经说了,愿意为太孙所驱驰!” “嗯,徐先生。”四岁半的孩子轻轻的把手搭在了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肩膀上:“外面的那些工匠,是吾的双手。但他们没有知识,只有经验。而你,才是吾的心腹!将来,在你的指导下,我大明的格物之技,一定能够超过泰西!吾对此深信不疑!”“利奇先生是谦和有礼的,但无论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的理想并不是帮助我大明发展格物之学,而是要把所谓主的荣光照耀到我全大明。吾在这里也跟徐先生说一下,你如果对基督有兴趣,要入教可以。但是吾需要你时刻牢记,你是哪族人,是哪国人!”“请太孙放心。”徐光启面对着此时面色严肃的朱由栋,干脆半跪了下来:“臣乃儒家弟子,心中的信仰在那里很清楚。臣入基督,不过是为了让利先生对臣介绍泰西之学时少一些戒心和保留罢了。臣刚才已经说了,愿意为太孙所驱驰!” “嗯,徐先生。”四岁半的孩子轻轻的把手搭在了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肩膀上:“外面的那些工匠,是吾的双手。但他们没有知识,只有经验。而你,才是吾的心腹!将来,在你的指导下,我大明的格物之技,一定能够超过泰西!吾对此深信不疑!”“嗯,徐先生。”四岁半的孩子轻轻的把手搭在了四十多岁中年男人的肩膀上:“外面的那些工匠,是吾的双手。但他们没有知识,只有经验。而你,才是吾的心腹!将来,在你的指导下,我大明的格物之技,一定能够超过泰西!吾对此深信不疑!”“利奇先生是谦和有礼的,但无论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的理想并不是帮助我大明发展格物之学,而是要把所谓主的荣光照耀到我全大明。吾在这里也跟徐先生说一下,你如果对基督有兴趣,要入教可以。但是吾需要你时刻牢记,你是哪族人,是哪国人!” 第五三一章 大明陆军参战 “快快快,赶紧的把东西都集中起来。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黑灯瞎火的装船可就麻烦了。” “沙漠地区,太阳一下去就会冷得不行。叫弟兄们不要再穿着单衣干活了,再加一件外套。” 这里是1625年7月,埃及西奈半岛北端的鲁马奈村。在奥斯曼于去年十月间主动放弃东地中海的制海权后,这里就被紧急赶建成了一个小港口。大明的援助物资,从半岛中部的苏德尔卸货后,穿越半个西奈半岛在这里集中,通过海运运送到伊斯坦布尔。 为了提高效率,易普拉欣在苏德尔至鲁马奈之间铺设了两条铁轨:就是单纯的铁轨,没有蒸汽机车。整个西奈半岛基本就是个大沙漠,地形平整得很。只要有了铁轨,人力推动起辎重车辆也效率很高。 到底是上位时间太短,奥斯曼这会儿各个重工厂的产能严重不足。因此,这条铁轨运输线,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奥斯曼帝国的生命线。所以,一开初,这条运输线的守卫者,是一支精锐的西帕西。 但是现在,掌控并且守卫这条运输线的,是大明陆军第六师。 自今年四月接到朱由栋要求撤军的命令以来,整个第六师,自师长赵率教以下,个个都有些不太情愿。 从大局上来说,大明和奥斯曼此时是盟友,而西班牙人则是朝着大明贩卖鸦片,还在马尼拉给大明造成重大伤亡的敌人。所以,帮助奥斯曼与西班牙人打仗,整个第六师的官兵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在私人感情上来说,第六师在奥斯曼驻扎了一年多,除了吃不了猪肉,喝不了酒以外,总体是过得很愉快的。这现在战争来了,皇上居然让我们撤军?那我们不成了临战抛弃朋友的无耻之人了么? 不过皇上的旨意必须要执行啊。所以赵率教与大明驻奥斯曼大使陈子壮商量后决定:全军移防——一开始他们是真的准备驻守在伊斯坦布尔,在前方六道战线被突破后和欧洲联军打巷战的。 移防到哪里呢?西奈半岛。这里既然是大明援助物资上岸的地方,当然也是大明军队撤退的地方:如果真要撤退的话。 事实上,陈子壮、赵率教已经联名向朱由栋上了奏章:皇上,咱们还是不要撤的好。您实在是担心我们的伤亡,那我们就驻守在西奈半岛好了。如此一来,我大明对奥斯曼的援助有了保证,而万一真的奥斯曼大厦将倾,我们要撤退也很方便。 当然,限于距离原因,这封奏章这会还在路上。但是第六师确实是整体移驻到了西奈半岛。 第六师到了这里后,把原先驻守在这里的几千西帕西解放了出来不说,还极大的提高了这里的物资运输速度。不过,到底是失去了制海权,所以奥斯曼人的舰队只能是在头一天晚上从爱琴海里溜出来,白天躲进贝鲁特或者加沙,到了黄昏前后再进入鲁马奈装货,然后趁着夜色驶离 总体而言,这几个月的运输都还比较顺利。但那只是因为欧洲联军,尤其是南线弄出了大乌龙。而现在,当莫里斯接掌南线指挥官并且逐步理顺了各方关系后嘛...... 在这一天,太阳逐渐西沉,天色渐渐转暗的时候。原本鲁马奈村里虽然忙碌,但总体有序的空气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警报声! “副师长,在港口西侧警戒的三营发来警讯,距离我军此地西北十余里处,发现大量桅杆,还有一道黑烟。” &nbD,这是西班牙人的铁甲舰啊!他们怎么就找到这里了呢?”此刻坐镇鲁马奈的,乃是第六师的副师长兼第一团团长罗雄:第六师驻守地是整个西奈半岛,赵率教可不会傻乎乎的把整个师都放在鲁马奈这么一个小村子里——那也装不下。 即便是所谓驻守鲁马奈的第一团,真正在村子里的,也只有一个营加一个团部罢了。 至于说西班牙人怎么找到了这里,那当然是因为奥斯曼这边也有带路党了。 作为早年长期以少敌多的指挥官,莫里斯非常注重情报——以前没有精准的情报,他那一万余人的小部队,早就不知道被阿尔布雷希特和斯皮诺拉的大部队给吞了多少次了。所以,在接掌南线指挥权后,除了指挥主力部队继续反复炮击亚历山大防线,逐步缓慢推进外。他也到处联络埃及地面的土著:给我们干活吧,钱啊,粮食的,都大大的有。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信仰总是要排在面包之后的。所以,在把钱和粮食都撒出去之后,莫里斯在这块土地上就有了无数的眼睛和耳朵。 然后自然是有消息传来:西奈半岛,沿苏伊士地峡一线,有铁轨,有大量的物资从红海北端卸货后,通过海运向北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莫里斯大喜,马上通知海军派出舰队出来搜寻。然后到了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西班牙人的舰队终于触摸到了这个物资转运点的外围。 不过,西班牙人到底是在搜索。而明军则是时刻枕戈待旦,高度警惕。所以,还是明军先发现了西班牙人。 “通知港口外的船队,不管装了多少,马上撤走!” “是!” “收拢部队,沿着铁轨南撤至少两公里。” “遵命!” “通知殿后的二营,全部进入机枪阵地。” “是!” 作为一名从暹罗打到日本再打到马尼拉的经验丰富的军官,罗雄马上一叠声的下达了各项命令。而训练有素的大明官兵,也紧张而有序的开始将这些命令逐条的落实。 ...... “上帝,我看见了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西班牙人的舰队抵近了鲁马奈村。在新的卡斯蒂号上,这支分舰队的指挥官阿尔瓦公爵惊诧的在自己的望远镜里,看到了一个已经具有相当规模的港口。 而港口中心的一支桅杆上,一面日月并排的火红色旗帜正在迎风飘扬。 “该死的!居然是中国人!他们居然在这里有港口!” “阁下,早就听说中国人这些年一直在援助奥斯曼,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哼!”作为在马尼拉被李国助很是教了一番怎么做人的阿尔瓦公爵,其头脑里并没有普通的欧洲人这些年被《马卡报》等报刊强行灌输的诸如中国人都是撒播病毒的恶魔的观念。相反,他很是尊重这个强大的对手。但是,这么强大的对手居然在大规模的支援奥斯曼? “命令,本方舰队里速度最快的二级战舰支队立刻向东北方向前进,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前面一定有正在逃跑的运输舰队。如果真的抓到了,不要全部击沉,我要看看中国人到底给奥斯曼人送来了什么东西。” “是!” “嗯。”下达完这道命令后,阿尔瓦又举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起这个港口:“看起来,地面上的敌人正在撤退。我们的运输船还有多久才能跟上来?” “阁下,舰队这段时间一直把航速压制在四节左右,就是要保证我们离那些缓慢的运输船不会太远。所以,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能靠上来了。” “我记得,这些运输船上面装的是一个团吧?” “是的,阁下。第17师第三步兵团,不过他们只有轻武器,没有重炮。” “那不要紧,通知后方运输船,他们上来后,放步兵团上去登陆,然后向南进行侦查!” ...... 作为鲁道夫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这个西班牙的步兵团自然是训练有素的。在运输船将其放上岸后,他们很快的就完成了展开、重新编组等工作。不过,这一个步兵团到底是只有三千人,所以,待得这些工作全部完成后,太阳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天色迅速的黯淡了下来。 “快快快,马上构筑简单的机枪工事,袋子呢,赶紧装沙,堆起来。” 指挥这个步兵团的,是一个名叫加西亚的巴斯克人。作为最早跟随鲁道夫的青年军官之一,他的军事素养是无需质疑的。在下了岸,粗略的观察了地形和天色后。他马上自主的纠正了阿尔瓦公爵的命令:这个时候侦查个屁!天晓得对方有多少人?还是先稳固本方登陆阵地,等到明天天色大亮后再说吧。 但是,他有基本的军官素养。对面的罗雄也一样的有。 一开初罗雄的撤退,是害怕对方的舰炮:大明自己铁甲舰上的150mm舰炮,是能打到五公里之外的。现在对方的铁甲舰来了,还是退出去多一点比较好。 但是,等到了太阳西沉,夜幕降临后,他的心思就又不一样了。 “我们团自己的炮都拉上来吧?” &nbm大炮,十门迫击炮,全部拉上来了。” “嗯,可惜啊,炮团不在这里,我们自己的炮还是太少了。不管了,先把炮架起来,至于坐标嘛,哈哈,我们才从村子里撤出来呀!命令我们的炮兵,全部朝着村子中心,开炮!” 第五三二章 大明陆军参战(二) “嗯,这报纸的纸张质量不错,比咱们的好。可是这么好的纸张,这成本?” 三月十一日,东林日报创刊。早就盯着东林书院动静的无锡锦衣卫在报纸出来后便买了十份,当天下午就送到了朱由栋的案头。 然后朱由栋便将曹化淳、张以诚、王承恩、张世泽、李纯忠、田尔耕等人召集起来,一起来观赏东林日报的创刊号。 这份报纸目前只有两页八版,看得出来,顾宪成等人还是比较慎重的:宁肯版面少一点,但一定要把内容做瓷实。 具体来说,八版内容的分配是: 第一版,国内大事,也夹带一些无锡县内的琐事。第二版,儒学圣人生平介绍,这创刊号上刊载的是周公。第三版,是杂文,主要是东林书院的大佬们对朝政发表点评。第四版,文物考据,历史上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第五、六版,小说。这一期刊载的是以唐代虬髯客的生平为基础,加以发挥出来的类似于志怪类的东西。第七、八版,诗词歌赋专版。 “殿下。”在翻来覆去的把东林日报翻了几遍后,张世泽抬头:“这报纸,没有广告啊。他们要把这报纸卖到多少钱一份才能回本?” 张世泽这一年也十岁多了,除了继续跟着张以诚、徐光启等人学习外,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协助张以诚办报。所以,虽然年纪小,但对报社经营已经是很有经验了。 “世子,据下官的无锡同行们报告说,这东林的报纸,是每三份一个铜板。” “啊?那不亏死了么?就算他们得到江南诸多士绅的支持,这么持续的亏下去,又能坚持多久?” 说江南士绅支持,那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在这期创刊号,东林书院明确的说明:本报主编是高攀龙,责编是钱一本等东林诸君子。在创刊词里,光是为了感谢那些出资赞助的士绅,将其一一列名,就用了将近一半的版面。和金陵日报的创刊号根本就没有感谢赞助商比起来,人家的支持者可不是一般的多。 “嗯,东林这样做下去,无非三种可能。”朱由栋微微一笑:“其一,报纸办得好,江南的士绅们觉得可以靠着报纸获得好名声,便愿意一直持续不断的投钱支持。其二,士绅们的支持不能持久,最后东林便开始在自己的报纸上做广告。你们看,这创刊词可没有说本报绝不做广告之类的话是吧?其三,办不下去,又拉不下脸做广告。或者说销量太差,连普通商人都不愿意在东林做广告。最后不得已倒闭……” “那殿下以为那种可能比较大呢?” “这个嘛,吾也不知道啊。毕竟人家才刚刚开始嘛。” “殿下。” “张先生何事?” “你看到第七版没有?东林在挑战我们呢。” “嗯?还有这样的事,吾来看看。” 在东林的第七版上,该版的责任编辑薛敷教在致词中说明,本版欢迎各路才子又或者佳人投稿,投稿种类诗词歌赋均不限。一旦采用刊载,一律给予稿酬二分银子。 本来这样的致词没什么毛病,但讨厌的东西在后面。 薛敷教在致词的后半部分特意说到,本版除了他这个号称“藏书家”的书虫做责编外,协助他工作的几个编辑,全都是十五岁以前就中了秀才的少年才俊。其思路最是敏捷不过,其前程也无比远大——这就是在影射金陵日报的普通编辑都是几十岁还无法中举甚至无法过童子试的学渣。 如果这还只是隐晦攻击的话,那么接下来,薛敷教又说:文学作品,要互相借鉴。最好在某一期或者某几期的报纸上,刊载的都是同一主题的作品。千万不要像金陵日报的那所谓‘文学版’,每一期都没有固定的主题。结果同一天的报纸上,咏梅的,咏荷的,赞花的,写菊的,乱麻麻的挤在一起。这就根本无从比较,无从彼此借鉴嘛。我们东林日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近期,冬去春来,诸位朋友如果要来投稿,不管写花鸟虫鱼或者景色人物都可以,但一定要以春天为主题。 话说到这里虽然已经是红果果的挑衅了,但薛敷教似乎还没过瘾。他在最后直白的说明:写春天的诗词,要有生机。不要把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样的靡靡之词拿出来——这会儿季节不合适! “呵呵,有意思。” 仔细的看完薛敷教的宣战书后,朱由栋略微思索,然后朗声道:“王承恩,笔墨伺候。” 经过张以诚几年的教导,朱由栋的一手毛笔字已经很有章法了。吸饱了墨汁的狼毫在宣纸上运笔如飞,很快就是一首七绝完成。 众人迅速的凑上前去,李纯忠干脆就读了起来: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发声。 “大气!” “殿下,霸气侧漏,真是人君之像啊!” “呵呵,惭愧,惭愧。”文抄公朱由栋这会儿讪讪一笑:主席的诗词都没霸气,那就真的找不出有霸气的了。这首诗是主席的第一首七绝,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那个时代,志向最高绝,胸襟最伟大的,非他莫属。 虽说这是主席16岁时的作品,文字浅白,几乎没啥典故在里面。但朱由栋深信,就凭这首诗,就足够吊打东林的那群所谓的天才。 “田尔耕,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臣一定要让东林书院的那些腐儒在他们自己的报纸上刊登太孙殿下的大作。” “你去了东林可以跟顾宪成讲,我们金陵日报欢迎东林日报加入报业市场,若是他们在报纸销售渠道方面有困难。我们的方山杂货铺已经遍布江南四省各个县城,他们可以用我们杂货铺的渠道进行销售、收取各地稿件以及支付稿酬。” “啊?殿下,这样做,岂不是……” “呵呵呵,你们啊。”朱由栋站起身来:“在吾看来,东林的这群书呆子办报,完全就是脑袋发热的胡闹之举。最简单的,不打广告,还把价钱搞得这么低,完全赔本赚吆喝,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持久的。其次呢,报纸办出来了,这销售渠道呢?吾不知道江南士绅们给了东林多少银子,但不管多少,要重新铺设遍布江南甚至全国的销售渠道,没有几十万两银子是不行的。而且这东西不光是银子的问题,需要的时间也是海量。毕竟,现在大明没有任何一家商铺可以像我们方山杂货铺那样在各个县城都设分店。可以说,没有我们帮他们一把,这东林日报要不了多久就会退化成无锡的地方报纸。甚至于它会和现在东林书院小范围内的自娱自乐一样,成为一群书呆子们的内部刊物。” “那殿下为何还要……” “就是要帮他们啊,有竞争是好事嘛。再说了,如果东林日报在短时间内借助我们的网络铺开到江南四省,但是四省的百姓们却更喜欢我们的报纸呢?” “哈哈哈哈~~殿下说的极是。要想把人摔疼,得先把他捧上去!” “李纯忠,有你这么说殿下的吗?这叫扶上马,再送一程!” “哈哈哈,张世泽,你才叫阴险呢。送一程?送到哪儿?” 众人一起大笑一阵后,朱由栋拍拍手:“所以说,帮东林是有必要的。不过,既然多了一个竞争对手,接下来,我们自己更要好好做事了。张先生,吾的意思,近期的报纸,要多给射雕一个版面,力争七日之内将射雕结尾。” “殿下,射雕要是完结了,我们的报纸销量?” “呵呵呵,射雕本来就进入尾声了嘛。最后的结局很多猜都猜得到了,这样的射雕无法凝聚更多人气了。必须得推出新的主角,新的故事。” “新的主角?” “是啊,这次的主角是杨康的儿子。” 第五三三章 莫里斯的调整 日本这个国家在历史上的很长时期,都不是中央集权制国家。他的政权模式,更接近西欧中世纪的封君封臣模式。天皇是名义上的君主,征夷大将军是最大的军阀兼总盟主,下面是几十上百个独立性很高的大名(县长、乡长)以及数量更多的所谓豪族(村长)。 1467年,日本爆发应仁之乱,当时的总盟主足利家彻底失势,日本进入所谓的战国时代,全国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 1560年,织田信长崛起。二十年间,织田家实力迅速增长,已经可以碾压其他所有诸侯。但是在1582年,织田信长遭遇部将明智光秀背叛,遇袭身亡。织田家迅速分裂、衰败。 丰臣秀吉作为织田信长的另一名部将,继承了织田家最大的遗产。然后通过各种手段,迅速的迫使日本其他诸侯降服,在名义上完成了统一,结束了日本的战国乱世。 但是丰臣家的根基极不牢固,在其统一过程中,外交手段多过军事手段。这就导致日本的诸多大名虽然名义上臣服于丰臣家,但是自身实力没有太多的削弱。仅以那个时代最能体现日本大名实力的领地粮食产量为例。丰臣家的直辖领地不过二百二十万石,而身为丰臣家大老的德川家康,却有二百五十万石的领地。 所以,在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开始各种搞事情,终于使得以丰臣家保护人,道义守护者自居的石田三成无法忍受,纠集了一批丰臣家臣对德川家康发动战争。起决定意义的一场战役,就是关原之战。 关原之战后,石田三成被斩首,以他为首的丰臣家文治派灰飞烟灭。丰臣家的直辖领地被削减到了80万石,以前对德川家不满的几个实力较大,领地超过百万石的大名,其领地也不同程度的遭到了削减。而德川家康及其亲属的领地,猛增到了六百万石。占全日本总石高的六分之一强。 西元1603年,德川家康进位征夷大将军,成为日本事实上的统治者。 但是,这种统治比起中国的中央集权帝国体制而言,就松散得多了:德川家不过是又一个日本封建领主总盟主而已。虽说这个总盟主比前一任要有力得多,但总盟主之下,各个大名仍然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而且,此时的前一任总盟主丰臣家只是被极大削弱,却没有灭亡。虽说此时的丰臣家表面上石高只有80万石,但是人家有底蕴(丰臣秀吉搂钱的本事一流),有商业(丰臣家的核心大阪,从这个时代起一直到二战初期,都是日本的经济中心),有同情者(丰臣家以前的家臣,在战乱中失去了领地的浪人)。 所以,对于德川家康也好,身为穿越者的德川竹千代也罢,都视丰臣家为眼中钉,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而且此时的德川家和历史本位面比起来,还存在一个隐患:竹千代的年龄太小了。 看看德川家的前任丰臣家吧,丰臣秀吉早年无子,立了自己的侄子丰臣秀次做继承人。结果等到秀吉晚年得到了儿子秀赖后,居然急不可耐的把培养了好多年,已经具备一定统治者素质的秀次给杀了。杀了也就杀了吧,关键是秀吉杀了秀次后,自己也没活多久——他死的时候丰臣秀赖才五岁! 所以在历史本位面,即便德川秀忠在决战时刻主力不至,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家康还是忍了下来:一个成年的,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继承人,对家族的存续是极为重要的。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须佐能乎在天空中的出现,导致德川家康一时心血来潮,直接给这个新生儿取名为竹千代。由此导致德川秀忠会错了家康的意思而切腹自杀。这就造成德川家的继承人也和丰臣家一样:掌舵者已经老了,继任人还是孩童。 别提什么须佐能乎的事情,日本人对宗教的态度是要比中国人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点。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战国乱世,此时的日本武士阶层们,更看中的是谁能让自己的领地得以保全,家名得以存续。在大家不知道这位竹千代其实是一位心智成熟的穿越者的前提下,由不得各路大名对德川家的未来心存疑虑。 所以,竹千代才对德川家康说,这种燧发火枪得到量产后,干脆提早出兵灭了丰臣家。既断了有些野心家的念想,又能通过这场战役展现德川家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这位竹千代还想当总大将出征,由此奠定在诸多大名、武士中的威望。 “竹千代啊,你为什么对丰臣家如此的敌视呢?” 我其实对丰臣家并不敌视啊,相反,在我们那个时代的日本,大家更喜欢丰臣秀吉而不是喜欢你这样的老乌龟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立场在这里了,没得选啊。 看着沉默不语的竹千代,德川家康干脆蹲下身来:“竹千代啊,虽然经过战国两百多年,各种道义、信念都已经被糟践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我们德川家已经取得了天下,就必须要带头讲道义。否则未来这天下我们是坐不稳的。要带头讲道义,我们就不能对丰臣家逼迫得过于明显和严厉。我们需要反复的给丰臣家机会,直到这些机会他们都没有抓住,让其他的大名都感到丰臣家无可救药了,我们才能动手。这个,是需要时间的。” 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哎,到底我们日本人数太少,由此导致天照大神在神界力量不足,居然把我送回了这个时代。要是把我送回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多好啊,那时候的支那简直弱得不像话!哪里像现在这样,明国虽然看起来寿命只有三四十年了,但只要穿越者稍稍拨乱反正,就能迸发出极大的力量!时间,我真的等不起啊! “竹千代啊,就算我们不讲道义,也要看看现在周遭的情况啊。”到底是把这位当做了继承人,所以德川家康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谆谆诱导:“你看,现在丰臣家的同情者是很多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都是很能打的名将。还有那个用一千多兵力拖住你三哥三万大军的真田昌幸,此时虽然是个浪人,但是只要一有战事,肯定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便是你的二哥秀康,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因为很小就去了丰臣家做人质,学习、成亲、就藩,都是秀吉给他安排的。他对丰臣家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这些人都还在,若是我们此时动手,那阻力是相当大的。人生,犹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等待,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你这只老乌龟很能活,从现在开始算你都还有十来年的寿命,上面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你熬死了。可是,十来年后,海对面的那位不知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十来年后拿下丰臣家,我继承了你的位置后,我还要花时间去重新统合剩下的大名,建立中央集权,然后才能发兵渡海再次征伐朝鲜。可是那时候,搞得不好对面的那位都打过来了! “今天就给你说这么多吧,总之,耐心的等待吧!你是未来要掌控日本的天下人,充满耐心,活得比所有对手都长,就是我们德川家最大的倚仗,这一点,你要记好了。”“竹千代啊,就算我们不讲道义,也要看看现在周遭的情况啊。”到底是把这位当做了继承人,所以德川家康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谆谆诱导:“你看,现在丰臣家的同情者是很多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都是很能打的名将。还有那个用一千多兵力拖住你三哥三万大军的真田昌幸,此时虽然是个浪人,但是只要一有战事,肯定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便是你的二哥秀康,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因为很小就去了丰臣家做人质,学习、成亲、就藩,都是秀吉给他安排的。他对丰臣家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这些人都还在,若是我们此时动手,那阻力是相当大的。人生,犹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等待,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我知道你这只老乌龟很能活,从现在开始算你都还有十来年的寿命,上面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你熬死了。可是,十来年后,海对面的那位不知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十来年后拿下丰臣家,我继承了你的位置后,我还要花时间去重新统合剩下的大名,建立中央集权,然后才能发兵渡海再次征伐朝鲜。可是那时候,搞得不好对面的那位都打过来了! 第五三四章 菲利普的日记 日本这个国家在历史上的很长时期,都不是中央集权制国家。他的政权模式,更接近西欧中世纪的封君封臣模式。天皇是名义上的君主,征夷大将军是最大的军阀兼总盟主,下面是几十上百个独立性很高的大名(县长、乡长)以及数量更多的所谓豪族(村长)。 1467年,日本爆发应仁之乱,当时的总盟主足利家彻底失势,日本进入所谓的战国时代,全国陷入了无休止的战乱。 1560年,织田信长崛起。二十年间,织田家实力迅速增长,已经可以碾压其他所有诸侯。但是在1582年,织田信长遭遇部将明智光秀背叛,遇袭身亡。织田家迅速分裂、衰败。 丰臣秀吉作为织田信长的另一名部将,继承了织田家最大的遗产。然后通过各种手段,迅速的迫使日本其他诸侯降服,在名义上完成了统一,结束了日本的战国乱世。 但是丰臣家的根基极不牢固,在其统一过程中,外交手段多过军事手段。这就导致日本的诸多大名虽然名义上臣服于丰臣家,但是自身实力没有太多的削弱。仅以那个时代最能体现日本大名实力的领地粮食产量为例。丰臣家的直辖领地不过二百二十万石,而身为丰臣家大老的德川家康,却有二百五十万石的领地。 所以,在丰臣秀吉死后。德川家康开始各种搞事情,终于使得以丰臣家保护人,道义守护者自居的石田三成无法忍受,纠集了一批丰臣家臣对德川家康发动战争。起决定意义的一场战役,就是关原之战。 关原之战后,石田三成被斩首,以他为首的丰臣家文治派灰飞烟灭。丰臣家的直辖领地被削减到了80万石,以前对德川家不满的几个实力较大,领地超过百万石的大名,其领地也不同程度的遭到了削减。而德川家康及其亲属的领地,猛增到了六百万石。占全日本总石高的六分之一强。 西元1603年,德川家康进位征夷大将军,成为日本事实上的统治者。 但是,这种统治比起中国的中央集权帝国体制而言,就松散得多了:德川家不过是又一个日本封建领主总盟主而已。虽说这个总盟主比前一任要有力得多,但总盟主之下,各个大名仍然具有高度的独立性。 而且,此时的前一任总盟主丰臣家只是被极大削弱,却没有灭亡。虽说此时的丰臣家表面上石高只有80万石,但是人家有底蕴(丰臣秀吉搂钱的本事一流),有商业(丰臣家的核心大阪,从这个时代起一直到二战初期,都是日本的经济中心),有同情者(丰臣家以前的家臣,在战乱中失去了领地的浪人)。 所以,对于德川家康也好,身为穿越者的德川竹千代也罢,都视丰臣家为眼中钉,务必要除之而后快。 而且此时的德川家和历史本位面比起来,还存在一个隐患:竹千代的年龄太小了。 看看德川家的前任丰臣家吧,丰臣秀吉早年无子,立了自己的侄子丰臣秀次做继承人。结果等到秀吉晚年得到了儿子秀赖后,居然急不可耐的把培养了好多年,已经具备一定统治者素质的秀次给杀了。杀了也就杀了吧,关键是秀吉杀了秀次后,自己也没活多久——他死的时候丰臣秀赖才五岁! 所以在历史本位面,即便德川秀忠在决战时刻主力不至,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家康还是忍了下来:一个成年的,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的继承人,对家族的存续是极为重要的。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须佐能乎在天空中的出现,导致德川家康一时心血来潮,直接给这个新生儿取名为竹千代。由此导致德川秀忠会错了家康的意思而切腹自杀。这就造成德川家的继承人也和丰臣家一样:掌舵者已经老了,继任人还是孩童。 别提什么须佐能乎的事情,日本人对宗教的态度是要比中国人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点。经历了两百多年的战国乱世,此时的日本武士阶层们,更看中的是谁能让自己的领地得以保全,家名得以存续。在大家不知道这位竹千代其实是一位心智成熟的穿越者的前提下,由不得各路大名对德川家的未来心存疑虑。 所以,竹千代才对德川家康说,这种燧发火枪得到量产后,干脆提早出兵灭了丰臣家。既断了有些野心家的念想,又能通过这场战役展现德川家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这位竹千代还想当总大将出征,由此奠定在诸多大名、武士中的威望。 “竹千代啊,你为什么对丰臣家如此的敌视呢?” 我其实对丰臣家并不敌视啊,相反,在我们那个时代的日本,大家更喜欢丰臣秀吉而不是喜欢你这样的老乌龟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立场在这里了,没得选啊。 看着沉默不语的竹千代,德川家康干脆蹲下身来:“竹千代啊,虽然经过战国两百多年,各种道义、信念都已经被糟践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我们德川家已经取得了天下,就必须要带头讲道义。否则未来这天下我们是坐不稳的。要带头讲道义,我们就不能对丰臣家逼迫得过于明显和严厉。我们需要反复的给丰臣家机会,直到这些机会他们都没有抓住,让其他的大名都感到丰臣家无可救药了,我们才能动手。这个,是需要时间的。” 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哎,到底我们日本人数太少,由此导致天照大神在神界力量不足,居然把我送回了这个时代。要是把我送回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多好啊,那时候的支那简直弱得不像话!哪里像现在这样,明国虽然看起来寿命只有三四十年了,但只要穿越者稍稍拨乱反正,就能迸发出极大的力量!时间,我真的等不起啊! “竹千代啊,就算我们不讲道义,也要看看现在周遭的情况啊。”到底是把这位当做了继承人,所以德川家康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谆谆诱导:“你看,现在丰臣家的同情者是很多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都是很能打的名将。还有那个用一千多兵力拖住你三哥三万大军的真田昌幸,此时虽然是个浪人,但是只要一有战事,肯定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便是你的二哥秀康,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因为很小就去了丰臣家做人质,学习、成亲、就藩,都是秀吉给他安排的。他对丰臣家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这些人都还在,若是我们此时动手,那阻力是相当大的。人生,犹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等待,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 我知道你这只老乌龟很能活,从现在开始算你都还有十来年的寿命,上面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你熬死了。可是,十来年后,海对面的那位不知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十来年后拿下丰臣家,我继承了你的位置后,我还要花时间去重新统合剩下的大名,建立中央集权,然后才能发兵渡海再次征伐朝鲜。可是那时候,搞得不好对面的那位都打过来了! “今天就给你说这么多吧,总之,耐心的等待吧!你是未来要掌控日本的天下人,充满耐心,活得比所有对手都长,就是我们德川家最大的倚仗,这一点,你要记好了。”“竹千代啊,就算我们不讲道义,也要看看现在周遭的情况啊。”到底是把这位当做了继承人,所以德川家康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谆谆诱导:“你看,现在丰臣家的同情者是很多的,加藤清正、福岛正则,都是很能打的名将。还有那个用一千多兵力拖住你三哥三万大军的真田昌幸,此时虽然是个浪人,但是只要一有战事,肯定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便是你的二哥秀康,他虽然是我的儿子,但因为很小就去了丰臣家做人质,学习、成亲、就藩,都是秀吉给他安排的。他对丰臣家的感情反而更深一些。这些人都还在,若是我们此时动手,那阻力是相当大的。人生,犹如负重远行,欲速则不达。等待,是必须的,也是有意义的。”我知道你这只老乌龟很能活,从现在开始算你都还有十来年的寿命,上面说的那些人,大多数都被你熬死了。可是,十来年后,海对面的那位不知成长到了何等地步?十来年后拿下丰臣家,我继承了你的位置后,我还要花时间去重新统合剩下的大名,建立中央集权,然后才能发兵渡海再次征伐朝鲜。可是那时候,搞得不好对面的那位都打过来了! 第五三五章 转进的第六师 “铿~~呯~~轰~~~” “哟西!竹千代,你督造的这竿新式铁炮,无论是射程、精度,都比以前的国友筒好了太多!更好的是,这竿铁炮居然不用火绳点火就可以击发,这样一来,铁炮使用过多受限于天气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哈依,多谢父亲大人夸奖。说起来,父亲大人果然不愧是东海道第一铁炮高手啊,这么远的距离,仍然一炮中靶。” “哈哈哈,可不要小瞧你父亲啊,我虽然今年都六十二岁了,但仍然每顿吃得下三碗味增饭,而且不会像廉颇那样不停的出恭哦。” “哈哈哈哈~~~” 一六零五年,日本国,江户城。 此时即将年满五岁的德川竹千代,正陪着日本国事实上的统治者德川家康在郊外一个隐秘的靶场,实验他最近指导工匠做出来的新式铁炮——燧发火枪。 热兵器的发展,当然始于轻武器。而这里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步兵使用的火枪或者说步枪。 最早的管制火器始于中国的南宋,之后随着蒙古人的铁蹄传播到了西方。之后大约在十五世纪中后期,西欧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火绳枪。并在十六世纪传入日本,日本将其称为铁炮。在后来对倭寇的战斗中,日本人使用的火绳枪传入中国,明朝对其进行仿制,称为鸟铳。 最早的火绳枪也好,或者铁炮、鸟铳也罢。虽然威力都不小,在100米内重盔甲基本无法抵抗,但是其局限性也很大。最直接的就是击发方式需要明火,由此导致火绳枪受天气的限制很多。 军事的需要促进技术的进步,击发装置的落后促使各国的能工巧匠们挖空心思对其进行改良。先是弄出了轮转火枪,后来在1547年,由法国人马汉发明了燧发火枪。 (在历史本位面,由于原先火绳枪生产商的巨大利益,出现了燧发枪虽然有了,但发明者却反而被刺杀,法国的军方借口燧发装置不能有效点燃火药而拒绝使用的咄咄怪事。一直到17世纪中叶,燧发枪才普遍列装欧洲列国的军队。) 击发装置改善后,欧洲人又开始追求火枪的更大射程和精度:火绳枪和早期燧发枪都是滑膛枪,枪管里面是没有膛线的——射程近,精度低。于是就有了在枪膛里刻线进而提高射程和精度的线膛枪(来复枪)。 但是线膛枪的出现又带来新的问题:这个时代的步枪都是前装枪,子弹都是从枪管前部装进去的。为了保证子弹的射程,一般子弹的直径会稍稍比枪管大一点——如此才能保证火药被点燃后的气密性。 以前的滑膛枪,枪管是基本光滑的,子弹虽然稍微比枪管大一点,但是只要稍稍用力,还是可以把子弹比较轻松的送进枪膛的。但是枪膛里有了凹凸不平的膛线后问题就大了:半天不能把子弹送进去,打一枪要比滑膛枪花更多的时间。于是欧洲各国就在到底是要精度还是效率之间纠结痛苦了很多年。 这种问题在历史本位面一直到1823年,英国人借鉴印度当地土著的吹箭原理,提出了将子弹的外形由圆形改为锥形,并通过加装尾部膨胀材料达到密闭枪管气体的建议。这一建议又很奇葩的被英国的军方拒绝,最后在法国发扬光大。1849年,法国人米尼按照英国人的创意,制造出来大名鼎鼎的米尼弹:子弹为圆锥形,直径比枪管小(塞进线膛枪也很轻松了),子弹底部有圆锥形空洞,事先用木塞堵住。击发点火后,木塞膨胀,使得枪管内气体不会泄露。由此解决了线膛枪的不足。 至此,前装火枪的速度、精度、射程、击发装置等等问题,均初步得到解决。前装枪至此发展到大成阶段。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后装枪已经问世了。这就是大名鼎鼎的M1841。 以上这些知识,朱由栋大概知道一些:比如,他还是知道燧发枪的,也知道米尼弹的。但是米尼弹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抱歉,他不知道——他是医生加历史爱好者,不是军事爱好者。 而这些东西,日本的这位穿越者,现世名为德川竹千代的,全部知道。 因为,在穿越之前,他的本职工作,是一名漫画家。 不要看不起漫画家,日本漫画界的竞争之激烈,不比起点上的残酷少上半点。 作为一名漫画家,除了基础的绘画手法和想象力之外。更重要的是需要大量的基础知识打底。天朝的八零后大多都看过圣斗士星矢,应该能够在书里看出这部书的作者对希腊神话体系有很好的知识储备。九零后大多都看过火影忍者,谁敢说作者只有想象力而没有丰富的知识储备?零零后应该都看过进击的巨人,里面人类兵团的装备,虽然科幻,但也有很高的物理依据…… 而这位穿越的漫画家,他擅长的本来就是军事漫画。画的都是反应日本****思想的战国时代、二战时代等大背景下的漫画(这种漫画在日本多得是,但是在国内不容易见到)。这样的人,或许比不上真正的军事专家或者工科男,但是对军事科技的发展,其基本脉络还是清晰的。 在穿越过来四年后,他也正式开蒙了。德川家康派来指导他的老师,分别是武力担当本多忠胜、智谋担当本多正信以及财务总管大久保长安。 结果是,虽说由于身体的原因,这位竹千代在武力上没法有更多的惊艳之处,但是在谋略和对财政的敏感上,本多正信和大久保长安很快就彻底服气了。 从1604年起,这位竹千代开始操起了老本行:画漫画。漫画的主题就是战国二百年。 在这部漫画里,德川家的武士当然是个个相貌英俊不凡,品格极为高尚,武力人人出众。而德川家的敌人丰臣秀吉嘛,当然是被画成了一张猴脸。 这种二十世纪才开始出现的宣传表达方式一经在这个时代出现,其引发的效应是极为轰动的。整个日本的武士、公卿乃是豪商们,纷纷开始以更谦卑的态度对着德川家摇尾乞怜:这个时代的日本人,更看重的是名垂青史,而自己将来如何在历史上留下好名声,好形象,这部漫画的作用就太大了。 除此之外,这位竹千代花了很大的力气和精力,指导日本的铁炮生产工匠们,大力的进行新一代火枪的研制。 平心而论,在历史本位面上,火绳枪的巅峰并不在欧洲而是在日本:火绳枪传入日本的时候,正是日本的战国时代。整体的战乱局面,促进了火绳枪的发展。从枪管质量、火药配比、火绳材质等诸多方面,日本的铁炮,确实都超过了明朝的鸟铳。 所以,日本有研制新一代火枪的技术基础。 作为穿越者,竹千代当然是想直接一步到位开发后膛枪,但是在实验了无数次之后还是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结果:后膛枪的击发装置是一颗击针,这颗针对一个国家的锻造水平是有极高要求的。同时,高强度弹簧、螺杆什么都没有,后膛枪怎么做得出来呢?就是把后膛枪造出来了,定装铜壳子弹要想量产,那才是能折磨死人的东西。 于是竹千代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燧发枪。而且是一步到位的燧发枪:击发装置采用燧石点火,枪管里有膛线,子弹为米尼弹。这已经是前装枪的巅峰水准了。 “父亲大人,如果这样的铁炮能够大量生产了,我们可以提前对丰臣家动手了么?”平心而论,在历史本位面上,火绳枪的巅峰并不在欧洲而是在日本:火绳枪传入日本的时候,正是日本的战国时代。整体的战乱局面,促进了火绳枪的发展。从枪管质量、火药配比、火绳材质等诸多方面,日本的铁炮,确实都超过了明朝的鸟铳。所以,日本有研制新一代火枪的技术基础。 作为穿越者,竹千代当然是想直接一步到位开发后膛枪,但是在实验了无数次之后还是不得不接受失败的结果:后膛枪的击发装置是一颗击针,这颗针对一个国家的锻造水平是有极高要求的。同时,高强度弹簧、螺杆什么都没有,后膛枪怎么做得出来呢?就是把后膛枪造出来了,定装铜壳子弹要想量产,那才是能折磨死人的东西。 于是竹千代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做燧发枪。而且是一步到位的燧发枪:击发装置采用燧石点火,枪管里有膛线,子弹为米尼弹。这已经是前装枪的巅峰水准了。 “父亲大人,如果这样的铁炮能够大量生产了,我们可以提前对丰臣家动手了么?” 第五三六章 首席民政秘书 赵率教本来以为自己活不过今天的。 到不能怪他如此的不自信:第六师虽然是有‘铁壁’专属称号,老兵占了多数的精锐。但到底满编也只有一万五千人。在连场恶战,尤其是最近几天被对方海陆协同打击后,更是损失巨大。全师战死、被俘乃至因为在夏日的沙漠里急行军脱水、中暑而倒下的,前前后后接近五千人了。而剩下的万余人,在排除军医、工匠、辎重、伙夫等后勤人员后,真正的战斗人员更是只有九千三百余人。 在这个时代,近三分之一的损失,已经把这支部队压迫到了崩溃的边缘。总算是这第六师到底是赵率教统带了多年的老部队,而且士兵们清楚,在这异国他乡脱离大部队,运气好的被俘虏,运气不好的迷失了方向在沙漠里生生的渴死......再加上中国人特有的坚韧,总算是坚持到了加沙。 但,按照分为甲乙两队,彼此交替掩护撤退的原则。身为副师长的罗雄还要带走一半的人前出加沙城20余里提前布置防御工事。所以赵率教手下只有4700余名士兵依托加沙城进行防守,而且这支残军手里完全没有了大炮不说,便是重机枪,也没有多少了。 这个时代的加沙城,并不是重要的军事据点,而是一个商品集散地,其市郊的奈阿波利斯港更是东地中海的大港口之一,所以这里的城墙跟高大坚固基本没有关系。在西班牙海陆军的大炮齐齐狂轰了两三轮后,加沙城东、南两面的城墙就基本不复存在了。 而西班牙人这边的两个师,虽说也持续高强度行军一周。但人家大部分的时间是以船代步,士兵受伤后也是拉到船上的医疗室进行治疗,后勤物资保障更是充沛。所以,到了加沙城下后,两个满编三万人的西班牙师,还能一次性拿出两万六千余战斗人员参加攻城。 如此人员、装备甚至状态上的巨大差距,在西班牙人漫山遍野的冲进加沙城,与第六师官兵展开激烈巷战后显现得更加明显:西班牙人根本不管房屋里是否有平民,只要那里有火力点,就直接招呼重机枪甚至大炮上来攻击。在给加沙城内的平民造成巨大伤亡的同时,也让第六师的官兵被打得节节后退。 所以赵率教以为自己今天是要战死在这里了。 但,就在这危急时刻,加沙城以东的一座沙丘的嵴线上,突然出现了三千多名精锐的奥斯曼骑兵! 当他们出现在西班牙人视线里的时候,临阵指挥的第二十师师长费尔南多迅速的进行了调整。但,此时此刻,西班牙人的步兵们绝大部分已经冲进了城里,而留在城外的,却是两个师的近乎所有的75mm重炮! 虽说炮团里的士兵并不单纯的只负责开炮,他们的身上也有武器。但这些士兵到底不是经常冲锋陷阵的步兵,面对高举着弯刀,悍不畏死的冲锋过来的奥斯曼骑兵,他们只来得及打出一轮齐射,就被对手冲到了眼前! 炮兵被骑兵近了身,那个下场有多惨,就不必多说了。而更糟糕的是,西班牙二十师的师部距离炮兵阵地并不远,他的身边除了一个警卫连,也没有更多的防卫力量。 持续一周的,极为顺畅的追击,让西班牙人托大了。一个师部,除了中高级军官外,还有师部医院,辎重大队等诸多机构,上上下下不下六七百人。而这么多的人,居然只有一个警卫连进行护卫。 虽说警卫连也有重机枪,但这支奥斯曼人的骑兵可不是只有弯刀,他们也是人人都有六轮手枪的。 总之,虽然警卫连给这支骑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师部仍然有被对方一锅端了的危险。以至于费尔南多不得不连连打出信号,召唤冲入城内的士兵回援。 而如此一来,赵率教的压力自然大减。 率领奥斯曼骑兵进行突击的指挥官也是个厉害角色,在看到对方攻入城内的士兵大量外涌后,面对已经基本被攻破外围防线,近在咫尺的敌方师部,他看都不看一眼,非常干脆的率领剩下的近两千骑兵飞快的撤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奥斯曼的骑兵这么折腾一下后,西班牙人再想重新组织起攻势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所以赵率教的支队在天色变暗后,终于得以顺利撤退。 “Malditasea!要不是这群异教徒的骑兵捣乱,我本来今天就可以彻底歼灭这支中国军队的。” 站在卡斯蒂号的舰桥上全程目睹了这一天战事的库蒂尼奥,虽然嘴上不停的骂着,但他旁边的海军支队司令阿方索,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位师长此时的内心,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暴怒。相反,他好像还隐约的有点高兴? 这种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解开了,因为库蒂尼奥已经招手叫过来了一个陆军参谋:马上起草文书,向亚历山大的莫里斯阁下报告今天的战情。并告知莫里斯阁下,中国人的残兵败将溃灭在即,我十九、二十师将脱离海军的护卫,深入内陆进行追击。 同时,今天的战斗,有奥斯曼人的骑兵参战,说明在加沙、耶路撒冷一带,奥斯曼人还有相当的力量。为确保安全,请求莫里斯阁下将已经完成整备的第十一、十二两个师划拨过来,与十九、二十师组成库蒂尼奥集群,四个师抱团,向耶路撒冷前进! 安静的听完库蒂尼奥的口述,看着陆军的参谋转身离开后,阿方索开了口:“你真的要深入内陆了?要知道,只要离开海岸线十公里以上,海军可就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哈哈,怎么会帮不上呢?阁下,我军的重炮这次受损严重,后续的武器,乃至粮食,都需要您的船队源源不断的给我运输过来呢。” “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莫里斯阁下不同意你的计划呢?” “嗯......”抬头看了看黑色逐渐加深,群星开始逐一出现的夜空,库蒂尼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8月5日,通讯船今晚连夜出发,最快也要6日下午抵达亚历山大。莫里斯阁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实在8月7日。那时候,我已经朝着内陆起码深入了四十公里,耶路撒冷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只是轻轻的叫了一下,阿方索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耶路撒冷啊,对于任何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来说,如果有机会能够光复那座圣城,谁不会拼尽全力的去试一试呢? “我明白了,少将阁下,祝您好运。请您放心,即便莫里斯阁下不支持您的计划,至少在我这里,会做好您的后勤保障的。嗯,海军派出部分水兵上岸守卫加沙城,以后的后勤物资,全部通过奈阿波利斯港进入加沙怎么样?” “哈哈!感谢您的支持!子爵阁下,光复圣城,不会少了一份您的功劳。” ...... 就在库蒂尼奥和阿方索下定决心,准备在即便没有上司的支持下也要‘独走’的时候。在加沙城东北二十余里的地方,罗雄抱着赵率教大哭一阵后,正陪着自己的师长,会见一位历史本位面的大人物。 黎塞留,此时奥斯曼帝国大维齐易普拉欣的首席民政秘书。 “两位朋友,非常的抱歉,为了把侵略者真正的吸引进耶路撒冷包围圈,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对方追击了将近一个礼拜没有伸出援手。做出这个残酷决定的,是我,我愿意承担你们的一切怒火。” 作为洞悉人性的黎塞留,在本次奥斯曼排兵布阵的时候,力主在耶路撒冷撒下包围网:西班牙那些狂信徒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以前力量不及,够不到就罢了。这次距离耶路撒冷这么近,不可能全都能忍住光复圣城的诱惑。 在他看来,由于国力的悬殊,所以这场战争,奥斯曼前期会打得很辛苦,尤其是会丢失大量的土地。虽说这些丢掉的土地,从战略上来说是必须放弃的,但你架不住易普拉欣只是一个权臣,这要是放弃了这么多土地还在被动挨打。那奥斯曼国内的舆论? 所以,必须要尽快的在前期打一个大胜仗。否则,战事拖延下去,易普拉欣的地位会失稳。 而耶路撒冷包围网,就是这个大胜仗的基础。 但,包围网撒下去了,可是在执行过程中出了岔子:本来差不多被威尼斯人说动的阿尔布雷希特公爵,居然被奥斯曼自己的军队给俘虏了。而新上任的莫里斯此刻还在熟悉情况,暂时没有进行军事冒险的打算。 这就实在太危险了:从今年三月开始,战事持续了五个多月,奥斯曼这边损失了大量的土地不说,就是君士坦丁堡外围,也一天到晚的在挨炮。这要是再不来个大胜仗,易普拉欣说不得就会被下面的贵族们给掀下去。 可是,怎么让敌人钻进这个包围网呢?就在黎塞留一筹莫展的时候,大明的第六师在西奈半岛的物资转运基地被西班牙人发现了。然后...... 奥斯曼人在耶路撒冷附近是有阿拉伯师的,所以非常熟悉这里的情况。他们很早就知道了大明第六师正在被西班牙的两个师追杀。但是黎塞留强硬的控制住了下面准备出兵援助的师长们,硬着心肠每天只听本方斥候带来的战报,就是不派出援兵。 不过,到了8月5日这一天,他还是不得不派出了援兵:再不派出援兵,中国人就崩溃了。这要是中国人被全歼,他和易普拉欣可实在不好向中国皇帝交代。 当然,这援兵的派出还是有讲究的:不能少,少了没用。不能多,多了把敌人吓跑了。所以,思来想去后,他派出了三千多纯粹的西帕西精锐骑兵,并为他们每人加装了六轮手枪。 这个时代的奥斯曼西帕西作为一个阶层确实是在走下坡路了。但其中的精锐,其战力仍然相当不错。所以,他们非常完美的找准了插入时机,并在损失不算太大的情况下,完成了任务。 在听完黎塞留直白的解释后,赵率教和罗雄心里非常的窝火:你们TMD早出兵一天,我们会少死多少人?但是两人内心深处也知道:黎塞留的处置,从战略上来说,是最佳选择。 “师长。”在应付了几句场面话,回到第六师自己的营地后,罗雄对赵率教道:“蛮夷到底是蛮夷,只有利益,毫无感情。我看,我们还是秉承皇上的旨意,撤回去吧!为了这种人打仗,不值得。” 第五三七章 耶路撒冷围成 “噗搭!”一声闷响,当地阿拉伯人首领进献给莫里斯的,名贵的波斯挂毯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不是司令官阁下不想听个响,实在是因为房间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差不多都破了。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为什么请示都不来一个,就先带着两个师的军队深入内陆?万一对方在耶路撒冷附近有埋伏呢?不,不是万一,而是一定有埋伏!看看对方的骑兵出现的时机是多么的恰好,就能明白,我们的那两个师,早就被人家给盯上了!” 由不得莫里斯发这么大的火啊:作为这个时代的顶尖指挥官,莫里斯的战场直觉是极为敏锐的。在仔细的询问了随着通讯船前来报告的十九师参谋这段时间以来的详细战况后,他本能的就意识到不好:怪不得威尼斯人一天到晚都在游说我去塞浦路斯,然后去打耶路撒冷呢。两相结合,奥斯曼人的盘算已经很清楚了! 但是,发泄完了心里的怒火后,他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库蒂尼奥的先斩后奏:这场战争,在全欧的宣传是‘圣战’啊!你西班牙的军队追击敌军都抵近到距离圣城不足五十公里的地方了,居然不继续往前走?这还是圣战嘛?没看到最近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基督徒都在不停给欧盟发请愿书,请圣战将士光复耶路撒冷嘛?而最近一段时间,欧盟境内的神职人员乃至教皇,都在向菲利普陛下请愿,请求尽快光复圣城嘛? 所以,如此强大的政治压力,若是西班牙军队都还在亚历山大或者克里特岛上也就罢了。这已经被中国人引到加沙了,那是万万没有不去耶路撒冷的道理! 再说了,他莫里斯到底只是尼德兰人。虽说现在尼德兰是西班牙的直辖领土,但荷兰人和卡斯蒂人还是有区别的。若是一个荷兰人指挥官对陷入危机的,两个以卡斯蒂人为主的陆军师见死不救。这个道义上的压力,他莫里斯也承受不起。 所以,宗教、政治、民族、道义,诸多方面的压力。让莫里斯在狂躁的发了一通火后,还是不得不来面对这个问题。 “巴鲁迪斯阁下,请你立刻派出一支分舰队,去克里特岛上接十一、十二两个师,然后尽快把他们送到加沙。” “遵命,阁下。” “腓特烈,亚历山大这边暂时交给你指挥。不要大举进攻,还是像这几个月来一样,慢慢的用炮火犁地,一寸一寸的前进。” “好的,兄弟。您是要亲自赶去加沙么?” “我先去克里特岛,除了十一、十二两师外,我还要再抽调四个师亲自带着去加沙,不,那时候,或许就是我带着这四个师去给那个愚蠢的库蒂尼奥解围了。” ...... “Malditasea!这个库蒂尼奥哪里蠢了?他分明就是要靠着拿下圣城的资历进一步上位!”当莫里斯在亚历山大无奈进行援救准备的时候,稍晚几天,在罗马,接到同样消息的菲利普也罕见的骂了脏话。 这位本身穿越前就是学者,穿越过来后又身负‘神子’之名。所以,一直以来,菲利普都是以温和、高雅、知性的面目出现在大家面前。而像今天这样,气急败坏的吐出西班牙国骂,直接让其周围的一群侍从都惊掉了眼球。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的菲利普迅速的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光复圣城,是每一个主的信徒,孜孜以求的使命。虽然在亚历山大尚未拿下,埃及还没有完全控制在我方手里的时候去圣城还是早了点。但......既然战机已经出现,那就要抓住。所以,对莫里斯阁下的各项命令,我予以追认。同时,我认为既然亚历山大城下的十个师暂时进展缓慢,那么,应该再从那里抽调两个师去耶路撒冷。毕竟,光复圣城的事情,无论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遵命,陛下,我马上起草您的旨意。” “嗯,拉伊蒙多,杜伦尼,你们跟在我身边已经多年。这一次,我让你们去亚历山大,然后跟着那两个师去见识一下战场可好?” “啊?”这两位历史本位面伟大的统帅,此时的热血少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感谢您给予我们如此神圣的使命,我们一定竭力为您效命。” “好,我马上起草命令,拉伊蒙多,你的军衔暂定为中尉,杜伦尼,你暂定为少尉。记住,你们都是未来帝国军队的统帅,不是普通的冲锋陷阵的士兵,因此这次去了耶路撒冷,如果真的碰上战斗。你们的第一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 “感谢您的关爱,陛下!” “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堆积在胸口的郁闷后,菲利普又道:“让马卡报、泰晤士报、法兰克福日报这些报刊派出随军记者前往耶路撒冷,我们要让全欧主的信徒知道光复圣城的一切!” “遵命,陛下。” ...... 1625年8月5日,在加沙击退大明的第六师后,库蒂尼奥稍作休整,特别是从海军那里扒拉下来高达三十天的军粮储备后就率领十九、二十两个师向着耶路撒冷突进。一路之上,确实有少量的奥斯曼骑兵出现在其视线内。但这些骑兵一方面是人数少,一方面是装备差。所以都只是远远的监视,而没有真正的扑上来。 7日,从加沙出发的通讯船抵达亚历山大。莫里斯在暴怒之余,也只有捏着鼻子下达了派兵支援的命令。 8日,库蒂尼奥支队全军抵达耶路撒冷城下。城里的奥斯曼人、阿拉伯人以及各族人的星月教徒早就逃了个干净:昔年十字军东征,这些欧洲的白皮可是把沿途的星月教徒全部杀掉的。反而是后来萨拉丁率领阿拉伯人打回来的时候,留了这些基督徒一条命。 总之,有了这样的历史经验,不要说星月教徒了,就是这里的基督徒也逃了很多——天晓得这些新一代的十字军发起疯来会不会连教内的兄弟都杀?毕竟欧洲白皮杀异教徒狠,杀异端更狠。那欧盟盟主西班牙,更是有史以来唯一的把已经被星月教占领的土地清洗得没有星月教痕迹的国家。而能够达成这个历史唯一,其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大烤活人,当真不是一般的狠。所以,咱们还是逃吧。不逃的话,一个不小心被做成了烧烤就惨了。 于是,在8日库蒂尼奥进入耶路撒冷城后,得到的几乎是一座空城。 但,库蒂尼奥需要的不是这里的人口,而是‘圣城光复者’的荣誉。所以,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在拿下耶路撒冷后,他一方面安排人手进行布防,准备应对奥斯曼人的反扑。一方面派出军中的文员,带着经过他亲自审核的新闻稿,沿路返回,去找亚历山大或者克里特岛上的报刊记者,要把这个消息尽快的传遍全欧。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沿着苦路去了圣墓教堂做祷告了。 9日,在克里特岛上早就准备好了的西班牙十一、十二师开始上船,准备驶向加沙。 同日,莫里斯抵达克里特岛上,发出命令,收拢四个师准备也去加沙登陆:这个就要花点时间了,毕竟,这四个师此时处于非战时状态,正在克里特岛上祸害希腊姑娘和威尼斯贵妇。要把他们收拢,然后全军整顿完毕上船,起码得三五天的时间。 这当然不能怪莫里斯:不打仗的二线部队不能长期的把弦蹦的太紧,一张一弛才是正道。都怪这天杀的库蒂尼奥自作主张,搞得指挥官阁下措手不及。唯愿那个混蛋的库蒂尼奥运气不会太差,不会遭到对方大兵团的围歼吧。 10日,在罗马的菲利普接到报告,罕见的发火后做了进一步调整:再从亚历山大前线调两个师过去。 然而,同样是10日,黎塞留率领十万大军,把耶路撒冷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五三八章 所谓民意反噬 “阁下,我们就这么围着对方,不攻进去么?” “当然,我们的士兵为什么要冒着密集的机枪子弹去冲锋?每一个大维齐的战士,其生命都是宝贵的。” “但是,我亲眼看到他们的信使离开,欧盟的那些人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哈哈哈,各位将军,各位帕夏,我就是要让欧盟的那些魔鬼来救他们啊。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要顶着我们密集的机枪子弹来冲锋了。至于信使离开?那当然是我故意的。事实上......”黎塞留摇了摇手里的纸片:“我连新闻稿都帮他们写好了,他们自己不发我都会帮他们发!” 1625年8月10日,十万奥斯曼新军(含波斯支援部队)突兀的出现在耶路撒冷城外。连同后勤保障人员也只有两万五千余人的库蒂尼奥支队理所当然的退入了耶路撒冷城内固守待援。至此,易普拉欣和黎塞留孜孜以求的局面终于出现:以耶路撒冷为吸盘,吸引部分欧盟军队前来进攻,然后加以歼灭。 虽说现在这个局面和两人以前的计划相比稍微出现了一点偏差,但这个偏差是有益的:两万多军队进了包围圈,奥斯曼完全可以就此进行围点打援! “各位,民夫都组织好了吧?” “是的,阁下。呃,虽然您是基督徒,但我必须说,以前的十字军杀起我们星月教徒来说实在是太狠了。这记忆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过了好几百年,这里的阿拉伯人都还记得。所以,我们只是稍稍动员,这附近五六万的阿拉伯人都踊跃响应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来这里帮忙的部族还会越来越多。” “哈哈哈,我首先是一个法兰西人,然后才是一个基督徒。好了,多的话不说了,按照我们事先规划的图纸,让他们赶紧的挖起来。如果我预料得不错的话,最多七天,新的一批欧盟军队就会抵达。” “谨遵您的命令,阁下!” 至此,易普拉欣和黎塞留的计划已经彻底清晰了。 第一步,以耶路撒冷为吸盘,吸引部分欧盟军队来此。如果来的部队多,那就打阻击战。如果来的少,那就彻底歼灭。而库蒂尼奥支队这两万多人,不多不少,那就先围起来! 当然,十万人围两万多人,不利于地形或者工事,绝对是做不到的。所以,第二步,围着耶路撒冷的城墙挖战壕!虽然这是三大宗教的圣城,但耶路撒冷老城被城墙圈起来的部分,只有1平方公里。这就意味着,奥斯曼人哪怕在距离耶路撒冷城墙三五公里之外挖战壕,也不会有太大的工程量。更不用说,这附近的阿拉伯人怀着挖不成战壕就守不住这里,守不住这里就会被屠杀的恐惧,不顾一切的拼命挖战壕了。 第三步,等待欧盟的援军开过来。关于这一点,易普拉欣因为要在伊斯坦布尔坐镇,所以只是提前给了粗略的指导意见。真正在这里具体操作的,是黎塞留。而黎塞留的方案是,主动给欧盟各大报投稿,诸如什么英勇的联军光复圣城啊,耶路撒冷残存的基督徒热烈欢迎主的军队啊巴拉巴拉什么的,总之,先把气氛炒起来。之后,再把这支英勇的军队被卑鄙的奥斯曼人给包围的消息发出去,嘿嘿,你菲利普要不要派人来救? 欧洲的识字率至少在这个时候,是远不如大明的。但最近这二十多年,一方面是菲利普在国内大力推广教育。一方面是大量工厂的修建,使得人群的聚集度迅速的提高——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菲利普是要求雇工在十人以上的工厂,都要每天安排专门的读报时间的!再说了,奥斯曼帝国麾下那么多斯拉夫人,做起间谍来至少在人种上比大明方便多了。你们那些不读报纸的老百姓,我们来帮你们免费宣传行不行? 总之,当全欧的老百姓为圣城光复彻底癫狂一两天后,又听到光复圣城的英雄们陷入了异教徒的重重围困。你说,欧盟人民的呼声,会是什么呢? 你菲利普想通过报纸掌控民意,我就让你承受民意的反噬! 至于说报纸的内容会被菲利普掌控?嘿嘿,我们可是还有威尼斯这样的地下盟友啊。而且,欧盟内部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好多慑服于菲利普淫威的国家或者诸侯,都等着看这位陛下的笑话呢。你还真以为你能掌控一切不成? 总之,当民意炒起来,你就算想丢掉包围圈里的那两万多人也不行了,这就进入了第四步,绞杀! 我在伊斯坦布尔和亚历山大修建了那么多的战壕,但你就是不发动步兵冲锋,反而是耐着性子用大炮一寸一寸的犁地。这个,我国力不如你,大炮没你多,确实拿你没办法。这时间长了,我的防线肯定会出问题。 但你这次是来救耶路撒冷里的‘英雄’吧?那耶路撒冷城里的水源可是有限的,等我挖完了战壕,我还会把城里的地下水给引走。而且不光是水,耶路撒冷城现在几乎是座空城了耶,食物也是个大问题啊。那你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前进?你要抓紧时间前进,是不是要发动步兵冲锋?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的重机枪大量收割你的士兵性命的时候了。 总之,这个计划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歼灭欧盟的有生力量。作为穿越者,易普拉欣虽然是个工科生,但他既然做出了大踏步撤退,放弃整个巴尔干半岛的壮举。那就充分说明: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的道理,他是非常清楚的。在用耶路撒冷这个磨盘把欧盟的血耗干后,什么巴尔干,利比亚这些丢掉的地方,不都会自动回来么?说不得,还会拿得更多呢。 ...... 库蒂尼奥的信使是8日从耶路撒冷出发的,这单骑疾进的速度,就比大军团前进要快多了。9日,信使抵达加沙登船。在快捷的通讯船运输下,一路信使去了亚历山大,一路去了克里特,一路去了罗马。沿途之中,圣城已经光复的消息,完全的传开了。 到了12日,此时还属于西班牙直辖领土的米兰,其辖区内的米兰日报首先发布了《联军光复圣城!》的头版头条。紧接着,马德里、法兰克福、巴黎、伦敦等各城市的报纸,先后发布了类似的消息。欧盟联军光复圣城的消息,在8月内,以疾风暴雨的速度,传遍了全欧! 消息所到之处,到处都是群情踊跃,人人兴奋至极! 作为穿越者,菲利普其实对各地媒体是有专门的管制法的,对各大报纸报导的内容也有一定的规定。但是,这种规定,主要针对的是一些影响欧盟团结的内容。比如说欧盟成立这些年,除了西班牙,盟内各国都是出超啊,巴斯克人在鲁道夫去世后闹着要独立啊,葡萄牙人对卡斯蒂人贩卖鸦片导致其殖民地居民被驱逐表示不满啊......这些内容,就算当事人不断投稿给报社,报社也是不敢刊登的。 但是光复耶路撒冷?这是大好事啊!怎么可能不登?就连菲利普本人,在事先不知道易普拉欣全盘计划的时候,不也是安排了各大报的记者,准备让他们去前线采访将士的么? 总之,在这个易普拉欣和黎塞留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计策中,虽然在执行前期出了种种偏差。但最终,是让欧盟入套了。 8月,全欧激情澎湃,大量民众在各地教堂聚集,在为圣战将士进行祈福的同时,也已经把菲利普架到了火上! 而在地中海东岸,8月15日,在陆陆续续赶来,最终人数超过十万的阿拉伯民夫的奋力工作下,长达23公里的耶路撒冷战壕已经初步完成。 而在此之前的12日,莫里斯就率领两个师抵近耶路撒冷,黎塞留派出三个师五万人与其硬桥硬马的打了一仗,将其击退。 等到克里特岛上又派来四个师的援军在加沙登陆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8月18日。莫里斯这一次将要面对的,将是让人感到无比绝望的战壕! 第五三九章 耶路撒冷磨盘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而又重复的声音,不断的响起,而随着这样的声音,总有几个,甚至几十个西班牙的士兵,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再也起不来了。 此时是1625年9月1日,距离莫里斯重新率领近六个师的兵力再次攻击耶路撒冷防线,也过了十天了。 这十天的时间里,莫里斯不是不努力,但是作为只装备了五发弹匣式步枪以及手榴弹的西班牙士兵,他们也碰到了当初在马尼拉城下的大明士兵一样的问题:为了在冲锋中不被对方的机关枪造成重大伤亡,必须把阵型排的很散。但这兵力密度下降了,单兵火力不足的弱点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由此造成的后果就是:冲上去了攻不下,反复的冲锋,只是在单纯的浪费士兵的生命。 当然,西班牙这边有制海权,可以源源不断的拉来重炮和炮弹,继续一寸寸的犁地。但现在耶路撒冷城里还有两万多断绝了一切补给的西班牙士兵啊,他们能够撑多久? “阁下,昨天我军的伤亡统计出来了。” “念吧。” “是,昨日我第十五、十六两师冲击敌方防线,累计阵亡士兵一千二百三十六人,伤两千五百六十五人,失踪七百六十八人。” “这就又是一个多步兵团没有了,战果呢?” “我们拿下了耶路撒冷以西七公里的一处小山丘,其相对海拔是三十三米。我们的炮兵军官实地勘测计算过了,若是在这里架上大炮后,可以打击到对方战壕后方的部分炮兵阵地。” “赞美上帝,这真是最近这些天最好的消息。好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军医处努力救治伤员,后勤处抓紧在当地征集肉食,如此艰苦的战斗,必须要让我们的士兵吃好一点。另外,安排警卫队,明天早上我要亲自去那个高地查看。” “是!” 副官转身执行命令去了,莫里斯双手捂头,陷入了长考。 其实在8月12日,他率领十一、十二两个师来到耶路撒冷城外,而黎塞留还没有完成防线修筑的那一天,他是有机会获胜的。 作为从17岁起带兵作战,四十多年军旅生涯里,几乎90%以上的时间都在以少敌多的优秀指挥官。莫里斯在战场直觉、临阵指挥方面比黎塞留强多了。在12日那天的战斗中,双方都没有什么正规的防御工事,就这么硬桥硬马的打了一天。结果他就是带着三万人打得黎塞留的五万人节节后退。优势最大的时候,已经离对方的战壕挖掘工地不足五百米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西班牙军队里的重机枪几乎同时罢工:水冷式重机枪,冷却筒里没水了! 到底是没有经受过正规培训的旧式军官,莫里斯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马克沁重机枪这种水冷式机枪在夏日沙漠地区作战耗水量极大的问题。12日那天的战斗极为激烈,各挺机枪打出去的弹丸数量都极多,耗水自然也极多。结果就是,打到最后,后勤保障士兵无法保证每挺重机枪都能及时的供水! 而奥斯曼这边呢?得益于这边的穿越者是材料专业的。所以他们的重机枪如同后世哈奇开斯重机枪一般,是气冷式。实在是枪管打得太热,金属片散热都没法降温的情况下,直接换一根枪管就是。 所以,在12日那天,战斗到了关键时刻,西班牙的大多数机关枪近乎同时哑火,无法为冲锋的战友提供火力支援。而对方的机关枪却能持续不断的开火......奋战了一天的西班牙两个师,其士气陡然崩溃,要不是莫里斯指挥得当,说不定当天就是全军总崩。 总之,12日那天的战斗,功亏一篑的西班牙人阵亡了三千余人,受伤的则是更多。莫里斯不得已退了下来,在加沙休整,并在得到了12~15四个师的支援后,才再次整兵前进。 18日,12~15师抵达。20日,按照菲利普的命令,腓特烈从亚历山大前线又调了两个师过来。至此,在耶路撒冷外围,西班牙人聚集起了八个师,十一多万人。 但,此时,黎塞留已经完成了耶路撒冷外围战壕的挖掘。而且还在继续完善第二圈战壕。 莫里斯从22日开始,把八个师全部展开,开始冲击对方的防线。但是缺少了冲锋枪、轻机枪这样能够让单兵携带快速前进大火力武器的西班牙军队,始终无法彻底冲开对方的防线。 近十日惨烈的战斗打下来,西班牙人前后阵亡士兵已经超过两万人,重伤员也不下一万,至于轻伤的,也是超过两万。除此之外,还有更让指挥官们感到忧心的是失踪人员:近七千的失踪人员,除了冲锋的时候直接挨了重炮粉身碎骨的,以及战死在对方战壕附近来不及撤走尸体的之外。剩下的可能就是被俘或者在敌人阵前投降了。 不管怎么说,十一万五千余人的部队,排除炮兵以及后勤人员后,真正的战斗人员也不过十万六七千吧,这么十来天下来,伤亡率已经抵近50%!也就是因为战场太大,除了高级指挥官,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看不到全局,不然这支军队早就造反了。 但,继续这么下去也不行了。因为伤亡率真的太高了。以至于所有的军营,各个师的士兵们都开始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届的卡斯蒂人民确实会打仗。但至少在服从性上,比起20世纪初期的日本士兵差远了——那可是在旅顺城下阵亡率超过九成都依然能持续万岁冲锋的傻缺! “阁下,虽说光复圣城,是每一个主的信徒不可推卸的责任。倒在光复圣城的冲锋路上,将来也一定会上天堂蒙主接见。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耶路撒冷城内的十九、二十师的指挥官们,实在是太混账了。我们在外面打得这么狠,他们怎么就不从里面配合一下,也冲出来和我们进行两面夹击啊!这十来天的时间里,我就没看到包围圈里面有什么响动!” “是啊,阁下。您的操劳我们都看在眼里,为了尽可能减少士兵伤亡,您做了您能做的一切。但是,很多时候,主对我们信徒的考验是严苛的,以至于严苛到我们实在是无法完成!” “阁下,今天来开会的路上,我被好几个士兵拉住询问。不,那态度根本就不是询问,而是逼问了。他们问我,说是不是指挥官阁下准备用他们的生命做垫脚石,好豁取更高的爵位。Malditasea!鲁道夫殿下生前都给这些士兵灌输了什么啊!” “......”沉默许久后,看着下面用各种方式,各种语言表达自己厌战情绪的军官们,莫里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传令全军,暂时停止进攻三天。全军进入休整,抓紧救治伤员。” “感谢您的仁慈,阁下!” “阁下,您真是爱兵如子啊!” “进退自如,阁下,您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指挥官!” 而当莫里斯无奈宣布暂停进攻的时候,在耶路撒冷城以南六公里处的一个峡谷内,一众奥斯曼军官也围坐一团,在黎塞留的主持下,进行了战事总结。 “阁下,近十天的战斗,以及12日那天的战斗总的计算下来,我军阵亡七千三百二十六人,现在军医院那边还有重伤员一千五百八十六人,轻伤员三千二百五十三人。此外,我们的战俘营内,还有四千余战俘。” “这个伤亡,还是有点大了啊。” “阁下。”一位络腮胡子的帕夏站了起来:“我军伤亡确实不小,但我们粗略估计,对方的阵亡人数起码不下两万,伤兵只会更多!” “是啊,阁下。看着那些傻傻的顶着我们的哈奇开斯冲上来送死的西班牙人,我的心里别提多愉快了!” “是啊,赞美真主。” “赞美真主,也赞美大维齐,赞美睿智的民政秘书阁下!” 看着下面一群一开始对自己不怎么信服,但最近这些天已经越来越心悦诚服的高级军官和帕夏们,黎塞留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么辛苦的战斗打下来,我们的战士没什么怨言吧?” “挺好的,阁下。除了西班牙人总是进攻,让他们无法按时礼拜使得他们觉得很烦恼外,其他的都很好。” “那就好。”黎塞留站起身来:“各位,帝国的人口只有欧盟的五分之一,而且我们还没有美洲、非洲那样广袤的殖民地。在人力方面,我们无法承担和对方一样的损失。如果不能打出五比一以上的伤亡比,我们的战斗就是失败的。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大家还要继续努力,打出更高的交换比。要让西班牙人在这个磨盘里,把血给流干!” 第五四零章 奥斯曼的反击 “库蒂尼奥,今天外面没有枪炮响。” “费尔南多,我都听着呢。如果我猜想得没错,接下来连续几天都外面的援军都不会进攻了。” “嗯......我们,是不是要在最近这两天,尝试着向外攻一攻?”作为同被鲁道夫一手提拔起来的平民将领,这位费尔南多是很愿意配合库蒂尼奥想法的,所以一直以来,他的20师都是和库蒂尼奥的19师同进退。但是现在,他已经感到有些掌控不住局面了。 人呢,是非常善变的一种生物。19、20两师的官兵,一开始被从温暖如春的克里特上提溜出来,去追击大明第六师的时候,是满心的不情愿。等到逼近耶路撒冷的时候,却是士气如虹。待得进入耶路撒冷,成了圣城光复者的时候,那一个个都兴奋到了癫狂。 所以,在刚刚进城,库蒂尼奥让他们做好防守准备的时候,大家一个个的以极高的热情投入工作,并且纷纷表示:老子就在这里不走了,那些异教徒们想要再次玷污圣城,只能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然后嘛...... 这围城还不到一个月呢,城内守军的士气就开始直线下降了:外面十万敌军,十万民夫,展开了浩大的挖掘战壕工作。挖战壕的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是在城墙上俯瞰的守军却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什么圣殿山啊,苦路啊,也就是那么回事。去朝拜祈祷过了也就兴奋一两天,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剩下。再加上困守一座枯城,而且这座城实际方圆只有1平方公里左右,两万多臭男人挤在一起,这味道,啧啧啧...... 总之,兴奋劲过了,就是烦躁,然后是惶恐,接着自然就是不安。 8月20日,莫里斯开始率军进攻黎塞留的防线后,城内的士气倒是提振了一些。也不是没有军官提议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杀出去,但都被库蒂尼奥和费尔南多两人以圣城需要守卫为由给否决了——开什么玩笑,我们在望远镜里看得很清楚,奥斯曼的包围圈一点都没有被突破的迹象,这时候杀出去,我们自己陷进去了怎么办?再等等,等双方都筋疲力尽了再说。 但是今天,9月2日,连续响了十来天的枪炮声停了下来。自然就会让城内的守军产生一种错觉:外面的友军是不是抛弃我们了?又或者说被干掉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种集体的焦躁情绪,若是上级军官处理不好,那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所以,费尔南多才提议,要想办法打一下,不然下面的士兵焦虑到了极点,弄个营啸出来就不得了了。 “同意。”点点头,库蒂尼奥道:“不知道外面的指挥官是谁,但我想,不是莫里斯就是腓特烈,他们的指挥水平是不错的,也擅长安抚士兵的心理。从今天开始的暂停攻击,我估计肯定不止一天,如果我料想得不错的话,起码应该让士兵们休息三到五天。” “嗯,没错,如果是我来指挥外围进攻,差不多也会这么安排。” “所以啊,费尔南多,我们把反攻时间定在9月4日的晚上怎么样?” “可以,三天时间,让下面的士兵们好好的准备一下。见鬼,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部队根本展不开,这么多天,确实是把人憋坏了,杀出去活动活动也好。” 就在库蒂尼奥在城内准备冲杀出去的时候,城外,奥斯曼帝国耶路撒冷方面军司令部内。 “毫无疑问,西班牙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过大的伤亡必然造成了士兵们的不满。所以莫里斯阁下必须要暂时停下进攻,让他的士兵得以喘息,而这,就是我们反攻的机会。” “民政秘书阁下,那我们什么时候反攻呢?” “这个嘛,哈哈,各位将军,帕夏,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你们应该知道,在具体战术上,我是很差的。所以,这方面还需要你们来想办法。” “嗯......”真正的方面军司令官,易普拉欣在两河流域担任巴格达总督是收纳进来的阿拉伯将领侯赛因想了想后道:“我认为,今天是敌人停止进攻的第一天,肯定会保持一定的警惕性,所以我们最好是不要动。9月4日吧,4日的晚上,发起进攻。那时候敌人已经休息了三天,对方的指挥官即便还准备休息,但也要开始琢磨再次进攻的事情了,那时候敌人的战线肯定要出现一些新的调动,而我们则可以趁此机会......” “侯赛因帕夏说得有道理。”看到参会的高级军官都在点头,黎塞留自然也从善如流:“时间定下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做准备。炮兵都悄悄的集中起来,到时候攻击对方的一点。然后破一点,全线破。” “阁下说得有道理,我们这次反击,只打对方一点。” “嗯,各位,具体攻击哪一点,你们自己商量着办。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秘书阁下?” “城里的那两万多西班牙人,必须要提前派出部队看着。” “......”没有人觉得黎塞留这个建议不合理:虽然这城内的两万多西班牙人这段时间好像睡着了一般,一点冲出来的意思都没有。但是那到底是两万多的军队啊,发起狠来一样可以杀人的。 “那个,秘书阁下,要不我们请中国人来帮我看守城内的敌军?这二十多天,他们一直都没有参战,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休养得已经足够好了。” “这个嘛。”黎塞留拉扯起了自己的胡须:毫无疑问,那天合盘把真相向对方托出后,对方心里很不爽。要不是还在等待中国国内的信使,确定船队接应地点,这支部队早就开走了。这时候去拜托人家看守自己的后路? 但,这一次的反击非常的重要啊,必须要尽可能的抽调兵力,争取一举击溃对手。所以,必须要把这近万人的中国精锐的力量也利用起来。 “这样吧,我去尽力的劝说对方。但不管对方是否答应,我们都必须阿塞拜疆师留下,看守我们的后方。” “同意。” ...... 9月4日,晚上十一点。 耶路撒冷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冬季温暖多雨,夏季炎热干燥。而这个时候,正是夏季将尽,雨水将至却又未至的时候: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天气,人是最难受的。 莫里斯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带头冲锋,吃了不少黑火药铅弹,全身上下经常疼痛不已。现如今,到了即将换季的时候,更是烦躁不安。所以,这天晚上哪怕已经快凌晨了,他仍然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该死的,这雨季还是早点来吧,如此也能让自己的身体早日舒坦些。 总之这会儿是睡不着了,他干脆批了一件单衣走出自己的指挥部,登上了一座土丘。 土丘之下,方圆数十里的西班牙大军阵地相当多的地方灯火通明:明天就要重新展开进攻了,各支重新编组的部队正在进入攻击阵位,后勤辎重兵们也在把弹药悄悄的往着前线运输。而这一次,莫里斯准备再也不驱使士兵们发动集群冲锋了:还是老招数,火炮犁地!慢是慢了点,但伤亡小啊。 至于说圣城里的友军?哼,这些胆小鬼,我管他们去死!为了救他们,我们在外围阵亡的将士都已经超过城内的守军了! 这仗,必须慢慢打,不能再......咦?怎么对面五六里处,发出了如此亮丽的火光,染红了半个夜空? 不需要他多思考,很快对方就给了他答案:无数炮弹呼啸而来的破空声,清晰的告诉他,这是奥斯曼人在朝着本方阵地猛烈开炮! “不好!我们是不是出了叛徒?怎么刚好在今晚后方搬送弹药的时候对方炮击我方阵地?” 但是,已经出膛的炮弹可不会给他进一步思考的时间,在几个呼吸间,上百枚炮弹就落到了西班牙人阵地的前后方,巨大的爆炸声,炮弹激起的大量尘土,以及极个别的幸运儿恰好落入西班牙人的阵地,引起士兵们的惨叫。顿时让刚才还是忙碌但有序的西班牙阵地,乱做了一团! 不过,这支军队到底是鲁道夫训练出来的,所以虽然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炮,但很快就有各级军官站了出来,招呼着各处的士兵恢复秩序,进入战位。 不过,不等他们的工作见到多少成效,很快,第二轮炮击又来了。接下来,又是第三轮,第四轮...... 这里是奥斯曼人本次应战的最大重兵集团,本来就是抱着打歼灭战的目的布置的。所以这个兵团里,易普拉欣咬牙切齿的为这十万人配备了两百门大炮:伊斯坦布尔那么重要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的炮! 所以,当侯赛因把这些重炮分为两组,轮流开炮的时候,真的让西班牙人感到了源源不绝的恐惧。 从晚上十一点,一直到9月5日的凌晨,剧烈的炮击在持续了一个小时后总算是暂时消停了。但是整个西班牙人的阵地,已经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大小不一的熊熊火光...... 就在西班牙人稍稍喘了一口气,还活着的军官们艰难的起身,准备招呼士兵们重组战线的时候。却不约而同的感受到脚下一阵剧烈的震动! “???????????!” “ANLA-AHM-AKBAR!” 一万波斯铁骑,呼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向着西班牙人的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在他们的身后,是更多的端着步枪,扛着轻机枪的波斯人、奥斯曼人、阿拉伯人! 第五四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莫里斯,还我军团!” “天杀的莫里斯,把我的军团还给我!” 1625年9月11日,罗马,梵蒂冈的一座宫殿深处,不断的有如此撕心裂肺的咆哮传出。这咆哮是如此的愤怒,以至于原先西班牙宫廷里以被选拔为国王近侍为荣的下人们,个个都闭紧了嘴巴,压低了脚步声,尽可能的远离那咆哮声传出来的房间。 当地时间9月4日晚至5日的凌晨,奥斯曼人集中了七万战兵向耶路撒冷外围莫里斯的防线发起了反击。一方面是他们的将士勇猛,一方面是运气极好:刚好碰上对方新的战兵准备从后方进入战位,而原先值守的士兵准备后撤的时候。 当然,莫里斯这样的指挥官可不是吃素的。虽说一时之间被对方的剧烈炮击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他很快就在西班牙优秀的中下级军官的帮助下,开始重整防线。 但,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机关枪大行其道的时代,对方居然还有如此规模的骑兵军团!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敢不先派步兵试探火力,直接派出了骑兵冲锋! 如此大胆的举措,其收获是丰厚的:虽然骑兵们在冲锋的时候被西班牙第一道防线残存的机枪点敲掉了不下两千骑,在跨越对方第一道战壕的时候更是折损近半。但是当剩下的五六千骑兵冲到西班牙防线里面,举起六轮手枪一阵乱打,然后挥舞马刀四处劈砍后,整个西班牙的大军就彻底乱套了。 骑兵在前面一往无前的冲击,使得沿途的西班牙步兵始终无法有效的组织第二道、第三道防线。而在波斯骑兵身后,五万余步兵紧随其后,逼得西班牙人只能在各自军官的率领下,几个人、几十个人组成一个小据点进行抵抗,始终无法恢复完整的整体防线。 于是,破碎的防线,全军的各自为战……到了5日的清晨,西班牙人终于在奥斯曼波斯联军疯狂的进攻下彻底崩溃了。一个人扭头向西逃跑,紧接着就是无数人扭头逃跑。从5日的清晨一直到7日黄昏,奥斯曼、波斯联军追杀了西班牙军队整整三天!从耶路撒冷到加沙的五十公里道路上,到处都是西班牙人的尸体。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莫里斯不是不想组织部队起来反击。但是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波斯骑兵的无情镇压:作为早年靠着重骑兵与罗马帝国的重步兵打得不相上下的波斯人,他们在骑兵上的优势,可以骄傲的说上一声自古以来!莫里斯这边竭尽全力,才稍稍聚集起几百人,还没有把重机枪架设好呢,马上风一般的骑兵就围拢过来了…… 总之,在7日黄昏,一路败退的西班牙人跑到加沙附近,得到舰队里上岸的水兵援助,打退了连续追击三天,其实也是强弩之末的奥斯曼人后。经过一番清点,才发现跑到加沙城下的西班牙军队,只剩下了一万七千多人。 要知道,西班牙人在耶路撒冷前后集中了八个师,满编十二万人的部队啊。虽说随着时间的延长,肯定还会陆续有跑散了的西班牙官兵继续来到加沙会齐。但无论如何,这一败,差不多十万人就丢光了! 非止如此,由于本方最终的崩溃而不是有序撤退,所以所有的重装备也全部丢光了。 不仅仅是这八个师合计损失了十万人。那耶路撒冷城内,还有两个师,两万多人呢!真要这么算起来,西班牙人就是十个师被打残了:整个西班牙就二十个新军师,这一下子就丢掉了一半! 如此大败,年近六旬的莫里斯也无法坦然面对。在把指挥权移交给匆匆赶来的海军总司令巴鲁迪斯伯爵后,他不顾基督徒不能自杀的规矩,自己饮弹自尽了:用他遗书里的话说,这是他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不如此,无法给信任他的菲利普陛下交待! 说起来,4日那天晚上,在奥斯曼人向着西班牙人的阵地开炮后。耶路撒冷城内的两个师也迅速的开了出来:库蒂尼奥和费尔南多两个鲁道夫的心腹是对菲利普不满,想要豁取更高的地位以寻求鲁道夫暴毙的真相,但他们并不想把西班牙给搞没了。 所以,那天晚上这两个师也在5日的凌晨开始出城进攻奥斯曼人的阵地。 但是很不幸,他们碰上了有‘铁壁’专属称号的大明第六师。虽说这个师此时的战斗人员只有九千多人,但是依托绵密的防线,以及第六师本来就及擅防守的本事。西边奥斯曼波斯联军打垮了莫里斯军团,而东边,库蒂尼奥和费尔南多费尽力气,付出了本方阵亡三千多人的代价,就是没能突破赵率教、罗雄镇守的防线一步! 对于赵率教们来说,其实他们已经打定主意:等本方派出的信使与本方海军重新联系上,确定了接应地点后就全军撤回大明。但一方面是耶路撒冷城里的两个师前些日子靠着海军的帮助把他们打得很惨。另一方面是黎塞留承诺:只要第六师帮着他们打这一仗,战斗结束后,他一定派出人手竭尽全力的寻找、收敛第六师从西奈撤退过来,阵亡将士的遗骸。并且派出使者与西班牙人交涉,要回第六师被俘的官兵——如果不是这个条件,赵率教看都懒得看黎塞留一眼。 不管怎么说,对于奥斯曼帝国而言,耶路撒冷反击战取得了胜利,在给西班牙造成了不下十万损失的同时,如此大胜,也让易普拉欣的屁股彻底在大维齐的宝座上稳定了下来。 当然,奥斯曼人高兴了,西班牙人就哭惨了。11日,消息传到罗马,菲利普当场失态。之后更是躲在了一间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咆哮了大半天。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先前惴惴不安的侍从们抬头一看,却是这段时间近乎隐形的,名义上的五十万大军总参谋长,帝国老帅,蒂利伯爵来了。 吱呀声中,厚重的房门被推开了。蒂利走入房间后,看到的是一个披头散发,面色咣白,神情恍惚的菲利普。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请您振作一点!” “我没法振作,伯爵阁下,十个师啊!一半的新军就没有了!莫里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 “陛下,没错,我们是遭遇了一场空前的惨败。但,不就是一场战斗的失败么?在我近六十年的军旅生涯中,辉煌的胜利不少,但真要比起来,远远比不上我失败的次数。陛下,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失败就摧毁了一个人的意志!我失败过无数次,也曾有过颓废,绝望。但只要我还能站起来,就依然会精神抖擞的去争取下一场战斗的胜利!” “伯爵阁下,我们还有胜利的希望么?” “当然有,陛下!而且在我看来,这次战败,会让我们的目标更加明确。陛下,请您起来,我来给您做讲解。” 作为这个时代最卓越的几个雇佣兵之一,蒂利伯爵的职业操守是毋庸置疑的:我接受了你的任命,收了你的钱,就一定会尽心的为你效力。而这位菲利普陛下嘛,哎,治国是很厉害的,打仗嘛,比起鲁道夫殿下是差了很多。而且这意志力比起鲁道夫也要弱了很多。不过不要紧,只要陛下这一次能够扛过去,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 “陛下。”拉着菲利普来到一幅地图前:“经过这场大败后,我们南北对进的战略已经破产了。接下来,我们要调整部队,集中在一路进行重点进攻。” “伯爵阁下觉得集中在哪一路呢?” “南线!”蒂利把指挥棒重重的点在了埃及:“陛下,和小国作战,当然是直插其首都这样的重要据点,据点拿下来自然就胜利。而和奥斯曼这样的大国作战,即便我们拿下君士坦丁堡,也未必能够胜利。在我看来,在这次战败后,我们与奥斯曼人的战斗无可避免的长期化了。所以,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必须以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豁取对方的资源支撑我们继续打下去为目标!” “陛下,我建议暂时放弃北线的攻势理由有三点。第一、君士坦丁堡那里的防御体系极为完善,而且由于我方海军无法突破博斯普鲁斯海峡,所以奥斯曼人在外高加索的工业基地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黑海给他们的君士坦丁堡守军运送各种枪炮。因此,我们再把重兵囤积在君士坦丁堡附近没有意义。 第二,由于我军在耶路撒冷大败,敌人在那里的重兵集团,完全可以转移到小亚细亚半岛,靠着对方掌握有黑海的制海权,他们可以在巴尔干半岛的东侧随意登陆。如果我们继续在君士坦丁堡附近囤积重兵,而被敌人的登陆部队切断了后路。那,我们的北线也有崩溃的危险! 第三,即便我们拿下了君士坦丁堡,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在小亚细亚半岛上的安娜托利亚高原上行军。沿途之上,全部都是奥斯曼人为主的聚居区。毫无疑问,我们的进军将会非常缓慢。 总之,我们即便拿下君士坦丁堡,除了政治上有收益外,其他的收益很小。非止如此,我们如果在近期不能拿下此地,我们的北线军团,也面临着极大的危险。” “嗯……”经过蒂利的讲解后,菲利普的注意力重新转了回来,先前颓废、慌乱的表情也慢慢的消失不见:“那么,伯爵阁下,南线呢?” “南线,现在我们已经在亚历山大形成了完整的包围圈,而且我们拥有地中海的制海权。所以,奥斯曼人根本就没办法对此进行大规模救援。也就是说,我们在亚历山大进行进攻是安全的,亚历山大迟早会被我们拿下。而拿下这里,就自然的拿到了埃及这个大粮仓。对于支撑我军后续作战,是极为有利的。而且,拿下了埃及,我们重新调整部队后,再次进入耶路撒冷,也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到时候,圣城就会得以真正的光复,而陛下您的声望,也只会更高!” “……”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菲利普重重的点头:“我完全同意您的分析,那么,伯爵阁下,请您辛苦一趟,亲自去索菲亚,向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讲解我们新的方案。我决定,北线抽调五个师到南线,剩下的五个师,解除对君士坦丁堡的包围。” “遵命,我的陛下!” 第五四二章 世事难有如意 菲利普在穿越前是一名学者,虽说穿越过来二十多年仍然在继续成长。但至少在面对失败和打击的时候,其表现出来的意志力,比起鲁道夫差了实在太远。 不过好在他的身边此时还有蒂利,作为一个老兵,伯爵阁下的意志非常坚韧:在历史本位面,他被古斯塔夫打败了那么多次,从来都是爬起来再战,一直到伤重不治而死,从未放弃过。 所以,在蒂利的开导下,菲利普短暂的失态后,迅速的恢复了过来:没错,不要说欧盟了,单是西班牙一国此时的国力都远超奥斯曼,不就是一次大败么?没什么大不了的。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中有机遇。按照蒂利的分析,本次的大败,未必不是新的胜利的开始。 当然,蒂利只是个职业军人,基本上只知道打仗。而在恢复了状态的菲利普看来,军事上的调整当然可以按照蒂利说的来办,而政治和宣传上,需要补课的地方还有很多。 在蒂利取得他的手令,带了一支卫队向巴尔干半岛出发后。他经过慎重的思考,连续下了几道命令。 其一,写信给国内的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放开迫击炮、轻机枪和冲锋枪的生产。 其二,命令国内的两个近卫师,调动一个到罗马。鲁道夫在世的时候,他和鲁道夫有默契:陆军的人事权归鲁道夫,海军的人事权归他。不过他一开始就准备了后手:海军有两个团的陆战队编制。在鲁道夫暴毙后,他就以这两个团为骨干,组建了两个近卫师。而这两个近卫师的装备是这个时代最强的:75mm后膛炮、重机枪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迫击炮、轻机枪、冲锋枪也是有的,不过到底是没有量产,所以这两个师的这三种武器装备率也不是很高。但无论如何,真要到了拼命的时候,把这些武器集中起来,攻破敌方战壕的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这两个师比起其他新军师来,最大的特点便是:近卫师的官兵上战场后,其头盔全部是钢盔! 在官兵结构上,士兵全部是纯正的卡斯蒂人,而军官则几乎都是小贵族的次子、私生子。这些人无法继承家业,但是又受过良好的教育。其基本素质和忠诚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当然,把这个师调到罗马,并不是要让他们去亚历山大:这个师不是给奥斯曼人准备的。 第三道命令,则是下给正在巴尔干半岛担任宪兵大队长的奥斯瓦列斯的:这个,我军现在大败,北线又要调整。所以督查风纪这种事情就不做了。您赶紧的对威尼斯人收网吧,我们这次在耶路撒冷大败,需要一个背锅的啊。 那些在担任我军后勤给养运输部队的威尼斯人,这半年不知道贪墨了多少军需物资。而且据闻他们早就私下和奥斯曼人有勾连,并且多次鼓动我军去进攻耶路撒冷——这些家伙不就是最好的背锅侠么?把战败的责任丢给他们去扛,可以有效维护我们的威望之外。还可以趁此洗劫威尼斯共和国,弥补我们最近这半年在军费上的惊人支出。 作为‘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可以卖’的威尼斯人来说,这个时代他们在全欧的名声极臭!实在是因为威尼斯共和国本身有相当的武力,而欧洲各国又彼此牵制,所以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罢了。而现在菲利普给他们甩了这么大一口锅,然后又用装备最强的近卫师逼近威尼斯城。如此局面,整个欧洲都会欢欣鼓舞,根本就不会有哪个国家站出来为他们说话的。 这样一来,舆论上他就可以脱身:是,我们在耶路撒冷是失败了,但失败的根本原因不是敌人多厉害,而是威尼斯人又习惯性的背叛了主,把圣战将士给卖了。不然我们无敌的圣战将士,怎么会失败呢?当然,我作为盟主,没有事先发现威尼斯的问题,这是有责任的。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将彻底的把这个共和国给抹掉! 嗯,找个背锅侠,把责任扛起来。然后抄了他的家,发笔横财,这样的安排,完美! 第四道命令,则是借着这次大败,菲利普准备进一步加强全欧盟境内的人口普查,趁势建立义务兵役制:大家都听好了,圣战不是那么好打的。和奥斯曼的战争不可避免的长期化了,此时此刻,每一个主的信徒都要做好为主的事业献身的准备。所以,全民在人口普查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建立完善的户籍制度。以后联盟对外作战,就以户籍为依凭进行征兵。啥?你不配合?你不是主的信徒吧?我们西班牙对待异教徒是有传统优势的哦! 在接连下了这四道命令后,心情平复了不少的菲利普坐下来,开始准备亲笔写一篇文章:值此大败之时,身为盟主,必须要站出来承担一点点责任,借势引导舆论,鼓舞士气。 然而,这篇文章还没有彻底定稿,只是写了一个大概,尚未发表的时候。16日,新的消息传来,让菲利普恶心得如同吞了一支苍蝇。 耶路撒冷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奥斯曼人,连同波斯人、阿拉伯人、中国人,全部从耶路撒冷撤走了! 说起来,5日凌晨开始的那次反击,到了最后,奥斯曼人也损失惨重:打前锋的一万波斯骑兵,到了战后清点,只剩下了一千余人,而且人人带伤不说,战马也几乎全部倒毙。 由于西班牙人在5日后的三天里,始终在试图重新组织反击,所以追击的奥斯曼步兵们也有伤亡。战后统计,本次参战的六万步兵,阵亡的也有八千余人,受伤的更是上万。 当然,伤亡是很大,其战果也非常辉煌:整个西班牙莫里斯兵团八个师,十二万人,除了前期损失外,在5日到7日三天里,一共被击毙三万余人,俘虏近五万(含西班牙原先的大量伤兵)! 在7日那天的黄昏,跟随莫里斯逃进加沙城的虽说只有一万七千多西班牙士兵,但在后续的几天时间里,陆陆续续也有几千人抵达。总之,加沙城里,聚集了两万多西班牙陆军不说,而且他们还能得到海军舰炮的掩护。 如此一来,黎塞留等人就觉得很棘手了:西侧,加沙城里有两万多敌军,一时之间难以拿下。东侧,耶路撒冷城内还有两万余敌军,要啃下来也很费力气。而在经过连场大战后的黎塞留军团,也从一开初的满员十万人,降到了只剩下不足六万的可战之兵(阵亡三万多,其余的是重伤员)。 所以,在跟下面的将军、帕夏们商议后,黎塞留决定:耶路撒冷我不要了,反正对于星月教来说,耶路撒冷只是排在麦加和麦地那之后的第三圣地。其意义对于星月教徒来说,远远没有基督徒那么重要。相反,我把耶路撒冷留给你,你还得必须在这里驻下重兵守卫。如此,也算是牵制了你部分的力量。 于是,在那天战后,黎塞留等人在收拢部队,并且按照承诺派出骑兵去西奈半岛寻找大明将士的遗骸,以及派出军官向西班牙方面交涉换俘事宜后,就率领主力部队压着可以走路的西班牙俘虏们北撤了。而其这支军队的下一个目标,恰好就是蒂利伯爵分析到的:去小亚细亚,然后靠着奥斯曼此刻还掌握着黑海制海权的时候,去巴尔干半岛的东侧登陆,打击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的侧后方。 黎塞留这样的安排倒是没错的:地中海制海权不在手上,亚历山大那个点就是死棋,迟早都会丢掉,完全没法救。好歹现在手里有了这么多西班牙俘虏,到时候就算亚历山大城守不住投降了,那里的守军也是可以换回来的。而若是本方能够再把北线的欧盟军队击溃,那整个战争的局面就彻底扭转过来了。 他是这样安排了,但菲利普就难受了:不是军事上难受,而是政治上。 因为黎塞留这么一撤,直接成就了库蒂尼奥的名声:在十万敌军的包围中巍然不动,在本方援军被击溃后依然坚守圣城,最后迫使敌人撤军!如此盖世名将,你怎么打压? 所以,虽然明知库蒂尼奥有异心,但菲利普还是只有忍住恶心,捏着鼻子给了库蒂尼奥等人‘圣城光复者’的名号。并晋升库蒂尼奥和费尔南多两个师长为中将,册封他们为子爵…… 总之,耗尽双方指挥官心力的耶路撒冷战役至此结束了,欧盟和奥斯曼的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第五四三章 五千吨铁甲舰 “滴~滴滴~” 一阵绵长而又雄厚的汽笛声响起,在十月天津港晚秋的雾气中,大明帝国最新的,标准排水量高达五千吨的松江号铁甲舰,正式起航了。 “各位,欢迎大家今天来参加朕的二弟,我大明莱王殿下的婚礼。朕作为主婚人,在此谨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大明这个时候的婚礼,还遵循着周礼,其过程很是繁琐。对这些,朱由栋表示了充分的尊重,连他自己的婚礼,也是遵循这一套完整的礼仪进行的。 但他到底是穿越者嘛,所以,当朱由校别出心裁的想要把婚礼弄到自己的心血:大明最新式的五千吨级铁甲舰上举办的时候,他就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如此做派,自然是让以礼部尚书张以诚为首的诸多饱学之士的不满。不过大明毕竟不是后世的我大清,总体而言,大明的文化仍然具有相当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再加上皇帝陛下这些年威严日盛,基本上都是一言九鼎。所以,最终,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在简短的婚礼仪式结束后,早有侍者上前,在松江号的前甲板上摆开了自助餐,观礼众人虽然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在朱由栋提前教出来的小宦官们的指引下,很快就举起杯子,便步品尝起各种美味,或者互相攀谈起来。 “由校,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极好,极好,真是多谢兄长了。说起来,兄长,这个自助餐很有意思呢,形式随意,参加的众人可以彼此自由交流不说,气氛还很轻松。可比大家正襟危坐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饭好多了。” “哈哈,由校啊,我华夏是礼仪之邦。仪是表现礼的具体形式,只要礼还在,仪就无所不在。所以,自助餐有其可取之处,正餐也有其可取之处。在不同的场合,用不同的形式就好。可不能偏废哦。” “是,臣弟谨记兄长教诲。那个,兄长,要不臣弟带您逛逛这艘新舰?” “那是当然,为兄这么多年了才出一次北京,主持你的婚礼是一,这观看我大明新的镇国神器是二啊。” 这艘名为松江号的铁甲舰,标准排水量五千吨,采用两台蒸汽轮机作为动力,配备八座燃煤锅炉,能够为该舰提供7200马力的动力。如此动力,配上五千吨的排水量,使得这艘船的最大航速达到了16节:这个速度终于超过了这个时代绝大部分风帆战舰的极限速度。而且朱由校在设计这艘战舰的时候,也完全摒弃了风帆的桅杆。整艘战舰在外观上显得非常的协调,有了一点历史本位面十九世纪末期铁甲舰的味道——在这个十七世纪来说,这就是科幻感。 武器装备方面,安装了前二后一三座双联装炮台,一共六门150mm主炮,35倍径。得益于这些年方山火药实验室的最新成果,松江号的主炮其最大射程,达到了8000米。 而副炮则是大明海陆军上下最喜欢的75mm速射炮十二门。此外还有在拿到易普拉欣交来的材料配方后,方山新研制出来的气冷式35mm机关炮二十门。可以说,这艘军舰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防御方面,水线上装甲300mm,水线下280mm。三座主炮炮塔的装甲有280mm,指挥塔的装甲也达到了230mm。 不过,到底只有五千吨的标准排水量,在这艘船上安了这么多的武器,装了那么厚的装甲,尤其是塞进去两台动力十足的蒸汽轮机后,整艘舰的冗余已经很少了。 朱由栋在朱由校的陪同下走了一圈后,就发现了这样的问题:“由校,这艘松江号的载煤量有多少?” “呃,兄长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到了这艘军舰最大的不足。兄长,本舰的载煤量相较于动力而言,确实偏少了。三个煤库,总共只能载煤500吨。” “为兄不是很懂热效比的计算,你就直接告诉为兄,这么点煤,能够支持它跑多远?” “十节经济航速,3200海里。最大航速的话,不足2000海里。” “嗯......”站在舯部甲板上,手指敲着栏杆计算了一下,朱由栋道:“也就是说,若是用最大航速,本舰从天津港出发,勉强能够开到海南岛。若是始终使用经济航速,勉强可以到菲律宾?” “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个续航力,不行啊。” “兄长,确实如此。但是臣弟也为难啊。臣弟仔细分析了我军马尼拉之战的战后总结,之后臣弟一直在想,若是我们海军的舰炮能够将火力向内陆延伸十公里,那以后我军在掌握了制海权后,敌人沿海的港口也都会在我方控制之下,所以,臣弟上了六门150mm主炮。 但,按照您说的,一艘铁甲舰,其防御力的标准就是能抗住自己主炮打来的炮弹。所以,这装甲也装得厚。然后嘛......” “嗯,为兄不是怪你。那个,我们的铁甲舰,其吨位还有没有继续往上走的可能?” “这个,兄长,吨位可以加,但是加了之后麻烦一大堆。比如方山那边的200mm舰炮尚未定型,重量更轻但防护力度更高的新型装甲也毫无头绪。当然,兄长方才的意思是觉得吨位限制了载煤量,使得续航力不足。但这也有问题,舰船太大,船体内部的通风和照明,尤其是通风,真的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咦!到底是专业人士啊,朱由栋这个穿越者刚才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由于没有实现电气化,如松江号这样的五千吨级巨舰,其船体内部居然还是在使用油灯照明!而且没有电气化,探照灯什么的也无从谈起,这就让铁甲舰在夜间几乎不能作战——风帆战舰的交战距离只有几百米,晚上一样可以作战。 同时,由于没有实现电气化,为了促进内部通风。朱由校不得已在船上安排了两座小型蒸汽机给排风扇提供动力。但是蒸汽机啊,再小的蒸汽机其体积比起内燃机、发电机来说都是极为巨大的。这就进一步的占用了该舰本来就有限的吨位。 嗯,说起来,朕把电磁感应这个课题交给方山好些年了,怎么现在都没出成果?什么时候是要再去方山看一看了。 “好吧,由校,那照你这么说,在方山那边取得新成果之前,看来我们的铁甲舰暂时不能继续增加吨位了。” “兄长,正是如此。臣弟觉得,目前的松江号已经是现有科技水平下的极限了,在其同级别的后续舰船制造上,最多就是砍掉一些副炮,削弱一些非关键部位的装甲,把吨位留在煤库。但这种调整,也是极为有限的。” “那你有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有的,兄长。”朱由校拉着朱由栋来到松江号的另一侧船舷,手指朝着港内一处船台上一指:“臣弟去年在船台上就发现了松江号续航力不足的问题。所以,臣弟在去年就开始了铁甲运输舰的设计和制造。现在,您看到的那座船台上,就是我大明第一艘铁甲运输舰。设计排水量3500吨,没有任何武器,装甲也几乎没有。除了发动机以外,几乎所有的吨位都交给了货仓。这艘舰,预计最大航速12节,可以装载1200吨煤,200吨粮食。” “难得你有心了,非常好。” 拍拍朱由校的肩膀,朱由栋道:“朕这次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兄长请示下。” “自我们的父亲去世后,为兄回到北京出任监国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三年了。十三年来,为兄除了征伐暹罗、日本,以及来过天津几次外,基本都被困在了北京。而为兄接下来会对朝局做一些大的变动,而在做这些变动之前,若是没有亲自实地走访一圈,光是听大臣们的汇报,这个,为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兄长是要巡游天下吗?”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所以,只有辛苦你回北京做一段时间的监国了。” “呃,兄长,慈焱侄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温首辅、袁次辅这些都是能臣......” “扯!你以为人人都如你大哥一般,六岁就能单独在南京坐镇?慈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念书,其他的事情,还太早了。” “兄长,焱儿年岁见长,我这个二叔老是在监国的位置上......” 你是我的辅弼啊,按照系统设定,我自己的儿子都不如你值得信任! “别想那么多!”再加大力气拍了拍朱由校的肩膀:“且放宽心,你知道为什么国内的其他亲王都已经分封了出去,就你们几个弟弟,朕一直留在国内么?一方面,是朕需要你们帮忙做事。一方面,是因为现有的航海技术还不成熟,所以有更好的封地,也没法给你们。” “兄长说的,可是您以前提过的澳洲?” “是啊,那块土地可是不小于以前我大明的两京十三省哦。拿来分给你们五个兄弟,你们可满意?只是因为洋流和风向的原因,以风帆为动力的船只除非机缘巧合到了极致,不然根本发现不了那块地方。而现在不一样了,有了以蒸汽为动力的铁甲舰,又有了专门的铁甲运输船,我们就可以克服洋流和风向的影响,直航澳洲了。如何,由校啊,未来你的封地定了,你还怕什么?” “......好吧,那臣弟就答应兄长,再回去担任监国吧。唯愿兄长早些回京坐镇。” “哈哈哈,且宽心去做。而且如你所言,在方山那边没有新的科研成果前,这两年你在船厂的事情也没多少,回了北京,和你的王妃好好的造人才是正经!” 第五四四章 小冰河大威力 “皇上,户部这边把今年秋收的情况统计出来了。” 在天津港主持了朱由校的婚礼,并且和朱由校谈好让其回来监国后,朱由栋匆匆的赶回北京。 当然了,虽说这个位面的大明,其交通状况远胜本位面。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和现代相比,所以,可以预见,皇帝要出巡全国,那肯定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在此之前,自然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因此,真要出巡,怎么也得是明年的事情了。而在此之前,该开的国务会议什么的,还是要按照常规进行。 而在十月初的国务会议上,刚刚开始,户部尚书王绍徵就给朱由栋报了一个坏消息。 “皇上,我大明自天启元年起,开疆拓土极多,新建了四个省,并在事实上控制了大漠南北。所以,天启七年,亿亩。但今年根据户部的计算,亿亩,另外还有抛荒土地近千万亩。” “啊?” 朱由栋还没说话,参会的重臣们听到王绍徵如此说,个个都坐不住了。 “大司徒,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农业可是国家根基,万万乱不得啊,怎么受灾土地这么多?” “受灾土地也就罢了,老天爷今年不给好脸色,不代表年年不给好脸色。但是这么多土地抛荒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众臣七嘴八舌,朱由栋又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起了桌面。 大明的耕地面积是一辆过山车。如果你按照《明实录》去研究明朝的耕地,估计会崩溃:洪武24年(1391年)亿亩,亿亩,亿亩。成化21年(1485年)亿亩,亿亩。亿亩,亿亩。大明的官方耕地数据就是如此任性:一两年之内,可以聚升几亿亩,又可以一下子断崖式的下跌几亿亩。 其实这些数据,要仔细分析也能看出规律来:洪武24年时黄册库建成前一年,所以,两年后,黄册库正式建成,土地面积就疯涨。而在此之后七年,是建文帝在位,这位捏着王炸加四个二都能打输的家伙,明显被下面的文臣给忽悠瘸了。成化之后是弘治刚刚登基,刷新振作后自然土地面积上升。而弘治后面是正德皇帝,少年皇帝刚上位的时候又被文臣欺负,亿亩...... 总而言之,皇帝强势的时候,大明耕地就多,反之就少。大明文臣的混账,不是东林党成型后才开始烂的,而是从建文年间就是这么烂了。 这种过山车式的耕地面积变动,终于到了张居正执政时期有了彻底改变:张太师当时手里有兵嘛,所以在清理全国耕地面积上非常铁腕。再加上张太师的治国能力是当世第一,所以,其清理方法也非常科学: 首先,不止百姓的土地,宗室、亲王的占地也被重新丈量,“丈国均粮,但有执违阻挠,不分宗室、官宦、军民,据法奏来重处。”张居正给了地方官“考成法”强大的政治压力,最终保证了土地清丈的顺利实施,亿亩的瞒报土地。 第二是统一了亩制。原先北方存在“大、小亩”现象,张居正借“土地清丈”统一了全国的亩制,一律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统一亩制”减少了税粮征收的麻烦,杜绝了底层官员利用“大小亩”牟利的漏洞。 第三是简化了赋税征收规则。土地清丈后,将土地分成三等:上等水源肥田、中等瘠薄田、下等无水高田。交税的时候,无论官田还是民田,规则一样,上等田1亩实为1亩、亩折为1亩、下等田以2亩折为1亩。 如此铁腕、科学的土地清丈搞下来,到了万历九年,全国土地清丈结束。亿亩。 在张居正去世后,大明的耕地数量又在逐渐减少。一直等到朱由栋担任监国后,以铁腕重建黄册,并且根据黄册重新绘制了新的鱼鳞图册。所以到了天启元年,朱由栋登基的时候,亿亩。 自天启元年到七年,一方面是大量亲王、郡王转封海外,交回了国家大量耕地。一方面是国家开疆拓土。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亿亩:而且这个亩数是根据张居正的折算法弄出来的,真要讲单纯的土地数量,估计会跑到11亿亩左右。 但现在户部报告,超过五分之一的土地受灾,而又有百分之一左右的土地抛荒? “大司徒,受灾的土地,主要集中在哪些省份?” “皇上,主要是辽宁、北直隶、山西、陕西、甘肃,这五个地方几乎是全境受灾。此外,河南、山东的部分田地也有受灾。另外,蒙古境内的草原也大面积受灾。” “受的什么灾?旱灾么?” “圣明无过皇上,确实是以旱灾为主。以辽宁为例,今年一二月间,辽宁全境只有两场小范围降雪。今年六七月间,更是一场暴雨都没有。各地河流水量减少,小一点的溪流纷纷断流。由于缺水,辽宁全省耕地全部减产甚至绝收。 此外,由于降水不足,虫灾也在加重。今年春夏,山东、河南均有成规模的蝗灾。除了蝗灾,小麦锈病、蚜虫为害等,也多有出现。” “嗯......”又敲了一会桌面后,朱由栋抬头道:“蒙古那边呢?旱灾导致草场范围缩小,草量不足?” “不惟如此,皇上。从去年年末开始,钦天监就明确告诉户部,今年会是一个灾年,除了旱灾、虫灾外,这气温也比往年同期偏低。所以和我辽宁全省军民渴盼一场大雪而不得不同,蒙古草原上,冬天是白灾,大量牲畜冻死。夏天又是沙尘暴,侵蚀本就发育不良的草场面积......几番天灾交错下来,蒙古诸部今年的日子都过得极为艰难。” 点点头,朱由栋转头向田尔耕和魏忠贤:“张世泽是引导舆情的,而你们两个则是负责打探舆情的。说说,今年这么多大灾下来,朝野里有没有质疑的声音?” 田、魏两人对视一眼后,皆苦笑了起来。 “皇上,奴婢的东厂最近一年确实听到了很多不好听的,最混账的当然是说皇上妄意改变祖宗成法,惹得上天不高兴,降下灾殃惩罚大明之类的。” “皇上,臣的锦衣卫也听到了类似的话。除了非议皇上外,还有说皇后和游贵妃不修妇德,身为女流,到处抛头露面的。说太上太皇浪费民脂民膏,全国巡游,以至于上天厌弃,降下灾祸的。这些,臣和厂公都已经写了折子,送入了司礼监。” “嗯,这些东西近一年朕是陆陆续续听曹化淳说过一嘴。不过朕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下面的子民说了点混账话,就把他们抓起来或关或杀呢?罢了罢了,此事啊,还得落实到舆论引导方面来。”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当然知道:大明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小冰河时期,而且在未来的几十年来,这个极端的气候不会好转,而只会越来越恶化。 所谓小冰河时期,简单点来说就是:气温骤降,降雨带南移。由此造成普遍的粮食减产的同时,北方干旱,南方多涝。如中华帝国这样以农耕为主的国家,遇上这样的极端气候,简直就是天要亡我。 根据后世以竺可桢为代表的气象学家们的研究,中华民族进入文明社会后,先后经历了四次较为极端的小冰河时期。分别是夏末商初、三国两晋、唐末五代,以及明末清初。这个小冰河时期有多厉害,由此可见一斑。 “大司徒,朕看户部交上来的数据,北方受灾比较明显的地方,大多数只是减产,绝收的还是少数吧?” “皇上。”王绍徵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说到这个,臣必须要表达一下对皇上的敬仰。皇上二十余年前就大力推广土豆、红薯、玉米这些作物的种植,并且着力改善稻种。到了今日,其成果已经非常明显。如新建不久的甘肃省,小麦、黍米几乎完全绝收。但是土豆却长势较好,那里的百姓多少还有果腹的,加上朝廷赈济得力,还是能够勉强饿不死的。” “勉强饿不死......”朱由栋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这可不是一两年受灾,而是要持续数十年啊。真要是持续这么多年勉强饿不死,说不得,又有李自成之类的要出来了。 “众卿。”朱由栋起身:“朕意,大明的每一个百姓,都是朕的子民,都需要关爱。所以,受灾地区,免税、大力赈济乃是应有之意。” “皇上,臣在今年已经请旨免了以上受灾地区的田税,也调动了太仓库的存粮三百万石进行了赈济。” “不够。”朱由栋摆摆手:“户部需要把工作做的更细一些,那些受灾严重的地区,除了田税,诸如人头税、徭役税,全部免了。人家地里都扒拉不出东西来了,哪里能够再变出钱来缴纳赋税?实话实话,也就是前些年年头比较好,百姓家里多少有些结余,不然按照今年这个赈灾力度,说不得会有民变发生。” “皇上见教的是,臣知错了。” “诶,大司徒不必如此。也是朕偷了懒,最近几年因为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只要不是有民变这样的事情,都轻轻放过直接批红了。说错,朕才是错了。众卿,朕早就说过,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农业,事关国家根基,必须加以高度重视。朕有预感,在未来的数十年间,这样的灾害天气还会持续。我们必须得在今日就定下一个方案加以应对,以维护国家根基的稳定。” 第五四五章 宗藩是提款机 “对于北方各省普遍受灾粮食减产的问题,朕有三条意见。”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其一,加大粮食采买力度。不过据闻南方今年也有不少地方闹了洪灾,同时为了避免在南方购买粮食过多,导致南方诸省粮价飞升。所以,我们每年购粮的重点,应该是在南洋诸国。” “臣正准备待会向皇上禀报此事,既然皇上提到了,那臣就先说南洋的事情。” 王绍徵再次起身道:“正如皇上所言,户部也是计划重点向南洋各国买粮。但,因为福国、桂国乃至日本,全都出现粮食减产。所以以上诸国都在向南洋诸国买粮,以至于南洋诸国坐地起价。以南洋目前出口粮食最多的周、唐二国为例,天启五年,两国粮食离岸价是一石四个银角,六年,五个银角。七年,也就是今年,已经上涨到了八个银角。户部预计,若是明年还是灾年的话,我大明本土需要向外购入一千三百万石粮食才算安全。这要是粮价继续上涨,户部这边的资金压力就实在是太大了。” “好胆!”说话的是熊廷弼:“本官在南洋坐镇的时候,这些藩国怎么敢如此?那陈时济表字宽仁,真是人如其名,对这些藩国也太宽了!” “皇上,大司寇,户部就此事已经和中南总督做过交涉。陈制军表示,这每石八个银角的价钱,已经是中南总督府对南洋诸国一再压制后的价位了。” “咚~咚~”,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而群臣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皇帝又习惯性的在思考。于是大家暂时不对着他说话,反而各自讨论了起来。 看着闹哄哄的会场,坐在朱由栋侧后方负责记录的方正化撇撇嘴,也没有多管:皇上这时候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的,让群臣讨论一下也好。 作为穿越者,其实朱由栋和菲利普在治国上有很多的共同点。 比如,他们都知道,要在这个时代发展工业,尤其是重工业,首先需要的是原始启动资金。 大明呢,得益于上千年来在经济上都是出超的国家,民间沉淀的财富极为惊人。所以朱由栋采取的是因势利导,扶持大商人进入实业。之后,在轻工业得到发展,税收上来后,国家投入重金,军队保证安全,配上得力官员,集中发展重工业。 至于西班牙,则是依靠美洲殖民地的金银完成原始资本积累,以此作为发展工业的启动资金。 大量的工厂建起来之后,这生产出来的产品得想办法卖出去啊。按照剩余价值学说,由于有利润的存在。所以,一个工厂所有工人的工资,绝对不可能买下这个工厂生产的产品,每个工厂都是如此,那么生产过剩就是必然。 而要消除这个生产过剩,避免经济危机。要么就是剥削本国的农民。要么就是开拓国外市场,用他国百姓的血汗钱来给自己进补。 在这里,朱由栋和菲利普都是选择的后一条路。 大明击败日泰联盟,再次重振了以自己为核心的朝贡体系后,整个大东亚都成了大明工业品的倾销地。而西班牙由于缺乏中央集权的传统,只能是以松散的欧盟来对欧洲各国吸血。 表面上看起来,这一点是大明占优势。但实际上,西班牙不光对欧盟内各国吸血,也对美洲吸血。同时为了避免欧盟各国被吸得太惨引起联盟崩溃,还帮助他们在非洲建立殖民地,让自己的盟友在被自己吸的同时,也对非洲吸血进补。 所以,别看西班牙本土人口不足两千万,只有大明的七分之一。但西班牙政府的财政收入,却和大明不相上下甚至略有超出。其根源就在于,西班牙吸血比大明狠多了。 但是大明对东亚、东南亚诸国吸血却无法太狠:这些国家可没有非洲那么大片殖民地进补啊。 事实上,在陈时济接手中南总督后不久,就给朱由栋提交了一份报告,这份报告引用了大量的数据,最后就证实了一点:周国、唐国的统治基础并不稳定,造成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两国治下的泰族百姓,其生活质量比起当年在罗闍浮屠统治下,要差了很多。 之所以差了很多,其根源就在于:为了加强对大东亚诸国的控制力,朱由栋只允许这些国家发展农业和矿业,不准他们发展工业。在大明生产力突飞猛进的情况下,无数的轻工业品进入周唐二国,使得大量的利润都流向了大明。 所以,最近这些年,粮价上涨,陈时济也是左右为难:刻意遏制粮价,本来就不满的东南亚诸国会更不满。不遏制吧,他作为大明的官员,又觉得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对陈时济的报告,朱由栋深以为然。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是哪族人,该为哪族谋福利。所以,大东亚大明之外国家的人民过得水深火热不会让他有什么良心不安。 再说了,虽说这厮穿越前一再标榜自己最讨厌种*族主义者,但他不喜欢黑叔叔,也不喜欢东南亚的土著。在他看来,未来和西班牙或者奥斯曼进行全球战争,他需要更多的兵源的时候,他宁愿重用蒙古人、女真人乃至日本人甚至朝鲜人,都不会在东南亚诸国进行征兵。 那个地方还是老老实实给自己种粮食、种橡胶和挖矿吧。 不过呢,若是现在就对东南亚诸国进行敲骨吸髓的压榨,等到后面他和西班牙或者奥斯曼进行全球战争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东南亚诸国能够拿出多少力量来支持他?又或者说,压榨狠了,是不是会造反? 所以,还是要适度的让利给这些家伙。在帮助周、唐等国稳定统治的同时,也让这些土著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如此,他们多少有些家底,未来进行深度压榨才能榨出油来嘛。 “众卿。”皇帝一开口,会场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粮食,必须从南洋诸国大量进口,这价格呢,朕定个价。五年内,每石粮食离岸价不得超过八个银角。第六年开始,新的五年内,不得超过一块银元。哪个亲王做不到,朕就让他回大明,去凤阳守陵。哪个藩国做不到,朕就让这个国家换个王室。” “皇上所言,正是我大明身为宗主的煌煌气度,臣等遵旨。” “好,那朕说第二条。这粮食买来了,赈灾,不能够直接发粮食。还是老规矩,以工代赈。我大明不养懒人,这老天爷不给脸,让土地绝收不是灾民的错。但朝廷给你工作机会你不要,非要躺在床上吃白食,哼,也没有这样的事。” “皇上。”工部尚书徐光启起身:“现如今,我大明的京津、京张、京洛、大(同)太(原)铁路已经全部完工。目前还在开工的,只有洛(阳)西(安)、洛济(南)铁路......而且这两条铁路上,都是当年军户转民户的过程中转职的部分军户......总之,臣的意思是,工地上能够提供的岗位数极为有限。” “哈哈哈,徐先生,朕可不是让现在这两条铁路来解决所有的灾民。这样吧,正好朝廷这些年有不少盈余,全部拿出来,全国大建铁路。工部拿个计划出来,至少新建十条铁路。这里面,陕西到甘肃,甘肃到新疆的铁路,是重中之重。此外,全国各地的水利工程,诸如北方的沟渠,南方的防洪堤坝,全部疏通或者加固一遍!” 如此要求,作为工部尚书,徐光启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表示工部官员一定拼死拼活的尽快拿出方案。至于户部嘛,王绍徵可没有以前的许弘纲有脾气,他在凳子上看着徐光启的神采飞扬,憋了半天气,但站起来后,张了张嘴,却是吐出了“户部一定尽力配合工部”的字眼。 诶,这个户部尚书不错,朕就喜欢这样软软的臣子。 心情大好的朱由栋挥手让王绍徵坐下,又把手指点到了张世泽身上:“第三件事,六大报为首,朝廷各部门、各级官衙,都要全力向百姓进行宣讲,告诉他们,小冰河天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概还会持续多少年。要告诉他们,这些年粮食减产,天灾频繁,纯属自然现象。哼,天人感应,人家东林党人去了日本后都不讲这一套了,就那么些腐儒还在抱着这玩意不放!张世泽,你在报纸上,除了正面引导、宣讲,告诉百姓这个道理之外。还要立专栏驳斥那些无稽之谈!” “是,臣领旨。” 第五四六章 工业冲击农业 “好,北方各省粮食欠收的问题就这么解决,接下来,大司徒,你说一下土地抛荒的事情。若是朕所料不错的话,土地抛荒,大多发生在东南诸省吧?” “圣明无过皇上。”王绍徵起身:“皇上,各位同僚,南方诸省近年来土地抛荒的问题愈演愈烈,除了让朝廷在征收赋税方面多了很多麻烦外,也连带的产生了诸多的其他问题。” 作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家,大明在朱由栋强势改变之前,社会上几乎所有阶层,只要稍微手里有点盈余,都是想的买入土地,然后靠着土地上的产出盈利。 在朱由栋大力推广土豆、红薯、玉米等高产作物,以及改良稻种之前。大明北方各省的土地,平均亩产是2~3石。在粮价稳定的时候,这点产出值银1~两。而南方诸省的土地,如四川、湖广、江浙,亩产一般是4~6石,值银2~3两。而在两广、福建、赣南、湖南一些极佳的水田上,可以一年两熟,这收入就可以实现翻番——当然,这毕竟是极少数。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地主和佃农在拿到产出后,是五五分账,然后再由地主向国家交税。 大明的赋税种类虽然繁多,但总的加在一起一般不会超过亩产量的十分之一。而各种临时加派,地方政府上下其手的东西,往往加不到大地主的头上,而是去压榨自耕农。所以,大明的地主其收益基本可以测算:一个有一百余亩土地的地主,在北方,一年大概能够收入45~65两白银,而在南方,则可能会有90~135两甚至更高。 而这还只是家里没有举人的小地主,若是家里有了举人,自家的土地完全免税不说,还会有大量的土地投献。虽说投献的土地肯定不可能给你交50%的租子,但多少也是笔收入是吧?所以,一般而言,家里出了举人的,家中每年的收益,不会低于300两。 按照明代白银一两的购买力约等于现代社会250元来计算,300两白银,万元。 由此可见,其实小地主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但,明代的生产力就这样了。毕竟在21世纪,大天朝还有6亿人的月收入在1000元以下呢。在明朝,除了做官、当兵、务农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就业渠道了。能够做个小地主,吃喝不愁,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富豪在哪朝哪代都是有的。比如松江徐家,手里捏着20万亩土地——还是长江中下游平原这样膏腴之地的土地。一年的收入至少不下20万两白银。折算成人民币,就是5000万元——是年入5000万,可不是资产只有5000万。 但,也就如此了。徐家已经是那个时代顶级的富豪,其收入比起今日的福报、波尼来,还是不够看的——毕竟生产力在那里限制着呢。 地主阶层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了,而社会底层的佃农呢? 一般而言,一个佃农家庭,男主人和长子,两个壮劳力,在耕牛的帮助下,最多能够耕种60亩土地。但事实上,大明人口繁多,北方诸省的农民顶天能够租赁到30~40亩土地,南方的农民能够租到10亩土地就很不错了。 这么点土地,就算再加上家里的女主人和女儿做点蚕桑或者其他针头线脑的活计。其家里所有的收入,在减掉人头税和徭役税后——这还是朱由栋上位后才明确了徭役税,在此之前,农民是要服徭役的,而徭役这玩意已经说过多次,是多重伤害! 总之,在收入减去赋税后,这个四口之家,顶天一年能挣到10两白银。 10两白银,大约价值2500元人民币,这就是大明一个底层的四口之家的年收入——这点收入,也就是勉强饿不死了。稍微出点什么纰漏,比如旱灾、洪灾,家里有人生病啥的,那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至于说供家里的孩子读书以便用于阶层晋升机会啥的,麻烦你们一家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小心谨慎的积累四五代人之后再说吧! 而在朱由栋引导大明开始了工业革命,并且将南洋诸国变为自己的产粮基地,以及整个大东亚都成了大明的商品倾销地后。整个大明,尤其是东南诸省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的冒了出来,对这个地方的农业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工厂建立起来了,要招工人是吧?而现在松江府的工厂工人的薪资是多少呢?工厂种类不同,稍有偏差。但基本上,童工一月大约是60个铜板,成年女工80个,成年男工1块银元,块。若是匠师阶层,那就更高,可以每月拿到3~5块。 还是以刚才那个四口之家的佃农家庭为例。若是其全家都进入工厂,那他们一家每月的收入就是3块银元,一年就是36块。在减去人头税和徭役税后,怎么都能剩下25块以上的银元。其家庭收入直接翻了一倍都不止!而若是他们当中出了熟练工或者匠师呢? 中国人都是天生会算账的,哪怕这个四口之家全都是文盲,这么简单的账,他们还是会算得过来。你说,当他们有机会进工厂做工的时候,他们会怎么选? 此外,虽然大明没有什么殖民地,但宗藩却是多得很啊。所以,大明的工业品目前根本不愁销路,所以在可以预期的十年内,大明的工人其薪酬会越来越高。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虽说大明户部在国家层面上的海外购粮还算有节制,生怕购入粮食太多摧毁国内粮价,导致谷贱伤农。但大明的粮商可管不了这么多:人家南洋诸国亩产高不说,还一年三熟。这粮价比我们大明低多了。我们直接从南洋购入粮食在国内或者朝鲜、日本售卖,这利润相当的大啊! 也就是这些年因为大明、福国、桂国、日本都以国家力量在南洋大力买粮,使得粮价升高,间接抑制了民间粮食交易,不然民间的粮商都能把大明国内的粮价冲垮! 但也就是这样了,虽说国家层面的大力买粮,使得大明国内的粮价基本稳定在一块银元两石粮食的价位上。可是你要知道,大明始终是一个出超的国家,白银在源源不断的流入,银元的购买力实际上实在不断下降的。所以,表面上的粮价稳定,其实是意味着粮价下降,农民和地主的收入减少。 “皇上,各位同僚。最近这五六年来,国家的情况就是如此。工人的薪资在不断上涨,农夫的收入实际上在不断下降。所以,一旦有新的工厂开工,往往就是整村的农夫全家搬进工厂做工。甚至有些村落,干脆全村人集资,或者以全村土地为抵押,去银行贷款来开办工厂。 这人都进了工厂,种地的人自然就少了。现在,江南各省的地租,已经降到了四成、三成半,就这样,还是不容易招到佃农耕种。可是地租却不能再降了,再降,地主得到的收益在缴纳了田赋后,就剩不了几个了......如此一来,土地自然大量抛荒。 更有藩王分封海外后,纷纷到各地以各种优厚政策招揽本国百姓去海外定居。而各藩王最青睐的就是我东南沿海的百姓。因为当地百姓思路活,适应力强嘛。但这对于本就耕种不足的东南各省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皇上,如您方才所言,北方各省未来二三十年,可能都是天灾不断。若是这南方各省土地抛荒的问题得不到遏制,南方的粮食产量也会持续下降。这个,虽然我们可以继续从南洋买粮,但是臣觉得,粮食这种事关天下稳定之根本的东西,还是应该保证自给自足。” “皇上。”银行行长曹三喜起身:“大司徒所言,句句属实。土地抛荒,在臣这里也有体现。最典型的一个案例便是,五年前,华亭徐家以20万亩土地做抵押,向本行贷款200万元开办新厂。在当时,松江的土地大约是20元至30元一亩,这20万亩土地,银行只贷给了200万元,当时全行上下都觉得赚大了。谁知道,现在五年过去了,徐家该还款了。可他们却说,除了利息外,只还100万,确保10万亩土地在手就行。剩下的10万亩土地,他们不要了!” 说到这里曹三喜把手一摊:“臣要这十万亩土地干嘛?银行拿来了,根本就找不到足够的佃农耕种啊。就算是有那么多佃农耕种吧,臣最多也就能开三成的地租,再多,佃农就跑光了!可是三成地租,臣在交了赋税后,所得利润,比起那100万贷款的利息,可是差得老远了!” “皇上,诸位同僚,徐家这个案例只是个典型。实际上,现在我大明皇家银行在全国各地的分行,都出现了类似的坏账。贷款人赚了钱,就是不肯还贷款。你催他吧,他就说把抵押的土地交给你。我银行要那么多土地干什么?这样的事情多了,银行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在贷款前,尽力压低抵押土地的估值。甚至在江浙一带,有的分行已经拒绝接受土地作为抵押物放贷!而这么一来,又使得民间的借贷业务重新兴盛。长此以往,我银行就没法盈利哪!” 第五四七章 改革不是儿戏 在王绍徵和曹三喜发言后,会场内一下子就喧哗了起来。参会众臣纷纷对这样的事情表示了惊讶,然后针锋相对的提出了各种意见。 有的说,咱们就该严格执行太*祖时期的路引制度,把农民固定在土地上。真是岂有此理,怎么能想进城做工就做工?国家法度还要不要了?不光是要恢复路引制度,各个城市内的官府衙门,还要对工厂进行严查,对那些抛荒土地进城的农民,要进行遣返。 有的则说,你怎么能这样做?这样一来,工厂里的工人不足,开工就不足,然后产品不足,利润降低,国家收到的税收就会减少。现在情况很清楚了:农业方面的税收一年也就是一千多万元。而整个朝廷现在每年的收入已经接近两亿。这里面,绝对部分来自于商税。怎么能丢了大的捡小的? 有的说,国家应该不反对农民进厂做工,但是应该加大这部分人员身上的人头税,要在经济上平衡农民和工人的收入。而另一部分则说,你这个方法,其实跟前一个限制农民流动的方法是一样的,最终的结果就是搞垮那些方兴未艾工厂的同时,还搞得全国民怨沸腾...... 会场里很嘈杂,便是连负责会场记录的方正化这会儿都皱紧了眉头,似乎也想思考解决的办法。不过,虽说众臣们吵吵嚷嚷,提出了各种想法。但让朱由栋欣慰的是,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提出诸如‘我们就不种粮食了,全部从南洋买’这样的混账话。 工业对农业生产的冲击,朱由栋是有思想准备的。为了应对这种冲击,他事先给大明找好了粮食供应基地以及商品倾销地后才放开了蒸汽机的技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想到,这冲击是来得如此的猛烈! 怎么会这样呢?穿越前看那些明穿小说,TMD有些作者搞个无敌系统,把科技树瞬间点完,就这样社会还健康发展,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到了朕这里,朕在做了许多准备工作的同时不过开了一道口子,就差点把社会给搞崩盘了呢? 毫无疑问,土地抛荒只是一方面,后续的问题多的很。金融上的问题曹三喜已经提了一嘴,而在其他方面,比如说人口的剧烈流动,会让大明才刚刚重生的黄册库又会慢慢失控。比如说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会造成大明部分省份的人民,其思想发生剧烈变化。一些传统的习俗自然的会遭到抛弃,新旧人在观念上的冲突,也会非常激烈。 与此同时,由于朱由栋事先为大明打下了广袤的原材料提供地和商品倾销地,这年月开厂,成功率是很高的。于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会迅速的,真正的成型。然后这两个阶级很快就会提出自己的政治要求...... 双手合拢,使劲的在自己的脸上搓揉了几下,又用手指翘起桌子来。 敲了一会桌子后,他瞧了瞧方正化,方正化使劲的敲响了维持秩序的桌锤,整个会场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众卿,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农田抛荒,银行坏账,其实昭示的,是我大明因为进入了蒸汽时代后,整个国家都将迎来一场剧变。这种变化,是社会生产关系质的改变,与以前的改朝换代那种社会剧变,完全不同。 朕很早以前,就要求你们学习方山学校编纂的《政治经济学》。你们应当知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社会性质。现在,因为生产力的巨大提高,使得生产关系也发生了剧变。国家如果不因此迅速加以调整,应对,迟早都会遇上大乱。” “臣等恭请皇上圣训。” “首先,朕要确定一点,对农民进厂做工,大家要统一一个认识:堵不如疏。正所谓天下熙攘,利来利往。那工人的收入是农民的两三倍,这怎么可能是强行压制而压制得了的呢?那工人的收入都那么高了,工厂主的利润想来更是可观。他哪里还甘心回去做个小地主呢?若是我们不顾人之本性,一昧高压,强行要求百姓回归土地,那毫无疑问,只怕要不了几年,就是处处烽烟了。” 他这番话一说,刚才提议要加大堵截力度的几个臣子都站起身来:“皇上见教得是,是臣等思虑不周。” “诶。”朱由栋摆摆手:“开会嘛,自然是各抒己见,朕可没有因言罪人的习惯。” 让几个臣子坐下后,朱由栋继续道:“但无论如何,农业是一个国家的根基。更如我大明这么巨大的体量,若是我们自己不耕作,根本没有任何国家能够为我们提供足够的粮食。所以,粮田抛荒,虽然现在只是一个苗头,但一定要尽快的加以引导。 所谓引导,最有效的不过就是经济手段。农民为什么抛弃土地前往工厂?不就是因为种地的收入比起做工实在差得太远了么?那我们想办法让种地的收入,稍稍提高一些,不至于和做工的差得太远就行了嘛。” “皇上所言可谓抓住了要害,只是要怎么增加农民的收入呢?我朝自洪武年起,这田税就基本没有动过。历代所增加的加派,到了皇上早年出任监国时就开始清理、取消。现如今,各种加派几乎都没有了啊。” 王绍徵说完这话后,张以诚起身:“莫非皇上想把田税从今日的十税一改为前汉文景时代的三十税一?真要如此,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不,不不。”朕的这个张先生啊,真是个实诚人啊。朱由栋摆摆手:“朕没有想再降低田税,相反,朕想增加田税。以后啊,上田一亩,每年五个银角,中田三个半,下田两个。” “啊?皇上,这么算下来,差不多就是五税一了,直直的翻了一倍!这岂不是逼着农夫全都舍了土地去做工?” 就在张以诚发出惊呼的时候,曹三喜的眼睛转了转:“皇上是要取消人头税和徭役税?” “哈哈哈,正是如此。这项改革,朕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摊丁入亩。” 看着下面有些恍然大悟,有些陷入沉思,有些瞠目结舌的大臣,朱由栋暗自心中有数了。然后他急需开口道:“众卿,其实你们都知道,本朝的田税一直很轻,但农民之所以过得艰难,主要还是在于人头税和徭役。朕现在把人头税和徭役全部取消了,农民身上的负担就减轻了大半。同时,我大明以前是收实物税,各种临时加派也很多,这税种多了,官吏上下其手的机会也就多了。朝廷说起来每年收了一千多万的田税,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前些年吏治没有整顿的时候,农夫实际上缴纳的田税,恐怕不止五千万。就算是这些年都察院改变了职能,黄册库重建后各地官员上下其手的事情减少了。但实际上,农民缴纳的田税,恐怕也接近三千万两。” “而现在。”朱由栋敲敲桌子:“朕把如此繁多的税种合而为一后,便是这农夫不识字,他也清楚他每年该交多少税了。官吏们只要敢多收,农夫就敢反抗。事情闹大了,自有各地的廉使前去查处。 徭役对小农是多重伤害,大家早就形成定论了,这个且不必说他。就说这人头税吧,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把农民固定在土地上了,不如取消了算了。大司徒,你算算账,如此摊丁入亩后,农夫的收入可会增加?能增加多少?” “沙沙沙......”王绍徵在曹三喜的协助下,迅速的找了几张白纸开始了计算。少顷,他抬起头道:“皇上,臣和曹行长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如此改良后,一个四口之家的佃农,一年能够剩下15到18块银元。若是家里有几亩薄田,再少量租种别人土地的,一年能够收入20~23块银元。” “诶,这就差不多了嘛。纯粹佃农的收入和工人比起来,要低一些,但差得不是太远就行了。如此,人自然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有的人就是愿意自在一些,愿意留在乡村。有些想的长远的,还会想到丢了土地进厂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总之,只要不是一窝蜂的往着工厂跑就行。” “皇上圣明,只是臣还有疑义。这人头税和徭役取消后,虽说农夫的负担减少了。但是朝廷对他们的控制力度明显会再度减弱。人口流动必然增加,百姓入厂做工会更加容易,然后这户籍岂不是会乱?臣绝对没有禁止百姓流动的想法,但皇上好不容易才重建了黄册库,这要是人口流动频繁导致户籍紊乱,那国家的根基可就又不稳了。” “此事朕早有安排。”高深莫测的一笑后,朱由栋道:“众卿,你们难道忘了?当年朕还是太孙的时候,重建黄册之初,比起当年太*祖的户帖,就多了一个东西,叫做身份证号码。有了这个东西,这人不管走到哪里,他的籍贯、户籍所在都清清楚楚。以后他们走到哪里,都必须要有身份证,只要一查证,什么不都清楚了么? 不过呢,这人员流动增加,各地官府的职能也要进行相应的调整。朕觉得吧,吏部应该仔细考虑一下,是不是新建一个公共安全局,暂时挂靠在户部下面?在地方上,这个公共安全局就挂在户房下面好了。其职能,当然是维护公共安全为主,但也要进行户籍管理,身份证查验,流动人口登记等工作。” “皇上这个想法好。不过皇上,由于取消了徭役,这衙门的捕快什么的要么缺人,要么世袭化。臣的意思,既然新设一个部门,是不是给这个部门也弄些吏员的编制?” “可以,岂止是吏员。就是设一些官职都可以。至于人员来源嘛,方才大司空不是说军户太多,工地安置不下么?转一部分军户去做这个工作吧。” “臣领旨。还是皇上高明,言语之间,就解决了臣等苦思不得其解的诸多问题。” “嘿嘿。”轻笑了一声,朱由栋没有说话:这才到哪儿啊。银行成立,币制改革后,大明算是把火耗归公落实了。现在趁着工厂兴起,百姓抛荒苗头出现的时机,把摊丁入亩顺利的办下去了。接下来,朕还有官绅一体纳粮的大招没放呢! 不过呢,改革嘛,必须慎重,要一步一步的来。等三年后,科举制度大改,国家官吏大增后,这公务员身份就不那么值钱了。到时候朕再把官绅一体纳粮的大招放出来,一切就是水到渠成了吧? 哎,朕这个穿越者真是干得失败啊,从六岁出镇南京开始,快二十年了,这改革都是小步快跑,一项一项的来。比起那些一穿越就大刀阔斧改革,一拍脑袋发道圣旨下面的人就老老实实执行的穿越者前辈们来说,实在是太胆小,太失败了! 第五四八章 继续开发东北 历史本位面上,我大清自野猪皮建国,到宣统三年终结,一共有12位皇帝。这12帝里,被黑得最惨的是雍正。但就朱由栋个人的认知,唯有他,才是这12帝里,真正的‘中国皇帝’。 不说其他,就说这摊丁入亩,废除了中国几千年来那么多的杰出帝王都没能摆平的人头税。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敬佩了。 摊丁入亩,不光是废除人头税,放松了人口管制这么简单。这个政策的施行,使得赋税征收更为公平,才是最重要的。 一对夫妇,如果两人身体都很健康,在这个缺少避孕方法,夜间又没有其他娱乐活动的时代,很可能一生会生下七八个甚至更多的孩子。而人头税这个税种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是富裕还是贫困,你家有多少人,就征多少税。 这种表面上的公平,恰恰是最大的不公平:对于富人来说,人头税缴纳起来完全没有压力,他们完全可以三妻四妾无限造人。而对于最底层的贫民而言,人头税就沉重到他们必须从第三个甚至第二个孩子开始,就把刚刚降生的婴儿给溺死! 在古代社会,上层阶层会本能的会朝着下一个阶层吸血。如果任其自由发展,自然会导致贫富差距拉大,社会阶层固定,整个社会割裂甚至崩溃。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国家层面进行干预,对下层阶层进行保护。同时,鼓励下层阶层多生育,以生产更多的...... 但是有人头税这个东西在的话,就会造成下层百姓无法养育更多的孩子,反而是上级阶层新生儿的存活率更高。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久而久之,原本稳定的金字塔型的社会结构就会发生变化,底层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最终导致社会的崩塌。 除此之外,人头税这个税种计算起来非常复杂,性别、年龄、身体状况等不同,计税结果差异很大。这表面上看起来很公平,但对于朱由栋这种穿越者来说,复杂就意味着猫腻,意味着官员的操作空间变大,上下其手的机会增多。 朱由栋早就看人头税不顺眼了,但人头税这个税种是地方政府的主要财源。地方官吏的办公经费、中饱私囊啥的,主要就是靠的这个税种。所以,这玩意不能一刀切的干掉。因此,朱由栋隐忍了很多年,在国家收入每年暴涨,他连续给各级官员涨薪三次,并让户部给各级官府都开列了行政支出这个项目后。才借着土地抛荒引起官僚们恐惧的这个时机,以‘改善农民生计,引导他们留在土地上’为名,抛出了摊丁入亩,把人头税给废了。 大明在天启六年,亿,其中田税1700余万,人头税800余万,徭役税920余万。如此征收后,一个四口之家的佃农,一年的盈余大约值10块银元(将佃农手中的粮食也全部折算为银元)。而在摊丁入亩,提高田税,废除人头税和徭役税后,大明的田税上涨到了3300余万,但一个佃农家庭一年的盈余,却上涨到了15块银元。 表面上看起来,国家让利出去的不过一百多万。但实际上,税种的简化,使得各级官吏上下其手的机会明显减少——这才是让利给老百姓的大头!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在朱由栋花了十几年做铺垫后,到了今日,摊丁入亩这个损害官僚利益但有益于民生的政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通过了。 对外开疆拓土听起来是威风,但切实的为本国百姓做好事,改善他们的生计,这才是一个好皇帝啊。如此,就算这场游戏最后我输了,也总算是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了好事,没有白穿越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多少有了些成就感,情绪也高涨了起来:“好了,众卿,北方受灾,以工代赈。南方抛荒,利益引导。这两件事就这么办了。接下来说一说大漠南北的事情,哦,对了,东北既然受灾,女真人的情况估计也不太好吧?” “皇上,正是如此。”负责国内少数民族事宜的三辅李戴起身:“辽宁巡抚的折子里专门提到松嫩平原上的女真六部,近年来也出现了粮食减产,生计困难的事情。臣这里有份数据,自十四年前皇上灭了奴儿哈赤,并将女真分为六部,迁徙到松嫩平原上后,女真人在前五年,到抚顺关与我汉人交易,还是以兽皮、人参等山货为主。 从第六年开始,他们开始售卖粮食给抚顺的汉人,山货比例持续下降。但是从前年开始,山货的比例又上升了。去年年末开始,女真人大量购入粮食。而最近辽宁巡抚交上来的报告说,上月,女真人来抚顺关交易,全部送来的都是山货不说,还要求继续加大粮食购买量。 但是,因为女真人多年来在抚顺关出售货物后,又会大量采买我大明出产的诸如香皂、玻璃、药品、毛织品、棉织品、丝瓷茶、铁质农具以及新近出来的各种赛璐珞制品,所以女真人手里没多少余钱。他们现在是急需粮食救急,但是手里却拿不出足够的钱来。” “嗯。”朱由栋尚未说话,熊廷弼眉头却一挑:“他们不会又旧习发作,开始抢劫了吧?” “这个倒没有。”李戴轻轻一笑:“辽宁建省后,虽说那里都是百姓而不是军户了,但我们在那里可是驻扎有一个团的。” “哼,量他们也不敢再重蹈覆辙。” “哧~”朱由栋对着熊廷弼笑了笑,然后转头向李戴道:“阁老在处理此事上有什么意见没有?” “皇上,臣以为,以工代赈的法子,是不是也可以用在女真人身上?毕竟,自奴儿哈赤叛乱已经过去十四年了。这么多年下来,按照皇上当年的安排,新一代的女真人都已经基本能熟练使用汉语了。” “可是他们在部族内还是坚持讲女真话!” 看着又跳起来的熊廷弼,李戴的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忍住了:没得办法,别看一般情况下刑部尚书在阁老面前是弱势。但这个熊蛮子可不一样啊。到底自己不是帝师党,还得忍。 “熊先生,你对阁老说话,注意一下语气。”轻轻点了熊廷弼一句,让李戴心里舒服一点后,朱由栋道:“李阁老,你刚才的建议很好。农业嘛,始终都有独立性和封闭性,那女真人现在务农为主,渔猎为辅,和我大明的交往还是少了点。所以,不管我们派到那里的秀才们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他们彻底摒弃女真话。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对女真人也施行以工代赈,彻底的打破他们的部族结构,朕要让他们在二十年内,再也讲不出女真话!” “皇上!”说到这里,徐光启不干了:“松嫩平原虽然土地肥沃,地势平坦。但那里人口到底还是太少,臣实在不知道现在在那里进行大型工程的必要性在哪里!” “呃,徐先生,这个呢,做事情,要有前瞻性。这样吧,朕建议,现把在北京经山海关到沈阳的铁路改为双向通行,这增加的款子,由户部转账给工部修建。大司徒,不要板着脸,沈阳附近的鞍山、本溪,都有大量的煤铁,只要铁路修通了,我们就在那里再建一个重工基地!呃,至于说从沈阳到撒拉卫的铁路,由朕的内库出钱修。” “撒拉卫?”疑惑的看了一眼朱由栋,王绍徵让自己身后的户部官员找来了一册大明全舆图,仔细搜索一番后,才在一片空白的地方找到了这三个极小的字。 “皇上,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片荒山野岭啊,您把铁路修到那里干嘛?” 我当然知道那地方是荒山野岭,但你架不住那里有大庆油田啊!当然,这话不能明说——MD内燃机都没有,石油这会儿弄出来作用极小。真要提取石油里的其他东西或者做一些科技上的预研,现在陕北那几口自己都能冒油的小油田足够了。但,趁着这个机会,进一步同化女真人不说,也省得到时候哪天内燃机出来了才手忙脚乱的现修铁路。 “大司徒,那里的地下有东西,是我大明几十年后需要的。现在修铁路,只是能未雨绸缪。所以,这钱,朕出了。” “......好吧,皇上自己出钱,臣无异议。” “嗯,但是工部要派人去做勘探设计,朕要这条铁路是双向的,而且是重载。” “只要皇上肯出钱,臣马上就派出人手。” “好,好,朕出钱。”对着户部和工部这两支铁公鸡无奈的摇摇头,朱由栋道:“这么一条铁路修下来,估计怎么都不会少于四五百万元的投资吧?既然都出了这么多的血了,那朕再出一点。李阁老,女真人现在有多少?” “皇上,去年辽宁巡抚交上来的数据是76万人。” “哼,十四年,还帮着我们去朝鲜日本打了两仗,居然增长了十六万。” 轻声嘀咕一句后,朱由栋转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这个,虽说修建新铁路,通过以工代赈能解决女真人的生计问题。但这铁路要勘探路线啥的,起码也得一年以上吧。如此,多少有些缓不济急的感觉。 这样,朕再出一笔钱,户部拿去换成粮食发给女真六部。让他们向北,给朕开发忽而海。” 参会众臣拿着舆图册又一阵好找,然后才发现,这块地方是一片沼泽弥补,人迹罕至的荒地。 “皇上,这块地方,虽然目前看起来几乎没有人。但是臣注意到了,地势平坦,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交错纵横。若是这块地方开发出来,可就又是一个大粮仓啊。” “皇上圣明!这女真人迁走后,我们可以组织在辽河平原上耕作的汉民北迁到松嫩平原。再从陕西、山西、山东这些地狭民稠的地方迁徙百姓去辽河。等到最近这些年的天灾过去后,辽河平原、松嫩平原以及新开发出来的忽而海,整个东北,都是大粮仓!” 哼,未来大名鼎鼎的三江平原呢,能不好?不过,现在的东北各族,都还是以种植春小麦为主,这点让朕很不爽啊。 说起来,东北真正成为粮仓,好像是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的吧?五毒俱全的张少帅丢了东三省,日本人接管这里后,迁徙大量的朝鲜人、日本人进入东北。他们在以蛮横的方式抢夺东北人民的土地,给东北人民造成深重灾难的同时。也把朝鲜北部和日本北海道的耐寒稻种带入了东北。从此之后,东三省的主要农作物,才从小麦改成了水稻。 哎,朕这些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前些年老天爷基本给面子,没有年复一年没完没了的天灾,所以朕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个,大司空。” “臣在。” “会后你去找宋应星谈一谈,让他亲自带队,去福国北部,日本东北,尤其是日本的北海道。寻找、选择耐寒稻种。东北水源那么丰富的地方,只种植小麦实在是太浪费了!” 第五四九章 美洲动乱新源 确定了继续同化女真人,并且朝廷或者内库投入巨资开发东北的方案后。蒙古人的问题要解决起来就简单多了。 毕竟现在包头到北京的公路已经完工,铁路也快要竣工。而整个河套地区地下的矿产数之不尽。正好大明这些年对钢铁的需求在急剧升高。那么,再扩大包头重工基地的规模和产量,吸纳更多的蒙古人进厂做工就好了。 在这些重大问题基本都确定了解决方案后,朱由栋和他的臣子们,又开始就国家的一些常规问题进行商议和定夺。渐渐的,早上开始的会议,慢慢的持续到了晚上。 而就在他们为了这个国家辛苦工作的时候,在会议室旁边的另一间屋子里,几个陕北汉子却早就等得坐立不安。 “哎呀,这都大半天了,究竟要额们等到杀时候咧?” “是咧,程师傅啊,您说,皇上他老人家杀时候来啊?” “就是咧,虽说中午的吃食很好吃,晚上的肉夹馍也很地道。但额们被陕西布政司送到北京,总不是就皇上他老人家请额们吃两顿饭吧?” “程师傅,您说皇上他为杀要见额们呢?额们以前有的互相都不认识。” 在这间大约三十个平米,装修风格简朴却不失大气的房间里,当前的大内第一高手,朱由栋的侍卫长程宗猷稳稳的坐在主位左侧第一个位置上,安静的闭目养神好半天了。 一开始,这几个陕北汉子也老老实实的安静坐着,便是连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刻意的压制住了自己吃饭的哧溜声。但,这会儿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按照这个时代人的习惯,这会儿大家早就上了炕头抱着婆姨睡觉了,结果居然还得继续在这里坐着干等。大家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个十八九岁,身材高大的黄脸汉子,说着说着居然一屁股坐上了桌面:“你们说,皇上不会是忘了额们,自己回去找皇后睡觉了吧?” “放肆!”方才任凭这些汉子鼓噪,但一句话都不说的程宗猷猛然的睁开了眼睛,其锐利的目光,直把那黄脸汉子吓得全身一缩,马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他滚了下来还没完,在程宗猷眼神的逼迫下,他干脆继续下滑,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哈哈哈,张献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瓜怂!” “李鸿基,你TM少说额。上午来的时候,你和程师傅过手,结果呢?一个照面都没扛住!” “哼,我是打不过程师傅,但收拾你还是没嘛哒!” “咦!你这瓜怂居然敢这么说?来来来,额们好好的过一手。” “好哪好哪,都别闹!”两个三十多岁面相的汉子这时候站了出来,一人拉住一个。然后其中一名看起来面相憨厚的黑脸汉子道:“那个,程师傅,额们是粗人,不懂规矩,刚才这黄虎子说错了话,该打该罚额们认。不过,这瓜怂虽然话很粗,但额们也是在想,是不是皇上把额们给忘了。” 程宗猷淡淡的看了说话的汉子一眼:“皇上安排了的事,就一定会做。且老实的给我坐下!” 黑脸汉子正要再说两句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一阵公鸭嗓响起:“皇上驾到。” 这个声音一出,刚才还烦躁不安的几个汉子迅速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而且统统的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但是他们一抬头,却看见坐了半天的程宗猷居然站了起来,朝着房间门口方向做出了恭敬行礼的姿势。于是他们又忙不迭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开始学着程宗猷的样子摆出类似的姿势。 门开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后,一个二十多岁,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紫色龙袍的青年走了进来。在其身后,还有一位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高手的强壮汉子。以及一位身着戎装,左右两侧肩膀上各有两颗将星的青年将军。 这就是皇上了吧?果然气势不同凡响。朱由栋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都情不自禁的喉头滚动,吞下了大口的唾沫。 “好,都坐下吧。” “谢皇上。”程宗猷说完这话后,施施然的坐下了。跟着朱由栋进来的田尔耕、李纯忠两人,也很自然的入座。倒是刚才还很活跃的这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小心翼翼的弯了腰,把屁股的一点点,轻轻的放到了椅子的边缘上。 “嗯......”扫了下面的几个汉子一眼,朱由栋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你是王嘉胤?” 被指到的那个黑脸汉子听着声音,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朱由栋的手指,确定这根手指是指着自己后,马上弹了起来,然后他膝盖就和桌子的下层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但这汉子根本不敢叫唤,只是老实的低垂着头:“皇上,额不是王嘉胤,额,哦,草民是高迎祥。” “哦~”点点头,朱由栋又转向另一个面相三十多岁的汉子:“那你才是王嘉胤咯?” “皇上,额,不不,草民就是王嘉胤。” “嗯。坐,且坐下。还有,你们不要太紧张,让你们坐就是好好的坐,不要把屁股悬在半空,那多难受啊。” 皇帝这话一出口,让这几个汉子都大出了一口气,不过,出气也好,安稳的坐下也罢,所有人都把脑袋埋到了胸口。 然后朱由栋又转向一个也是三十多岁,但头顶全都秃了的汉子:“你是王自用?” “草民是王自用。” “嗯,那你是张献忠?你是李鸿基?你是罗汝才?” 朱由栋一一的叫过去,每个人都胆战心惊却又老实的站起来应答。稍稍有所不同的是,张献忠这会儿已经是延安府的一名捕快了,所以其自称是小吏。而李鸿基?因为陕西的民生在袁应泰大修水利,以及湖广茶叶不再入陕的效应下比起本位面好了很多。所以他没有去做驿卒,这会儿还是个农民,因此也只能自称草民。 看着这些乖得像一群鹌鹑的家伙,朱由栋内心不由得浩叹了一声:可惜了自己的六弟朱由检这会儿正在淮安府做廉使,一时之间招不回来。不然的话,让他站在这里,看看这群家伙的老实样,不失为一种恶趣味啊。 收拾一下心情,再看了一眼这六个小媳妇一般扭捏的粗壮汉子。朱由栋轻笑了一声:“程师傅,这六个家伙的功夫你试过了没有?” “皇上,臣都一一试过了。高迎祥手里的功夫还算不错,射术称得上精良。还有张献忠的马术也算将就,其他的,就不值一提了。” “哈哈哈,能够让程师傅说一声不错,那看来是相当了不得了。尔耕啊,你看这些家伙有没有提高的价值啊?” “皇上,臣不知道您是怎么找来的这些家伙。在臣看来,这些家伙虽然其貌不扬,但居然全都骨骼惊奇,若是好好操练一番......嗯,到底是年岁大了,潜力有限。不过,只要训练得当,其战力胜过普通的小旗、总旗还是没有问题的。” “很好。”咚咚两声,敲了两下桌子后,朱由栋朗声道:“你们六个,抬起头来。” 六个汉子老实的把埋在胸口的脑袋抬了起来,面色中充满了惶恐、不解乃至不安。 “可能你们也纳闷,为什么朕突然让陕西布政司找到你们六个,还把你们都送到了北京。别说你们纳闷,朕的很多臣子也纳闷。现在朕来告诉你们,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你们去做!” 六个汉子面面相觑一阵后,为首的王嘉胤战战兢兢的开了口:“不知道皇上要额们去做杀?但不管是做杀,额们身为皇上的子民,一定拼了命去给皇上办好。” “你们将在北京训练一年,个人武艺上,锦衣卫给你们找老师,程师傅有空了也会指点两手。军事上,主要是跟着这位。”朱由栋指了指李纯忠:“跟着他学习。别看李将军作为近卫师的师长长期坐镇北京,但其实这些年,朕一直在让他做游击战方面的研究。近卫师里有一个团,是专门用来演练游击战的。” “在这一年的训练结束后,成绩不合格的,滚蛋,回去种你的地去。合格的,朕给你们家里每家三百块银元的安家费,然后你们的命就是朕的了,那时候,朕就把你们派到美洲去!” “美洲?”到底是从小念过几年书,又当了捕快,所以张献忠还是要看《长安日报》的:“皇上,那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么?” “正是。这西班牙狼子野心,除了向我大明贩卖毒品,残害我大明子民外。最近又在对我大明的盟友进行灭国之战。非止如此,他们还在美洲建立了广袤的殖民地,对那里同为黄种人,又是殷商后裔的土著进行残酷统治。以上种种,简直就是天怒人怨,不可容忍!所以,朕决定,把你们派到美洲去打游击,鼓动那里的殷商后裔,起来反抗西班牙的殖民统治。” “......”六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一阵的恍惚:这听起来如此高难度的工作,怎么就突然找上我们几个了呢? “在你们之前,我已经派出两个在我大明学习了多年的殷第安土著回去了。你们学习、考核完毕后,也要去那里。各位,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们差不多一辈子都会局限在陕北一地,最终不过就是默默无闻终老一生。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美洲之大,任你们纵横驰骋不说,你们也将青史留名......总之,在朕看来,如此机会,若是不抓住的话,岂不是太可惜?” 看着六个开始有点兴奋的汉子,朱由栋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今日太晚了,朕就先说这么多。接下来的日子,你们慢慢的会明白,这个事情做好了,你们的收益会多么的大。好了,待会自有小宦官带你们出宫找地方休息,明天开始,田尔耕、李纯忠,你们就负责具体安排了。” “臣领旨,恭送皇上。” “嗯,那就这样吧。”起身,走出房间两步后,朱由栋突然转过头来:“哦,对了,李鸿基,你现在的名字朕不习惯,改一个,就叫李自成吧,哈哈哈~” 第五五零章 电学研究转向 爱迪生说,天才,是九十分的勤奋加上十分的灵感。而若是没有灵感,就是九十九分的勤奋也是无用。 但是这话翻译到了国内,就成了“天才来自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和百分之一的灵感”,这就完全偏离了爱迪生的原意。 作为穿越前,当地医学界的一条学术小腕,朱由栋带过好些实习生。在他看来,那些有学医天赋的学生,往往一点就透。然后老师带起来舒服,学生学起来也轻松。而那些没有天赋的家伙?不努力自然就废了。而努力的呢?没有天赋,不管怎么努力,做出来的东西也就是马马虎虎过得去,要让人感到惊艳,那是极难的。 总之,天赋,是非常重要的。每个人都是有天赋的,但天赋的种类不一样。具体到李自成这群陕北汉子们来说,他们当中全都没有治国的天赋,也没有成为一个纯粹正规军指挥官的天赋。 但,他们都有鼓噪他人起来造反的天赋,更有游击战的天赋。尤其是李自成、张献忠两人,那是真正的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在本位面上,几十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及其部众都被孙传庭给拍死了,就他们俩支活了下来(虽然也被孙传庭拍的极惨)还不断壮大。你说他们的天赋惊人不惊人? 现在,当朱由栋对其进行军事训练和专业的游击战培训,并且提供少量启动物资后,他们去了美洲,只怕会给菲利普造成巨大的困扰。 不过也就这样了,游击战确实以以弱敌强的法宝,但要真正的歼灭敌人,彻底取得胜利,还得是大规模的运动战、歼灭战。而至少在目前,朱由栋可没有向美洲派出大兵团并始终保证其后勤物资充沛的实力。 一夜无话,第二天,朱由栋去了方山实验室。 “臣等拜见皇上。” “诸位先生免礼。” 简单的君臣问礼后,方山的一众学者们把朱由栋拥簇进了主会议室。君臣坐定后,深知这群学者喜欢直来直去的朱由栋也不矫情,直接开口问道:“我们的冲锋枪研制得如何了?” “皇上。”方山的首席科学家赵士祯这会已经七十一岁了,但目前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臣等已经将三支制式稍微有所区别的冲锋枪样品交给了军方测试。军方目前还没有回话。待得军方选定型号后,就可以进入量产。” “很好!诸位先生辛苦了。” “不敢,当初皇上说的是三年为期,臣等蹉跎了差不多四年才拿出成品,有负君恩。” “哈哈哈,科学的事情,怎么能说几年就是几年?这种事情,朕知道不能强求的。这个,朕一天到晚俗事太多,完全成了一个俗人哪。所以,对你们的贡献,朕除了表示些俗物,也没有别的了。此枪,一旦进入量产,整个方山,朕的内库拨款三十万,其中专赏枪械实验室十万!” “臣等多谢皇上。” 气氛逐渐融洽后,朱由栋马上道出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那个,各位先生,朕在多年前,蒸汽机刚刚研发成功的时候,就向你们介绍了电磁感应定律,也不知道电学的研究现在进行到哪步了?距离能够实用的发电机还有多远?” 皇帝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之藻。 说起来,当年的中国天主教三大柱石,徐光启在工部也是俗事缠身,杨廷筠具体负责方山学校和实验室的行政事务管理,真正投入科研的时间也很少。就李之藻还保持了当年的本色,其官职虽然是三品,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而方山这边,电学的研究,就是他负责牵头的。 “皇上,当年经皇上点拨,臣等按照皇上的提示,做了相应的实验,证实了电磁感应的存在。也明确了使用蒸汽机为动力进行发电的基本构想。但是,这电倒是发出来了,可如何保存,如何运送,如何使用,完全摸不到头绪。这些年来,反而因为实验的保护措施不当,出了一些事故。” 电,人类很早就认识到了他的存在,摩擦起电更是在公元前后被当时世界各文明国度的人民发现并且记录了下来。但是电学真正有了理论基础,还得到1600年,英王伊丽莎白的御医,大科学家吉尔伯特的名著《论磁学》的出版。 在这本书里,吉尔伯特确认,整个地球就是一个大磁场,磁铁分两级,磁场和天空中雷电的产生,可能存在一定的关系......这些认知,为电学上升为一种科学,奠定了理论基础。 1708年,英国人沃尔提出理论:雷电是由地球磁场引导静电产生的。1746年,英国人莱顿根据沃尔的理论,发明了能够储存静电的莱顿瓶——这是电池的雏形。1748年,英国美洲殖民地的富兰克林也据此发明了避雷针。 1752年,富兰克林又做了一个著名的雷电夜放风筝的实验,证实了天空中的雷电和人类自己产生的静电是同一物质(这是极为危险的实验,切勿模仿)。 到了1799年,意大利人伏打证明了多种金属的电压系列——即,不同金属传导电,其形成的电压是有差距的。电就此有了正电和负电的区分。然后他又根据不同金属之间的电压差发明了大名鼎鼎的伏打电池。电,从此以后是真正可以由人自行制造、储存并且使用的了。 有了伏打电池做基础,电学理论的发展才进入了快车道。 1820年,安培定律诞生,电流有了基本单位。 1826年,欧姆定律诞生,电阻有了单位,电路的铺设有了基础。 1831年,第一台电报机在俄罗斯诞生。同年,法拉第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这是电力能够得以实用的最重要的理论基础。 1832年,第一台基于电磁感应理论制造的发电机诞生。 1834年,第一台电动机在俄罗斯诞生。 1837年,五针式电报机投入实用,有线电报诞生。同年,莫尔斯电码诞生。 1851年,第一条链接英法的海底电缆投入使用。 1860年,炭丝灯泡诞生,之后爱迪生持续将其进行改良,电灯实用性不断提高。各国科学家前赴后继,到了1932年,日本人发明了双螺旋钨丝灯泡——这是世界各国使用时间最长,范围最广的灯泡。 1876年,贝尔以专利申请到达时间比同行格雷早两个小时,获得电话专利。电话进入人类的生活。 1882年,英国人发明了变压器。 1885年,美国西屋公司改良了变压器,使其得以投入实际运用。 1889年,西屋公司开建第一个为大众广泛服务的大型发电厂,1892年正式发电、送电。完整的电力体系至此有了基本雏形。 1891年,自动交换机诞生。 1895年,马可尼无线电报技术投入实用。 1896年,特斯拉交流发电机投入运营...... 翻开电学的斑斑历史,在感叹一代代人杰前赴后继,发现、发明诸多伟大奇迹,彻底改变人类生活的同时。也能相对容易的看到,电学的发展,在1799年伏打发明电池前进展非常缓慢,基本上都是理论的积累。但自从有了电池,科学家有了稳定、安全的电力来源后,电学的发展突飞猛进,在短短的一百年间,就迅速的在理论、通信、照明、电力设备、电力动力等诸多方面全线取得突破! 所谓电磁感应理论,说的简单点,就是把一根铜丝的两头,分别绑在磁铁的正负极,形成一个闭环回路。然后用一根金属棒在磁铁的正负极之间不断移动。随着磁力线被不断切割,磁通量变化,就会形成感应电流。 理论上来说,只要这个回路存在,只要金属棒在不断的移动切割磁力线,那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感应电流。 毫无疑问,电磁感应现象的发现,是人类驯服电力,将其投入实用的最重要的理论。有了这个理论,机械能就可以转化为电能。但是,在没有磁学、电学理论支撑,没有电池这个电力储存设备的支持。直接从电磁感应理论开始做起,这是空中楼阁。 然而,朱由栋穿越前早就把电学发展的历史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电磁感应这个伟大的发现了。所以,他想到要弄电学的时候,直接抛出了电磁感应理论,却把李之藻的研究虚悬在了半空! 这也难怪人家这么多年都拿不出成果了。 不过,到底是穿越者,他虽然不是电学大家,但到底是在实际生活中看到并且使用了诸多电学装备的。所以,在仔细听完李之藻的介绍后,他思考了很久,然后开口道:“李先生,朕觉得,可能前些年给你的那个电磁感应理论,有些超前了。听你刚才的描述,目前我们的电学研究,还缺乏稳定、安全,并且可以储存的电力。因此,朕的意思,莫不如你把先前的那个理论暂时放下,全力研发可以储存电力的装备。这个东西,朕先取个名字,就叫电池吧。” 第五五一章 天家最是无情 从方山回到大内后,朱由栋让人去把三位阁老请了过来。 “皇上的意思是您要在天启八年元宵节之后就出巡天下?” “正是,三位阁老,我大明这些年因为国内生产技术的革新,以及国外环境的剧烈变化,已经到了必须对朝廷和地方的各个机构进行大改的时候。朕的计划是,天启十年的科举实行新制,紧接着便要对各级衙门进行改动。但是在此之前,朕必须要到各地实地走走,看看,如此才心里有数。” 三个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本届内阁因为是帝师党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总体而言,和朱由栋的配合更为默契。至少在阁老这个层次,他们非常清楚,大明社会的变化日新月异,国家的政府机构,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了。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虽说大家一直嚷着祖宗成法,太祖祖训。但实际上,这些年来国家的各个机构一直都在进行相应的调整。但无论如何,这种调整和即将到来的剧变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惟其如此,新的变革才必须要慎重。 所以,皇帝到全国各地晃悠一圈,似乎,也是应该的? 以前的文臣们不让皇帝出京,表面上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不要扰民,不要浪费国帑,不要白龙鱼服……但真实目的就一个:把皇帝关在大内,架空起来。 而现在嘛,谁能架空朱由栋?再说了,本届内阁是以帝师党为骨干搭建起来,大家也完全没有架空皇帝的想法啊。 “皇上。”看看温体仁和袁可立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李戴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此次出巡,时间预估多久?” “朕准备从北京出发,先南下,然后向西、向北,再向东,总之,每个省份都要走到。如此算下来,怎么也得两三年吧?” “嘶~”三个阁老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温体仁和袁可立还好——跟着朱由栋的时间很长了,这位皇帝虽然很厉害,但也经常搞一些不着调的事情出来。他们的承受力还算可以,但李戴是真的受不了了。 “那臣请皇上立下太子,并让太子出任监国。” 摇摇头,朱由栋道:“这一次,除了慈炎年纪小,留在北京外。慈焱和慈燚都要跟着朕出去,朕让他们看一看我大明亿兆百姓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皇上是要请太皇回来坐镇?” “太皇?”朱由栋挠挠脑袋:“太皇这会儿是在桂王那里泡温泉吧?这就不必麻烦他老人家了。朕意,让莱王回来给朕监国。” “皇上!” 这一下,不光是李戴,便是袁可立和温体仁都不干了。 哎,这不能自曝就是麻烦。 皇帝要出巡,没有阁老的支持是非常不可取的。毕竟,这年月没有无线电报,皇帝一旦离开北京,政务什么的处理起来肯定有迟滞。这种迟滞,遇上普通事项还行,若是遇上突发事件,那只能是靠阁老的临机处置。 但现在阁老们明显是怕朱由校权柄日重啊。 可惜,规则限制,不能自曝。所以朱由栋也没法解释,只能是强硬的表示:朕就是这个意思了,你们必须执行。 皇帝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阁老在风中凌乱。 这天下说得是我们三的么?皇上你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你每次长时间出京都让莱王来监国,监着监着这国家直接过户到人家那儿怎么办? 不过没得办法,今上说了话,还得执行。所以三个阁老只好去做事:皇帝出去两三年,事先要准备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首先是内阁随员方面,大家简单商量一下后,很快就定了下来:三辅李戴跟着皇帝走,六部各派出一名侍郎,锦衣卫嘛,田尔耕留下,派一名同知跟着就是了。大家得把主力放在北京,盯着莱王殿下。 其次是皇帝的护卫,大家商量了一阵后决定,由近卫师派出一个团跟随:不要炮兵,但是要催促军方,赶紧的把冲锋枪的型号定下来,然后这段时间抓紧生产。到时候这个团的士兵人人都要带上‘继光’冲锋枪。 第三就是钱了,皇帝本人有钱是一方面,关键是最近几年国家也有钱。所以分管户部的温体仁大笔一挥,直接先造了五百万的预算。 接下来,还有更多具体的事情,比如随行人员的政审,路线的确定,交通工具准备……也亏得这些年大明官员的执行力在不断的提高。不然就这个两三个月的时间,根本就做不好嘛。 阁老们在头疼,朱由栋回了大内也头疼。 “皇儿啊,你说要去全国各地走走,看一看我大明的民生,这个,为娘是非常支持的,这才是一个大明皇帝该做的事情。但你怎么能让由校来监国呢?” “呃,母后,由校为什么不可以监国?” “皇儿,这事还要为娘教?你都当了快八年皇帝了,如何不知道这位置是能够让人六亲不认的?” “母后且放心,由校呢,孩儿是信得过的。再说了,他手里没兵,早年又是在方山接受的公共教育,可以说他没有自己独立的力量。他心里真要想做什么,谁能支持他?” “……你说得也有道理。” “哈哈哈,母后放心哪。孩儿接掌这个国家这么多年,权柄从来都是牢牢抓在手里,何时旁落过?如何?母后这么多年在北京也待腻了吧?要不要跟着儿子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为娘很想去,但由校回来了……他毕竟不是为娘的儿子,而且他的生母虽然不在了,但养母李选侍还在。为娘要在宫内镇住他们,给内阁和皇后撑腰。” “……好吧,那辛苦母亲了。” 哎,天家无情啊,说真的,要是没有‘辅’,我自己估计也不敢让朱由校来监国吧? 孝顺儿子要邀请自己的母亲出游的计划受挫了,等他回到坤宁宫,邀请自己老婆出游的想法,自然也破灭了。 “皇上要巡游天下,看看我大明百姓的真实情况,臣妾等是万分支持的。但,既然皇上要调莱王回来监国,那臣妾和游妃就不能走。” “为啥你们两个都不能走?” “臣妾身为皇后,主掌后*宫,有臣妾在,若是莱王有些举动不合理,大臣们还可以来找臣妾。至于游妃嘛,皇上,游妃是军户出身,必要时完全可以把宫内的宦官和宫女们组织起来应急!” 这个,你们真的想多了啊。 不过,朱由栋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对权力的无比慎重,以至于慎重到无情,是每一个时代站在权力顶峰的人之必然。 …… 天启七年(1625)十二月,大明朝廷明发天下:自天启八年开始,皇帝出巡天下! 第五五二章 欧盟需要停战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大明因为穿越者的原因,科技飞速进步,生产力巨大提升后,其经济模式也开始了剧变。 以前,大明的财政收入从来都是以农业税为主,占比高达八成甚至更多。而现在,已经跌到了三成以下。蒸汽机的出现,不过七八年的时间,就培育出了一个新兴的工商阶层——后世的教科书说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核心是蒸汽机,诚非虚言。 经济上的巨大改变,自然会引起政治的改变。从上而下,叫改革。从下而上,叫革命。作为现任皇帝,朱由栋当然希望这场变革是改革而不是革命。 所以,大明朝的政改是必须的。而在此之前,实地调研也是必须要做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在这一点上,菲利普比朱由栋有优势一些。中央集权制确实对穿越者实现独裁有好处,但也会导致改革变得艰难。而西班牙国内松散的邦联体制,虽说让菲利普要聚合全欧力量办事难度大了很多。但真要说到整改,菲利普比朱由栋要轻松多了:朱由栋是要在已有的东西上去动刀,而菲利普是在没有的地方新添置东西。 这就是文化不同,带来的政体不同吧。 不过,当朱由栋已经开始琢磨着对政体进行大改的时候,菲利普却还来不及对这些东西进行思考。因为,此时欧盟与奥斯曼的战争,陷入了焦灼。 耶路撒冷战役失败后,有生力量遭到重大损失的欧盟不得已改变战略:从全面进攻转为重点进攻。而其攻击的重点,就是亚历山大。其目的,是拿下这里后,利用尼罗河下游的粮仓补益欧盟的粮食——小冰河气候是公平的,对处于高纬度的欧洲影响更大。 虽说菲利普此时有‘天璇’的天赋对抗天灾,但,无论如何,欧洲此时的粮食产量也就是刚刚够吃。而且欧洲和大明一样,随着工厂越建越多,也越来越明显的出现农夫进入工厂,导致农业劳动力减少的情况。所以,为了维持如此大规模的军队,以及为这些军队服务的民夫,欧盟也需要一个稳定、优质的粮食产地进补。 然而,哪怕是重点进攻,仍然很不顺利。 1625年12月,在经过长达八个月的战斗后,欧盟联军终于摧毁了亚历山大城西面的三道防线,并用重炮轰击亚历山大城墙,顺利将其击垮。 然而,就在南线指挥官腓特烈大松一口气,觉得可以对菲利普有所交代的时候。进入城内的欧盟士兵,却在各种街头巷尾,遭到了无情的射杀! 坚韧的奥斯曼俄罗斯裔指挥官鲍里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战死,所以选择了城破后继续巷战! 惨烈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三个月,整个亚历山大城都化为了废墟,欧盟联军已经控制了三分之二以上的市区,但残余的奥斯曼士兵就是死战到底,决不投降。 “尊敬的陛下,由于多年前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对征服地的异教徒展开过多次灭绝人性的大屠杀,这样的屠杀是如此的惨烈,以至于几百年后,仍然深深的烙印在此地人民的脑海之中。所以,无论我们怎样劝降,怎样保证,只要对方的指挥官还想抵抗,他只需要稍稍动员,就能让他麾下的士兵继续奋战。 对这样的局面,我深感无力。近三个月来,我们在巷战中大约击毙了对方七千多士兵,但我们的损失已经上万。在我看来,如果要用纯粹的军事手段解决剩下的敌人,估计还需要三个月,再付出上万人的代价,才有可能实现。 为此,我祈求您,在联盟层面,与奥斯曼人进行沟通,进行谈判解决这里的问题。毕竟,联盟还有三万多俘虏在奥斯曼人的手里,我本人并不想将这里的敌人全歼。那既要我们付出更多的士兵的生命,也会导致我们的俘虏失去生还的希望......” “哎,我的首相,参谋长阁下,你们怎么看腓特烈的这封信?” 1626年4月5日,已经将总指挥部前移到克里特岛上的菲利普,在看完南线指挥官腓特烈的这封亲笔信后,深感事关重大,马上召集以奥斯瓦列斯和蒂利为首的文武,进行战略会议。 “陛下。”总参谋长蒂利起身:“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向您汇报北线的战况。” “北线?北线怎么了?我不是让他们坚守萨格勒布吗?” 说起来,自耶路撒冷战役结束后,除了大明的第六师转进两河流域,准备在波斯湾上船回国外。黎塞留率领奥斯曼、波斯联军北上。在横穿小亚细亚半岛后,在奥斯曼海军的帮助下,横穿黑海,于1626年2月初,在巴尔干半岛东侧的康斯坦察港登陆,直插欧盟军队的大后方,布加勒斯特。 好在在此之前,蒂利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提前让北线的联军大踏步后退,因此倒没有被对方抄了后路。但是,联军这边退了,原先被死死钉在伊斯坦布尔的四个精锐的奥斯曼师也解放了出来,他们与黎塞留支队南北夹击,对撤退的欧洲联军展开了追击和围攻。 近两月的时间里,在敌方优势兵力的追击下,欧洲联军节节败退:索菲亚、斯科普里、布加勒斯特、贝尔格莱德......这些巴尔干的名城,在‘光复’不久后,再次落到了奥斯曼人的手里。 而更糟糕的是,由于北线的欧盟联军来自多个国家,而且其兵源是以以前的雇佣兵为主,因此这军纪一直都很糟糕。在他们占领巴尔干大部分区域期间,虽然古斯塔夫、瓦伦斯坦尽力弹压,奥斯瓦列斯也曾短暂的进行过整风。但,军民关系是真的非常不融洽。所以,当他们撤退的时候,巴尔干半岛上的居民,别说星月教徒,就是基督徒们,都会积极的给奥斯曼的军队进行引导。甚至其中有人组织起了游击队,到处打击欧盟联军的运输部队...... 到了现在,欧盟联军已经撤退到了萨格勒布:这里是巴尔干山区和中欧平原的交界处了,再退,欧洲联军将无险可守,不光以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了,搞得不好还会丢得更多。 所以,菲利普下了严令,北线联军,不能再退了! “陛下,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严格执行了您的命令,坚守萨格勒布。但一方面是我们前些时候退得太快,萨格勒布城市周边没有完整的防线,真要打起来我们会很吃力。另一方面则是,敌人分出了一支部队,向着布达佩斯去了。” “什么?!” 哗啦一声响,菲利普嚯的一下站起来:“对方到底有多少兵力?怎么还能够分兵?” “陛下,根据我们的分析。奥斯曼人此次投入了九个师,虽然这九个师都有一定战损,但在得到奥斯曼人的旧式军队补充后,依然不下十万人。 而我北线的联军,在抽走五个师南下,并扣除战损后,只有八万三千余人。虽说数量差距并不大,但......” “参谋长阁下,但是什么?” “陛下,由于我们的海军未能进入黑海,并且没有完全拿下爱琴海的制海权。所以我们北线的军队在撤退途中,基本都是靠双脚来运输后勤物资。而对方的陆军,却能得到海军的大力支持。所以,虽说我们的士兵在数量上差得并不多,但在装备上......” “陛下。”巴鲁迪斯伯爵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爱琴海域岛屿众多,暗滩密布,水文复杂。我们的海军在里面,虽然有装备上的巨大优势,但面对如同耗子一般到处出没的奥斯曼海军,确实没法获取完全的制海权。现在,大编队的航行还算安全,一旦落单,特别是到了晚上,我们的船只大概率的会遭遇袭击。所以,现在海军也只能是在白天给陆军运送补给和装备。但即便如此,在一些水域狭窄的地方,我们的舰队在白天也会遭到对方自爆船的袭击,一旦中招,损失就非常惨重。” 一席话说得参会众人都面色凝重了起来,整个会场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沉默。 “陛下。”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奥斯瓦列斯艰难的站了起来:“我提议,和奥斯曼人谈判并停战吧!” “停战?不!我们在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伤亡后,怎么能够停战?” “陛下,我们的北线现在岌岌可危,萨格勒布守不住就算了,若是布达佩斯也丢了,那维也纳就危险了!如果我们再丢掉维也纳,那整个联盟就危险了。毕竟,圣城的光复虽然能让全欧的人民都感奋不已。但维也纳的丢失,却会让联盟里的贵族们怀疑联盟存在的必要性!” “不!”菲利普痛苦的捂住了头:“我的首相,你让我冷静一下,我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不过,这种冷静,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就彻底结束了。因为,西班牙美洲殖民地总督斯皮诺拉侯爵给他送来了一封急件:美洲印第安人以及西印混血人掀起了大规模的叛乱,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在南美的部分,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而叛军的武器里,有着大量的,携刻着中国方块字的枪械! 第五五三章 索科利的父子 “爸爸,您对这个口信怎么看?” 1626年4月11日,在经过审慎的考虑后,菲利普终于下定决心暂时停战。然后,他通过中间人向易普拉欣传达了这个口信。 此时的易普拉欣,自耶路撒冷战役获得胜利后,其大维齐的位置是彻底的稳定下来了。 由于北线的战事一开始是在伊斯坦布尔周边打响,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战场上的隆隆炮声,以及炮弹犁地引起的地面抖动,每一个在伊斯坦布尔城内的达官贵人们都能听到。所以,这场战场的惨烈,是整个奥斯曼帝国顶端的统治者们,都深切感受到了的。 作为一个采取军事采邑制度作为国本的国家,奥斯曼的统治阶级大多都有战功,也就是说,大家都不是高呼一声‘键来’就能‘消灭’敌军数十万的键盘侠,大家都是有最基本的军事常识的。而正是因为有军事常识,所以大家才明白:幸亏大维齐是在这场战争的前几年上的台,还做出了相应的准备。否则,说不得我们这次就要被欧盟一波带走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再加上耶路撒冷战役胜利后,奥斯曼的战略处境明显改善。至此,整个统治阶级终于发自内心的认同了易普拉欣的地位:要取得一个阶级的支持,就要保证这个阶级的利益,而大维齐是保住了大家的统治地位啊!还有什么利益比这个大? 不过,虽说国家的战略处境改善了,大家的支持度也上来了。但理科僧嘛,理性、冷静才是常态。更不用说在大维齐这个位置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其城府也越来越深了。 所以,在得到菲利普的口信后,易普拉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征询自己父亲的意见。 “我的儿子,挽救了国家的英雄。你觉得,我们还有力量再打下去吗?” “嗯......”仔细思考了一会后,易普拉欣道:“我不是很确定。” “那么。”老父亲笑了笑:“我换个问法,这一年多的战事打下来,我们的将士牺牲了多少?我们的战力和开战前比起来,还剩下来多少?” “我们自己的十五万新军,在伊斯坦布尔和耶路撒冷两地,起码永久性的损失了三万人。而在亚历山大的那四万五千人。”说到这里他面色惨然的摇摇头:“估计战后不会剩下什么了。至于我们的波斯盟友,四万人的援军,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这里面主要是骑兵部队损失太大。而中国盟友的一万五千人,也损失了六千人,而且剩下的部队还全部撤走了。虽然我们通过征召旧式军队里的精锐补充了不少,但较真起来,估计我们现在的战力,只有开战前的六成甚至一半。” “这是一个奇迹。”老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按照爸爸以前带兵出去打仗的经验,即便是精锐的西帕西,在阵亡率超过三成后都会全军崩溃。所以,你做得很好。” 近代军队对伤亡的忍耐力当然比中古军队要强得多,而且大家还害怕成为战俘后屠杀,自然是奋战到底,这没什么好值得自傲的吧?毕竟,虽然北线的欧洲联军表现差了点,七八万人被我十余万人追着跑。但是在南线,西班牙自己的新军是真的能打啊! “那么,我的儿子,我们国家在经济上呢?需知,你是大维齐啊,大维齐的职责不光是打仗,也要治国。” 说到这个,易普拉欣的嘴里就全是苦涩了:“爸爸,国内的经济,很不好。工业方面,轻工业工厂的工人大多数上了前线,毕竟,这种人比起散漫的农民来说,是最有纪律性的。让他们入伍,训练起来比普通农夫轻松多了。而重工业工厂嘛,工人们每天两班倒,源源不断的生产武器,一年多下来,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当然,工业还算是好的,商业才是真的惨。由于这是我们和整个欧盟开战,所以对欧贸易已经完全停止,而我们的普通手工业品又和临近的波斯高度重合......也可以说,我们的外贸近一年来已经无限趋近于零。而国内贸易嘛,虽然我是直接调用旧式军队作为辅兵保障军队后勤,没有再抽调民夫。但毕竟这是在打仗,而且看起来是灭国之战。所以国内的民众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钱花在粮食之外的地方。也就是说,内需方面,除了粮食,其他的东西基本也卖不动。总之,一年多战事打下来,国内的商业枯萎了大概八到九成。 而农业嘛,如您所见,由于失去了地中海的制海权。埃及这个粮仓事实上已经和我们的本土失去了联系。虽然整个小亚细亚半岛没有受到战争的损伤,但,这里的地形是以高原为主。其粮食产量......” “我们的外援呢?” “中国人的援助从去年六月西奈半岛失守后就中断了。至于波斯人?”易普拉欣无奈的摇摇头:“阿巴斯陛下已经老了,这会儿正在疑神疑鬼。他已经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正在准备干掉自己最后的儿子。而且,波斯毕竟是我们的邻国,如果我们要求他们再多派出援军,那很可能对方会直接开口索要阿塞拜疆甚至整个外高加索。毕竟,那块地方对于波斯人的首都来说,处于居高临下的战略优势。” “嗯,怎么样?儿子,你有决断了吗?” “爸爸,国家确实困难极大,很难再继续打下去了。但,这时候停战,我们将会损失大量的土地。” “嗯,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利比亚、昔兰尼加、埃及、巴勒斯坦、叙利亚......还有吗?” “估计是没有了。” “那么。”老父亲站起身来:“我建议你,现在就和对方展开停战谈判。或许我们在谈判中会丢失大量的土地。但你要注意到,这些地方,都是以阿拉伯人为主。丢掉这些地方,不会动摇国家的根基。而且,谈判嘛,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现在还是有实力的嘛,还是可以还价的嘛。” “......好吧,爸爸,那要不要您出任这次谈判的主官?” “你这个傻儿子,虽然爸爸我去谈,肯定会尽心尽力的为国家谋利。但无论如何,因为没有制海权,我们在北非的土地肯定是丢定了。这谈判的人回来后,肯定会遭受许多的诘难。我对这些倒是不害怕,但我是你的爸爸啊,我的声誉受损,会导致你的统治不稳。” “那让黎塞留去?” “这也是不可能的,我的儿子。”老父亲残忍的一笑:“黎塞留并不忠诚于你,他忠诚的是法兰西。之所以为你办事,不过是想靠着你击溃欧盟罢了。有这种执念的人,听说你在这个时候准备停战,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你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去给谈判?相反,一旦你定下了停战的想法,还得准备除掉他!” “除掉他?爸爸,这,这怎么可以?黎塞留在耶路撒冷是有大功的!” “那又怎样?这种能力出众的人,一旦心怀不轨,造成的伤害可比普通的别有异心的人大多了。我的儿子,坐到这个位置,容不得你有半点私人感情!” “......” 看到沉默不语的儿子,老父亲还准备再劝,但易普拉欣却扯开了话题:“爸爸,您还是推荐一个适合谈判的人去吧?” “这个使团的具体技术官僚,由你信任的人去。但使团的正使,必须是穆拉德。” “穆拉德?现任苏丹的弟弟?可是,他现在只有13岁啊。” “那又怎么样?就是要让他去。因为这场谈判,注定了我们会丧失整个北非。虽然现在我们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但是我们没有签字!能签字的,只能是苏丹家族的人。”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教诲和指导。我会按照您要求的去办的。” 第五五四章 欧奥间的分歧 “Lanetolsun!你们这些法兰克人太过分了!我方已经做出那么大的让步,你们居然还要得寸进尺?” “哈哈哈,瓦希德帕夏,不要动怒嘛。我方怎么就得寸进尺了呢?我方索要的土地,就算暂时不在我们的控制下,但只要我们想,很快就能拿下了。您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哼!今天的谈判没法谈了,告辞!” 1626年5月,在双方的中间人反复奔走几次后,菲利普和易普拉欣都明确了对方有谈判停战的意愿,并且大致摸清了对方的需求。在确认彼此需求差距不是很大后,双方就商定了时间,派出了正式的使团。然后在雅典召开了停战谈判。 奥斯曼这边,名义上是以现任苏丹的弟弟,穆拉德为首。实际上则是易普拉欣在两河流域担任巴格达总督时收揽的阿拉伯人,曾经出使大明的瓦希德为主。 这位穆拉德在历史本位面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是奥斯曼帝国最后一位亲临战场的苏丹,在国内以铁腕镇压权臣,肃清贪污,提高国力......曾经一度让这个国家看到复兴的希望。可惜,天不假年,这位苏丹28岁就去世了。而在他之后的苏丹,再也没有了英雄人物。奥斯曼帝国从此陷入了无法扭转的衰败,直至灭亡。 可惜,虽然是个人物,但他碰上了穿越者——在历史本位面,他在1623年就继任苏丹了,可是这会儿都1626年了,由于穿越者改变了历史,所以现在他还是个亲王。虽然他心里知道易普拉欣把他派来是干嘛的,但他毫无拒绝的办法和能力。 至于这支使团真正的话事人瓦希德嘛,阿拉伯商人啊,脾气是最好的了,谈判技巧也是没有问题的。但即便是这样的好脾气,在面对欧盟派出的以蒂利伯爵为首的谈判队伍时,也多次情绪失控,爆出了各种粗口。 在双方持续了三天的会谈后,其实大的框架已经有了。至少是在主要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其一,双方在现有实际控制区域停战。 其二,奥斯曼承认西班牙对北非的占领,并且承认西班牙对巴勒斯坦(含耶路撒冷)的占领。 其三,欧盟承认奥斯曼对巴尔干地区的占领。 其四,双方承诺互相送还战俘,送还战俘数量若不对等,则数量偏少的一方,以50枚双柱每人的价格向对方补足差额。 在这个大框架之下,双方也有很多细节性的东西谈不拢。 在欧盟这边,由于菲利普的坚持,为了确保巴勒斯坦,尤其是耶路撒冷的安全。一开始,蒂利伯爵狮子大开口,要求奥斯曼除了交出巴勒斯坦,还要把黎巴嫩和叙利亚拿出来。在瓦希德愤怒的率人离场表示强硬拒绝后,蒂利伯爵退了一步:叙利亚不要了,但是,以信仰基督教为主的黎巴嫩地区,你们得给我。此外,巴勒斯坦与叙利亚总督区交界的戈兰高地,你们也得交出来。 戈兰高地,这才是菲利普真正想要的。 这块地方有多重要呢?这块高地比巴勒斯坦、黎巴嫩的沿海平原平均海拔高出300米。有了这块两千余平方公里的高地,就能俯瞰巴勒斯坦、黎巴嫩全境以及叙利亚这边的大马士革。而且还能掌控这周边三地至少30%以上的水源! 但你菲利普是穿越者,人家易普拉欣还不是穿越者,而且易普拉欣还是中东地区的穿越者,如何不知道这块高地的重要性?所以,在这一点上,得到易普拉欣指示的瓦希德坚决不退让,双方几次谈判,在这一点上都无法达成共识。 除了戈兰高地,双方的第二个分歧在于克里特岛的归属。对于奥斯曼人来说,克里特岛以前控制在威尼斯人手里无伤大雅:威尼斯最多算是地区小霸,比起奥斯曼这样的当世大国来说,实力差距极大,根本不会对奥斯曼造成什么威胁。威尼斯人控制克里特岛的时候,驻扎在该岛的威尼斯舰队,面对如织的奥斯曼商船,根本不敢动手。 但若是欧盟控制了这里就不行了:这就犹如一柄尖刀,直接顶在奥斯曼柔软的腹部上。从此之后,爱琴海的南大门就被锁上了。奥斯曼的海军会被困在爱琴海不得南下不说,便是博斯普鲁斯海峡,甚至伊斯坦布尔都很危险。 所以,瓦希德在谈判中明确表示:你们欧盟前些日子灭亡了威尼斯共和国,洗劫了大名鼎鼎的威尼斯银行。在其金库缴获的上百万金币,几千万银币使得你们这次战争的军费赚回来了大半,还撑坏了肚子我们就不说了——那是你们够狠,敢对自己的盟国下手,我们学不来。 但是,威尼斯本土归你们,他的其他海外领土我们也不要。可这克里特岛一定的给我们。 这一点,欧盟自然是不干的:我就是想要在你肚子上打一颗钉子进去啊,老子的海军现在占据绝对优势,不光是克里特岛,你奥斯曼现在掌控着的塞浦路斯岛我都还要一起吞了呢! 结果,当今天蒂利伯爵不但一口否决了瓦希德希望拿到克里特岛的要求,还说出什么没想到你们奥斯曼人如此贪婪,那我们干脆趁着海军掌控着地中海,干脆把你们的塞浦路斯岛也拿下来后的挑衅语言后。瓦希德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摔东西走人。 ...... “尊敬的陛下,这无聊的谈判已经持续了三天了。总体而言,我已经察觉出奥斯曼人比我们更想停战。因为,不管是在人力、物力乃至经济上,奥斯曼人比起我们差得实在是太远。尤其是我们在拿下威尼斯这个卑鄙的国家,好好的进补了一番后,这一差距就更是明显。 在这三天的谈判中,双方大的框架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主要的分歧在于以下三点......第三点就是,奥斯曼人提出了要我们退出萨格勒布,并且交出布达佩斯的要求。瓦希德在跟我单独私人对话的时候,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虽说他们的大维齐在取得耶路撒冷大胜后,其在国内的声望极高。但,人的记忆都是很短暂的,如果他们在谈判中丢掉了整个北非地区,又在巴尔干地区丧失了他们的传统持有地区。那么,他们的大维齐可能会在这次国家危机过去后遭到国内反对力量的发难。 对于对方大维齐的政治生命如何结局,我个人并不关心。但,毕竟现在对方国内掌权的是这位年轻的大维齐。如果我们让他下不来台,那么对方可能会坚持打下去。然而,我方的情况虽然比对方好很多,可现在南线的亚历山大迟迟没有全部拿下,南线的主力始终无法抽调北上,而北线却有崩溃的危险,再加上我方还有近四万的战俘在对方的手里......所以,我诚挚的向您建议,我方在双方主要争执不下的三点上,适当的做一些让步,并在其他地方拿到一定的补偿。 我的具体建议是......” 1626年5月18日,蒂利伯爵的信件抵达了罗马。 “拉伊蒙多,杜伦尼,你们都来看看伯爵阁下的这封信。” 作为绝世名将养成计划的一部分,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和杜伦尼在历史本位面上都是杰出统帅。前者率领奥地利军队多次击退奥斯曼的进犯,号称‘基督世界的救星。’而后者更不必说,法兰西十七世纪六大元帅之一,是太阳王路易十四最锋利的宝剑。 而现在,菲利普在鲁道夫去世后,把还是少年的他们放在了身边,悉心进行培养的同时,也在增进双方之间的感情——这两位,以及此时还只有五岁的大孔代,是欧洲联军未来的统帅。 这两位少年前段时间参加莫里斯军团去给耶路撒冷解围,虽说被黎塞留打败。但他们作为尉官,在撤退途中,尽力收拢部队,一路抵抗,表现很是不俗。 “陛下。”在仔细看完了蒂利伯爵的信件后,18岁的拉伊蒙多先开了口:“我认为,在巴尔干半岛可以给对方一些让步,但戈兰高地,我们一定要拿在手里。” “嗯,看来拉伊蒙多是赞成暂时停战了,杜伦尼,你呢?” “陛下,我也赞成停战,毕竟,这次战争,我们暴露了很多问题。不过,现在全欧的青年贵族们已经掀起了圣战狂热,这种情绪若是得不到引导和宣泄?” “哈哈,不要紧,我可以把他们派到美洲或者新纳入欧盟统治范围的北非去。告诉他们,建设好殖民地,积蓄更多的力量,才能让下一次圣战一战功成。” “陛下的智慧我深感敬佩,陛下,那我们稍稍做出一点让步,然后尽快达成停战吧。毕竟,欧洲现在内部的问题也很多,留一个敌人在身边,有利于我们继续保持团结。” “哈哈哈,杜伦尼,你真是天才!你刚才的想法,用古代中国人的话说,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第五五五章 利益才是永恒 虽说欧盟哪怕在耶路撒冷大败了一次,但论兵力,尤其是工业生产力,仍然远远在奥斯曼之上。不过菲利普在经过那场大败,并冷静思考后,确切的感觉到:这场战争持续不下去了。 究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这个联盟太松散了。 虽然和大明帝国一以贯之的中央集权比起来,奥斯曼帝国哪怕在苏莱曼一世这样的雄主在位时,苏丹对其全国的掌控力都赶不上大明。但奥斯曼是一个以军事采邑制度为国本的国家,换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国家。这样的国家,或许在经济上不如欧盟,但是在社会动员力上,却比欧盟强得多。 别的不说,双方的战争持续了一年,彼此都伤亡惨重。但奥斯曼就是能迅速补充士兵进入新军,而菲利普却做不到:大军在外征战一年多了,却无**换、补充,又碍于新的军纪无法像以前欧洲的雇佣兵那样劫掠当地百姓发泄。时间再这么拖下去,这士气什么的,迟早会崩溃的。 所以,因为中央集权程度太差,军事上欧盟有些难以为继了。而在经济上,虽说吞下了威尼斯共和国多年积蓄这剂补药。但,西班牙进入工业时代的时间还是太短,财富积累仍然不足,而近代化军队的消耗比起中古时代的军队来说又大了无数倍。所以,战争打到现在,在经济上西班牙也觉得有些吃力:这次战争,其经费的八成是由西班牙承担的。 所以,在冷静的思考后,菲利普心里也认同了蒂利等人的意见:适当的让步,先停战吧。 打定这个主意后,他收拾心情,开始写信。 “我的同行,你好。首先,我要向你表达我的敬意,在因为卡农继承法的限制,使得你无法登上苏丹之位的情况下,你仍然挡住了我的全力一击。对此,我表示非常钦佩。 接下来谈谈我对停战的看法,经过大家的努力,基础框架已经达成,所争议的地方不过三点。对这三点,我提出建议如下: 其一,巴尔干半岛方面,以萨格勒布为核心的克罗地亚地区必须归我。你得知道,那里已经是巴尔干山地的边缘了,如果失去这块地区,你的军队一个冲锋就到维也纳了......所以,我必须要为维也纳建立一道地理屏障。这是我绝不退让的底线。当然,克罗地亚地区毕竟以前都是在奥斯曼的统治下,拿掉这块地方后你对国内不好交代,对此,我深表理解。所以,我同意你拿下布达佩斯。但,这要你自己去取。 其二,我同意放弃克里特岛,让爱琴海成为贵国的内海。并且不再对塞浦路斯岛提出领土要求。但我要克里特岛南部的附属岛屿加夫多斯岛并将其要塞化(面积约60平方公里),正如你要保证爱琴海域的安全一样,我也需要保证欧洲从意大利到埃及航线的安全。我的海军必须在东地中海内有一个立足之地。 其三,我可以放弃黎巴嫩和叙利亚,只要巴勒斯坦。但我要求将戈兰高地一分为二,双方各占一半。同时,双方在这里的驻军,只能有轻武器。 尊敬的同行,以你的智慧,你应该看到,我并没有灭亡贵国的想法。事实上,在甩掉了北非的土地后,贵国国内奥斯曼人的比例将会进一步提高,将极大的有利于你接下来的改革。同时,地中海制海权的丧失,使得贵国那些半独立的海盗们,将不得不完全服从你的统帅。这对整合贵国海军力量是非常关键的。 在我看来,贵国的存在,对于欧盟的稳定是有好处的。只要贵国存在,欧盟的中部、东部诸国,就不敢脱盟。而欧盟的存在,对于你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强大的欧盟拥有时刻威胁奥斯曼生存的实力,这样,贵国国内的贵族就必须要依赖于你,忍受你即将开始的国内改革。 我在拿到北非后,马上就会启动苏伊士运河的挖掘和修建工作——我说过,奥斯曼的存在对于欧盟的稳定是有利的,我从未有过要彻底灭亡贵国的想法。我的目标首先是远东的那位中国皇帝。天哪,那是一个天然的中央集权国家,而且主体民族占据绝对优势,又有儒家忠君思想给那个国家的人民洗脑了数千年。这样的国家在我们的同行率领下一旦真正崛起,即便合你我二人之力都无法抵抗。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在数年前,我曾经鼓动日本和泰国的同行联合起来对这位还没有登上最高舞台的中国同行宣战。然而,他们两人联手,仅仅只是给那位中国同行增加了一点点烦恼——不是日本和泰国的那两位多么糟糕,而是中国本身的实力比起日本和泰国强了太多。 所以,我建议,我们停战后,可以暂时达成联盟。我需要一个比较强壮的奥斯曼来保证欧盟的团结和稳定。你也需要一个时刻能威胁奥斯曼生存的欧盟,来稳定你在国内的统治。 至于贵国失去了北非大量的土地,尤其是丧失了埃及这个粮仓后如何补偿,以及欧盟控制了苏伊士运河后,你们和东方的贸易必然受损的问题。我向你保证,苏伊士运河开通后,贵国商船只要缴纳高于欧盟商船两成的通行费,一样可以通过苏伊士运河。同时,我诚恳的建议你,越过黑海,沿着第聂伯河北上。乌克兰大平原的黑土地面积幅员辽阔,占世界黑土地总面积的四分之一,有了这里,埃及粮仓的损失完全可以弥补并且绰绰有余。而由乌克兰向东,广袤的东欧平原更是能够让贵国的西帕西纵横驰骋,贵国的军事采邑制度,在那里,将完全恢复生机...... 总之,我的同行,对你的成就,我衷心的表示敬意。虽说限于这个游戏的规则,我们终究有生死相搏的一天,但我希望,最后的对手,是你。” 这封信是在五月十九日完成的,信使从罗马出发,以最快的速度,不过五天,就到达了伊斯坦布尔。 易普拉欣在看完这封用现代英文写就的信件后,嗤笑了一声,然后让手下找来笔墨,毫不停顿的开始回信。 “同行,来信已阅。对你关于双方边界线的三条请求,我表示同意。但我要再加两条,其一,戈兰高地的驻军,双方人数不应该超过一千人。其二,奥地利的年贡,这是前任苏丹的征服成果之一,即便是在我国前几任苏丹统治混乱的时期都没有放弃。所以,我无法放弃这个东西,否则我无法向国内交代。嗯,奥地利的年贡也没多少钱,折算成你们的双柱,一年也就二十多万吧,这笔钱,你得给我。 我是很缺钱,但也不至于没有这笔钱就活不下去。但你懂的,我需要的是名义上的好处。 你要挖掘苏伊士运河的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我的态度是乐见其成。其他方面,我不知道你穿越前是干什么的,难道是老师么?怎么这么喜欢对人说教?我要干什么还需要你教? 至于你我两人联盟对付中国的问题,我没兴趣,就不参与了。 最后,作为同行,我提醒你一下,请不要老是摆出一副什么都在你掌握,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因为这会让人非常的讨厌!” 虽说菲利普在收到这封信后气得摔了手里的杯子,但,欧奥之间,还是在1626年的7月正式停战了。 结束了欧奥大战,豁取了北非大片土地,尤其是光复了圣城。这样的战果在欧洲诸多报纸以及国家机器的宣传下,菲利普的声望一时无两。 不过,此刻的菲利普完全没有心思得意,因为,斯皮诺拉侯爵送来的急件表明,美洲的局势,已经很糟糕了。 第五五六章 欧洲将星璀璨 “全欧主的信徒们,自路德提出对主的教义有不同的看法以来,一百余年间,本就在政治上碎了一地的欧洲,在宗教上也陷入了严重的分裂。因为对教义的不同理解,主的信徒陷入了让人感到极为悲痛的相互敌视、仇杀乃至战争。 基督世界的再度分裂,使得我们共同的事业受到了巨大挫折。我们的传教士思想陷入混乱,无法把主的光辉带给更多的蒙昧地区迷茫的灵魂。全欧的国家彼此敌视、内耗,使得我们无法把力量统合起来去做真正该做的事。 圣城在异教徒的统治下,成了每一个主的信徒的耻辱。大量的基督同胞在异教徒的蹂腻下痛苦的呻吟而我们无力解救...... 有鉴于此,我和我的战友们倾尽全力成立了欧洲联盟,这个联盟的宗旨只有一个,就是团结所有主的信徒,为主的事业而奋斗! 我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联盟成立不到五年,我们就发动了对奥斯曼的战争。在这次持续一年多的惨烈战争中,主的战士们怀抱着对主的信仰,不畏艰难,前赴后继,拼死奋战,敢于牺牲。终于,从强大而又邪恶的异教徒手中,夺取了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利比亚、昔兰尼加、埃及、克罗地亚...... 克罗地亚的获得,使得我们在巴尔干的山区有了屏障,从此之后,奥斯曼人再也不能肆意的冲击中欧平原。而且,我们更是光复了耶路撒冷这座圣城!可以说,这场战争,我们获得了无比辉煌的成就!不但九百多年的耻辱一扫而空,我们也让主的荣光降临到了更为广袤的区域! 但,我们必须看到。虽然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我们到底是没能灭亡奥斯曼这个邪恶的国家。这不是我们的战士不够英勇,不是我们的指挥官不够睿智,而是我们的自身存在太多的问题。 我们在战争初期,就遭到了威尼斯人习惯性的背叛!他们贪污我们的人民节衣缩食省下来给前线战士的口粮,以此豁取高额利润。在犯下如此滔天罪孽的同时,他们还不知收敛,居然勾结奥斯曼人,引诱我们的指挥官去进攻耶路撒冷。 在我的计划中,我们若是拿下了埃及,耶路撒冷就像下坠的珠子一样,自然的会回到主的怀抱。而由于威尼斯的诱惑,使得我们提前进攻了耶路撒冷。虽然有赖于将士们的奋战,我们光复了圣城,但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超过五万将士,永远的倒在了巴勒斯坦。而如此惨烈的牺牲,也使得我们的北线被迫抽出主力支援南线,他们不得已退出了大半个巴尔干半岛——毕竟,光复圣城并守住他,更为重要。 除了威尼斯的背叛使得我们共同的事业遭受重大损失外,我们自身的一些问题,也在这场战争中充分的暴露了出来。 我们的一些军队,军纪存在巨大缺陷,以至于我们光复了巴尔干半岛,却反而遭到巴尔干半岛的人民,甚至是主的信徒的攻击。 我们的户籍制度极不完善,导致义务兵役制和后备役制度无法建立,现有军队只能以招募方式为主构建。以至于在一线部队遭遇重大损失后,无法迅速的补充新兵恢复战力...... 总之,虽然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距离我们的目标:消灭奥斯曼这个邪恶的国家,尚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在战争中,发现了威尼斯卑鄙龌龊伎俩后,我当机立断,灭掉了这个为祸欧洲数百年的无赖国家,并且宣布,免除欧洲各国乃至个人,对威尼斯银行的所有欠债。在战争之后,我将推动欧盟建立兵役局这样的专门组织,以及在全欧建立规范的户籍制度,并以此为基础建立全欧义务兵役制。 全欧同胞们,以上措施,确实可能会让人感到一点点不舒服,不自由。但是,为了主的事业,我们必须要付出实际的牺牲,而不是空喊口号。为了主的事业,我们必须要脚踏实地的工作,而不是空抱着满腔热情,带着一柄剑就奔赴圣城参加圣战——时代已经改变,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联盟,我们无法把主的荣光播洒到全世界!” 1626年7月18日,菲利普在欧洲的各大报纸上同时发表了这篇署名文章,一时之间,在全欧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普通的老百姓当然是对此欢呼雀跃——韭菜也是草嘛,随风飘摇就行了。 至于新兴的资产阶级以及大商人们,则是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如果有了一个集权制的欧盟,那这样的欧盟是不是更强而有力?这样的话,开拓起市场来是不是更快捷一些? 在欧洲进入蒸汽时代后,生产过剩的问题一样慢慢的凸显了出来,这也一样需要海外市场来供生产国吸血。在拿下北欧后,欧洲的工厂主和商人们欣喜的看到:从此之后,地中海航路将变得非常安全,从欧洲到埃及,再通过尼罗河深入非洲内陆......啧啧啧,画美不看啊。 而且,菲利普还放出风去,说我准备开建苏伊士运河——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欧洲的商界都打了一针鸡血,变得极为兴奋! 没说的,必须支持菲利普陛下,若不是这位陛下以铁腕统合了全欧,我们怎么可能拿到埃及,怎么有财力去开通苏伊士运河?只要这条运河开通了,上帝啊,我们再也不用去绕过非洲大陆,可以直航亚洲了!那里才是真正的财富之地啊。 底下的普通百姓和资产阶级迅速的站到了菲利普这一边,那些因为欧盟权威的不断加强,自身权力不断受损的各国君主们,这会儿也只有捏着鼻子强忍下去:要叛盟?看看威尼斯的下场吧,那可是称雄中地中海几百年的小霸啊,说灭就灭了。而且,由于菲利普陛下在经济上把全欧捆绑在了一起,还操控了全欧的舆论。就算自己叛盟后,西班牙不来讨伐,国内民众的反抗自己都受不了。更不用说,这会儿奥斯曼只是被打了一顿,伤筋动骨是真的,但要说奄奄一息却是绝不至于的。 总之,虽然没能一波流带走奥斯曼,但是通过对奥战争,加强对全欧的掌控,这个目的,菲利普是达到了。 而在做完这一切后,菲利普马上返回马德里,召开了解决美洲殖民地危机的专题会议——美洲是西班牙的美洲,与欧盟无关,不需要,也不允许欧盟各国的介入。 “陛下,这是前天从美洲送来的斯皮诺拉侯爵的急件,两个月前,叛军攻占了利马,在攻城战中,叛军第一次投入了75mm重炮。” “该死的中国人!” “陛下,侯爵阁下说,他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请求辞去美洲总督的职务。” “这个不怪他,我国在美洲的驻军,还拿着落后的燧发枪,操控着笨重而又射程极短的前膛炮。前段时间因为对奥斯曼的战争,我们的兵工厂腾不出产能给他,无法给他的士兵换装。所以,战败的责任不在他。他的辞职报告,我不会批准的。” “陛下的睿智洞察一切。”随意的拍了一句马屁后,王国首相奥斯瓦列斯道:“那我们现在派出援军?” “当然!美洲是我们的贵重金属来源地和商品倾销地,那里的秩序必须维持。不过,我们的陆军在前段时间持续作战时间太长了,需要休整和补充,暂时就不派过去了。拉伊蒙多!” “陛下,您的侍从在此。” “我任命你为我的私人副官,并授予你上校军衔。然后我把我的近卫二师交给你,你带他们到美洲去,把那个叫蒂雅的女人和叫柳科的男人,给我抓回来。我要让他们尝尝我们西班牙的拳头产品,火刑柱!” “感谢您的信任,陛下。您必将看到那两个叛军首领在烈火中嘶嚎的美妙画面。” “陛下,拉伊蒙多的才华我绝不怀疑,但,他到底今年只有十八岁。” “首相,我无比敬佩您的睿智,但也绝不容忍您怀疑我的能力!阁下,能力与年龄的关系并不大!您要知道,尼德兰的莫里斯亲王,十七岁就担任一省执政并率领军队上了战场!” “可是莫里斯亲王第一次上阵,指挥的也只有三百个士兵。” “首相,您这么说,是对我的侮辱!” “好了好了......”看到奥斯瓦列斯的坚持,菲利普也很头疼:西班牙这会缺名将啊!而且,他内心对拉伊蒙多多少有些担心:我是不是拔苗助长过头了? 不过还好,我早有后备招数。 “这样吧,拉伊蒙多,我还是任命你做师长,但我要再派两人来担任你的监督和参谋长。” “监督?” “是的,中国人的军队里就有监督这样的设置,监督平时不参与军队具体事务,但在他认为指挥官做出了会导致全军遭到重大损失的时候,他有权予以否决。” “......好吧,我接受您的方案。不过陛下,我的监督和参谋长是谁?” “你的监督,大家都很熟悉,现任波旁公爵,亨利二世。也是你的小伙伴,路易的父亲。” “原来是以前法兰西的名将啊,非常感激您,我的陛下。我必将尊重公爵阁下,悉心向他学习。” “非常好。至于你的参谋长嘛,奥利弗,进来吧。” 随着菲利普的召唤,一个身材挺拔,约莫二三十岁,下巴和右眉都各有一颗明显肉痣的青年人进入了会场。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优秀的年轻人来自英格兰,全名叫奥利弗*克伦威尔,拉伊蒙多,这就是你的参谋长!” 第五五七章 独立军上高速 繁星点点、漆黑安静的夜晚,在茂密的雨林中,一片被人工开拓出来的空地上,数百个帐篷并排在一起。 其中一个帐篷里,躺着两个陷入沉睡的男女。这里面,女人的皮肤呈浅褐色,有着一头偏金黄的头发,虽然闭着双眼,但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仍然可以看出,这个一个极为漂亮的美女。 而男人的相貌就普普通通了,红黄隐隐的皮肤,立体感不是很强的五官,以及,虽然已经散开,但仍然能明显看出痕迹的发髻。 “嘶~嘶~” 就在这对男女沉睡的时候,帐篷里却出现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树蛇。 看起来这对男女对这种不速之客的出现早就习惯了,在这条蛇才刚刚发出一点嘶嘶声,两人都同时警醒了过来。然后男人迅速的掀开被子,抓起手边的靴子,就朝着声响的来源处扔了过去。 嘶嘶声没有了,女人飞速的点燃了手旁的油灯,而男人则不着片缕的站起身来,借着灯光,走到嘶嘶声发出的地方,熟练的抓住了这条树蛇的七寸,然后轻松的将其超度了。 做完这一切的男子转过身来,却看见被窝里的女人用被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男子轻笑一下:“我说,你还害羞?” “我们女人的心思,你不懂。”说完这话女人抓起男人的亵裤一把扔了过来:“快穿上,难看死了!” “别啊,这大雨林里面,说不得真的睡沉了,蛇爬进来却没感应到。那时候若是还穿着衣服,蛇在衣服里迷了路,是真的要咬人的。天晓得咬人那条是有毒还是无毒?话说,你也舍不得我英年早逝吧?” “哼!”女人把头枕在重新进入被窝的男人肩膀上:“你死了好,死了我又有新的面首了。” “哧~!”男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蒂雅小姐,我朱盛淼哪里伺候得您不舒服,让您想换面首?” “你这个面首太奸诈,你从大明运来的粮食、武器、药品,都实在是太贵了。” “天可怜见,小生在北京尽力争取,极力的为你们义军说好话,才得到王承恩的允准,以成本价从各个厂房拿货。然后把这些东西从大明横穿太平洋给您运来,那真是九死一生,这里的成本是高得离谱啊!扣掉船只损耗、水手的工资,我可是一个铜板都没赚!” “哼,你当我没在大明待过么?一杆天启一型步枪,出厂价一块银元零三个银角,就算你一路辛苦,耗费极大,但报给我三块银元的价格,是不是心也太黑了?” “哎哟,我的女王陛下,您那是什么时候的物价?我现在从遵化的兵工厂拿货,靠着王承恩的条子都要两块银元一杆,我给你三块银元一杆的报价,哪里心黑了?”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没钱,要么两块五一杆,要么先欠着。” “......我倒是无所谓,但我的船员开不出工资,以后就不肯来了。你得知道,虽然我们大明现在拿下了夏威夷,在那里建立了中转站。但这到底是太平洋啊,水手一旦上船,除了现发豆芽,几个月吃不了新鲜蔬菜,很容易得坏血病的。这薪资不开高一点,谁愿意出这么远的海?” “没良心的家伙,二块六!” “......罢了罢了,几亿都丢了,也不差那么一点了,二块七吧。别闹,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打九折!” “这还差不多。”蒂雅翻了个身,仰面朝着朱盛淼的下巴:“官人,下次来,给我多带两门75炮来。你上次带来的一门大炮,我们训练熟了后,第一次投入实战,就轻松的叩开了利马的城墙。那是我们独立军第一次攻占一个大城市呢。” “好!”朱盛淼把手掌放到让自己感觉舒服的地方:“炮,没问题。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的部队说起来有两万多人马,可他们大多都是普通的农夫或者矿工。完成了基本训练,真正能打的,估计两千人都不到。这段时间之所以你在面对那个死皮侯爵时连战连胜,不过是靠了装备的优势。我这次出海前接到消息,我大明的第六师已经返回本土,听他们分析,战争持续时间不会太长......若是欧奥大战结束,西班牙那边腾出手来,派出新军的话......总之,炮可以给你,但现在真的不是打攻坚战的时候。至于主力决战,那更是想都别想。” “我知道!你这个男人说话太直了,实在让人讨厌。” “我还不是为你好!” “我知道,但你还是很讨厌。哎,你这男人,完全不懂女人的心思。” “又来了!好,那我夸夸你吧。嗯,你在拿下利马又干脆利落的放弃了他,是非常正确的。” “要你夸!我可是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高材生,比你这个连乡试都不敢去参加的懦夫强多了!存人失地,人地两得,这话我清楚得很。放心,我脑子清醒得很,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不要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我要把整个美洲的印第安人都发动起来,只有我们所有的印第安人都知道了独立军的存在,以及全民族独立的意义,我们的事业才能真正获得成功!” “首先纠正你一点,若不是因为要给你接二连三的运货,我怎么可能不去参加乡试?” “哎哟,朱大官人,第一次跟着奴家来这里吧,就算是你做东家的亲自押运吧。可是第二次,这第三次,你为啥还要亲自来?” “哼,还不是有些人勾引,要不然......” “所以说你这家伙在大明讨不到媳妇儿呢,这时候,你难道不该称赞我的魅力大,自见了我一面后就神思不属。以至于回了大明看到万千粉黛都索然无味,宁愿跨越重洋,出生入死只为来再见我一面吗?” “呃,受教了......好了,且放下这些,说正事。”朱盛淼把手抽出来,把自己的头发盘好:“这第三批物资,除了五十箱青霉素外,一共是五千支步枪,二十挺重机枪,二十挺轻机枪,五十支我大明刚刚定型量产的继光冲锋枪以及两千个手榴弹,相应的子弹给你配了五十个弹药基数。这么大一笔军火,够你打一场中烈度的战役了。说说,你准备怎么办?” 蒂雅也再次翻身,坐起来,开始穿戴衣服:“这会儿是1626年的8月,南半球很快就要进入夏季。我准备先利用利马缴获的武器弹药对新入伍的民兵进行训练,哎,大明和西班牙的武器制式不一样,没法通用,这些缴获也只能是在训练中消耗掉了。 待得天气转暖后,我就率军南下圣地亚哥。那附近有好几个大型的铜矿和硝石矿,里面有着大量的同胞做苦力,若是能够解放他们,我们的力量肯定可以翻倍。同时,在圣地亚哥的南部,我们印第安人中的一支,劳坎人还维持着独立并且多年来一直和西班牙人在潘帕斯草原拉锯。我准备解放了矿工后,就率领部队南下,去那里建立根据地。” “嗯......军事上的事情我不是太懂,不过听你这么说倒也很有道理。说到这个,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建立根据地后,建一个海港,方便以后物资往来。” “可以,但我们没有海军,不一定守得住。” “这个简单,我大明现在的铁甲舰已经定型量产,风帆战舰逐渐开始淘汰,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可以拿钱买。” “你个没良心的,买点步兵装备都要我亲自来伺候你了,我哪里还有钱?” “呵呵,我们俩是讲感情的,跟钱无关。”随口笑笑后,朱盛淼道:“这就是第二个要求了,按照我家皇上的说法,虽然我大明的新疆省吐鲁番盆地也有巨量的硝石矿。但一方面,我大明内地通往新疆的铁路还在修建,最近几年矿产再多都运不出来。另一方面,我大明的硝石矿不是纯粹的天然硝石矿。” “你是说我可以用硝石矿来抵债?” “是的。按照我这次出发前,方山实验室的教授所言,硝石除了拿来制作火药外,还可以用来做农业用的肥料,还可以用来加快铜矿的冶炼提纯速度,这用处是极大的。而且据皇上说,圣地亚哥附近的硝石矿,是全世界唯一的天然硝石矿。所以,我大明急需这里的硝石。” 说起来,在今年的3月,已经开始出巡朱由栋在南京港接见朱盛淼的时候,就曾对朱盛淼吩咐,让他再去美洲后,引导蒂雅的主力去智利地区开拓根据地:这块地方山地众多地震频繁。但越是如此,其矿产资源就越是丰富。在21世纪,智利光是卖铜矿和硝石,就赚得坛满钵满了。 铜矿嘛,大明虽然缺,但在东南亚诸国还能补足。但是天然硝石矿,真的是全球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没想到来了这里后,人家蒂雅也是想的去智利——当然,这会儿西班牙还没有智利总督区,这块狭长的山地,还是属于秘鲁总督代管。 见蒂雅点头答应后,朱盛淼又道:“我还有一件事通报。” “你说。” “你刚才的汉语发音不是很正确,这块土地上的原住民,不是印第安人,而是殷地安人。他们是我华夏第二个王朝,殷商的后裔,你们是和我们一样,同根同种的黄种人。所以,吾皇为了支持自己同胞的独立事业,决定加大支持力度,将于1627年春天,派出大明的几位骨干军官,以及少量的精锐士兵前来美洲大陆,支援你们的独立事业。在此之前,你得帮我把翻译、向导这些准备好。” 看着哑口无言的蒂雅,朱盛淼乐呵呵的拍了拍蒂雅的肩膀:“放心哪,我们是来支援你们独立军的。有了我大明军官团的直接参与,广大殷地安人打破枷锁,建立自己独立自主国家的事业进程,将肯定进入高速发展!” 第五五八章 进化论的萌芽 清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开始冒出阵阵青烟,这支蒂雅领导下的,名为‘印第安独立军’的队伍,开始按照二三十人一圈的规模,分头进食早餐。 看着因为燃烧富含水分的新鲜树木,以至于笼罩在营地上空的滚滚浓烟,朱盛淼皱了皱眉头:“我说,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出来的高材生,虽说我是个商人,完全不懂打仗。但你们这么搞,不是很容易暴露嘛。” “是啊,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印第安人没有食品保鲜技术嘛。来,土豆烤好了,趁热吃。” “大清早的就吃烧烤……” “那你还想怎样,喝粥啊?我们美洲不种水稻的。” “嘿嘿。”朱盛淼邪恶的笑了笑:“按照方山学校教授们的说法,土豆呢,淀粉含量足够了,就是蛋白质少了点,长期以土豆为主食,对智力不好。要我说,早上起来,男人喝粥是可以的。女人嘛,最佳的早餐就是两个鸡蛋,一根油条,最后再来一碗豆浆。如此,什么蛋白质啊,能量啊,全都齐活了。” “朱盛淼,你个**!你不要以为我只学了几年汉话,就听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我说什么了嘛?你想到什么了?哎呀,你这人思想怎么如此龌龊!好了好了,别闹,我有正事跟你讲。” “你说!” “这次来,看到你的队伍扩大了这么多,高兴之余,也有些忧虑。最简单的问题,人多了,吃饭的嘴也多了,部队需要的食物储备也相应增多。而且你我都知道,西班牙人迟早会从本土派来精锐部队,到时候你在装备上的优势就没有了。如此一来,以后的战斗会非常艰苦,这吃食什么的,很多时候,是绝对不能再像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生火做饭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该怎么办呢?”蒂雅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要不,你这次回去,给我拉大明陆军的军用罐头来吧?那个东西我在学院野外拉练的时候吃过,即开即食,边行军边吃饭。省时间不说,而且重盐重油,管饿。说真的,我早就想要那个东西了。” “我大明还有这样的东西?哎,果然不是武人,不清楚啊。好,此事我记下来,回去之后就抓紧办理。”顺手搂住对方的腰,朱盛淼道:“不过我这一去一回,怎么也得大半年,缓不济急啊,你得现在就考虑粮食储备的问题。” “我……”看着周边的印第安人把眼光投放过来,蒂雅轻轻的拍开了朱盛淼的手:“我在军事学院念书的时候,所有选修课都拿去学习射击、格斗了,后勤保障课程没怎么去听。” “哎,所以啊…….罢了罢了,我再多待几天,教你怎么做土豆干,熏肉。” “真的?” 看着女人自发流露出来的惊喜,朱盛淼心神不由得一荡:“真的。不过这么一来,原有的计划就要稍作调整了。且等我一下,我去和另外两位做个商量。” 所谓另外两位,那当然是因为,朱盛淼的这支队伍,并不是纯粹的为这支印第安独立军运送武器弹药的。他们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载着郑光远和徐霞客两位大旅行家来美洲进行实地考察。 说起来,自1620年受封散骑常侍,并得到徐霞客作为搭档后。郑光远已经在四处奔走了六年。六年来,他们的足迹走遍了东亚、东南亚各地,便是大明纳入统治范围不久的蒙古、新疆等地,也去转了一圈。 这六年来,由于得到了朱由栋的大力支持,所以这两人的资金、各种做实验的设备仪器是不缺的。不惟如此,朱由栋还亲自下令,由御马监太监刘时敏亲手办理,为其挑选了六十名精锐和三十名对博物学感兴趣的方山学生做他们的护卫和助手。 但,随着考察时间的延长,走的地方越多,见闻越来越广。郑光远以前想修百科全书的念头越来越惶恐: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或许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万分之一都不可能,如何能修纂百科全书? 在信件与朱由栋交流后,朱由栋建议他们暂时不修百科全书,而是修《植物学》和《动物学》。并且他还给这两人先划定了门纲目科属种的分类方法。 当然,即便是要修这两本书,需要耗费的时间也是极长的:新发现一种植物,要了解他的属性,起码要花一到两年的时间是吧?对此,朱由栋的建议是:你们作为先行者,先把广度做出来。深度这个东西,是你们的后人在你们的基础上继续努力的事情了。 于是,秉持这个理念的两人,这六年来,带着队伍走了很多地方,发现了很多的新物种。而他们在东亚的初期工作做了一个阶段后,正好碰到朱盛淼的船队要三赴美洲,于是两人就留下部分助手在方山新成立的生物实验室继续研究观察,而他们则带着三十余名队员,跟着朱盛淼来到了南美。 当朱盛淼来到两人的帐篷外面的时候,却听见帐篷里传来了激烈的争论。 “荒谬!真是荒谬!苏华贤弟,愚兄这些年因为你的原因,走遍大半个亚洲,一顺平生之志,所以很是承你情的。但你现在这个观点真的很荒谬!” “振之兄,小弟只是提出一个猜测罢了,为何你的反应如此激烈?” “愚兄怎么能不激烈啊?听听,你刚才说什么?不同种类的动物,很可能存在一定亲缘关系,甚至有可能是从某一种动物演化而来?这,这是什么奇谈怪论?” “小弟倒不觉得是奇谈怪论。你看啊,我们来到这南美后,在这雨林里,见到最多的就是各种蛙类。这些南美蛙类,虽然形态、大小各异,生活习性也有很大的差别。但是我们将其解剖后却发现,他们的生理构造与我大明乃至东亚的蛙类大同小异。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他们就是蛙类。 但,虽然他们是蛙类。可他们的四肢乃至躯干部分又和我大明池塘里的青蛙有一定区别。在小弟看来,这些特殊的构造,使其更能适应在雨林里的生存。 那么问题就来了,东亚与美洲,隔着广袤的太平洋,怎么就会有如此类似的蛙类呢?若说他们没有共同的祖先,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长得如此相似呢?而他们之间的差别,却又全都符合其各种生存的环境,这就说明,生物适应环境,并且不断演化是有可能的。” “贤弟,那照你这么说,生物是可以演化,那为何我人类几百上千年来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演化?” “如何没有?按小弟以前在方山念书时所闻,先秦时期,我华夏男子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五以下,而如今,我大明的男子,普遍都能到一米六上下,这不是在演化么?再说了,这世界存在的时间不知道多长,生物演化的时间估计要以上万年来计算。所以,几百一千年的时间,对于生物演化来说,实在是太短了。” 看着仍然没有信服意思的徐霞客,郑光远道:“振之兄,不如这样,我们在这里不光研究蛙类。正好这会儿我们在印第安人的营地里,这人力是不缺的。让他们给我们抓捕这里独有的动物,尤其是蛇类。然后我们对这些动物进行研究。小弟深信,这里的动物里肯定有很多和我大明的动物类似,但又有一定区别。而只要我们深入研究,肯定能够发现,这些区别,都是因为生存环境的不同,而特别演化出来适应当地环境的!” “哈哈哈~” “何人在外大笑?” “两位先生,是在下。” 先开帐篷的布幔,朱盛淼笑意盈盈的走了进去:“正要来通知两位,我们这一行可能还要在此地多待上几天。先前还怕两位先生不高兴,现在看来,嗯,正好。那个,郑员外,人力没有问题,我待会就去叫他们的首领给您安排。” “呵呵,这点我们都很放心。因为朱老板可是真人杰,不光赚人家的钱,还赚身子。” “咳,咳咳。”尴尬的笑笑,朱盛淼道:“徐先生说笑了,发乎情,未能止于礼而已。” 大明此时民间风气其实很开放,所以对朱盛淼的行为,徐霞客和郑光远都不介意。但,男人嘛,对这些事情都是很玩味的。听完朱盛淼的解释,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盯着他笑。 “咳咳。”被盯得很不自在的朱盛淼赶紧另起话题:“郑员外,刚才在帐篷外恰好听到了您的高论,在下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可以做一个很大的课题了吧?您准备为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咦?朱老板这个提议好啊。”很是认真的思考了半晌后,郑光远双手狠狠一击掌:“有了,就叫进化论吧!” 第五五九章 克伦威尔论战 进化论这个东西,除了极个别奇葩,估计所有穿越者都知道。只不过,在朱由栋看来,他的主业是皇帝,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搞什么科研实验。因此,他不能自己直接提出这个东西来,只能是进行引导,然后让这个时代的人自己领悟出来。 当然了,自然界的进化以及人类起源的认知固然重要。但对于皇帝来说,更重要的是由自然进化论导引出社会进化论:世界民族之林的竞争永远都没有停止,大明若不持续进步,就会落后乃至被淘汰。这才是进化论对国家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不过也就这样了,这个东西要形成一种理论,需要大量实物进行佐证,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打底是办不到的。所以,郑光远和徐霞客的工作还很漫长。 过了一段时间,当朱盛淼的船队再次西返,而蒂雅也带着她的队伍向南边的智利进军的时候。1626年12月15日,拉伊蒙多率领一万五千人的近卫二师,终于抵达了西班牙新格拉纳达总督区的第一大港口,21世纪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 “欢迎你的到来,上校,我们期待你和你的军队很久了。” “抱歉,总督阁下,本来今年七月就已经定下支援美洲了。但因为我们的冲锋枪才刚刚开始进入量产,产量始终上不去。为了军队全面换装,我不得不又多等了近三个月。” “不要紧,不要紧,若是你们再不来,大不了我离开南美大陆去哈瓦那好了。那些印第安人虽然武器很先进,但都是陆军,在海军方面,我还是不怕他们的。” “咦?”看了一眼斯皮诺拉侯爵,拉伊蒙多没有接对方的话,反而是侧身一让:“阁下,我来为您介绍,这位您可能认识,波旁大公,亨利二世。这位是奥利弗*克伦威尔,英格兰人,是我的参谋长。” 一众人在码头简单唱和后,拉伊蒙多婉拒了斯皮诺拉的接风宴,而是直接要求马上开始作战会议。对这种有别于欧洲贵族社交礼仪的要求,斯皮诺拉一点都没有不满:侯爵大人对美洲殖民地的糜烂,也是忧心如焚啊。 一众人在加拉加斯市长官邸内坐定后,斯皮诺拉让人抬上来一幅巨大的南美地图。 在16、17世纪,向南美殖民的主要是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这里面,葡萄牙和荷兰因为人口基数小,所以他们占领的都是南美洲东部的一些沿海据点。而西班牙则仗着本土人口多,把南美北部全部占领了不说,还沿着太平洋的海岸线,深入到了南美的中南部。 当然,因为这个位面菲利普的强势,葡萄牙、荷兰这会儿都成了西班牙的直辖领土,因此,现在整个南美只有西班牙一个殖民国家。 “各位。”简单致意后,斯皮诺拉举起指挥棒点在了加拉加斯:“我们现在在这里。”然后他手里的指挥棒向着西南方向滑动:“我们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是以中心城市为主要据点,然后辐射、控制周边地区。从加拉加斯开始,波哥大、基多(后世厄瓜多尔首都)、利马(秘鲁首都)、拉巴斯(玻利维亚)、圣地亚哥(智利)、布宜诺斯艾利斯(阿根廷)、亚松森(巴拉圭),这一串城市,就是我们控制的南美殖民地这块手链上的八颗明珠。有了这八个据点,我们才能有效控制广袤的南美地区,才能源源不断的为国王陛下提供财富。” 看着参会众人的注意力明显集中了过来,斯皮诺拉点点头继续道:“始于去年的印第安土著的叛乱,最先是在基多附近爆发。我在接到消息后,就集中了北部的三千军队前往平叛。但,很遗憾,在持续两个多月的交战中,对方虽然人数可能只有几百人,可我们就是抓不到对方的主力,反而是在密林中被对方不断的伏击。两个多月的战斗下来,我们损失了七百多人,受伤的更是超过了一千人。士兵们开始龟缩在基多城内,拒绝再进入丛林搜捕对方。 当然,在交战中,我们也击毙了很多叛军,也搜缴到对方的不少武器。我们惊讶的发现,对方居然装备了后装枪,其枪身上居然携刻的是方块字。” “这些卑鄙的中国人!” “接下来,因为我们没能迅速的扫灭叛军,这自然给了当地土著乃至一些印欧混血人相当的鼓舞。所以在基多战役结束后,这支叛军的规模迅速扩大了。 而且这支叛军的首领相当狡猾,就在我以为他们要进攻基多城的时候,他们居然扭头南下去进攻了利马。我在接到利马被围攻的消息后,不得不从新西班牙总督区征调所有精壮男子,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跟着对方南下。结果……” 痛苦的摸了一把脸后,斯皮诺拉面色灰暗的说道:“结果在利马和对方对峙了三个多月后,对方主动向我们展开了进攻。在进攻的过程中,对方居然连机关枪都拿出来了! ……我方军队战败退走后不久,利马就陷落了。据事后逃出城的人说,叛军竟然连75mm重炮都有一门…… 他们攻入利马城后,把附近所有种植园、矿场的印第安人和黑奴都放了出来,还武装了他们。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总督阁下?” “而且他们还召集这些下贱的奴隶,在城市中心广场召开了公审大会,把利马的市长、贵族乃至部分商人进行审判并吊死了他们!” “Malditasea!”狠狠的锤了一下桌面后,拉伊蒙多站起来对着斯皮诺拉表示了歉意:“不好意思,打断了您的发言,请继续,阁下。” 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后,斯皮诺拉苦笑道:“接下来,叛军的规模自然就更大了。然后他们继续南下,据闻现在已经到了圣地亚哥。虽说我已经派出信使给南部的各个总督、市长,通知他们做好迎战准备。但,装备上的巨大差距,就好像当年我们的先辈面对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的土著一般。我对接下来的战事,无法保持乐观。” 一阵沉默后,克伦威尔先开了口:“总督阁下,现在叛军大概有多少人?” “利马失守后,对方的队伍膨胀到了近三万人。但是最近几个月,对方进入圣地亚哥周边后,把附近的铜矿、硝石矿里的工人都裹挟进了队伍,估计现在应该膨胀到四万多人了。” “呵呵。”年轻时的克伦威尔是很帅的,尤其是那两颗肉痣,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非常显眼:“司令官阁下,如您允许,我想说说我的意见。” “当然,您是我的参谋长,我非常需要您的意见。” 二十七岁的克伦威尔站起身来:“毫无疑问,由于武器代差的问题,我方的平叛行动进展的很不顺利。但,虽然叛军的规模越来越大,可是叛军却没有向北进军,反而是在持续向南。众所周知,现在我们的美洲殖民地上,北部的人口更多,经济更发达。而南部则是刚刚开发,很多地方都是荒野……那么问题来了,叛军首领为什么要一直向南?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嗯……”在沉吟了一会后,拉伊蒙多看了看亨利二世。 老头子笑了笑,站起身来:“斯皮诺拉阁下,南边还有纯粹的印第安部落吗?” “啊?有的,有的。劳坎人,是一个大部族,大约有一万多人。对方的武器很落后,而我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周边的士兵人数太少。所以,最近这些年双方一直在潘帕斯草原上拉锯。” “这就是了,看来,对方是想去那里建立基地。” 亨利把这一点给大家点醒后,会场的气氛一下子就阴转晴了:不怕你有基地啊,有基地你就必须得守住,这样就把你自己给订死了! “啪啪。”击了下掌,让气氛有些热烈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拉伊蒙多朝着克伦威尔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各位,判断出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克伦威尔把指挥棒也放在了加拉加斯:“从接到菲利普陛下的任命起,我就在悉心研究南美的相关情况。在我看来,由于亚马逊雨林的阻隔,我们无法直接南下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而沿着波哥大、基多、利马这些太平洋沿岸城市前进,耗时过长不说,我们的后勤补给线也无限拉长,这样很容易出问题。因此,我建议,我们的近卫二师,在适当休整后,乘坐海船,沿着大西洋西岸南下,直接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登陆。之后在潘帕斯草原上和对方展开战斗! 与此同时,我们的舰队要通过麦哲伦海峡,进入太平洋。可以想见,中国人对这些叛军的支援,肯定是从太平洋方向来的。我们的舰队要找到对方的港口加以摧毁,彻底截断叛军的武器来源。如此一来,陆地上不断逼迫,海军切断其补给路线。我们最终将在南美的南端,彻底消灭这支叛军!” 第五六零章 外事要讲纪律 1627年1月16日,大明帝国天启九年第一次国务会议。 在常规事务商讨完毕后,枢密院使麻承诏起身:“监国殿下,负责给美洲的殷地安人运送军火的朱盛淼回来了,臣在听了他的汇报后,觉得兹事体大,这下一步需要如何行动,需要在国务会议上明确。” 说起来,朱由栋已经出巡全国一年了,一年来,朱由校担任监国期间,一开初,大家都抱着忐忑、警惕的心态来面对。但是渐渐的,大家都感到:监国殿下做得也不错——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有担当,在一些小事情上也舍得放权。更重要的是,一年来,监国殿下没有往朝廷以及地方机构安插任何人! 诶,这就让大家放心了不少。然后大家也愿意配合监国的工作了。 当然了,和皇上比起来,监国殿下还是多有不足的:在大家面对一些新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监国没法像皇上那样迅速的拿出解决办法。以至于很多时候还要派出快骑去寻求皇上指示——不过这也不算啥,皇上出巡了还是皇上,不可能真的对国家事务完全不插手的。 总之,这一年来,大家配合得还算不错。 在听了麻承诏的话后,朱由校点点头:“那就让他进来吧。” 在侍卫的带领下,朱盛淼进入了这间代表着大明权力顶端的房间——虽说他这些年在太平洋上经历了各种大风大浪,在美洲的丛林里也算是出生入死。但在进入这间屋子后,他的喉咙还是有些发紧。 “左右,搬个凳子来,让他坐着说话。” 待得朱盛淼坐定后,看着对方有些紧张的表情,朱由校笑了笑:“听说,你是楚王系的子孙?这是第几辈啊?” “回殿下,楚王家的字辈是孟季均荣显,英华蕴盛容。臣是盛字辈。” “哎哟?我们家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这么算起来,您还是孤的族叔呢。众卿,且稍待,孤先给长辈行了礼来。” “殿下折煞臣了。” “不然,虽说在职务上,孤是监国,你是奉国中尉。但在辈分上可不能乱。” 在朱由校规规矩矩的对着朱盛淼行了叔侄之礼后,朱盛淼原本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口腔里也能正常分泌唾液了,喉咙自然也就不干了。 他到底是从底层做生意出身的,一张嘴巴本就极为灵活。加之这些年走南闯北,这见识也是极广。一旦消除了紧张,恢复了常态后,自然就很是清晰顺畅的把美洲的情形说了个通透。 “嗯......”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校抬头:“田指挥?” “臣在。” “孤年前好像看过你们锦衣卫送来的一份奏报,说是那西班牙因为其美洲殖民地大乱,不得已和奥斯曼签了停战协定?” “是的,殿下。这份情报是我朝驻奥斯曼的锦衣卫千户崔呈秀送来的,应当真实。” “这就说明,美洲的那个,那个什么?” “殿下,是蒂雅和柳科。” “不管了,反正就是美洲的那两个土著还是有用的嘛。正是他们在美洲的动作,牵扯了西班牙的精力。使得奥斯曼得以喘一口气不说,我大明也不用看到西班牙的势力大涨。” “殿下说的是。” “那这么说起来,这美洲义军的支援,还得继续了啊,三位阁老,你们觉得呢?” “殿下所言臣等无异议,美洲义军,确实需要继续支援。” “那不就结了,那个,麻枢密,此事你们和兵部协商个章程,要支援多少啥的定个数,然后送来过个会就是了。” “殿下。”麻承诏赶紧起身:“臣是在听了奉国中尉的汇报后,觉得美洲义军有极大危险,所以才要求将此事放在国务会议上讨论的。” “哦?”轻咦了一声后,朱由校马上换了谦虚的表情:“孤不懂兵事,请枢密使详细给我们说道说道。” “是,殿下,诸位。根据奉国中尉的汇报,美洲义军已经膨胀到数万人。如此庞大的队伍,是必须要有一个根据地了,所以,建设根据地是无错的。但他们错就错在把根据地的位置选择在了南美的南端。殿下,诸位,南美洲的整体轮廓就是一个三角形。其最南端的部分,极为狭长不说,还多是草原。这样的地方建立根据地后,如果西班牙投入其在欧洲的新军,义军根本就守不住。” “殿下,诸位上官。下官不通军事,也是在回了大明后听了麻指挥的分析后才明确事情的危险。尤其是下官回到大明后,听说西奥已经停战,这西班牙派出新军去美洲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臣恳求我大明加大对美洲义军的支援力度。” “嗯......”朱由校没有朱由栋用手指敲桌子的习惯,他在稍微沉吟了一会后就开口道:“奉国中尉,你觉得这加大力度,是怎么个加大法?” “殿下,这重武器的支援是必须的,此外,我们的海军也需要出动。毕竟,有了根据地后,有些地方就是必须坚守的,没有大炮什么的可不行。而西班牙人在结束了与奥斯曼人的战争后,这舰队什么的也能抽出身来,所以,我们的海军也需要......” “出动海军?”兵部尚书杨镐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奉国中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在今天的会议之前,你一共从我兵部库房拉走了三批武器。这第一批次,是皇上从内库走的账,本官就不说什么了。这后面两次,你有一次还没有结账呢!” “大司马,下官这不刚回大明么?这第三次武器的款项,稍后就转入兵部在银行的户头。” “这还差不多。”但杨镐刚刚坐下又马上站起来:“陆军的武器虽然量大,但总体是便宜的。据闻美洲的金银多,要结账倒也勉强够。但我海军出动一次,这个费用就不得了了,那美洲的义军能出得起钱?” “大司马,下官很坦诚的告诉您,海军费用,义军是支付不起的。但是,我们扶持义军的根本目的不在于赚钱,而是要让义军把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给搞乱,牵制其发展。所以,下官以为,即便账目难看一点,但只要义军能够做事,适当的亏损是可以接受的。” “奉国中尉。” “田指挥有何见教?” “呵呵,见教不敢当。”田尔耕扯了一下嘴角,然后扬了扬手里的一页纸张:“你和叛军的那位女首领,叫蒂雅的,是不是有私情?” “......呃。” 看着不说话的朱盛淼,田尔耕的表情变得更加阴冷:“你是美洲义军军事装备的运输员,居然和义军首领搞到了一起。你的立场是否还完全站在我大明一边,本官认为值得怀疑!” “田指挥,下官确实和蒂雅有了私情,但下官身为太*祖子孙,非常清楚自己姓什么,是哪族人。下官敢以全家性命担保,绝对不曾做出吃里扒外,献媚求荣的事情来。” “本官身为锦衣卫,最不信的就是什么赌咒发誓。”说完这话田尔耕转过头:“殿下,臣以为,是否要加大对美洲义军的支持力度可以再议,但是这位奉国中尉,确实不适合坐在这里了。” “……”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大司寇。” “臣在。” “美洲义军虽然是我大明养着的,但毕竟不是我大明自己的军队。这奉国中尉与对方首领有私情,按照军法,说是阵前结亲都不为过。这样,先把奉国中尉关进你们刑部大牢,严加看管,确保其性命无忧。然后,田指挥。” “臣在。” “锦衣卫要对往来美洲的所有船员详细进行走访调查,若是奉国中尉真的做了什么损害我大明利益的事情,孤绝不手软!” “臣领殿下教令。” “殿下。”随着熊廷弼的招呼,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架起了朱盛淼,朱盛淼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殿下,臣是做错了事,臣该领的罪,受之无辞。但臣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大明的事情。而且,美洲义军确实危如累卵,需要我大明强力支援。否则,义军将会遭到毁灭,而我大明多年来在美洲的布局,也会毁于一旦!” 看着被拖出会场仍然在大声呼号的朱盛淼,朱由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然后他又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众卿,虽说奉国中尉做了错事。但,如果锦衣卫调查之后,发现美洲义军的境况确实危险的话,我们还是要加大支援力度的。毕竟,前期投进去那么多,这要是全部丢光了,也实在是可惜。再说了,皇兄出巡天下前特别跟孤交代过,那几个陕北的汉子,这会儿训练的时间也满一年了吧?似乎也到上场的时候了。” 第五六一章 造反专家抵达 海风习习,波光粼粼。巨大的舰首劈开海面,以十二节的航速,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三个三十多岁的西北汉子,站在舰首,看着遥远的海天线上已经出现的陆地,心情非常的复杂。 王嘉胤、高迎祥、王自用,这三位在历史本位面上,才是第一批次的陕西农民起义领袖。 能够一起事就得到大家的拥戴和服从,那没的说,这三位本来在各自的家乡,都是有相当高的威望的:穷汉子要在乡里有威望,基本上都是拳头硬,讲义气,做事情相对公平了。 “呼~”迎着海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一个淡淡的烟圈,高迎祥看了一眼旁边拿着旱烟袋不停吧嗒的王嘉胤:“我说老王,你的烟瘾怎么这么大?抽卷烟不好么?非要这么抽?怪不得人家王和尚不抽烟,把他的香烟配给全给你你还偷老子烟抽。” “嘿嘿,你懂个甚?没听教官说过嘛,南美的殷地安人都是抽水烟的,那玩意的味道比咱这个还重。你想啊,我们这次来,就带了各自乡里的二三十个后生,拢共不到两百人。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可不得要当地殷地安人的支持?TMD,你去人家部落做客,连烟都抽不惯,还说下面的事情?” “哟呵!看不出来啊,老王,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粗坯,居然对统战工作这么深思熟虑了啊。” “嘿嘿,那是当然。”王嘉胤摸摸自己的脑袋:“额从皇上给了额这个机会后就加倍珍惜的呢,额是这么想的,如额们这样在各自家乡总是好打抱不平的人,若是不来这里,迟早有一天会被各地的老父母给收拾了。再说了,如额们这样不安分的人,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嘛?所以,军校的老师来讲统战的时候,额可是听得最认真了。” “你说得有理。”天生秃顶,被称为王和尚的王自用道:“已经看到陆地了,刚才额去问了杜提督,他说还要贴着陆地向南走一段,最多也就是明天,我们就要下船了。” “那我们得开始准备了。”把手里的烟蒂朝着海里一弹,高迎祥转过身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 他这么一吼,先前还在船舱内打牌的三个年轻人迅速的跑了出来:“高上尉有何吩咐?” 其实按照这一年多的日常接触来看,至少他们的总教官,大明第三师师长李纯忠中将心里,是更喜欢这三个年轻人的。 在李纯忠看来,高迎祥、王嘉胤和王自用三人,是有亲和力和领导力,但也仅此而已了。而后面的三人,李自成善用人,张献忠善奔袭,罗汝才则是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就李纯忠个人的看法,还是觉得后面三个更能在美洲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但是,谁让皇上说过,这几个家伙去了美洲搞乱当地社会秩序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第二步呢?所以,得给这三个家伙安上辔头。 因此,在出发前的授衔仪式上,李纯忠给了高迎祥上尉军衔,王嘉胤和王自用是中尉,剩下的三个家伙,全是少尉——这支队伍的上下级关系就很明确了。 “咱们最多明天早上就要下船了,李自成,告诉下面的一百六十个弟兄,打点行装,把床铺、舱室什么的清点干净。可不要下了船还嚷嚷什么自己有贵重物品丢在床上的话。” “是!” “张献忠,带十个兄弟,去后面的货船上看看我们的马。嗯,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三个多月的航程,只死了两匹马。这最后一天了,可不要出意外。咱们可是要去那啥潘帕斯草原的,若是没了马,我们可就抓瞎了。” “好嘞,高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罗汝才,把你那三个方案拿过来,我们再合计合计。” “遵命!” 随着高迎祥的命令,这群西北汉子迅速的开始忙碌了起来。而他们的举动,自然被此时在指挥塔上的杜攸宁给看了个一清二楚。 “哎哟,我说老郑,这群陕北汉子精神头不错嘛。哈哈,马上就要下船去打生打死了,怎么就一点都不紧张呢?” 能够用这么随意的口气和杜攸宁说话的,自然是也出身于方山学校,当年和杜攸宁一起远航美洲,现在大明的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张宏少将了。 在定下送回蒂雅、柳科,搞乱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方略后。夏威夷这片太平洋中部的群岛,其战略地位就凸显得非常重要。因此,朱由栋早在几年前,就派出张宏率领五千海军陆战队,在日本的丰臣家配合下,乘船登陆夏威夷,在丰臣家的高官劝降德川义直最后的一点残余力量后,夏威夷各个岛屿上,就挂起了大明的日月旗。 现在,这里不光是大明通航美洲各支舰队的中转维修站,也是大明海军陆战队的主训基地。其司令官张宏,最近这一两年,更是常驻夏威夷。 不过,这次大明为了把高迎祥等人安全的送到美洲,并且要防备西班牙在结束了欧奥大战后派出舰队来到美洲。所以在海军方面,也出动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5000吨级的松江号,3000吨级的应天号、顺天号。以及3500吨级的西湖号、巢湖号两艘补给舰。光是铁甲舰就出动了五艘。除此之外,还有二十艘1500吨级的风帆战舰和三十艘风帆补给舰。 如此庞大的力量,既是护卫,也是拉练:海军可不光是把船造出来了就行,不远洋训练,以后真有战事了,怎么打仗? 而这支舰队的司令官,就是出身于方山的杜攸宁少将。 听着张宏戏谑的口气,杜攸宁也轻笑了一下:“张岛主,你可别笑他们,你不也抛弃了夏威夷温暖的沙滩,跟着我们跑到了这里?” “嗨!我就是在岛上待腻了,跟着你到处走走而已。这次朝廷下了严令,不准我大明正规军参与美洲的事情,我是想下船都不敢啊。” “出来之前,我跟已经巡视到广东的皇上通了信,皇上说了,咱们现在的力量尚有不足,直接想把美洲抓到手里还早了一点。毕竟,比起西班牙和美洲只隔了一个大西洋比起来,我们和美洲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明白,明白。总之就是,我们现在得不到的东西,也得把他弄坏了,让西班牙人没法在这里吸血。至少是不能痛快的吸血,是吧?”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们是来为同为黄种人、殷商后裔的同胞争取独立自由的啊!” “我呸!杜攸宁,老同学面前,你还跟老子唱高调。” “这不是高调,而是政治宣传。MD都是方山出来的,你这厮怎么觉悟这么低?” 说完这话杜攸宁也不再理他,转过身来轻声道:“奉国中尉,咱们距离义军的港口还有多远?” 所谓奉国中尉,自然便是朱盛淼了。虽说因为违反外事纪律被田尔耕很是调查了一番。但事实上,他确实把持住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在物资往来方面,没有让大明吃亏。再加上他现在是个单身,没有正妻——这未婚男女睡到一起,在现在这个大明虽然仍是不合礼法,让人不齿。但至少性质上,比起抛弃糟糠之妻要轻多了。 再加上他到底是朱由栋竖起来的宗室改造标杆,并且是目前最熟悉美洲情况的人。所以,在由朱由校亲自训诫一番后,这一次大明海军前所未有的出动,还是让他上了船做向导。 在听到杜攸宁的询问后,朱盛淼拿着六分仪仔细的测算了一番。然后他道:“将军,按照上次我从美洲返回前和对方的约定,最多还有六个小时,在明早的太阳升起来之前,我们就能到达双方约定的港口。” “好。”沉稳的点点头,杜攸宁走向传令的铜管:“全舰队注意,全舰队注意,各舰今晚提前用餐。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内用餐完毕。之后进入二级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第五六二章 此刻需要谨慎 在智利地区中心城市圣地亚哥以南约100公里处,原本几乎是直线向南延伸的陆地突兀的向内收了一点,形成了一个天然良港。而且在这个港口的外侧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小的岛屿挡住了南太平洋可能会汹涌而来的台风、海啸。因此,这里是一块难得的宝地。 在19世纪,智利获得独立后,将这处天然良港命名为蒙特港,是国家南部最大的港口和经济中心。此后这个港口越来越兴旺,直到1960年,毁于一场大地震。 而在这个时代嘛,朱盛淼和蒂雅也选定了这里作为大明和独立军联络的港口。而名称,则换成了‘印加’港。 1627年5月10日凌晨四点,大明海军的杜攸宁舰队,抵近了印加港。 “奇怪,黑灯瞎火也就罢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奉国中尉,你确定是这里?” “……度,度,没错的,提督,就是这里。” “有古怪,那个,张岛主?” “知道了知道了,MD,说好出来跟你一起坐船散心的,谁知道居然还有活儿要做,还好老子这次带了十几个兄弟上船。” 嘟嘟囔囔的张宏虽然嘴里碎碎念,手里的动作并不慢。很快他就把海军陆战队蓝白色的作战服穿戴完毕:“我这就带人趁夜上去查探一下。” 陆战队的司令官亲自带队,这效率自然就不必说了。不过四十多分钟,张宏就回来了:“港口已经被摧毁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找到一具尸体,看穿戴,应该是殷地安人。死亡原因,应该是被重炮弹片削段双腿,流血过度而死。死亡时间嘛,我在方山对学医没兴趣,法医学更是完全没接触过,所以推断不出来。不过尸体已经完全腐化,想来应该也不短了。” 这个港口里肯定不止一具尸体,不过张宏在搞清楚情况后也就不再细查,赶紧的回到舰上:毫无疑问,能够摧毁这个港口的,肯定是西班牙人的舰队了。这个时候,说不得对方的舰队就藏在附近什么地方呢,一定得把这个消息尽快的传递给海军。 果然,在听完张宏的汇报后,杜攸宁的眉头都快皱到一堆了:“奉国中尉,有后备联络地点么?” “有!”朱盛淼听到印加港被摧毁的消息后内心当然是非常焦急的,但总算是年初的时候在北京被狠狠的训了一顿,这时候还是强制按捺下对蒂雅安危的担忧,打开了一幅南美太平洋沿岸地图道:“因为双方距离实在过于遥远,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年以上的时间,这里面变数实在是过多。所以我每次离开南美前,都会和义军约定三个联络地点。现在,既然印加港被摧毁,那第二个联络点,在这里!” 众人看着朱盛淼的手指,又往南移动了很长一段后,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这是一个海港,是一个比印加港还要靠南的海港:西班牙人肯定是从南美洲大西洋一侧绕过来,然后沿着太平洋海岸线,从南到北横扫的。这北边的印加港都完蛋了,更南面的港口还有幸存之理?若是继续南下,说不得就要和西班牙人的舰队撞上了。 当然了,现在大明三大铁甲炮舰在此,杜攸宁是不怕打仗的。但,这支舰队从正在急速合拢的崇明岛上出来,也就是在夏威夷刮了刮船底,除此之外这一万多公里的远征,整支舰队没有任何保养。若是在这里碰上养精蓄锐的西班牙海军主力? “奉国中尉,最后一个联络点呢?” “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提督,如果选第三个联络点,我们就得返身北上,去康赛普西翁附近。然后派出小部队向东侧山地前进,在安第斯山脉里寻找义军驻守的小部队。不过,天晓得西班牙人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加强了附近的巡逻?毕竟,虽说我们汉人和殷地安人都是黄种人,但是在外貌上,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在狭小的指挥塔内反复踱步后,杜攸宁看了张宏一眼,在得到老同学的肯定后,他拍了拍海图桌:“不往南了,我们向北。” …… 就在大明舰队返身向北的时候。在印加港以南六十公里处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西班牙舰队正在严阵以待。 这是一支拥有五艘铁甲战舰,六十艘风帆战舰的超级舰队。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乃是西班牙海军的总司令,巴鲁迪斯伯爵。 在去年十二月底,拉伊蒙多抵达美洲,了解到这里的具体情况下。在克伦威尔的提示下,他就下定决心:必须把中国人对叛军的支援给打掉,否则这场战事将会没完没了。因此,他除了带着近卫二师坐船沿着后世巴西的海岸线南下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外,也写信向菲利普要求海上援助。 此时的欧盟已经和奥斯曼停止了一切战事,所以菲利普完全可以抽出手来应对美洲的问题:单就赋税而言,整个美洲殖民地能够缴纳的税金已经被尼德兰远远的拉下了。但,美洲缴纳的金银,是直接从矿区里挖出来的,这是纯粹的增量。而尼德兰的税金,却是通过贸易赚取来的:这对于西班牙是增量,但对于其他地方就是减量。而西班牙作为欧盟盟主,尤其是这个时候菲利普正准备在全欧建立近代户籍制度以及义务兵役制的时候,不但不能对盟国吸血太狠,还得适当的做出让步和给予一定的财政补贴——如此一来,美洲的纯增量就显得特别重要的。 因此,在看过拉伊蒙多的详细说明后,他直接拍板:海军主力全军出动! 此时,西班牙的铁甲战舰已经定型:标准3000吨排水量,100mm主炮,最高航速达到18节。这样的数据,和大明5000吨级的松江号比起来,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比不上。但是这速度,就比松江号快了太多。 按照以伽利略为首的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教授们的意见,在菲利普陛下说的电力能够投入实用之前,铁甲舰造个三千吨的就差不多了。想要更大的吨位,还得等到材料学的进一步进步和电力的驯服。 在目前的材料学进度方面,欧洲是落后于奥斯曼的,也落后于曾被易普拉欣指点过的大明——至少赛璐珞他们是没有的。但是在电学的研究方面,欧洲却是走在几个穿越者势力的最前面:欧洲的基础科学从15世纪开始发力,到了如今的17世纪,本来就领先奥斯曼和大明了——这是全社会整体的领先,不是穿越者一个人就可以彻底扭转的。 总之,随着菲利普的命令,五艘铁甲战舰以及大量的风帆战舰就从欧洲来到了南美:大西洋比太平洋窄多了,在美洲作战,大明海军天然处于劣势。 在来到南美后,巴鲁迪斯率领庞大的西班牙舰队绕过麦哲伦海峡,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沿途将蒂雅的义军修建的两个港口全部摧毁。而拉伊蒙多、克伦威尔率领的近卫军,则是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基地,在潘帕斯草原上向着蒂雅刚刚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发起了进攻。 在装备的差距得以补齐,甚至略有超过后。这战局就自然的扭转了过来:真论军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高材生,并不比被拔苗助长的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差多少。但是双方军队的素质可就实在差了太多。拉伊蒙多这边,克伦威尔制定了作战计划,可以放心大胆的让下面的军官去完成。而蒂雅这边做了计划,还得提心吊胆的祈祷这支部队不要突然崩溃。 所以,这仗没得打。 从1627年1月下旬,西班牙近卫二师向潘帕斯草原南部进军开始,四个多月的时间,蒂雅的义军一溃千里,彻底丢掉了潘帕斯草原不说。就连原先劳坎人世代居住的巴塔哥尼亚高原都守不住,义军被迫向着安第斯山脉转进了。 陆上义军节节败退,而在海上,强大的西班牙海军则给即将到来的明军舰队准备了一个口袋阵:蒂雅和朱盛淼约定的第二个联络点,是后世智利南部的另一个著名海港艾森港。这个港口的外围,是一圈群岛,非常利于舰队隐藏、设伏。所以巴鲁迪斯把伏击圈安排在了这里:敌军舰队若是来到这里,一方面是距离又被拉长了几十公里,另一方面则是,这里海岛密布,水文极其复杂。若是大明舰队一头撞上来,就算对方有铁甲舰,说不得也是被全歼的命! 然而,大明的每一个指挥官,其性格是有很大差别的。如果是李国助领军,说不得就一头撞上去了。而这次大明舰队的提督是杜攸宁,正是他的谨慎,挽救了大明舰队的命运。 第五六三章 李自成的方略 “臭淼!” “阿恰!” 1627年6月11日,在辗转一个月后,大明舰队的登陆人员终于和蒂雅的义军接上了头。而在朱盛淼和蒂雅再次相见的时候,两人都情不自禁的叫出了只有在闺房里能听到的彼此的爱称。 不过也就只能叫叫了,真要做什么是不可能的:朱老板因为违反外事纪律,现在都是戴罪立功的身份呢。而蒂雅呢,整个义军的惨状,着实的让她开心不起来。 “自从西班牙从本土派来援军后,整个战局就被扭转了。对方的士兵居然人手一把类似于继光冲锋枪的枪械,而且75重炮也极多。不管是在近距离,还是远程炮击上,我们的士兵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我们已经退到山区了,敌人的重炮开不进来。但面对对方人手一支的冲锋枪,我们还是招架不住。” 看着自己的女人神情萎靡,面色晦暗,双眼布满了血丝的样子,朱盛淼心痛极了。他迅速的把头转向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张宏少将。 张少将可不是朱盛淼的同道中人,对对方首领自然没有心痛的感觉。他在听完蒂雅的介绍后,很是沉稳的问了一个关键问题:“现在你们义军还剩多少人?” “……” “阿恰,说话啊!” “……现在,整支队伍只剩下了三千两百多人。” “什么?去年我离开的时候,不是有三万多么?” 幽怨的看了朱盛淼一眼,蒂雅干脆的放开了:“不止,在你离开后,我们南下圣地亚哥,解放了那里的矿工和奴隶,队伍膨胀到五万多。后来去了潘帕斯草原,得到了那里以劳坎人为主的印第安人的支持,最多的时候,整支义军有六万人。但是,在西班牙人的新军到来后,我们在战场上不断的吃败仗。阵亡的,投降的,逃跑的,甚至背叛了我们引着西班牙人来偷袭我们基地的……到了现在,就只有这么多了。” 看了一眼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的张宏,蒂雅继续低声道:“我们现在失去了所有草原和良田,只能是在山区里捕猎,种植土豆。但是西班牙人还在步步紧逼,我们只能是不停的转换地方。但,一换地方,原先种下去的粮食就……我们现在缺食物,缺药品,缺弹药……” “缺弹药?这怎么可能,我上次来给你送了那么多!” “……”女人抬起低垂的头,瞟了朱盛淼一眼:“打了败仗,军械丢了不少。” “哎,柳科呢?” “呜呜呜~”女人终于撑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他被叛徒出卖,被西班牙给抓住了,说是要送到马德里执行火刑。” “这……” “好了好了,败战的事情暂且不要说了。那个,蒂雅首领,我们的舰队这会儿还漂在海上呢。你的赶紧派出可靠的人手,去沿海附近接物资。我们这一行百余人,在路上就花了近二十天的时间。那么多的物资,真要送到这里,要做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是,将军,我这就下去安排。在此之前,请你们先好好休息,现在营地里极缺食物,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看着蒂雅离开的身影,朱盛淼的脚步向前跨出了一步,却又生生的停住了。 “想去就去呗,本将可不是田尔耕那种吹毛求疵的特务头子。你的伙计队伍里有锦衣卫,本将手下的兵可没有一个锦衣卫,且放心的去吧。” “是,多谢将军。” 目送蒂雅离开后,自有义军的军官前来引导张宏等人前去休息。在这一点上,张宏把自己海军陆战队的手下叫到了一起,给高迎祥等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因为即便在圣地亚哥附近接上了头,但到达义军营地还需要爬涉许久,里面存在的变数实在是太多。所以这一次,西北六人并不全在这里。跟着张宏来到义军营地的,只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三人。 在被引到他们的帐篷后,还没有坐定,张献忠就开始嚷嚷起来:“握草啊!来之前还说义军已经闯下了好大一份基业,三五万人规模,四方响应,西贼狼奔豕突……这TM跟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黄虎子,你嚷那么大声干啥?是想故意被张将军听见,然后让你回国么?” “呃,高老大,我老张可不是当逃兵的人!来都来了,怎么的也得杀几个西贼再走嘛。” “那就给我坐下!”面色严肃的压制住张献忠后,高迎祥转过头来:“鸿基,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高大哥。”一丝不苟的对着高迎祥行了礼,李自成沉稳的道:“在兄弟看来,义军人数急剧减少,其实是一件好事。” “哦?这话怎么说?” “大哥,我们在军校里不是有专门的‘队伍建设’这一章嘛?里面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哦,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殷地安义军,从蒂雅小姐回来拉队伍算起,不过三年的时间,居然从无到有拉起了五万多的队伍。这是美洲啊,据说南北美洲加起来也不过八九百万人口的美洲啊。如此短的时间,居然拉起了这么庞大的队伍,毫无疑问,里面跟风的,投机的,肯定很多。” “鸿基你的意思是,连场战败后,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意志坚定之人?” “不一定,很可能还有西贼的暗子。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藏在这么深的大山里,西贼还能屡屡找到他们,以至于义军完全无法好好的休整喘息。” “有道理!哎呀,那我们可得早点跟张将军汇报!” “呵呵,大哥不必如此。如张将军那样的人,肯定也想到了。说不得,他此刻就在安排人手呢。嗯,便是张将军没想到,小弟也已经安排我们带过来的陕北兄弟出去查探营地周边,在营地外的交通要道安插暗桩子了。” 说完这话后,李自成又赶紧道:“不过高大哥说得不错,就算是这里面有西贼的暗子,但无论如何,现在还能坚持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意志坚定之辈。有了这一支基干力量,我们在这南美,才大有可为!” “哈哈哈,老李说得好!”用力的拍了拍李自成的肩头,张献忠道:“高老大,既然现在那个叫柳科的已经算是死定了,那这支义军的首领,应该是你来做吧?我老张可不想在一个娘们手下听令!” “禁声!”高迎祥赶紧低喝道:“人家蒂雅小姐在我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学习了三年,精通汉话不说,便是这学习军事技能的时间也比我们长。我们出发前没听程师傅说么?蒂雅小姐的个人战力不比我们差。李将军更是说了,若给双方一个师正面相抗,我们绝对不是蒂雅小姐的对手。” “我呸!说起这娘们这么厉害,怎么连队伍里有内鬼都不清楚?基地被人端了一次又一次?我们才刚来,马上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她却反应不过来?看来这皇家军事学院的学习,时间不能太长,越学越傻啊。” “黄虎子,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不知道一人计短,三人计长么?我们现在是客人,还没有真正的入局,站在局外自然看的清楚些。若是等我们也渗入了这里,有时候想到的东西,未必有人家多。” “哼,我张献忠可不会相信任何人。”说完这句,面色偏黄的高大汉子又赶紧的补了一句:“当然,咱们几个人是必须互相信任的。” “好了好了。”摆摆手,表示对这家伙刚才的话不在意之后,高迎祥转向李自成道:“现在局势危险至极,我琢磨着,现在飘在海上的武器,补给,最终能够拿到一半就不错了。这么艰难的局面,我们应该怎么办?” “嗯……”沉吟许久后,李自成道:“小弟有点不成熟的想法,请高大哥和张兄弟指点。” “MB的李鸿基,读了几天书就开始掉书袋了?快点说!” “你呀,我们以前都是农民,你好歹也是个捕快。怎么在北京学习了一年,我们都多少改变了一些,你却越来越粗鲁了?嗯,鸿基,不要管他,你说。” “小弟认为,现在的义军虽然力量被极大削弱,但还是有三千多人。这样的队伍,在地广人稀的南美,实在是太突出了,即便是没有内鬼,也很容易被西班牙人发现,订死。所以,我们必须化整为零,分散突围。然后把义军的火种,在美洲大陆上四处点燃,让西贼顾此失彼,左支右绌。如此,我们才能发动更多的殷地安人起事,才能更快的达成皇上交办的差事!” 第五六四章 张献忠摸内奸 “你们这些外来人,干什么!快放开我!大家快来看啊,外来的明国人欺负我们印第安人!” 就在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坐下来不过半个小时,那边蒂雅还没有把运输队的事情搞定呢。他们事先派出去的西北老乡,就绑了一个印第安土著回了营。 这刚来的汉人绑了自己人,不光惹得一大群印第安人聚集,便是蒂雅也不得不放开手头的事情,和朱盛淼一起赶了过来。 “高上尉,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哼,这个家伙私自出营。我怀疑他是内鬼!” “内鬼?”看了一眼周围因为语言不同而面色不善,围拢得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朱盛淼赶紧对蒂雅道:“我来问,你大声翻译。” “好。” 两人传道受业多次,早已经有了默契。所以这么简单吩咐后,朱盛淼赶紧对着高迎祥开了口:“高上尉,你凭什么说他是内鬼?” “这个家伙私自出营!” 当蒂雅把这话翻译出来后,那个被绑着的印第安人迅速的哇啦哇啦的大叫起来。 “他说他离开营地是要回家,蒂雅首领已经说过了,来去自由。” “啥?奉国中尉,你没翻译错吧?” 看着蒂雅也面色凝重的点头,高迎祥人都要晕厥了:“你们是在造反啊!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造反啊!难道不该制定严格到残酷的营规加强管理吗?居然是什么来去自由?” “我们印第安人天性散漫,缺乏纪律性,用严苛的纪律来约束他们,会让他们望而却步,如此,队伍怎么能够迅速扩大?” “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甩甩头,高迎祥把视线转向了李自成,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绝望。 “嘿嘿,既然是来去自由,为什么你跟任何人都不打招呼,要悄悄的溜走呢?你们的首领对你们这么厚道,你走之前话都不说一声,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呀。” 就在高迎祥和李自成感到颓唐的时候,张献忠却阴测测的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个被绑着的印第安人听完翻译,顿时扭捏起来,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如此一来,便是蒂雅也觉得不对劲了。 “对呀,堡垒,以前其他人要离开队伍,都会来跟我辞行。而且是带着自己的行李从大营正大光明的走出,今天的你,实在是不对劲呢。” “哼~”面色偏黄的汉子又阴测测的道:“我觉得,搜个身最好了。” 听到张献忠这么说,高迎祥、李自成自然的就把手伸了过去。那个被绑着的印第安人顿时剧烈挣扎并大声嘶吼起来。 “嘿嘿,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高老大,细细的摸,慢慢摸。” “黄虎子,你TM在说啥?好好的搜身怎么被你说得像老子在摸窑子里的姐儿?” 虽然这群西北汉子一阵笑骂,看起来气氛很随意。但随着高迎祥在这个名为‘堡垒’的印第安人身上摸出了一张卷得很细小的图纸,拉开之后见到上面画的几个和义军驻扎营地非常相像的山头后,大家的脸色就集体转黑了。 “堡垒!你为什么这样?你坚持不下去了可以走啊,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看着蒂雅强忍着泪水,在那里大声呵斥叛徒的样子。张献忠耸了耸肩:哎,真是女人啊,这个时候问个屁!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让他自己选一个就是了,在那里啰嗦啥?这个女人说起来在皇家军事学院学了三年,都学的是什么东西啊?果然,天赋才是最重要的,俺老张才学了一年,就远胜这个女人了。 不过,当此前一直在一旁静看事态发展的张宏入局后,张献忠才知道,自己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蒂雅首领,还请先派出你最信任的人手,封锁营地。然后对这个家伙进行审问,若是本将所料不差的话,这个营地内,内奸不止他一个!你要把那些平日里跟这个走得很近的人,全部先控制起来!” “啊?哦,感谢张将军的提醒,我明白了。哎,给学校丢脸了。” “蒂雅首领不必自责,本将听闻,你在军事学院经受的是完整的正规军军官教育,个人格斗、射击、参谋策划都排名前列,非常的了不起。但是,现在的局面不是正规军的战斗,而是游击队的战斗,所以你所学有欠缺也是正常的。这一点,是当初军校教育没有考虑到的,根子的原因不在你。” …… 到了这天晚上,清查结果出来了:三千二百五十人的营地,内奸至少有六个。他们的首领是一个西印混血儿,在义军的队伍里还有个小职务——原先这个家伙手里控制着大约十来个人,每当义军选定新的驻扎地,这个家伙就派出人手离开队伍去通风报信。以至于义军败退进安第斯山区后,仍然被西班牙正规军抓住了四次之多。 “张将军、高上尉,真是惭愧,是我没有把队伍带好。” “诶,蒂雅首领不必自责。本将在来的路上很是认真的听奉国中尉介绍了这里的情况,总体而言,你们殷地安人因为远离我中华文明已经三千年,所以整体的民风偏散漫,和我大明军民的纪律性比起来是要差了许多。所以在义军起事的初期阶段,确实不能对他们要求过多。但是!” 说到这里张宏陡然提高了语调:“现在,义军遭遇重创,却正是严明纪律的时候。毕竟,在此刻能够留下来,除了少数别有用心之人,大都是意志坚定,为了殷地安人的独立和自由,愿意奋斗终生的人。这些人,肯定是能够接受严苛的纪律管理的。也惟其如此,趁此机会,打造出一个坚强的核心团体,义军以后才有可能再次发展壮大!” “……是,我明白了。”抬起头,蒂雅坚定的道:“今晚我们的运输队就出发,请将军放心,这些人都是圣地亚哥铜矿的矿工,意志最是坚定,纪律性和服从性也极好。在他们出发后,我马上就开始起草营规和相关制度,事后请张将军审定。” “好!”张宏道:“蒂雅首领,本次舰队来之前,我们没有料到义军的形式急转直下,所以我们在船上携带了大量的重炮和炮弹。不过我到你们营地来了之后……总之,这次的运输队去了海边,抓紧抢运粮食、药品和轻武器,重炮什么的就不要想了。” “是,稍后我马上就去交待。” “嗯,我们的舰队不能在这没有港口的地方停留太久,所以这次搬运,只有一次机会。” “是,我会在不影响大营防务的情况下尽量多派出人手。” 蒂雅说完这话就转身出去做事了,朱盛淼刚想起身跟着,却被张宏留了下来。除了他以外,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也留了下来。 安排自己带来的海军陆战队员在外面警戒后,张宏扫了一眼其他四人:“这次来,情况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为了皇上交待的任务不至于彻底失败,说不得,我们得掌控这支义军的主导权!” “将军说的是!” 张宏这话一出口,高、李、张三人都轰然应是。朱盛淼张了张口,最后也无奈的点了点头。 “待会我会跟蒂雅首领谈,等这一批次的给养到位后,整支义军必须化整为零,多点开花。高上尉,到时候你们六人,至少要分为三组带队。至于你,奉国中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待会跟着我回舰上,此后这辈子都不要再来美洲。其二,留下来,跟着蒂雅首领。至于什么时候回大明,或者说有没有命回大明,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五六五章 圣地亚哥海战 “弹着点,越过敌方最右侧舰200米,跨射!” “万胜!” “好,兄弟们干得好!继续调整射击诸元,持续开火!” “是!” 当张宏、高迎祥等人还在安第斯山脉蒂雅义军的帐篷里商量下一步方略的时候,海面上的杜攸宁支队,却迎来了西班牙海军的主力舰队。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和菲利普都是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在他们看来,船造出来就是用的,存在舰队是万万要不得的。所以,当双方都造出了新的铁甲舰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新舰全都派了出来。 本来巴鲁迪斯在暗礁密布的艾森港附近给大明舰队准备了一个口袋阵,但是等了许久,都看不到大明舰队的踪影。结果是圣地亚哥附近的西印混血裔发现了一队相貌明显与当地土著有所不同的家伙,并将这个情报急送到巴鲁迪斯舰队后。巴鲁迪斯才知道,原来对方早就到了。 然后他就带着全部战舰北上,终于在圣地亚哥附近海域,找到了杜攸宁舰队。 被发现的杜攸宁舰队这会队伍里面还有大量的没有卸货的运输船呢,所以他连机动规避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老老实实的整队上来迎战。 这时候双方的舰队都是铁甲、风帆混编。使用前膛炮的风帆战舰,其射程不过几百米。而蒸汽铁甲舰的后膛炮,大明这边的150mm重炮有效射程达到了八千米,西班牙那边的100mm主炮的有效射程也在五千米上下。所以,双方刚一接触,就自然的又把战斗分成了两部分:风帆对风帆,铁甲对铁甲。 风帆这边,大明是20对60,处于完全的劣势。杜攸宁给这支分舰队的指挥官郑芝龙的命令是:游斗,尽量拖到天黑或者等到铁甲舰来支援。 而在铁甲舰这边,大明是3对5,数量上是劣势,但大明有一艘五千吨级的大舰,虽然速度慢了点,可是火力强大,防御坚固,算起来在质量上还是有优势的。 所以,在圣地亚哥附近这片宽阔的海域上,这场海战一打响,双方的两支分舰队就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战法。 风帆战舰这边,是西班牙人拼命追逐大明舰队。而铁甲舰这边,则是西班牙人靠着速度优势,在大明的三艘铁甲舰外围游走。 但,不管西班牙人怎么游走,到底自己舰上的管子比松江号细了很多,射程是大大的不如。所以,西班牙的五艘铁甲舰,始终都在松江号的射程之内。 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松江号的炮弹打得越来越准,慢慢的,近失弹越来越多,到了现在,终于出现了跨射! “Malditasea!”看着本方战列最右侧的巴斯克号被敌人打出了跨射,在新的卡斯蒂号上指挥的巴鲁迪斯心急如焚:“我军风帆战舰支队的费尔南多少将是傻的吗?他的船比对方多了那么多,怎么都围着对方转,不知道分出一部分去搜寻对方的补给舰吗?对方横跨辽阔的太平洋而来,怎么可能全都是战舰而没有补给舰?找到补给舰,击沉他们,对方这些战舰根本不需要我们去击沉,自然就会完蛋啊!” “阁下,我马上派信号兵打旗号提醒少将。” “嘿!”摇摇头,他转过身来,对自己的炮术长道:“怎样?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取得命中?” “阁下,我们是在五千米的极限射程出与对方展开炮击,这个距离,对于我们来说要取得命中实在是太……轰隆~!” 炮术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卡斯蒂号指挥塔里的将校们不约而同的心里一紧,然后蜂拥着出了指挥塔,整齐划一的拿起望远镜四处观望。 “阁下,是巴斯克号被命中了,看情形,是甲板上中弹,问题并不严重。” “嘿!”狠狠的一拍栏杆,巴鲁迪斯立刻下了决心:“我军五艘铁甲舰,逼近到对方三千米距离开火。全舰队先集火攻击对方那艘大舰左侧的小舰,然后是右侧小舰,最后一起围歼对方大舰。” “遵命,阁下。” 随着巴鲁迪斯的命令,西班牙铁甲舰支队改变了战术,开始逼近大明铁甲支队。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双方的命中率迅速的开始提升。 “轰轰~” 在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后,松江号右侧的顺天号,全舰人员都感到了一阵剧烈的抖动。 “哪里中弹了?” “报告舰长,本舰舰舯部侧舷中弹,弹着点位于水线上,装甲尚未被……轰~” 铜管里下属的汇报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在全舰响起,顺天号又挨了一炮。 “这次又是哪里?” “舰长,我舰后主炮炮位中弹,炮手阵亡七人,炮长重伤!” 顺天号的舰长,乃是抗倭名将陈璘的儿子陈九相。作为名将之子,他虽然天赋不及乃父,但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这样的局面,让他如何不知道,本舰成了对方舰队集火攻击的目标。 “冚家铲,居然选了老子的舰先打,是觉得老子好欺负么?”狠狠一拍海图桌,他对身边的参谋道:“给旗舰打信号,本舰请求脱离编队,自由机动。老子要顶硬上!” “是!” 杜攸宁在松江号上自然是看到了顺天号被集火攻击,而陈九相在迅速的打来请求自由机动的信号后,他也当机立断:“对陈舰长的要求,稍作修改。松江号脱离战列,顺天、应天两舰互相支持!” 松江号和顺天、应天两舰,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战舰,硬要编组成一个战列,最后确实会造成两艘小舰挨打,而大舰施展不开的局面。 一开始,第一次指挥铁甲舰的杜攸宁等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在看到对方五艘等级相同的战舰相互之间紧密配合的场面后,善于学习的方山学子马上现学现用:分开。松江号单独成一列,为其他两舰挡住至少一侧的炮弹。然后用自己150mm的重炮,挨个向对方点名。 就这么稍微的一调整,整个局面迅速的扭转了过来:顺天号还是在持续的挨炮,但是当舰上有了明火或者水线下装甲被击穿后,他就绕到松江号的身后躲起来进行损管抢修。等到差不多了又绕出来继续对着对方开炮。而松江号呢?拜托,朱由校在设计这艘军舰时就定下了这艘军舰的装甲要抗住150mm重炮的攻击啊。 所以,双方乒乒乓乓的打了两三个小时下来,松江号虽然挨了很多炮。但除了落在甲板上的,对其水手造成了一定伤亡外。水线下的装甲是一点都没有问题。 相对而言,西班牙舰队这边的情况反而不乐观了:被顺天、应天号的100mm主炮击中还算可以忍受,真要被松江号上的150mm主炮击中一发,虽说不至于一发入魂,但真要是打在水线下,开了大口子后也是很危险的。 所以,在铁甲舰这边的战斗,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明显是明军三舰上升起的黑烟更多。但真要说舰体情况,却是西班牙这边更为糟糕。 而当铁甲舰这边大明渐渐占据优势的时候,风帆战舰这边的局势,就反了过来。 无他,20对60,这仗根本没法打! 大明风帆支队的指挥官郑芝龙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先给家里人写遗书! 抱着这样的念头上阵的郑芝龙,打得极为英勇。但,个人的英勇在这个火炮大行其道的时代,其作用终究是有限的。双方刚一交火,明军就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虽说在交战中途,对方的指挥官分出了二十艘战舰绕开郑芝龙的舰队去寻找大明的运输船队。但是20对40,大明舰队还是被打得很惨。 在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后,郑芝龙分舰队的20艘战舰,就有6艘不得已退出了战列。剩下的军舰,也都是伤痕累累,勉力坚持。 “看来今天是真的不能幸免了,哎,可惜我的大木还不到三岁啊,为父没法亲自教导他了,但愿军中的战友能够照顾好他。” “舰长?!” “怎么了?又是那艘舰要推出战列?” “不是啊!”身边的参谋语带惊喜的大声道:“我们的运输舰参战了,是那两艘铁建运输舰参战了!” “咦?”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郑芝龙突然大笑了起来:“对啊,我们怎么这么傻!这两艘运输舰可是铁甲啊,没有炮怎么了?可以直接撞啊!” 第五六六章 美洲的新局面 “各位兄弟姐妹们,刚才蒂雅首领向大家宣读了营规、队规和战斗纪律等诸多条款,这些东西,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大家的自由。但是大家仔细想一想,若是我们能够提前半年就有这些东西,那我们怎么可能会丢掉潘帕斯草原,丢掉巴塔哥尼亚。怎么可能会在退进安第斯山脉后还接二连三的遭到西班牙强盗的袭击?既然大家都坚持到了这个时候,那说明各位都是真正的义士,而真正的义士,是不怕约束的。因为,我们连杀头都不怕,还会怕纪律吗?” 就在圣地亚哥海面上的战斗打响后二十天,在安第斯山区的义军营地里,蒂雅也在张宏等人的指导下完善了营务管理等诸多条款,正式开始了整军。 在义军残余的三千多人里,主要分成三个山头:其一是在厄瓜多尔、秘鲁境内跟着蒂雅、柳科一路走来的老战士。其二是圣地亚哥附近的矿工。其三则是潘帕斯草原、巴塔哥尼亚高原上的劳坎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小的山头,都是义军一路行来,沿途吸收进队伍里的。 一个团体内部,有各种派系实属正常。一般来讲,当这个团体处于发展上升期的时候,各个派系之间的矛盾是次要的——发展可以掩盖甚至缓解矛盾。然而,当一个团体陷入困境后,各种矛盾就会暴露并且进一步激化。现在,义军内部三个大山头之间,大小山头之间,乃至纯粹的印第安土著和西印混血儿之间,都有各种各样的矛盾。 所以这次整军,不光是军事上的需要,也是这个团体政治上的需要。 当然哪,这么多的山头,要建立统一的军纪,自然是需要把这些山头里的带头人物都叫过来一起洗脑,呃,不,是统一思想。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场重要的会议。 会议的主持人是朱盛淼,作为蒂雅的男朋友,这位先生已经能够熟练使用至少三个部族的印第安语,西班牙语也能勉强应付日常对话。加上他到底是商人出身,应付各种临时突发情况也有经验,所以这位是天然的主持人。 “各位,军纪、营规的事情就说到这里。接下来,请大家欢迎,我大明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张宏少将为大家讲话。” 会议室啥的是不存在的,大家就是露天席地的坐了一大圈而已,而且印第安人也不会鼓掌捧场。所以在朱盛淼介绍完了后,张宏也只有稍稍有些尴尬的走到了圆圈的中央。 “各位,我们这支队伍的名字叫做殷地安独立军。那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当然就是要通过我们的奋斗,摧毁西班牙人在这里的统治,建立我们殷地安人自己的国家。那么,这个目标该怎么去实现呢? 我们必须要承认,西班牙人非常强大。他们科技发达、武器先进,正规军也训练有素,其指挥官更是经受了多年大规模战争的锻炼而经验丰富。他们在美洲已经建立了有效统治近百年,在各个地方都是根深蒂固。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我们不能妄想在短时间内就能拥有和对方正面对决的能力。 所以,我们要实现独立建国的目标,在当前阶段,唯一能做的,就是游击战!而且是多点开花的游击战!要让西班牙人在美洲各地的统治都出现反抗的火星,要让他们在美洲各地的统治都受到打击。这些反抗和打击,从单一来说,或许是渺小的。但是,当诸多的火星聚集在一起,那就是焚毁西班牙在这片土地血腥统治的焚天巨焰! 所以,在接下来的斗争中,我诚恳的建议蒂雅首领,以及各位骨干,把这有限的队伍再进一步的拆分。我个人认为,起码在保留主力的前提下,还要再拆分出三支甚至更多的队伍。以后,在安第斯山脉上的老营就是义军的总基地,是骨干培育的学校。培育成熟一批骨干,就让他们下山,去西班牙的各个所谓的总督区拉队伍,打击西班牙人在各个中心城市之外的庄园、矿区,袭击他们的交通线...... 各位,我再强调一次,我们的敌人此时此刻非常强大。以我们殷地安人现在的力量,是不能单独正面对抗而获取完全胜利的。我们的办法,就是在整个美洲掀起大范围的游击战,通过游击战,让全美洲的数百万殷地安人都知道我们的存在,使得他们即便不参加我们,也能对我们保持善意。使得西班牙人感到在美洲大陆要维持统治的成本实在太高以至于得不偿失。最终,他们将不得不改弦更张,改变今天他们在美洲大陆的残酷统治,使得广大殷地安人的境遇有所好转。 之后,随着大明、奥斯曼等国家对西班牙予以正面的打击,西班牙国力必将巨幅衰退。那个时候,我们的独立事业必然得到完全的成功!” 看着在圆圈中央侃侃而谈的张宏,蒂雅心里一阵气苦: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哎,也是,据说这位张将军虽然没有进过皇家军事学院,但是在那个号称专出精英的方山学校里念了八年的书。可比自己这个只在皇家军事学院里学了三年的人强多了。 哎,当初在大明的时候,实在是不应该过多的把时间浪费在格斗、射击这些个人武勇方面的课程上啊。还是应该把社会学、心理学这些选修课多学一些的。 她在那里神思天外,圈内的张宏已经讲完了。紧接着,朱盛淼让张献忠上了台。 “各位老少爷们,啊,还有姐妹们,我叫张献忠。我来了你们这里不过大半个月,你们已经为我取了一个殷地安名字,叫做口吐芬芳。嗯,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以后我就是口吐芬芳了。 咳咳,按照刚才张将军的提议,咱们这义军啊得分一些小部队到西班牙人的占领区去打游击。我老张,呃,我口吐芬芳呢,主动向张将军请缨,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打西班牙人。谁让咱们都是黄种人呢,是吧?这西班牙人真TM不是东西,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就是要和你们一起战斗! 我呢,比较善于骑马。来这营地这么久了,你们都看到我的骑术了,其实吧,你们给我取个风中散发的名字,可能更适合我一点。哈哈哈,题外话。总之呢,我想找那么两三百个对骑术有信心的好汉,跟着我,一起回到潘帕斯草原。我们去那里袭击西班牙人的运输队,洗劫他们的庄园,掠夺他们草场上的牛羊,如果可以,我们还要想办法潜入布宜诺斯艾利斯,搞一票大的!兄弟们,怎么样?对自己的骑术有没有信心啊?敢不敢跟着我把西班牙在潘帕斯草原的统治闹翻天? 跟着我,没说的,有我口吐芬芳一口干的,绝不让你吃一口稀饭的......但是,跟着我,要听号令,要努力学习汉话......” “兄弟姐妹们,我叫李自成,承蒙大家看得起,给我起名高举火把。我将率队去墨西哥,在那里打击西班牙人的统治......” “我叫高迎祥,现在的新名字是黑夜旅行者。我将率领一队去西班牙的新格拉纳达总督区,依托亚马逊雨林,在那里展开游击战......我的要求和前面两位一样,鉴于殷地安部族语言实在太多太杂,所以大家以后要努力学习汉话......” 不得不说,朱由栋这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对非同胞是不怎么上心的:虽说他嘴里吼着美洲的土著是殷商后裔,是殷地安人。但实际上他并不怎么关心蒂雅、柳科的学习。结果这两个家伙生生的学成了一个好士兵。 但是高迎祥这一批就不一样了,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有造反天赋,一方面是朱由栋亲自给他们制定了学习计划:怎么搞游击战。 这个大课题下,具体战术只是一方面,更多是,是为了搞好游击战,在军纪、消息打探、反间以及聚拢队伍人心上花了很多时间对他们进行培训。 所以,这些家伙来了美洲,毫无生涩感,迅速的融入了进去不说,还成功的赢得了不少殷地安年轻人的好感。 会后,很多年轻人都缠着这三个家伙报名,要求跟着他们去墨西哥、新格拉纳达以及潘帕斯草原上打游击。 ...... “别多想,我家皇上肯定不会放任你们单干,但最终,若是能够成事,皇上也肯定会给你们印第安人一个独立的国家。” “我知道。”轻轻的拉住男人递过来的手,蒂雅道:“我确实没有学好,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领袖。也好,现在我就留在安第斯大营内,看他们三个能够闹出什么样的名堂来。” “嗯,把控住老营,让所有的义军队伍都打出你的旗号,让各个分支都要把新加入队伍的年轻人派到你这里来学习军事技能,这样就足够了。” “......这次就这样了吗?下次你什么时候来?” “......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好吗?” “真的?” “真的!” “太好了!” 就在女人雀跃着骑上男人腰挎的时候,一支大约三百余人的队伍来到了营地。 “张将军,二十天前,我们在圣地亚哥附近海面和西班牙人的舰队打了一仗......得益于松江号的巨炮和两艘铁甲运输舰的横冲直撞,我们勉强击退了西班牙人,但自身也损失惨重。杜司令说,这一仗之后,谁都知道义军的大致方位在哪里了。所以,除了义军要转换营地外,您也得赶紧带人撤回舰上...... 我们把战沉军舰上的水兵匀了部分出来,尽最大可能给义军运送了这批物资,剩下的就完全顾不得了。与此同时,我们也把王嘉胤、王自用、罗汝才三位以及他们的乡党给送来了......” “好!那我们该撤的人赶紧撤吧。哎,高迎祥,你们好好努力,希望几年之后,美洲的义军,能够开拓一个全新的局面!” 第五六七章 大明由疆入藏 就在杜攸宁、张宏等人从美洲出发,踏上回国征程的时候。数万里之外,天山脚下,也有一支大军,即将开始他们新的征程。 自天启四年(1622)新疆建省,满桂被派到这里坐镇开始,到了今日,已经整整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里,满桂与新疆巡抚丁启浚相互支持,做了很多事。这里面最大的成就有两个,其一是继续开疆拓土:靠着装备先进以及将士效命,明军把大明的日月旗插到了葱岭和巴尔喀什湖以西,若不是近代军队对弹药的消耗量极大,对后勤的依赖度高。而葱岭公路的修建计划因为耗费太高,耗时过长被户部和工部联手否决,说不得,满桂还可以把边界线继续向西推动——当然,葱岭、巴尔喀什湖以东是大明的实控区,以西虽说限于后勤没法实控。但这是大明啊,那些中亚的部族,这会儿一样的学着他们一千多年前,中华帝国唐王朝时的先辈们,争先向大明朝贡了。 其二自然是在这块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立秩序。总体而言,丁启浚自己是星月教徒,在沟通上没有问题。满桂手里的刀也足够锋利。双管齐下后,新疆的治理居然搞得还算不错。从天启七年开始,新疆也可以和那些内地省份一样,向中央缴纳赋税了。 然后满桂就向朝廷提出:这个,新疆已经稳定下来了。昔年皇上可是承诺了我,雪区也是由我满桂去拿下来的。这个,皇上你现在该践约了吧? 这时候朱由栋已经开始巡游天下了,在北京收到满桂奏章的朱由校不敢擅专,直接把这封奏章送到了朱由栋的身前。 朱由栋在收到这份奏章后很是踌躇了一番,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入藏!不是说了嘛,朕这个皇帝,中华帝国的传统本土,一块都不能少啊。 这个时代,因为还没有后世那个靠着卖石油赚了大钱,不知道钱怎么花,然后满世界修建清真寺,散布WAHABI教义的狗大户国家。所以这个时代的星月教徒,其实更加的文明、安静。其总体综合素质,更是胜过这个时代的基督教徒。 所以,既然新疆的稳定远胜预期,那这个时候,也该入藏了。 1627年6月1日,接到圣旨的满桂在吐鲁番誓师,以麾下部将孙祖寿、黑云龙为先锋,率领一万五千正规军和一万余民夫,开始了进藏之旅。 在新疆驻守的五年里,满桂其实一直念念不忘皇帝的承诺:大明本土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都会是你满桂打下来的。 所以,这些年里,他除了操持新疆的兵事外,也派出不少小部队寻找进藏道路。 在付出了很多的牺牲后,特别是在新疆驻扎的时间长了,得到当地人的帮助后。满桂和丁启浚明确了一件事:从南疆入藏,基本是死路一条。还是老实一点,从新疆出发,先经甘肃到青海,然后从青海入藏吧。 这么做,路程是绕了一个大弯,但至少相对安全,而且一旦上了高原后,这条路线的路况,也勉强能够支撑大兵团的后勤。 路线选定后,接下来自然是要在后勤上做足功夫:朱由栋在天启八年就接到了满桂请求入藏的奏章,一直按着他到天启九年才放行,最大的担忧就是高原反应。 为此,他结合自己穿越前行走雪区的经验,写了很详细的方略给满桂,要求满桂在部队的给养、医疗装备都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出发。 这才有了天启九年的满桂入藏。 这支两万多人的庞大队伍,走在最前面的是满桂的心腹爱将,在历史本位面上,被孙承宗称赞为‘一钱不取,廉勇绝伦,将帅佼佼’的孙祖寿。 此时大明朝廷因为皇帝的高度压榨,其‘基建狂魔’的属性已经展现无疑。自天启六年,朝廷决定修建兰新铁路开始,到了孙祖寿率军出发的天启九年,从兰州到敦煌的单线铁路已经修筑完毕。所以,孙祖寿的先锋团连带后勤民夫、医生、翻译等共五千余人,六月一日从吐鲁番出发,不过到了六月下旬,就来到了青海的省城,西宁。 仍然是限于交通,大明的青海省,比起后世的青海省,其面积小了很多:从西宁出发后,走了大半个月,抵达昆仑山脉北麓后,大明的实际控制区域到了这里就结束了。孙祖寿等人到了此时,就算是越过了三大雪区之一的安多,进入了康巴雪区。 “大军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进入雪区后不久,听向导说东南方向的玉树地区有文成公主庙,孙祖寿和麾下将士商量一番后,就决定先往那里去祭拜一番。然后翻越唐古拉山脉,进入卫藏。 结果,才刚刚进入康巴雪区不久,就有当地的喇嘛和头人靠了上来。 “本将乃是大明陆军第十三师师长,孙祖寿,军衔少将。奉吾皇旨意及新疆兵团司令官满桂上将命,率军入藏。” “大军入藏意欲何为?” “雪区乃我大明不可分割之固有领土,奉吾皇旨意,我军入藏后将常驻于斯,并且派驻官员,对雪区进行治理。” 这番话说出来后,对面的喇嘛和头人们都有些惊诧。 “从去年开始,就听说大明准备进入我们雪区了吧?” “是有这么回事,我们上面的第巴,还有僧官们都曾经接到过类似的消息,据说大明朝廷还发了圣旨,要求我们沿途做好接待、引导工作。” “还以为他们是说着玩的呢,居然来真的!” “是啊,虽说几百年前,明朝取代大元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一些人,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几百年里他们都对我们不闻不问,怎么这个时候居然派军队来了?” 不怪这些喇嘛和头人们感到惊诧,实在是大明帝国从建国开始,对西藏的统治就不是很牢靠。 青藏高原这块地方,一直到了元朝的时候才正式的处于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辖之下。元朝设立了宣政院,掌管全国佛教事宜以及雪区的军政事务。中央政府第一次在这里清查户口,建立驿站,任命官吏,收取赋税...... 老朱驱逐蒙元后,对雪区的统治就没有元朝这么有力了:大明继承了元朝对雪区的直接管辖权利。但却不直接在这里任命官吏,也不收取赋税。取而代之的,是僧官制度:大明中央政府任命在雪区各地有威望的僧俗人士为官员,在当地进行统治。这些僧官的任期几乎都是终身制,而且可以世袭。虽说世袭的事情要经过大明中央政府批准,但这种事情一般也就是走个程序,几乎没有不批准的。 总之,大明建国两百多年了,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雪区,几乎没有大明中央政府派来的流官,大明也没有在这里驻军,也没有收取赋税。雪区的上层们除了在名义上尊崇大明皇帝,认同雪区是大明皇帝统治下的一部分,逢年过节想起了给皇帝送点礼物外,关起门来就是真正的土皇帝——便是大明自己,其上层人士开口就是:我大明两京十三省——这是自己都没有把雪区算进去啊。 所以,也难怪雪区的这些上层人士,不把前些日子满桂派人送来的圣旨不当回事了。 “还请大军回去禀报大明皇帝陛下,我们三藏,几百年来都是大明的忠顺子民,我们自己能够治理好三藏,就不劳烦皇帝陛下操心了。大军的队伍走到这里也就可以了,我们今晚会安排人手好好款待大军,之后就请大军率领你的队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大胆!竟然口出如此狂悖之言!不要以为本将什么都不知道,昔年蒙元的官,蒙元的兵能够入藏,今日我大明的官兵为何不能入藏?” “大军这话就没有道理了,两百多年前,大明建国的时候都没有派官兵入藏,今日入藏,哪有这个道理?” “本将不跟你们讲道理,本将就认死理,这雪区,是我大明的土地是不?” “......是。” “那不就结了,既然是我大明的土地,那我大明的官兵如何进不得?今日,不管你们同意与否,我都会率军继续前进!” 第五六八章 我真的忍不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数百顶白色的帐篷按照一定的顺序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在这些帐篷外围,有一道浅浅的壕沟和几个并不算太高大的塔楼。 “黑连长,换岗时间到了,请你下去吃早饭吧。” “好,接下来就辛苦连副了。” 因为和对方的贵人谈了个不欢而散,所以孙祖寿的军队也得不到对方的款待。不过这也没什么,你不请我去你家里做客,我自己挖个壕沟把自己围起来搭帐篷。你不请我吃饭,我自己做便是了。 值了一夜的岗,这位大明陆军第十四师师长黑云龙的小儿子,现在不过二十三岁的上尉连长黑明廉,从哨位上下来,到了自己的帐篷里简单梳洗了一下,便站到了自己连队的末尾,规规矩矩的排队领早饭。 “哟,连长你来啦,昨晚没什么事吧?” “无事,晚上有几只野狼来壕沟外晃过,看到火把就退走了。” “哎,那没意思,我们班昨晚睡觉前班长都不准脱衣服,说是怕那些藏人头领晚上要带队来偷袭咱们呢。” “小心无大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哦,多谢。” 之所以说多谢,是因为这会这支军队营务处的军官在开始给每一位官兵发放药品:这是根据朱由栋的意见,由方山医学院的教授联合研发的一种可以有效缓解高原反应的药片,其主要的药物,就是红景天。 把两片红景天吞下肚子后,黑明廉也慢慢的排到了连队炊事兵的面前。 “今天吃啥啊?” “牛骨汤煮面条,另外每人两根火腿肠。” “又吃火腿肠,MD都要吃吐了。” “没得办法,自从我们把运输的蓄力从骡子改成牦牛后,就很难碰到累死的牲畜了。至于火腿肠,嘿嘿,连长不需要我教吧?这是随军军医的规定,高原行军,要保持体力,必须保证营养,每天两根火腿肠,必须吃下去。” “哎,知道了知道了。那个,辣椒放重点,不然真的咽不下。” “好嘞,连长吃好,下一位。” 他端着自己的饭盒,离开打饭的地方,在营地里找了个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碗里两根长长的,呈粉红色的火腿肠,呆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大口咬了起来。 正在痛苦的咀嚼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头顶一黑,抬起来头一看:“咦?六哥?你这身打扮,有啥事?” 来者正是黑明廉的六哥黑明孝,此时他已经穿了野战军服,手枪,佩刀,子弹带都在身上挂得整整齐齐:“奉孙指挥令,今天由我连前出侦查。七弟,按照昨晚向导的分析,我们昨天恶了这里的头人,很可能今天会遭遇袭击,所以孙指挥让我多带一些人。那个,你连队里抽二十个人,要精锐点的。我是你六哥啊,可别拿那些歪瓜裂枣糊弄我。” “嗨,六哥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兄弟把我自己给你如何?” “听说你昨晚上值呢,一宿没睡可撑得住?” “没事儿,以前在天山脚下野外拉练,你我兄弟不也连续三天没怎么睡么?” “那行,赶紧扒拉了朝食,二十分钟后,带着你的人,到大营南门集合。” “是!” ...... 二十分钟后,黑明廉带着他的二十个兄弟准时的出现在了黑明孝的面前。 “各位弟兄,今天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向南前出五十里。听我身边这位叫做巴特尔的蒙古向导说,从这里向南五十里,有一座很大的寺庙。啊,来之前,我们都学习过了,如今这雪区,是****。所以,有佛寺的地方,往往附近就是一个城镇。这也可以说,是我们这一路行来,即将看到的第一个纯正的雪区城镇。因此,本队要求各位弟兄,第一,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第二,不要勉强,身体撑不住了不要怕丢脸,你强撑丢了小命不要紧,要是一时半会没死,又在那里哼哼唧唧,老子还得分出人手来照顾,这个就不行哪。” “哈哈哈,连长,撑不住的人可能是你吧?” “就是啊,连长,你撑不住了要不要我们去找几个藏族的小妹来伺候你?哈哈哈......” “我呸,你们几个王八蛋,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好了,老子接着说第三条,军纪!来之前,来的一路上,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大明自建国以来,两百多年里都没有派出正规军入藏,我们是破天荒的头一支,若是哪个犯了军纪,坏了我天朝大军的形象,休怪本队翻脸无情!” 这话一出口,刚才还很随意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自黑明廉以下,人人在战马上躬身:“是!” 五十多里的速度,战马真要全力奔驰起来,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情。之所以要早上就出发,当然是需要黑明孝等人在当地做好交涉工作:孙祖寿也知道,这么大一支军队,在漫长的行军途中,不可能完全的依靠后方运送上来的补给,必须要在沿途获得至少一部分才行。别的不说,士兵们这会儿吃火腿肠吃的都快疯了。而在大明的冷藏车还不知道是几十年还是多少年后才能研发出来的现在,要吃新鲜肉食,还是得靠当地藏民啊。 可是现在的雪区,自十世纪滥觞的农奴制,到了这会已经是趋于大成:整个雪区,所有的牛羊都是农奴主的。 而且,和清朝时的雪区,达*赖虽然高居顶端,但下面要依靠噶伦、代本、第巴这些世俗人员进行民政管理,政教分离已经有了点苗头不一样。这会儿的雪区,是纯粹的****:没有达*赖这样的最高宗教领袖,而是一寺便是一城,寺里的活佛就是该城的城主。也就是说,雪区的所有人财物,都是属于各个寺庙里的活佛的。若是活佛不点头,大明军人又碍于军纪不能明抢的话,那真的是吃不到新鲜肉的。 因此,必须要和这附近的活佛面对面的交涉。 这里已经是海拔近四千米的高原了,黑明孝一路上并不敢驱动战马全力奔驰。不过,五十里地到底不远,所以到了这天中午,明军一行三百余人,就抵达了这座以茶卡寺为中心的雪区城镇。 距离这座城镇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矗立于山顶之上,金碧辉煌的寺庙顶端就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之后随着人马的接近,白色的院墙,红褐色的宽大墙基,都逐渐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六哥,这雪区的佛寺,和我们中原的很不一样啊。” “嗯,确实。我中原的佛寺,禅宗的隐于深山,幽深静谧。便是建于闹市,大开方便之门的净土宗,其建筑也是中正平和。比起这藏家佛寺的威严庄重来,要显得平淡多了。” “嘿嘿,六哥,我好像突然懂了。” “是啊,为兄也懂了。” 一行人出现在这座城寨的视线里后,自然惊动了城寨上的僧兵。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张罗后,僧兵们总算是勉强在城墙上站住了阵脚。然后黑明孝等人在城墙下招呼、等待了大约近一个小时,才有城内的贵人出来答话。 “大军前来何事?” “奉我家孙指挥令,前来拜访仁波切。” 城墙上又安静了许久,然后才有人答道:“茶卡仁波切说了,欢迎天朝大军莅临本寺。但,大军人数太多,若是全都进来,惊扰了城内的信众是很不好的。所以,请大军派****,入城与茶卡仁波切面谈。” “哈哈哈哈,好说。”很是潇洒的一挽缰绳,黑明孝翻身下马:“七弟,帮我看好队伍,我就带一个翻译,一个士兵入内。” “......是,兄长一路小心。” “哼,你看这些僧兵的装备,还大刀长矛呢,有何可惧?且宽心等着。” 一行三人离开了大队,抵达城墙之下,吱呀呀声中,门开了。 首先映入黑明孝眼帘的,却不是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几个衣着光鲜的贵人。反而是在门洞处的一个......人吧。 之所以能够先注意到他,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臭了! 而之所以很勉强的称呼他是个人,是因为他的双眼已经被剜去,双膝也被齐齐的砍掉了。蓬头垢面之下,面前放着个脏兮兮的破碗,碗里空空的,留下的渣滓显示,之前里面盛过些青稞面糊糊。 “居然让乞丐在城门洞里行乞?看来这藏人还是很实在,不搞光鲜的面子嘛,不过,这眼睛被剜掉,双腿被砍掉又是怎么回事?” 心里纳闷,但脚步没有停,黑明孝直直的走了过去,想把怀里的那根火腿肠施舍给这个乞丐。但刚刚走近几步,那浓烈的臭味,差点没让他把早饭给吐出来。 “罢了罢了。”放弃了走近的想法,远远的朝着那个乞丐的碗里丢出了火腿肠。 “啪嗒”声中,乞丐听到自己碗里有东西了,赶紧的伸出双手,把火腿肠抓在手里,就着外面的油纸壳肠衣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喂。”黑明孝转过身来对翻译道:“你告诉他,那个肠衣不能吃。” “没用的。”翻译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个乞丐:“上尉,那个人的舌头已经被割掉了,耳朵也被搞聋了。” “啥?” “您知道的,上尉,我是生活在青海的蒙古人。对这附近的贵人们还是很了解的,这个人......”翻译指了指门洞内的乞丐:“他肯定是得罪了城里的贵人,然后遭到了惩罚。之所以不杀死他,不过是准备将他养胖了,然后送到山顶的寺里,活剥了做成人皮唐卡罢了。” “啥?!活剥?” “是啊,这是我们部族的贵人们都看不惯的事情啊。” “干!我大明在吾皇实行军改前,军中也有肉刑。但了不起断手断脚顶天了,一般不过就是个插箭游营。更不用说皇上实行军改后,我大明军中只有军棍和禁闭了......这大剥活人,我,我TM是怎么都不能忍啊!” 第五六九章 我是有底线的 (我很想接着上一章详细写,但......) “臣满桂启奏吾皇,王师自天启九年六月誓师,七月入藏。沿途僧官抵触之情极浓,无一寺售卖我军粮草,无一城接纳我军入住,无一僧同意我军任命当地官员...... 七月十八日,我军先头支队抵达茶卡城。队长黑明孝上尉入城后与当地僧官发生冲突,僧官丧心病狂命僧兵对其攻击,黑上尉寡不敌众,一行三人均被击杀。僧官将其首级自城墙丢下,引得城外我军士兵悲愤欲绝。继领队官为黑明孝上尉之弟黑明廉,咋遇此手足被戕害之事,一时之间气血上涌,遂不顾吾皇‘攻心为上’之谆谆教诲,贸然率兵攻城,城破后,将该城僧官等诸多贵人尽杀之...... 九月二十六日,康巴、卫藏等地十三寺集结约两万之众来攻我先遣支队,支队指挥官孙祖寿率先遣队三千余战兵大破之。毙敌一千三百余,俘虏一万六千余,藏兵之战力,至此可见一斑。 然,我军虽大胜,但吾皇‘和平进军为首选,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刀兵’之构想,至此已成泡影矣。臣等未能践行吾皇之旨意,死罪死罪! 另,臣等愈是深入雪区,所见所闻,愈是触目惊心。上层之僧官,对其麾下农奴,皆有生杀予夺大权。平日里恣意摧残,但有兴起,便活剥人皮以制唐卡。甚或僧官诞辰,其爪牙当场杀人,抽出湿肠、头颅为其贺寿。僧官欲做法器,亦是当场杀人,谓其新鲜颅骨方便加持法力。更有我大明内地裁汰之火绳枪流入藏地,藏地贵人竟以活人为靶,实验枪械之威力...... 沿途进军,多见下层百姓掘山为穴,男子蓬头垢面,恶臭难闻。女子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或问之曰,江河近在眼前,何不沐浴之。答曰,江河为僧官之私产,为免残酷刑罚,不敢入河沐浴,以玷污僧官之河水也。 又见雪区之猎户、自耕农、匠人等所谓自由人,人数既少,所受压榨极深。僧官制定之税种多如牛毛,较之大明内地吾皇税改前之税种,仍多出百倍不止。生子要交生子税,否则处死婴孩。婴孩为双眼皮者一孩约交一块银元,单眼皮者翻倍!更有新鞋税,新衣税,牛蹄税,鸡税,蛋税,烧材税,酥油税,青稞税等繁杂无耻之税种……更有莫名其妙之耳朵税。谓其人长耳朵需缴税,不缴纳该税者切掉耳朵......如此苛捐杂税,百姓难以负担,但有不慎,便欠下巨额债务,最后沦为奴隶,从此世代为奴,朝不保夕矣。 臣为武将,平日较少关注民生。然今日臣得入藏后,亦知我大明子民,虽有诸多困蹇,但便是吾皇监国之前,我大明普通百姓,较之藏民,已是福泽深厚矣。 现今,我入藏大军已与当地僧官势成水火。臣恳求吾皇,准予我大军便宜行事。臣自问带兵日久,手下亡魂不知凡几,自谓早已心如铁石。然,进此人间地狱一游后,方知恻隐之心仍存!臣在此立下重誓,不将雪区之百姓解于倒悬,臣愿在此地终老! 臣,新疆驻屯兵团司令官,入藏军司令官,满桂谨上。 天启九年十月十六日。” 这一次,满桂的奏章倒是先到了朱由栋的手里:皇帝陛下这会已经巡视天下到了四川布政司的重庆府了。 看完满桂的奏章,饶是朱由栋是个穿越者,穿越前也对解放前雪区农奴制度的残酷与黑暗有所了解。但当这鲜活的文字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抽完了凉气后,他还是陷入了长考。 青藏高原,世界屋脊,生存环境恶劣,生态系统脆弱。交通到了21世纪都艰难得很,其产出也非常有限。照理,这样的地方拿下来后,大明其实也获利不会很多,前期数十年甚至还要倒贴。 而且,在这场游戏里,他的最终对手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到了最后大家决战的时候,就算是科技已经发展到很高水平了。但估计那两位真要出动大军来攻打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从青藏高原上进军。当然,如果他将来要去拿印度,也绝不会考虑从这里翻越喜马拉雅。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在这样的以将对手肉体毁灭的游戏里,雪区拿不拿下来,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拿下来了,在经济上的损失还会很大。 而且,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光是经济上的问题了,在军事上也会牵制他很大一部分力量。 是,雪区僧兵的战斗力确实不值一提,但你架不住人家寺庙多啊。而且以雪区现在的社会状况来说,灭佛的话提都不要提:这实在是太超前了。 没错,大明内地的寺庙,不管其背后有多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但至少在面子上,大家都是讲‘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出家人斩断红尘不问世事’的。但雪区的僧官们,呵呵...... 20世纪日本有一位学者河口慧海,写了一本专著:《ThreeyearsTibet》。在这本书里,其对于西藏宗教生活之观察,真可谓透彻无比:‘为众生服务之说,在藏僧心目中,实不值一顾也……’。至于此辈喇嘛道德上之素养,川口对之亦无好评:‘终身不娶之僧侣贵族,大都另有所欢,而低级军人僧侣生活之放荡,尤不堪问。普通迎神赛会之场,直是人欲横流之所……彼贵族僧侣貌似谨愿,而暗中营私舞弊,诡诈多端,盖皆假仁慈之面具以作恶者……高级僧侣生活极安适,各有私人第宅或庵堂,且有各类仆役七八十人者......’。 所以,现在这些僧官是混账的。但限于现实,你还不能一刀切的把他们全部干掉:在青藏高原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人是需要信仰的,除非真的打算在这块土地上搞无人区,否则对这里的教派就必须要容忍他们的存在。 但是,容忍这些教派的存在,就意味着一定得在这块地方驻军,这个费用就海了去。若是再考虑到雪区这会顶天不过两百万人口,还要对这两百万人口轻徭薄赋......最后收支相抵,肯定是得不偿失。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就算是要把雪区纳入统治,最省事的,就是学习我大清的做法,派个驻藏大臣就可以了——那些农奴过得生不如死,与我何干?真的没必要在保留当地教派的前提下去动人家的农奴制——这是极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中央政府迟早都会受到反噬,也就是佛教徒的战斗力和星月教徒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溅不起多少浪花罢了。 但......朱由栋长考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我是人啊,虽然在我穿越过来这近三十年里,也耍了很多阴谋诡计,但终究,我是有底线的。面对这非人的制度,真的看不下去。 罢了罢了,费钱费军我认了,但是作为人,该做的事情还得去做。 “方正化。” “奴婢在。” “去把皇长子的老师,叫李嘉的,给朕叫来。” 他这次出巡,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当然,因为其长子慈燚这会只有十一岁,次子慈焱只有八岁。所以为了学习的连续性,他们的老师中,也有全程陪同的。 因此,皇长子的老师之一,方山的大学长李嘉,此刻也在巡查队伍之中。 “皇上,这么晚叫学生来有什么事?哎呀,这重庆十月底的气候也不是很舒服啊,这会儿起来很冷的。” “哼,你这家伙这么多年来,好逸恶劳一直不改。学学你的同学们,他们有的做陆军,做海军,每日操练不辍。有的做锦衣卫,四方奔走。就你,朕让你做燚儿的老师,每日华服美食的,你还不乐意了呢。” “哎呀,皇上,学生在安逸的地方肯定会好好享受啊。若是把学生派到艰苦的地方,也是一样可以吃苦的。” “哦?此话当真?” “当真。等等,皇上,你又想把臣流放三千里么?” “扯淡!新加坡那地方是流放么?” “新加坡经过臣多年的建设,现在当然不是流放之地了。可是臣刚去那里的时候,真是筚路蓝缕,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好了好了,本来朕方才还热血沸腾呢,经你这么一折腾,整个气氛全被破坏了。”说完这话,朱由栋直接把满桂的信件递给了他:“看快点,看完了说话。” “哦。”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李嘉紧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道:“皇上是要学生去雪区做民政主官?” “嗯,朕想让你去拉萨做驻藏大臣,统领卫藏、康巴、安多三藏。” 原本一副作死样子的戏谑脸这会儿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皇上要臣怎么做?” “保留当地寺庙和部分僧侣的前提下,摧毁当地的农奴制,将土地分给百姓,解放那里的农奴。” “皇上这是强人所难,这满将军的奏章里写得很清楚,寺就是城,城就是寺。哪有给人做手术又不能撕破衣服的道理?” “没得办法,我大明几百年都没有在那里设置流官,如果一下子彻底摧毁当地的统治阶层,雪区会大乱。而且,那个地方的百姓,从出生之日开始就信仰各种当地教派,怎么可能就这么突兀的一扫而空?说不得,你杀僧官解救他们,他们反倒要杀你为僧官报仇呢!” “......好吧,臣明白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臣不能视而不见,此事,臣接了。” “很好,你去了那里,要重在宣传和引导,要让当地人从思想上转变,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当然了,为了让那些僧官们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朕除了调拨一队亲卫给你差遣外,也会让满桂尽力配合你的工作。” “是。”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臣何时出发?” “哎,慈燚其实很喜欢你的,这些年你也把他教得很好。这样吧,你跟慈燚好好谈一次,然后就尽快出发吧。相关的官身任命手续,朕稍后让方正化拟旨,加急送往北京吏部完成。” “是,臣领旨。皇上放心,满将军都下定决心解民倒悬,臣身为方山学子,亦当以此为念。雪区只要还有一个农奴,臣绝不生还中原!” 第五六九章 我是有底线的 (我很想接着上一章详细写,但......) “臣满桂启奏吾皇,王师自天启九年六月誓师,七月入藏。沿途僧官抵触之情极浓,无一寺售卖我军粮草,无一城接纳我军入住,无一僧同意我军任命当地官员...... 七月十八日,我军先头支队抵达茶卡城。队长黑明孝上尉入城后与当地僧官发生冲突,僧官丧心病狂命僧兵对其攻击,黑上尉寡不敌众,一行三人均被击杀。僧官将其首级自城墙丢下,引得城外我军士兵悲愤欲绝。继领队官为黑明孝上尉之弟黑明廉,咋遇此手足被戕害之事,一时之间气血上涌,遂不顾吾皇‘攻心为上’之谆谆教诲,贸然率兵攻城,城破后,将该城僧官等诸多贵人尽杀之...... 九月二十六日,康巴、卫藏等地十三寺集结约两万之众来攻我先遣支队,支队指挥官孙祖寿率先遣队三千余战兵大破之。毙敌一千三百余,俘虏一万六千余,藏兵之战力,至此可见一斑。 然,我军虽大胜,但吾皇‘和平进军为首选,不到万不得已不动刀兵’之构想,至此已成泡影矣。臣等未能践行吾皇之旨意,死罪死罪! 另,臣等愈是深入雪区,所见所闻,愈是触目惊心。上层之僧官,对其麾下农奴,皆有生杀予夺大权。平日里恣意摧残,但有兴起,便活剥人皮以制唐卡。甚或僧官诞辰,其爪牙当场杀人,抽出湿肠、头颅为其贺寿。僧官欲做法器,亦是当场杀人,谓其新鲜颅骨方便加持法力。更有我大明内地裁汰之火绳枪流入藏地,藏地贵人竟以活人为靶,实验枪械之威力...... 沿途进军,多见下层百姓掘山为穴,男子蓬头垢面,恶臭难闻。女子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或问之曰,江河近在眼前,何不沐浴之。答曰,江河为僧官之私产,为免残酷刑罚,不敢入河沐浴,以玷污僧官之河水也。 又见雪区之猎户、自耕农、匠人等所谓自由人,人数既少,所受压榨极深。僧官制定之税种多如牛毛,较之大明内地吾皇税改前之税种,仍多出百倍不止。生子要交生子税,否则处死婴孩。婴孩为双眼皮者一孩约交一块银元,单眼皮者翻倍!更有新鞋税,新衣税,牛蹄税,鸡税,蛋税,烧材税,酥油税,青稞税等繁杂无耻之税种……更有莫名其妙之耳朵税。谓其人长耳朵需缴税,不缴纳该税者切掉耳朵......如此苛捐杂税,百姓难以负担,但有不慎,便欠下巨额债务,最后沦为奴隶,从此世代为奴,朝不保夕矣。 臣为武将,平日较少关注民生。然今日臣得入藏后,亦知我大明子民,虽有诸多困蹇,但便是吾皇监国之前,我大明普通百姓,较之藏民,已是福泽深厚矣。 现今,我入藏大军已与当地僧官势成水火。臣恳求吾皇,准予我大军便宜行事。臣自问带兵日久,手下亡魂不知凡几,自谓早已心如铁石。然,进此人间地狱一游后,方知恻隐之心仍存!臣在此立下重誓,不将雪区之百姓解于倒悬,臣愿在此地终老! 臣,新疆驻屯兵团司令官,入藏军司令官,满桂谨上。 天启九年十月十六日。” 这一次,满桂的奏章倒是先到了朱由栋的手里:皇帝陛下这会已经巡视天下到了四川布政司的重庆府了。 看完满桂的奏章,饶是朱由栋是个穿越者,穿越前也对解放前雪区农奴制度的残酷与黑暗有所了解。但当这鲜活的文字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过,抽完了凉气后,他还是陷入了长考。 青藏高原,世界屋脊,生存环境恶劣,生态系统脆弱。交通到了21世纪都艰难得很,其产出也非常有限。照理,这样的地方拿下来后,大明其实也获利不会很多,前期数十年甚至还要倒贴。 而且,在这场游戏里,他的最终对手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到了最后大家决战的时候,就算是科技已经发展到很高水平了。但估计那两位真要出动大军来攻打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从青藏高原上进军。当然,如果他将来要去拿印度,也绝不会考虑从这里翻越喜马拉雅。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在这样的以将对手毁灭的游戏里,雪区拿不拿下来,都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拿下来了,在经济上的损失还会很大。 而且,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光是经济上的问题了,在军事上也会牵制他很大一部分力量。 是,雪区僧兵的战斗力确实不值一提,但你架不住人家寺庙多啊。而且以雪区现在的社会状况来说,灭佛的话提都不要提:这实在是太超前了。 没错,大明内地的寺庙,不管其背后有多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但至少在面子上,大家都是讲‘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出家人斩断红尘不问世事’的。但雪区的僧官们,呵呵...... 20世纪日本有一位学者河口慧海,写了一本专著:《threeyearstibet》。在这本书里,其对于西藏宗教生活之观察,真可谓透彻无比:‘为众生服务之说,在藏僧心目中,实不值一顾也……’。至于此辈喇嘛道德上之素养,川口对之亦无好评:‘终身不娶之僧侣贵族,大都另有所欢,而低级军人僧侣生活之放荡,尤不堪问。普通迎神赛会之场,直是人欲横流之所……彼贵族僧侣貌似谨愿,而暗中营私舞弊,诡诈多端,盖皆假仁慈之面具以作恶者……高级僧侣生活极安适,各有私人第宅或庵堂,且有各类仆役七八十人者......’。 所以,现在这些僧官是混账的。但限于现实,你还不能一刀切的把他们全部干掉:在青藏高原这种恶劣的生存环境里,人是需要信仰的,除非真的打算在这块土地上搞无人区,否则对这里的教派就必须要容忍他们的存在。 但是,容忍这些教派的存在,就意味着一定得在这块地方驻军,这个费用就海了去。若是再考虑到雪区这会顶天不过两百万人口,还要对这两百万人口轻徭薄赋......最后收支相抵,肯定是得不偿失。 所以,从纯粹功利的角度来说,就算是要把雪区纳入统治,最省事的,就是学习我大清的做法,派个驻藏大臣就可以了——那些农奴过得生不如死,与我何干?真的没必要在保留当地教派的前提下去动人家的农奴制——这是极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中央政府迟早都会受到反噬,也就是佛教徒的战斗力和星月教徒比起来差得实在太远,溅不起多少浪花罢了。 但......朱由栋长考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我是人啊,虽然在我穿越过来这近三十年里,也耍了很多阴谋诡计,但终究,我是有底线的。面对这非人的制度,真的看不下去。 罢了罢了,费钱费军我认了,但是作为人,该做的事情还得去做。 “方正化。” “奴婢在。” “去把皇长子的老师,叫李嘉的,给朕叫来。” 他这次出巡,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的。当然,因为其长子慈燚这会只有十一岁,次子慈焱只有八岁。所以为了学习的连续性,他们的老师中,也有全程陪同的。 因此,皇长子的老师之一,方山的大学长李嘉,此刻也在巡查队伍之中。 “皇上,这么晚叫学生来有什么事?哎呀,这重庆十月底的气候也不是很舒服啊,这会儿起来很冷的。” “哼,你这家伙这么多年来,好逸恶劳一直不改。学学你的同学们,他们有的做陆军,做海军,每日操练不辍。有的做锦衣卫,四方奔走。就你,朕让你做燚儿的老师,每日华服美食的,你还不乐意了呢。” “哎呀,皇上,学生在安逸的地方肯定会好好享受啊。若是把学生派到艰苦的地方,也是一样可以吃苦的。” “哦?此话当真?” “当真。等等,皇上,你又想把臣流放三千里么?” “扯淡!新加坡那地方是流放么?” “新加坡经过臣多年的建设,现在当然不是流放之地了。可是臣刚去那里的时候,真是筚路蓝缕,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啊。” “好了好了,本来朕方才还热血沸腾呢,经你这么一折腾,整个气氛全被破坏了。”说完这话,朱由栋直接把满桂的信件递给了他:“看快点,看完了说话。” “哦。”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后,李嘉紧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道:“皇上是要学生去雪区做民政主官?” “嗯,朕想让你去拉萨做驻藏大臣,统领卫藏、康巴、安多三藏。” 原本一副作死样子的戏谑脸这会儿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皇上要臣怎么做?” “保留当地寺庙和部分僧侣的前提下,摧毁当地的农奴制,将土地分给百姓,解放那里的农奴。” “皇上这是强人所难,这满将军的奏章里写得很清楚,寺就是城,城就是寺。哪有给人做手术又不能撕破衣服的道理?” “没得办法,我大明几百年都没有在那里设置流官,如果一下子彻底摧毁当地的统治阶层,雪区会大乱。而且,那个地方的百姓,从出生之日开始就信仰各种当地教派,怎么可能就这么突兀的一扫而空?说不得,你杀僧官解救他们,他们反倒要杀你为僧官报仇呢!” “......好吧,臣明白了。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臣不能视而不见,此事,臣接了。” “很好,你去了那里,要重在宣传和引导,要让当地人从思想上转变,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当然了,为了让那些僧官们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朕除了调拨一队亲卫给你差遣外,也会让满桂尽力配合你的工作。” “是。”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臣何时出发?” “哎,慈燚其实很喜欢你的,这些年你也把他教得很好。这样吧,你跟慈燚好好谈一次,然后就尽快出发吧。相关的官身任命手续,朕稍后让方正化拟旨,加急送往北京吏部完成。” “是,臣领旨。皇上放心,满将军都下定决心解民倒悬,臣身为方山学子,亦当以此为念。雪区只要还有一个农奴,臣绝不生还中原!” 第五七零章 最后的一堂课 “臣李嘉拜见皇长子殿下。” “李先生不必多礼。先生今天来的很早啊,用过朝食没有?学生让下面的人给先生重新准备一份?” “臣已经吃过了。呃,殿下,臣这次来,是向殿下辞行的。” “辞行?先生是要离开学生吗?敢问学生哪里做得不好,让先生要离我而去?” “不敢,臣能够有殿下这样的学生,实属三生有幸,乃是皇上那边有了新的差遣。” 看着对面这个只有十来岁,但完美遗传了其母亲,那位来自山西军户的游贵妃英气勃勃的容貌、矫健身材的皇子。李嘉在内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位皇长子殿下,长得帅,心肠好,脑袋也聪明,学习也很用功。简直就是完美的学生,不,在李嘉看来,简直就是完美的储君人选。 可惜,礼法大过天,在皇后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的情况下,这位继承大统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他在那里神游天外,那边朱慈燚已经将他递过去的满桂奏章的复件看完了。当十岁的皇长子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满脸写满了不忍:“这,简直是惨绝人寰啊!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先生,父皇是要让您去解救此地的百万农奴么?” “殿下,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情,臣一个人可做不到,臣是去那里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先生......”十岁的少年扭捏了一会,脸都快憋红了,终于还是开了口:“要不,学生去向父皇请旨,跟您一起进藏吧?” “殿下万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雪区都是高原,空气稀薄,气候寒冷,光照又极强烈,你现在这个年纪上去了,说不得会有生命危险。” “再说了。”看着皇长子殿下仍然有想进藏的念头,李嘉赶紧继续道:“殿下跟着皇上一路行来,天下间的惨事,难道还看少了么?” “嗯。”听自己的先生这么说,朱慈燚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母妃,身边的宫女宦官讲父皇的种种事迹,如何拨乱反正,如何振兴国家,还以为我大明已经民富国强,再无隐忧了呢。谁知道出来这么走了一圈,看到了太多的不忍言之事。”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在两淮,每年汛期仍有大量灾民,卖儿卖女的事情也有发生。在南直隶,工厂里的工人拿着微薄的薪资,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若是一不小心受了工伤,就被雇主弃之不顾。在福建,山多地少,台风海侵无一年不至,百姓辛苦耕作一年,仍然难得温饱,不得不冒险出海经商。在湖广乃至整个长江流域,无数百姓备受血吸虫之苦,年纪轻轻便肝脾肿大,肚有腹水。在湘西川东的武陵山区域,丝虫病、大脖子病仍然泛滥。在两广、云贵,疟疾依旧肆虐......据闻我大明的民生,南方远胜北方,这南方都是如此了,真不知道北方是一副什么模样。” “臣最喜欢殿下的,就是殿下仁爱百姓之心。皇上这次巡视天下,殿下一路上最重视的便是民生,这是臣最欣慰的。”夸奖了一句,李嘉正色道:“所以殿下啊,便是我大明的中原地区,民生也是非常艰苦的。我中原地区的百姓,被当地的土豪劣绅也欺负得不少。那些因为疾病、天灾而破产,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若是碰上一个心肠好的主人还算可以苟活,若是碰上黑心肠的,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先生说的极是,不过,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之日起就废除了奴籍,虽说前些年朝纲失之于宽,使得蓄奴之风在我大明中原地区再次兴起。但父皇自担任监国之日起,通过清查黄册,重整户籍,已经很大程度上遏制了蓄奴的泛滥,现如今,我汉人为奴的现象,已经不多了。再说了,我汉人再怎么苛待奴仆,了不起就是打死,无论如何,都没有整个阶层虐杀奴仆的集体行为。” “殿下说得极是。”看着这孩子还没有打消上高原的念头,李嘉心里也有点急了:这要是真让这孩子去找皇上说了上高原的话,皇上还不得打死我?不行,一定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所以啊,殿下,这受苦的百姓到处都是。虽说雪区的百姓苦难深重了一点,但顶天不过一两百万人。而我大明的中原百姓,可是上亿啊。” “嗯......先生的话学生懂了。学生才疏学浅,就先从身边的小事做起,从最好帮助的人帮起。待得将来学生在中原做出了成绩,若是那时候先生还在雪区,学生一定前来与先生共同努力,消灭农奴制。” 哎?好吧,只要你不再坚持马上进藏就好。 “好了,闲话说到这里就够了,殿下,接下来,臣为殿下上最后一课。” “是,请先生赐教。” “今天我们不讲书本上的知识,殿下,这是臣昨天从皇上的通政司随员那里拿到的最新奏章抄本,你且先看看,然后分析一下里面有什么门道。” “是。” 李嘉拿给朱慈燚的,是一堆奏章,不过这堆奏章,虽然上奏的人不同,文采差异也很大。但就内容来说,却是基本一致的:淮河两岸的官员、士绅,一致众赞大明信王殿下,淮安御史朱由检,工作认真负责,办事雷厉风行。出任淮安御史三年间,挖出贪官污吏九十八人,涉案差役无数,查没脏银两百余万元。 “殿下,如何,可有什么想法?” “六叔好厉害啊!先生,六叔可能是最近几年,我大明风头最盛的御史了吧?” “哈哈,以亲王之尊担任御史,查起案子来百无禁忌,信王殿下当然是最近几年风头最盛的御史了。嗯,除了这一点,殿下还想到了什么?” “呃......”苦苦思索一阵后,朱慈燚轻声道:“莫非,淮河两岸的贪官污吏还有很多?而且和当地士绅勾连得极深。他们如此称赞六叔,其实是想让六叔升职,然后调走?” “哈哈哈,殿下真是聪慧过人,不错,这便是这群官吏、士绅的本意。” “可是,先生。如此浅显的门道,连学生都看得出来,那父皇会看不出来?” “皇上当然是看得出来的,但皇上也能从里面看到当地官僚士绅的第二层意思。” “第二层?这个,请恕学生愚钝,看不出来。” “这第二层意思,就是当地士绅豪商们在向皇上示威。信王殿下搞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他们能够忍受的极限了。现在让信王走,那大家面上都好看。若是还不让信王走,那他们就要采取进一步措施了。” “好胆!”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后,朱慈燚又转为担心:“他们不会对六叔不利吧?” “难说。”李嘉深吸了一口气:“当年臣还是新加坡知州的时候,苦于新加坡汉人数量太少,想要从内地吸纳百姓到新加坡定居。当时皇上刚刚定下废漕运转海运的国策,百万漕工眼看就要生活没有着落。臣想着,如此一来,我带你们去新加坡应该没有阻力了吧?结果臣去了那里招募百姓,差点就被漕帮给淹死。” “殿下,你要记住,任何时候,动了既得利益者的东西,那对方一定会非常不满的。若是你本身足够强大,那他会表面隐忍,暗地里使坏。若是你本身并不够强大,那对方就会直接操刀子捅你!臣当年不过是想招募一两万百姓去新加坡而已,这点人数,对于百万漕工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就是这样,还让漕帮下了黑手。现在信王殿下都把两淮的官场给闹翻天了,那些家伙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因为皇室这些年威严日盛,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忍罢了。不过,这些奏章居然公开送上来了,那就说明,他们不想忍了。” “哎呀,那六叔岂不是很危险?”说完这话,朱慈燚又很是丧气的说道:“可是父皇若是把六叔调开,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以臣对皇上的了解来看,皇上是不会受这样的威胁的。而且以信王殿下嫉恶如仇的性子,就算这会儿皇上要调他走,他也会上书争辩。所以,接下来,皇上肯定是加派人手,加强对信王殿下的保护。不过殿下,这些,不是为师想教你的。” “......先生,学生明白了。只是抓了几个贪官,当地士绅就有了杀害国家亲王的念头。若是学生对太子之位有了心思,那对方的反击就不是想杀人这么简单了。” “......殿下能够想到这一点,臣至此方才放心了。殿下,臣入藏之后,就没法在您身边为您抵挡各种明枪暗箭了。所谓天家无情,是因为他涉及到了人世间最大的权力和利益,在这方面的争夺,容不得半点私情。殿下是极好的,臣一直深信,殿下将来一定会取得极大的成就。但是要做到这一切,现在的殿下,必须要韬光隐晦。从你跟着皇上出巡开始,这近两年的时间,你比皇次子殿下耀眼了实在太多......” “是,学生明白了,谨受教。请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保护好自己。未来,要么先生从雪区出来,学生请先生去我的封国出任首相。要么,学生入藏,与先生共同消灭这万恶的农奴制!” 第五七一章 除恶必须务尽 “万岁爷,这是今天下午李先生和皇长子的对话,奴婢觉得这内容有点……所以还是劳烦万岁爷亲自过目。” 除了皇上,任何大明的重要人物都要在东厂的有效监视之下——大明帝国现任东厂厂督,魏忠贤。 此刻,老魏带着一副极为普通的老农面孔,面无表情的站在朱由栋身前,向皇帝交上了这天下午李嘉和朱慈燚对话的内容笔记。 作为穿越者,朱由栋虽说百毒不侵,虽说其改革总体算是循序渐进不是太过激进。但他到底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他也害怕落水死。因此这东厂和锦衣卫在他执政期间,势力都略微的有所膨胀:只是略微而已,真的搞成特务治国了那还是要不得的。 现在魏忠贤担任厂督的东厂,连带宦官、锦衣卫调拨过来的人手,以及东厂自行招募的暗线等,总的工作人员有七千余人。这个数目,比起其鼎盛时期的上万人当然不如。但现在这七千人,可是优中选优。完全能够实现从亲王到普通百姓各个阶层的全覆盖,而且能够保证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的近距离监视。 如此大的监控范围,每天汇总起来的情报也多如牛毛。对此,魏忠贤的办法是:由十名亲信初筛,然后由他再筛查一遍,最后拣选出他认为有必要的东西,上交给朱由栋。 在这项工作上,为了避免情报来源过于单一,锦衣卫的田尔耕也有这样的权力。而且两人是互不负责,单独行动。 不过现在嘛,因为田尔耕要坐镇北京,这边是魏忠贤跟着朱由栋巡查全国。所以这会儿的情报工作,就是老魏单独向皇帝负责了。 皱着眉头看完了魏忠贤递交上来的谈话记录后,朱由栋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口道:“忠贤啊,淮安那边的士绅们,真的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么?” “皇上,不光是淮安府。您知道的,信王殿下出任淮安御史后,起先是清查漕工安置专款的使用情况,结果后来越查越多,黄淮两岸堤坝的改造专项费用、两淮私盐泛滥问题、两京(南北京)铁路修筑款项问题等等。这些东西,都不可能光在淮安府就能查清。所以这些年来,整个南直隶,甚至浙江、江西、山东、河南等省份,都留下了信王殿下的足迹……” 听着魏忠贤的话,朱由栋也只有苦笑。 这位历史本位面上以多疑、刻薄闻名的崇祯陛下,虽然这一世是当不了皇帝了。但是他这样的性格,在御史的位置上,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淮安府这个地方在明代,是运河的重要节段,漕工很多。同时,他也是这个时代黄河入海的地方,水患非常严重。 北宋真宗年间,封禅泰山的神棍皇帝被一个叫做李垂的书生上的《导河形胜图》给忽悠瘸了,居然想以人力扭转黄河河道,迫使黄河河道向南——那时候渤海湾是在辽国手里,如果黄河的出海口真的越来越靠北,最后在渤海湾出海,就意味着辽国以后打宋朝可以沿着黄河畅通无阻的进军。 结果呢,大宋的官员们在黄河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黄河河堤被挖开了,但是他们却堵不上了,而且那时候黄河完全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向南流,反而是向北流。结果,到了北宋末年,完颜金还没有打进来,河北、山东、河南三省都被黄河给折腾得差不多了。 完颜金打进中原后,面对到处乱流的黄河,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整治:整个金朝全盛时期不过五千余万人,每年投入到修筑堤坝封堵、引导黄河的壮劳力都是数十万人。史书记载,最多的一年,投入了850万人次修筑河堤…… 这种持续数十年的工程,耗干了金朝的国力,但总算是有了点效果:黄河被绑回了河道里。 但是到了1194年,黄河在阳武决堤,淹没了沿途各县,最后在淮阳这个地方,夺取了淮河的河道——整个淮河两岸,原本的膏腴之地,成了黄泛区。金朝最富庶的地方瞬间成了重灾区,其国力以秤砣落地的速度掉到了谷底。 金朝灭亡后,接盘的元朝在其九十多年的国祚里,从头到尾都在治理黄河,最后治理出来了‘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的红巾军大起义。 可以说,黄河的改道和反复折腾,在很大程度上伤到了北宋、金、元三个朝代的真元。而这一切,都起源于北宋某位奇葩皇帝的荒唐决策。 明朝建立后,黄河完全夺取了淮河的河道。对这样的结果,明朝历任皇帝包括现在的朱由栋在内,全都认了:不认不行,后世黄河从新改道山东入海,那一次是把半个河南和小半个山东都给淹了啊,朱由栋根本没有在这个时候再次让黄河改道的想法和勇气。 但这么一来,原先的淮安就彻底不安了。 每到汛期,淮安府上下无论官民,全都枕戈待旦:堤坝出现小的险情,拼命补救、加固。若是出现大的险情,那大家还是快点逃吧,不然滔天洪水席卷而来,大家都要做了鱼虾的养分。 在穿越者拿出水泥之前,大明的河堤没钱的州县修竹筋夯土堤,有钱的修筑条石堤,条石之间用糯米汁沾合——这些堤坝面对普通的洪水还能应付,真的碰到超大型洪水,还是力有未逮。 在中央政府有钱后,工部尚书徐光启就下了决心:要把全国主要干流的河堤,全部换成钢筋混凝土。而淮安,就是最重要的工程节点所在。 所以,淮安这个地方,除了最近几年有大量的漕工需要安置不说,每年工部拨到这里的工程款项更是天文数字:基本上,每年各类款项拨付到淮安府的,起码有两百万银元。 也正是因为如此,新任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彦就把刚刚入职的朱由检给派到了这里。 正如老魏所言,朱由检不是普通的御史:他是亲王,有贴身侍卫保护,可以随意调遣当地的锦衣卫,路过的东厂番子被征用到了也只能服从。他更能靠着亲王身份震慑当地官员,而下面那些出于各种目的向他靠拢的官员、百姓在他面前也敢于和盘托出所知道的一切。 有了这么大的优势,再加上这位怀疑一切的性格,自然就接二连三的掏出了惊天大案。 现在,他不过出任淮安御史三年,前任以及前几任淮安知府全都被判了斩监侯。连带的附近的凤阳总督、徐州知州、扬州知府甚至河南巡抚、山东布政使什么的也全都完了蛋。在这些地方长官以下,各级佐贰官、吏员、差役什么的,噼噼啪啪一大串,全都被揪了出来。 而且信王殿下查起案子来讲究除恶务尽:我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贿赂,反正行贿也是罪!于是淮河两岸的商人们也倒了大霉——被朱由检抓去坐牢的不知凡几! 可以说,朱由检在淮安府这三年,搞得淮安以及周边地区,是真真的官不聊生,豪商丧胆。 也难怪当地的士绅们忍无可忍,公开向朝廷上书,以夸奖的语言行摊牌之举了。 这些奏章是昨天由朱由校转送过来的,朱由栋在看完这些之后,就把他们分别给了李嘉和赵彦——其实就是想让这两位把其中的内容拌碎了讲给两个儿子听。 但,皇子的教育是一方面。可这朱由检在淮安搞出这么大一摊子,到底要不要支持呢? “老魏啊,你觉得淮安的事情该怎么办?” “啊?万岁爷这个问题可问到奴婢了。奴婢只是负责为皇上打探消息,这治国理政,奴婢不懂啊。” “没事,你就着你自己的本心说说。” “是。万岁爷,奴婢因为得万岁爷厚赐,在红河实业里有股份,这每年的分红不下十万元,所以奴婢是不差钱的,也自然不会去贪。但是奴婢知道,现今我大明各类工厂出品的东西日新月异,海外的奇珍也源源不断的涌入。这,各地官员的俸禄虽然已经涨了三次,但真要是靠那点俸禄,是决然过不上很奢华的日子的。所以,虽然这些年我大明的官风好了很多,但伸手的,确实不少。” “嗯,你接着说。” “奴婢以为,正因为伸手的还是太多,所以这肃贪一事,还得持续高压。” “这么说,你是支持信王继续弄下去的咯?” “呃,奴婢觉得,信王这么做,也太过于激进了。淮安,始终未安。这个地方若是对当地士绅逼迫过紧,是要出乱子的。万岁爷,信王殿下要是光在淮安折腾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把手伸到了扬州府。那个地方的盐商,因为万岁爷的盐政改革,是受损最大的一个群体,早就对皇室心存不满了。若是再这么逼迫下去,奴婢是怕……” “怕什么?造反?” “嘿,万岁爷,朝廷现如今兵强马壮,造反啥的奴婢是不怕的。只是害怕扬州府出了乱子,那个地方可是膏腴之地啊。” “哈哈哈,忠贤,你果然还是只适合给朕打探消息。” 扬州府的繁华,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是江北运河的起点——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东西要北运,都要经过扬州。可是现在,河运改海运了,马上两京铁路就要通车:就如同后世京九铁路通车后,扬州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一样。这个时代,扬州的落寞也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情罢了。 “魏忠贤。” “奴婢在。” “传朕意,东厂和锦衣卫要加派人手,加强对信王殿下的保护。南京的驻军要提高警戒水准,做好平乱准备。朕做事,虽然比起信王要温和许多,但有一点,是和信王一样的。那便是,除恶,必须务尽!” 第五七二章 皇子的新老师 “忠贤啊。” “奴婢在。” “朕来问你,若是你手里没有红河实业的分红,会不会贪?” “呃……万岁爷这个问题可真的问到奴婢了。这个,奴婢仔细想了想,估计会接受下面的小宦官或者档头、幡子们的孝敬吧。但是以权谋私,用冤假错案来敲诈勒索甚至收了钱徇私舞弊的事情,奴婢是不会去做的。毕竟,奴婢这一切,都是万岁爷给的,奴婢首先要对万岁爷负责。在不误了万岁爷差事的前提下,适当得捞一点好处也是需要的,毕竟,奴婢也喜欢华服美食啊。” “你对朕说老实话,很好。哎,你说的对。虽说朕一直觉得,做官嘛,既然享受了那么高的社会地位和各种特权,那就不能再去求奢华无度的生活。想要那种生活,自己去经商呗。但话是这么说,可谁让官员手里有权力呢?所以以权谋私的事情,要想彻底杜绝,那是不可能的。这些年来,朕对公款吃喝,官员之间相互请托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搞得不是太过分,朕也就不想管。 但是!对移民安置专款、堤坝改造工程款下手就没法忍了。官员和扬州盐商勾结,任由私盐泛滥,也是对老实经营盐商的严重侵害。所以,信王虽然在淮安甚至整个东南搞得官不聊生,当地士绅已经公开表示不满,但朕还是会支持信王的。” “奴婢明白了,请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挑选精兵强将,总之要护得信王安稳。” “好。接下来说李嘉的事情,朕记得,慈燚今年都十岁了吧?” “万岁爷,皇长子殿下生于天启元年二月,明年二月就实足十岁了。” “天家的孩子,必须早熟一点,在这个年龄给他讲储君的事情,也不算错,而且,李嘉到底是没有怂恿慈燚对储君的位置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嘛。” “是,奴婢明白了。” “嗯,话说回来,忠贤啊,这一趟出门都快两年了,这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啊?” “噗通”声中,先前还能‘嘿嘿’、‘哈哈’,比较轻松的老魏一下子就双膝跪在了地上:“万岁爷,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问奴婢?这不是逼奴婢去死嘛。” “哎,好了好了,赶紧爬起来,滚出去办事吧。” 这个家伙,也小心得过头了吧?朕还不到三十岁呢,而且这副身体可是百病不侵的,朕现在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储君的事情好吧? “皇上?”身后方正化的声音响起。 “何事?” “皇长子殿下托人来请示皇上,李先生入藏之后,谁来做他的老师?” “这个嘛,不急。若是朕料得不错的话,他的下一任老师,马上就要回来了。” …… 万里之外,伊斯坦布尔。大明帝国驻奥斯曼帝国大使馆。 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低额大眼,高颧塌鼻,肤色偏黑的青年人,气势凛然的背对着大使馆正门,直面着对面数百名披挂整齐,手里端着后装枪,身高普遍超过一米七的奥斯曼大维齐卫队。 “本官再说一次!”青年人虽然长得不是很好看,但面容坚毅,操着熟练的突厥语大吼道:“这里是大明的使馆,只要桅杆上还有日月旗,那就是大明的领土,本官身负守土之责,绝不能容忍你们进入使馆!只要你们敢再踏前一步,本官视为奥斯曼对我大明宣战!” 看着对面那个虽然个子很矮,但是气势惊人的中国人。这支大维齐卫队的带队首领,阿齐兹*索科利恼火的用手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这是1627年的11月3日,距离欧奥签订停战协定,已经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欧奥停战后,奥斯曼在北非的土地丧失殆尽。但好歹,除了埃及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以沙漠为主,本来产出也不是很多。所以,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一口元气还是保留下来了。 面对欧盟五十万武装到牙齿的近代军队的全力一击,奥斯曼还能保留国家元气,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这样的条约签下来后,易普拉欣在国内舆论上稍作引导,还是让国内的大多数百姓以及官员们,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非止如此,由于原先处于半独立状态的海雷丁们失去了的黎波里,不得已将基地转到了爱琴海,于是这种半独立状态也就消失了。然后易普拉欣就让这群北非海盗协同奥斯曼海军,拉着奥斯曼失去了土地的西帕西们去黑海南岸开拓乌克兰的黑土地,并且招募国内的农民去那里定居。如此一来,国内的矛盾大大的缓解,穿越者的名声居然不降反升。 而且易普拉欣到底是材料学专业出身,他在结束了欧奥大战后,迅速对国内的一些大商人开放了部分日用化工品的生产技术。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奥斯曼的商人们就把生产诸如赛璐珞制品、各种新式的服装材料、建筑材料什么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的建立了起来。 而且得益于天玑星的加成,和平的到来,使得至少奥斯曼国内的商业迅速的恢复了活力。再加上欧盟那边因为落在奥斯曼手里的战俘过多,双方互换战俘后奥斯曼大赚了一笔。于是手里再次有钱的易普拉欣,启动了当年老索科利连通伏尔加河与顿河的人工运河的计划。 当然,老索科利是想通过这条运河,使得奥斯曼的海军可以通过里海直接航行到波斯人当时的首都,大不里士的附近而不再去翻伊朗高原。而易普拉欣开通这条运河的计划,则是想要里海沿岸丰富的石油资源。 石油不光是燃料,也是材料科学的基础原料之一。材料学高材生没有石油,武功起码被废了一半。所以,内燃机啥的还太遥远,但油田的建设必须得马上提到议事日程来。 至于说为什么不去开拓后世伊拉克科威特这些地方的油田:苏伊士没通啊,就算通了没有制海权也没法海运啊。 总之,停战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奥斯曼全力北进,农夫和西帕西有了土地,工厂主有了新产品,商业也迅速恢复。整个国家除了对丢掉的土地有些惋惜外,居然展现出了一副中兴的样子来。 然而,在大家都极为满意的情况下,总有人是不满意的。 在奥斯曼帝国的高层里,最不满意的就是黎塞留了。 大维齐阁下,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年在外高加索,你一天到晚都忙着兴建工厂,钻研科技。当地的民生政务,是我一手给你打理好的。 苏丹亲兵集团要摘你的桃子,是我教你如何应对。你在向君士坦丁堡进军的途中,是我帮你勾连各地帕夏,让你登上大维齐之位后,迅速的稳定了国内局势。 欧奥大战,是我指挥耶路撒冷兵团重创了西班牙人。又率兵在巴尔干收复失地,眼看就要倒推到维也纳:只要维也纳被拿下来了,整个欧盟就要陷入土崩瓦解——谁知道你居然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停下来了! 你不知道我的终生理想就是为法兰西复国么?欧盟不解散我怎么复国?你在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是对我的背叛! 一个陷入执念的人,往往是很难去体谅别人的难处的:当时的奥斯曼,再不停战国内经济都要崩了,明明都是处在悬崖边上,哪里是看到胜利曙光了?更不用说,如果欧盟真的在这个时候完蛋了,那刚刚登上大维齐之位,各种布局都还没有完成的易普拉欣很快会遭到国内各权贵的反噬了。 所以,在这场战争之后,原先配合无间的易普拉欣和黎塞留,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这种裂痕一旦产生,几乎是致命的:作为穿越者,易普拉欣以前是比较中二的。虽然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成长了很多。但是过河拆桥的事情,他还是本能的不愿意去做。 所以,一开始,虽然黎塞留与他有了裂痕,但他还是没有去削黎塞留的权柄。 但,黎塞留手里掌控的是全国的民政权啊。这么大的权力,哪个奥斯曼的本土官员不想要? 于是,近一年来,针对黎塞留的各种流言蜚语,各种中伤,都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所谓众口铄金,饶是易普拉欣是个穿越者,也在这一日复一日的诋毁中,对黎塞留的态度有了变化。 黎塞留是多聪明的人,他马上就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处境。然后他当机立断:逃! 逃哪里呢?欧盟么?回了欧洲,以菲利普的虚伪,大概是不会要他命的。但是回了欧盟,怎么复活法兰西?所以,他只是稍稍踌躇了一会,就做出了决定:逃进中国大使馆! 然后就有了陈子壮站在大使馆门外,只身面对奥斯曼士兵的那一幕。 带队的阿齐兹*索科利,是索科利家族新进串起来的年轻人。他是非常想干掉黎塞留的,因为这个家伙铁面无私,执掌民政期间,让索科利家族的人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这毕竟是中国大使馆,如果在这里惹毛了中国大使,万一两国进入了战争状态怎么办? 所以,面对陈子壮孤身一人守在门口,他就是不敢对这个家伙怎么样。 不过这样的对峙到了第三天就结束了。 1627年11月6日,结束了对黑海北岸新纳入地区的考察,回到伊斯坦布尔的易普拉欣传来了新的命令:到底黎塞留先生为我们家族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他只要不回欧洲,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吧。 他的这道命令下来后,陈子壮也顺势向易普拉欣提出了辞行:大维齐,我来这里是干嘛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现在看起来,短期内你的国家不会倾覆了,我再在这里也没意思。我家皇上已经来了旨意让我回国,我们整个使团除了留下一些联络人员外,就全部撤走了。 于是,本来朱由栋以为只是陈子壮要回来,并准备让他去做自己长子的老师。结果没想到,陈子壮还给他带回了一个赠品! 第五七三章 天启十年元宵 伊斯坦布尔与大明相隔甚远,所以陈子壮与黎塞留的回返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当他们在路上的时候,时代的车轮已经进入了1628年,而大明也进入了天启十年。 这一年北京的元宵节,特别的热闹。 一方面,这是今上登基的第十个年头,按照中国人逢五小庆,逢十大庆的习惯。虽说这一年的春节皇上不在京城,但监国的朱由校还是定下调子:今年的元宵节,要搞得更热闹一些。 而另一方面嘛,则是这一年,是旧式科举的最后一年了。 虽说从今上担任监国开始,十多年来就对科举进行不断的微调,到了今日,八股文在科举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了。但无论如何,天启十年的会试,仍然是纯文科的考试:诗词歌赋、制艺、策论。哪怕策论里的大段资料中有很多的数据,但到底是现成的,只需要分析,不需要计算。 而按照皇上以前的规定,从天启十一年的府试开始,科举内容将发生革命性改变:制艺完全没有了,诗词歌赋总共只占10%的分数,策论占了50%,而剩下的40%,则是交给了行测。之后十二年的乡试、十三年的会试,全部都沿用这个新的考试办法和评分标准。 得益于大明此时发达的印刷业和出版业,所以各地的士子们早就拿到了皇家有意释放出来的行测模拟试卷。然后士子们惊讶的发现,别说那些数学题搞得大家生不如死,便是普通的文科题,也让他们头大。 比如说行测里有很多关于‘近义词’的考题:这实际上在考察考生是否对每一个词汇的意义精准掌握,以后做了公务员能不能精确的书写公文——这是纯粹的文科题吧?但是一辈子就只看四书五经的传统考生们,做这样的题都没法保证较高的准确率。 又比如说,为了考察考生知识面的广度,保证考生做了公务员以后不会闹出常识性笑话。行测里有很多题是在考察生活常识、世界历史、中国地理等,这样的试题,让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传统书生们,也统统束手。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今年若是不中进士,那很可能这一辈子就不中进士了:别指望海外藩国还有仕途,那周、唐、福、桂四大最早海外就藩的藩国,做得比大明本土还要激进,早在一年前就启用行测考试了——谁让人家士子少,包袱小呢。 而其他藩国?拜托,据闻除了吕宋岛上的秦国有以前西班牙的总督府可以住,勉强还有点牌面外,其他藩国的国王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像个样子呢,不到万不得已,谁乐意去那些蛮荒之地? 因此,天启十年的北京,涌入了一万多名举子:以前那些中了举人屡试不中的,中了举人在乡间怡然自乐的,连同去年乡试新产生的一千多名举人,全都来到了北京城,求取这最后的机缘。 大明此时的经济,仍然是农业占优。工业什么的虽然发展迅速,但财富的积累还需要相当时间的积淀。这第二产业还未占据绝对优势,第三产业自然也没到发力的时候。所以,朱由栋掌控国家这十几年,从来没有把旅游业当回事,北京城里酒楼客栈什么的,自然是极为有限的。 往年会试的时候,一般来京参考的举人不过两三千人,各处挤一挤,加上一些举人在北京投亲靠友什么的,总是能安排得过来的。但是今年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举人在乡间是被称为老爷的,一般而言,除了极少数举人,大多数举人进京,都会带一大串随从。一万多举人进京,往往意味着短期内北京城内临时人口增加了起码四五万!大明的北京城这会才八十多万人口呢! 如此一来,整个春节期间,北京城里的酒楼、客栈、寺庙、道观乃至不少专门对外营业的民居,全都被挤爆了。 而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由于朝廷启动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灯会,以及近卫师参与,进行了持续不断的烟火表演。整个北京城内的数十万居民齐齐涌入街头,直接造成了接踵摩肩、挥汗如雨的盛景。 而在这整座城市都陷入嘈杂喧哗的夜晚,朝阳门附近的南粤正宗酒楼里,六楼的雅阁上,却是难得的闹中取静的地方。 “哎,真是托了监国殿下的福了,若不是监国殿下,臣等怎么都不可能在元宵节订到南粤正宗的雅阁啊。” “哈哈哈,姐夫啊,这会儿是家宴,就不要讲什么监国了吧。至于说这里的雅阁难订,嘿,这是我朱家的产业诶。便是我不出面,以姐姐的面子,也是不难订的吧?” “嗯,这点臣是知道的。朱蕴铿、朱盛淼父子的事迹,六大报都宣传报道过。至于你姐姐嘛,哈哈,大明长公主挑花了眼,找了臣这样的穷丘八,可没有什么牌面咯。” 南粤正宗这座酒楼,经过多年经营后,已经重新翻修了一次:钢筋水泥做柱子,外面装饰以木纹材料。整座酒楼由以前的二层小楼,变成了二十米高的六层建筑。在城东这一片,很有鹤立鸡群之感。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六层的三间雅阁特别难订:风景独好啊。 而此时在这六层雅阁之中一间的,便是朱由校、张嫣,卢象升,朱徽娟两对夫妇了。 “姐姐,姐夫,弟妹敬你们一杯。” “弟妹是有身孕的人,赶紧坐下,不用多礼。” “哈哈,是啊。我们这一家子,太皇、由楫、由模这会儿在南洋,皇兄这会应该是在成都过年,太后在宫内和嫂子们在一起,由?在保定有几个案子,由检就更不用说了。哎,这么大一家子,也就咱们四个能够溜出来逛逛元宵节了。” “说到这个。”卢象升把声音压力了道:“听说信王殿下在淮安处境危险,不知......” “确实危险。”朱由校面色肃穆的答道:“我已经先请近卫师的李师长和锦衣卫的田尔耕派了一队精锐南下了。想来皇兄那边也会让让东厂加派人手。” “嗨!大过年的,你们说这些事情干嘛?我们朱家的男人,面对些许困难怎么了?” “哈哈哈,姐姐说的是。这个,说起来,小弟倒是想问姐姐,你的纺织材料实验室里,那个人造纤维进度如何了?” “还行,年前刚刚完成了甘蔗渣、木材与棉纱混合后拉丝的实验。新得到纤维质量比纯粹的棉纱粗糙很多,但是胜在成本下降了至少三成,而且保暖效果还算不错。” “诶,这就很不错了。若是我大明百姓的衣物价格能够普遍下降三成,那姐姐真是造福了万民啊。” “非止如此。”卢象升接过话头道:“现如今大量百姓抛弃土地进入工厂,蚕桑、棉麻的种植数量都在下降,所以这一方面是纱厂产能在不断扩大。另一方面则是原材料产能不足。若是夫人的这项研究能够成功,说不得,我大明的纱厂、成衣厂都会迎来再一次的暴涨。” “是啊,吃穿住行,人之基本。这些年,北方旱灾一日甚过一日,南方洪涝半点不减,若不是有南洋这个粮仓,我大明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这粮价都没法维持在一块银元两石米的低水平上了。现在,吃的问题解决了,但穿又成了问题......哎,我做监国这两年,觉得比在船厂做工十年都辛苦,也不知道大哥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哥就是大哥,昔年父亲去世得早,要不是大哥,我们几个,说不定都活不到现在。” “姐姐说的极是,来,遥敬大哥一杯。” 两对四人开始频频举杯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何事?” 哗啦声中,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两位殿下,有客人订了隔壁的雅阁,这会想要上来。” “孤当是何事,元宵节,讲究的是与民同乐,孤与长公主不在宫城内吃饭,就是要看看民间的烟火气。这,自然是要让他们上来的嘛,你们不得阻拦。” “是。” 过了一会,隔壁的雅阁内,传来了一阵阵的话语声。朱徽娟捉狭的用手指搭在了嘴唇上,而朱由校也会心的一笑,放下了碗筷,开始侧耳倾听起来。 旁边卢象升看到这两兄妹的样子,也只能摇头苦笑:这两位皇家子弟,真是皇上的好学生,抓住一切机会来倾听民间的声音啊——只是,能够在元宵节订到这里雅阁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各位请入座,这一次,若不是袁阁老出面,凭我们几个,可是根本订不到这间雅阁的。需知,天启元年,今上钦点的第一位状元,陈子壮陈集生,当年就是在这里打了宗室,一朝成名天下知的。” “哈哈哈,允大兄才华横溢,袁阁老奖励后进,我们都是沾了光啊。” “呃,各位,虽说在下与袁阁老是同乡,但会试之前,袁阁老是不能与我等见面的,所以大家还请多包涵。” “哪里,等我们会试结束后,不管中与不中,一定要去拜见袁阁老,到时候还请允大兄带路啊。” 朱由校和朱徽娟贴着墙板听了一阵后,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南粤正宗六楼的总面积很小,由此造成三个雅阁的面积也不大。这隔壁的雅阁里,也只有四个人。 为首的允大兄,两人听了一会,分辨出他的名字叫做曹勋,河南人,是本朝次辅袁可立的老乡。另外三位,分别叫做刘若宰、陈于泰、史可法...... 第五七四章 教育事关国本 陈于泰(大来)、刘若宰(胤平)、曹勋(允大)以及史可法(宪之),在历史本位面上,都是崇祯元年(1628)的进士。这四个人在明末清初的那个动乱年代,刘若宰运气好,崇祯十三年就去世了。而史可法是壮烈殉国。其余两人,在明亡之后,无论清廷怎么逼迫、征召,都是终生不仕。 总之,这是四个有底线的举子。 当然了,举子们凑在一起,自然的就谈起了这次会试。 “大来兄家学渊源,一手文章是写得极好的,这一次的会试,说不得,会元就是大来兄的囊中之物了啊。” “宪之说笑了,愚兄可是东林余孽,这一次要不是科举即将大改,都不想来参加会试的。” “呃......大来兄今年不过三十有余吧,怎么就是东林党呢?东林党不是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覆亡了么?难不成大来兄十几岁就?” “东林党阴谋鸩杀今上的时候,愚兄已经十六岁了。”苦笑了一下,陈于泰道:“愚兄是无锡人啊,十三岁就进东林书院了,那时候是拜的存之(高攀龙)先生为师。” “嗨!那有什么问题?东林党里谋逆的只是一部分嘛,如存之先生这样的,根本就没有参与。而且小弟听说,存之先生现在在日本主政,把日本的田税从五成降低到了三成,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啊!” “就是,皇上宽宏大量,连存之先生都不追究,大来兄不必过于忧虑。” “咳咳,谢各位吉言。愚兄也不求多,这次会试只要能够中个三甲同进士,将来外放一县父母官,能够为当地百姓造福,也就心满意足了。哎,说起来还是这科举改革逼得啊,各位,那个行测题你们做过么?愚兄驽钝,一百分的题,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拿了七十来分。” “哈哈哈,大来兄说笑了。小弟做那个行测,在一个半小时里根本做不完那一百道题!” “就是啊,文字题还好一点,那些数字题,哎哟,看起来简单,就是推敲不出来啊。” “所以啊,大家这一科都要努力了。要不然,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嘘~”满饮一杯酒后,刘若宰哈口气道:“其实真要说起来,现在朝廷不是在各府以方山中学的模式新建中学么?据闻若是能够从方山中学毕业的,做起行测题来无往而不利?” “嗨,胤平兄说得容易,但是这府城的中学,也不是那么好进啊。” “哦?宪之贤弟,这话怎么说?” 史可法站起来拱了拱手:“各位,小弟是河南开封府人。因为此地是省城所在,所以这开封中学以及小学,也是朝廷第一批次建立的新学校。 要说这学校的校舍、教具、教师,那是真的好。但是这学生嘛,哎!” “学生怎么说?” “诸位,开封中学第一年招生一百人,这,谁都知道入了这学校,将来出来做官几乎是稳了,所以想要进去念书的人自然是多不胜数。这学校为了表示公平,便做了入学考试,考试的内容分为四门,语文、数学、常识、体育。这语文就不去说了,我辈读书人不怕这个,我们家里的小孩子也不会怕。但是数学这一块,我们就远远不是那些商贾之子的对手。至于常识,其实就是考的六大报上刊登的一些世界历史、国朝地理什么的,但是普通的士子,能够坚持天天看报的有多少?倒是商贾们为了了解市场行情,坚持每天看报的更多一些。还有那什么劳什子体育,那些商贾之子从小就跟着父辈走街串户,我们这些天天闭门苦读的士子怎么争得过?所以,当年开封中学第一次招生,100名录取生员中,商贾之子占了六成以上......所以小弟才说,若是今科中不了,便是想进各地的中学补习,也是极难的。” “宪之贤弟说得还算是好的了,虽说这种考试方法商贾之子占了优势,但到底还是公平考试嘛。” 刘若宰起身:“愚兄是南直隶安庆府人,最近这些年,我们南直隶因为来了信王做御史,所以很是翻出了一些惊天大案。诸如那些移民专款被挪用啊,修筑新堤坝偷工减料啊啥的,六大报都刊登过了,愚兄就不多说了。 去年,信王殿下追查赃款流向,追到了我们安庆府一个大商人头上。这厮平日里在乡里横行霸道,目无王法,看起来嚣张至极。谁知道被信王提溜进去后,全身软做一滩烂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除了贿赂当地官员,拿到安庆长江大堤的新建工程外,这厮还贿赂安庆中学的校长,在入学考试前事先拿到了试题给他家的两个儿子......哈哈哈,各位,你们要是关注六大报,就该知道信王殿下是个什么性子。殿下根据这条线索一直查下去,差点把整个安庆中学、小学的校长、副校长什么的全都废了!” “哎~”曹勋长叹了一口气:“我家因为和袁阁老素有往来,所以家父倒是经常谆谆教诲。说什么现在时代剧变,原有的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已经很难应对当今越来越复杂的局面......嗯,这个我倒是承认。但是要废掉旧的,建立新的,这新的东西若是不能保证公平,那还不如旧的呢......” ...... 朱由校等人在听了一会墙角后就失去了继续吃喝的兴致,匆匆结账后就回宫了:元宵节啊,子时来临前还是要回宫里陪着郭太后的。 “由校,你这几年做监国,难道没注意到教育方面的问题?” “呃,大姐。”朱由校艰涩的笑了笑:“当然注意到了。” “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姐姐虽然是女子,但也知道,若是仕途都被奸商包揽,这国家的根基就要出问题的。” “姐姐,弟弟好歹是二次监国了,如何不知道阶层流通通道一旦堵死,失去了上升通道的阶层就会抛弃我们皇室?但是这问题要解决起来,不是一般的难。” “怎么难了?说来我听听。” “对这些问题,我也曾经写信向大哥请示。大哥说,出现这些问题,其根源还是在于低价优质教育资源的紧缺。 姐姐,以前我大明的科举,只考四书五经,学生买这几本书,家里咬咬牙都能承受。至于买了书之后请先生指教,有钱就马上请,请好的。没钱就老实积累,一代人积累不够就积累两代......但是现在这方山模式,从小学(四年)到中学(四年)一共要念八年的书,语文、数学、常识(理化生物历史地理等)、体育......时间延长,科目增多,绝对不是现在普通的农民和工人负担得起的。所以,大哥每年不惜把朝廷收入的一成半投进教育里去,在全国各地建立义务教育学校,就是为了让普通的工人农民子弟能读得起书。 但,朝廷现在一年也就一亿多的岁入,每年投个一千多万进去,初期还不觉得有啥。等到最近这些年,建立的学校越来越多,每年维持既有学校的支出,就啃掉了这一千多万的七八成,这新建学校的进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明白科举制度改革后,以后要想做官,在方山模式下的小学、中学念完书出来才有可能考上。但朝廷却无力修建更多的义务教育学校。 在优质教育资源极为紧缺的情况下,各方人士为了自己的子弟将来有个好出路,自然的是要想尽各种方法把自己的子弟塞进去了。大哥说了,资源紧缺问题不解决,就算是抓到一个就杀一个,这教育腐败仍然是禁绝不了的。” “原来如此,那为何大哥不把步子放缓一点,等朝廷有力量全面铺开义务教育后再对科举进行改革?” “这个不行啊,姐姐。”朱由校苦笑了一下:“现如今我大明的科技发展已经陷入了瓶颈。用大哥的话说,初期阶段,他指导一下,然后集结我大明的一些天才科学家,就能取得很大的成果。但是现在,随着蒸汽机的推广,全国各行各业都要发展,这就需要一支庞大的科研队伍。而科举不改,我大明民间的价值取向不变,这数万、数十万的科研队伍就不可能组建起来。” 看着朱徽娟还有些迷茫的连,朱由校继续解释道:“弟弟在滨海船厂现在是总设计师,但现在的船舶设计,需要画的草图有数千张,这么大的工作量,弟弟一个人怎么能完成?这必须是有助手的。而弟弟的助手里,若是方山学校出来的,我只需要简单说个大概,他自己便知道如何去做。若是那些没念过初等物理、化学什么的船工子弟,你就必须把草图反复的细画并细讲,可是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还需要你做什么?而这还仅仅是设计。到了生产实物、总装的时候,那工作量更大了,需要更多的助手了。所以,没有数万、数十万的普通科研人员,我大明再想攀登新的科技高峰,是绝不可能了。” “哦,这是不是说,现在的问题在于,为了尽快培养科研人员,必须改革科举。可是朝廷限于财力,又无法普及义务教育。于是导致了优质教育资源稀缺,然后出现了教育腐败。” “哈哈,大姐就是大姐,这番归纳总结很到位。”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嘛,可有解决的办法?” “我也请示过大哥了,他说这是要分两路走。一路是成立几家师范学院,培养教师。一路是引入民间资本,补充朝廷财力不足的问题。” “嗯。”轻轻颔首,表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卢郎,昔年父亲去世后,原来慈庆宫在红河实业、方山杂货铺里的股份,大哥分了我一些。我觉得,要不我们把这些钱拿出来,开办一所学校?” “好啊,只要皇上允准,我们就开一所学校吧,到时候我把我在军校的同学拉来做兼职教师。” “嗯,这事儿等元宵过了我就要操办起来。还有!”朱徽娟转头瞪着朱由校道:“我不管大哥怎么说,反正在教育腐败上,我的态度和六弟一样,绝不容情!要我说,在教育上搞腐败的,应该视同为谋逆!若是在教育上都不给下层以希望,那下层百姓会真的彻底抛弃我们朱家的,这可是事关国本的东西!” “是,弟弟在这一点上的态度和大姐也是一样的,我已经在国务会议上安排了,天启十年,都察院下属所有御史,其工作重点,全部集中在各地新建的学校!” 第五七五章 袁可立的学生 一六二八年二月九日,大明天启十年的会试开考。 “老师,弟子已经把允大和宪之他们给送进考场去了。” “嗯,汝玉辛苦了。你送他们去考场,没惊动考场里面的人吧?” “老师放心,弟子是便服前往。而且北京冬天的卯时,黑咕隆咚的,除了灯笼照着的那一点,其他地方也看不见。” “那就好,做到这个程度便够了。虽说允大、宪之他们都是一时之骏。但是考试公平乃是国家的根本之一,万万不能触碰啊。” “是,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好,说起来,最近皇上的信件到了。明天为师会向吏部提交关于你和幼玄新职位的提议,估计在下一次的国务会议上就会通过。你且去把幼玄叫来,为师先跟你们交个底。” “是。” 所谓‘老师’,自然便是这个位面天启四年会试的主考官袁可立了。而汝玉、幼玄,都是这一年的进士。虽说朝廷明文规定,所有进士都是天子门生,但,数百年的习惯下来,当年的进士从来都是拜在当年的主考官门下。 出现这样的局面很正常:新科进士初入官场,需要大佬领路,照拂。朝廷大佬呢?也需要下面有一群小弟使唤。这个东西,不以皇帝的意志为转移,也跟忠奸无关,纯粹是官场生态之必然。 天启四年(1622年)这一科,主考官是袁可立,当年的状元是文震孟——这位现在是皇长子朱慈燚的老师之一。而这一届考生里,经过多年的接触、观察,袁可立最喜欢的却是倪元璐(汝玉)和黄道周(幼玄)二人。 在历史本位面上,这两位都是大书法家、书画家、大学问家。其中的倪元璐在崇祯年间出任北京户部尚书,面对仓库可以饿死老鼠的国库,他大胆启用精于算术,但是毫无功名的民间高手,对户部的账目进行了清点,凭空变出了几百万两银子——可惜,崇祯年间的大明已经救不回来了,1644年,北京被李自成攻破,他自缢殉国。 至于黄道周,在历史本位面上乃是南明隆武政权的首辅,抗清失败被俘后坚决不降,最后壮烈殉国。 袁可立喜欢这样的弟子,也只能说是物以类聚了。 在这个位面,两人于1622年中进士,六年时间里,主要都是在各部辗转,充任低级官员。六年了,两人的品级都还只是正六品。 “汝玉、幼玄,为师前些日子和皇上通了信,特意向皇上举荐了你们二人,而皇上的回信里,也表示最近这些年他也在关注你们。” “啊?弟子多谢老师。” “皇上也在关注我们吗?这真是让人诚惶诚恐啊。” “呵呵呵,有才华的人,正是锥处囊中嘛。”捋了捋胡须,袁可立笑道:“你们二人这六年,在通政司和北京六部辗转堪磨,经常都是刚刚熟悉了工作就被调到另一个地方,这期间,可曾有过怨言?” “老师。”黄道周起身道:“一开始确实有些不理解,但是到了后面,随着观政的部门越多,弟子心里慢慢有数了。” “老师,弟子和幼玄的想法一样。” “所以啊,这才是聪明人啊。”大笑一阵后,袁可立神色严肃起来:“汝玉,为师准备向吏部举荐去做淮安知府。” “啊?这......” “有话就直说。” “是。”倪元璐站起身来:“老师,这会谁都知道淮安是官场地狱,弟子去了那里?” “哼,莫非你也是准备下了地方主政一方后就大捞特捞?” “不敢,弟子家中颇有资财,而且最近这些年朝廷不断为官员增加薪俸,弟子完全没有捞钱的想法和需要。只是,老师,信王殿下那性子,弟子害怕伺候不了啊。” “嗯......信王殿下呢,做事是操切了些。不过你只要自己持身以正,信王又能把你如何?那些被信王拿下的官员,哪个是被冤枉的?而且殿下这些年,除了拿掉很多官员外,也推荐了很多清廉守正的官员、吏员甚至差役。你若是去了淮安,能够得到信王的认可,这对你将来的仕途,可不是一般的有好处。毕竟,信王现在在民间被称为天启海瑞,他的认可,就是对一个官员廉洁度的最高肯定啊。” “是,弟子明白了。” “嗯,你去了淮安,主要有三件事要办。” “请老师示下。” “其一,在汛期到来前,加紧完善淮安府黄河两岸的新大堤,今年夏天的汛期,淮安府万万不能再决堤。” “老师放心,弟子在工部观政的时候已经发现,水泥凝固时间极短,凝固后极为坚固。之所以以前的淮安知府做不好,不过是收了下面承建商的钱,对承建商偷工减料说不了重话罢了。” “正是如此,只有你自己持身以正,才能对下面的人严格要求。好,这第二件事情,朝廷已经同意,今年新建的中学,给淮安府安排一所,小学给淮安安排三所。” “啊?哎哟,这可真是好事。弟子带着这个消息去了淮安,淮安当地百姓士绅,就好安抚了。老师,您是知道的,现在科举大改的日子越来越近,各地对新学的渴求越来越烈。弟子在户部观政的时候,看到好多地方的布政使带着一群知府来户部各种哀求,就是想要户部先安排他们那地方的新学建设。当时弟子看得分明,不少三品大员差不多都滑到地上满地打滚了,说什么不在北京弄几所学校立项,回去了无颜见家乡父老......” “哈哈哈,此事为师也是知道的。而你们不知道的是,国务会议上,朝廷重臣都是以品评各地官员求项目的各种花样来解乏的。” 呃,袁可立这话一说,两个弟子都有点目瞪口呆:原来朝廷大佬们的日常是这样的? “咳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袁可立赶紧咳嗽两声:“汝玉啊,新建学校是好事,带着这些项目就职,确实能够帮助你迅速收拢当地民心。但,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汛期不能出事!不然,整个淮安都被淹了,还建什么学校?” “是,老师放心,弟子去了淮安,准备把官衙放在大堤上,堤在人在,堤亡人亡。” “你有这个觉悟便好。接下来为师说第三件事,开办农场。” 深吸了一口气,袁可立站起身来:“现如今,工商大兴,以至于我大明的农业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说皇上实行了摊丁入亩,有效降低了农夫的负担。但,土地抛荒之风,仍然有些刹不住。而且,工厂最多的南直隶地区,除了大量土地抛荒外,还有许多土地改稻为桑了。” 袁可立起身后,两个弟子也赶紧起身,听完老师这段话后,也面色凝重。 没得办法,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在工厂的销路有整个大东亚做保障的前提下,工人的薪资肯定超过农夫,农民往着工厂跑,是很难禁止的。 但是为了维持社会稳定,元这个水平上——这就导致种粮也好,粮商也罢。在新兴的工厂主(资产阶级)面前,其财富增速远远落后。于是,民间资本不愿意进入农业不说,还拼命从农业上吸引走更多的劳力。 这就让皇帝和阁老们焦虑了:大明的耕地面积没有减少,但实际投入耕种的,尤其是粮田在不断减少。 历史本位面上,英国的粮食可以从广袤的殖民地调运过来,而大明现在的大东亚朝贡体系比殖民体系还要高级得多。可是以大明天下第一的人口,又有哪个国家能够承担起为大明一亿多生民种粮食的重任呢? 所以,虽说现在土地抛荒,改稻为桑之风只是在南直隶十府刮起。但,未雨绸缪,大明朝廷上下,都要寻找工业革命后对农业巨大冲击的应对之法。 “汝玉,淮安的土地因为常年溃堤,所以抛荒的无主之田极多。你去了那里,筑好大堤后至少能够拿到五十万亩以上的新增耕地。朝廷的意思,是要在这里兴办大型农场。” “农场?” “是啊,皇上的信里交代得很清楚。他说农业之所以获利较少,很大的原因便是生产过于分散,缺少集约化,以至于生产出来的东西,很多都在生产的过程中被消耗掉了。 待会为师会交给你们皇上亲自写就的集体农场运营规范,你们去了,按照皇上的意见,招募农业工人,进行集约化生产。” “我们?老师,弟子要去哪里?” “啊,是了,幼玄,你也是要外放。嗯,你的新职司是湖南布政司参政,兼长沙知府。” “......原来如此。不过,嘿嘿,老师,汝玉去淮安就职,都有学校项目,弟子这边?” “哼,都有,都有。长沙府一所中学,善化、湘潭、醴陵,各一所小学。” “哈哈哈,多谢老师!” “别急着谢,你去了之后,任务也不轻。” “是,弟子请老师示下。” “其一,湖南乃是新成立不久的省份,自建省以来,两次会试,只出了一名进士。所以你去了那里,教育是重中之重,这是皇上在给为师的亲笔信里,反复提及的一点。” “是,弟子记下了。” “其二,方山研究院医学实验室会派人跟你一起南下。皇上这次巡视天下,对长江流域的血吸虫肆虐深感不安,已经写就血吸虫防治指南一书,由方山医学实验室先在湖南推行。你去了长沙府后,要着力配合他们的工作。” “弟子记下了,这血吸虫病,弟子早年也是看到过不少的,确实为害甚烈,弟子虽然不懂医术,但一定尽心竭力配合医生们做好防治工作。” “嗯,这其三嘛,自然也是要推广集体农场了。长沙府湘江南北纵横,各条支流也水量充沛。再加上此时的湖南地广人稀,工业几乎没有,是最最适合开垦荒地,建立集体农场的。” “弟子明白了,我大明早就是湖广熟,天下足。现在,湖北的农田已经开垦得差不多,要粮田的增量,还得着落在湖南。” “便是如此。”袁可立伸出两只手,搭在了两位爱徒的肩膀上:“两位太守,国家这些年总体是兴旺的,但是也出现了很多问题。而你们,就是解决问题,为国家探索新路的先锋!好好去做吧,为师对你们的期许,可不仅仅是一郡太守!” 第五七六章 有竞争是好事 “弟子拜见老师、下官见过元辅。” “嗯,都来了,坐。” 当袁可立在对自己心仪的弟子面授机宜的时候,当朝首辅温体仁也在召见自己的心腹和弟子。 对于此时的大明来说,皇帝之下,执政的主要是帝师党,浙党算是辅助。不过帝师党内部,虽说总体关系都还不错,但是温体仁、袁可立乃至孙承宗、熊廷弼等,都有各自的山头。 袁可立是一个智商极高的全才,所以也喜欢全才。如倪元璐、黄道周等人,在历史本位面上都是大学问家,这天赋什么的是不用说的。而温首辅呢,嗯,老温从来不是惊才绝艳的天才,所以也不喜欢那种年纪轻轻就锋芒毕露的才子。在他看来,沉得住气,做得了事的,才是值得培养的对象。 所以,这天晚上,他召见的两个人,和倪元璐、黄道周比起来。根本就是另一种人。 马士英、高宏图。 “瑶草。” “弟子在。” “为师向皇上举荐你的信,皇上回复了,所以,你的位置要挪一挪了。” “弟子多谢老师照拂,敢问老师,皇上准备让弟子去哪里?” “朝廷将于今年五月新设立吉林布政司,瑶草,你就是第一任吉林布政司布政使。” “吉林?老师,这个新省份是在东北吗?” “是的,辽宁省还要往北,大体是以以前女真人开发的松嫩平原为主,附带部分龙冈山以南的地区,与福国接壤。省城定在长春府,有一个出海口,叫海参崴。这是十多年前,女真叛乱的时候,为了接纳日本人的军火而开拓的地方。” “呃。”马士英稍稍思索了一下,非常沉稳的起身,语气淡然的道:“老师,学生现在不过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太常,照理,这咋然提升到从二品的布政使已经是皇恩浩荡,不该再多说什么。但,这吉林布政司有多少汉民啊?” “嗯,逢大事有静气,很好,且坐下说话。” 马士英再次坐下后,温体仁道:“朝廷在几年前就让女真人继续向北迁徙开发三江平原,所以最近几年,我大明也有一些辽宁的农户迁徙到那里,呃......”说到这里饶是如温首辅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脸红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千户,三万多口吧。” “这......”一开始还认真听教的马士英猛然抬头,但看到自己老师的脸,终究是没有口吐芬芳。 看到马士英欲言又止的表情,老温赶紧打了个哈哈:“这个,为师也知道这人实在太少了,还比不上内地的一个中等县。所以,经过为师协调,朝廷同意把原先宽甸六堡的居民迁徙一半过去,大概也有三四万人吧。” 看了看马士英脸上的潮红稍稍退去了一点,温体仁也松了一口气:“另外,朝廷最近不是在修建从沈阳到撒拉卫的铁路嘛,这沿线的工人数量也不会少于五万。还有,朝廷现在不是已经打服了蒙古么?半个呼伦贝尔草原都划到吉林布政司了,只要你自己有本事,那块草原上的蒙古人,也都算是你吉林的人口。瑶草,怎么样?如此算下来,也是近二十万了吧?” “......弟子多谢老师栽培,不知弟子的按察使是谁?” “新省份哪有按察使?你自己兼了,枢密院那边新调一个骑兵营给你镇场。另外,到底是新省份嘛,国务会议上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吉林省,三年免税。你去的时候,户部拨款一百二十万银元,五十万石粮食,以后三年,这笔支援每年都要减半。到了第四年,也就是天启十四年开始,吉林非但没有任何朝廷的支援,还要足额向朝廷缴税。” “是,弟子明白了。” “哎,瑶草,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估计觉得这是发配吧。不过为师劝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事实上,这是皇上在布一个大局,若是你在吉林做出了成绩,说不得将来为师致仕前,你就有可能入阁呢。” “老师说笑了,弟子觉得吧,若是去了吉林,三年时间,能够编户齐民,建好吉林的黄册,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不过老师说的,皇上布的大局是什么?” “这些年,你作为通政司的主官,所有文档都要通过你那里,想来你应该清楚,朝廷这些年虽然财赋日丰,但至少在农业上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按照燕京日报上的说法,我大明已经正式进入了小冰河期,娘希匹,张世泽在报纸上吹嘘得厉害,说什么小冰河期虽然会造成农业减产,但只要万众一心,实不足虑。哼,可是为师听皇上私下讲,小冰河期这样的极端气候,以前我华夏也出现过,夏末商初,两晋、五代十国。” “啊?!” 看着一直表现沉稳的马士英也忍不住惊了起来,温体仁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所以,未雨绸缪,必须要解决粮食问题。我大明这么大的体量,若是自己不种粮食,便是把南洋诸国的粮食全部抢光,也是养不活这么多张嘴的。更不用说,未来我大明与西班牙或者奥斯曼争霸全球的时候,军队对粮食的损耗会无数倍提升了。” “弟子大概明白了,吉林建省,就是要为我大明再开一粮仓是吧?” “不错,瑶草啊,自皇上取消人头税后,这民间隐藏人口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最近几年,我大明人口猛增。根据最新的黄册资料显示,整个大明两京十八省,现在有一亿八千七百余万口。娘希匹,以前朝廷那么较真的清查人口都没把这些人查出来,真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藏起来。呃,偏题了,总之呢,这么多人,遇上这种全国性的极端天气,哎,不事先准备,说不得,真的会有不忍言之事啊。” “老师所言,弟子深感忧虑。只是弟子听说,小冰河期的一个典型表现就是北方气温下降并且降雨减少。这,如此一来,吉林的农业岂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这大粮仓从何建设起来啊?” “皇上在为彻底解决我大明粮食隐患方面,定下了几条调子。一是继续大力推广原产于美洲的高产作物。二是加强对南洋诸国的掌控。三是推行摊丁入亩,减轻农民负担。四是制定大明本土粮食收购保护价。五是试行集体农场。” “集体农场?” “不错,这就是你要去吉林做的事情。瑶草啊,我大明因为太祖建国时就有意识的保护小农,所以虽说经过多年土地兼并,但是真正的,如汉末三国时期,那种垮州连郡,闭门成市的世家大族,我大明是没有的。这虽然是极好的,但也造成了一个新的问题,土地过于分散,不利于集中经营。 皇上说的集体农场,是指至少以五十万亩土地起步,只种一种作物,统一用水,统一施肥,统一管理的,全新的农业生产模式。” “皇上果然是苍龙转世,无所不知啊!”狠狠的一击双手,马士英完全的激动了起来:“若真要这么做了,这农场的产量起码比普通小农的土地多上两三成,而其中的损耗最少降低五成!” “哈哈哈,现在你明白吉林建省的重要性了吧?我大明内地,在小冰河气候下,在南方推行这个政策肯定见效更快、更好。但是南方......”老温摇头笑了一会:“也就淮安府常年被黄河淹没,若是大堤修好了,可以拿回数十万亩田地,还有就是建省没多久的湖南省,还有一些好地。但真要说大面积的耕地,还得松嫩平原以及未来的三江平原。” “弟子明白了。” “嗯,瑶草,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根据前期去修建沈撒铁路的勘探人员估计,新建的吉林省,可耕地面积不下五千万亩,而且这会儿几乎都是无主之地,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朝廷的土地,可以让你可劲儿的建农场!” “弟子知道了,弟子去了吉林,首先就是清丈土地,然后划定农场范围,尽可能不出卖耕地。” “正是如此。”对自己的得意弟子示以鼓励的眼神后,温体仁又把目光转向了高宏图。 “研文。” “下官在。” “朝廷除了在天启十年新建吉林省外,还将新建漠南、漠北、漠西三个蒙古自治区,这个事情监国殿下已经请到了皇上旨意,调新疆巡抚丁启浚出任我大明的第一任护蒙古中郎将。” “嘶~没想到强汉时期的护匈奴中郎将,护鲜卑中郎将这样如此扬我汉家威风的官职竟然在我大明复生了!丁亨文这辈子注定青史留名了啊。” “是啊,恢复强汉的官职并出任之,谁都想去做啊,可是谁让皇上选了他呢。”摊摊手,温体仁笑了笑:“新疆巡抚之位,研文岂有意乎?” “下官多谢元辅成全。” “嗯,你去了新疆,除了和当地异族搞好关系外,主要的任务也是新建集体农场,新疆那地方,常年少雨,土地都是靠雪水灌溉,所以无所谓什么小冰河气候,只要掌控得法,一样会有很多粮食。此外,据闻新疆日照强烈,非常利于棉花生产。你在那里,也要多种棉花。如此,内地的粮田被改成棉田的也要少很多了。” “下官明白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拍拍脑袋,温体仁道:“既然是发展农业,怎能没有好的种子。研文,你命好,皇上从冲龄开始就责成现任厂公以及大司空研究杂交作物,一开始是杂交水稻,后来也有杂交小麦。前些年,我们打下蒙古后,大司空用目前我大明最好的小麦与草原上的牧草杂交,得到了一个新的品种,产量不是很高,但是抗旱,抗暴晒,你把这份新种子带到新疆,正当其实。” “哈哈哈,多谢元辅,多谢大司空,多谢方山的各位教授。” “至于你。”温体仁转回头来对马士英道:“你以为朝廷为什么非要在天启十年新建吉林省?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我方山科学院农学实验室的教授们,在日本的北海道找到了极为耐寒的新稻种。” 马瑶草听到这话,顿时激动地全身摆动了起来:“老师!这下弟子心里完全有底了。” “哈哈哈,你们都好好去做。本官也彻底的跟你们交个底,集体农场,是我大明为了解决将来的粮食问题做的全国性实验,在这次实验里获得成功的人,必然简在帝心。现在,南方的淮安,是倪元璐。长沙,是黄道周。你们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吗?” 话说到这里,马士英和高宏图都无比慎重了起来:“请老师(元辅)放心,必不让次辅专美于前!” 第五七七章 农业未雨绸缪 所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作为大明现在‘执政’的‘帝师党’,其内部当然不是铁板一块:真要是铁板一块了,那就该朱由栋睡不着觉了。 内部有派系了,自然就有争斗。如倪元璐、马士英等人的就职,就是首辅和次辅在暗暗的别手腕:心高气傲的袁次辅认为,他的学生能够在已经发展了多年,社会关系复杂的淮安、长沙等地做出好成绩。眼光长远的温首辅则认为,他的学生在一幅白纸上更能绘就宏大的图案...... 对这些事,朱由栋全都知道,他也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这是有序竞争,理当存在。只要不是搞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党争就好。 而且,适当的竞争,确实有利于解决现在大明存在的隐患啊。 子曰:食色性也。生物存活于世,第一需求是吃,保障自己的生存。第二需求是繁衍,把自己的DNA传下去,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永存。这是所有生物的自然属性,人类就更是如此。 所以,解决吃饭问题,是朱由栋以及他的同行们,在各自国家首先面对的第一个问题。 大明此时的耕地面积接近10亿亩,即便按照平均每亩最低产量两石计算。一年的收获也至少在1200亿公斤。然后以实行摊丁入亩以及新疆、蒙古、东北先后建省后,亿计算,平均每人每年可以分到666公斤左右的粮食——无论如何都是够吃的。 但,理论只是理论啊。 小冰河来了,现在大明北方常年受灾的耕地面积就已经超过了2亿亩,南方有时受到洪涝灾害的土地也不少,再加上华夏大地上频繁的蝗灾、病虫害什么的。大明的农业,现在真实的平均亩产值,哪怕加上那些高产作物的产量,估计也很难达到2石/亩。 然后近些年工业的兴起,一方面是大量土地被抛荒。一方面是工厂增多,对原料需求的增多使得粮田改种经济作物。使得粮田不断减少,农业的劳动力也在不断减少。 当然,科技进步,社会发展,从事第一产业的劳力减少是大势所趋,朱由栋也没准备去限制。但后世的那些农产品大国,之所以用极少的劳动力就弄出来极多的粮食,可是有三大利器的啊。 机械化、良种、化肥。 而现在的大明,仅仅只占了一个良种——这还是弱化版的。 剩下的两个,机械化嘛,朱由栋倒是觉得,若是这场游戏持续时间很长的话,那在他的有生之年还有可能看到。而大规模使用化肥?呵呵,用21世纪农业专业学子的话说,能造出核潜艇的国家,才有大规模生产化肥的能力。 现代农业化肥虽然品种繁多,但最最基本的原料就一个:合成氨。而这种东西,是由氢和氮在高温高压下生成的——要能制造出这么一个高温高压的环境,其反应炉的抗压能力就必须极强,基本上和核潜艇外壳的抗压强度一样高——这是材料学的范畴,跟朱由栋擅长的医学不沾边。 所以,别看现在大明的火药研发进展很不错,对氨的应用也很广泛。可是这点产能,应付军队的需求都不够,别提用来做化肥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物种,都要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杂交水稻也好,优质麦种也罢,只不过是将农作物产量的上限提高了。但要达到这个上限,农作物就必须要吸收足够的营养和能量。这些东西,光靠阳光、雨水和土壤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要让稻麦达到每亩上千公斤的产量,没有化肥绝对做不到。 可是,大明现在做不到大规模的生产化肥。 但,无论如何,这提高全国粮食总产量的事情,还是得努力去做的:未来大明要制霸全球,起码要组建五百万以上的近代化军队,而且他还会因为血腥的战争造成的大量减员而不断要从国内继续征兵。在进一步削减农村劳动力的同时,国家对粮食的消耗还会呈几何级上升。而未来几十年,小冰河气候还会愈演愈烈,不事先布局,将来怎么应付得了粮食短缺的局面? 集体农场,是以工业生产方式来进行农业生产。哪怕现在的机械化和化肥没有着落,只要管理得当,其产出,总是会比小农自己慢慢的耕种那两三亩地高得多的。 这就是朱由栋在巡行天下,对大明基层的状况有了深入了解后,做出的第一个大动作。 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成功,朱由栋巡行路上,紧急召唤来了徐光启、宋应星等人,群策群力,经过反复磋商、探讨,才定下了大明集体农庄的基本管理办法,以及部分粮食种植、防治病虫害的教材。 或许有人就说了:大明现在农业劳动力不是在不断减少嘛,又新开荒地,劳动力从哪里来呢? 这个问题,朱由栋自然也是想到了的。不过在他看来,哪怕没有机械化,在集体农庄这种生产方式下,一个农夫能够照看的土地也会远远超过普通的小农。更不用说,为了方便管理,他准备招揽部分朝鲜、日本的农夫进场耕种了。 总之,开办集体农场的事情,到了1628年5月,经过吏部尚书孙承宗提议,国务会议通过,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后。随着倪元璐、黄道周、马士英、高宏图四人的走马上任,正是进入了实施阶段。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朱由栋一行,已经巡行到四川布政司保元府的剑州。 “父皇,这里便是巴蜀第一雄关,剑阁了么?” “是啊,这便是剑阁了。我儿觉得此地如何?” “果然地势险要,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哈哈哈,燚儿、焱儿,你们说说,这剑阁历史上被人攻破过多少次?” 年仅七岁的朱慈焱蹦蹦跳跳的拍起手来:“大哥,大哥你先别说,我来数数,嗯,秦灭蜀一次,魏灭蜀汉一次,后唐灭前蜀,北宋灭后蜀各一次,我大明灭夏一次。一共是五次,父皇,是也不是?” “呵呵,焱儿说得还可以。”对七岁的小孩子,真的要求不能太多,只能是以鼓励为主。但是对十岁的朱慈焱嘛。 “父皇,孩儿仔细思索了弟弟说的这五次巴蜀割据政权被消灭的历史,猛然发现,剑阁,似乎从未被正面攻破过。” “哈哈哈,燚儿说得对!”欣慰的点点头,朱由栋抬起手指指着剑门关上的阁楼道:“秦灭蜀,乃是蜀王贪图财货,自己开了一条道让秦国打进来。魏灭蜀汉,靠的是邓艾走阴平小道偷袭。后唐灭前蜀,是前蜀将士全都没有战意,唐军一到便望风归降。宋灭后蜀,则是从川东打进来的。至于我大明灭夏,呵呵,颖国公(傅友德)也是重施邓艾故技,从阴平绕进来的。” “父皇的教诲,孩儿明白了。再坚固的地方,若是没有意志坚定,并且指挥若定的守卫者,都是破绽百出的。” “是的,孩儿们,你们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永远是人,最重要的也永远是人。” “父皇,说到人,孩儿的李先生去了高原,孩儿新的老师?” “咦?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臣陈子壮拜见皇上,拜见两位殿下。” “免礼免礼,哎呀,集生,这些年在奥斯曼辛苦了。而且你这么远回来,都没让你回家休息一下,直接把你叫到了四川,真是劳累了。” “不敢,皇上见招,臣如何不速至?而且,臣在奥斯曼多年,也有很多在当地的见闻需要向皇上汇报。” “哈哈哈,理当如此。这样,集生啊,朕的意思,是想让你代替去了吉林做布政使的马士英,来做新的通政司太常。另外呢,慈燚。” “父皇。” “集生,这是朕的长子,以后你也做他的老师,如何?” “臣谨遵皇上旨意。” “好,那便如此安排。今天你远道而来,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办一个正式的拜师仪式。” “皇上,臣这次回来,除了把大明使团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之外,还多带了一个人回来。此人是法兰西人,叫做黎塞留。” “啥?你说什么?他叫什么?黎塞留!” 第五七八章 菲利普的理政 黎塞留的到来,对于大明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情报来源更高层只是很次的一个方面。最大的好处是,这位是西方文明的高级政治家。 大明此时的文明,因为其占统治地位的理学的腐朽,在总体上确实是开始落后了。虽然朱由栋在思想上想尽一切办法给这个国家塑造新的文化思潮,但要看到成果,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个时候,适当的用西方文明冲击一下,其实好处是很多的。 但是,以前来大明的传教士们,他们其实在欧洲不过是社会的中下层,在方山研究院已经踏上正确轨道的情况下,他们能够给大明的帮助已经不多了。 而黎塞留就不一样了,他本身博学多才,治政手腕也高明,更难能可贵的是因为西班牙双子的原因走遍了整个欧洲和奥斯曼。如此人物的到来,将对大明的士大夫阶层,带来一场全新的头脑风暴。 所以,在亲切接见黎塞留后,朱由栋非常高兴的邀请这位红衣主教跟着自己先去大明的西北游览一番,之后再带他去北京商量他在大明的新职务。而黎塞留也愉快了接受了朱由栋的邀请。 总之,虽说最近国内的事情搞得他头疼。但黎塞留的到来,还是让他非常开心。 不过嘛,他这会是开心了。但他的同行,西班牙的菲利普,这会儿就笑不起来了。 1628年8月1日,西班牙,马德里。 “陛下,上一财年的收支情况我们计算出来了。总的来说,上一财年,我国政府一共收入一亿七千三百万双柱,支出两亿零三百万双柱,赤字额为三千万。再加上前年、上前年的赤字,目前王国政府一共欠马德里银行、米兰银行、尼德兰联合银行等多家银行四千六百万双柱。” “嗯。”轻轻的点了点头,菲利普不带表情的问道:“我的首相,能给大家说说支出的主要去向吗?” “好的,陛下。”奥斯瓦列斯翻开另一本册子:“支出的大头主要有这么几项。第一,工程建设。上一财年,苏伊士运河的工程在完成勘探后正式开工,我们动员了当地二十万阿拉伯人并且从欧洲运过去了十万工匠,还从撒哈拉以南运来了十万黑奴。一共是四十万工人在那里工作,每天的淡水、粮食消耗量都极为惊人。陛下,光是苏伊士运河工程,去年就花掉了我们1200余万的收入。再加上我们还在修建更多的铁路、公路以及钢铁厂、枪炮厂、船厂等重型工业,总之,去年光是在工程建设这一块,王国政府的支出就接近3000万。” “我的首相,请继续。” “是,王国政府支出的第二大项,教育。按照陛下的旨意,最近几年,我们新建了马德里大学、巴塞罗那大学、里斯本大学以及三个师范学院,还新建了二十五所中学,一百三十五所小学。正在开工建设的还有三十所中学,两百七十五所小学......这些学校校舍的建设花费并不多,但由于要保证教师年收入不低于500双柱,所有在校学生均能免费入学,免费吃住,所以学校越多,维持费用就越高。上一财年,王国政府划拨给教育部2800万,最终教育部只剩下了七千多双柱。” “第三大项,军费。陆军上一年度总的军费1600万,海军为1100万。” “第四大项,官员的薪资。第五项,支付上一年度欠款的部分本金和利息。第六项,科研。第七项,公立医院建设。第八项,联盟内对贫困成员的支援。第九项,联盟会费。第十项......” 奥斯瓦列斯面无表情的诵读,参会的高官们表情自然是各异。 一亿七千万的年收入居然还搞出来这么高的赤字,我们这位天使长护卫降生的神子陛下,真的是非常会挣钱,但也超级会花钱啊。 其实按照以前西班牙王国的支出大项来看,若是当年菲利普三世在位的时候有这么多的收入,国库肯定是撑得放不下了:那时候王国政府可不会搞什么大工程啊,义务教育什么的。 当然,西班牙的高官们,凡是头脑顽固的,都已经被菲利普四世陛下给弄下去了。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对国王陛下的理念表示了服从的人:王国政府收入的剧增,若是没有那些铁路,工厂,怎么可能实现呢?而要足够的技术人才去撑满那些工厂,不大办教育又怎么行呢? 所以,现在这间会议室里,倒是没有一个站起来说为了削减赤字,干脆我们停止办学,停止挖运河的傻叉。 “陛下,以上就是今年的收支情况。” “嗯。”沉稳的点点头,菲利普道:“人口普查情况呢?” “是。”奥斯瓦列斯再次起立:“自1626年7月开始,王国政府和我们的盟友共同组建了全欧人口调查统计局,经过两年的艰苦工作,现在得出数据如下: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葡萄牙)实有人口1980万,原法兰西地区以及尼德兰地区,2200万。英伦三岛,920万。中欧日耳曼诸国含奥地利、丹麦,3100万。亚平宁区域,855万。波兰立陶宛1050万。斯堪的纳维亚半岛,230万。以上,整个联盟本土人口,一共是一亿零三百三十五万。 此外,我们在两年前新纳入的北非各地,初步统计,共有人口210万。撒哈拉以南非洲,我联盟诸国现在在各自的殖民地掌握的人口加在一起,大约是430万。而王国政府在南北美洲掌握的人口,是880万。 在人口普查初步完成后,欧洲人口统计局除了按照陛下事先的安排,给予全欧人民身份认证以及登记外,还统计了适合服役的人口。总的来说,全欧此时年龄在16至25岁的男子,是1280万。如果上限放宽到30岁,则是1520万。” “哎,这点人口,不够啊。” “陛下?什么不够?” “哦,没事。那么,首相你说下一项吧,粮食。” “是,去年全联盟粮食产量大致在675亿公斤,粮食自给是没有问题的。” “人均655公斤,哎,还是不够啊。”当然,这话菲利普没有说出来。 小冰河气候对菲利普和朱由栋都是公平的,事实上,由于欧洲纬度更高,所受影响更大:要不是因为天璇的天赋加成,欧洲的人均粮食产量,还得更低。 但欧洲农业的优势在于,由于气候总体温和,所以欧洲的农业是农、畜并举,而不是像华夏那样,农耕区和畜牧区有明显的分界线。也就是这个时代算不出来,真要计算起来,估计欧洲人均摄入的热量,比大明要高一些。 但菲利普作为历史学者,朱由栋都能看到的东西,他自然也看得到:这会儿的粮食产量不过是勉强温饱,真要自然灾害再猛烈一些,或者将来军队规模急剧扩大后,肯定会造成粮价不稳,下层人民吃不饱饭的局面。 “好了。”轻轻的虚扶一下没有眼镜的鼻梁,菲利普开口道:“各位,你们作为国家的高级官员,最重要,最基本的,就是要掌握人、财、粮三项。只要这三个东西是充沛的,那么,只要我们在工作上稍微认真一点,整个国家自然的就会走上正确的轨道。而现在看起来,王国,乃至整个联盟,在这三项上,都存在着很大的不足,需要我们辛勤的工作,加以弥补。” “尊敬的陛下,请你予以指示。” “我先说说王国财政的问题,政府的财政赤字已经接近每年收入的40%了,这确实非常危险,需要马上扭转。我的办法是,成立苏伊士运河建设股份有限公司和欧洲铁路运输股份有限公司。在王国政府握有绝对控股权的前提下,接受民间资本入股。待相应铁路乃至运河建成后,大家按照比例进行分红。” “陛下这个办法极好,我个人认为,只要股票买卖开放,全欧的商人们都会踊跃认购的,如此一来,我们的赤字很快就会消弭不见。” “呵呵,首相您先坐下,我还没有说完。” “好的,陛下。” “除了铁路、运河以外,各个城市的铁轨马车、公立医院乃至学校,都可以接受私人入股,然后按照比例在一定时间内分红。各位,不要觉得这些公共产品让私人资本进入有什么不好。现在,距离伽利略先生改良蒸汽机投入实用已经很多年了,无数的工厂主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财富。如果不引导他们把资金投入到我们可以控制的领域,那他们就会把这些多出来的钱拿去炒作,哼,炒作奢侈品还好,万一他们去炒作粮价什么的,那才是会让国家和联盟遭遇巨大的困难呢! 另外,现在各地的工厂主不是在抱怨合格的技工不够,导致产品质量不稳定,影响他们的销路么?这样,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可以派出教授担任老师,各地工厂主可以单独,或者联合出资,在某一地成立技工学校,招揽年轻人进来进行短期培训嘛。” “陛下的办法真是充满了智慧,如此一来,王国政府支出的最大两头,公共工程和教育普及,都能够有了分担者!陛下请放心,我一定努力让王国政府的收支在下一个财年扭亏为盈。” 第五七九章 材料学者发威 哎,我的首相,你实在是太天真了,我可从未想过要把政府的赤字彻底消除啊。事实上,少量的赤字,对于国家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 “各位,说完了财政的问题,我们接下来讨论人口问题。毫无疑问,现在联盟控制下的这一亿多人口,实在是太少了。为此,我认为,要加大对公立医院的建设和投入,要制定鼓励生育的政策。” “啥?”可怜的奥斯瓦列斯才刚刚高兴了一会,听到菲利普如此话语,顿时愣住了:陛下,您又准备花钱? “历史已经证明,由于我们欧洲地处较高纬度,所以如东亚那边因为寄生虫影响人口增长的问题,我们并不严重。限制我们人口增长的,主要是各类呼吸道、消化道传染病,战争,以及贫困。” “现在,全欧已经实现了和平,战争的影响暂时没有了。而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的青霉素产量越来越高,各类传染病也能得到有效控制。但是,底层的贫困人口能够享受到高层次医疗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所以,因为贫困的限制,和平的到来与医学的进步,并未转化为让人口迅速增长的红利。” “在此,我的意见是,由于短期内师资力量有限,我们先在马德里、巴塞罗那、毕尔巴鄂、里斯本四地建立四所医科学校,以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医学系为主,辅以全欧的优秀医师组成教学队伍。除了医学、药学外,还要设立护理学。然后,依托这四所医学学校,成立四所大型医院,并赋予他们管理一方卫生行政工作的权力。由他们来统一管理、指导各地的小型医院、诊所,特别要让全欧的医生务必在手术时进行无菌处理,要把预防和治疗产溽热的方法落实到每一个产妇身上......最终,王国政府会把这套模式推广到全欧,以保障全欧人民的健康。” “另外,由于国内以及联盟内,赤贫人口太多,而义务教育尚未完全普及,这就导致了很多底层人民不敢生育,或者生下孩子后,孩子得不到足够的照护而夭折。对此,我准备在西班牙国内先期开设一百所孤儿院,每个孤儿院最大接受能力设定为一千人。其所有费用,全部由国家承担。并且随着国家收入的增长而不断扩建。 还有就是,对于愿意生育,并愿意抚养自己孩子的夫妇。国家要设立一项生育基金对其进行鼓励。啊,首相,请您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笔生育基金,我将以王后的名义,从我的私人产业中划拨过来。” “赞美您的仁慈,我的陛下。” “哈哈哈,看起来总算是没有把我的首相给气死。”笑了笑后,菲利普用力的挥挥手:“除了在欧洲鼓励生育,我们还要尽可能的挖掘非洲、美洲的潜力。我绝不相信,现在的非洲只有四百多万人,同样,南北美洲如此的广袤,也绝不可能只有八百多万人......我们必须要告诉殖民地的总督们,尽可能多的控制当地人口,在那里广袤的荒地上开辟种植园,开发矿山。如此,我们的粮食安全才有保障!” “是,陛下。我们已经制定了一系列推进殖民地开发的方案,待最近几日彻底完善后就交给你审阅。” “非常好,那么,今天这场会议就暂时到这里吧。首相请留一下。” 待得众人散去后,刚才意气风发的菲利普面色严肃,声音也低沉了起来:“我的首相,美洲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非常糟糕,陛下。美洲的叛军彻底改变了以前集中一点,主动和我军正面作战的风格。反而是化整为零,到处扰乱当地的秩序。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利马、基多乃至波哥大附近,全都出现了叛军的身影。他们从不跟我们正面作战,但只要我们的正规军一个不留神,就又有当地农场主的庄园被洗劫,矿场被打破,道路被破坏......总之,现在美洲的各个总督有效控制的范围和人口都在急剧缩小。” “这就是游击战了啊,这一切,没有远东那位中国皇帝的插手,我是怎么都不信的。” “陛下,您说得一点不错。我们在美洲的总督们汇报,根据新近抓到的叛军士兵供认,他们的一些队伍的首领,已经换成了中国人。” “Malditasea!”口吐芬芳后,菲利普道:“现在美洲的金银矿产出减少了多少?” “按照各总督的报告,起码今年要减少三成。” “哼,还算他们有良心,没有给我们报个五成。” “陛下,总督们趁着叛军捣乱,虚报损失进而中饱私囊的情况肯定是有的。但他们要是真的敢报五成,我就建议撤换他们的总督职位了。” “所以这些王八蛋聪明啊,这个度,拿捏得极好啊。” “陛下,这些家伙确实可恨,但现在美洲不稳,还不能对他们过于严苛。只要他们做的不是太过分,这会儿还得装着看不到。” “哈哈哈,我嫉恶如仇的首相,您什么时候也如此的灵活了。” “哎,没有办法啊,按照陛下的设想,国家需要支出银币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无比的渴望美洲运来的银锭。” “好了,我知道了。这样吧,首相,对于美洲的问题,我的意见是两条。第一,给美洲出身的拉丁裔、西印混血儿松绑。这一部分人,可以出任殖民地的中低级官职,最好是任命他们做治安警察。我们要用当地人来对付当地人。” “同意。” “第二条,现在,叛军在美洲展开了大规模的游击战。这种战术,正规军对付起来很吃力,也很浪费。所以,除了已经在美洲的近卫二师,我不准备再增派正规军了。” “陛下的意思是重启欧洲的雇佣兵传统吗?” “是的,经过前些年的欧奥战争,我已经看明白了,以雇佣兵为基础建立的欧洲联军,其战斗力比我们西班牙本土军队差了太远。这差距的主要方面就是纪律意识实在太差,面对数万人决战的浩大战场,没有超强的纪律以及执行力怎么行?但是这些人去了美洲,正好如鱼得水。” “陛下,我必须提醒您。雇佣兵们去了美洲,应付游击战可能比正规军更擅长,但是他们的军纪?” “......”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后,菲利普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印第安人不应该有人权。他们老老实实在种植园和矿产做工就好了,其他的东西,给得太多了反而容易让他们多想。” “我明白了,稍后我就去找阿尔瓦公爵和蒂利伯爵商量组建新的美洲远征军。” “稍后?我的首相,您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讲?” “有的,陛下。”奥斯瓦列斯从自己的裤包里拉扯出来了一节布料:“这个东西,最近大量涌入我们欧洲的市场,因为其质量可靠,价格低廉,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亚平宁半岛以及我们刚刚纳入统治的北非地区,其布料市场已经快要被这种新布料给统治了!” “这,这是......”接过奥斯瓦列斯手中的布料,反复搓揉观察后,菲利普失态的大吼了起来:“天啊!这,这是涤纶!居然是涤纶!” 所谓涤纶,其正式的化学名叫做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英文缩写为PET,在后世的塑料分类中,PET的代号是1号——由此可见,这是最基础的塑料之一。 在后世,PET的使用范围极为广泛:所有电器的插座,绝缘把手,几乎都是PET。后世的司机们开车,控制车窗的按键往往是PET,踩油门的那块踏板,也含有PET。 此外,那些肥宅快乐水的外壳,基本也是PET。 当然,这个东西还可以应用于纺织,那就是涤纶。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这种布料进入中国后,因为其耐洗耐磨,不走样,不褪色,容易干而且价格便宜等远胜普通棉布的优点,迅速的赢得了中国人的喜爱,被当时的中国人亲切的称为:‘的确良’。 1号塑料在历史本位面上研发成功并且真正投入工业化生产,已经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情了。但,这是1号塑料啊,对于一个材料学专业的学生来说,几乎是一进入专业学习后,都必须要学这个东西的。所以,当易普拉欣挺过了欧盟的全力一击后,首先就集中全国之力,把PET给搞了出来。 材料学专业的穿越者,这个时候真正的开始展现知识的威力了。 第五八零章 欧洲的科学家 在21世纪,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不受塑料的影响。即便是那些僻居荒岛,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他们捕捞的鱼,打下来的飞鸟,其体内也充满了塑料微分子甚至是完整的塑料袋。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塑料的优势太多、太大了。 容易塑形,耐腐蚀,轻便,而且就其那点质量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坚固。再加上便宜,一旦掌握了配方,就可以大量生产......如此种种,使得从20世纪开始,塑料大行其道: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以前美军出去打仗,喝的可口可乐都是玻璃瓶装的。但后来PET出来来了,便统统换成了塑料瓶。 作为17世纪的土著,奥斯瓦列斯只是忧心这种被国王陛下称为‘涤纶’的新布料会造成欧盟总体贸易顺差减小,以及会影响到此时联盟内部方兴未艾的纺织业。但是对于穿越者来说,菲利普看到的,是奥斯曼即将拥有一个影响世界、改变世界的庞大产业! “我的首相,这个涤纶,现在在亚平宁卖多少钱一匹?” “非常便宜,一匹布只要7个铜板。” 西班牙此时和大明一样,都是实行银本位的贵金属货币制。作为其基础货币的双柱,大体购买力和大明现在的银元等同。在双柱之上,有佛罗林金币,双柱之下,也有铜币作为辅币。唯一和大明不同的是,大明还有含银量偏低的银角,而西班牙的双柱银币之下直接就是作为辅币的铜币。最近这十多年,由于菲利普严控流入市场的白银,所以双柱与铜币的比值一直很稳定,基本上维持在1:100的水准。和大明的银元、银角、铜币三者之间的1:10:100比起来,也可以说西班牙的铜币和大明的铜币基本等值。 在历史本位面,大明的布类价格总体是稳定,除开开国那几年和动荡不已的崇祯年间,整个大明两百多年里,~两白银上下。而相对廉价的棉布,~两白银左右。而同一时代的欧洲,棉麻布的价格稍微高一点,但高不了多少。而丝绢类嘛,由于欧洲不产这个,所以这价格就号称与黄金等重,是真正的奢侈品了。 在这个位面,当穿越者弄出了蒸汽机后,无论是欧洲还是大明,棉布类产品的价格都大幅度下降。但是,不管是棉还是麻,这些都是植物纤维,需要在地里种植,收获,加工的。所以,在1627年以前,欧洲和大明的棉布价格都差不多:一匹棉布,1个银角或者10个铜板。 但是现在,这个涤纶的价格居然只有7个铜板? 和棉布面料的衣服比起来,涤纶的贴身感其实并不算好。但是他耐磨耐洗而且始终能够维持版型啊!在这个温饱都没彻底解决的时代,普通人买衣服,不是首先看价格,然后再看是否能长期穿戴么?这两点一比较下来,只要有选择,谁还选棉布? 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是人的脸面!面子思想全世界的人类都有!毕竟,你衣着光鲜的出现在CBD的办公楼里,口吐芬芳的叫着别人查尔斯,别人叫你露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你下了班晚上回去了,吃的是泡面,住的是污水横流的城中村,开的是11号环保节能车啊。 毫无疑问,如果欧盟不采取措施,或者西班牙的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不拿出相应的产品,要不了多久,欧盟内部的纺织业会被奥斯曼彻底冲垮! 不光是纺织业,化学纤维的出现,可以大量减少种植棉花、各类麻类植物的土地,让这些土地重新种回粮食。这一点,对于面对小冰河气候威胁的欧洲来说,尤为重要! 而且塑料产业可不光是只在纺织材料上有优势,其他行业也是样样有优势的。 材料学专业,恐怖如斯! “我的首相,我们能够对奥斯曼实行贸易封锁么?” “恐怕很难,陛下。”奥斯瓦列斯的脸色很难看:“地中海的贸易航线太密集了,沿岸适合停靠的港口也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北非才从奥斯曼人身上割下来不久,那里的人还和奥斯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亚平宁?威尼斯共和国是覆灭了,但威尼斯人还在啊......事实上,陛下,哪怕是战争时期,中国人通过奥斯曼人把大量的丝瓷茶卖入我们欧盟的行为都没有停止过。” 这就是市场刚需吧。对此,菲利普也觉得很无力。说起来,大明在东亚把本国一顿爆锤,抢走了菲律宾不说,还至今没有签署停战协议——那是菲律宾啊,是以菲利普这个名字为基础命名的,西班牙在东亚最重要的殖民地啊。可是西班牙还得忍气吞声的向大明购买链霉素:谁让肺结核这东西在欧洲也很广泛呢?那也是刚需啊。 “我的首相,完全禁止涤纶贸易确实很难。但是,我们可以给这个东西定下巨额关税。” “......我明白了,我会马上安排此事,务必让这个涤纶的价格远高于我国的棉布市价,同时也会在联盟内推动此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商品在奥斯曼可能也会遭遇相同的境遇。” “这不要紧。首先,我们欧盟是一个一亿多人的大市场,奥斯曼在失去了北非后,国内市场已经不足两千万。双方互相征收高额关税,受损最大的肯定是奥斯曼。与此同时,我们还可以借势引导我们的商人把产品卖到非洲和南北美洲去。” “陛下的意思是,不光对涤纶加高关税,而是对奥斯曼所有的商品全部提高关税?” “是的。” “陛下,这必然使得走私泛滥。” “我知道,但这没有关系。我们一方面要加大缉私力度,一方面要组建自己的走私组织。” “哦......我明白了。” 走私泛滥必然催生黑帮的出现,而菲利普的意思就是我们自己培养黑帮,然后用黑吃黑的形式,彻底把控走私渠道:总之,钱最终还是流到西班牙国库里来了。 “我的首相,除了建立关税壁垒外,我们还要在宣传上加以引导。比如,安排我们的报纸报导一下这个涤纶,然后告诉我们的人民,涤纶穿久了对皮肤有伤害,是毒物什么的......” “陛下,您的睿智,我深感敬佩。” “哎,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我们自己的科技能够始终全面领先,哪里需要这些盘外的招数啊。” 奥斯瓦列斯离开后,菲利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摇响了铃铛,让自己的侍从安排车辆,去了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 “尊敬的陛下,欢迎您的到来。” “伽利略教授,非常抱歉打扰了您的工作,能麻烦您为我召集实验室的所有教授吗?” “所有教授?陛下,可是有什么大事?” “有点麻烦,必须要借助大家的智慧。” “好的。” 现在的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在菲利普登基并搬迁到马德里后。得益于王室的巨额资金支持,以及各项产品投入市场后的分红。整个实验室现在是资金充沛、待遇优渥、设备先进。再加上欧盟的成立,泛欧洲主义的思潮渐渐的压倒了本来开始兴起的各国民族主义。所以,现在的这个欧洲最顶级的科学殿堂,集中了17世纪上半叶全欧最杰出的一群科学家。 为首的是伽利略,这是一位全才。 次席是开普勒,天文学家、物理学家。 接下来是斯蒂文,数学家,工程学家。 笛卡尔,数学家,坐标系的开创者,也是数理化全才。 德扎格,数学家。 卡瓦列里,数学家。 培根,哲学家,实验科学创始人,近代归纳法创始人。 费尔马:本职是律师,结果在代数学、几何学上的贡献太大,被尊称为业余数学家之王...... 其实,从以上人员擅长的领域来看。历史本位面上的17世纪,正是近代科学大爆炸的前夜:数学是自然科学的基础,正是17世纪上半叶这么多天才的数学家在数学领域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有了17世纪下半叶开始,如牛顿、帕斯卡、惠更斯、莱布尼兹在物理学上的辉煌——到了18世纪,化学大爆炸后,欧洲就在科技方面彻底站上了世界之巅。 而在这个位面,由于穿越者的提前催熟,此时欧洲的科技在数理化方面是全面发展的——即便是朱由栋集结了大明最优秀的一群科学家,但是在科技方面,方山研究院比起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仍然有些差距。一直以来,菲利普之所以始终能保持悠然的底气,很大程度其根源就来自于这里。 但是现在,当材料学专业的穿越者开始发威后,菲利普觉得他将来有被挂壁吊起来打的危险了。 “各位教授,非常抱歉打断你们的工作,今天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最近奥斯曼那个邪恶的国家,开始向我们欧盟大批量的输入这个东西......毫无疑问,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跟上,我们的纺织业迟早会被摧毁,到时候工厂倒闭,工人失业,物价飞涨,联盟将会土崩瓦解......因此,我在这里诚挚的恳求大家,想办法尽快拿出我们欧洲自己的化学纤维。” “化学纤维?陛下,这是通过化学方法得到的东西?” “是的,目前已知的情报是,这种东西是通过提取石油中的某几种物质得到的。但是具体的提取物,以及合成方法,我们没有掌握。总的来说,这是一种塑料,其内部的化学结构,与树脂有一定的重合。” “......明白了。”在大家传阅了一遍这块‘的确良’后,伽利略重重的点头:“陛下已经指明了一个大方向,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工作了。那个,勒内(笛卡尔),弗朗西斯(培根),我请你们尽快停下你们手头现在的工作,开始对这个涤纶进行专项研究。” “好的,教授,不过陛下提供的到底只是一个大方向,我们在时间上无法保证什么。”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菲利普起身:“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配合,在时间上,我没有什么要求。作为国王,我会想尽各种办法,尽力的推迟这种东西对欧洲的冲击的。” 科学家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该说的话说完了,大家自然就散开了 “陛下,请您跟我来。” “咦?伽利略教授,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带陛下去看看我们实验室的新玩意。”说到这里,伽利略傲然的一笑:“我们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也是有自己领先世界的东西的。” 第五八一章 幺蛾子菲利普 跟随伽利略的脚步,菲利普慢慢的下到了实验室的地下部分。 失去了阳光的照射,而走道里又没有烛光或者油灯照明,整个视线迅速的昏暗下来。 但是,转过一个弯脚后,视线陡然变得明亮了起来。再转过一个弯后,菲利普不自觉的用手遮挡住了眼睛。 待得瞳孔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后,菲利普轻轻移开自己的手掌,然后才看清了光源的所在:这居然一盏灯!一盏普通的蜡烛或者油灯绝不可能发出如此耀眼光芒的,电灯! “教授!”国王陛下的声音陡然间兴奋到了尖锐:“这是什么时候成功的?如此伟大的成就,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就这么一句话的时间,那盏刚才还发出耀眼光芒的灯,突然闪吧了几下,然后一股黑烟中,一阵焦臭味四散开来,耀眼的灯光一下子就熄灭了。 “啪~”伽利略熟练的在黑暗中摸索到了蜡烛和火柴,然后轻车熟路的点燃了蜡烛:“陛下,请坐下说好吗。” “哦哦,好的,哎,教授,这实在是太令人激动了!” 看着菲利普欣喜若狂的表情,伽利略也笑了笑,然后又掏出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才以轻而有力的声音讲了起来。 “差不多十二年前,当实验室的蒸汽机可以投入实用后。陛下向我们详尽的阐述了电学的基本理论知识。嗯,电的本质,电磁感应,电的强度、电阻......很惭愧,陛下给我们指出了这么明确的一条道路,但我们还是摸索了十多年,才在最近完成了不同金属间电压差的确定。如陛下十多年前告诉我们的,电存在正极和负极,至此才算得以论证成功。” “当然。”这一年已经64岁的老头又吸了一口烟,脸上的神色也彻底舒缓开来:“有了电压差的确定,陛下十多年说的电池自然就诞生了。然后我们拿到成熟的电池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制作陛下以前说的电灯。” “不过,如您所见,我们现在确实造出了电灯,但是它发出的光芒,实在是太耀眼了,普通照明根本用不上。而且这持续发光的时间也太短了,其实用性甚至比不上古老的火把。” “不,不不,我的教授,这没有关系,任何发明创造,一开始,他的实用性都不是很强。而且,这个电灯,嗯,这其实是弧光灯。我认为,能够投入实用的电灯,应该是玻璃罩子,真空环境,内部用钨丝,通上电后,钨丝在真空环境里,把电能转换为热能和光能。” “啊?”花白胡子上抖落了不少烟灰在上面,不过老头子这会已经顾不得了:“陛下,这样真的可以?” “哈哈,我的教授,行不行,试一试不就好了么?我们实验室有真空泵吧?” “有的啊,至于钨丝,嗨,我马上安排冶金室的人制作。陛下,这个钨丝要多粗?多长?合金的吗?比例是多少?” “哈哈哈,我的教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些,就是你们科学家去摸索了。” “有时候真的看不懂陛下啊,说到一些理论吧,陛下经常讲的头头是道,其预见性往往需要我们花费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摸索,但是摸索到最后,却总是能证明陛下所说的是正确的。但是呢,真要陛下自己设计一个实验,呵呵......” 哎,这就是文科穿越者,尤其是历史学穿越者的优势和劣势啊。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优势更大吧:就说这电灯吧,爱迪生改良电灯使其具有实用性后,为了让灯泡使用时间更长,光是灯丝的持续改良,就花了全世界相关专业科学家和技术工人们七十多年的时间,才在最后找到了钨丝来做电灯的灯丝。可是我这个穿越者一句话,就直接把这七十年给节约下来了啊! “嗯,玻璃罩,真空,钨丝。好的,陛下,我们马上着手开始新一轮的实验。” “哈哈哈,期待您和您的同事们再次取得推动人类文明大步前进的成就。” “这一切的成就,其理论都是陛下您提供的,我们只是把他变为现实而已,您不愧是天使长护卫降生的神子。不过......” “还有什么问题么?我的教授。” 老头子扭捏的搓搓手:“陛下,如果您说的钨丝灯泡真能长时间使用的话,我们准备下一步就去验证您说的电磁感应理论,试着用蒸汽轮机来发电。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是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包裹电线的绝缘材料,陛下。目前我们用来包裹电线的要么是虫胶,要么是橡胶。虫胶的使用效果非常好,但是产量太少了,而且价格非常贵。而橡胶呢,量倒是多一些,但是这个东西一方面必须从南美的种植园里运来,成本也不低。另一方面则是,橡胶的熔点太低,大概120°左右就会软化。现在用电池组装起来的这个简单的闭合电路倒是没有问题,但以后真的电压大了,电流强度高了,远程输送电流是极不安全的。如此一来,即便陛下说的钨丝灯泡真的实现了,也一样不具备广泛的实用性。” “......唔,您说得非常有道理。”听完伽利略的话,菲利普不由想到了去年发生在美洲南部的圣地亚哥海战: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西班牙舰队,最终就是拿不下大明远征舰队。其根本原因,还是拿对方五千吨级的大块头没有办法。 但是在没有电气化的前提下,再把铁罐头的吨位往上加其实意义真的不大啊。 可是,现在电灯、探照灯都看到了曙光,铁甲舰大型化看来问题也不大了。但若是电路安全没有保障,那万一电路出了问题,从内部把军舰点燃了呢?虫胶倒是可以用,可是以后帝国的所有军舰都用虫胶来铺设管线,那军舰的价格? 不行,必须要找到一种可以安全、廉价又可以稳定大量供应的电线管道外包层。 后世电线管道的外包层是什么?哦,塑料。 咦!塑料?想到这个,菲利普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1628年的11月,刚刚在两河流域完成当地农业考察,返回伊斯坦布尔的易普拉欣,又一次的收到了菲利普的亲笔信。 “尊敬的奥斯曼帝国大维齐阁下,此次来信,是想与您商讨技术互换以及欧盟与奥斯曼隐性结盟的可能性。 我已经看到了在亚平宁大行其道的涤纶,既然PET都已经出来了,想来PE、PP、PVC、PAS以及ABS什么的,都是已经研制成功或者迟早的事情吧。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具高额利润的产业,值得任何资本为之疯狂。 很遗憾,我以前是学历史的,对塑料这种高分子聚合物该如何生产完全不懂,对此,我也只能对你卓越的学识表示高度的钦佩。 不过,虽然我在自然科学方面和您比起来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得益于欧洲伟大的、天才的科学家团队。我们已经完全实现了电力的驯服和实用化。 说到这里,您应该明白我需要什么了。是的,我需要您给我各种绝缘塑料的配方和制作方法,为此,我愿意用全套电力科技来交换。 我的同行,我再说一次,我们确实是要分个生死,但我希望我们两人是最后的对手。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先打倒东方的那位中国皇帝。毕竟,这个时代的中国实在是太强大了,如果我们两个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中国人趁虚而入,不是西方文明会失败的问题,而是整个高加索人种都会失败! 所以,我再次诚恳的向您提出双方隐性结盟的要求。之后,表面上,我们仍然是敌人,但这不过是我们彼此利用对方稳固自己在国内统治的手段而已。实际上,我会通过苏伊士运河去拿印度,当然,在红海和阿拉伯半岛南部,我会拿几个据点,建几个海军基地,但我保证仅此而已——事实上没有哪个傻瓜会通过阿拉伯半岛的沙漠进军巴格达。而您,则可以放心大胆的开拓乌克兰的黑土地,广袤的东欧平原,以及趁着阿巴斯陛下即将驾崩的时候,拿下富庶的波斯。 我的同行,我是带着极为诚恳的心情向您提出这样的建议的,如果您拒绝了我的这两项提议......哦,塑料的利润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任何资本都会为之疯狂的程度。如果您准备把塑料产品卖到全欧洲,那,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欧盟拼尽全力,哪怕死上一百万人,也要拿下贵国的疯狂进攻。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做,原因我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会让我们双方都精疲力竭,导致我们被中国的那位同行轻松收割。所以,我的同行,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建议呢?只要我们两国隐性同盟了,我们两人在各自国内的地位都会非常稳固,同时我们两国的科技将迎来飞速的发展,最终完成对东方中国的碾压。 请接收我的建议吧,这是一份双赢的协议。 期待您肯定的回复。 无比尊重您的同行,菲利普。” 第五八二章 易普拉欣妥协 “爸爸,这个账目是怎么回事?你让阿齐兹来见我!” “我的儿子,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你现在是大维齐,注意你的言行。” “不是啊,爸爸。按照上个月第一塑料厂得到的各种原材料,即便把损耗和残次品的数量都放得极宽,上个月塑料厂至少应该有1吨涤纶出厂,可是我在这个账册上看到了什么?300公斤?阿齐兹真的以为我是个傻瓜吗?” “易普拉欣,你是国家的领袖,一定要有静气,你先坐。”拍拍身边的坐毯,让易普拉欣坐下后,老索科利有条不紊的给他到了一杯水,然后才道:“你怀疑阿齐兹贪污是吧?嗯,他这个孩子,其品性在我们索科利家族里算是很好的了,贪污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吨。我让他把零头交上来,其他的都拿去送人了。” “啥?爸爸,就算是要送人,至于送这么多?” “当然,我的孩子。我给你算算啊,苏丹王室100公斤,各地的总督、帕夏,合计300公斤。伊斯坦布尔的各路权贵300公斤。我们家的各家亲戚朋友200公斤,你麾下的主要军官,100公斤。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浪费哟。” “我……”要不是面前这个糟老头子近三十年来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自己,易普拉欣真想就此拉出刀来把他给砍了。 “哎,当初真的不该让黎塞留走啊。” “我的儿子,你在说什么啊。黎塞留那种性格,若是他还主持这一切,怎么可能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到处送?如此一来,钱都进了我们索科利家,到时候其他各家,以及你下面的军官会怎么想?” 老头子搂了搂他的肩膀:“我算过了,以当前的市价,涤纶上市后的利润是十倍以上,我们哪怕送出去这么多,也有盈利的。我的孩子,钱这个东西,要大家一起挣才能长久。” “爸爸,你这样想是不行的。这个塑料厂所挣到的钱,我要拿来继续扩大生产,然后赚取更多的利润。由此才能设立更多的枪炮厂,才有钱资助贫寒的学子们念书,让我们的军校继续对入学学员全部免费……而且,塑料这个东西的用处实在太大了,民用品挣钱只是一方面,投入到军用的量将来也会越来越大……还有,要笼络人心,成立一个股份公司把他们拉进来分红就是了,直接送钱送东西是落入了下乘。而且,我的军官们已经有了外高加索重工厂的股份,还有军人保障基金,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这要是一下子给得太多,是很容易引起我的部队战斗力直线下降的!” “啊?这样啊,好吧好吧,我的儿子,这次我做错了,下一次,我们提前商量一个方案出来怎么样?” 看着面前这个毫无悔改之意的老头子,易普拉欣只觉得一阵气苦:这是一个典型的奥斯曼老官僚,裱糊是其本能。在黎塞留被逼走后,他不得已让自己的父亲,这位好歹以前也做过大维齐的家伙来帮自己主持民政,结果等到一段时间过去后,他发现,他无比的怀念当初的黎塞留! “我的儿子。”看到易普拉欣仍然面色不虞,老索科利赶紧的新起了一个话头:“昨天,西班牙的国王,那个叫菲利普的,给我写了一封亲笔信。” “嗯?也给你写了的。” “哈哈,是的。他在信里除了表达出想和我们隐形结盟的意思外,还说你可能对他有成见,让我劝劝你,不要意气用事。” “哼,我对这种亲手戕害自己兄弟的人渣非常瞧不起,跟他结盟?我没兴趣。” “哎。”挠了挠脑袋,老索科利很是困惑的道:“我的儿子,好歹你做大维齐也不少年了,怎么这想法还是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呢?那位鲁道夫殿下,在军队中的威望那么高,不管放在那个国家,其君主都不会让他继续生存下去了吧?说真的,菲利普陛下居然忍了那么久才动手,我已经很惊叹他的隐忍了。” 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儿子,老头子道:“这个事情非常重要,是事关我们奥斯曼整个国家,以及我们的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我的儿子,爸爸虽然在一些新技术、新思想方面远不如你。但要说到在各方势力间辗转腾挪,可比你强多哪,你耐着性子听我多说两句吧。” “……爸爸您请说。” “首先呢,欧洲和奥斯曼这些年的战争,双方根本追求的,是土地、人口、财富这些东西。至于说信仰?哈,那是让下面的老百姓相信的东西。如我们站在顶端的人,怎么能信那个?以前,我们还不是和法兰西结盟。 其次呢,现在的我们,是打不过欧盟的,我们需要时间来积蓄力量。既然打不过,那结盟不好么?到时候,我们除了继续在黑海北岸开拓黑土地外,也可以向东,拿下波斯人的土地嘛。嗯,我听说阿巴斯陛下已经快不行了是吧?” “……是的。” “哈哈哈,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沙中沙,到了晚年是如此的凄惨。杀死了自己的长子和次子,刺瞎了自己的幼子。我看他到时候选谁做继承人?” “爸爸,阿巴斯陛下可能会选择他的长孙萨菲做继承人。”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阿巴斯陛下几成本事?” 作为中东地区的穿越者,易普拉欣虽然不是历史专业,但是对于这块地方的大事件还是比较清楚的:阿巴斯去世后,继承萨菲王朝沙中沙位置的,是他的长孙萨菲(没错,这位沙中沙的名字和王朝国号是一样的)。 这位萨菲沙中沙呢,早年因为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自己的爷爷杀死,所以这心灵受创极重。登位之后一方面是展开疯狂的报复,把当年阿巴斯的重臣们杀了个干净。一方面又极度缺乏安全感,把自己的兄弟们也杀了个干净。 除了在国内杀杀杀之外,这位萨菲的日常就是抽鸦片,喝酒,睡觉——整个萨菲波斯,在他登位后,立刻由盛转衰:西面,被奥斯曼打得节节败退,以前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不说,还倒贴很多出去。北面,被乌兹别克人一阵爆锤。最后甚至衰弱到连莫卧儿帝国都能欺负他们一下了。 “几成?哼。”易普拉欣鄙夷的哼了一声:“半成都没有。” “啊?”听到这话老头子迅捷的跳了起来:“那还说个啥,和欧洲结盟,然后主力向东,打他!嘶,说起来,波斯的人口比我们还要多吧?就算不如我们,也差不了太远啊。” 一开始,易普拉欣还觉得,当年阿巴斯陛下那么关照自己,现在他一去世就去欺负他的孙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老索科利的一席话,迅速的点醒了他:人口啊!波斯有近两千万的人口啊! 但,人家在那场灭国之战中派了两个师来支援,还损失那么大,这怎么下得了手? 所谓知子莫若父,看到易普拉欣纠结的表情,老索科利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我的儿子,你是非常聪明而且优秀的,但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内心的正义感实在是太强了。请记住,国家与国家之间,从来没有情谊、对错,有的,只是利益。你以为以前阿巴斯陛下派出两个主力师来帮助你是深情厚谊?错了,那是因为那位陛下看到,若是我们挡不住欧盟,那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波斯!他不是在帮助我们,他是拿我们给挡灾!” 爸爸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菲利普那个家伙,我就是看他不爽啊! 不过,在老索科利的反复劝说下,到了1629年的元月,易普拉欣最终给菲利普回信了。 “我同意双方隐形结盟,并在得到欧洲全套电学技术的前提下,向你提供涤纶的全套生产工艺。为表诚意,我会将欧洲商人在奥斯曼帝国境内的商税下调到与本国商人一致。但同样的,你也应当如此。” 第五八三章 黎塞留的游记 1627年11月30日,在中国大使陈子壮先生的护送下,我安全的离开了伊斯坦布尔,穿过小亚细亚,再沿着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南下,然后在这一年的平安夜,顺利的登上了中国人派到科威特来接我们的船队。 1628年1月6日,船队来到了印度半岛南端的锡兰岛做短暂休整。据说这是一个盛产宝石的岛屿,我们欧洲贵族圈子里被各个贵妇戴在显眼位置的红宝石、蓝宝石、猫眼什么的,大都来自这里。 在我曾经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岛屿。可惜,这支舰队的指挥官,颜思齐中将告诉我,现在这个美丽的岛屿正陷入泰米尔人和曾伽罗人的血腥内战之中。战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其间葡萄牙人曾经深度介入过这里的战争,直到他们被西班牙人吞并。 当然,作为中国舰队的客人,我在这个岛屿上是不用担心安全的。事实上,中国人在这里已经建起了专属于他们的海军基地。岛屿上的泰米尔人和曾伽罗人对中国人都非常友好,不,是尊敬。在晚上我和中国朋友们出去散步的时候,反而是我长了一张和葡萄牙人近似的脸,让当地人的情绪很是躁动了一番。 该死的!我们高贵的法兰西人哪里和伊比利亚半岛的魔鬼们长得像了? 1月16日,在横穿了小半个印度洋后,我们抵达了中华帝国目前最西端的领土。 这里以前叫做缅甸,由缅族进行统治。但大概五六年前,中国皇帝派出了自己的亲戚在这里做国王,从而建立起了在这里的统治。嗯,我的朋友陈子壮告诉我,这是现任中国皇帝复古了三千多年前的分封制,即皇帝把自己的亲戚派到周边蛮荒之地做王。 我的主啊,据说他们除了在两百多年前被草原上的蒙古人短暂征服过几十年以外,其他的四千多年里,中华帝国的历史居然从未中断过。 我怀着猎奇的心态拜访了此时驻守在这里的中国亲王,他的封号叫做‘蜀’。这个封号起源于中华帝国西南部的一个古部落的名字。据说他的本意是指一种蝶类的幼虫,我想,以这种幼虫作为自己的部落名,莫非是寓意自己的部落终有一日化茧成蝶,自由翱翔? 现任蜀王殿下热情的接待了我,在听完我对蜀字的理解后哈哈大笑,说古代蜀部落是世界上第一个懂得用蚕蛹编织丝绸的文明,所以他们用蜀来作为自己的部落名。蜀部落,就是编织生产丝绸的部落。他还给我介绍了蜀字的很多种写法。越是年代久远的蜀字,其外形看起来就越像一条长着大眼睛,浑身肉嘟嘟的爬虫。 原来如此!中华帝国的文明实在太神奇,太伟大了,一个文字,居然能够延伸出这么多的含义。 说到中国的文明,有很好的地方,也有不太好的地方。在漫长的航海旅程中,我被一种东西给迷惑了,以至于错过了很多美好的风景,耽误了很多事。 这个东西就是麻将,船上的人管玩麻将叫打牌。 1月24日,在我的朋友陈子壮和当地的军事长官叫做许显纯的持续密探了七八天后,整支船队继续出发。这时候船队里有了一个叫做彭子勤的新成员,他是现任仰光州的知州,这次要搭我们的船去曼谷向帝国的中南总督汇报工作。 他上船之后,就招呼我们打麻将来渡过航海的枯燥时间。为了和这些人打好关系,我勉为其难的学了学,然后很快就上手了。结果…… 25日,打牌。 26日,打牌。 27日,打牌。 黎塞留啊,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是亡国之人,为了复活法兰西,你不惜东渡万里。这个时候,你要振作!你难道不该趁着这时候还有充沛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资料和思绪,以便以后见到中国皇帝时,提出强大的论据,让中国皇帝深信,帮助法兰西复国,对于中华帝国来说也是极为有利的吗? 28日,打牌…… 到了2月1日的凌晨,当我怀着痛苦而罪恶的心情憧憬早上的牌局我该怎样发挥的时候。我的朋友陈子壮顶着一对黑眼圈来告诉我,新加坡到了,我们要下船去休息几天,船上的牌局暂时取消了。 哦,我的主啊,您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看到了我被魔鬼引诱,一步步即将坠落入深渊,从而引导我走出这致命的诱惑吧? 在2月1日的清晨,当赤道附近的太阳早早升起,把整个新加坡港照亮并且映入我的眼帘的时候。饶是我在仰光港已经见过了远超欧洲很多大港的水准,也仍然让新加坡港的繁华吓了一大跳。 往左看,无边无际的桅杆。往右看,还是无边无际的桅杆。往后看,无数的白帆正在继续涌入港内。而往前看,哦,各种壮观的起重机械,正在有条不紊的从各条船上拉起货物或者说装载货物。 我乘坐的这艘船是1200吨的军舰,照理已经非常壮观了。但是和港口内的许多粗略估计,排水量在五千吨以上的商船比起来,就真的是小儿科。原先在海面上纵横威武的这支舰队,在这个港口里,突兀的显得卑微起来。 至于下了船之后,看着脚步匆匆而肤色各异的人群,听着耳朵各种各样的语言,以及各种听过见过或者完全闻所未闻的货物,都让人直观的感受到,这是一个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繁华都市! 上帝怜悯我,居然让我在这里听到了高贵的法语!在听到乡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我的好朋友,陈子壮先生,在了解到这一切后,非常慷慨的出钱把那三个沦为码头苦力的法兰西人给买了下来并送给了我。从此之后,我再次拥有了法兰西裔的侍从…… 2月9日,抵达曼谷港。15日,金边港。18日,西贡港。据说这些都是在十年前的登基之战中,现任中国皇帝从以前的敌人手里夺过来的。这些港口,其兴旺程度比新加坡多少要弱一些,但比起欧洲的许多港口而言,仍然称得上人口众多,商贸繁盛。 2月25日,我们来到了广州港。按照我的好朋友陈子壮的话说,这里才是中华帝国真正的本土。 我的主啊,早就听说中国的美食独步全球。以前我在伊斯坦布尔,不,是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就经常到中国大使馆蹭吃蹭喝。这一趟旅程,我在沿途也吃到了很多的美食。但,来到广州后的第一天,我直接吃撑了,以至于到了晚上腹痛如绞,逼得随行的医生给我用了涌吐药和泻药。 但,上帝作证,那位来自顺德的厨师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可惜,我的好朋友陈子壮告诉我,中国皇帝前些年下了严令:不准买卖汉人。所以,我无法向他借钱买下那个厨师。 我发誓,等我获得中国皇帝的信任和赐爵后,有了钱,我一定要雇佣几个顺德的厨师,是终身的那种! 之后,我们沿着中国大陆的海岸线一路北上,我悲哀的发现,我或许已经控制住了牌瘾。但我对美食的欲望…… 潮汕菜,泉州菜,金华菜,松江菜,淮扬菜,鲁菜……天啊,这一路北行的路上,我的体重不断上涨,肚子也迅速的大了起来。 黎塞留,你不能这样了!你要保持自己的体型,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中国皇帝陛下面前。从现在开始,管住自己的嘴,恢复自己清瘦修长的体型! 5月10日,我们进入了帝国的首都,北京。据说这里集中了全中国所有的美食,我已经向我最亲密的朋友,陈子壮先生借了一大笔钱,然后准备吃遍北京城了。 虽然北京的美食让人流连忘返,但让人遗憾的是,皇帝陛下此时正在巡视他的领土,不在北京。陈子壮在向他的长官汇报工作后,就又带着我南下,踏上了寻找皇帝的新旅程。 这一次,我们先是沿着海岸线从天津南下,然后在松江府进入长江,再沿着长江一路西行。 因为是在内河航道逆水行船,而且据说长江在七八九这三个月间脾气很不好,所以我们走得并不快。但正因为走得不是很快,所以沿途停靠地点很多,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对这个国家进行深入的了解。 在我看来,这个国家整体的文明和富庶程度,确实是远超欧洲的。这里的人民或许在浪漫、文艺性上要比我们法兰西人差上一点。但是在勤劳程度上,绝对远超我们法兰西人。主啊,说起来我走过的地方也很多了,但我从未见过世界上有哪个民族的人民,可以从天亮一睁眼就开始辛勤的劳作,一直持续到夜晚降临——这不是在中国的某一地有这样的人民,而是全中国都是这样的人民! 当然,马可波罗游记里说的遍地黄金什么的,明显是夸张了。这里一样有赤贫的群体,在一些地方,什么不准买卖汉人的条文也是形同虚设。但是,我吃惊的看到,这里的政府对那些沦为乞丐或者流民的赤贫群体,并不是一昧的驱赶或者镇压。相反,这里的政府,相当多的官员,都会想办法帮助这些赤贫群体,给他们熬粥喝,介绍工作给他们做……我又学习到了一个新的词语,以工代赈!感谢上帝,这真是一个伟大而又仁慈的创造! 12月,在1628年的圣诞节来临前,我终于见到了中国皇帝。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面相非常的温和,语气也很平缓。但是在和他的交谈中,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眼神非常犀利,而且思绪极为敏捷,总能在我的话语中找到最重要的地方…… 说起来,我接触的君主不少了。亨利陛下是粗豪的外表下有一颗精细的心,但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古斯塔夫陛下充满了骑士精神,但是冒险和赌博的念头实在太重,迟早都会阵亡在战场上。而奥斯曼的那位易普拉欣?哼,他在科学上的天才是无可否认的,但是在政治上,只能是一个小朋友。 而这位中国皇帝陛下,温润、随和、精明、仁慈,所有高贵的君主品质,似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中国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在和皇帝陛下深谈之后,陛下对我复国的理念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和肯定,并希望我好好保养身体。他向我保证,二十年之内,他一定会兵发欧罗巴,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法兰西复国之日。 二十年,唔,我现在已经四十四岁,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看到法兰西复国的那一天!据说东方人有神奇的气功可以有效的保养身体,我明天就请我最亲密的朋友陈子壮给我介绍最好的老师! 现在是1629年的3月12日,皇帝陛下在视察了包头重工基地后已经决定,不再向西或者向北巡视。他已经派出人手,通知此时在北方草原上的蒙古诸部贵人们,全部到呼和浩特来与他见面。而在那之后,他就要回到北京,启动国家的彻底变革。 我期待能够亲身的投入这场伟大的变革中,我期待能够以此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使得皇帝陛下愿意真正的为法兰西的复活而努力! 一个全世界不断奔走,只愿他的祖国能够复生的可怜人:阿尔芒·让·迪·普莱西·德·黎塞留。 第五八四章 大明的科技树 “臣等恭迎皇上回京。” “哈哈哈,众卿免礼,这三年多的时间,辛苦大家了。” 1629年5月,在整整40个月后,朱由栋终于返回了北京。 大明此时的本土实在是太大了,如朱由栋这般巡视,每到一个地方总要想办法了解当地真实的民生,其速度自然就快不起来。所以,即便这一次花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但诸如甘肃、青海、新疆、蒙古等地方,他仍然没法亲自涉足。 本来他是还想继续在外面浪一段时间的:大明此时国内忧患还很多,但几乎没有致命的。而外忧什么的,暂时还看不到迫在眉睫的危险。所以完全有条件可以再晃悠一段时间。 但是,在黎塞留到来后,两人的深谈中,朱由栋敏锐的听到了易普拉欣在伊斯坦布尔以北,黑海南部的一个岛屿上顷全国之力,开办一个高炉耸立的大型工厂。并且投入巨资和大量人力,修筑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人工运河的消息。对这样的消息,他本能的感到了不安。 这位奥斯曼的穿越者是材料学专业的啊,当年为了获取大明的支援,他轻而易举的就拿出了赛璐珞的配方。若是他现在站稳了脚跟,准备大规模发展塑料工业呢? 说起来,朱由栋自穿越过来,有了自己的皇庄开始,就非常重视材料专业。几十年下来,这持续的投入也不少了。至于成果,当然也很多,比如不锈钢、船用装甲钢都是方山自己研发出来的。 但,方山的材料技能点似乎都点到合金上面去了。在高分子聚合物上面,方山的进步几乎没有:这么多年来,赛璐珞仍然是大明唯一的塑料制品。 中国嘛,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别人有的,我们全都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如朱由栋这样的穿越者,自然也不能免俗。 所以他在回到北京稍事休整后,就先去了方山。 40个月的时间,方山还是有新成果的:装甲钢、炮钢的强度再一次提升的同时,重量还在下降。炸药方面,达纳炸药再次得以升级,威力更猛,安全性更高。即便是子弹方面,也有了不小的进步——在保证威力不减的情况下,口径得以进一步减小。以上种种,促成了冲锋枪等枪械的进一步轻量化。 在他出京前布置的电学研究方面,大明的科学家们也表现出了相当的实力:一个内外包裹着金属铂片的玻璃瓶里充满了静电,可以为电学实验提供稳定的电力来源——这就是历史本位面的莱顿瓶啊。 不惟如此,方山的科学家们此时也陆续的完成了多种金属电压差的测算,大明也有了电学正极和负极的概念。想来真正的电池已经不远了。 农学方面,除了各类水果、谷物的种子在继续改良外。喷灌技术已经完成成熟,并且跟随马士英、倪元璐等人去了该去的地方,就等着在大型农场大显身手了。 除了喷灌技术,宋应星主持的南洋橡胶园也开始能够稳定给大明各行各业供胶了。 “好,非常好。”虽然内心仍很焦虑,但皇帝陛下快三十岁了,此时已经非常沉得住气,在粗略的看了一部分实验室,听取了科学家的介绍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怎么没有看到常吉先生?” 方才还一直在给朱由栋做引导的孙元化其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了下来:“皇上,家师已经病倒了小半年了。” “啊!病情很严重么?” “方山的医学教授们组织大会诊已经三次了,得出的结论都一样,寿元尽了......” 哎,说起来,赵士祯这会已经七十六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属于高寿。但...... “稍后朕亲自去探望赵先生,嗯,朕这会先去医学实验室看看。” 说起来,在穿越者之间科技树的竞争中,至少在医学这一块,大明是绝对领先的。 “老师,学生等这些年,继续改良青霉素,在进一步提高产量的同时,也研发出了长效青霉素。此外,链霉素的生产工艺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而且,我们从老祖宗那里继续汲取营养,成功的研发出了双黄连注射液,这个东西对于那些青霉素效果不好的病毒性感冒,有很好的治疗作用。便是那些对青霉素过敏的细菌性感染患者,也有较好的疗效。” “老师,除了抗生素和中成药以外,麻醉剂的合成也有了新的突破。现在,全麻药、局麻药已经有了多种,安全性也大大提高。最近这几年,各种手术的麻醉意外率已经降低到了千分之一。” “麻醉药的改良,使得我们外科医生有了更多的时间进一步细化手术。老师,最近这些年,我们尝试着进行了开胸,开颅手术。呃,开胸主要是做肺癌手术,果然如老师所言,癌细胞的增值速度远超正常细胞......当然,这新的手术,病人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机会还是少了点,不是已经无法挽救的病人,我们也不会让他做这样的手术。但总的来说,如老师以前勉励我们的,从头到脚的手术,我大明都可以做了。” “老师。”在诸多医学大家按照各自的专业领域进行了汇报后。吴又可把朱由栋拉到了一旁:“学生有机密事项汇报。” “哦~”配合着吴又可走到角落后,吴又可满是扭捏的吞吞吐吐道:“学生的助手在研制新药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种气体,这种气体,对人有很强的毒性。” “啥?”朱由栋一听这个顿时就震惊了:居然把毒气都搞出来了? 在继续听吴又可详细阐述后,他这才回过神来:这就是氯气嘛。要说这个东西,毒性还不是很强,真用来作战效果很差的。但是,他是后续的诸如芥子气这样超强毒气的基础不说,而且还是强氧化剂,超强漂白剂。嗯?这玩意好像也是生产塑料的一种原料吧? “发现这个东西的是谁?” “呃,老师,此子叫傅山,字青主,这会儿二十一岁,三年前自己跑到方山来的,学生看他还算机灵,就收下了他。老师,此子的天赋极高,不管学什么都能迅速精通。但问题也在这里,太聪明了,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学,长此以往,很可能有博而不专的问题。这三年,前面两年间,他就把方山中学四年的课程全部学完了,而且科科成绩全是第一。最近一年,学生让他在医学实验室做助手,结果这家伙没事了就瞎折腾,最后搞出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吴又可还在那里唠叨,朱由栋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时间跑得这么快吗?原来在历史本位面上活跃于明末清初的傅山傅青主,这会儿已经二十多岁了? 这是超级牛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全部处于当时大明的顶端水准。他还是武林高手,医学泰斗,学问大家......在当时号称‘学海’——你说学海无涯?傅山就是学海。 “待会为师要先安排方山医学实验室的集体工作,然后还要定下整个方山研究院的重点研发方向,等这些事情结束后,你让那个傅山到为师这里来,为师要亲自接见。” “是。” 两人说完这些话,又回到了医学大家们中间。 “诸位,今日参观医学实验室,朕感到非常欣慰。十多年前,朕是你们的老师,但是现在,你们在医学之道上的成就,已经超过了为师。” “老师谬赞,学生等惶恐。” “不必惶恐,你们取得的成绩完全当得起这样的评价。”说到这里,朱由栋话锋一转:“但是,身为医者,必须心怀万民。既要研发高端的新药,开创新的手术方式。也不要忘了底层的百姓。” “朕这一次出巡全国,在很多地方都看到,我大明的底层百姓,很多还活得很艰苦。而艰苦的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因病致贫......血吸虫、丝虫、绦虫、蛔虫乃至疟原虫,各种寄生虫肆掠为患。在山区,甲亢极为普遍。在潮湿多雨之处,各种风湿疾病导致百姓关节变形甚至瘫痪的也是大有人在......如果我们的医学,不能服务于万民,那么朕觉得,便是我们在高端医学取得再大的成就,都不配称得上医者仁心。” “老师批评得是,学生惭愧至极!” “是啊,老师,学生请愿,暂时离开实验室,游医全国。” “哈哈哈,诸位,你们误解朕的意思了。你们都是我大明最顶端的医学精英,每年拿出一定时间到各地义诊,现场教导当地医生就可以了。让你们全职到地方上做游医,那是对有限医学资源的极大浪费。” “那老师的意思是?” “朕意,请大家群策群力,合力编写一本简明扼要的医书。这本书,要囊括所有我大明的常见病,多发病,要针对这些疾病,提出最简单、方便、廉价而且有效的治疗方法。文字内容一定要通俗易懂,图册一定要清晰,总之,朕要让我大明最底层的医生,只要稍微培训一下,就能用这本手册,为我大明的百姓们服务,守护他们的健康。” “学生等明白了,一定严格按照老师的意思,尽快编纂出这样的医书,为捍卫我大明百姓的健康而竭尽全力!” 第五八五章 赤脚医生手册 在21世纪,不管在哪国,一个医生的培养,都是非常漫长、艰辛而昂贵的。 相比而言,中国还稍微好一点:医学本科只需要五年,出来后只要心不是太大,在小县城的二级及以下医院多半都能找到工作,然后一年考证,三年规培,大概在接近三十岁的时候,基本可以独当一面了。 若是想要留在大城市,那就得硕士、博士一路念下去。便是进了大城市的大医院,为了在科室生存下去,不被主任当成废物,那绝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得拿来搞科研,写论文...... 不过这些都还好,因为和国外的医学生比起来。中国医学生的学费不算太贵,学习时间也不是太长——当然,这收入和社会地位比起国外的医生来,也要差很多就是了。 究其根源,当然在于医生从事的,是修理人体的工作。 和普通的工匠修坏了一个东西,实在无法挽回的时候可以拿钱买个新的来替代不同。人的生命是无法买个新的来替代的。再加上人体乃是目前地球上已知的最复杂的生命体,要维修起来的难度比任何机器的维修都高出太多。所以,士农工商里,医为百工之首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作为穿越者,朱由栋来到这个位面后当然非常重视医学的发展。可是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医生,他培养学生的模式,不自觉的用上了现代的方式:方山小学、中学八年毕业之后才能学医,而且学医的时间极长。 这么做,培养出来的医生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顶尖的。但致命的问题是:大明的人口太多了,其中赤贫的底层百姓占了大多数。而如此模式下培养出来的精英医生却太少了,不管这个群体多么厉害,他们能够服务的人群都是极为有限的。 在大明实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后,民间隐藏人口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最近一两年,亿:这个数字几乎可以肯定是真实数字了。按照这个数据估算,大明将来应对全球战争的时候,适合征兵入伍的精壮男子数量大概在2500~3000万之间,若是再把整个大东亚的适龄男子加上,妥妥的稳上三千万。这是大明得天独厚的巨大优势。 但是在朱由栋巡视天下的三年间,他看到了太多的底层百姓都被各种疾病所侵害——站在皇帝这个位置,他对诸如肺癌、心血管疾病反而看得淡了。倒是各种传染性疾病、地方病、寄生虫病,才让他真正的感到揪心。 试想一下,若是将来大规模扩军,一个不小心招进来有传染性疾病的兵员,那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这个兵员一个人可以消灭大明的精锐陆军一个师甚至一个集团军。或者一个人可以消灭一条铁甲舰甚至整支舰队! 当然,以上是很极端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是:军队需要大量兵员的时候,发现征召来的士兵受各种疾病所累,面黄肌瘦,无法承受相应的训练。又或者,新兵入伍后,各部队散在的爆发小规模疫情,严重影响战斗力。 再退一步说,即便不考虑什么穿越者之间竞争的问题。作为一名医生,在发现了这里的百姓还在受各种在后世已经绝迹或者很罕见的低等疾病的伤害,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 “各位,为师的意思便是这样。以前,为师教你们的时候,是从理论开始讲起,然后才讲诊断方法,再讲症状和治疗方案。这么一个教学法,确实能够打下很好的基础,使得你们即使没有了为师的持续教导,你们自己也能在医学理论的基础上走出各种新的路子。但是,这样的教学方法,耗时实在是太长了,对我大明此时亿万生民迫切的医学需求来说,缓不济急。所以,为师准备在全国所有的村社,每个村社至少挑选一人来进行简单而快捷的培训,力争半年之内,就让这个人具备最基础的医学知识,面对一个常见病、多发病能够做到起码的诊断和治疗。对这样的人,为师管他们叫赤脚医生。培训他们的教材,就是《赤脚医生手册》。” “学生等明白老师的苦心了,学生们一定会尽快安排人手,从速开始手册的编纂。” “嗯,会卿。” “老师,弟子在此。” “这本书的主编之位,为师便交给你了。” “弟子敢不从命?请老师放心,弟子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 所谓会卿,就是张景岳。之所以选择这位在历史本位面主要给贵人看病的‘高级医生’,而不是有多年江湖游医经验的吴又可来做主编,当然是朱由栋又发挥了穿越者的优势。 在中国有一句话叫做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古代中国的名医们,几乎都是从读书人转化而来的。自然的,这些家伙也有书生们喜欢掉书袋的臭毛病。 就如孔乙己一天到晚吹嘘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一样。中国的很多医生们,为了突出自己的本事,往往在医书方面尽情发挥,然后搞得整个中医体系驳杂而絮乱。而这一切,在历史本位面上,一直到了张景岳这里,才化繁为简,使得医学体系重新清晰明了起来。 比如说一个简单的便秘,历代医家总结发挥下来,到了明代的时候,有阳结、阴结、脾约、风秘、气秘等十几个证型,这些证型的症状、药物各不相同,导致后来的学医者非常痛苦,也极容易混淆。到了张景岳这里,他直接一句话:这些名字取得太繁琐了,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便秘,看虚实就行。有东西堵在肠子里的是实证,你就开泻药帮助病人拉。没东西堵着,但病人自己无力排便或者水分不足排便困难的是虚症,你就开补药给他补气、补水、补血让他自己拉——如此,便秘这个病的治疗,就简单明了了。 事实上,在他自己的专著《景岳全书》里,像这样化繁为简的例子比比皆是。在后世,当中医学子们抱怨自己要背的汤头太多,证型太繁的时候。总有老教授冷笑一声:要不是张景岳,你们要背的东西比现在多十倍! 能够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关键是简单化以后还能用,毫无疑问,这是人才。 所以,这样的人,才是《赤脚医生手册》主编的不二人选。 “会卿呐,编写这本书,不要讲什么理论。就以问题为纲,比如说,腹痛这个症状可能是哪些疾病导致的,这些疾病在症状上有什么区别,然后各种症状该用什么药简单处理,如何判断有效还是无效......总之,务必要做到简单明了。” “是,弟子明白。” “编写的时候,注意加重传染病、寄生虫病、地方病的篇幅。这些病在你我这样层次的医者来说都不难治,但他们流传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伤害的人也太多了。你要明白,这本书不是医学高阶知识,而是要帮助人们解决最常见的一些问题。” “老师放心,弟子一定沉下心去,实地走访,不耻下问。一定要编纂出最贴合实际的手册来。”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好。方正化,待会知会田尔耕一声,让他安排锦衣卫,陪同会卿等编委走访民间。会卿哪,你下了民间,一定要找当地乡村的医者甚至是游医,这些人,其手里的方子你要他自己说个所以然,估计他说不出来,但有些方子,就是有效。” “是,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好,此事你便放手去办吧。嗯,先把你的编委会搭建起来。哈哈,各位,医学之道,勇攀高峰,开创新的药物或者治疗方法当然可以名垂青史。但是编纂这手册,活人无数,这也是功德无量啊。” 朱由栋这话一说,原先就颇有意动的方山医学家们,纷纷都以火热的眼神看向了张景岳。 等到朱由栋拍拍手,表示散会后。大家一下子就把张景岳围了起来,其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会卿兄,这事儿兄弟怎么也要算一个吧? 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张景岳那里去了后,朱由栋招招手,自有吴又可带着年轻的傅山走了过来。 “你就是傅山?” “是,草民傅山,拜见皇上。” “诶,免了免了,我在这医学实验室里,从来都只是一个老师。” “哦。”才刚刚弯了一下的膝盖听到朱由栋这么说,马上就直了。然后这个年轻人就目光炯炯的直视着朱由栋。 这当然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他身边的方正化并没有出声呵斥:皇上来了方山后,什么威仪、架子都没有。自己更是要夹紧了尾巴。 “听又可说,你来方山不过两年,就把普通学子需要八年时间才能学完的东西全部学通了?” “呃......学通是肯定的。但我来之前已经识字了啊,基本的运算也没有问题,所以总的算起来,还是不止两年的。”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知道谦虚啊,罢了,这个年纪张狂实属正常。 “现在在研究院感觉怎么样?” “挺有意思的,就是吴教授管得严,我有很多实验都没法做。” “老师,不是学生束缚他,而是此子有些想法实在太疯狂。这实验室里可是培育着很多细菌菌株的,若是不小心搞个爆炸啥的出来,实验器械都是死物,损毁了了不起换一批。可万一这些菌株泄露了出去?” “嗯,那个,傅山啊。朕给你单独修个实验室怎么样?” 先前的愣头青此时并没有表现出狂喜的表情,更没有纳头便拜的举动。反而很是冷静的问道:“皇上要草民研发哪个方向的东西?” “很好!遇到大事有静气,哈哈,又可,为师很喜欢他,你重新再挑一个助手吧。” 那边吴又可拱手苦笑,这边朱由栋回过头来:“研发塑料,以赛璐珞的配方为基础,研发新的塑料,你,有没有兴趣?” 第五八六章 大明开始立宪 “塑料?”傅山皱了皱眉头:“皇上,赛璐珞这个东西草民在家乡接触过,这配方呢,虽说现在因为只是吴老师的助手,无权查看。但以草民的推测来看,这应该是两种甚至多种物质混合在一起的重新组合,涉及到了相当复杂的理化知识。” “是的。”跟天才说话就是轻松啊。朱由栋很是高兴的道:“赛璐珞是最简单的塑料,在它之上,还有更多的重量更轻,强度更高,绝缘性更好,耐热性更足的塑料。你看,这赛璐珞现在在我大明已经大行其道了吧?若是更好的塑料出来了呢?这可是一条无止境的大道啊。” “......是挺有意思的啊。”悄声嘀咕一句后,傅山郑重的行礼:“皇上说的这事,草民接了。呃,设备和资金方面,想来皇上不会吝啬,草民也不多说。只是,在助手方面?” 这家伙,居然用言语来挤兑朕? “哈哈,傅山啊,助手呢,你自己去方山中学找。但是你的同僚,朕可是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一个。” 说完这话,顺着朱由栋的手指,大家这才注意到,原来从皇帝进入方山开始,除了方正化之外,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五六十岁相貌的,身着绿色低级官员常服的中老年人。 皇帝虽然一直都对方山的科学家们和颜悦色。但到底是一国之尊,所以虽说尽量简化,但其排场也是不小的,每次跟着皇帝来方山的,总有那么几十个人——这样的低级官员,皇帝不介绍,大家还以为是起居郎呢。 “各位,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叫王徵,字良甫。陕西布政司西安府人士。良甫乃是天启四年的进士,这些年一直在各地做推官。前两年他被调到南直隶的扬州做推官,其间信王殿下追查赃款,按图索骥到了扬州府,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由此,信王殿下将其举荐于朕。朕此次巡视天下,在扬州府见到了良甫,深谈之下,方才知晓良甫乃是科技大才。因此,朕让他跟着走遍了大明各地,然后准备让他直接入方山做教授的。” 王徵这个人,在历史书上的名气没有徐光启大,加之又是五十二岁才中进士。所以朱由栋没有发挥穿越者的优势,直接将其提溜出来。 但在朱由检将其举荐到自己身边后,经过深谈,他才一拍脑门:这不是在十七世纪号称南徐(光启)北王的大科学家嘛?朕怎么把他给漏了呢? 于是他愉快的让王徵卷上铺盖卷,跟着自己走了。 作为这个时代的大数学家,王徵在数学上的天赋是极高的。按照朱由栋的想法,本来是想让王徵去了方山后就主持数学系的:利玛窦之后,方山自己培养的顶级数学家李国俊又去做了工商总局的局长。目前方山的数学研究颇有些后继乏力的感觉。 但是在剑阁与黎塞留深谈之后,他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危机:大明的科技树有些落后了。而且材料学者一旦开始发力,估计首先就是要从塑料方面敛财吧?现在,由于欧盟攻击的停止,大明和奥斯曼的联盟关系在事实上已经停止。再想从易普拉欣那里拿到新的塑料配方几乎是不可能了——再说了,从别人那里拿到的,终究是落后的,而且还会受制于人,哪有自己研发出来的硬气? 所以,他早就动了回了方山就成立专门的塑料实验室的想法:方山原有的教授们,各自专精的东西都不相同。他们在各种的领域走深了后,一是不愿意转方向,二是不容易转方向。方山,要开发新项目,必须要加入新的血液。 所以,王徵才是他本来预定的塑料实验室负责人。 当然,傅山是一个惊喜:王徵的年龄毕竟太大了,虽说这位老爷子在历史上若不是李自成的逼迫,估计会很长寿。但到底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这思维的发散性还是差了一些。 嗯,就这样吧,老幼结合,但愿你们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 皇帝在40个月后才回到北京,然后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去了方山,这其实是释放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大明的科技研发必须要加速。 所以,在第二天的国务会议前,现任户部尚书王绍徵连夜召集户部相关人员,做了一份《请增拨方山研究院研发经费》的奏章,准备在明天的会议上拍皇帝的马屁——这位大司徒对皇帝的态度,可比他的前任们柔软多了。 结果,到了正式会议的时候,他和好几位同僚,却被熊蛮子拿出来的东西给吓懵了。 “皇上,最近三年,臣承皇上旨意,召集全国刑名方面有专长的同僚,并参考秦国文献、法家著作,以及泰西诸国尤其是古罗马的法律条文。结合我大明实际,反复撰写、修改,至今日,《皇明宪章》、《商法典》、《民法典》、《刑法典》四部法典已经完成初稿,请皇上和各位上官审阅。” “很好,熊先生辛苦了,各位参与编纂法典的大家辛苦了。” 中华帝国的法律体系,传承有序,发展脉络非常清晰。 夏商周时代的法律,以习惯法为主,判决更遵从既往的案例。但到底是那个时期乃是蒙昧时期,所以这三代的法律,充满了神权思想。 秦代自不必说,中华帝国那么多王朝,在法律体系方面,最吊的那个。 两汉的法律体系总的来说还算不错,基本都是荀子思想的体现:‘隆礼重法,儒皮法骨。’即,仍然要用残酷的刑罚来统治老百姓,但是不要像秦法那么直白,要在外面包裹一层儒家的仁义道德。用汉宣帝的话来讲,就是‘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总体而言,两汉除了明文规定,犯罪了可以拿钱顶罪,或者用小弟弟抵罪以外,其他的条文,至少在公元前后那个时代,是相当合理的了。 两晋南北朝,世家大族的黄金期,中国那时候差点点就滑到种姓制度的深渊里去了。法律明确规定人与人之间不平等,还明确规定,官员犯了罪,可以先用官位抵罪,官位抵不完可以拿钱继续抵。抵罪完了因为家世还在,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后搞不好就又复起担任高官,然后可以继续潇洒的犯罪了...... 隋唐时期的法律,是古代中国内容最丰富,体系最全面的法律。但其中最为后人诟病的就是,划定社会不同阶层,然后每个阶层在法律面前各有各的权利和义务。 不过,站在朱由栋现在所在的皇帝位置看来,这所谓最大的诟病,却是隋唐统治者的良苦用心:这时候是世家大族垂死前的最后挣扎,其表现极为疯狂。为了切实的保护普通百姓,进一步限制世家大族,不如我皇室在法律上直接写明各自的权利和义务。如此一来,小民权利虽少,但却能得到保护。世家大族权利虽多,但超过法律范围就不行——这才是基于现实的精妙设定。 大怂就没啥好说的了,在法律上的贡献主要表现在经济立法上。其他的就全是负面作用,皇帝可以随意的增删法律条文,随口定罪。而大臣们为了限制皇帝的权力,引入了道德立法——中华帝国的法律至此走上了邪路。 元朝的法律充满了民族歧视与压迫,而且极为粗疏,没啥好说的。 至于大明嘛。哎,道德治国的邪路,大明陷得比大怂还要深啊。 总之,历朝历代的法律总结下来,虽然可取之处很多,但是致命的缺陷更多。 作为一个现代人,尤其是一个循证医学的忠实拥趸。朱由栋喜欢规范,喜欢什么事情都有法可依,喜欢权利义务对等。所以,这逼着全国人民都去做伪君子的大明法律体系,他是早就想动手了。 不过,正如隋唐的皇帝们面对现实,只能是用公开的不平等保护小范围的平等一样。改变一个国家的法律体系,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绝对不是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 为此,他隐忍了近三十年。从他担任监国开始,更是通过报纸舆论,考古实物以及他自己的做事理念,继续潜移默化了十多年。最为关键的是,到了现在,大明启动工业革命已经超过了十年,真正的资产阶级已经形成了。所以,也只有到了现在,他才敢真正的对大明的法律体系进行彻底的变革。 “皇上,诸位。”熊廷弼雄浑的男中音在会场响起:“《皇明宪章》草案本分为序言、总纲、皇帝权责、皇位传承、大明公民之权利义务、大明国家机构、大明国旗国徽国歌首都等六章。下面,由臣逐条朗读,请皇上和各位同僚审议!” 第五八七章 皇明宪章摘录 “序章,中华是世界上历史最为久远的国家之一,亦是文明延绵传承未有中断之唯一国家。大明是中华历史上的第六个大一统王朝(在这里,朱由栋只承认了秦汉、西晋、隋唐。其中两汉视为一个,宋不能称为大一统,元不被承认)。 蒙元末年,本朝太*祖以淮右布衣之身,提三尺剑荡涤天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历代得国之正,无出本朝太*祖之右也! ......本宪章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自本朝太*祖开国以来,二百六十年间,皇室统治大明的合法地位。肯定了二百六十载以来,全国各族百姓,官员、将士为维护大明国统延绵为付出的艰辛努力。并将在此确认国家的根本制度,是国家的根本法......全国亿万生民,士农工商,都必须以宪章为指导各自言行的最高准则,并且负有维护宪章尊严、保证宪章实施的职责。” “第一章总纲,第一条。本国的全称是,中华帝国大明王朝,简称大明。是以本朝太*祖、成祖直系子孙担任皇帝,执掌全国的帝国。国家所有权力,属于皇帝一人。并由皇帝选贤任能,任命各级官员,履行各自权力。 ......第四条,大明的主体民族是汉族,其他生活在大明版图内的各民族,是大明亿万生民的重要组成部分。各族一律平等。 第五条,国家践行以法治国。宪章是国家的根本法,自宪章颁布之日起,后续一切法律、行政法规和地方性法规都不得同宪章相抵触。大明亿万生民,各类机构,各类团体,都不得违反宪章。一切违反宪章和基于宪章制定的法律的行为,必须予以追究。宪章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任何组织或者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章和法律的特权。 ......第十二条,国家的土地分国有与私有。国有土地不得买卖、侵占。违法买卖,私自侵占的行为不受法律保护。大明承认部分土地私有的现实,允许这一部分土地在各级官府的管控下有条件的买卖。但私有土地均有向国家缴纳赋税的义务,并根据土地使用性质的不同,核定不同额度的税金。 第十三条,国家公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合法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第十四条,国家兴办教育与医疗,并有责任维持公办学校与医院,使其向全国百姓提供相应服务。并鼓励民间资本参与教育与医疗的建设。 第十五条,大明现有的武装力量为大明皇家陆军、皇家海军和海军陆战队。皇帝是大明武装力量最高且唯一的统帅。皇帝有权任意调动军队,执行各类任务。各级军官由皇帝亲自任命并向皇帝本人效忠。 ......第三十一条,大明目前的行政区划如下:全国分为本土、海外直辖领地、亲王领地、藩属领地、羁縻地区。 本土范围内的一级地方行政区,分为京、省、自治区。省下分为府、州、军民州等二级行政区。府下设县。州可为单独设置,抑或代管少量县分。军民州为半羁縻地区,其内部设置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细分。自治区内分为各部,由既往历史习惯和现实情况进行划分。目前本土共有北京、南京两京。京所在区域为朝廷直隶。不设省,由各府组成。 海外直辖领地设总督府,总督府以下为军州。亲王领地行政地位等同京、省。藩属领地等同于内地之府。羁縻地区等同于州或军民州。” 大明之海外直辖领地、亲王领地、藩属领地、羁縻地区等,与大明本土一样,均为大明不可分割之部分。任何地方,妄意脱离大明的举动,均视为分裂国家的严重罪行。” “第二章,皇帝权责。本朝皇帝一职,必须由太*祖、成祖之直系子孙出任。除本人自愿退位外,任期终身。皇帝为本朝国家元首、军队最高统帅。具有最高行政权、司法权、军事权、人事权、财权......皇帝必须尽力为国家服务,为国民争取利益,保障国家公民之一切合法权益。” “第三章,皇位传承。皇位继任者由现任皇帝指定,他人不得以任何方式进行干涉。但皇位继任者必须具备以下条件: 一、为现任皇帝直系子嗣,即现任皇帝之皇子或皇孙。 二、若现任皇帝没有子嗣,则指定继任者的先后顺序为:兄弟、侄子、侄孙。 三、皇帝指定之继任者,必须由方山科学院医学实验室之五名以上医学教授出具集体证明,证实继任者无重大身体疾患,心智正常。否则继任者不能继位。此事,应当在现任皇帝生前完成。 四、继任者应有充分的学习,以具备一国之君之基本素质。必须完成中学毕业考试,并至少在国家文职官员和军队军官岗位上任职一年方能在继位后拥有完全的皇帝权力。若现任皇帝驾崩时,继任者尚未完成以上过程。则继任者可以接任帝位,但不得掌控行政权与财权。” “第四章,大明公民之权利和义务。具有中华帝国大明王朝国籍之人,为大明之公民。 凡出身于大明国土之上者,除非其监护人放弃,否则自动获得大明国籍,成为大明之公民。 出身于大明国土之外,但其父母双方或一方为大明公民者,经其监护人或本人申请,可成为大明公民。 出身大明国土之外,父母均非大明公民者,在大明国土范围内生活居住达五年以上并依法纳税三年以上,且通过汉语等级考试者,经本人申请,相关部门审核后,可给予大明国家,成为大明公民。 国家提倡权利义务对等,即权利越多,义务越多...... 公民之身份,不因普通犯罪、违法或其他荣誉剥夺等因由而丧失...... 国家对外保护公民,凡有侵犯本国公民合法权益者,视为对大明全体公民的侵犯。” “第五章,大明国家机构。分为中央与地方,行政与军事。 中央设内阁、各部、枢密院、各军种司令部。 行政事务最高负责人为皇帝,其下为首相、副相、各部局院。皇帝另有司礼监为其私人秘书机构。司礼监现有人员全部由宦官充任,但以后可以逐年引入普通人员任职。 军事最高统帅为皇帝,其下为枢密使、政府中的国防事务负责人。军种司令。另有御马监为皇帝私人军事秘书机构,掌军队人事权。御马监现有人员以宦官为掌印,普通公职人员为辅。 地方南北直隶设巡抚,掌管直隶民政。各省最高民政长官为布政使,布政使之上,非特殊需求,不再设立巡抚。各自治区设中郎将,统管军政。 南北直隶、各省设立军区,由军区司令负责当地军事事宜,管理当地驻军。各地方政府应竭尽全力配合当地驻军防务,解决驻军正常需求及困难。 司法独立,设立大明最高法院,并在地方设立各级法院,掌判决及执行。各级法官除非渎职或犯罪,任期终身,不受地方政府辖制。 检察权独立,都察院为最高检察机构。各级御史由都察院统一派出,并定期轮换。 情报权直属皇帝,锦衣卫与东厂为皇帝统帅下的国家情报机构,只对皇帝一人负责......” “第六章,国旗国徽国歌首都。国旗是国家之旗帜,国徽乃国家之标志,国歌为表现国家及国民意志之歌曲。确定国旗国徽国歌后,大明所有国家机构均需在其驻节地显要位置悬挂国旗、国徽。并在每一旬和重大集结日举行升旗仪式,升旗时参与人员必须高唱国歌。 国旗国徽国歌尚未确定,草案通过后,向大明全境所有公民,征集三者的方案,择优选定。” “最后是宪章的制定与修改。首部宪章由天启十一年国务会议参加人员集体确定。之后若要修改,则必须经过当年能够参加国务会议之人员投票,赞成权重超50%后方能修改。皇帝投票权重为20%,首相投票权重为10%,枢密使投票权重为8%......各部尚书投票权重为1%。” 第五八八章 帝师党的共识 法律条文的基本要素之一便是清晰明了,不容易产生歧义。因此,这《皇明宪章》自然没法用文言文,也无法做到微言大义,其篇幅自然就很长了。 而这么一条条的读下来,饶是以‘中气十足’著称的熊廷弼,中途也歇了好几次。等到全文诵读完毕,整个上午差不多都快过去了。 看了看下面惊讶、呆滞程度不一的群臣,朱由栋微微一笑:“众卿,朕提议,先休会。大家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继续。” “臣等多谢皇上体谅。” 说是让大家回去休息,但这会儿参会的重臣没一个会休息的:没得办法啊,今天刑部丢出来的这个炸弹,实在是太震撼了。 没得办法,大明也好,以前的历朝历代也罢。其法律,有刑法,有民法,也有商法税法诉讼法......但就是没有宪法。 不过,能够坐到国务会议会桌上的,每一个都是这个时代大明顶尖的人物。即便以前对宪法完全没有概念,但是在听了一上午后,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国家的根本法,就是以前的什么‘祖宗法度’。而皇上此举,就是要把以前的所谓‘祖宗法度’,以明文的形式给确立起来啊。 这样做得利最大的是谁?当然是皇室了! 多年以来,文臣们都靠曲解‘祖宗法度’来限制皇权,豁取自己的利益。正如孔子的言论后来被自己的弟子们传得彻底变味一样,老朱啊,朱老四那时候的出口成宪,反而成了文臣们最好的武器:反正皇帝只有一张嘴,自宣宗章皇帝之后,大明后面的这些皇帝大都是中人之姿,拌嘴皮子是玩不过文臣这个群体的。所以慢慢的,朱家祖宗们本来留下来保护子孙们的话语,反而成了对皇权最大的钳制。 而现在,若是《皇明宪章》就此通过,以后文臣们要发挥的空间就几乎没有了:白纸黑字都在那里写着呢,你想曲解文字意思蒙骗皇帝?只要时任皇帝不是智障就做不到。与其那样,你还不如想想怎样才能拿到足够的票数修宪算了。 可是要修宪又谈何容易啊:皇上在这部宪章里明确了军人和宦官甚至锦衣卫的地位,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是绝对迫切希望这部宪章能够通过并执行的。 军人们自不必说,他们被打压得太久了,也就是最近十几年才翻身。而宦官和锦衣卫们虽然两百多年来权柄不小,但总是遭受歧视。而且你要知道,宦官、锦衣卫作为一个群体权柄是不小,但是两百多年下来,为首的大太监、指挥使什么的,能够得以善终的,那是屈指可数啊。 这三个群体,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是很舒服,但他们也害怕:若是今上突然崩了,朝廷又变了天怎么办? 这要是《宪章》能够通过就没问题了:以国家根本法的形式肯定了三个群体的地位,只要不修宪,文臣们就别想像以前那样骑到他们头上,或者是对他们展开打击报复。这是皇上为我们这三个群体谋的万世福利啊,怎么可能不支持? 至于说皇上要借这部宪章进一步集权,以法律的形式明确自己的独裁?嗨!那算个啥事?皇帝不该集权么? 所以,这个宪章若是真的通过,皇帝是最大得利者,其次是军方、宦官、锦衣卫,再次是普通的商人、农夫、工匠。便是连亲王、海外藩属什么的也有了宪法的肯定。 唯一利益受损的是文臣,以及文臣身后的士子、传统的,讲究耕读传家的地主阶级。 这就是这部《宪章》详细解读之后的本质。 现在,大明朝廷的‘执政党’是帝师党。他们是皇帝的老师,和皇帝有着很大的共同利益。但他们也是文臣,是大明近三万现任文职官员的总代表。别看他们现在处于文臣巅峰,但若是这个事情没有办好,让这部《宪章》顺利得以通过,下面的文臣和士子们估计要把他们的脑仁给炒出花儿来。 所以,到了这天下午,熊廷弼的宅子周围,就聚集了一大批京官。而如温体仁、孙承宗、张以诚、徐光启四人,也都被困在了熊宅。 站在院子里的阁楼上,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五个大佬倒也不太惊慌,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喝起了小酒。 “哎,二十五年前,本官去做皇上老师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若是三十年后太孙能够登基,到时候让我做一部尚书就心满意足了。谁知道,今日居然被架到了火上烤。” “嘿,首辅这话言不由衷啊。当年皇上八位老师,除了已经逝世的三位,今日在座的五位,我们四个都只是尚书,你却是首辅。当着我们说这话,你过分不过分?” “哈哈哈,好了好了,飞白,我知道你的性子的,最是强硬不过。你说,你怎么交出来这么一部《宪章》?” “首辅是对哪些地方不满意?” “今日我们五人难得坐在一起,官职什么的就不要讲了。至于说哪里不满意嘛,我直说了啊,第一章第十二条,所有私有土地均有缴纳赋税的义务。飞白,你说,这宪章通过了,是不是皇上就要弄官绅一体纳粮?” “哼,正该如此!”接话的是徐光启:“摊丁入亩一实施,民间的隐户马上就没有了。可是官绅一体纳粮不执行,这民间的投献之风就无法禁绝,国家到底有多少耕地,始终没法彻底清晰。诸位,现在朝廷的田赋很低了,加上工业发展极快,吸走了很多农村的劳力。但是在我大明中部、西部地区,农业仍然是主流,投献仍然大行其道。而只要投献之风继续存在,那赋税公平就无法谈起!” “呵呵。”哧溜着喝了一杯米酒,温体仁笑笑:“子先管着工部,是早就看束缚了农村劳力的投献不顺眼了吧?”说完这话他正色道:“我老家大概有个三千多亩田地,真要是搞官绅一体纳粮,这一年损失大概一百多两银子。这点钱,只要我还在首辅位置上,很容易就补上了。但是这一条一出,只怕引得民间骚动啊。” “不止如此。”张以诚也开口道:“第三章,皇位继承,皇上的意思非常明显了,什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制度他都不想遵守。他只想立贤!哎,皇上也真的是够隐忍了。当初我们给皇长子、皇次子之间的待遇差了那么多,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诸位,还有什么大问题?” “还能有什么呢?”温体仁一摊手:“整部宪章,皇上都在集权。可问题是,这些权力其实绝大部分皇上已经事实上抓在手里了。现在不过是通过立法的形式明文确定了下来而已。我们不同意,难道皇上手里就没有权柄了?至于说外面那群乌鸦嘴里吼着的祖宗法度,哼,还不是想着等今上有不忍言之事后,方便他们把下一任皇帝给压制住。可是啊。” 老温说到这里,架起望远镜很是仔细的欣赏了一番院子外面聚集官员们的表情,嘲讽的笑了笑:“我是经历过太皇当政时期的人,太皇那时候想把国家搞好,可是都被言官们逼得几十年不愿意上朝了,整个国家的衰败一日甚过一日,朝廷一天到晚都是叫嚷缺钱。哪里比得上今上执政后,国家蒸蒸日上?再说了,今上那样的性子是好惹的么?我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去给未来的文臣争取利益?” 这话就说得实在是太通透了,大家反而有些不好接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熊廷弼咳嗽了两声:“看来诸位对宪章最大的疑问就是官绅一体纳粮和皇位继承了。前一条待会请稚绳兄解释,这后一条,我是非常赞成的。诸位,我大明毕竟不是蛮夷,那奥斯曼的卡农继承法是学不来,也不能学。但正如皇上私下与我的信件中所言,既然这部宪章给了皇帝这么大的权力,那就绝不能把如此权力的善用寄托在老天爷身上!各位,大家都二十五年的同僚了,有些话可以敞开了说。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惠仁太子没有早薨,而是顺利登基的话,你们觉得,惠仁太子治国理政,比今日之福王如何?” 这话一出口,其他四人纷纷点头:若是让朱常洛那样的人登位,他们五个的仕途全都完蛋了不说,说不得,还要遭受东林党的政治追杀,搞得不好妻女都要入教坊司!因为朱常洛是对东林党盲信的,根本不懂帝王的平衡之术。反而是福王,现在去了朝鲜,把福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真的说起来,若是现在让他们在朱常洛和朱常洵之间选一个,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朱常洵啊! “皇上在信里还有一句话,若是一个皇位继承人连他自己的兄弟都斗不过,那将来怎么称孤道寡?至于说皇子内斗会不会引起群臣分裂?嘿嘿,这话皇上没有说。但诸位,再说句大不敬的话,哪个君王能容忍臣子们团结一致?就说今天吧,我们五个聚在一起没什么,若是次辅、三辅也都聚在这里,你看田尔耕或者魏忠贤紧不紧张?” 看到大家默默点头后,熊廷弼长出一口气:“看来大家对这条是没有异议了,那我们说最后一条。官绅一体纳粮。稚绳兄?” “呵呵。”这一年已经六十六岁的孙承宗,虽然头发完全白了,但是精神矍铄得很:“这个事情皇上已经先跟我交了底,吏部最近在制作朝廷职能大改方案。经过这次大改,朝廷从中央到地方,能够提供的文官职位,将由现在的近三万人,膨胀到三十万人以上。” “哈哈哈,这才是皇上的杀招啊。这个消息放出去,外面的那群蠢货谁还敢反对宪章?敢反对的不被那些未出仕的士子们给诅咒致死?” 第五八九章 一环套着一环 在历史本位面的西欧,十七世纪上半叶的时候,刚刚开始发力的资产阶级们是喜欢并支持各国王室的:王国政府加强中央集权,削减各地贵族的权力,会让资产阶级的经营成本减少,产品利润提高。 但是到了十八世纪,资产阶级就翻了脸:不行,王室现在也成了阻碍我们发财的魔鬼了,我们得跟国王约法三章,把他的权力限制起来,不让他拿走我们的利润。嗯,干脆我们立宪吧。 所以,历史本位面上欧洲的立宪,大多是在限制君主的权力。 但是现在大明的立宪就完全不同了:如熊廷弼所言,朱由栋其实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大明的立宪不是限制君主权力,而是以立法的形式对朱由栋的权力进行确认——这是进一步的中央集权。 当然,总算作为穿越者,朱由栋这会的脑袋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要在这场竞争中存活下来,掌握本国绝对的权力是必要的。但是,绝对的权力会带来绝对的腐败,为了防止他自己将来腐败,所以他还是留了一个小口子:臣子们可以通过修宪来约束皇帝的权力,如果哪一天,他这个皇帝真的做得天怒人怨了,文臣、军方、宦官、特务都对他不满了,修宪就是了。 总之,这《皇明宪章》,于5月10日的国务会议上提出,经过多方讨论后,到了5月20日,终于得以通过了。 六大报、朝廷的邸报系统,迅速的将这一消息传遍了全国。随着立宪成功消息发出去的,还有国家面向全体公民征集国旗、国徽、国歌方案的通告,以及朝廷官员人数即将大涨的小道消息。 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后,所有士子的注意力全都从宪章转移到了官位上涨去了。 天可怜见,俺们都是儒门子弟啊!孔圣他老人家当初周游列国,不就是想当官么?我们作为他老人家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是把做官作为人生至高理想的啊。 可是朝廷以前的官位那么少,最近又在搞什么科举改革,这眼看着路子越走越窄了,难得皇上发善心,给了这么大的机遇。谁TM吃饱了撑的去反对立宪?相反,谁敢反对立宪,让皇上不开心的,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皇上,这是奴婢的东厂在各地收集到的消息,总体而言,除了少量现任官员不满外,其他的都是一片赞誉之声。” 站在朱由栋面前的魏忠贤这会儿也是春风满面,不光是他,整个宦官系统这会儿都对今上极为感激:宦官这个职业被明确的写入了宪章!虽说宪章也说得很清楚,以后宦官要逐渐缩编,但无论如何,宪章视他们为大明芸芸众生中平等的一员啊! 多少年了,宦官们作为皇帝的家奴,虽说也有权势滔天的时候。但一个大太监,就是在最辉煌的时候,其内心深处还不是充满了自卑。在被不要脸的文臣跪拜后,转过身后,偶尔也能看到、听到刚刚还满脸献媚的文臣狠狠的吐一口痰,嘀咕一声‘阉人’啥的。 对这些,大太监们也是无可奈何啊。 可是现在?没说的,咱们早就下定决心为皇上效死了,这会儿这颗忠贞之心更是坚定不移了! “嗯,忠贤啊,各地的士子,尤其是乡绅,还有新兴的工厂主们,都还是很支持宪章的吧?” “皇上放心,现在我大明各地的士子,都对宪章赞不绝口。他们这么把风潮一带,乡绅们也没法说什么了。至于工厂主?他们巴不得现在朝廷的官员多一点,他们办起事来更方便一些呢。” 哼,中华帝国,还是官本位啊。就这么把官位数量大涨的风声一放出去,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松的过了? “不过皇上,奴婢等私下里讨论,也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皇上,现在我大明的文官数量不过三万多人,但在连续涨薪三次后,这三万多人的薪俸以及办公经费就要吃掉朝廷年入的两成。若是官员数量真的如皇上所言,膨胀到三十万?” “哈哈哈,忠贤你可真是个实诚人。”朱由栋笑着点了点老魏:“我大明的官是三万多,可是吏员呢?差役呢?这些加在一起,只怕不止三十万吧?朝廷每年支出的官员俸禄和办公经费大约是三千多万,这些可是把官、吏、役全部包含进去了的啊。” “啊?哎哟,奴婢懂了。原来皇上只是要给吏和役们官的身份,实际吃朝廷饭的人数,是不会怎么增加的。哎,皇上圣明啊,奴婢早就听说,因为官吏的隔阂没有打通,吏员和差役看不到上升的渠道和希望,所以做起事情来完全没有底线,小吏巨贪到处都是。皇上这么一手,给了他们希望,多少会对抑制贪污有作用啊。” 哼,这个嘛,倒不完全是这样的。 21世纪,大天朝在2015年第一次公开公务员具体人数:万。这个数字,和14亿人口比起来,占比大概是千分之五。但若是再把教育、文化、公共卫生(这一块指疾控、妇幼、结核病防治所、卫生监督执法局等部门,公立医院每年只有点象征性拨款,用来缴纳医院当年的水电气费都不够)这些全额拨款事业单位的编制内人员加起来,那吃财政饭的人数就会膨胀到5000万!还是以14亿人为分母的话,那这个比例就达到了百分之三点五。 亿,即便按照千分之五这个比例算下来,也该有90万左右的公务员。当然,这会大明的生产力比21世纪的大天朝差得实在是太远,不可能真按照这个比例来配公务员。但,无论如何,亿人口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事实也证明了大明官员过少存在极大的问题:官少,就必须多设置吏员和差役,但是这些家伙,基本都是没啥文化,也没啥素质的地头蛇。又因为完全无法升迁对金钱有异乎寻常的渴望,做起事情来完全没有下限......你让这些家伙具体管理百姓,说的不好听点,那不成了黑社会掌控基层政权了么? 最近这些年,大明因为生产力的进步而工商大兴,新兴的资产阶级早就对如狼似虎的吏员和差役们怨声载道了。 没错,大明的官有很多都是伪君子,但是伪君子至少是要脸面的。虽说和伪君子打交道很累,但至少还可以跟他讲道理。但是这些吏员和差役?那是真小人啊,真小人若是没有底线了,那真是连道理都没得讲! 所以,朱由栋内心的想法,并不是如魏忠贤所想象的那般,把吏和役直接改为低级官员。他的目的,是通过科举的彻底改革,变科举取士为公务员考试!用大量的,目前因为科举取士人数过少而处于社会底层的大量穷书生们,去做中低级公务员,把现有的吏和役取代、淘汰!如此,大明的整个吏治,才会有真正脱胎换骨的改变。 至于说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吏和役他们的就业问题,嗨,工厂不是缺人么?农场不是缺人么?马上这国家机构改革后,新增设的兵役局不是差后备役么?总有一个位置是合适你们的。 什么?你说你当老爷当惯了,没法接受重新回去当个普通的民?国家专政的铁拳了解一下嘛。 你说你怂了,不跟国家闹了。但也实在不愿意去做体力活儿,申请去海外藩国?诶,这个可以有,朕的二十几个海外亲藩,这些年一直都在跟朕叫苦,说什么为了确保基层稳定,他们不得不大量启用当地人做低级官员,这时间长了,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同化谁了。很好,你们去了海外,正好可以帮朕的亲王们把场子给撑起来:你们这些人品德是没指望的,但是管理小民的技术,还是很高超的。去了海外,帮朕的藩王们好好的惩治一下那些刁民,尤其是有什么复国想法的,更是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朱由栋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皇上?” “嗯?啊,没事。忠贤啊,既然宪章在民间的反响不错,那就给内阁那边说一声,让他们赶紧把民法典、商法典、刑法典也颁布了吧。” 第五九零章 大明机构改革 “哗啦啦~” 时间进入了1629年的六月,北京城的室外气温已经升高到了二十多度,而在一些通风不太好的室内,闷热的环境下,若是再多上一群糙汉子不停的呼出二氧化碳,那温度直直的往着三十度上冲。 可就是在枢密院的办公场所里,一群孔武有力的糙汉子,顶着满头大汗,大眼瞪小眼的一页又一页的翻着厚厚的《刑法典》,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热。 “没有!真的没有啊!你们那边呢?” “也没有,我负责审阅的第七卷,也没有!” “哈哈哈,看来是真的没有了!皇上万岁!” “皇上,皇上啊,真是我们的好皇上啊!” “是啊,两百多年了,不,自北宋那些王八蛋开了刺配充军的先例后,七百多年了,罪犯充军的条款,终于被皇上彻底废除了!” 大明的军人社会低,原因有很多。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家法律明文规定,普通老百姓犯了罪,罪不至死的,往往都是充军——这是国家政权公开对军人的歧视。国家都如此了,你还能指望社会尊重军人? 在大明律里,涉及到充军的有整整189款。偷窃、盗墓、抢劫、贪污受贿、QJ、TJ统统都可以充军。甚至一些不太严重的死刑犯,沟通到位了,也可以以充军免死......这么搞下来,整个大明军队,简直就成了人渣集中地——俗话说一颗耗子屎坏掉一锅汤,按照大明的这个做法,那不是美味里夹杂一颗耗子屎的问题了,简直就是专门炖的屎汤啊! 而且大明律还超变态的定了终身充军和永远充军:前者就是你一个人一辈子充军,后者是你家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要充军——当兵居然成了让人恐怖的,祸及子孙的刑罚! 这么个搞法,社会上的舆论怎么看军人?军人自己怎么看自己?这样的军队又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从朱由栋重建横海卫起,他的新军在兵源上始终都是以普通农夫、流民、矿工为主,坚决不接受刑部发配过来的充军罪犯。在后来他做了皇帝后,新式陆军、海军的组建上,也是严禁罪犯进入军队。 但这一切,只是皇帝的个人行为:大明律还在那里摆着呢,地方官们还在不断的按照大明律判决某某犯人充军呢。 而到了这新的,完全取代大明律的诸多法典问世后,虽说心里早就清楚皇上肯定会善待军人。但是当枢密院的参谋们一个字一个字细细的审阅了整部刑法典,确认这部厚厚的法典里,没有一条有‘充军’字眼的时候,六十五岁的枢密院使麻承诏,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热泪。 “好,好,从此以后,我们武人再也不会受歧视了。” 由着年轻的参谋们欢呼雀跃了一番后,麻承诏沉声道:“如此皇上,我们武人若是不拼死效忠,那就真的没得救了。悄悄的给各地驻军主官发下话去,对接下来皇上的动作要绝对支持。若是各地有什么不满的苗头......”他伸出右掌,虚空狠切了下去。 “枢相放心,我大明数十万将士,决然誓死效忠皇上!但有宵小作乱,必然顷刻间将其化为齑粉!” ...... 从魏忠贤和田尔耕那里不断得到消息,确认民间反对的声音并不太大,而军队更是忠诚度爆表后,朱由栋的步子一下子迈得更大了。 1629年11月,吏部尚书孙承宗上了《请拆分细化朝廷各部司》的奏章,大明的政体改革,终于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但是这话后面还有一句话:上层建筑对经济的发展有重要影响甚至是决定性作用。 大明现有的官制,真要追根溯源,可以追到隋朝。一千三百多年来,中华帝国虽然是在治乱循环的怪圈里反复折腾,但好歹也是螺旋上升的。社会发展到现在,别说穿越者不断给社会加速了,就算没有穿越者,这套起源于隋朝的三省六部制,也严重的阻碍了经济的发展。 所以,必须改。唯有在政体上改良了,才能给经济进一步的松绑,大明的国力才能再次跃升。 在巡游天下三年多的时间里,朱由栋除了和熊廷弼长期通信,反复探讨各部法案的修订外。也和孙承宗反复就朝廷的机构设置反复沟通。不过,到底还是这次的变动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即便孙承宗竭力配合,这个事情最终还是等到朱由栋回京后,师徒二人坐在一起,花了五个多月的时间,才最终敲定。 新的政改方案,首先改变的是中央政府的部门设置。 皇帝之下,是内阁、枢密院、都察院、最高法院。四个部门分别掌管行政、军事、监察、司法。 内阁负责人由某殿大学士、首辅什么的统一改称为首相,首相有两个副手,称副相。首相的权力极大,在民政这一块,文官五品以下的任免,单笔财政支出在100万银元以下者,首相主持召开内阁会议就可以单独决定,不必再票拟送司礼监批红——自朱元璋废除丞相制度,大学士只是顾问和参谋的状况,到了这里得到了改变。大明的文臣们再一次有了像唐宋的丞相们那般,在一些具体事务上有了独断的权力。 这当然是朱由栋在立宪方面得罪了文臣后,拿出来安抚文臣的措施之一。当然,做皇帝这么多年,他也深切的感受到:哲学里的重点论是真理,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抓是可以的,但这么做很可能是什么都做不好。适当的放出去一些权力,抓住更重点的东西,才符合取舍之道。 首相与副相之下,是各部尚书。但是现在,大明彻底废除了三省六部制,而是改为了带有浓厚穿越者风格的近代政府制度。 吏部拆分为人事部、劳动部。前者掌官员考核升迁任免,后者主要负责社会保障。 户部拆分为财政部、税务总局、农业部、工商总局、商务部、审计总署。 礼部拆分为教育部、外务部,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鸿胪寺并入外务部。部分礼部人员与太常寺、光禄寺合并,成立新的礼仪总局,负责国家内部各项典礼的安排筹备工作。 兵部拆分为国防部、兵役总局。以前专掌全国马政的太仆寺合并入国防部。 刑部拆分为公安部、司法部,部分人员与大理寺合并,成立最高法院。 工部拆分为建设部、重工业部、轻工业部。 以方山科学院为基础,合并钦天监,新成立科技部。 以方山科学院医学实验室为首,合并太医院,成立卫生部。 詹事府、国子监、翰林院三个机构合并,成立大明政治学院:从此之后,这里就是大明的官员继续提高的地方。 以张世泽的既有班底为基础,新成立宣传部,专掌文化宣传。全国的报纸、剧团、说书人甚至秦楼楚馆的职业女性们全都划入了宣传部管辖范围。除此之外,将逐步的允许民间资本进入传媒业。 大明皇家银行继续保留,但存款贷款的职能要逐步减弱。国家准备再成立三至五家官方银行,并逐步开放民间资本成立私人银行。 通政司保留原名,但其职责转变为内阁的办公厅。 都察院保留原名,但其职责已经彻底转变:风闻言事被禁止,纠察官员道德问题被置于极靠后的位置。现在的都察院,获得了独立的经费,独立的调查权,其工作职能主要在于监察百官的履职和经济问题,另外还承担政府公诉职责。 锦衣卫保留原名,诏狱继续保留。不过作为国家情报机关,虽说他仍然保留了一定独立的司法权,但这种权力,更多是针对被认为可能是间谍的相关人员的审讯。对于官员的一般审讯,只能走法院。 废除尚宝丞,其掌管、制作印玺的职责,转入内廷。 内阁首相、枢密使、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四人,是大明大臣的顶端,俱为正一品。 副相、枢密副使。次席法官和右都御史为从一品。 新成立的各部尚书、总局局长,政治学院院长,锦衣卫指挥使,皇家银行行长等,均为正二品。 按照朱由栋的旨意,在中央政府各部门完成重整后,大明境内的各省、区,以及省下面的州府,除外交、国防、民族事务、干部培训、国家情报等部门外,其他的,均要按照中央政府新部门的设置,在地方政府里设置相应的部门。 至于县级政府,限于这个时代的社会发展水平,倒是暂时不用把相应的部门全都也跟着设置齐全。但是县衙里也要设置相应人员来对接上级政府各厅局的工作。 在这一整套政府架构设置完成后。朱由栋又下了一道圣旨:新机构设置完成后,逐步废除吏、役,改以全面公务员制度。从天启十三年开始,国家不再有所谓的科举,而改以中央政府公务员考试和地方公务员考试! 第五九一章 兵役局的肥差 1629年12月。 冬日的北京,气温已经降到了0°以下。不过在城南的一处雅致的阁楼里,却是雾气蒸腾,氤氲弥漫。皑皑白雾中,隐约可见院子里绿意盎然,和整个北京城此时灰白一片的主色调截然不同。 “哈哈哈,威甫兄真是好享受,居然在室外也通了地龙。哎,在北京的冬天里能够看到绿叶,真是太难得了。” “呵呵,老夫虽然是北方人,但以前在南方做官多年。对南方四季常绿的景色始终忘不了啊。所以,虽说老夫家资有限,但在这个园子里,确实砸了重金。诸位请看这温度计,常温保持在二十度左右,如此,自然能保证这里的植物四季常绿了。” 寒暄之中,阁楼里的五个人坐了下来,自有这位威甫兄家里的下人们进来摆好茶食。 “给威甫兄介绍一下,这个年轻人叫袁崇焕,字元素。万历四十七陈子壮那一科的进士。外放做过一任知县,后来又做推官,现在是尚宝丞。不过这个职位,威甫兄知道的,马上就要没有了。” 这么一说,这个叫威甫的主人微微一笑:对方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其目的至少明确了一个。 所谓威甫,乃是大明现任吏部侍郎房壮丽的表字。此人是北直隶保定府安新县人,在历史本位面上,他能做事:1621年黄河河南段决堤,是其率人堵上了。也足够忠诚:1636年,我大清再次入关劫掠,攻破安新,他率领族人守城,壮烈战死。 不过呢,到底是传统的读书人,所以在价值取向上,他还是偏传统士大夫阶层的。在历史本位面上,如杨涟等东林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不过他不是东林党,所以老魏在血洗东林的时候,也只是让他辞职了事。 在这个位面,大明顶层因为皇帝的独裁,以及早早的就把好斗的东林党给干得差不多了。所以中央的权力斗争远不如历史本位面激烈,因此,如房壮丽这样的中立官员,其官位也稳稳的逐步上升。到了这天启十二年,他已经是吏部侍郎,在这次朝廷中央机构大调整中,他负责协助孙承宗做具体工作,拥有相当大的实权。 朝廷机构改革,这官位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毫无疑问的,各方官员都在拼命奔走,想要在新的机构中捞到一个好位置。和帝师党拉的上关系的,自然是去找温体仁、袁可立等人。而拉不上关系的,则是想到了如房壮丽这样的具体操办人。 所以,房侍郎家里,最近很是热闹。 因为来求官的人实在是太多,自然的不是谁都能见到房侍郎的。不过今天来拜访的人,这辈分实在是太高,由不得房侍郎亲自接见。 韩爌,字虞臣,万历二十年进士,大明本土最后的东林大佬。 张鹤鸣,字元平。这是一个典型的‘平日束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废物级官员。但你架不住人家辈分高啊:万历十七年的进士,距离今日已经有四十二年。整个大明官场,这么老资格的进士,现在活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所以,虽然这两位现在都已经致仕很久了,但这会儿权势炙手可热的房侍郎还得拿出宝贵的时间亲自接见。 不过,这个袁崇焕,居然能请动韩爌和张鹤鸣两个老前辈来做说客,说不得,也是个有本事的吧?那就,考察一下? “元素啊。” “下官在。” “说起来是老夫的不是,你我都在京师任职,但这些年一直缺少走动。呃,那个,你以前做的哪个县的知县啊?” “下官是在福建的邵武做知县。”躬身行礼后,抬头看了一眼房壮丽,见对方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袁崇焕再次低头:“少冢宰容禀,邵武位于武夷山南麓,山多林密,耕地极少。下官去了那里,带着当地百姓,开采山区参天大树,主供松江府的滨海造船厂,这些年,我大明的海军扬威四海,实赖邵武出力。 下官又见当地竹林茂密,遂经留在北京的同年牵线,与方山科学院材料实验室联手,开发竹浆纸。新的竹纸厂在下官离任后两年建成,现在,邵武当地百姓,依靠这竹纸厂,生活富裕,民间安乐。下官觍颜说一句当地的新俗语给少冢宰听:‘来了袁父母,修了竹纸厂,活了一县人,逍遥冠福建’。” “呵呵。” 听到斜上方房壮丽不置可否的呵呵声,袁崇焕心里一紧,又再次躬身道:“下官除了尽力改善当地民生,让百姓安乐外,亦很重视当地教化。天启元年下官到任,二年就修建了北宋名相李纲的祠堂。” “哦,这个倒是本官孤陋寡闻了,原来在北宋开封末年的主持抗击金兵入侵的李纲,是福建邵武人?” “回少冢宰,正是。所以下官觉得,邵武有这样的英雄人物,怎么能……” “元素啊,你怎么看这次朝廷机构大改?”不等袁崇焕再说下去,房壮丽自顾自的新开了一个话题。 “呃……下官觉得,此次大改,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少冢宰,我大明朝廷原先各部的只能彼此交叉,相互牵制。虽说这也保证了不会出现权臣,但这做事的效率却没法保证。而这次大改后,新设立的各部局,权责分明,各行其是,必然使得我大明朝廷的效率得以极大提高。” “元素这话,好像都是报纸上说过的吧?” “呃…..”虽说进门的时候已经脱了厚外套,但此刻脑门上的汗水仍然不自觉的在这装了地龙的房间里涌了出来。袁崇焕咂咂嘴,拼命的分泌出一些唾液润滑了一下自己的口腔:“那下官举个例子来说吧,以前我大明各个部门都在收税,都在花钱。虽说十多年前皇上成立了皇家银行,把各部门的仓库给废了,各部的收支全都统一体现在银行的账目上,但到底事权还是没有清晰。而这次将户部拆分为财政部和税务总局,一家负责花钱,一家负责收钱,其他的各部收支权力全部收缴。如此一来……” “这个好像也是报纸上提到过的。” “下官惭愧!” 听到房壮丽的话,袁崇焕差点就崩了:不是我想重复报纸的话,而是这次机构大调整的意义,好话都让燕京日报说尽说透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天启元年,他和陈子壮等广东士子一起进京参加会试。结果那一年,陈子壮成了状元,他却成了三甲最后一名——这是朱由栋故意的,因为穿越者害怕这个大忽悠落榜了就去忽悠福王、桂王这些新藩。到时候真要是让这种人主持一个王国的庶政,搞得不好会弄出很多事情来。 还是给你一个同进士出身,然后把你栓在国内吧。有朕在,你也祸害不了谁。 天启元年到四年,他在邵武做知县。李纲祠倒是他亲自一手主持修建,其他的政绩,那就实在乏善可陈:深山伐木运到长沙造船厂打造军舰,是福宁镇的工作,与他一个知县无关,只不过伐木地点是在邵武的大山里罢了。 至于竹纸厂?那是他的后任,出自方山的一个新进士一手操持的,与他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是真的有些急了,那陈子壮,长得那么黑,那么丑,现在居然都成了皇长子的老师了!而且这皇明宪章里关于皇位继承这一款写得清清楚楚:新皇由老皇直接指定! 这就意味着,陈子壮将来有极大可能成为帝师! 这就实在是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想当年,我都是叫你集生贤弟,而你恭恭敬敬叫我元素兄的。怎么这么些年下来,这差距是如此的大呢?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又把腰俯得更低了:“少冢宰容禀,说到这次机构大改,朝廷裁撤了尚宝丞这个职务,也是极正确的。下官以前做知县,每日操劳一县大小事务,虽然极累,但也非常充实。但来到北京做了尚宝丞后,每日无所事事,颇有虚度年华之感。如此冗官,该裁!” “哈哈,元素这话说得就很恳切了。” 话说到这里,如韩爌和张鹤鸣这样的老官僚迅速的起身,借口参观房壮丽的小院子自行离开了。 待得暖阁里只有两人后,房壮丽开口道:“那元素想去哪里?” “下官身为皇上臣子……”说了一通场面话后,袁崇焕的又压低了腰身,双手都快摸到地板了:“下官觍颜,想劳烦少冢宰将下官调到兵役总局。” “兵役总局?元素为什么想去那里?你也知道的,皇上的意思是根据黄册,建立全国义务兵役制。以后我大明在非战时状态下,只维持三十万负责对外作战的常备军和五十万专门负责地方治安、消防、边防、交通、贵金属矿山事宜的武装警察部队。兵役总局的任务便是每年负责招收新兵替换老兵,补充伤亡。可以说,这个事情,事务繁杂,又很吃力。做好了,那是你的本分,看不到什么成绩。做不好,枢密院的那些丘八们一闹,这兵役总局的官员很容易吃挂落啊。” “下官向来喜欢兵事,曾经做梦都想独掌一方兵团,为朝廷开疆拓土。可惜现在皇上废掉了文臣督师的成例,下官年纪又不小了,没法重新去皇家军事学院深造,所以,也只能是想去兵役总局,为朝廷挑选优质兵源了。将来,若是朝廷对外打了胜仗,一想到这些兵是下官挑选的,那下官的内心,也是与有荣焉啊。” 哼。房壮丽居高临下的冷冷看了一眼袁崇焕:少跟老子来这一套,现如今,当兵的待遇极好,社会地位也明显提高了。所以,现在大明的男子愿意当兵的不少,但朝廷现在没有大的对外战事,每年招兵数量极为有限: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兵役总局的主官手里的权力极大! 再说了,若是服役年限到了,退伍回来后还有各地的兵役局专门负责安置。这么多退伍兵,哪个不想去个好地方。但到底去哪里,还不是兵役局的人说了算? 这一进一出之间,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更不用说,做了兵役局的官员,能够和几乎所有的领兵大将深入接触,拓展新的人脉了。 这袁崇焕,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第五九二章 大明新老交替 身在官场,那是求咸鱼而不得的。逆流而上,不断求得更高的职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之本能。 而现在大明朝廷的机构出现了剧烈的变动,对于官员们来说,那是往上升职的难得机会。错过了这一波,再想有如此的机会,那可能只有等改朝换代了。 所以,连房壮丽这样的吏部副职都应接不暇了。在他之上的官员,那就更不用说了。 “方正化,最近到你哪儿求职位的有多少啊?” 轻轻笑了一下,方正化行礼道:“承蒙皇上信任,让奴婢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了十多年。所以很多人都以为奴婢能办成不少大事……嗯,一个多月下来,目前奴婢收到的拜帖大概有七八百份吧。” “哈哈哈,方秉笔,你也是个红人了。” “哎,皇上就不要取笑奴婢了。这些拜帖,九成以上都可以置之不理,但还是有少数的,奴婢也不敢硬推啊。” “哦?都有哪些神佛,连你都觉得挡不住?” 方正化伸手入怀,取了一个小本出来翻了翻:“皇上,太后她老人家想给自家亲戚求差事,还有皇后、游贵妃家里的亲戚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拿点实权……” “哧~朕有那么可怕吗?怎么朕的母亲,媳妇儿想要给自家亲戚求官,不求朕,却找你?再说了,我大明自有祖制,后族外戚只能享受爵位,不能有实权的。” 皇上你也好意思说,你自监国之日起,不知道废了多少祖制了。最近更是连太祖‘不得再设丞相’的祖制也明目张胆的废了。 不过这话方正化也只能是在心里吐槽,说是不敢说,他纠结了一下脸部肌肉,挤出一个笑脸:“可能是最近卢驸马下到近卫师做了营长,让大家误以为皇上是不在意外戚掌实权的吧。” “呃……”被方正化不硬不软的顶了一下,朱由栋也很无奈。他挠了挠脑袋:“具体人员名单呢?拿来给朕看。” 方正化做事还是很仔细的,后妃们打招呼的人员,他不光记载了名字,还详细的备注了年龄,平日道德操守表现等。 “都是些普通人啊。”摇摇头:“此事朕知道了,稍后回宫去跟她们说明,想做官,参加考试就是了。像这种直接求某部主事的事情,想都别想。” “是,奴婢知道了。多谢皇上为奴婢解压。” “哎,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官心不稳不说,便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心里也有不该有的心思了。” 起身在房间里踱步几下后,朱由栋道:“通知内阁三位阁老,吏部三位主官,还有曹化淳、魏忠贤、田尔耕、麻承诏等十人,今天下午两点在皇极殿第三会议室候命。告诉吏部三位主官,让他们把初步的各部门拟任人选带上。今日之内,朕要定个大致的框架出来。” “遵旨。” 自隋代建立三省六部制以来,一千三百多年间,虽说历朝历代多有微调。但是如朱由栋这般彻底废掉这个制度,新建一套近代政府制度的做法,还是稍显激进了。也因为如此,以至于整个大明官场人心浮动:京官们这会自不必说,便是那些地方官们,心思也被牵扯了很大一部分:这中央机构调整完了,地方上也要跟着调整啊。 原先朱由栋还觉得要多酝酿一下,尤其是一些新增设的部门,其第一任主官的任命更是要慎之又慎:他的性格,很可能就是这个部门以后几十、上百年的性格…… 结果这才一个多月,跑官要官的都快把几个阁老,吏部三个主官给堵得没法上班了,整个官场都陷入了动荡。面对如此局面,朱由栋也只有快到斩乱麻,不求最优,但求稳妥的赶紧把各部主官给任命了。 经过内阁、军方、吏部、内廷、情报五个方面的核心十人团与皇帝闭门磋商整整两天后,大明中央政府机构大调整后,各部局的主官终于新鲜出炉了。 首相,温体仁。副相,袁可立、李戴。 在一个国家朝纲严整的时候,人事是内部管理最大的事情。所以朱由栋思前想后,还是让孙承宗继续坐镇负责官员职务调动的人事部。 劳动部其实就是社会保障部,当然,这个时代什么社保资金医保资金是不可能有的。但是赈济灾民,保障工人最低薪资,保证农民收益等工作,是维护国家稳定,使得底层百姓不起来造反的最基础工作。在大明社会新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兴起,农民收入不管怎么保障都在相对下降的当下,社会保障愈发显得重要。所以朱由栋这一次专门拆分出了一个部门来做此项工作。至于第一任尚书的人选,朱由栋选择了现任南洋总督陈时济:这一位,还在做县令的时候就靠近了当时的皇太孙,二十多年下来,履历和经验都足够丰富,忠诚度更是不用怀疑了。 而陈时济调任后,原方山学子彭子勤则接任了中南总督的位置。 户部是这一次被拆分得最多的。第一任财政部尚书,朱由栋选择了曹三喜:这位一方面是银行行长的位置上待得太久,必须挪一挪。另一方面,朱由栋深知自己大手大脚的毛病。以前有个许弘纲时不时的顶一下他他还知道收敛,现在这个王绍徵软不拉几的,从来都是鼓励皇上多花钱——必须要让曹三喜这个更强硬的人来管国家的钱袋子,不然朕这会儿把钱花爽了,以后真要开全球大战,没钱的时候怎么办? 曹三喜从皇家银行离任后,出身于方山学校的数学家李国俊,则是去接了银行行长的位置——这两位,一个行商出身,一个是胥吏之子,却都爬到了朝廷正二品的高位。若不是穿越者独裁,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而李国俊以前的两个副手,王华钦出任税务总局局长,专职负责大明所有税收的收取。王执则接任工商总局局长。原户部尚书王绍徵平级调动到农业部,专管农业。随同陈子壮一起在奥斯曼出任使节多年的崔呈秀,出任商务部尚书。 从以前户部里拆分出来的还有一个部门:审计署。是专门对政府部门进行经济监督的。朱由栋给这个部门配上了让全国官员心惊肉跳的主官:信王朱由检。 教育部尚书自然是喜欢教书育人的张以诚。而兼管理藩院的外交部尚书,则交给了陈子壮。 国防部尚书仍然是杨镐:大明这会的国防部其实就是一个军队后勤部。而独立出来的负责征兵、建立后备役,安置退役士兵,保障将士利益的兵役总局第一任局长,则是朱由栋小时候的侍卫长,原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院长,李世忠。 第一任公安部尚书,是从方山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各地做推官的简王朱由?。 司法部的主要职责是负责监狱管理、犯人劳教、诉讼、普法以及未来的大明司法考试等事项。经过大家反复会商,最后定下,由当年在孔府案中表现积极的王在晋出任第一任司法部尚书。 而最高法院院长,自然是熊廷弼出任。 第一任建设部尚书,由文震孟出任:文徵明家族是这个时代最著名的工程师家族,大明几乎所有顶级权贵的私人庭院都是由其家族设计。大明已经进入了工业时代,城市规模将急剧扩张。家学渊源的文震孟,将担负起全国道路规划、新城建设、旧城改造等繁重的工作。 重工业部尚书,由在建设河套重工中心时表现出色的袁应泰担任。而轻工业部尚书,则由在应天担任巡抚多年,熟悉轻工业生产的李标出任。 科技部尚书,徐光启。 卫生部尚书,吴又可。 宣传部尚书,大明政治学院院长,张世泽。 原通政司主官通政使陈子壮调任外交部后,原顺天巡抚顾秉谦出任通政使。而原福建布政使孙传庭则接任顺天巡抚。洪承畴则出任应天巡抚。 都察院左都御史仍为赵彦。 这一批主官里,帝师党仍然牢牢占据核心职位,但真正的方山学校出身的师生们,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同时,整个中央政府的各部官员,经过如此调整后,其平均年龄也从以前的60+一下子掉到了45+。 中央都是如此了,在地方上,方山学校出身的师生们,毫无疑问将会获得更多的职务。大明官场,新老交替逐步开始。朱由栋花费数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近代人才们,开始迭次走上舞台! 第五九三章 兵役总局开张 “卑职等参见李将军!” “下官等拜见李卫尉。” 1630年3月,在经过反复磋商、协调、筹备后,大明朝廷机构调整总算是弄出了一个大概样子来。而新建的兵役总局第一任局长李世忠,也终于走马上任了。 这位李成梁的长孙,三十二岁的时候出任朱由栋的侍卫长,如今二十六年过去了,他也成了将近六十岁的老人。 看着这位头发花白,但精神依然矍铄,肩膀上两颗将星闪耀的老人。下面的官员们,武人出身的还好,这文官出身的,心里都有些本能的不爽。 哼,这李世忠身为将门之子,近二十六年来,要么担任今上的侍卫,要么就是在军校做校长。可以说,从未上过真正的战场做过指挥官。据说皇上曾经说过,世忠做事勤勉、精细,但不适合亲临战阵。哎,看起来,就是个废物啊。 而现在,就是这样的废物,尤其是一个出身武人的废物,居然爬到我们头上来了! 可是呢,现在这状况还不得不忍啊:机构大调整后,若是不能在这个官员职数急剧扩张的时候保证一官半职,那估计以后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所以,文官们虽然心里不满,但拍上司马屁的惯性发作,还是事先聚集在一起商量怎么称呼这位局长。 明代流行复古,官场上喜欢用周、汉的官职来称呼本朝的官员。在明代的文官们看来,直接叫人家尚书、局长,是非常粗鲁没有文化的表现。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以前大明只有六部,刚好对应周朝的六官。但是现在大明十几个部了,怎么个称呼法呢?最后大家反复商量后,走通了房壮丽的门路,调到兵役总局的袁崇焕提议:兵部没有了,国防部还在,我们不能把‘司马’的尊号上在李局长头上。干脆就叫卫尉吧?九卿之一,又贴合了李局长以前最值得炫耀的履历:贴身保护今上十多年啊。 所以,这才有了大家第一天上班,文官们这边就整齐划一的称呼李世忠为卫尉的场面。 “呵呵呵,大家都坐。” 坐上主位后,李世忠清了清嗓子:“各位,咱们这个局呢,是新成立的部门。不过这职责嘛,其实都不新鲜。征兵、安置退役军人、维护军人的合法权益,主要就是这三点。 不过,这事情虽然说起来简单,但真要做好了,意义绝对重大。诸位,特别是局里饱读诗书的进士同僚们,你们理应知道,我华夏数千年来,这三项工作做的好的朝代,都是我华夏最为强大的时代! 所以,我们的工作,意义非常重大!” “将军见教得是!” 看着下面的属官里,出身行伍,挂着军衔的整齐划一的捧哏,而文官这边则低头不语。李世忠也感到头疼:征兵还好说,后面这两项,少不得和朝廷其他部门打交道,本局没有文官是做不下来这些事情的。可是这文武混杂在一起,真的难搞啊! “各位,本局接下来的工作,主要就是在全国各省区、省区下的各府建立当地的兵役局。然后按照黄册,在各地建立适合服役的人员名单,之后根据国防部的要求,每年征收新兵入伍、接纳退伍老兵进行安置。 我大明陆军现在有二十个师,合计将士三十万,海军三支舰队,官兵共计八万人,另有海军陆战队一个师,一万五千人。按照前些日子本将与国防部的杨大司马协商,近两年内,国防部准备安排年龄超过四十岁,且没能进入技术岗,仍然为战兵岗的士兵统一退役。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就有将近四万现役士兵要退役。而我们除了要安置这四万退役将士外,还得给军方补充四万新兵,这个工作量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世忠这话一出口,这一次,下面的属官们,无论文武,全都皱紧了眉头。 “卫尉,这么繁重的工作,只给两年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需知,我兵役总局现在只是在朝廷里有了,这地方上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确实如此,所以本将与大司马反复沟通,最后大司马同意,让即将退役的士兵最延长服役一年。” “那就是三年缓冲么?还是太短啊。” “没有办法再延长了。”深吸了一口气,李世忠站起身来:“我们难,国防部也难啊。诸位,我大明的三军,海军陆战队还稍微好一点。这陆军里的老兵,有的是从横海卫初建的时代就入伍了,年纪大的都快到五十了。这样的兵,就算跟着今上从萨尔浒、曼谷、京都、马尼拉这么多战事一路走过来,但到底年龄太大,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不趁着人家还有点余力,赶紧的分给他们土地,让他带着自己的儿女开荒,难不成真的等人家动不得了,直接抛弃这些为国奋战一生的将士?” “将军说的极是!” 又是只有武人们捧哏,哎,这局长看来真的很不好当啊。 摇摇头,李世忠也不再跟大家继续讲道理,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除了海陆三军的事情,按照皇上旨意,我们还要协助国防部、公安部组建武警部队。这武警征兵的事情,也是我们的。所以,我们的工作不是一般的重。 因此,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的在地方上组建各级兵役局。否则,我们的一切工作,都无从谈起。” “将军(卫尉)说的极是。” “各位,我大明机构大改前,整个京官不过七八千人。这次机构调整,人事部孙大冢宰从这七八千人里,调拨了一千二百人进入兵役总局。御马监又从军队里抽调了一千二百人入局。使得我兵役总局自成立的那天开始,就有两千多属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本将的计划里,总局留在北京的官员,不会超过两百人。其他的,全部都要到地方上去。今天在场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你们今日散会后,要给下面的我局下级官员们把今日之会的内容传达清楚。然后,大家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到地方上去组建当地的兵役局。三日之内,把你们的意向写好,上交到本将这里,然后本将与两位副局长会酌情考虑,合理分配。” 这话一出口,下面的官员们多少有些骚动了:如那些年纪大一点,不想在上司面前当舔狗的官员。或者心思有其他想法的,更多的是想去地方上做独当一方的诸侯。而那些年轻的,还想往上爬的,则是更想留在京城,时刻接触最高领导,好尽快的把自己的职级给提起来。 看着下面乱哄哄的场面,李世忠在忍耐了十多分钟后,终于敲响了桌子上的法槌。 “各位,本官要先跟你们讲清楚。以前呢,对于我大明百姓而言,当兵,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现在。”他朝着乾清宫所在方向拱拱手:“承蒙皇上厚爱,优待武人。这当兵,往往成了许多没法念书的年轻人,改变自身乃至整个家族境遇的一条大道。因此,你们若是下到地方做了一地兵役局主官,那受到的诱惑定然不少!而且,兵役局的办公经费也非常优渥。更由于涉及到安置退伍军人,连工厂、土地也要频繁的打交道......本官在此先提醒你们,千万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朝廷这次机构改革后,信王殿下出任审计长,那是好相与的么?而都察院这些年的强势,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更不用说,这次机构大改后,皇上还准备启动新的考成法。在这新的法规里,皇上给都察院施加了极大的压力,每年都要要求他们揪出一定数量的贪官,查没一定数量的脏银的!你们要是在下面出了事,本将绝对不会出面保你!可都听清楚了?” “卑职(下官)等谨遵将军(卫尉)之令!” 第五九四章 搭建地方机构 “呜~箜茨~箜茨......” 汽笛声后,一列长长的列车,冒着一串黑烟,慢慢的开始减速。 “局长,快要到站了,下官帮你收拾下行李。” “哦,有劳了。” 看着火车窗外,随着车速的降低,而越来越清晰的景色,袁崇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去年年末,他靠着韩爌和张鹤鸣两个退休老官僚的引荐,拜访了当时的吏部侍郎房壮丽。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他作为五品官员,这一次机构大调整,朝廷多出来这么多新的岗位。怎么着,自己的等级也能往上升一升吧?三品不敢说,但从三品,正四品啥的总是该有的吧? 谁知道,房壮丽倒是按照他的想法给他安排到兵役总局去了。但是这职级却一点没动:还是正五品。 正五品,在大明也就是个知府——放到现在,也就是个地级市市长。 按照李世忠的安排,兵役总局要在大明各省区,省区下面的府建立当地的兵役局。而各省区的兵役局局长,其职级刚好是正五品。所以,袁崇焕就主动申请去做广东布政司的兵役局长。 为了保证自己的申请能够成功,他去朝着李世忠一阵溜须拍马不说,还克制着自己的自尊心,低声下去的去求了自己的同年,现任大明外交部尚书陈子壮。 谁知道,最后的任命下来后,居然让他去做大蒙古区的兵役局长。 接到任命状的时候,他差点当场暴走。可是在看到周围的少数同僚向他投来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时,他砸吧砸吧,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现如今,大明的工人阶层,四口之家,夫妇二人坐全职工人,子女二人做童工,一年下来大概能够挣到25块银元。而在施行摊丁入亩后,大明的农民负担明显减轻,一个农夫的四口之家,若是风调雨顺,一年大概能够挣到15~18块银元。 以上收入,解决温饱是没有问题的。农夫们若是勤俭持家,加上运气好没有碰到什么大的天灾人祸,积累一两代人,大概就能供一个孩子念书了。而工人们呢?若是做父母的正当年,身体强壮能够多做一些的,又运气很好不受工伤的话,甚至可以在当时就支持一个孩子念书。 但,工农的待遇,比起士兵来,那就明显不如了。 一个普通士兵,入伍第一年每月收入是两块银元,之后每年上涨两个银角。而且这笔收入是纯收入:衣食住行,全部都有部队给你包了!也就是说,一个普通士兵的收入,就足够养活一家四口。 当然,军人嘛,在战争来临的时候是要拿命上去拼的,有阵亡的风险。可是军队的烈士待遇也很好啊:家属获得五十元丧葬费不说,国家还负责养育未成年子女直至十八岁——这是养育,也就是说,除了给饭吃,还要负责这个孩子的教育! 若是在战事中没有阵亡而是残废了,除了一次性给予20元退伍补贴外。新成立的兵役总局还要负责安排就业——一般都是去各级政府衙门做门房,或者去各地驿站、铁路道口等做驿卒。这收入也能保证每年在20元上下。除此之外,残军的一个子女还可以保证就近入学。 若是运气极好,在各种战事中毛皮都没擦破一块,全手全脚的退役了呢?国家给予10块的退伍费,兵役总局还要负责安排就业:集体农场、各处工厂等,都给你弄得妥当。 待得袁崇焕把这些东西仔细一想,就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当兵,已经成了大明青年读书做官之外的最佳选择了之一了。 然后他就为自己先前的愚笨而感到羞惭:这脑袋是得多蠢,才会主动申请去广东啊?那地方,除了粤北山区之外,整个珠江三角洲都是鱼米之乡,那里的土地一年两三熟,当地农民的收入普遍高于大明一般的农民。当地海贸发达,那里的工厂多,商人也多,年轻人的营生自然也多:一句话,去广东做兵役局长,其他工作暂且不说,但征收新兵,估计不太容易——可选择的行业太多了,当兵不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去了蒙古就不一样了:这地方经济落后啊,那些进了包头重工基地的牧民们还好,虽说辛苦了一些,管束多了一些。但一年下来,一个精壮汉子怎么也能挣到15块以上的银元。而那些普通的牧民呢?一年到头辛苦下来,能够七八块银元就不错了! 所以,在蒙古做兵役局长很爽的:当地百姓会一窝蜂的想把自己家的精壮后生往着部队送,这就让兵役局的主要工作干起来非常轻松。 当然,兵役总局还有协调军地关系,安置退役士兵的问题。这两项工作,在其他地方估计难办:大明已经公开歧视军人两百多年了,这种顽固的观念,不是《皇明宪章》一出来就能彻底扭转的。但是在蒙古,那就完全不是事儿:草原上更讲究力量。 所以,仔细一想:还是老乡出了力啊,把自己派到蒙古来——这是一块容易出成绩的地方啊! 火车完全停了下来,袁崇焕也终止了自己的遐想,然后从卧铺上爬了起来,开始舒展筋骨,整理自己的仪容:从北京到呼和浩特,火车开了整整一天,真要做硬座,那是受不了的。 一番折腾后,袁崇焕带着兵役总局派给自己的二十来个手下走出了火车,却猛然发现,站台上,一众穿着传统蒙古服饰的贵人们,拥簇着几个身着汉服的官员,已经站在那里迎接他们了。 就在他心里惶恐,觉得让上官等待自己很不好的时候。却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阵让人刺耳的哨声。 “公安部蒙古厅的各位同僚,都过来集合了!” 随着这一声喊,前面一列车厢里,依次走出了二十多个身着头戴大檐帽,身着统一制式的藏青色警服的精干汉子。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肌肉匀称,上嘴唇上有两道青乎乎的胡须印迹。观其面相,顶天不过二十岁,和已经四十多岁的袁崇焕比起来,明显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这支服色整齐划一的队伍,很快就列队完毕。然后领头的这个年轻人看也不看旁边正在忙着整队的兵役局同僚,自顾自的大踏步走了上去,对着那位被一圈蒙古王公拥簇着的汉人高官行礼并高声叫道:“下官,大明公安部蒙古厅厅长,吴三桂,拜见中郎将!” ......嘶~,看着精干的吴三桂抢先了自己一步,袁崇焕不知怎么的,瞬间有一种气运被夺走的仓皇之感。 “下,下官,袁崇焕,率兵役总局蒙古局全体同僚,拜见中郎将。” 没得办法,兵役局是文武参半,所以这制服啥的是不统一的,天然的在气势上比起人家公安厅的人就弱了半天。然后其主官袁崇焕的声势又比吴三桂弱了太多。以至于兵役局的官员们,这会儿都觉得脸上有些无光。 但很快,一道更弱的声音响起:“下官,大明司法部蒙古厅厅长,闫鸣泰,拜见中郎将。” “下官,劳动厅厅长、税务厅、工商厅、教育厅......拜见中郎将。” “哈哈哈,好,好啊,诸位大贤来了我们蒙古,我们蒙古三区数百万百姓,将更能沐浴皇上天恩了。诸位,整队之后,请跟本官身边的各位台吉一道,本官在城外的草场上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那达慕大会,大家可要好好领略我蒙古的风情啊!” 自1630年的5月起,随着无数列火车从北京城开出,大明的近万名京官,有近六千人,都被派赴了全国各地。他们的任务,就是先期把各省的各职能部门的框架搭建起来,然后初步理顺工作关系,选定或者新建好办公场地——之后,大家屏息静气,等待着天启十三年(1631)开始的国家及地方公务员考试! 第五九五章 流通货币不足 “黎塞留先生,在北京住了快一年了,还习惯么?” “尊敬的陛下,这里除了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以外,其他的都挺好。” 你这回答,真是让朕无言以对啊。 “咳咳,先生对我大明的机构大改怎么看啊?” “哦,陛下,这是贵国不断追求完美,并不断超越自身的伟大举动,在我看来,以前的大明官制已经非常完美了,但经过陛下的改良后,让我看到了完美之上的世界。” 看来跟你这个糟老头子是没法沟通了。不对啊,据方正化、田尔耕等人传递过来的消息,这家伙在本次机构大改中,给孙承宗等人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意见啊,怎么见到了朕就变成了一只舔狗? 罢了罢了,你还是不要在朕身边了,不然咱们两个迟早都要废掉。 “呃,这个,今天请先生来呢,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的帮助。” “请您指示,陛下,我愿意为了您......” “好了好了,朕直接切入主题吧。大约在十一、二年前,朕在仰光组建了一个针对西班牙的特殊学校,主要是用白人孩子进行培养杀手、间谍、妓女......现在,这个学校里的第一批学生,年纪大的二十多岁了,小的也有十六七岁了。也就是说,这会儿已经到了他们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不过呢,培养他们的老师,到底还是我大明的官员。虽然他们已经竭尽全力,但到底对于欧洲的各种宫廷礼节、欧洲各族的风土人情不是很了解,所以......” “在仰光还有这样的学校?哦,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见到陛下,他们不跟我讲也情有可原。”马上自我开导后,黎塞留立刻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我明白了,陛下,如您允许,我会尽快启程前往仰光。”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黎塞留先生。这样吧,为了方便您在我大明境内办事,朕封你为大明的子爵吧。” 先前一直献媚的脸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很委屈的声音:“只是子爵吗?” “嗨,黎塞留啊,你来我们大明也很久了,应该听过‘无功不受禄’这话吧?这一下子拿出一个子爵,朕的臣子们知道了,朕解释起来也是很为难的。你且去仰光好好工作,只要做得好,朕怎么会吝啬爵位呢?” “好吧,如您所愿,陛下。我会通过我的工作,让那些嫉妒我的人闭嘴的。” 看着圆滚滚的黎塞留迈着艰难的步伐走了出去,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站在朱由栋身后的方正化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个红夷,忒不知好歹了。” “哈哈哈,方正化,你不要小看他,这个家伙还是很有本事的。嗯,先让他去帮朕把那个专门针对中东、欧洲的间谍学校完善了。然后朕还有新的差事给他。”说完这话后,朱由栋又遥遥的看了一眼几乎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黎塞留的身影:“待会你派人去海军那边招呼一声,这次远航去仰光,要直航,不得沿途停靠,让这家伙在船上饿上一段时间。猫逼的,再这么让他在北京吃下去,迟早搞出一身病来。” “是,奴婢遵旨。” “嗯。”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座钟:“今天下午还有什么事?” “万岁爷,今天下午还有两件事。第一,大冢宰向您汇报明年的公务员考试事项。第二,新任皇家银行行长李国俊有经济类的问题向您单独请示。现在他们都在外面候着了。” “咦?看来今天的事情不是很多了嘛,朕晚上可以好好安排一下了。那个,皇后和贵妃都还没有回来吧?” “皇后按照万岁爷的旨意去了湖南看望当地的血吸虫病患,贵妃娘娘去了新建的吉林布政司慰问当地农场的福国、桂国、日本劳工。都还没有回来。” “啧啧,这可是难得啊,咳咳,你先叫孙先生来。然后把黎塞留的事情安排了,剩下的事情?” “噗嗤~”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家这位皇上啊,在朝廷上已经实现了一言九鼎,除了不太爱杀人以至于让官员们不是很惧怕之外,其威望已经超过了本朝的太祖和成祖了。但是在后宅里,这位好像有点怕老婆?连尝个鲜都要偷偷来?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安排得万岁爷满意。” 看着方正化一脸暧昧的走了出去,朱由栋嘴角扯了扯:你个宦官懂个屁,朕是怕媳妇嘛?这天底下除了软饭男,就没有怕媳妇的男人。所谓怕,不过是爱的另一种表现而已。这是生活的一种情趣,你不懂! “臣孙承宗拜见皇上。” “孙先生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严格而精准的走完流程后,孙承宗道:“皇上,按照本次机构大改的要求,从明年开始,国家和地方公务员考试的职责全部从教育部转移到人事部。臣接到这个任务后,鉴于脱胎于吏部的人事部以前从未组织过大型的考试,臣遂与大宗伯多次交流沟通,幸赖君一为人不愧谦谦君子,对臣倾囊相授。然后臣与人事部的同僚们又经过反复商讨,至此做好了考试方案,请皇上审定。” 这个方案里,考试内容是没什么好说的:诗词10%,行测40%,申论50%。最后根据考试成绩排序,按照一定比例进入面试......可以说,除了要照顾到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都寻章摘句的习惯,在考试里放了一点诗词内容外,其他的,已经跟后世无异了。 但是后世的公务员考试,是处于信息时代:报名、身份验证、防替考、防作弊、防止考官徇私等,很多都有信息技术支撑。而这个位面的大明,才刚刚进入蒸汽时代。所以,考试本身没什么好说的,反而是考试之外的事项,君臣二人探讨了很久。 “孙先生,本次考试的考官,人事部为主,抽调教育部、礼仪总局等相关部门协助。因为各省区的地方公务员是各自招录,所以地方考试的时间倒不必统一。 朕意,地方公务员考试分两轮,第一轮由各府组织,主要工作是初筛,防止那些大字都不认识的家伙来捣乱。第二轮由各省区组织。国家公务员考试也如此办理,没能通过府试的,就不要来北京了。” “是,臣领旨。” “至于防舞弊的事情,朕刚才说了那么多,孙先生也提了很多办法,就照着孙先生的意思来办好了。总之呢,今年先招收国家公务员五千人,地方公务员十万人,总之是先把架子搭起来。然后,争取用三到五年的时间,逐步充实各级衙门的人员。” “是,臣谨遵皇上旨意。只是皇上,现在各地的武警部队尚未组建起来。这地方上的吏员、差役,原本以为皇上是直接让他们专职为地方上的公务员。这要是整个考试方案一公布,臣只怕地方上会乱。” “哼,能有多乱?造反吗?朕倒是想看看地方上的那些地头蛇能够掀起什么花来。朕的很多矿场这会儿都还缺苦工呢!” 这个......看了看在自己面前,正值盛年的皇帝,已经六十八岁的孙承宗苦笑着摇了摇头:军队的绝对效忠,就是这位皇帝的底气所在啊。 “皇上,臣还有一事。” “孙先生请讲。” “国家公务员考试还分南北榜么?” “这个嘛......”仔细想了想后,朱由栋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按照老规矩办吧。” 没得办法啊,江南的经济本来就比北方发达,在工业革命之初,北方这边除了晋商有资本进入工业外,其他各省的士绅们本来底蕴比起南方的士绅们就差了太远,关键是意识还没有跟上——结果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北方的经济虽然也在发展,但比起南方差得更远了。 经济差,自然能供孩子读书的钱就少。而国家推广义务教育才刚刚起步,还没有做到全覆盖。所以,这会儿还得弄个南北榜出来。 “皇上圣明。不过皇上,这比例估计得调整一下。” “怎么了?” “臣已经接到福王、桂王、日本关白的亲笔信,他们国内的士子,也想参加这个考试。” “啊?哎哟,这是好事啊。这样吧,孙先生给大明本土之外的士子,5%,不,3%,不不不,1%的录取名额吧。这1%呢,就从南方的55%里砍吧。” “是,臣明白了。如此,臣告退。” “孙先生慢走。” 孙承宗退下后,新任皇家银行行长李国俊被引了进来。 “李行长,新官上任感觉如何啊?朕听司礼监说,你有重大经济事项要和朕面谈?” “皇上,臣坐在这个位置,觉得比以前的收税麻烦多了。至于今日求皇上接见,是因为臣去了银行三个月后,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嗯?” “皇上,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好像有点不够了。” 第五九六章 纸币为时过早 “你说什么?银子不够?”恍惚间听到这话,朱由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其表情也变得要吃人。 “皇上,是市面上流通的银子不够。银行的中央库房里,压仓的一亿两白银和三百吨黄金都还好好的呢。” “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刚坐回去的朱由栋又跳了起来:“你是说流通货币不足是吧?” “圣明无过皇上。” 朕圣明个屁,朕穿越前是学医的,而且穿越前起点中文网那么多网文,也没有细致探讨经济的,朕对这经济什么的完全是一抓瞎啊。 不过,虽然不懂,但架子还得端着。 “咳咳,国俊啊,你也是方山的老人了,还是数学大家。你知道的,要跟朕说事情,得拿数据出来。” “臣有所准备。”李国俊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来:“皇上,臣先从朝廷的年入说起。天启六年(1625),朝廷累计收入一亿八千三百五十六万银元。七年,两亿零四十三万。八年,摊丁入亩全面落地,朝廷实际上减免了很多赋税,让利于民,所以这一年的收入下跌到一亿九千二百万。九年,再次上升到两亿零二十五万......预估今年,也就是天启十二年,朝廷最终的岁入会达到两亿五千万左右。” “嗯。”朕不太懂你说这些是啥意思,但朕可以装深沉。 “皇上,本朝税率,在试行摊丁入亩并免除一切徭役后,农税的税率是五税一。商税的税率,呃,不同品种税率差别很大,但总的来说,工商这一块的税率,差不多也就是五税一。” “嗯......”听到这里朱由栋有些懂了:“国俊的意思是,我大明的国民生产总值每年的增幅,其实可以通过朝廷岁入的增加粗略的计算出来?” “国民生产总值?这个词皇上用得好!皇上,近三四年来,随着蒸汽机在全国的进一步铺开,以及朝廷有钱后,大量的进行基础工程,在撬动了民间多个行业迅速发展的同时。交通的改善,也使得以前很多几乎没有联系的地区,其物资交流也频繁起来......国家的这个,哦,国民生产总值,其增长速度极为迅猛。总之一句话,朝廷最近这几年每年岁入增加了一千多万,那么国家每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至少能增加五六千万。” “然后呢?” “然后?”李国俊摸了摸脑袋:看来皇上对数字不太敏感啊。 “皇上,臣举个例子?” “嗯,这个好,国俊你说。” “臣假定我们大明这会就一个生产蒸汽机的公司,他们第一年生产出来的蒸汽机价值一百万银元。国家或者其他人要从他们这里把所有的蒸汽机拿走,就得付出一百万银元。 而在第二年,他们通过招收新工人、扩大生产、改良技术什么的,多生产了十台蒸汽机。其生产总量价值110万银元。那么,按照常理,国家或者其他人要把这些机器全部拿走,就得付出110万银元。若是还按照100万付款,那生产商就吃了大亏,蒸汽机实际上贬值了。” “国俊的意思朕明白了。朝廷每年增收一千万左右,按照税率推算,国民生产总值每年增长额度就是在五千万上下。那么,要维持物价不降低,币值基本稳定,那么,朝廷每年就应该往市场上增发五千万银元?” “正是如此!”轻轻的击了一下掌,李国俊道:“皇上,经济问题涉及到方方面面,数学只能推算出一个大概。而且臣也注意到,只要银元流通速度足够快,也不一定需要真的每年补入五千万。不过......” 说到这里,李国俊又掏出一个本子:“臣接任银行行长发现这个问题后,马上联系了重工部、商务部,他们的数据显示,我大明每年贸易顺差可以带来300万两白银的增量,我大明本土,以及日本、秦国(吕宋)的银矿,每年也可以为我大明增加300万两以上白银。这些白银铸造成银币后,每年可以为市场带来800万~830万元的增量。但这点增量,对于我大明当前迅猛发展的民间需求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话说到这里,朱由栋算是基本明白了:因为技术进步,政治体制改良,大明的经济活力猛然的爆炸了,其国民生产总值每年快速增长——没错,真要应算增长速度的话,估计每年也就百分之五六,但你要知道,这是交通仍然无比落后的十七世纪啊,物资交换和货币流通速度比起21世纪不知道慢了多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取得5%的年均经济增长率,已经非常恐怖了。 经济在增长,货币的需求量自然就越来越大。前些年,大明的民间有太多沉积下来的白银,所以国家经济刚刚开始发力的时候,这货币紧缺还不是太明显。但是现在,大明已经进入蒸汽时代十三年了! 十三年里,蒸汽机已经广泛应用于国家的所有重工业厂矿和码头。而在民间。江浙的各个轻工业工厂也都实现了蒸汽机动力。便是经济落后一些的西部省份,至少在各个省城,都出现了蒸汽机工厂。 十三年里,大明修建了近八千公里的铁路。六米宽的水泥路面的最低级的公路更是修筑了八万多公里。朝廷新军战斗力强劲,各地的山盗水匪被清剿一空,内河航运畅通无阻。海禁全面取消后,海贸大兴,沿海各港口一片繁忙...... 生产力发展了,同样的人生产出了更多的东西。交通便捷了,经济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这些,最终都提出了一个要求,需要更多的货币。 但是大明此时的主要货币是白银,辅币是铜板,大额货币是黄金——全都是贵金属。而贵金属每年新增的产量是有限的,并且也不可能把每年新增的全部制成货币投入市场。 所以,贵金属货币的不足,是迟早的事情:也就是大明以前缺乏资金投资渠道,民间喜欢把白银铸成银锭藏起来。而在国家禁止白银流通,而强制推行银元后,这些数百年的储藏重新进入了流通市场——要不是这些存货,估计货币不足的问题早就出现了。 “国俊的意思朕懂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皇上,臣请重启宝钞。” “嘶~” 朕作为穿越者,当然知道货币这个东西只要有国家信用背书和法令强制推行,什么东西都可以充任。说起来,白银做货币和纸张做货币比起来,纸币的优点不要太多。但是,宝钞这玩意儿被朱家历任皇帝给玩坏了呀,真要推出纸币,老百姓是否认可呢?朕这会儿才刚刚完成朝廷机构的大改,明摆着未来民间会有相当多的骚乱甚至叛乱。要是在这个时候同时进行货币改革...... “皇上!”看着朱由栋犹豫不决的样子,李国俊也有些着急:“皇上,货币不足,会导致银元升值,物价下跌。短期来看,百姓获利。但时间长了,工厂主没有利润,无法扩大生产。实力弱的甚至要减小生产规模乃至破产,如此一来,必然造成大量工人失业。这些人若是返回乡下,皇上好不容易推动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等措施,必然遭到重挫!工农业都衰弊了,国家收入将严重下滑。到时候皇上用什么养军?” “......”长考之后,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国俊啊,你说的道理,朕都懂了。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啊。” “皇上!” “不必多言,银币,迟早会改为纸币的,但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待会你跟朕一道去方山科学院,你跟材料实验室的教授们讲讲我大明经济的现状,然后朕让他们想想办法,如何在保持重量、体积不变的情况下,减少银币的含银量。另外,朕会让理藩院通知日本、桂国、秦国、晋国等藩属,让他们加大对矿山的挖掘。待三五年之后,朕会认真考虑再次发行纸币的可能性的。” “......若是三五年,估计对国家的伤害还不是太大。臣明白了,臣会在这个阶段,竭尽全力辗转腾挪,为皇上争取足够的时间。” 看着自己面前的数学专家,朱由栋心里气不打一处来:MB的曹三喜,到底还是小商贩出身,一天到晚就想着搂钱。当初让你挪窝的时候你还一脸不情愿,可是现在呢?以前朕差钱的时候,用你做银行行长是合适的。可现在国家的经济有了高层次,还得这样的专家学者才能发现问题啊! 再等等,等公务员体系搭建完成后,朕就来准备纸币的发行吧。 第五九七章 宦官的危机感 “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只是皇上,相对于水,,这个密度,只有铜和铅比较接近。但要是在银元里面削减银的含量,增加铜或者铅。这会导致银元色泽有明显的变化,对于使用者来说,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在方山科学院,新任的科技部尚书徐光启听完朱由栋和李国俊的话后,沉思许久,终究还是表示:皇上,这事儿没有现成的解决办法。 说来也很正常,金银铜三种贵金属,能够在全世界那么多的文明中不约而同的充任等价交换物,不就是因为他们性质稳定,难以替代么?真要是那么好伪造,先民们早就弄出新的东西了,哪里还轮得到朱由栋想办法? “徐先生,可否能够设置一个课题组专门进行研究?” 看了一眼插话的李国俊,徐光启摇了摇头:“李行长,现如今我方山的科研,重点在于电学和塑料,可以说是集中全院之力在进行攻关。新开一个课题组,一是方山这会儿没有比较空闲的科学家。这二嘛,别说这课题能不能出成绩,就算出了成绩,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本官估计纸币都可以大行其道了。” “好,徐先生的意思,朕清楚了,此事暂时作罢,朕另外再想办法。” “臣惭愧,恭送皇上。” 出得方山科学院,李国俊很是焦虑的道:“皇上,既然方山拿不出东西来,那纸币的事情?哦,皇上已经说了需要三五年时间才考虑纸币的发行,臣也愿意为此辗转腾挪。但皇上,臣方才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最近我大明不是要新建、充实各地方机构么?这些新机构的成立,对经济的促进会更大。若是国家的生产总值每年增长10%呢?那臣就不敢说三五年之内可以勉力应付的话了。” “……国俊哪,纸币的事情,现在是绝对不能动的。至于说银子不足嘛,除了刚才朕跟你说的那些。朕现在也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生发。” “敢问皇上?” “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啊,这事儿不是你能办的。总之呢,国俊你放心,最近一两年内,朕会给你变很多金银出来的。” “那臣就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吧,臣先告退了。” 李国俊的马车离开后,朱由栋登上了自己宽阔的皇家专属马车,闭门养神一阵后,他开了口:“方正化。” “奴婢在。” “且上车来,朕有话问你。” “是。” 方正化上车后,坐到了朱由栋的对面:“万岁爷,有何事吩咐奴婢?” “朕来问你,平日里下值后,你在家拜的是那尊神?” “那尊神?万岁爷,奴婢拜的是岳王和关圣帝君。” “哦?那你们这些内侍也都拜这两位?” “大部分都是拜这两位,也有拜三清的,拜佛的。哦,对了,还是极个别的内侍,拜的是基督。另外,大内还有数量极少的回教徒。” “哧~不说不知道,朕都没想到宫内的信仰这么复杂。嗯,那曹化淳、魏忠贤、王承恩等人拜的都是哪些?” “他们跟奴婢一样,都是拜岳王和关圣帝君的。”看了一眼朱由栋后,王承恩又补充道:“万岁爷,我们内侍都是刑余之人,自觉阴气重,所以需要至刚至阳的神祗来坐镇衙门和家宅。此外,我们是贴身伺候万岁爷一家的,这忠义二字,也是最最重要的。所以,在大内现在的一万多内侍中,拜岳王和关圣帝君的,起码占了七成以上。” “嗯,七成。”坐在车内,闭着眼睛轻轻敲打了一会双膝,朱由栋睁开了双眼:“回宫后,马上把他们三人给朕叫来。” “遵旨。” 作为朱由栋开蒙时就来到其身边贴身伺候的三个宦官,曹、魏、王三人,这会儿在大内分别掌司礼监、东厂和内官监。这三位,加上掌御马监的刘时敏以及朱由栋的贴身宦官方正化,就是整个大明宦官群体中,最有权势的五大佬。 “奴婢等拜见万岁爷。” “不必多礼,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想跟你们说件事……总之呢,现在国家缺银子,可是因为宝钞的信用完全破产,贸然使用纸币只怕民间骚然。而且最近三五年是我大明的公务员体系建成的时间,这里面的问题也多得很。所以,在公务员体系搭建完成之前,朕不能发行纸币。可是不发行纸币,按照国家的经济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迟早都会出现白银的严重不足。因此,除了加大矿产开采力度之外,还必须要有新的银子的大进项。” “万岁爷的意思,奴婢们懂了,敢问万岁爷可有方向?” “有了。”看了一眼四个大太监,朱由栋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佛寺!” …… 皇帝离开了,四个出了一身冷汗的大太监另外找了一个隐秘的房间开始商量怎么办事。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司礼监掌印曹化淳了,他看了看下面的三位,然后对王承恩道:“承恩哪,现在这大内日常拜佛的有多少啊?” “嘿,咱们内侍里拜佛的大约一千人总是有的,但真要说狂信的,那是一个都没有。”王承恩笑了笑又继续道:“咱家看这些小崽子们,今天拜如来,明天拜观音,后天是文殊普贤,这都不能称之为信仰。倒是宫内的贵人们,尤其是太后……” “哎,你说的有道理啊。”深吸了一口气,曹化淳道:“想当年,咱家跟着皇上在南京办差,一年辛辛苦苦挣个几十万两银子,送入大内后,内库还没捂热乎呢,弼天祚圣皇后(万历生母李彩凤)转个手就全都捐给了佛寺。那时候咱家心里就在想,我们这么辛苦有啥意思呢。” “曹公说得极是。”老魏也开了口:“咱家也记得,当年为了躲债跑到北京城来的时候,京城里也就六十来间佛寺。可是万历年间,尤其是皇上当年去了南京,给大内源源不断供应银子后,这北京城里的佛寺可是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新建啊。现如今,嗯,怎么也有三百间了吧?” “三百间正规寺庙可能没有,但加上那些小规模的尼姑庵,三百之数还有余。” “就是嘛,京城一座城池都是如此了,想来我大明本土的寺庙恐怕不下万所。便是按照一座寺庙只有二十个和尚计,也是不下二十万人了。这些个秃驴不事生产,全靠信徒供养。到处侵占田地不说,还拒绝纳税。更可恶的是还TM一天到晚劝人抛家弃子……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确实如此,这佛教一天到晚让人避世,可是六大报说得清清楚楚,现如今正是大争之世,我大明迟早要和西班牙或者奥斯曼决一雌雄,以此确定世界唯一领袖到底是谁。这要是人人都去精修佛法,出尘避世去了。谁来做工?谁来从军?谁来科研?谁来治病救人?” “老魏这些年学问见长啊,这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了。”方正化拍拍手:“咱家以前也曾听皇上在太后面前嘀咕过一句,说什么佛教就是盛世开门广受香火,乱世闭门修禅念佛。还说佛寺里面蝇营狗苟之事也多的很……虽说皇上当时被太后训斥了一番,但看得出来,皇上是早就对佛寺不满了。” “嗯。”在大家都充分发言并且表态后,曹化淳拍了拍手:“各位,咱家觉得,佛寺若是这么一直发展下去,对国家的伤害是极大的,这是早就该整顿的了。更不用说,国家现在缺硬通货,这佛寺里确有大量的贵金属…...所以,这佛寺必须整。” “曹公公说得极是。” “确定了要整后,咱们就要好好商量下该怎么整。首先咱家表明一个态度,历史上,虽然有三武一宗灭佛,但佛教并未因此而彻底消亡。所以,咱们这次整顿佛寺,也别妄想着彻底消灭佛教。在咱家看来,这次整顿佛寺,重点应该是净土宗的寺庙,禅宗的寺庙要轻轻放过。” “不患寡患不均,曹公公这个安排极好。到时候,佛门就没法团结一致来对抗我们了。” “嗯。”点点头,曹化淳继续道:“咱家觉得呢,整顿佛寺,首先应该向我大明的百姓揭露佛寺内部的腐朽和黑暗,在舆论上,咱们要先占到上风。这个事情,忠贤,交给你们东厂办如何?” “曹公公放心,咱家一定把各种证据全部做好,到时候就是在最高法院也能搞成铁案。” “嗯,其次呢,就是要明确这次整顿的目的。咱家觉得吧,这次整顿,只要那些秃驴们不公然造反,那就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我们只是要寺庙里的贵金属来补充硬通货,同时把寺庙的土地收归国有,让寺庙里的僧人们大量还俗,该从军从军,该入场做工就去做工。” “曹公公说得极是,秃驴们再混账,也是我大明子民,没得道理要乱杀一通。” “好,基本的调子定下了,接下来就是细化各个环节了。诸位,现如今外朝的机构越发完善,朝臣的权力越来越大,我们内侍的位置越来越尴尬。好不容易皇上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权交给我们内侍负责,说不得,我们拼了命也要为皇上办好!如若不然,只怕我们内侍的地位会越来越低了!” “曹公公放心,我等决然为皇上尽心办事!” 第五九八章 新增管理机构 和文臣们做事首先注意明哲保身,互相推卸责任。做事的过程中也顾虑重重,讲究程序合法,追求样子好看比起来。宦官们的顾虑就少了太多,自然的,这效率也就高了很多。 8月中旬朱由栋下达指示,9月还没到呢,曹化淳就带着司礼监的秉笔们做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出来。 首先统计全国佛寺,尤其是净土宗里的大型佛寺的数量——所谓大型,是指寺庙内常驻僧人超过百人,拥有耕地超过万亩的那种。 其次是老魏的东厂用各种方法搜集这些大型寺庙的黑材料,同时东厂派出大量人手预先隐蔽的控制住证人证据,盯紧涉案僧侣等。 接下来就是在报纸上炒作舆论:大明的内书院其实教学质量很高,里面的优秀小宦官写作能力并不输六大报的普通评论员。所以这事儿曹化淳根本没找张世泽要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准备全部由宦官群体自己做,以此向皇上证明宦官仍然有存在的价值。 第四步自然是等舆论炒热后就进入实施阶段了:这事儿他已经事先知会了刘时敏,得到了御马监的支持——御马监现在的功能已经类似于后世的总政了,是军方的人事部门,但他仍然有少量的直属部队。有了军队的支持,再加上老魏的东厂,秃驴们翻不起花来! 步骤虽然很简单,但真要做起事情来,那涉及到的人就实在是太多了。虽说老魏这些年把东厂整治得很不错,其组织内部的纪律极为严明。但文臣们都是成了精的——这魏忠贤刚撅起屁股,文臣们就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苗头。 于是,在1630年11月的一次由温体仁主持的国务会议上,主管司法部的王在晋首先开了口。 “田指挥使,近日来东厂人员调动频繁,并且集中在佛寺周边出现,你们锦衣卫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在大明机构改革后,有相当的场合,朱由栋都不再出席国务会议了,同时,只要他不出席,如司礼监、东厂等这些内朝机构的大佬们也不会出席。这样的局面,让文臣们很是舒服——终于不用跟阉人们坐在一起商讨国家大事了。 这当然是皇帝安抚机构大改和公务员考试里受损利益最大的文臣群体的诸多举措之一。虽说这么做让文臣们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也由此造成内朝做事,文臣们没法直接询问——于是大家只能朝着锦衣卫开火。 “咦?”田尔耕差异的抬起头:“廷尉是在问本官么?可是本官又不管东厂,如何知道?” “你们锦衣卫不是和东厂一体的么?” “廷尉这话可就错了。”小指头伸进耳洞里挠了挠,田尔耕好整以暇的道:“厂卫虽然经常合并在一起称呼,但现在的宪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锦衣卫是国家情报机关,属于外朝的一个部门。而东厂,则是属于内廷的一个衙门。所以,东厂做什么,本官不可能全部知道。” “哼,田指挥推脱得轻松。但是本官忝为司法部尚书,任何执法行为,都必须知晓!” “那这事简单啊,廷尉可以直接发函给东厂,要求东厂对他们近期的举动做出说明啊。” “哼!”王在晋不说话了:东厂的魏忠贤单看相貌就是个朴实的老农,但实际上极不好打交道。发函给东厂?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主持会议的温体仁微笑着看王在晋和田尔耕怒目而视,一点劝阻的想法也没有:老实说,以老温这样的人精,当东厂开始派出大量人手针对佛寺的时候,他大概猜到了皇帝要干嘛。 虽说猜到了,但还是很诧异:朝廷现在不缺钱呀,干嘛要洗劫佛寺?如果不是为了钱洗劫佛寺,那难道是因为看着佛寺里数十万精壮男丁眼馋?可是,大明的佛寺虽说也有些积蓄,但比起南北朝时代的佛法鼎盛的时代差远了。就算把大明的所有佛寺全都关了,能够捞到多少壮丁?顶天不过二十万而已。 二十万,嗯,这确实是不小的数量。但为了这二十万,就搞得天下骚然,值得么? 所以,虽说王在晋逼问田尔耕显得很没有道理,但老温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在他看来,最好是在这国务会议上大家都对这个事情产生兴趣,然后形成文臣们的一致意见后,交给大内,让皇上出来解释一下最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这屋子里面大多数大臣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大家都安静的看着王在晋开火。 唯二的例外,自然是李国俊和张世泽了。前者自不必说,而后者,虽然曹化淳没有用宣传部的枪手,但这宣传渠道,还是得经过张世泽啊。 会场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了,越来越多的文臣都加入了对田尔耕的逼问。就在田尔耕接近极限,准备发飙的时候,会议室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何事?” 国务会议原则上是闭门会议,但实际上做不到绝对闭门:万一开会期间国家发生什么急事呢? “是宣传部的张部堂让人来给大家送报纸的。” “送报纸?”老温刚想说这不是胡闹么。但转念一想,迅速的招了招手:“让他进来。” 来人是宣传部的一位官员,送进来的,是今天刚刚出版的燕京日报。 这天的头版头条是:《震惊!佛门竟有如此勾当》。 而朝廷的大佬们在看完这个标题后,自然的放过了田尔耕,将目光集中在了张世泽身上。 “张部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各位,这不是很清楚么?佛门有污垢,适当的扫一扫有利于佛门未来的发展。” “不是,本官想问的是,一间佛寺有问题,自然由有司去督办,用得着拿上燕京日报广而告之么?你这么做,联系到最近东厂的举措,很难不让人以为皇上准备灭佛啊。” “首相这话下官可承受不起,灭佛这种事情怎么能做呢?再说了,也做不到啊。” 哎,没得办法啊,大明的先帝们把宝钞给玩坏了,搞得现在皇上根本不敢贸然发行纸币。所以,找佛门要钱这事儿,只能是交给内侍们来办:这些家伙的嘴巴可比文臣们紧多了。这事要是交给文臣们去办,恐怕要不了多久,朝廷缺乏贵金属,准备重开纸币的声音就彻底传开了,那时候才是国家不能承受之重! 所以,不管这会儿温体仁等人围着自己各种逼问,但张世泽就是要紧牙关:这间佛寺藏污纳垢,我们只是如实报道,跟灭佛没有关系。 当然,张世泽嘴上不承认,但散会后动作可一点都不慢。很快的,西安、成都、南京、武汉、广州等各大城市的报纸,也都先后的捅出了本地佛寺的种种不堪。 六大报里,最早的金陵日报发行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年。可以说大明本土相当一部分百姓,已经养成了每日看报或者听报的习惯。六大报这么一集火报道,佛门的声誉顿时在大明本土臭了大街。 佛门的僧侣们自然要想办法反抗,他们很快就动员出了以现任皇太后为首的诸多大明权贵进行游说。但是朱由栋这边却是笑嘻嘻的点头答应,转头就把涉案的佛寺给全部查抄了。 于是,从这一年的11月开始,一直到1631年的3月,整个大明本土的佛寺都到了大霉:相当一部分寺庙被查抄,而剩下的以禅宗为主的佛寺,虽然表面看起来毫发无损。但寺内的香火急剧减少不说,便是庙内的僧侣,也都惶惶不安,无法打坐修行了。 不过,虽说中国人绝大多数都不是狂信徒。但佛教在这个国家毕竟已经传承上千年了,其对社会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的民间还是有了一点反应:部分地区,尤其是在汉族传统居住区域之外的地区,那里的佛寺其反抗就不是游说了。 “皇上,经过这几个月的集中清扫,目前东厂一共是关闭了七千三百余间佛寺,让十七万多僧尼还俗。收入的黄金一共是170吨,白银一千六百万两,黄铜650余吨,此外还拿到了一百八十三亩耕地。” “……嘶,没想到这些僧侣这么有钱。嗯,魏忠贤,现在还剩下多少寺庙啊?” “还有四千三百余间。皇上,这些寺庙大多都是禅宗的了。基本都是安静修佛,导人向善。几乎没有多少劣迹。” “哈哈,你不必解释什么。佛教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但正如佛陀曾言:我佛法非外道天魔能破,而僧人不守戒律,破坏僧团,不守清规,如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所以,即便是朝廷不缺硬通货,对那些藏污纳垢的佛寺,朕迟早也是要打击的,这也是为了佛教本身好嘛。但消灭佛教?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不会,也不敢这样去做。” “皇上说的极是,奴婢听闻,近日已经有禅宗的高僧在组织全国的佛门聚会,其主要的议题就是弘扬中唐时期百丈禅师制定的《百丈清规》。要求佛门自身要重新投入劳动,不能再做香客信徒身上的寄生虫。” “哈哈哈,极好极好。这个会议非常有必要开。这样,魏忠贤,你传下话去,朕资助佛门召开这次会议。干脆点,让我大明的道教、星月教什么的都召开类似会议。朕要成立一个新的,全国性的宗教管理机构!” 第五九九章 公务员的考试 大明整顿佛寺的专项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和安静。m.xs8.la虽说东厂和御马监的直属部队们清扫了那么多佛寺,拿回来那么多贵金属,让那么多的僧尼还俗。但全国上下,冲突什么的虽然不少,但真的没有那一间佛寺公开的打出反旗。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华夏本土的佛教徒,从来都不以好战见长。再加上朱由栋是一个掌控了舆论的皇帝。所以他对佛寺的整顿,比起历史上的三武一宗顺利多了。 当然,再怎么顺利,华夏广袤的国土范围上,佛教徒还是不少的,其中虔诚的信徒也是有的。因此,在整顿佛寺的过程中,民间骚然也免不了不过,就算是这些不算太强的杂音,到了天启十三年1631的五月,也都消失不见了。 因为,大明全国有了新的热点:国家及地方公务员考试。 按照去年朝廷机构改革定下的调子,这一年的公务员考试,计划招收国家公务员一万人,地方公务员十万人。如此规模公布后,全国上下,但凡读书识字的,都看到了自己入朝为官的希望。 天可怜见!我大明立国两百多年了。这科举才录取了多少进士太祖、建文年间,每科才录取一百多人。成祖到英宗时,每科约两百人。宪宗到现在的太上太皇执政时,每科也不过三百多人。 要知道,这会试是三年一次啊。每三年才录取两三百人,这两百多年下来一共才录取了多少进士两万多一点吧 若是把这两万多进士里有父子、兄弟、祖孙、甥舅、姻亲关系的都算作一家。那大明两百多年来有多少进士家族绝对不会超过五百家! 科举,说起来公平,其实还不是世家对做官资源的垄断! 虽说在以前的大明,举人也可以做官,普通人也可以做吏员。但是前者除了海瑞那样的奇葩,一般做到五品就到,天花板更是低到极致:一般到了八品就上不去了。 但是今上这个公务员考试,一次招录十一万人!这就意味着,大明无数的,从未进入过官场的家族,将第一次,真正的获得官身!x 这是皇上天大的善政啊,在这样的善政之下,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啊,什么整顿佛寺啊,那都不叫事儿! 所以,当时间进入五月后,全国上下关注的热点,全都集中到了公务员考试上。 五月十日的凌晨三点,南京,江南贡院的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虽说这一天的天空,正稀稀拉拉的下着雨,但门口众人的热情,使得这雨丝非但没有起到半点降温的作用,反而在烟雨迷蒙的意境中,给这喧杂吵闹的考场上空,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气氛。 “主公,还请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把考篮里的纸笔打湿了。” “呵呵,安藤老师,德川幕府已经灭亡很多年哪,你就别这么叫我哪。” “幕府是灭亡了,但是德川家还要存续下去。您作为东照大权现目前唯一存活于世的子嗣,就是当代德川家的家主。臣下理所当然要称呼您为主公。” “哎,你呀。” 被人称为主公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年纪的大龄青年,虽然已经蓄了发,但明眼人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额头以及头顶上的头发是最近才长出来的,和后脑勺的头发有明显的不同。 是的,他是日本人,其正式的名字,叫做德川赖宣。当年明日战争中,德川幕府朝鲜方面军的总司令官。 那一年,女真白甲连破德川谱代足轻,丰臣家下属的真田幸村又大破仁川守军。再加上数十万明军从两个方向对进以至于十多万日军,不过六天时间就陷入了绝境。其司令官德川赖宣,自然的做了俘虏。x 战争结束后,大明释放了他。回到日本后,被丰臣政权关起来审讯了一段时间。之后丰臣栋秀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还给了他一块三千石的封地,作为整个德川氏的领地,并且保留了他近卫少将的官职。 这当然是丰臣栋秀按照高攀龙的建议,故意搞出来收买人心的:你们看啊,当年德川家要对我丰臣家斩尽杀绝,现在我丰臣家还是给德川家留了一点骨血的。谁仁慈谁残忍,一目了然啊。 不过,德川家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有那么多失去了封地的家臣。区区三千石的封地够什么所以这些年来,德川家的这块封地上,是日本罕见的几乎没有农民,全部由武士亲自下田耕种的地方这么一搞,反而成了武士阶层的典范,丰臣家也不好逼迫过甚。于是德川赖宣就此存活了下来。 去年年初,大明那边传来消息,大明本土要举行公务员考试,大明的各个藩国士子,也可以参考。听到这个消息,德川赖宣的心思就活了起来:蜗居在这日本,时时刻刻受到监视,天天担惊受怕不说,关键是还过得很贫苦。自己好歹这些多年,接受了良好的汉学教育,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若是考中了,岂不是就能走出现在的困境 这样的念头一发出,就怎么也控制不住。然后他就托人从桂国买来了专门的行测和申论备考资料,认真的准备了一番。 去年十月,开始报名。大明本土百姓要参加公务员考试,首先要追述祖宗三代家世清白,没有违法或者造反记录。但对藩国人员,这一条反而限制得不是很严格:在朱由栋看来,藩国的识字率比大明低了太多,若是在家世上再限制过多,那就真的没人参考了。 但,对藩国人员的家世虽然限制不多,可是他们要参加考试,却比大明本土士子多了另一道程序:汉语等级考试。通过四级的,可以参加地方公务员考试。过了六级的,才能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 可以说,光是这一条,就挡住了各地藩国九成以上的士子。因为汉语这门语言,对于其他各族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德川赖宣至今都还记得,在去年十一月的汉语等级考试上,有一道“请问冬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夏天,能穿多少穿多少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他看到这题目的时候,饶是他从小就学汉语,写汉字,还是有些蒙圈。 不过还好,汉语考试满分100分,80分就算合格。作为曾经的日本顶级贵族,从小就饱受汉学浸润的德川赖宣还是有惊无险的通过了六级考试。拿到了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的资格。 这一次考试,因为要招收的人员实在是太多,报名的人数也是极多。所以光是国家公务员考试,就设立了南京和北京两个考场。而藩国的士子们,除了福国之外,其他的,全都被安排在南京参考。 一月拿到汉语考试合格证明后就立即启程,紧赶慢赶的来到了南京。在上元县参考接待处递交日本关白开出的身份证明后,还得再经历一次初考:这个初考的试题和大明本土的士子是完全一样,其目的,是刷掉那些没有多少本事,却抱着侥幸心理参考的家伙按照上元知县的说法,如果没有这个初考,只怕正式考试那天,会有超过十万人参考江南是大明文风最盛的地方,这里的读书人实在是太多了!x 初考并不难,至少在德川赖宣看来,还没有汉语六级考试难。不过即便如此,听说也刷掉了大约六七万人。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川赖宣还有些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题,怎么可能刷掉那么多的大明精英但是等到成绩出来,那些被刷掉的人集中闹事,他派手下去打探了一下后,就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公务员考试,对于大明各个阶层的震动都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太多的人怀了侥幸之心参考。所以,被刷掉的六七万人里,很多都是些略微识字,但才学其实很一般的人。这样的人被刷掉,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还有一些被刷掉的,真的是饱读诗书的秀才。但是这些家伙寻章摘句很不错,可是面对这种实战性极强的考试,就力有未逮。 比如说,在资格考试里有一道题:现我大明六部拆分多部后,新设诸部均有办公厅,请试论办公厅之职责。 这种题对于德川赖宣这种曾经在日本政治简直毫无难度:不就是幕府的老中嘛。可是对于那些几百年家里都没出过官员的普通考生来说,那就完全不知其所以然,这又怎么能考过 总之,在持续折腾了大半年后,德川赖宣终于站到了江南贡院的门外,等待着考试的开始。 “主公,臣下等已经打探过了,这次和您一起报考审计总署的,南京这边一共只有三百二十五人。” “嘶,只有我记得,审计总署今年一共也就招五十人吧光是南京就有这么多人报名若是加上北京那边的,岂不是” “主公,请您保持信心。您的学问,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呵呵,我尽力就好。” 随着这一句话,江南贡院的大门吱呀呀的缓缓打开了div 第六零零章 大明准备出击 在经历了繁琐的检查程序后,德川赖宣终于得以进入了考场,然后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他敏锐的注意到,在其身前身后进入考场的,有那么几个肤色黝黑,面部五官严重平面化的考生。看起来,应该是南洋诸国的土著。 这几个土著也看到了头发参差不齐的德川赖宣,大家彼此相视一笑,也不多说话,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号房。 看了看考场中央的大座钟,这会儿不过才凌晨五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早上七点,一阵钟声后,考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向考生们分发早餐:这一次的公务员考试,考试时间为一天半。考生在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其吃食什么的,全部由考场提供。 既往的科举考试是不会这么做的:第一是国家没钱,第二是万一统一发放食物,吃坏了算谁的? 但在朱由栋这里,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一个年入几亿的中央政府,这点饭钱自是不在话下。至于说食品安全:如果真的出现大规模考生食物中毒时间,那负责此事的官员自然是要拿头来说话。但个别偶发的,那就很抱歉了:身体这么差,做什么公务员? 当然,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考生身份的查验还是太困难了。所以,只要考生进了考场,考试结束之前,仍然是不允许出来的。 早上八点,钟声再响。考场工作人员一边收走碗筷,一边分发考卷纸。到了这一天的八点半,数十个穿着红色专门服侍的工作人员各自高举着木牌在考场内反复行走。 “唔?以诗言志,七律一首。以夏日景色为题,汉赋一篇?哟西!汉赋我可是很熟的。” 日本和朝鲜不同,前者接受唐的影响极大,而后者接受明的影响更多。所以,这诗词歌赋的考题越是靠向前朝,日本人占的优势自然就更大。 好整以暇的将自己以前准备的几篇‘打题’的范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迅速的选定了文章,然后开始在草稿纸上默写起来…… 上午的诗词考试很轻松。八点半开考,中午十一点就收卷了。然后就是午餐时间。十二点,工作人员收走碗筷后告知大家:只要不出考场,可以在考场中间的院坝溜达消食,也可以自己在号房里午睡。 听到这个通知的时候,如德川赖宣这样的异族人感觉还不是很突兀,但参考的大明士子们,尤其是那些既往参加过科举的士子,无一不瞪圆了眼珠。 但,瞪圆了眼珠后,大家还是很欣喜的走出了号房:天可怜见,那号房那么小,睡觉腿都伸不直的。再说了,早上吃了那么多都没怎么动,然后中午又吃了那么多,不出来走走,晚上真的吃不下了。 慢慢的,考场中心院坝上的人多了起来:虽然天空还是偶尔有些雨滴,但对于考生们来说,能够出来走走,那是淋点雨也没什么的——再说了,这点雨量算个啥?用俺们读书人的话说,此乃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也! 德川赖宣也走出了自己的号房,伸了伸懒腰,和自己邻舍的几个肤色黝黑的考生点头致意:也就如此了,至少在目前,除了自己,他还没有发现其他的日本籍考生。虽说能够参加这个考试的,不管哪族人,肯定都会说汉语,但日式汉语这个腔调,还是少开口为妙。 就这么缓步闲逛,遇到其他士子就点头致意,慢慢的他发现,越来越多的士子开始朝着一个地方汇集。 待得他走过去后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围着一个人在不停的恭维。 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后,他终于搞清楚了:原来,这个被大家围起来恭维的人,叫做吴骏公,乃是大明目前一顶一的大诗人。 再仔细听了一会后,他内心突兀的感到焦躁起来:这吴骏公的七律诗,居然足足写了六十句,四百多字。再回想起自己的律诗?可怜巴巴的四句,二十八字。哎哟,怎么自己这么傻呢?说是写七律,又没限制篇幅!哎! 不行!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下午的考试没法考了。哎,这每场考试之间允许考生出来闲逛交流,也好也不好啊。像我这样曾经指挥过数十万大军的人这会儿心境都受到了影响。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士子们,要是发现自己的诗词远远不如别人,又会是什么感受呢? 总之,正如他自己所想一般:到底是曾经站到过一个国家巅峰的人物,所以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情,以正常的状态迎来了下午的行测考试。 行测结束后,吃过晚饭,他又走出来消食。然后他敏锐的发现,虽说这会儿雨已经完全停了,但是出来散步的考生比起中午却减少了起码一半。就是那位吴骏公,这会儿也是躲在自己的号房里没有出来:呵呵,看来行测把很多人都给搞傿了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申论。拿到题目后,德川赖宣惊喜的发现,他又猜对了题目:试论周秦汉唐之官制优劣。 行云流水般的作文后,他很是畅快的离开了考场。 “主公,您出来了?考得如何?” “还行,除了诗词比较糟糕外,后面两堂都感觉很不错。” “呼~”随行的家臣们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恭贺主公,预祝主公金榜题名!” “嗨以,多谢诸君同行。” …… “万岁爷,人事部孙大冢宰关于本次公务员考试汇报的奏章来了。” “嗯,捡主要的说。” “是。万岁爷,本次公务员考试,参加国考正考的考生为九万八千三百二十人。按诗词10分,行测40分,申论50分折算。最终成绩在60分以上的,只有三千六百二十五人。参加地考的考生为四十五万三千余人,最终成绩在60分以上的,只有两万零七百人。大冢宰请示,是否要在今年必须招满一万国家公务员和十万地方公务员?如果必须招满,那就只有降分录取了。” “……哎。”长叹了一口气,朱由栋轻轻的摇了摇头:“宁缺毋滥。” “是,奴婢领旨,稍后就给大冢宰回话。” 这五六十万考生,不管考没考上,说起来,能够通过初考,那也是我大明的知识阶层了吧?亿人了,亿以上,居然才这么点人参考? 也罢,这事急不得,且慢慢来。而且,公务员招不满,部分吏员和差役就要留用。如此,吏员和差役这个阶层就形不成合力,不会给国家造成过多的动荡。 “方正化。” “奴婢在。” “本次考试,有什么不太好听的声音啊。” “锦衣卫和东厂都有消息传来,大致有这么几条,其一,考试中途允许考生走动,交流,导致部分考生心境不稳。其二,统一供应吃食,有部分考生觉得吃不惯或者违反宗教信仰。其三,诗词占比太少。其四,初试题目太难,导致很多人无法进入正考考场。尤其是很多既往的生员反应,说什么很多举人、秀才都被初试给刷下来了,反而是一些吏员甚至异族人进入了正试,呃,说皇上不体恤读书人……” “嘁~!”朱由栋站起身来:“朕说,你记,然后让张世泽发出去。” “请万岁爷示下。” “第一条,考生都是成年人了,被别人一忽悠就心境大坏,这种人怎么能做官?以前的科举只看文章,朕就是要通过考场里考生可以自行交流看考生们的心境。官员在任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这考场里的一点考验都经不过,便是做了官,也是坐不稳的。 第二条,我大明现在幅员万里,各地民俗迥异。成了我大明的公务员,就有可能到异域做官。连一丁点餐饮不习惯都不能忍受。这样的人做了官,必然无法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 第三,现在这个世界是大争之世,朕需要的是有担当,能做事的实干官员。寻章摘句,之乎者也,抵得甚用? 第四,既然有些人看不起异族人,那为何人家异族人能够通过考试他们却不能?人,各有专长。有的人天生不适合考试,但并不妨碍他在其他行业做出成绩。可若是一朝失败,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是怨天尤人,呵呵,那才是无可救药了呢。 都记下了?” “是,奴婢都记下了。” “嗯,你去办事吧。” “是,奴婢告退。” 方正化退出去后,朱由栋走出了皇极殿,抬首望向天空:三十一年了,自开蒙后有了自己的势力开始做事算起,也有二十七年了。 这些年来,大明的军事、经济、科技都有了长足的发展。政治改革也在稳步推进。根据这些年了解到的西方情报来看,除了在科技树上受限于自身专业,导致大明的科技树成长速度可能稍慢一点之外。其他的方方面面,大明都超过了西班牙和奥斯曼。 嗯,现在这个国家,已经逐步的做好了应对长期的全球战争的准备。再蓄力三五年,等朕把各项改革彻底落地,新的国家机器运转磨合到位后,朕就要主动出击了! 这第一个目标,就是印度! 第六零一章 极低概率事件 就在朱由栋慢慢的把大明这个老大帝国逐渐理顺,有了主动发动对外战争能力的时候。在欧洲的毕尔巴鄂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也迎来了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即将‘赠送’给他的礼物。 “诸位,我荣幸的请出,欧洲联盟的主席,卡斯蒂和阿拉贡人的国王、葡萄牙之王、巴塞罗那伯爵、美洲的主人,菲利普陛下。为欧洲最强大的战舰,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的龙骨铺设,剪彩!” 这是毕尔巴鄂造船厂里最大的船台,在1631年的12月5日,这里将铺设一艘巨舰的龙骨:全新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在设计图纸上拥有一万五千吨的排水量,装备六门305mm主炮,重点部位防护装甲达到280mm,普通部位防护装甲最少也在65mm以上。拥有四台蒸汽轮机。理论最大航速可以超过20节的,划时代的,超级巨舰。 毫无疑问,设计师敢在图纸上做如此的设计,那当然是欧洲的科技在最近这些年,取得了重大突破。 电学方面,在有了伏打电池,并且掌握了电磁感应原理后,欧洲的电学发展极快。仅就今天而言,主持人方才的话语,虽然显得很不清晰,但能够把一个人的声音放大这么多,只能说明一件事:西班牙掌握了原始的电子管生产技术。 而且,能够把舰船设计得这么大,发电机肯定也是有了——在材料学方面,确保电路安全运转的耐热绝缘塑料,也有了。 这当然是最近这几年,欧洲与奥斯曼的联盟逐渐深入所取得的成就。 在主持人带头,下面的王公贵族们持续而热烈的欢呼声中,菲利普从后台走到了前台的话筒前。 “各位,今天我们在这里铺设下了一条划时代战舰的龙骨,我向大家保证,这艘军舰建成后,将会是目前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无敌战舰!有了他的帮助,我们必能在这个时代,将主的事业,推进到全球!” “赞美主!” “国王陛下万岁!” “在这里,让我们向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的科学家们致以崇高敬意,正是他们的不懈努力,解决了无数的技术难题,才使得我们敢于设计这样一艘无敌的军舰。同时,让我们也向船厂的技师和工匠们致以敬意。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需要你们的精细和勤奋,才能将科学家们的图纸变为现实!” “一切科学成就的取得,都离不开陛下您的指引!” “我们一定按照陛下的要求,竭尽全力的打造好这艘战舰!”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了,到了菲利普拉到主席台上的幕布,向大家展示了一个比例尺为1:700的战舰模型后,达到了高*潮。 …… “陛下,这艘军舰,光是看图纸就足够宏伟了,我无比期待着他真正建成下水的那一天。” “哈哈哈,我的首相,不过两三年的时间,您很快就会看到的。” 在返回马德里的列车上,奥斯瓦列斯和菲利普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发现国王陛下这会儿心不在焉,于是很知趣的告退,把整节车厢,留给了菲利普一个人。 车厢完全安静下来后,菲利普凝神看了一会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艘巨舰能够在设计图上画出来,付出的代价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三年多前,在知道奥斯曼拿出了PET后,菲利普先是虚张声势,说我有全套电力研究成果,我要拿这个和你换塑料的生产方法。接着又是战争威胁:塑料的利润是如此的大,你奥斯曼要是敢独吞,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再次发动战争。 软硬兼施下,刚刚经历了大战,急需休养生息的易普拉欣,被迫接受了菲利普的技术交换和隐形结盟的提议。 但,当时的西班牙,也不过搞出来一个伏打电池。真到了技术交换的时候,菲利普被易普拉欣一顿嘲笑:你就那么点成绩,就想换我的PET?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当然,易普拉欣也知道,因为自己起步时间太晚,伊斯坦布尔大学也才刚建成不久。所以奥斯曼此时的科技树其实就是靠他一个人撑着:这在后面的发展中肯定是不行的。加上奥斯曼这会儿已经将国策由向西改为了向东。所以,在嘲笑了一番菲利普后,易普拉欣倒也没有放弃联盟的意思:你光是靠电学那点东西来换取我的PET生产技术是不行的,这样吧,把你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最近二十多年的研究成果,全部打包发来给我。尤其是基础的数学、物理、化学教材。 菲利普当然知道易普拉欣拿到这些东西后要去干嘛,但,为了PET这个技术难题,他还是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技术的交流一旦开始,思想火花的迸射就是不可阻挡的。欧、奥交换科技成果后,都在对方的研究中,找到了自己研究方向上新的灵感。 1630年,欧洲第一台由蒸汽机驱动的发电机诞生了,虽然发电效率极低,但却可以持续发电。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技术,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才敢上马那艘巨舰的图纸:图纸上的参数,是要求在造舰的三年中,发电机效率至少提高15%才能达到的。所以,这艘巨舰真要造出来了,能不能达到图纸上的威力,还需要看这三年里,配套科学的发展程度如何。 同样是在1630年,以钨丝做灯丝的电灯也在西班牙诞生了。这当然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但对于菲利普来说,当他拿到这个电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作为历史学者,菲利普是那种什么都知道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的典型。所以,在让伽利略等人用钨丝做灯丝的时候,他只是因为后世钨丝灯泡使用范围最广而直接提出的意见。但等到实物出来后他才想起来:坏了!钨矿这个东西,21世纪时全球探明储量的67%都在中国啊! 剩下的33%,大头都在西伯利亚、加拿大这样的不毛之地。虽说葡萄牙也有一点,但这点储量,目前或许是够的,但是真要推动电气化,那是远远不够的。 还有呢,就是玻利维亚那地方有一点储量了。可是玻利维亚那地方?菲利普想起来就摇头。 高原,开采困难,运出来更难,真把那里当做主要钨矿基地,这钨的价格估计得飞到天上去! 而且!最近的南美,其局势已经越来越让人头疼了。 那个无耻的中国穿越者,真当我这个历史学者什么都不知道嘛?虽然我主要研究的是西方历史,但是在历史本位面上,把整个大明腹地撕扯得稀烂的李自成、张献忠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而你这个家伙,居然把这两头饿狼放到了我的大后方? 现在,南美的‘剿匪’战争已经持续了好些年了。虽说把欧洲以前的那些雇佣军派过去后,他们在游击战中发挥出来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驻扎在南美的正规军,也成功的击毙了高迎祥、王自用等人。但是这些***的到来,也使得本来就很紧张的南美白人与土著的关系雪上加霜。 现在,越来越多的印第安人开始支持叛军了。那李自成在墨西哥,张献忠在阿根廷,其麾下的人马据说都超过了五六万。两个巨寇一南一北,把中美南美这样的膏腴之地搅得一片稀烂!以前美洲每年能够给本土提供至少1200万双柱的税金,到了这个财年,居然已经下降到了600万:再少下去,从美洲收到的钱就不够供养那里的驻军了。到时候美洲就从财政奶牛变成了财政的无底洞! 哎,揉了揉额头,菲利普勉强把对李自成、张献忠带来的恶心驱散:虽然美洲的税金在不断减少,但好在欧洲这些年的整合还是卓有成效的:全民义务兵役制已经建立起来了,得到了西班牙的武器输出,军事装备得到升级的欧洲盟友们,在非洲建立、扩大殖民地的事业也进行得非常顺利。按照奥斯瓦列斯的计算,目前西班牙通过欧盟,每年能够从盟友身上吸血2000万以上的银币,但盟友们仍然没有对联盟不满:这就说明他们在非洲吸到的更多! 目前,得益于PET的应用和上市,在最近的一个财年,光是西班牙王国政府的财政收入,就超过了两亿。整个欧盟加起来,只怕会超过三亿。 如此财政收入,加上现在1300万以上的预备役,以及绝对领先的科技树,西班牙,其实已经有了展开全球大战的实力了。 再等上三五年吧,这几年,还要继续加强欧盟内部的磨合。以及趁着欧洲现在没有大的战事,短期内做好亏钱打算,派出十万以上的主力部队去美洲,把那两个到处搞破坏的混世魔王干掉! 如此算下来,三五年之后,等阿斯图里亚斯号战舰下水形成战斗力。等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我就要亲自率军远征印度了! “嘶~”正在畅想的菲利普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发热:怎么回事?系统又自行启动了?没道理啊,我们现在还活着的四个人,都已经登顶了啊。 “通报,通报,发生极低概率事件,有穿越者被这个位面的土著击杀,系统规则将有微调。” 第六零二章 奥朗则布代位 “大维齐阁下,截止到今年11月,我们在黑海北岸已经建立了732个定居点,安置了五千三百余西帕西以及三万无地农民。” “非常好,注意定居点的安全防卫。要相信我们的西帕西是忠于帝国的,我们兵工厂的步枪、机关枪乃至冲锋枪,可以让他们先记账,以后用土地上的粮食偿还。嗯,说起来,东欧的那些斯拉夫人,是否还在不断的骚扰我们的定居点?” “是的,阁下。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在今年夏秋两季向我们发起了多次进攻和骚扰,千人以上规模的就有六次。得益于武器代差,我们每次都是大胜。但在最近一次的防御作战中,我们发现对方有了前装燧发枪。” “前装燧发枪?阿齐兹,帮我致信给西班牙的菲利普四世陛下,问问是怎么回事?” “遵命,大维齐。” “好,黑海定居点的事情就暂时到这里,接下来,教育。” “是,大维齐。在拿到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的相关资料后,我们已经将其翻译、重新编辑。进而制定了我国的小学、中学、大学教材。现在,这批教材已经在伊斯坦布尔大学投入使用。新建的两所中学,十二所小学的校舍已经全部竣工,相关教职人员也已经全部到位。目前正在加紧培训,准备在明年三月开始招生。” “好,先知教导我们,要重视教育,尊重教育者。所以,贝伊部长,教育部在经费上有任何需求,只管大胆的提出来。只要是合理的,我是不会拒绝的。” “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 “嗯,继续,工业部。” “是,大维齐阁下,截止到今年11月,我国的轻工业和重工业总体发展态势良好,其中,最挣钱的PET产能已经扩张到600吨,但即便如此,仍然供不应求。” “限制产量提升的瓶颈在哪里?” “两个,作为原料的石油运输不及时,罗马尼亚的油田产量是很大,但我们缺乏专业的石油运输船。由此导致装货、卸货效率低下。其次是工厂现有装置是按照年产量千吨设计的,即便石油供应充分,这个厂的生产能力也快达到饱和了。” “那就再建一个厂,说起来,塑料一厂的工人们都是熟练工了吧?一拆二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阁下,因为当初招收人手的时候就有意识的多招了很多人。所以,一厂即便拆分为三个厂,也能保证有足够多的技工。” “非常好,那财政部就计算下,看需要拨款多少才能新建一个产量更大的塑料厂。至于产量增大后的市场嘛……”易普拉欣稍稍思考了一会道:“波斯人那边对我们修建顿河——伏尔加河运河有什么反应没有?” “阁下,三年前我们完成顿伏运河的工程测绘,准备开工的时候,阿巴斯陛下向我们致信,提出了强烈抗议,并且表示不惜一战。不过……”负责外交的阿齐兹说到这里嘴角一笑:“不过这封信到了我们这里没多久,阿巴斯陛下就驾崩了。现在,他的继承人萨菲陛下,三年来对我们的运河工程没有反应。” “哼~”也是很嘲讽的笑了一下后,易普拉欣道:“既然如此,那就抓紧运河的修建。那些斯拉夫人不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就来骚扰我们的定居点么?请转告那些西帕西,国家给他们土地,不是让他们蜕化为纯粹的农民。让他们武装起来,拾起祖上的荣光,组队去东欧大平原上抓捕斯拉夫人。一个成年精壮男子,10个杜卡特。女子6个杜卡特。这些被抓捕来的斯拉夫人,统统拿去修运河。” “遵命,阁下。如果人员足够,想来这运河还需要一年左右就可以完工。” “非常好,现在,波斯人对我们的贸易逆差每年都在迅速增大。那位萨菲陛下再愚蠢,但被我们吸血吸狠了,估计也会跳起来的。但若是我们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修通运河,我们的海军就可以直接抵达大不里士,到时候,他再大的意见都不敢做什么了。” “睿智如您,波斯人迟早会对我们彻底臣服。” “哈哈哈哈~嘶~嗷~” “阁下,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我马上为您召唤医生。” “不用!你们都退下吧。” “阁下!” “抱歉,各位,请执行我的命令,都退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如您所愿,阁下。” 在众人都退出去后,易普拉欣轻轻的起身,让发烫的背部暂时离开了靠椅:怎么回事,又少了一个同行?居然还是被这个位面的土著干掉的? “系统通报,本命星为文曲的穿越者达塔尔,被这个位面的土著击杀。鉴于这位土著并不属于天枢、天玑、开阳的臣民,故而系统判定,这是纯粹的土著击杀了穿越者,是系统设置中的极低概率事件。” “握草啊!” “Malditasea!” “Kahretsin!” 系统的通报是不分时差同时进行的,在确认这个消息后,无论是朱由栋、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都不约而同的口吐芬芳了。 这一次系统的主动激发,一改以前惜字如金的习惯,非常详细的对达塔尔的死亡做了说明。 在拿回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实权后,达塔尔受累于印度教这个奇葩宗教,很惊恐的发现:他带来的波斯雇佣兵被印度教的种姓制度飞快的腐化,战斗力急剧衰减不说,服从性也弱了很多。加上他干掉了国内的婆罗门和刹帝利高种姓后,国内的统治一片混乱。所以,他被迫的采取了用战争缓解国内矛盾,并借此瓦解波斯雇佣军的办法。 一开初,有着装备优势的维查耶纳伽尔王国军队很快就消灭了他们和莫卧儿帝国之间,半岛中部的几个印度教王国。但当他们和莫卧儿帝国直接接壤后,事态的发展就不在达塔尔的控制内了。 作为一个以星月教的逊尼派为国教,实际掌控人口接近一亿的大帝国。莫卧儿帝国此时还处在上升期,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虽说在两国交战初期,因为装备的劣势,莫卧儿帝国吃了好几个败仗。但这个国家到底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绝不是那些打了两次败仗就要亡国的小国可比的——战争,由此进入了僵持期。 而对于达塔尔这样根基不稳,内政、科教、经济什么都没理顺,就靠着一点先进武器来打仗的一方来说,战争进入了僵持,就意味着本方陷入了劣势——时间拖得越久,这个劣势就会越来越明显,最终成为败势。 作为军事装备类的科学家,达塔尔当然能够看到这一点。但看到这一点了也没有办法:印度教对人的腐蚀力度极强,除了极个别意志坚定,品行高洁的人以外,绝大部分普通人,都没法抗拒高种姓人群享受的种种特权——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低种姓人群,在豁取了财富地位,改天换面给自己搞了一个高种姓之后,其锐意进取什么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于是,随着战争的僵持,达塔尔惊恐的发现,他对自己手下的掌控,越来越弱了。 到了这里,其实他的意志已经崩溃了:在这场穿越者的竞争中,有印度教这个东西拖累,无论如何都是胜利不了的啊。 所以,在最近几年,他已经很少亲临战场,也基本不花时间来做科学研究。更多的时候,是在后方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但,问题在于,前方的士兵本来就不想打了啊:大家都通过战争得到了财富、土地,种姓也换了。为啥还要打下去呢?然后大家看着在后方自暴自弃的君王,各种不满自然就逐渐滋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最钟爱的妻子阿基曼巴奴去世了。伤心欲绝的沙贾汗至此心性大变:以前的皇帝是睿智而坚强的,但现在却是万念俱灰的。 所以,对于维查耶纳伽尔王国这个侵略者,要是按照皇帝以前的脾气,那是肯定要打到底的。但现在,沙贾汗不想打了:双方君主都有了议和的心思。 可是,莫卧儿帝国这会还在上升期啊,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家,脾气都不会太好:哪有人家到我家里来到处打砸一顿就这么算了的? 于是,沙贾汗的第三个儿子,这一年只有十三岁的奥朗则布,不惜以皇子之身,与对达塔尔不满的维查耶纳伽尔王国重要将领勾连。然后亲自扮作侍童,来到了达塔尔的身边,趁着其醉酒之后,将其直接斩首! “在这次竞赛开始前,诸神曾经想到有土著击杀穿越者的可能,也为此制定了规则。”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三人的脑海中继续萦绕:“按照规则,不属于你们三人臣属的土著,击杀了文曲后,文曲的天赋、以及他本身的知识,将全部为这位土著继承。同时,系统对他的限制,诸如不能自曝等规则,也一并适用!” …… 过了一会,毕尔巴鄂的菲利普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开阳,你惨了,如奥朗则布这样的雄主,在拥有了穿越者的知识和眼界后,将会成为你强大的敌人!” 而伊斯坦布尔的易普拉欣则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啊,我们星月教又有了一位强力的人物。嗯,我要给他寄去亲笔信,要和他结盟。哎,这个乌尔都语我不会啊,虽说他和突厥语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到底是不同的语言啊。不管了,我要尽快的和他联系上。” 而在北京的朱由栋,其内心真的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朕本来还说三五年之后征伐印度呢,看来得马上对这个地方动手了! 卷末总结及单章求订阅 最难写,也是最不讨好的第三卷终于结束了。 从网文的洪荒时代算起,写群穿的一般都没好下场:线条太多,对作者和读者的要求都太高了。 而如我这本书,写到第三卷的时候,要分头论述各个穿越者所掌控的国家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科技、外交的方方面面,虽然我是按照详细写大明,次要写西班牙,简略写奥斯曼,一笔带过印度的办法来突出重点。但,无论如何,整个第三卷,就一个字:散! 因为散,所以剧情看起来很平淡,冲突不够多,情节不够刺激,加上我又更新慢。所以,这订阅量是一路走低,到现在,最低的时候,单日的订阅量甚至会跌破四位数。 可是,不散又不行嘛。不介绍各个穿越者对自己国家的改造就突兀的让各个穿越者变出几百万军队,无数的粮食和金钱进行全球战争。那是对本书读者的侮辱! 此外,这本书还是大纲的时候,编辑就不看好,自上架以来,除了一个历史强推和人气连载,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这书的收藏量也增长极为缓慢。订阅少不说,推荐票、月票也越来越少了。 但是没办法啊,我写书,首先是兴趣嘛,是我自己选择的群穿,再怎么惨,也得咬牙写下去:虽然我笔力有限,知识储备不足,但写到这里,我仍然可以舔着脸说一句:这书这么大的格局,到现在都没有崩哦,各项推演也基本算是合理,配角的智商基本在线,是吧? 接下来是本书的最后一卷全球战争了,情节应该会好看一点。而且作者君马上就要结束扶贫工作回到原单位了,到时候时间应该也会多一点,争取尽快恢复每日两更。所以,还是恳请各位看盗版的书友,尽量订阅正版给点支持吧。这是一本超级难写的书,作者君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坚持着保质保量的把他写完! 再一次感谢一直以来支持作者君的各位书友,谢谢大家! 第六零三章 准备攻略印度 “臣等恭迎皇上。” “众卿免礼。” 1631年12月10日的国务会议,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项讨论,但朱由栋却罕见的出现在了会场。 “今天朕来参会,不是相对某些上会事项做干预,只是想跟众卿提一个要求。”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请内阁与枢密院认真研讨对印度半岛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可行性,并制定相应的计划。朕希望在一年之内大军兵发印度。” “啊?皇上?这?” 看着无论文武,均是一脸惊愕的表情,朱由栋也觉得极为无奈。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大约三五年之后,大明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那时才是出击的时候:在这三五年里,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引导舆论,让群臣在思想上接受他的想法。与此同时,估计三五年之后,发展壮大的大明资产阶级也需要更多的原材料产地和倾销市场:那时候国家发动数十万大军大举进入印度,无论是大明的官场还是民间,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服从他的意志,乃是自然的水到渠成。 说真的,他不知道那位达塔尔穿越前是干嘛的。但不管是干嘛的,他从来就没有把对方当回事:不是看不起对方那个人,而是他非常清楚,有印度教这种公开的把人分等级的宗教存在,管你什么穿越者,都没法发展起来——没看到在21世纪,印度的宪法都明令禁止种姓制度了,但是其国内还是各种奇葩嘛?至于高种姓不把低种姓当人看,以及低种姓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事情,不也频繁发生被报导嘛? 21世纪都是如此,更遑论现在的17世纪? 所以,虽然达塔尔所在的印度半岛幅员辽阔,经济富庶、人口众多,自然条件比大明好了太多。但在朱由栋的内心,达塔尔的威胁比当年的德川义直、罗闍浮屠还要小。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之前,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的修炼内功。 东亚现在已经一统,美洲也被他派出去的几个混世魔王搅得稀烂,在西伯利亚现在还是纯粹的原始地貌的情况下,要对中东和欧洲发动打击,必须以印度为跳板——但不用太着急,朕的大明现在政治、经济都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变革,还需要三五年时间来磨合。等磨合到位了,特别是三五年之后朕发行纸币之后,国家经济再次得到大的提升。而科技方面也可能取得新的成绩后,那时候,才是发动印度战役的最佳时机。 可是这个达塔尔啊,你TM发展不起来就算了:有印度教拖后腿,你发展不起来我也不嘲笑你——你我换位而处,我也会觉得很难。 但,千不该万不该,你怎么被土著给干掉了呢?这简直是穿越者之耻啊! 而且被干掉了就算了吧,居然是被奥朗则布给干掉的! 没错,奥朗则布这位历史本位面上莫卧儿帝国的第六位皇帝,把莫卧儿帝国的版图推到了最大,也因为穷兵黩武导致了这个帝国的崩溃。但不得不说,这位真的是了不起的人杰啊! 从小接受良好的宫廷教育,信仰虔诚,在奢靡无度的莫卧儿高层中,却保持了一个真正的***该有的简朴。武勇过人,十四岁就敢和受惊发狂的大象单挑。少年时期担任德干副王,率领军队亲自冲锋陷阵并且战无不胜。心狠手辣,为了争夺皇位,杀兄囚父——这简直就是唐太宗的翻版! 当然,在印度的历史中,他的评价远低于李世民。其最大的原因在于,在历史本位面上,囚禁了父亲,做了莫卧儿帝国皇帝的奥朗则布敏锐的发现了印度教对国家的腐蚀和战力的弱化。作为一个虔诚的***,他一改莫卧儿帝国历任皇帝宗教宽容的政策,对印度教徒征收人头税,驱逐朝廷里的印度教高官,由此彻底激化了国内矛盾,然后整个国家不可避免的分崩离析了。 他的这个行为,不能说他蠢,只能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莫卧儿帝国虽然是以星月教为国教,但当时的***只占全国人口的30%,剩下的几乎都是印度教徒。如此悬殊的比例,想要消灭印度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不是没有看到这个比例,而是看到了也不得不去做:如果不想放任印度教不断的侵蚀这个国家,让国家慢性死亡的话。 总之,这位人杰还是很厉害的:有理想,有能力,有手段,关键是身体还很好:历史本位面上,奥朗则布活了89岁。 所以,这样的对手,在拿到了达塔尔的记忆后,可比达塔尔难对付多了。朱由栋不得不提前发动印度战役:绝对不能给这样的人杰充分的准备时间! 但,此时的大明,还没有准备好。别的不说,光是大臣们的思想都还没有一丁点的准备。 “皇上突然说到此事,臣,实在是……惶恐。” “是啊,皇上。国家今年才启动公务员考试,现在全国各地的衙门缺额极多,此时发动对外大战?” “皇上,国家这些年投入重金兴办教育、医疗,并且在全国各地开建铁路、工厂。财政部的账户上,余额并没有多少。这,咋然要发动大战,臣只怕……” “皇上,因为最近这些年国家没有大的战事。所以兵工厂的生产都是每日一班制,这国防部库房里的枪炮存量,可经不起太久的大规模消耗啊。” “皇上,印度半岛上的诸国这些年来与我大明只有经贸往来,并无多大的冲突,这大规模开战,师出无名啊!” 看着下面各种言语,总之就是不赞成开战的群臣,朱由栋也只觉得内心很苦:朕也不想这么快开战啊,可TM谁让朕的同行太废材了呢? “众卿。” 到底皇帝这些年的威望还是足够的,他这一开口,会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都是国家重臣,是掌控整个东亚两亿多生灵命运的一群人。站在如此高度,做事情,不能只看到眼前,而要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呃……臣等恭听皇上圣训。” “朕要对印度动手,原因有三个。第一,我大明的各民间工厂,其产品越来越多,而东亚诸国被我们倾销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堪重负。所以,我们需要为我们的工厂主开辟新的倾销市场。第二,印度极为富庶,自然条件远胜我大明。为了缓解我大明越来越严重的粮食危机,我们必须提早的为我大明亿万子民找到新的良田。第三,你们也该知道,欧洲的白人已经拿下了非洲的几乎所有沿海地带,并且正在不断的向非洲内陆挺进。这些贪婪无度的家伙,迟早都会把手伸到印度。我们前些年好不容易才把这些白人驱逐出了东亚,若是再让他们卷土重来,在我们的家门口架起大炮,那我大明的蜀国、楚国以及仰光州又该如何?趁着西方白人还没有大举到来,我们抢先占领这块富庶之地,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至于说师出无名?哼,诸位,你们都知道,那印度教公开的把人分等,做得比蒙元时的四等人制度都要过分。这种制度,理所当然的需要摧毁。我大明承天之命,在东亚确保了广泛的和平,使得东亚两亿多子民都能安稳的生活。现在,我们难道不该解放一下南亚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么?” 这一番话,说得大明群臣人人暗地里翻白眼:我大明的工厂产能连国内都还暂时不能全部满足呢。没看到那些生产赛璐珞的,用蒸汽机做动力生产布匹的,其产品定价都是成本的十几倍嘛。为什么敢定价这么高?不就是市场还没有饱和么?再说粮食安全?拜托,现在我大明新修水利,开拓国营农场,加上从东南亚买进的粮食……元/石了。 至于那些白人?哼,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最后说到这开战理由?印度人的生死关我们啥事?这种理由拿出去哄骗老百姓都不好使!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他肯解释一下就已经给了群臣很大的面子了。那群臣也要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皇上的意思,臣等明白了。如此,臣建议,枢密院和国防部牵头,先制定一个方案出来,然后向皇上汇报。” “好,朕希望,这个方案,在一个月内完成。也就是说,明年元宵节过后,朕要看到东西。” “皇上,此事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众卿勉力为之。”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皇上又出金句了。是,臣等明白了,马上就开始着手此事。” 第六零四章 大明朝的家底 一个月之后,天启十四年(1632)第一次国务会议召开之前。 “见过三位相公。” “咦?厂公怎么今天有闲暇来咱们内阁。” “奉皇上口谕,来内阁通告一声。” 这话一出口,温体仁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迅速的躬身道:“请皇上旨意。” “皇上说,内阁前日交到司礼监的‘对印作战计划’完全不合朕的意思,请三位相公责成国防部和枢密院重做!” “皇上还说,朕意,本次对印作战,起码动员三十万陆军,五万海军陆战队,三大舰队出动两支。财政部应该在今年为以上军队做好至少三千万的预算,之后在五年内,每年做好不低于两千万的预算,并且做好战事久拖不决导致的追加投入甚至贷款。” “嘶~”老魏把这话转述后,三位相爷再也忍不住了,便是一贯以身段柔软著称的温体仁,也无法接受:“厂公,本官要面圣。” “皇上早料到温相有这么一说,皇上说,请温相在明日的国务会议上按照他的意思先做一个方案出来,然后带着这个方案去面圣。” “厂公,这……” “哎呀,三位相公,咱家也只是奉旨传话,你们有问题,咱家也回答不了啊。” 魏忠贤退走了,只留下三个脸色阴沉的相公面面相觑。 第二天的国务会议上,当主持会议的老温把朱由栋的意思传达后,参会众臣一下子就闹开了锅。 把持财务的曹三喜当然是反应最强烈的,而即便是以亲王之尊领一部尚书的朱由?、朱由检,也明确的表示了不满。 国家这些年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候啊,这时候打什么仗?那印度隔得那么远,这真要打起来,路上的损耗不知道多少。人家又没招你惹你,又不在我大明卧榻之侧,有什么打的必要? 去年年末的时候,皇上说要打印度,众臣心里都是老大的不乐意,即便是掌枢密院的麻承诏,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也有意识的做了一个动员十万陆军的‘小’计划:在臣子们看来,出动十万大军,已经很给皇上面子了。 “诸位,诸位。”敲了敲法槌,安静了会场后,温体仁开口道:“各位同僚,那魏忠贤过来传话的时候,本官当时也觉得很恼火。但事后想了一个晚上,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看到下面的官员们把注意力转过来后,温体仁继续道:“自二十多年前今上开蒙,本官到皇上身边做事开始。这么多年来,皇上做事,从来不会单凭一时喜好。或许有些事情在当时看来,不被世人所了解。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有哪一个不拜服于皇上的高瞻远瞩?” “温相说的极是。” “所以啊,皇上要举国之力攻打印度,这其中必有深意。我等做臣子的,虽然一时不理解,但身为臣子,总要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本官的意思,我们还是先按照皇上的要求重做计划,但在计划中应当说明执行皇上要求的困难。把这些东西交上去后,由皇上进行圣断,这才是做臣子的态度。” “……温相教训得是,下官等明白了。” “好,那咱们今天首先的事情,是按照皇上的意思重做计划。那个,大司徒,打仗得先问钱,你那里的钱够么?” 曹三喜站了起来:“各位,你们都知道去年我大明开始实行官绅一体纳粮,这田赋自然是猛涨了。去年,财政部一共接到税务总局和银行交过来的资金是两亿九千万上下。这其中,一成半是官员俸禄和办公经费,两成是军费,一成是各种重大工程的建设费、已经建成的公共工程的维持费,一成是海外购粮转款,两成半花在了教育和医疗上。半成是金花银,半成科研经费,半成的储备粮食基金以及赈灾什么的……总之,去年朝廷是有结余的,不过只有区区的半成,也就是一千四百五十万左右。事实上,枢密院先前做的那个作战计划,就是按照每年额外支出一千万来做的。这要是每年新增三千万军费,那没的说,若是不在前面的支出上砍掉一部分,那每年都得有一千多万的赤字。” “嗯,这钱看来是不够了,大司农,你那里呢?粮食可够?” “回温相的话,去年,亿亩,但受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亿亩,这其中,亿亩。经过农业部的测算,去年我大明本土实际粮食产量,按照水稻为1,,,,……这么折算下来,亿石。亿人口计算,人均拥有口粮是10石。 粗略一看,每人每年可以分到600公斤粮食,是怎么都够吃了。但事实上这个数字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这些粮食在收获、脱壳、晒干、转运途中有损耗,部分粮食还要拿去酿酒,部分要留种。再加上朝廷虽然不直接征收粮食为田赋,但田赋事实上是存在的。另外还有粮商的利润……事实上,农业部去年花费了近三千万银元,向周边藩国购入了六千多万石粮食,才保证了全国粮价的平稳。 若是朝廷要动员数十万大军远征,没的说,要么财政部增加拨款,方便我们收购更多的粮食,要么,就启动战略储备粮,否则,粮价必然上涨。” “嗯。”沉默的点点头,温体仁又转向枢密院:“枢相,三十万大军一动,国内就没有野战军了吧?” “正是如此。”麻承诏起身:“各位,最近十年来,陆军只有三十万常备军,若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出动三十万大军远征,那国家有野战能力的陆军就要全部出动。可是,我大明的五十万武警部队目前还处于组建期,去年才刚刚建成十二万左右。这点力量,是无法保证国内稳定的。要知道,现在光是在新疆、蒙古、雪区、南洋四个地方,枢密院就放了六个师,九万人呐!先前枢密院和国防部做的十万远征军计划,是把除了近卫师以外,能够抽调的机动部队全部抽干了的!” “所以,如果要发动三十万大军远征,陆军肯定是要在组建新的师是吧?” “正是如此。” “好,那劳烦枢密院和国防部测算一下,如果要新组建十个陆军师,这军费要上涨多少。” “此事不难,本官现在就可以告诉温相。一个满员齐装的陆军师,官兵俸禄,训练消耗,食品服装等,一年的开销基本稳定在八十万元上下。十个陆军师,朝廷每年增加开支八百万。但,这只是和平时期的价格。真要打起仗来,军火的消耗,阵亡将士的抚恤,伤员的安置,那个就可能一百万甚至一百五十万都打不住了。” “海军呢?俞帅?” 独臂的俞咨皋起身:“海军目前有三支舰队,一共有五艘五千吨级铁甲舰,十艘三千吨级铁甲舰,十艘铁甲运输舰,以及六十艘1200吨级风帆战舰。三支舰队,平日内维持日常训练,一年的开销总共是一千二百万元上下。但和陆军一样,真打起来,新造军舰,受损战舰的维护,将士的抚恤安置,这费用,直接翻翻都有可能……” “诸位的意见,本官清楚了。那就按照皇上的意思,制定三十万远征军计划,但注意,要在这个计划中,把存在的困难,和对财政的负担写进去,写详细一点。” “下官等领命。” …… “哗~哗哗~” 乾清宫内,朱由栋翻看着内阁紧急赶出来的印度攻略作战计划,越看眉头越紧,后来干脆的把这份厚厚的方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温体仁这个王八蛋,这是在软顶朕啊! 可是摔完了东西,他还是长叹一声,把这份报告给捡了起来。 因为,他心里明白,朝臣们对自己软顶是对的:国家这时候真的没有准备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世间事,有多少是让你充分准备后才发生的?若是什么都要完全准备好才发动,那不管是人还是国家,这日子都没法过的。 所以,虽然现在的大明还差了那么几年的水磨功夫,但既然印度那边的威胁陡然增大,那就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将其消灭! “方正化。” “奴婢在。” “你去和王承恩好好盘点一下朕的内库,看看朕到底有多少家底。” 第六零五章 天启万狗天征 1632年三月,北京。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此时的北京街头,一般而言,在清晨时分,是没有多少人出没的。 不过,在朝阳门附近的‘南粤正宗’酒楼属于例外。 天还没完全亮透呢,酒楼的门外就聚集了好多老饕儿,待得时间一到,酒楼的小二刚把大门一开,无数的食客就蜂拥而入,迅速的坐定了自己的老位置。 粤式早茶的魅力,即便是在京城,也培养出来一大批忠实的粉丝。 “父亲,您起来了。今儿早上要吃点什么?” “店里的东西都吃腻了,你让人到街对面老李家买几个火烧,另外,你去门口把今天的报纸拿进来。” “是。” 南粤正宗酒楼的老板,自然是楚王一系的朱蕴铿。但这会称呼他为父亲的,却不是跟着蒂雅去了美洲的朱盛淼。这位叫做朱盛滂的男子,早年是个不成器的赌鬼,十三年前被陈子壮暴打了一顿后,又被朱由栋给关到了凤阳。直到朱盛淼留在了美洲,朱蕴铿以老迈之躯,膝下没有儿子供养为由,多次上书哀求,才让朱盛滂从凤阳监狱回到了北京。 在凤阳被圈禁了十多年,以前一身痞气的朱盛滂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淀了下来。他回到北京后,代替自己的弟弟操持这座酒楼,居然也做得有声有色。 “父亲,报纸取回来了,今天的燕京日报没有关于美洲的报导。” “哼!别提美洲,老子没有那样的儿子,为了一个蛮夷,连家里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嘿,也不知道去年报纸上报道高迎祥上尉战死,朝廷追晋其为中校的时候,拿着报纸蒙面,偷偷摸眼泪的是谁?哎,以前我在凤阳的时候,天天嘴里骂着,实际上一天到晚催促弟弟到凤阳来看我的,也是您吧? “父亲,淼弟是做大事的,他留在美洲,是为了我们家的功名,绝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住口,那个不孝子!不要再提他了。” “是。”很是无所谓的应下,朱盛滂随意的又翻了几下报纸:“咦?好胆啊!” “怎么了?” “父亲,这是今天的报导,去年年末,藏南的坎普提尔王国受到印度的莫卧儿帝国入侵,因为坎普提尔是我大明的藩属,故而向我大明驻藏大臣李伯云求救。李制军遣使质问莫卧儿帝国,对方居然击杀了我们的使者!” “真是好胆!”哐当声中,原先躺在椅子上的老头子一下子跳了起来,也不顾滚烫的茶水流得满地都是,反而大吼道:“区区莫卧儿,也敢捋我大明的虎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父亲,看来朝廷迟早是要发兵藏南的吧?” “那可不是,今上从做监国起,就是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那西班牙朝我大明本土倒卖鸦片,亚洲的殖民地丢了个精光不说,便是那美洲,也是不得安生的!” 还说你一点都不关注美洲,不关注淼弟呢。暗笑了一下,朱盛滂也不揭破:“那是,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绝对不允许杀了我们的使者而不受惩罚,想来,我大明天军不日就要大举征伐莫卧儿了吧。” “那是当然。”说完这话,朱蕴铿低头看了看打碎的茶碗,突然一猛拍脑袋:“我记得,那个世界地图上显示,我们和莫卧儿虽然接壤,但因为中间隔了一道喜马拉雅山,所以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双方接壤的地段延绵数千里,但几千年来始终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就是因为这道山脉实在是太高了,根本不利于大军行进啊。这个,朝廷从藏南出兵,岂不是?” “父亲,儿子不懂兵事。不过,这么浅显的道理,皇上和朝廷诸公怎么会看不到?我大明王师,在陆上无敌,在海上也无敌啊。到时候,估计会从海上去吧?” “咦?你说得对。哎呀,赶紧去把世界地图拿来,为父要好好的看一看。” “是。” …… “哎,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对印度动手啊。” 这一天是休沐日,温体仁在家中吃过早餐,翻看了这一天的报纸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父亲,皇上既然决心已定,您何苦?” “你不懂。”看着自己的长子,现在在通政司做中书舍人的温俨,温体仁缓缓的道:“你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吧。” “是的,父亲。” “所以你不懂啊。”摇摇头,温体仁道:“二十八年前,为父那时候还是礼部的一个郎中,被当时的首辅沈一贯安排到今上身边做老师,教导当时还是太孙的今上礼仪。那时候的大明,朝堂党争剧烈,财政入不敷出,军备废弛、流民遍地,几有亡国之像。而当时执政的太皇,以及当朝衮衮诸公,都只不过是裱糊而已。” “直到今上横空出世,特别是今上出镇南京后,做出种种惊人之举,才扭转了国家日益衰微的危局。”深吸了一口气,温体仁道:“现如今,朝堂之上虽然有袁相和你父亲别苗头,但都是良性竞争。而朝廷的收入,你在通政司也看到了,每年都有盈余,而且其盈余是万历年间朝廷岁入的数倍之多。黄册重建,流民已经没有了。军备重整,大明在东亚是真正的宗主……如此良好的局面,为父跟随今上奔波了近三十年才看到啊,真的不想如此局面,一朝尽丧!” “没那么严重吧?父亲?不就打个莫卧儿么?” “你懂什么?那莫卧儿是一个人口近亿,幅员辽阔的大国,可不是日本、暹罗这样打个两三仗就能干掉的小国能比的。真要是和这样的国家打起来,战争肯定是旷日持久。可是……”他苦恼的挠了挠头:“藏南那边出一支奇兵还行,真要大兵团推进,还得走海路。而要走海路,这路程可就太远了。现如今,我大明的军队已经全部火器化,对后勤的需求极大。如此长时间、长距离、大兵团的作战,为父只怕把国家好不容易出现的振兴局面给拖垮了。” “所以父亲前段时间才对皇上的意思充耳不闻?” “呵,说充耳不闻还是过了。不过是拖着不办罢了。” “但是父亲,现在看来,明显是拖不下去了。” “是啊。”沉重的点点头:“皇上已经说了,对印战争,内库每年补贴一千万元,那曹三喜虽然一再强烈反对,但他以前不过是个小商人,是皇上一手将其提拔起来的。皇上只要坚持,曹三喜再不舒服也会出钱。而宣传嘛,呵呵。”他拍了拍报纸:“张世泽,现任英国公,勋贵出身,皇上从小的伴读,这态度也明朗了。” “父亲,还有军方。” “你说得对,还有军方。”花白的胡须抖了抖:“雪区离北京上万里,那里的道路崎岖难行,可是皇上去年十二月起了打印度的心思,这才三月,李嘉和满桂就一手炮制了使者被杀事件,哎,可笑当时我们私下里还嘲笑皇上说什么消灭印度教,解放当地人的开战理由很荒唐。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我们会反对,事先就找好了真正的开战理由。啊,也是呢,李嘉是方山出身,满桂就是皇上的忠犬。他们接到皇上的暗示后,怎么会不用心办事?” “父亲,儿子在通政司还看到很多武将上奏章弹劾枢相。为首的曹文诏居然在弹本里指责枢相忘了武人本份。” “就是啊,武将要升官发财,打仗才来得最快。可是麻承诏居然也只肯发动十万军队,自然要被武将们弹劾了。呵呵,枢相也是和为父一样,跟随今上数十年,眼看着国家一点一点摆脱危机并且中兴的,他也不愿意皇上对印度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军方实际领兵的将领们都站出来表明了态度。想来,枢相上书请辞也就是最近这两天的事情了吧。” “啊?那父亲您?” “哎,为父追随今上近三十年,一开初,想的是靠着太孙,将来混个帝师,做个尚书就满足了。可三十年下来,跟着今上做了那么多大事,为父也想青史留名做一代名相啊!但是……”他苦笑着摇摇头:“时至今日,为父也该致仕了。也是,为父的才具,只适合做个太平宰相,真要国家长期处于大战的状态下执掌一国民政,为父还是力有未逮啊。” …… 1632年3月,驻藏大臣李嘉上奏,言莫卧儿帝国击杀大明使者。一时之间,民情汹涌,要求出兵惩戒莫卧儿之声,彻底压制了先前一两个月内阁主导的小规模动兵的声音。 4月,朝廷人事变动。内阁首相温体仁、三相李戴致仕。次相袁可立接任首相,并且暂时成为独相。 与此同时,枢密院正副使麻承诏、俞咨皋先后以年老体衰为由上本致仕。最高法院院长熊廷弼文职转军职,直接被授予上将军衔,接任枢密院使。 5月,朝廷开始调兵遣将:兵役总局新征十万精壮入伍,与原先的少量老兵混编,新组建六个师坐镇国内。大部分以老兵为主,补充少量新兵的二十个师,有十五个都接到了动员令。 与此同时,海军陆战队,三大舰队之东海、南海舰队也开始动员。 朝廷同时发文福国、桂国、日本、唐国、周国,要求这五个藩国在今年内向大明提供至少一个师的兵力,参加对印作战。其他如安南、高棉、蜀、楚、秦、晋等,至少要提供一个营的兵力,最终是要依靠这近二十个后封的藩国,组建六个师。也就说,整个大明的三十多个藩属国,要为宗主国提供十个师的兵力。 朱由栋真的是高度重视奥朗则布了,这不动则已,一动,在陆军方面,就抛出去二十五个陆军师、一个海军陆战队师。总计兵力达到了三十九万人!若是加上两支舰队,则总兵力超过了四十五万! 第六零六章 飞白剑指恒河 “万岁爷,这是温相呈上的第三封辞呈。” “哎……批了吧。” “呃,遵旨。” 穿越到这个位面三十二年了,认识老温也二十八年了,终于到了分开的时候了么? 记得穿越前在起点看过一个扑街作者,叫混吃等死的写过的两本书,主角都是穿越者,而且最后都自曝了。那时候觉得很难理解,但现在……朱由栋真的体会到了穿越者的孤独。 也罢,朕这孤独的一路,总有人来,也总有人走。跟不上朕的脚步的,理念出现了冲突的,如此和平的分手,相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哎,方正化,你说,朕为了征伐印度,逼得首相和枢相都辞了职,朕真的很无情么?在国家内部问题还有不少的情况下,举国之力征伐印度,真的做错了么?” “皇上,奴婢作为内侍,朝廷上的事情不能多说。但奴婢到皇上身边伺候也快二十年了。二十年来,这个国家从分崩离析的边缘硬生生的被皇上拉了回来。所以,皇上的决策,即便暂时不能理解,但奴婢始终深信,这终究是对国家有利的。” “你这滑头!”伸出手指点了点方正化:“现在内阁与枢密院重组后,对印度攻略的制定有没有加速啊?” “皇上,据闻今日袁相已经和枢相约定在枢密院见面了。” …… 在北京城西北角,新建成的十五层高的大明枢密院突兀耸立,在这栋大楼的顶层,是七八个各种规格的推演室。而在袁可立拜访熊廷弼的这一天,熊廷弼将其请到了最大的一个推演室。在这间推演室的正中,是一幅巨大的印度半岛地图。 “见过枢相。” “节寰公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你这么称呼,难不成我还要叫你袁相?” “哈哈哈~”尬笑一阵后,袁可立反而放松了心情:都说这熊蛮子脾气不好,很难相处,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这样嘛。 “节寰公请坐,其实真说起来,皇上应该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对印度有想法了啊。您看,这印度半岛的地图,乃是坐镇仰光的锦衣卫同知许显纯及其麾下,花了近十年工夫才做出来的,非常的精细。呵呵,十年水磨工夫,若说早年皇上就没有想法,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嗯……”仔细观察了这幅立体的印度半岛地图后,袁可立道:“芝冈公的方略是什么?” “节寰公请看。我大明与莫卧尔有直接接壤的地方,虽说这里地处高原,又被喜马拉雅截断。但在我看来,这块地方,出一支奇兵是没有问题的。” “你准备让满桂率一支偏师从雪区出兵?” “正是如此。” “可是,芝冈公啊,看这地图上喜马拉雅高耸的程度,满桂带一个师南下就顶天了,而且还不能带大炮等重武器,便是粮食也不能多带。这要是在短期内走不出,只怕有相当的危险啊。” “呵呵,节寰公客气了,这就是邓艾走阴平嘛。成了,不世之功。不成,全军覆没。不过打仗嘛,十拿九稳的回数不会太多的,这个险,值得冒。想来满桂自己也愿意!” “好吧,这算是一路。那主力呢?” “节寰公请看,整个印度半岛的地势,除了北部与我大明接壤的喜马拉雅以外。基本上是西高东低,南高北低。因此,我大明的主力,将选择在这里登陆!” “啪”的一声,熊廷弼把指挥棒狠狠的点在了恒河的出海口:“从这里登陆,沿着恒河西进,一路之上除了有恒河这条大河辅助运输之外,这沿河两岸都是地势平坦的大平原,可以直通莫卧尔的首都德里,敌方几乎无险可守。而且这一带地方,按照许显纯的报告来说,即便不算其首都,沿途各地,都是莫卧尔帝国的精华之地,我军要在这些地方获取补给也很容易。等到拿下了恒河平原,什么德干高原、高止山区,估计就可以传檄而定了。” “嗯。”对着地图好好端详了一阵后,袁可立重重点了点头:“如此进军路线,当然是最省时省力的。但,我们想得到,敌人也想得到。” “确实如此。所以需要满桂的那支偏师发挥作用。我的想法是,满桂的那支军队,应该从雪区的西南部,加勒万河谷、班公湖等地出击。只要走出这山区,就可以迅速南下,直插德里。” “呵呵……”捻须微笑一阵后,袁可立道:“进军方略,本官了解了。接下来,就是内阁的事情了。敢问芝冈公,内阁这边需要怎样配合?” “驻地、民夫、运输、武备。”缓慢的吐了八个字后,熊廷弼继续道:“本来海军这些年在锡兰岛经营得很不错,但既然我们选定了恒河三角洲为登陆地点,那锡兰岛就不适合做物资集散地了。所以,枢密院的意思,是所有的物资、军队、民夫等,都先在仰光集中。” “明白了,本官回去后就马上给中南总督下令,让他把仰光港先清空,并且发动民夫修建兵营。嗯,不需要情报遮蔽吧?” “不需要。”很是自信的一笑,熊廷弼道:“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全军到了仰光后,根本就瞒不住。再说了,也不需要瞒。” “好。腾地儿的事情就先这么说。接下来说第二条,民夫。本次出动近四十万大军,枢密院的计划是怎样?” “嗯。现在是五月,枢密院的计划是,本土的十五个师,除了满桂的那个师以外,其余十四个,要在七月一日前在各个港口集中并尽快登船向仰光进发。而藩属国的十个师嘛,枢密院要求他们在九月一日前抵达仰光港,装备什么的都可以不用带了,但是军队的满员率,下岸之后必须达到九成五以上。” “好。”虽然年近七十,但袁可立的思维相当敏捷:“那本官建议,请我大明本土的十四个师分别在天津、松江、广州三地集中。内阁会责成有司做好相应准备。嗯,本土的十四个师,内阁在三个港口给你们配置七万民夫跟随士兵上船。再在北京、松江、广州、西贡、曼谷、新加坡沿途各配置一万民夫建设补给点。把这些地方的军火、服装、药品、粮食,源源不绝的运送过来。” “多谢节寰公。那现在说第三项,运输。” “内阁工商总局已经通知了国内的各大运输商,先期征用了三千条运输船,总计150万吨的载货量。这个运量,再加上国防部那边自己掌控的运力,想来应该是够了。” “多谢。我们军方也不为已甚。节寰公,本官在此承诺,在大军登陆后,尽快从印度当地获取粮食,如此,征用的商船就能释放出来,对国家的民生影响会减低到最少。” “哈哈哈,如此就多谢芝冈公了。” “同为国家大臣,理应如此。那,最后一项,武备。” “这个嘛。”袁可立稍微沉吟了一下:“芝冈公以前一直都是在刑部和法院做事,可能不太清楚。国家最近十来年没有大的战事,所以遵化、南京、肇庆三大兵工厂,都是一班制,其产量是很有限的。虽然近期国防部已经让这三大兵工厂恢复了三班倒,但这产能的提升,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嗯。”熊廷弼稍微沉默了一会后道:“节寰公,我大明本土的十五个师,武备是没有问题的,只需要后续不断提供弹药就行。但是那十个藩属国的师?呵呵,据闻有些藩属国的武装,还在使用燧发枪呢。” “那也没办法,前些时日又没有大战,他们凭什么要用最好的武器?这样吧,本官到时候派出大司马亲自坐镇仰光,那十个藩属国师到了之后,大司马先看看他们的实力。能战敢战的,先列装。不能战的,不列装不说,我们还要把他们统统退回去,让当地藩王重新派人来!” “哈哈哈,本官已经预见到有些藩王会被节寰公弄得生不如死了。如此,粗略的军政沟通就到这里?” “好,今天先大致的谈定初步工作,一旦实际工作开展起来了,肯定还有很多问题。到时候两府再行协商。” “好,恭送节寰公,后面还会不断麻烦您的。”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为皇上办事嘛。” 送走袁可立后,熊廷弼转身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陆军的曹文诏上将、刘招孙上将、黄得功中将、马世龙中将、毛文龙中将、罗雄少将……海军的李国助上将、颜思齐中将、杜攸宁少将、郑芝龙少将……以及海军陆战队的张宏少将等齐聚一堂,真可谓是星光灼灼,将星璀璨。 “拜见枢相!” “各位将军免礼,请坐。” “哗”的一声,众多将官整齐划一的坐了下去。 满意的点点头,熊廷弼道:“方才本官与首相进行了初步沟通,总体而言很满意。民政这边对我们军方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我们之前顾虑的几个问题,首相都做出了非常有力的应答。这个,是好事,但也是压力,因为内阁如此支持,若是我们还不能打胜仗的话,呵呵,从本官以下,人人都不好过!” “请枢相放心,我等定能扬国威于印度!” “好,接下来发布对印战争第一道枢密院令。” “哗!”众将又齐齐起身,个个都站得笔挺。 “本次出征印度,第一批次部队,为第二师、第三师和海军陆战队师,以及南洋舰队铁甲舰支队。以上部队,合计六万三千人。按照皇上旨意,由刘招孙上将担任征印第一军司令官。” “末将领旨!” “刘将军,按照枢密院的计划,你部必须在今年的七月二十日前抵达仰光,稍事休整后,最迟于今年的八月中旬,发起恒河三角洲登陆战!” “末将领命!” 宣布完这道命令后,熊廷弼的面色缓了缓:“各位请坐。” 众将坐定后,熊廷弼道:“三年前,我大明立宪时曾经公告全国百姓,征集国旗、国歌、国徽。现在,这三个东西已经有了定案,本次征伐印度,我大明将士将高举国旗,高唱国歌出征!” 第六零七章 奥朗则布之路 就在大明秣兵厉马,准备在1632年内对印度展开大规模攻击的时候。得到了达塔尔记忆的奥朗则布却面临着一个难堪的局面。 “父皇,儿子虽然年纪小,但自从八岁您开始让我为你做事起,哪一项我没有做好?我对您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请您务必相信儿子一次啊!东北的震旦人,即将对帝国展开大规模入侵!还请您振作精神,带领我们早作准备!” 此时的莫卧尔帝国皇帝,乃是沙贾汗。这位皇帝早年或许是英明神武的,但是现在却精神萎靡,眉目间充满了哀伤。对下面奥朗则布的慷慨进言,那是一脸的不耐烦。 “我的儿子,你在说什么?印度和震旦,几千年里从未发生大规模冲突,怎么突然就有大规模入侵了?你的大哥已经派人去海对面的仰光查看过了,一切如常。你的二哥也派人去锡兰岛上查看过了,虽然那里有几艘震旦的军舰,但就那么几艘军舰,如何入侵我们这样的国家? 你看,你的母亲去世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悲伤,还成天想着打仗。这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父皇,母亲的去世,做儿子的怎么会不伤心呢?但,母亲在天国,应该也不想看到您现在心痛欲绝的样子吧?还请您……” “好了,我现在很累了,请不要再用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来打搅我。回你的封地去吧。那个安得拉邦,是以前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核心区域,你去了那里,要善待那里的人民,让他们尽快忘掉故国,向帝国效忠。三年之后,我需要你的安得拉邦,向帝国缴纳赋税。” 走出沙贾汗在阿格拉的行在,看着亚木纳河对岸热火朝天的泰姬陵工地,奥朗则布无奈的长吐了一口气。 一个古代人,尤其是一个在本位面有着杰出成就,对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帝王,在知道了自己的未来历史后,其内心的震撼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在去年干掉达塔尔的时候,奥朗则布才十三岁。这位少年通过达塔尔的记忆看到自己在历史本位面的结局后,有一段时间陷入了焦虑、颓唐乃至疯狂。 但,到底这是一位意志坚定,才华卓绝的人物,在短暂的疯癫后,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然后斗志满满的投入了新的工作:来吧,知晓了未来历史的我,将在这个时代,打败所有的穿越者,并且在印度消灭印度教! 不过,这立起来的旗帜虽然很高,但真要做起来就很难了。作为击杀敌国君主的奖赏,沙贾汗任命他做了安得拉邦的王:这块地方是个好地方,达塔尔生前在这里也建立了一些重工厂,能够独立的制造蒸汽机、后装步枪和无烟火药。其煤矿、铁矿也得到了开采,炼钢厂每年能有六七千吨的产量……但,这里是印度教的大本营,国民里的95%都是印度教徒不说,还因为婆罗门和刹帝利阶层的毁灭,而陷入了混乱….. 当然,这些问题在奥朗则布看来并不难解决:星月世界在17世纪只是略微落后于经历了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欧洲。其先进性比起印度教来完全就是吊打。而莫卧尔帝国此时仍然在上升期,从帝国中层抽调大量的官员来掌控安得拉邦,根本不是问题。 最困扰奥朗则布的,是另外两个穿越者的信件。 1632年的1月下旬,一封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加急信件就被送到了奥朗则布的眼前:奥斯曼的穿越者易卜拉欣,紧急召集了国内精通乌尔都语的人才,以分开讲述,多人书写,关键词语他求证别人后亲自书写的办法,写就了给他的信件。并花费了不菲的代价,迅疾的送到了奥朗则布的面前。 在这封信件里,易卜拉欣首先对奥朗则布的现有成就以及在历史本位面的成就表达了衷心的钦佩。然后话锋一转,直白的告诉他:我的星月兄弟,中国的那位穿越者是个狠角色,他在知道你上位后,肯定会以极快的速度来对你进行打击,绝对不给你成长的时间。 之后易卜拉欣道:你既然明白了这个规则,就该知道,我们四个人彼此都是敌人。但是呢,这敌人还是要分个先后顺序的。大家同为先知的追随者,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彼此帮助。如果真主保佑,最后剩下了我们俩,到时候咱们再来一决雌雄。 至于说要实现我们两个剩到最后的目标,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你要挡住中国那位穿越者疾风暴雨般的打击:在这一点上,作为曾经的合作者,我对中国那位皇帝还是颇有了解的,请你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有鉴于此,我愿意尽我所能向你提供支援。但是,我这边面对整合得越来越牢固的欧盟,压力还是很大的。所以,我能给的支援有限:两个目前最先进武器装备的陆军师,以及一批可以武装五个师的军火。如果你认可我上面的话,请你尽快择定一个你能完全掌控的港口,然后我让人通过波斯湾走印度洋航线给你运送过来。 在接到易卜拉欣这封信不过两三天,菲利普的信也到了:为了写一封乌尔都语的信件,菲利普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欧盟内掌握乌尔都语的人可不像奥斯曼那样有很多,这过于集中的内容,一不小心就会让系统判定为自曝啊。 作为历史学者,菲利普对奥朗则布这样历史本位面上的著名君主,其表现出现的热忱比易卜拉欣高多了。在近似肉麻的吹捧了这位‘大帝’后,菲利普也表示:中国的基础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虽然是敌人,但若是现在不联合起来,到时候就会被中国那位穿越者逐一的消灭。 再说了,不管欧洲人,还是奥斯曼人,还是印度人,总体而言都是高加索人种嘛。当此之时,我们三个应该联合起来,先把黄种人干趴下了再说其他。 所以,我也愿意竭尽所能对你进行支援。并且我也会向奥斯曼的大维齐去信,保证绝不趁着他支援你的时候偷袭奥斯曼,以便他能用更大的力量来支援你。 当然,鉴于双方信仰的不同,我就不支援你陆军了。我给你十个师的装备,另外派出一支舰队来支援你:印度是个半岛,如果没有海军,你注定了处处挨打防不胜防。 所以,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请你一定想办法在印度半岛的西岸找一个良港:我西班牙的海军是无敌的,但是以前万里远征菲律宾,我们的海军还没入港就被迫打了一仗。结果疲惫不堪的皇家海军,被以逸待劳的中国人击败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有休整、驻扎甚至维修的港口,才能再谈其他…… 在接到这两封信后。奥朗则布迅速的回信:同意与两位结盟,接受你们宝贵的支援。我将尽我所能,挡住震旦皇帝的侵略。 不过,话好说,事难办。对于奥朗则布来说,最大的困难在于,莫卧尔帝国此时仍然牢牢掌握在沙贾汗的手中,限于不能自曝的规则,他又无法说服自己的父亲以举国之力来应对震旦的入侵。 在得到了达塔尔的记忆后,奥朗则布知道,自己的父亲由于母亲的去世,整个人在意志上会彻底垮掉。还会花费4000万卢比来修建举世无双的泰姬陵——但是这个过程,长达十多年,这会儿才1632年,泰姬陵才刚刚开始动工呢。整个国家,沙贾汗目前还是掌控得很牢固的。 对于自己父亲不惜耗尽国库也要修建泰姬陵的行为,奥朗则布非常不耻:你要是真的疼惜母亲,就不会让她在18年里为你生下14个孩子——哪个女人经得住这样的摧残?结果现在母亲去世了,你又各种悲痛欲绝,早干嘛去了? 所以,真的有点悲伤:已经知道了国家即将面临巨大的危机,但这个国家的君主却开始颓废,而自己还没法说出真像。 除了没法说动自己的父亲外,奥朗则布还有致命伤:1632年,他不过十四岁。虽然从小表现出来的才具已经得到了身边人的认可。但,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了。年纪小,积累不够,身边的人才也不多——而且,这些人才的忠诚度也不够。 所以,如同历史本位面那样,杀兄囚父获取皇位的事情,奥朗则布只是稍微的想了想,就放弃了:要知道,历史本位面上,他之所以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能被大家认同,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沙贾汗十几年的怠政和穷奢极欲,使得莫卧尔的高层抛弃了他。而现在嘛,沙贾汗才刚刚开始颓废,莫卧尔的臣民们非但没有抛弃现任皇帝的意思,反而为皇帝的痴情而赞叹不已……这时候做篡位这样的事情,几乎不能成功。而就算成功了,不等他把国家有效统合起来,震旦人的大军就打过来了。 所以,在最后一次劝说沙贾汗失败后,奥朗则布已经没有了选择。唯一的路就是:去安得拉邦,接受易卜拉欣和菲利普支援的陆军和军事装备。以及,在印度半岛西侧的孟买,为西班牙舰队的到来做好相关准备。 之后嘛,就看运气了。如果震旦人直接在安得拉邦登陆,那就好好打一场,战死完事。如果震旦人在达卡附近的恒河三角洲登陆,沿着恒河西进的话,那就暂时龟缩在半岛南部不动,让帝国的中央军去正面顶。等到一定时候,就率领安得拉军团从震旦人的侧后方杀出,来个凶狠的背刺! 第六零八章 大明两路进军 “见过上将军。” “见过许同知,这些年月,你在仰光辛苦了。” “哪里,都是为皇上办差嘛。” “许同知,本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得功中将,这位是…..” “嗯,我们这边,这位是骆思恭镇抚使,这位是……” 1632年7月15日,刘招孙率领两个陆军师,一个海军陆战队师,在南洋舰队的护送下,抵达了仰光。 得益于内阁和中南总督府、仰光知州的努力,在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第一批次的营房已经全部建好,四万五千士兵以及随军的一万多民夫得以顺利入住。 当然,士兵入住营房这一类的事情,作为主将,刘招孙是不怎么管的。他在仰光登陆后,就立即率领一众将官,直奔锦衣卫在这里的办公地点,拜访已经在这里驻守了十多年的许显纯。 “许同知,如你所知,枢密院给本将的命令是在八月内展开恒河三角洲登陆,这情报方面?” “好说。”因为久在南疆,皮肤明显黝黑的许显纯站了起来:“诸位请看,这是我们锦衣卫南洋分卫专门为大家准备的恒河三角洲的地形图。总的来说,若是单纯从军事角度出发,本官并不建议在八月进攻此地。” “这是为何?” “上将军,以达卡城为中心的恒河三角洲,不光是恒河的出海口,也是博多河、甲木拉河、梅格那河等诸多河流纵横汇集之地。整个三角洲,几乎都是一片泽国。除了河道纵横外,池塘亦是繁多,在这个地方,百步之内必见池塘可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许显纯才刚刚说了这么一小段,刘招孙等人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大家都不是刚进军校的小白,听许显纯这么一说,大家都迅速的明白了,这个地方的地势不知道有多么的低洼,才使得那么多的河流全都向着这里集中。 “呼~”长出了一口气,刘招孙道:“如此泽国,看来要想靠陆路大规模进军是极难了。不过还好,在本土的时候我们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一次来,我们还带了不少100吨左右的小炮艇。嗯,许同知,这么多大河,100吨的小船在里面行驶没有问题吧?” “单就吃水线深度和河流宽度来说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上将军,那些小炮艇都不是以蒸汽机做动力吧?” “那是当然,蒸汽机那么笨重,100吨的小艇怎么放得下?都是浆帆并用。” “这就有问题了,上将军,恒河三角洲这个地方,每年的七到十月是雨季,降雨量极大,若是要在雨季逆水行舟。首先是上游来水凶猛,舰船前进困难。其次是河道无线延伸,一眼望去,除了水色混浊之外,跟海面也差不多了。这就造成船只容易偏离真正的航道,非常容易搁浅……” “嘶~这个就真的麻烦了。许同知,可有解决的办法?” 缓缓的摇摇头,许显纯道:“此乃自然伟力,非人力能够扭转。” 看着沉默不语的刘招孙,许显纯想了想道:“锦衣卫的意见如下,其一,军队暂时在仰光休整,等雨季过后再进军。其二,如果非要赶时间,可以考虑换个地方登陆。” “换个地方?” “是的。”许显纯的手指从恒河三角洲处移开,慢慢的南移到了安得拉邦:“这个地方,是以前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故地。今年年初,莫卧尔皇帝沙贾汗的第三子奥朗则布被分封到了那里。今年二月,皇上给本官发了特旨,要本官特别注意奥朗则布此子,必要时可以动用杀手暗杀之。这个……说来惭愧,本官派出去的三名杀手,全都失败了。” 摇摇头后,许显纯继续道:“所以本官建议,把登陆地点放到安得拉邦。” 盯着印度地图上安得拉邦的位置看了许久,刘招孙最终摇了摇头。 “密切关注奥朗则布,必要时集中力量先解决此子。这样的命令,本将在离京的时候皇上也特意交代过。但是……”刘招孙点了点安得拉邦的地形:“拿下这里有什么用?这块地方和德里隔了一个德干高原,我军要是先进攻这里,就算顺风顺水拿下来了吧。但也让莫卧尔人有了充足的时间准备。如此,我军在这里的部队,很容易就被堵在德干高原了。再说了……”他轻轻嗤笑一声:“据闻那奥朗则布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虽说亲身担当刺客,击杀别国君主还能全身而退确实很了不起,但是这样的人,不过莽夫一个罢了。哼,十四岁的少年郎,可不是人人都如皇上那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皇上白鹤护卫,苍龙降世,天神授柄,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应景的附和了一句后,许显纯道:“那就延期?” “不能延期。”不自觉的提高语调说出这话后,刘招孙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说话的语气对同僚太不友好了,他赶紧降低语调解释道:“同知不晓得,朝廷这次出兵,主力是走仰光。但还有一支偏师,由满桂上将率领,走印度西北方向的班公湖。这支部队的出发时间也是今年七月,预计两个月的时间走出来。如果我这边不发起进攻,把莫卧尔的主力引过来……” “本官明白了。”又盯着地图狠狠了看了看,许显纯道:“我还是不建议去恒河三角洲登陆,这个季节,那里就是一片泽国。这样吧,如果上将军必须在八月内发起登陆战役,那能否把登陆地点微调一下?” “微调?调到哪里?” “这里。”许显纯的手指从达卡城位置稍微的往西南方向摆了摆:“加尔各答,这是一个小村庄,周遭地域也很低洼,到了这个季节也是一片沼泽。但是这个地方只有一条胡格利河从这里出海。这条河是恒河的支流,水量有限,所以航道什么的不容易迷失,上游来水也不会太过汹涌。上将军,其实本官真的觉得这个时候登陆不合适,但……总之,在加尔各答登陆,算是迫不得已下的最优选择。” “多谢同知提醒,本将明白了。既然如此。”他面色一紧:“张宏!” “末将在!” “给你的陆战师五天的休整时间,然后派出少量部队,在锦衣卫同僚的引导下前往加尔各答附近进行详细侦查。” “末将领命!” …… 就在刘招孙抵达仰光,虽然明知季节不合适,但仍然决定如期发起登陆战役的时候。在喜马拉雅山脉的西端,让刘招孙无法退缩的最大原因,满桂的人马,也在雪山和高原之中,步履蹒跚的艰难前进着。 “呼~呼~上将军,今天全军已经行军六个小时,徒步距离超过了十五公里。” “好,传令下去,让斥候队寻找安全的地方扎营。” “领命!” 传令兵下去后,满桂紧了紧身上的羽绒大衣,走到了路边,把主路让了出来,其身后的士兵们陆续的超过了自己的主将,继续向前缓慢前行。 “老孙哪,现在咱们还有多少骡马?” “骡马?将军你还不到四十啊,怎么完全没记性了?咱们的骡马早就死绝了。现在全靠牦牛运输,这一路行来,就是牦牛也死了三成。” “那运输没什么问题吧?” “问题不大,毕竟一路上我们在不停的消耗粮食嘛。而且这一路上牲畜不断倒毙也好,小崽子们每天都有肉吃嘛,高原上行军,还是得每天吃肉才有力气。虽说本次出发前后方配备了足够的肉罐头,但罐头哪有鲜肉好吃?” “哼,本将知道,你孙祖寿就是最不喜欢吃罐头的那个。为了吃鲜肉,我军还专门拉了几大车油料……也就是这些年皇上家大业大了,要是横海卫初建那年头,你把灯油拿去烧肉,被曹三喜那个行商知道了,非把你皮给扒了!” 两个老搭档打趣一阵后,满桂正色道:“现在减员多少了?” “是。”孙祖寿也收起戏谑的表情,严肃回答道:“出兵时,战兵一万三千人,工兵、医官、工匠等三千二百人,随军民夫三千五百人。经过32天的行军,战兵死亡七十三人,肺水肿等急病落伍或者后送的三百五十八人。工兵冲在前面,伤亡最重,两千人的工兵队伍,已经有二百五十三人死亡,六百二十二人暂时退出行伍。其余的……” “还好。”带兵多年,满桂早就是心如铁石,在听到这个数字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实真说起来,现在倒下未必是坏事,不管怎么说,都是葬在自己国土上嘛。如我等,假如冲入了印度河平原,说不得,就要死在异国他乡了。” “将军慎言!您是领兵大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嘿嘿。”挠了挠脑袋,满桂无谓的笑笑:“效仿当年的邓艾,出奇兵攻击印度。嗯,枢密院那群家伙总算是做了一件很合我满桂心思的事情,这一战,本将定然会取得比邓艾还要高的武功!” “诶,这才是将军你该说的话啊。” 两人说笑一阵后,却被远处的一阵疾步声惊动了。 在高原上持续的行军,对人的体力考验极大,所以,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满桂军的士兵都是不愿意跑动的。 “何事?” “上将军,孙将军,前方斥候回报,距离此地约莫十里处,有一队人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哦?”稍稍沉吟一下后,孙祖寿道:“对方旗号是什么?你们可有接触?” “有的,对方自称是受了我朝皇上的旨意,率军前来此地山口与我军会和,然后一起南下。” “嗯,上将军,前面那支队伍,应该有极大的可能,是皇上说的,朝廷花了大价钱,从廓尔喀人那里雇佣的援军!” 第六零九章 神奇的三哥们 “滴答滴答,淅沥淅沥,哗啦哗啦~” 抬头看了看又来了一阵瓢泼大雨的天空,领队的张宏连头都懒得摇了。他紧了紧自己的帽子,然后更用心的分辨起河道来。 现在是1632年8月16日,距离刘招孙军团抵达仰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在此之前的两天,大明海军陆战队司令官张宏少将,率领三个陆战团,乘坐三百余艘百余吨的小艇,于胡格利河的出海口处,叫做加尔各答的地方逆流而上。 在21世纪,加尔各答是印度的第三大城市,常住人口超过1500万,仅次于孟买和新德里。但是在这十七世纪嘛…… 这里是胡格利河的出海口,同时也伴生了一大片沼泽。事实上,在历史本位面上,这里一直到等到18世纪后半期,英国殖民者在这里登陆,并且将沼泽抽干,修筑河道让胡格利河不再肆意流淌后,这个地方才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所以,当张宏于1632年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地貌基本就是一副原生态。 “呸~!”适逢雨季,除了无休无止的暴雨,还有大风。风雨中有时还夹杂着泥沙。张宏吐了一嘴泥沙后,大吼着问着身边的向导:“我们还有多久才能驶出这片沼泽?” 向导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孟加拉族人,叫做达克。他生于恒河三角洲附近,青年时期因为穷得实在过不下去,跑到仰光做生意,就此被许显纯招募。多年下来,汉语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即便是风雨大作声中,他也迅速的回答道:“将军,我们已经逆流而上两天了,如果毗湿奴神保佑,最多还有三天,我们就能彻底走出这片沼泽。” “还有三天……”张宏听到这话都要崩溃了:这两天,本就塞得满满当当的小炮艇上根本没有办法生火做饭,士兵们全都吃的是随身携带的罐头。虽说大明的玻璃罐头工艺精密性本就很高,在橡胶种植园规模扩大,橡胶有了稳定供应后,橡胶圈的加入使得罐头密闭性更好。但,被雨水这么狂打下,还只能长期的吃冷食,张宏真的有些担心走出沼泽区后战士们的状态了。 “哎,我说你们这些印度人啊,是家里的土地多得种不完了么?内河入海口啊,沼泽湿地啊,只要收束一下河道,抽干沼泽,这里就是百万亩甚至千万亩级别的良田啊!你们就这么让他白白的浪费在这里?” “……将军,首先,我是孟加拉人,不是印度人。事实上,虽然这块大陆被大明称为印度,但这块大陆上,没有谁认为自己是印度人。这第二嘛,在成为大明锦衣卫南洋分卫小旗之前,我只是个吠舍,您刚才说的收束河道,抽干沼泽之类的事情,婆罗门不说话,谁都不敢去做呀。” “你们啊,不,你现在是我大明的人了。哎,本将算是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我们来这里了,这么好的地,居然给了这样的人!” …… 三天之后,正如达克所言,作为先锋中的先锋,张宏的三个陆战团,终于大部分走出了沼泽区,胡格利河也一改下游河段河水汹涌,河道散乱的模样,变得温柔可亲起来。其河道两岸,也有了干燥坚实的土地,不再是一片泽国了。 更难得的是,被狂风暴雨拍打了整整五日的大明军队,终于看到了太阳。 “呼~总算是看到太阳了,传令兵!” “请将军发令。” “一团沿河道两岸前出十五里,展开警戒线。二团三个营负责收拢船只、在胡格利河南岸扎营、烘烤衣物、生火做饭、休整,三团的七营负责营地警戒,八营清点物资和人员,九营分两部,一部以营地为圆心,向南、向北十里展开侦查,看看能不能抓到舌头。一部稍事休整后原路返回,为后续主力部队带路。” “得令!” 随着张宏的一声令下,三个陆战团迅速忙碌了起来。 …… 其实,印度人并不傻。印度人的耕地也不是多得种不完。 他们当然知道沼泽排干后得到的土地是良田,也理所当然的知道河流出海口的三角洲区域物产丰富土地肥沃。但是,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中央集权政府来带领他们做事,普通的老百姓即便是认识到了这些地方的财富,也无力有效的获取。 当然,虽说没法去抽干沼泽,但是在沼泽的边缘地带,一样有很好的土地。这一点,印度人还是充分认识到了的,所以普通的印度百姓,都知道紧贴着沼泽边缘建立家园。因此,当张宏的部队走出沼泽区后,其前出的侦查部队只是向前走了不过两三里,就发现了一个很是繁华的小村寨。 “团长,我们是杀进去还是先回去报告?” “报告?”被称作团长的男人放下望远镜转过脸来:“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不,低头看看你下面的东西,裤裆里的那两颗,都已经泡肿了吧?你是水肿着跑回去报告呢,还是冲进去占领这个村寨,然后把自己全身烘烤一番?” “属下明白了,请团长下令。” “执行训练大纲里的三号计划,二营包抄,一营正面进攻,MD也不知道三营在河对面有收获没有。不管了,二营包抄到位后让营长给本校发信号。” “是!” 作为全新的作战单位,海军陆战队的军官单就学历而言是大明所有武装力量中最高的:所有校官、尉官,全都是皇家军事学院或者海军学院毕业。所以,或许这支部队打仗会呆板一点,但是当主官明确的说明用几号计划作战后,下面的低级军官执行起命令来,其精度也相当的高。 从团长下令后不过三十分钟,二营营长已经在不惊动村民的前提下,绕了一个大圈,成功的把整个村子包围了起来。然后红色信号弹一升空,一营的士兵们一拥而上:这支在大水里浸泡了五天,理论满员应该有两千余人,实际上最多不过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就顺利的拿下了这个村子。 在大明士兵们发动冲锋的时候,也有一些村子里的精壮发现了异状,并且勇敢的端着大刀或者长矛准备反抗。但是在一营冲锋在前士兵手里的冲锋枪打出一梭子,撂倒了对方冲在最前面的两三个‘勇士’后,对方迅速老实了。 “团长,村子已经拿下。四处奔逃的村民也都被我们赶回来了。” “好,二营继续外围警戒。一营把村民们都赶到村子里开阔的地方集中看管,然后,让他们的村子里管事的人来见我。” “得令!” 过了一会,一团里的孟加拉族向导带着这个村子的村长过来了。 “你告诉他,本校是大明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第一团团长卢象升,你们莫卧儿帝国无故杀我使者,吾皇遣我等兴兵问罪。让他给我介绍一下这个村子的具体情况,以及周边他所知道的情况。” “……团长,这个老头说,这里叫阿散索尔镇,位于孟加拉邦西侧的边缘地带,再往西北走,就是比哈尔邦了。这个镇子的核心地带,也就是这里,有五百余人居住。四周方圆十沟,呃,换算成我大明的度量衡,大约是十里吧。嗯,方圆十里之内,还散居着三百多家农户。孟加拉邦的总督府在达卡城,但是这里离达卡城太远了。倒是比哈尔邦的巴特那城离这里更近一些,从这里出发,他们日常走上三五天就到了。另外……” “另外?” “这个老头说,他们是孟加拉人,不是莫卧儿人,请团长你不要对他们进行惩罚。” “哈哈哈,本校从来不会欺负普通百姓的。你告诉他,让他带着村民,帮我们的士兵烘烤衣物,再提供柴火、初级食材,我们要自己生火做饭。” 因为孟加拉邦紧邻缅甸的缘故,所以在仰光的孟加拉人不少。因此,许显纯这些年针对印度的情报工作,吸纳的所谓‘当地人’,主要都是孟加拉人。也因为如此,卢象升这边话刚说完,明军自己的孟加拉向导也顺畅的翻译完毕了。 但是对方村长机里哇啦说了一通后,向导的脸迅速的变得通红。他看向卢象升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卢象升不由得心生诧异。 “怎么了?对方说了什么让你翻译不过来?” “团长,话,属下是听懂了,但害怕翻译过来您生气。” “嘁,本校肚量大得很,直翻!快点!” “呃,好吧。村长说,您肤色不够白,一看就是低种姓的人,而他是刹帝利种姓,不能听从您的指示。而且,我们的士兵肤色都不够白,估计村子里的人也不愿意为我们服务。” “我TM!” 毫无疑问,作为江南水乡出来的书生,卢驸马以前也是肤白水嫩过的。但谁让他从军事学院毕业后选择了海军陆战队呢?这个兵种要求的水陆两栖作战,其训练强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在烈日、沙滩、裸身游泳等多重作用下,卢驸马早就是黝黑汉子一条了。 不唯他是,整个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全都是黑炭! 当然,这个闹剧在卢象升的士兵们亮出了刺刀后,村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大明士兵的要求做事了。但碰到了这么一出,也由不得卢象升的报告里有了对此的专项报告。 “师长钧鉴,卑职于天启十四年八月十九日走出沼泽区,并拿下阿散索尔镇……印度教荼毒此地甚烈,当地百姓莫名崇拜肤色白皙之人。为使我军进展更加顺利,卑职建议,请师长联系后方,派遣肤色白皙之官员来此主持庶务……” 第六一零章 比哈尔邦出兵 1632年8月27日,莫卧尔帝国,比哈尔邦,巴特纳城。 闷热潮湿的雨季还在持续,比哈尔邦的总督赛义德本来就不舒爽的身子,因为近期收到的诸多消息,变得更加的烦躁不安了。 前几天,有本邦边境城市的长官亲自来到巴特纳城报告,说是在隔壁的孟加拉邦,来了很多全副武装的震旦人,他们袭击了孟加拉邦靠近本邦的一个村镇。 作为一名星月教徒加政府高官,赛义德的知识储备是不少的。他当然知道震旦在哪里,但就是因为知道震旦在哪里,所以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觉得荒唐:震旦?离我们那么远,怎么就到我们莫卧尔来了呢?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官员,他在接到这个消息后还是马上派了一支三十人的小分队,护送着总督府的一位官员前去查看、交涉:孟加拉邦在雨季的时候,整个邦的内部管理都基本失控,靠近比哈尔邦的那些村落,赶集都是在比哈尔邦的城市赶,事实上明军出现的地方离他比离孟加拉的首府达卡城近多了。 没过两天,出去交涉的官员回来了:震旦人对我们倒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为难。但是他们的长官,说帝国杀了他们派到坎普提尔调解帝国与坎普提尔土地纷争的使者,他们的皇帝雷霆震怒,派出大军前来征伐。要求我国交出元凶,并拿出巨额赔偿。如若不然,他们的军队会沿着恒河继续前进,到德里去找皇帝评理。 听到这样的回答,赛义德内心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杀使者这事我都不知道,他真的存在嘛? 还别说,他真不是说大话:自从尼泊尔马拉王朝分裂后,其中最强的一国就是坎普提尔。这个小国的所有国土,北边是和大明的雪区接壤,而南边,则全是和比哈尔邦接壤——杀震旦的使者,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也肯定是我比哈尔邦杀的,可是我明明没有做过这一类事情啊!别说杀使者了,我连使者的毛都没有看见。 所以,他赶紧的再次派出使者前去解释,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当然了,此时的莫卧尔帝国还处在上升期,虽然集权程度不如大明,但他到底是一个目前朝纲还算严整的中央集权制帝国。所以,赛义德在派出第二拨使者的时候,也派出轻骑向德里奔驰:陛下,这事有蹊跷,搞得不好是震旦人对我们的大举入侵。 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动员比哈尔邦内的军队:真要打仗,先知的追随者又怕过谁来? 而在另一边,在阿散索尔镇,刘招孙已经率领主力抵达了此地。 “上将军,经过营务处的清点,本次出征,万人。但此时,抵达阿散索尔镇的,万人。缺额主要表现在:三个重炮团全部无法通过内河小船运输到此地,因此缺额六千。在全军逆流而上的途中,坠河被冲走、淹死、失踪的,共计六百二十五人。除此之外,就全部都是病号了。” “嗯,重炮团要如何才能抵达?” “上将军,经过工兵队与向导的确认,只能是等雨季结束后,我们的小船才能把重炮团运送过来。” “好吧。军医处这边,为何病员这么多?” “回上将军,主要是感冒和腹泻,另外还有湿气过重导致的各种程度不一的皮肤病。这些病致死率都很低,但容易相互传染。为了避免军中大规模疫病流行,所以我们提出了患病士兵离开原编制,病员单独列一营,暂时不参加战斗的建议。” “……好吧,皇上是你们的师长,你们这些天子门生说的话,本将是要听的。”说完这话,刘招孙回过头来又对着营务处长道:“火炮上不来,重机枪还是有的吧?” “有的,万人,每个班都有一挺重机枪。只是这弹药……” “弹药怎么了?” “上将军,来的路上水流太急,有些装载弹药的船也失控倾覆了……现在经过营务处协调,每挺重机枪只有五个弹药基数。” “我TM!”吼了一句后刘招孙迅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冲锋枪呢?那个弹药基数有多少?” “十个。” “呼~”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刘招孙挥挥手让后勤保障类军官们退下后,起身,走到了下方一个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的中年人面前:“子爵阁下,现在镇子里有多少印度人了?他们还算听话么?” 是的,在海面上接到卢象升的报告后,刘招孙就紧急派人返回仰光,然后许显纯就派出了以黎塞留为首,最近十余年大明在仰光收编的二十余名白人组成的小队,迅速的给刘招孙运送了过来。 当然,印度这块土地自然条件实在是太好了,这里的人民也实在是太驯服了。所以大明从上到下,从来没有给他人做嫁衣的想法。在事急从权的派出了黎塞留等人后,许显纯也派出快船疾驰中南总督府和北京的锦衣卫:请朝廷速速选择一些肤色白皙的官员来接掌此地的庶务。 “哦,指挥官阁下请放心,目前这个镇子已经聚集了近两千本地人。近段时间以来,他们非常的听话,也非常的吃苦耐劳,我们交待的任务,基本上都按时完成了。” MB的这该死的肤色歧视。 心里狠狠吐槽一句后,刘招孙向黎塞留轻轻点头致意,然后坐回主位:“各位,既然后勤方面做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也该向前方进军了。” “请上将军发令。” “目前经过充分的侦查,我们已经探明,得益于锦衣卫的有效情报,我们已经成功的绕开了恒河三角洲,来到了恒河的中游偏下的地段。而且我们也搞清楚了,前方,莫卧儿所谓的比哈尔邦的首府巴特那城,是坐落在恒河的南岸。因此,本将的意思,鉴于我方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兵力、弹药有限。所以我们应该把恒河北岸的部队全部收回来,集中在南岸进军。” “上将军高见。” “呵呵,谈不上什么高见。既然如此,那,黄得功。” “末将在。” “本将将现有的三万余人进行打通整编,编成三个没有炮团的纯步兵师,每个师一万战兵。本将现在给你一个师,由你率军向西北朝着巴特那城进军。注意,不要走得太快,务必要和后方的本部时刻保持联系。” “末将领命。” “张宏。” “末将在。” “以你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为主,本将给你补充一定的工兵和随军民夫,然后你部转身南下,在加尔各答那个村子附近规划河道,兴建港口,选择高地兴建营房。为曹将军的主力大部队的到来做好准备。” “末将领命。” “李纯忠。” “末将在。” “近卫师暂时驻守在此地,继续派出少量部队‘邀请’附近印度百姓来本地务工。我们要把这个阿散索尔镇建设为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塞。” 1632年9月1日,在阿散索尔镇休整了一段时间,特别是把发霉的全军都‘烘干’后,刘招孙开始再次派出部队前进了。 与此同时,莫卧儿帝国这边也有了反应。 首先完成部队集结的,是比哈尔邦的武装力量。不过赛义德总督手下的人马,此时也不过三万余人,其中有超过两万五千人都是临时集中起来的民兵类人员。 没得办法,此时的莫卧儿帝国虽说有四十万常备军,但还是那句话,这会儿的莫卧儿帝国朝纲严整,一方面是常备军主要都集中在德里和阿格拉两地,一方面是地方的总督们无权调动太多的常备军。 不过虽说这样一来,导致帝国动员的效率低了点,但无论如何,都比历史本位面上的18世纪,面对英国人的大举入侵,莫卧儿帝国各邦总督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好多了。 具体到比哈尔邦动员起来的这三万人而言,那两万多民兵就不必多说了:这个时代拿着冷兵器的,面对穿越者的军队时,基本都只能算是炮灰。而真正给赛义德总督一定信心的,是他的五千常备军里,有一支由两千锡克族人组成的军队。 所谓锡克族,单从人种上来说,他们和印度斯坦族里的其他支系区别并不是很大。真正让他们和印度其他种族区别开来的,是锡克教。 这个融合了星月教和印度教部分教义的教派,主要流行于旁遮普:所谓旁遮普,在乌尔都语里是五河之地的意思。从古至今,这里都是印度半岛最富庶,人民最勤劳,经济最发达的地方。信仰锡克教的男子,也是出了名的朴实敢战。算是南亚诸多民族中,最有战斗力的一个族群之一。 因为比哈尔邦紧邻尼泊尔,而且在地理上处于低处。因此,这里也是有一定的边防压力的。所以沙贾汗在这个地方放了一支五千人的常备军,而且这支部队里,还有两千锡克族人。 这支部队,就是赛义德总督最大的底气所在。 9月3日,雨季中难得的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赛义德总督也带着这支三万人的部队南下,准备和那些不讲理的震旦人好好的讲讲道理。 第六一一章 炎黄日月国旗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洪水图腾蛟龙,烈火涅槃凤凰。文明圣火,千古未绝者,唯我无双;和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光~” 比哈尔邦经受大雨滂沱好几个月,又被难得的太阳暴晒了几天后,这里的土地慢慢的从泥泞变成了硬实的路面。一支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军队,高唱着国歌,步履坚定的行进在这坚实的路面上,上万只脚的整齐落地,卷起了一阵阵烟尘。 大明立宪后,面向全国军民征集国歌。然而,大明的诗词已经衰落,真要和唐宋比起来,也就杨慎的一首临江仙可以遮羞了。所以,最终通政司倒是收到了无数的作品,可是挑来挑去,都难以找到能让一众大佬全都满意的。 最后朱由栋不得不再一次动用‘文抄公’技能,把成文于一九九九的中华世纪坛序稍作修改后拿了出来:这款词拿出来后,迅速的得到了朝廷众臣的一致认可。 国歌的歌词有了,谱子呢?大明的音乐其实水准很高,更是有朱载堉这样的‘音乐圣人’。但,这个时代的音乐,总体而言是婉转柔情的居多,大家推荐出来的曲子,不但配不上世纪坛序这样气势雄浑的佳作,也不符合未来大明进行全球战争的国策。 在一番吵嚷后,皇帝再一次文抄了:鉴于21世纪华夏虽然经济强盛,但在音乐方面还多有不足。所以朱由栋直接拿了后世NHK拍摄的纪录片《始皇帝》里的一首背景音乐《六国平定》来为国歌作曲。 别说,这在21世纪从未组合起来的词曲,在这个位面稍作修改搭档后,真的让大明的国歌充满了宏大深远的霸气。 在历史本位面,国歌这种东西毕竟是近代民族国家出现后才流行起来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大明官员们做不好,非得穿越者出手实属正常。而国旗的制定,则比国歌简单多了:红底,黄色的圆日和弯月。日月为明,自不必多说。而红黄两色,代表的就是炎黄。 现在,作为征印的先锋,黄得功的部队,就是打着炎黄日月旗,唱着大风泱泱歌,气势昂扬的行进在比哈尔邦的土地上。 “将军,前方斥候回报,发现敌军行伍,距离我军大约十五里。” “传令,停止前进。一二团就地展开,铺设简易工事,三团做预备队。” “得令!” 就在大明的斥候发现比哈尔邦军队后不久,这支军队前出的锡克人也发现了明军的大队。 “总督大人,震旦人的军队就在前方不远处。” “嘿!这些家伙真要是来讨说法的,就不会这么着急的大规模进军了。哈哈哈,这是入侵啊!” “……总督大人为何发笑?” “哈哈哈,你们不懂啊。”赛义德一扬马鞭:“这块大陆,被喜马拉雅山脉和海洋包裹,数千年以来,所有这块大陆之外的人想要进入这里,只能是从西北的开伯尔山口进来。也就是说,作为帝国的总督,如果想要边功,最好是做俾路支的总督。如此,才能经常面对那些游牧民族的野蛮人入侵,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军功。而现在嘛。哈哈哈,这些震旦人居然从海上来入侵我国。还不是走的孟加拉,而是直接撞到了我比哈尔邦这里。这是真主要赐予我功劳啊。” “原来如此,多谢总督大人的解释。” “不客气,接下来的战斗,就靠你们了。放心,你们和我共事多年,知道我不是吃独食的人。待会大家消灭了这些震旦人,你们的功劳我也会一并报告给皇帝陛下的。” “好的,请总督大人放心,我们锡克人作战,从来不会失败。” 文武互相吹捧后,赛义德还是本着能不打最好不打的心思,先派了一队人过去交涉。同时,他也让自己麾下的军队开始列阵。 毫无疑问,在铁了心要打仗的黄得功面前,这交涉自然是失败了。恼羞成怒的赛义德开始催促自己的士兵们加快脚步。很快的,大明官兵的视线中就出现了对方的身影。 “咦?”作为横海卫初建时就入卫担任军官的黄得功,这一年也四十多岁了。二十多年来,他的官职一升再升,但不管怎么升,他有一个习惯始终不改:作为军队的主官,他总是喜欢站在战阵的第一线。 这个习惯对于一个连长、营长来说可能问题还不大。但作为师长来说,就不太合适了。为此,他的老长官刘招孙多次的告诫他,但他却总是不改。没得办法,刘招孙只有给他多配了一个副师长:黄闯子,你要是阵亡了,就由副师长接替你指挥吧。 这会儿,黄得功依然站在整个明军战线的最前方,举着望远镜仔细观看了一会对方的队伍后,很是疑惑的对身边的人道:“本将年纪还不是很老啊,这眼睛没花呀,怎么对面那些印度人,都没有统一的军服?唔,好像本将看到了一些在对面阵中担任指挥的人,可这些家伙怎么没戴军帽?反而一个个裹着厚厚的头巾?啧啧,裹着头巾也就罢了,还把头巾搞成鲜艳的大红色?是以为我军的狙击手射术很差吗?” “嘿嘿。”站在他旁边的是一团的团长黄蜚,他嗤笑一声道:“师长,想那么多干嘛?对手强,打起来确实有意思。但咱们现在因为天气的原因导致后勤保障不足,对手白痴一点,不是很好么?” “呵,你说得很对。”放下望远镜,想了想后,黄得功道:“传令下去,待会大家都把冲锋枪给本将收起来,重机枪能不用就不用。先试试看,能不能用纯粹的步枪解决问题。” “得令。” 两个姓黄的将领在这里商量了没一会,对面突兀的响起了一阵阵的哨子声,然后就看到敌军乱糟糟的,毫无军容和阵型可言的一大坨人,齐齐的发出了一声喊,开始朝着明军的简易工事发起了冲锋。 “都有了!”掏出手枪,直直的站定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坡上,让本方第一线的战事都能看到自己后,黄得功大吼了起来:“举枪,稳住,听我号令!” “刷刷刷”。明军的士兵们沉稳的将天启1型步枪放平,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汹涌而来的人群。 “稳住。” “稳住。” 敌人越来越近了,甚至都有敌军的士兵操着手里的弓箭开始朝着本方射击。但对这些行为,黄得功除了嗤笑还是嗤笑:目测双方相隔起码八百米以上呢,这会儿拉弓射箭能有什么用? 又过了几个呼吸,凭着经验,觉得对方距离自己只有五百米了,黄得功才再次大吼一声:“开火!” “砰砰,砰砰砰!”数千支五连发的天启步枪随着长官的命令,开始了统一射击。在士兵们连续扣动扳机五次后,这些步枪们先后不一的发出了铿铿的声响。 “换弹夹,自由射击!” 说完这话后,黄得功从小土坡上下来,对着黄蜚道:“对面的军队虽然军容不整,但是这勇气真是不一般啊,都倒下了这么多人了,这冲击速度居然没怎么减慢。” “呵呵,待会等他们冲到我们铁丝网附近的时候,我们就用重机枪招呼就是了呗。咦?等等,师长,敌人退了。” “啊?” 黄得功赶紧的再次跳上小土坡,举起望远镜一扫:嘶,怎么回事?刚才不是悍不畏死的拼死冲锋嘛?怎么这会儿狼奔豕突,有全面崩溃之感? 不会是敌人诈败引诱我军追击吧? 不过嘛,哼,老子是谁?老子是从横海卫时期开始,每次作战都冲杀在最前面的那个黄闯子啊。就算是你们给老子摆了口袋阵,老子也一样给你破了! “黄蜚!” “卑职在。” “你的团留在后面,二团,跟着我追击!” “师……”黄蜚刚刚出声了一个字,就看见黄得功从自己侍卫的手里接过了一把冲锋枪,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对此,他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开始给自己的团下令,做好接应准备了。 而在另一边。 “总督大人,这群震旦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们手里的火器,简直和前些年传闻中的维查耶纳伽尔人手里的魔鬼赐予的武器是一样的。这种魔鬼的仆人,我们无法抵挡,您还是快逃吧!” “怎么?怎么可能?辛格尔,你们锡克人不是无敌的么?怎么还害怕敌人的武器?而且我在后面明明看到,敌人打死了那么多冲锋的勇士,你们也依旧在继续冲锋啊。怎么突然之间就下令后撤了?” “总督大人,想来那是我们的指挥官第一次真正的看到魔鬼的武器,被吓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忘了下达撤退的指令。现在是前面那些民兵自己的崩溃。唯有这种崩溃,是我们无法挽救的。总之,总督大人,快逃吧,逃进巴特那城,聚城固守,然后等待陛下派出的援兵。” “呜呜,我的军功啊……” 半个小时前,还梦想着全歼入侵的震旦人,以此军功进入德里担任高官的赛义德终于还是逃跑了,由于其麾下的战马是精良的阿拉伯马,所以其撤退速度极快,迅速的就跑到了撤退队伍的最前头。 总督大人这么一退后,比哈尔邦的士兵们彻底没有了顾忌,为了跑得更快一点,他们把手里的武器丢了个漫山遍野。 而在他们身后紧紧追赶的,是一群高举炎黄日月旗,唱着大风泱泱的大明士兵…… 第六一二章 卢象升的谋略 任何世界性的宗教,从一个地方传播到另一个地方后,总会适当的做出改变,适应当地固有的文化,以便本教能够更快的发展。 具体到星月教来说,当他们进入印度这块神奇的大陆后,也发生了和原有教义有剧烈冲突的改变:印度的星月教,也是有种姓制度存在的。虽说和印度教比起来,种姓的等级界限,各自种姓的权利没有划分得那么绝对,但,安拉的追随者都是平等的兄弟这句话,在印度的星月教里是被公开否定的。 在印度的星月教里,赛义德这个姓氏,是第一等种姓。其地位,类似于印度教里的婆罗门。 所以,比哈尔邦的这位赛义德,之所以能够做到这块恒河中游核心区域的总督,他的姓氏,起了很大的作用。 作为高级贵族,赛义德当然是知道前些年帝国和维查耶纳伽尔王国作战之事的。但是他没有亲临战场:在南方前线抵御达塔尔的,是锡克人,是星月教里的低级种姓。 所以,虽然他也听说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武器很厉害,但到底怎么个厉害法,他是没有具体概念的。 不过今天,他是深刻体会了一把。 逃跑,不停的逃跑,专属坐骑累死了就换一匹马继续跑。该死的震旦人,我都已经败了,怎么你们还穷追不舍啊! 在骑着各种战马逃亡了一个白天加半个夜晚后,他终于逃进了巴特那城。入城之后,总督大人也不说一句场面话,一溜烟的飞进了总督府。迎接他的侍女和仆人们,在离他还有数米距离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恶臭。 总督大人流粑粑了! 这个时候,紧跟着他进城的锡克族指挥官倒是发挥了价值:在他进城后,先是下令关闭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只留下一个城门收容败兵。待得他在城楼上看到追击而来的大明士兵时,他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关闭城门的命令。 “呼,呼呼~”双肺犹如破风箱一般的大口喘气一阵后,黄得功总算是缓过劲来:“TMD,差一点点就可以趁乱夺城了。哎,功亏一篑。” “呼~师长,够了啊,这追了一天,抓的俘虏估计都上万了,你还要怎样?” “都是些土鸡瓦狗,抓来除了做苦力还能怎样?关键是我军现在缺乏重武器,面对如此坚城,要想攻下来,怕是要付出点代价啊。” 说完这话,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黄蜚,黄得功吼了一声:“传令兵。” “请师长下令。” “收拢部队,各级官兵尽快归建。让后面的三团抽一个营过来,尽力的抓捕俘虏。” “得令。” 1632年9月5日,大明陆军征印第一军黄得功部与莫卧儿帝国的军队进行了第一次正面交锋。整个战斗的时间估计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剩下的就是接近15个小时的追逐、抓捕。这样的消息在9月6日传到后方的阿散索尔镇后,刘招孙以下,人人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嘶,如此不堪一击的军队,如此孱弱不堪的国家,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土地?” “嗨,振南兄出发前没听军校的教授讲吗?印度大陆,基本是个封闭的板块,除了西北部的豁口,其他地方都被山地和海洋包裹,在航海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前,除了波斯、阿富汗方向外,其他地方的人都没法对其进行军事打击。” “呵呵,我们现在有能力从海上运送大军过来了……嗯,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啊。咦,上将军?” 当底下很多将领都对黄得功的大声喜形于色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刘招孙却锁紧了眉头。 “哎,进军实在是太快了。”他看了看地图,用手量了量加尔各答到巴特那城的距离:“我军现在能战之兵只有三万,暂时缺乏重装备。可现在却被拉成了一条长达数百里的长蛇阵,这在军学上,是极为危险的。” “上将军,那又如何?这印度人的战力如此稀松,便是我们再拉长一点呢?” “扯淡!既然刚才你还在提醒毛文龙军校里的东西,那你应当知道,莫卧儿到底是一个大国,底蕴是很深的。而且按照锦衣卫提供的情报,这莫卧儿东北方诸邦,常年和平没有战事,其士兵的战力是最弱的。那些常年在西北边境抵御外敌,以及在南部边境和德干高原诸国征战的军队,其战力比现在这些军队肯定要强得多。诸位,我们是深入一个大国的腹地作战,千万不能因为一时胜利就放松了警惕。需知,骄兵必败。” “上将军教训得是,末将等领命。” “接下来商讨我军下一步行止,诸位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上将军,卑职有点想法。” “哦?卢驸马不必拘谨,请讲。” “是。”黝黑皮肤的卢象升越众而出:“上将军,卑职以为,当下之时,我军有两件事要赶紧做。这第一呢,是派出信使,给仰光的曹上将军传信,请他酌情再派一定数量的战兵来对我军的战力进行补充。这人数嘛,卑职认为顶多不能超过一万人,再多,就要影响后勤保障了。另外,要想方设法给我们补充足够的药品。” “嗯,这块土地实在是太好了,粮食根本不缺,短期内确实不用牺牲宝贵的运力来运送粮食。哦,卢驸马,你继续。” “是,第二,卑职建议上将军给黄师长下令,抓捕到一定数量俘虏后就率军撤回此地。” “嗯?你的意思是,虽然我军得了大胜,但仍然不去动巴特那城么?” “是的,上将军。卑职认为,不拿巴特那城,有三好。那巴特那城虽然是一邦首府,但想来一是城高墙坚,虽说敌人野战的水平稀烂,但在我军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想要拿下,还是得付出一定代价。不取此城,我军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此其一。 其二,据闻该城人口极多,若拿下此城,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就非常复杂,不利于我军专心打仗。 其三,此城距离胡格利河较之阿散索尔镇又足足远了上百里。在目前,因为雨季暂时没有结束,我军的重装备无法运来的情况下,我军理应紧守此地,为将来曹上将军主力抵达后做好相关准备。” “……嗯,诸位,你们的意思呢?” “上将军,末将以为卢驸马说得很对。当此之时,我们不能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作为先锋部队,我们应该站稳脚跟后为后续部队的抵达做好相关事宜。以末将来看,这个阿散索尔镇虽然小,人口少。但正好利于我们重新建立防御工事,而且人口少,也便于我们控制……” “你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刘招孙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按照出发前枢密院的计划,我们这边的主力应该是在九月内对莫卧儿造成重大打击,吸引其主力部队靠过来。然后在十月份,西北方向的满桂支队从班公湖方向杀出,直插德里……若是我们这边面对一个区区的巴特那城就视而不见,那很可能会让敌人觉得我军实力不足,不敢深入。如此,恐怕无法吸引敌人的主力部队靠过来啊。” “上将军,若是我们去围住巴特那城,却没有攻城的重武器,不也一样会让对方看出我们的虚实么?” “确实如此啊,嗯?卢驸马还有什么要说的?” “上将军,卑职以为,既不拿下巴特那城,也要吸引莫卧儿人的主力靠过来,是能够兼顾的。” “哦?计将安出?” “上将军,莫若示敌以弱好了。卑职建议,此事分两步走。其一,让黄师长率队把那巴特那城围起来,不要攻击,每日用弓箭投射书信进城,书信的内容嘛无妨嚣张一些,反正怎么让敌人生气怎么来。其二,围困该城几日后,我军主动退走,哎,但愿敌人不要太笨,还知道检查我们留下的营地。然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军的粮食和重武器都很缺乏……” “哈哈哈,卢驸马好谋略,各位都听清楚了吧?赶紧依计行事。” 第六一三章 敌人有了反应 莫卧儿帝国的现任皇帝沙贾汗,这会儿并不在帝国名义上的首都德里。 在德里东南约四十公里处,亚穆纳河畔,是帝国最近三十余年事实上的首都,阿格纳。在这座城市的河对岸,是莫卧儿正在行举国之力修建的,未来在历史本位面会被称为星月教最完美建筑的泰姬陵。 这位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刺头儿,曾经起兵造过自己父亲的反。不过对于星月世界的君王来说,儿子有勇气造反,未必不是将来成为一代明君的潜质。所以沙贾汗的父亲贾汗吉尔在击败了他的篡逆之举后也没有杀掉他,只是让他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苦日子,最后还是让他继承了皇位。 登位之后。曾经在底层待过,知晓民间疾苦的皇帝励精图治,国内民生极大改善,对外则有效的扩张了帝国的版图。在历史本位面,他甚至趁着波斯的阿巴斯大帝去世后,波斯陷入衰弱的机会,一举从波斯人手里抢到了阿富汗。 但,这位皇帝是个情种,在他的妻子穆塔兹·马哈尔去世后,伤心欲绝,一夜白头。其性格也发生了剧变:对政务的兴趣越来越淡,以前生活相比其他帝王而言完全称得上简朴的优点也消失不见。他更多的是把政务交给几个自己的儿子,而自己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个人享乐和无休止的对亡妻的哀思上。 当然,不管他最近几年有多‘丧’,但这毕竟是一位大帝国的皇帝。在接到赛义德总督的急报,知晓了震旦人入侵的消息后,他还是迅速的从深宫里走了出来,召集自己的皇子和大臣们进行议事。 “没想到加齐(奥朗则布)那个臭小子说的居然是真的,东北方的震旦人居然真的入侵了,可是……”皇帝扬了扬手中的所谓报告:“赛义德那个废物,连对方有多少人都没搞清楚,这让我怎么决策?” “父皇,虽然赛义德总督没有搞清楚敌人的规模。但敌人一直到出现在阿散索尔镇才被我们的人发现,那可以推断出,对方应该是从胡格利河附近登陆的。在这样的季节,在暴涨的河口登陆,大致推算一下,震旦人的规模不会很大。” “哈哈,我聪慧的舒贾,你总是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关键的信息。那么,能否具体一点,告诉我那些入侵的震旦人到底有多少呢?” “这个……”舒贾,是沙贾汗的次子,能力和见识都是有的。但真要在情报极为有限的情况下就推断出对方的具体兵力,这确实强人所难了。 不过,这个尴尬很快就得到了缓解。因为这个时候,一份最新的紧急报告被送到了阿格纳。 “……混账!这个赛义德,真的是个废物啊!三万人,其中还有五千常备军,就这么打了一天就败了?现在还被人家围在巴特那城?真是丢人!” “父皇,儿子请求率军去巴特那击败震旦人。” “嗯。”沉吟了一会后,沙贾汗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自己的长子舒科。然后转头对次子舒贾道:“可以,我的儿子,你需要多少军队?” “按照赛义德总督的最新报告来看,粗略估计,敌人的兵力不会少于一万。或许后面还有更多的敌人源源不绝而来。所以,如您允准,请给予我五万军队。在这支军队里,按照以前维查耶纳伽尔王国军队的标准装备起来,应该不少于一万。” 在历史本位面的17世纪,莫卧儿帝国已经频繁和葡萄牙人、荷兰人以及少量的英国人打交道了。从这些欧洲人手里,也接触到了火绳枪、前膛炮等热武器。帝国的军队,也慢慢的由一支纯粹的冷兵器部队,变为了冷热兵器混杂的军队。 这种进程本来是非常缓慢的。但是前些年,达塔尔疾风暴雨般的攻击,让帝国军队在战争初期遭受了巨大损失。痛定思痛的帝国高层,在稳定住了战线后,也开始想办法获得诸如五连发步枪、重机枪、后膛炮等武器。 这些武器的来源,前期是靠战场缴获,中期是向波斯购买:为此,帝国放弃了在喀布尔与波斯的争夺。到了现在,奥朗则布去了安得拉邦,接管了当地的工厂后,已经恢复了那里的生产。帝国自己总算是有了一点产量。 当然,达塔尔本身的根基都不牢靠,这些工厂的产能是有限的。所以,短期内,莫卧儿帝国四十万常备军,绝大部分都没有完成换装。 作为一个将军,赛义德属于垃圾级别。但作为一个官僚,比哈尔邦的总督还是合格的。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赛义德在报告了极尽夸大了明军的装备优势,说对方人手一把可以连发的步枪,大炮的数量更是极多,炮弹打过来的时候覆盖了整个战场云云…… 这份夸张的报告,在阿格纳产生了正面的作用。至少从皇帝沙贾汗以下,没有人轻视明军。 “舒贾,我的儿子,我先给你驻扎在阿格纳附近的五万禁卫军。这里面,有两万人是新列装了后膛枪、机关枪和后膛炮的部队。” “感谢您的慷慨和信任,父皇。” “舒科。” “等待您的指令,父皇。” “按照加齐的说法,震旦人是以消灭我们帝国为目标的大举入侵,虽然我至今仍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震旦的皇帝会做出这样狂妄的举动。但,震旦是一个在两百多年前击败了我们留在东亚的那支亲戚,又在最近吞并了日本和暹罗的强国。所以,舒科,你去俾路支和旁遮普,召集那里的军队。嗯,额度嘛,先动员五万人。” “遵命,父皇。” “另外给我的加齐发送急报,告诉他震旦人的入侵成真了。让他紧守安得拉的工厂,并且要尽快的,尽最大努力向阿格纳运送新式装备。” 作为一个突厥化蒙古裔在印度建立的帝国,莫卧儿帝国的军事力量糅杂了蒙古、波斯、中亚诸族以及印度的特点。 在传统的帝国军队中,步兵是数量最多,也是地位最低的炮灰:从建国开始到帝国灭亡,莫卧儿帝国几乎没有重步兵——全是轻步兵。虽说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印度半岛的历朝历代都没有发展出强大的步兵让人非常不解。但必须要承认的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尤其是火绳枪的普及后,莫卧儿帝国的步兵,其地位还是在缓慢的上升。 轻步兵之上,是炮兵:帝国以前是有能力独立锻造前膛炮的,而且威力不小。皇室为了保证这一国之重器不落入外人之手,把唯一的火炮工厂放在了德里和阿格纳之间。 一般的战斗,基本上是靠骑兵解决。莫卧儿帝国的骑兵是帝国军事力量最核心的部分。不管是源于蒙古的轻骑兵战术,以及来自波斯的重骑兵战术,莫卧儿帝国都能使用得很有水准。 最后的一个部分,则是属于印度半岛的特色:战象部队。大象这种生物其实并不适合用来作战,因为这家伙没有战马好训练。而且和战马比起来,它吃得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呢,大象在某种特定场合:比如受惊或者狂怒状态下的横冲直撞,在破阵能力上,比战马强多了。所以,战象部队在莫卧儿帝国的军事力量中,数量不多,但始终是存在的。 总之,到了1632年的9月10日,帝国的二皇子舒贾,率领五万帝国军向着比哈尔邦出发了。这是一支由两万装备了近代武器的新军,和三万传统帝国军队杂糅起来的混合型部队。 第六一四章 莫卧儿的炮击 战马嘶鸣,大象呜咽。在旌旗招展、人声鼎沸中,莫卧尔帝国的二皇子舒贾率领五万大军于9月25日抵达了巴特那城。 在他到来之前,明军已经在十天前退走了。所以,原先在舒贾预想中的城内外里应外合的大战没有打起来。 来到城下后,舒贾并没有立刻进城。反而是在一队侍卫的保护下去观看了明军留下的营房,并在营房里思索良久,直到龟缩在城内许久的赛义德亲自出来迎接他。 赛义德总督将其迎进城,马上是一阵诉苦加肉麻的吹捧。待得官面文章做完后,舒贾立刻提了一个核心的问题:“赛义德,请你告诉我,恒河中下游的雨季什么时候结束?” “殿下,每年进入十月后,雨量就会迅速减少,一般到了十月末,雨季就会完全结束,此后就将进入漫长的冬季。” “所以,吩咐下去,让你的人马赶紧撒出去,对阿散索尔镇的震旦人展开强有力的侦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赛义德,舒贾也不客气,直接一马鞭就朝着总督大人甩了过去,打完之后他转身道:“穆德拉,我最信赖的将军,你来告诉这个笨蛋,为什么我们的时间是如此的紧迫。” “遵命,殿下。”一个头裹又高又厚头巾,留着满脸大胡子的高大中年人站了出来:“总督阁下,从前期战斗和近段时间震旦的表现来看。因为他们不熟悉这里的气候,是在雨季入侵……所以他们面对汹涌的河流,无法运送更多的士兵和重武器登陆。但是,一旦雨季结束,给敌人造成兵力和装备配置受到极大制约的不利因素将消失不见。相反,冬季的恒河,反而会成为敌人方便调配兵力和装备的捷径。因此,我们必须要在雨季结束前发动决战,将震旦人赶下海去,并趁着冬季干爽的气候修筑沼泽与平原交界地方的防线,防备震旦人新一轮的入侵……” 舒贾是有才能的,但也有皇子殿下的高傲:给自己奴仆做解释,以便奴仆用心办事是必须的。但皇子殿下自己是不屑于解释的,这样的工作,只能是交给另一个奴仆了。 两个奴仆的交流还是很顺畅的,彻底明白过来的赛义德立刻就行动了起来:总督大人到底主政这里多年,要调动这里的地方资源,他的命令比皇子殿下的命令管用多了。 十月七日,天空再次放晴,舒贾殿下一声令下,五万帝国中央军开始向着阿散索尔镇前进了。 十二日上午十点左右,大军抵达阿散索尔。让舒贾越来越焦虑的是,五天的行军路途中,只有两天下了雨,而且这雨量和前几天比起来,明显的偏小。 安营扎寨的事情自有后勤军官去处理,舒贾自己骑了一匹马,带着麾下的一众将领,开始围着阿散索尔镇绕行观察。 “我以前和普什图人、乌兹别克人、波斯人都作战过,前两年甚至去过德干和泰卢固人交战。但是,这种棱面如此众多的堡垒,还真的没有见到过。” “殿下,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只是简单想象一下,就会对我们的进攻造成重大的妨碍。” “……嗤~好了,穆德拉,想这么多干嘛?反正都是要打的嘛,先把我们的大炮架起来,轰轰看。” “是,殿下。” 帝国的中央军,尤其是能够优先装备新式装备的中央军,其战斗力和执行力都还是很不错的。随着舒贾的一声令下,不过两三个小时,两万新军里的炮兵部队就展开了阵势。然后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二十门缴获自达塔尔原先军队的75mm后膛炮就开始了怒吼。 …… “哎,纯忠,你说咱们有多久没有过过被人家大炮轰,自己却没法还手的日子了?” “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李纯忠坚定的摇摇头:“从未有过。” “是啊,从未有过。TMD枢密院那个熊蛮子,做计划的时候就不知道考察一下这里的气候嘛?狗日的屁的帝师,老子还是元从呢!等老子打完这里的烂仗回了京,非得撕烂那厮的臭嘴!” 刘招孙在城头上恶狠狠的吐槽,而李纯忠还没有来得及搭腔,突然之间,两人都感到自己的脚下有一阵轻微的晃动。 “狗日的这些印度人打炮还满准的嘛?这才几轮啊,炮弹都摸到墙体了?” 说完这话,两人也不含糊,立刻快步下了城楼。 “工兵队怎么说的?这个标号的水泥,能够扛住几轮?” “嘁~”李纯忠笑了一下:“理论上可以扛住75mm炮弹在同一个位置的轰击至少三次。但,工兵队那些家伙也说了,最近这一个多月,老天爷不赏脸,晴日太少,雨水过多,很多地方的墙体始终都没干透呢。要我看,运气不好的,一轮炮都挨不过。” 似乎是要应证李纯忠的话一般,他刚刚闭嘴,两人就隐约的听到了一阵崩塌声,这应该是刚刚修筑好的棱堡外墙有一段垮塌了。 “纯忠你这个乌鸦嘴。”刘招孙毫不在意的笑笑:“既然这墙面这么靠不住,那就提前执行2号方案吧。” 随着刘招孙的下令,驻守在新建起来的阿散索尔外围的明军士兵全部撤了下来。 这道命令下得很是及时,因为没过多久,城外军队的大炮就再次延展了射击距离,一些炮弹直接飞过了城头,越入了城内,在城内多个地方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并在不少点位引发了大火。 到底这还是一个临近沼泽地带的小镇,不管这一个多月明军怎么扩容、加固,但基础就这么点,所以,从下午两点开始,印军的炮火就基本覆盖了整个镇子。 “呸呸~”在明军事先挖好的地下掩体工事里,刘招孙吐了吐因为探头出去观看,结果涌入自己嘴里的尘土:“TMD,这印度佬怎么回事啊?都炮击了一个多小时了,步兵怎么还不冲上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仍然是很轻松的:别看挨打了近两个小时,但印军就这二十门后膛炮,无论炮兵们怎么努力,能够打出来的炮弹都很有限。虽说炮弹落在城内的声势看起来很大,但真正给明军造成的伤亡其实并不大。 “呵呵,让他们继续打呗。咱们出发前许显纯不是说过了嘛。莫卧儿人自己的兵工厂还没有生产后膛炮的能力,现在的一点产能全都在南方原先维查耶纳伽尔王国的地盘上,双方差着一个德干高原呢。哼,继续打,我们这里多挨一些,下个月雨季结束,曹上将军的主力登陆后就轻松多了。咦,怎么炮停了?” 说起来,二十门后膛炮无论怎么打,一时半会炮弹还是不缺的。但在炮击了近两个小时后,舒贾准备派出步兵抵近城墙了,这就必须把炮击停下来:步炮协同,弹幕徐进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即便到了21世纪,也只有几个国家的军队能玩得转。舒贾殿下若是不想自己有限的炮弹拿去炸自己有限的新军,这时候就必须把炮击给停下来。 随着炮声渐歇,印军阵地上响起了几声哨响,一千余身着白色短摆,有的头顶大瞻帽,有的头裹头巾的步兵,端着后发步枪,弯着腰,在各自长官的驱使下,向着阿散索尔镇内趋步而来了。 此时的刘招孙已经从地下掩体工事里爬了出来,倚靠在一处断墙边举着望远镜观望了:“哎,晦气,居然就投放了这么点兵力。” “上将军,怎么办?吃不吃?” “不吃行吗?整个镇子就这么大点,对方进来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我们。” “卑职明白了。” 二十多分钟后,印军士兵终于进入了镇子。然后,还没等他们进入镇子中心,一阵嘹亮的号声响起,无数的大明士兵从地下,各个角落里勇猛的冲了出来,端起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印军士兵猛烈的开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于敌人在半个小时内就全歼了自己派出去的一个营,经历过多次大战的舒贾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在确认镇子里再也没有厮杀声后,他下令本方的炮兵再次对镇子进行了一轮炮击。之后就率军后撤了四五里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用一整天的时间好好的把镇子再犁一遍。 但是,刘招孙却不准备给他第二天的时间了:“通知城外各部,城内司令部无恙,今日夜间寅时,各部准备发动,进行夜战!” 第六一五章 岂曰大明无炮 虽然年纪不大,但得益于良好的教育,以及莫卧尔帝国此时还保留着一点点蒙古传统:皇子要在战场上去成长。所以,舒贾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 他知道,今晚,震旦人几乎一定是要展开夜袭的。 理由是摆在明面上的:因为季节问题,此时的震旦人兵力有限,缺乏重武器。因此面对本方的炮击几无还手之力。不过今天下午太阳下山前丢了一千把人出去试了试,果然对方的轻武器比以前那些泰卢固人还要厉害。 所以,只要对面的指挥官不想就此被赶下海里,那今晚一定会发动夜袭,如此才能发挥出震旦人轻武器的优势:真要等到明天,给本方一整天的炮击时间,那震旦人不管在镇子里藏得有多么好,其损失必然惨重,到时候就是想夜袭也没有力量了。 因此,敌人今晚一定会来。 既然知道了敌人今晚一定会来,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鉴于这支军队里新军和旧式军队战力差异巨大,所以舒贾没有将两支军队混编。而是让新军在北(后),旧军在南(前)。两军的营房虽然相互独立,但彼此之间的间隔只有一公里左右。 除了命令今晚所有士兵都不准卸甲,手握武器,按照编制聚拢在一起静坐休息外。舒贾一方面撒出去大量的暗哨,一方面又让工兵们围着本方营房挖掘壕沟,设置各种障碍,尤其是敌人轻武器厉害,这遮蔽子弹的厚木板掩体,更是多多益善……而在大营内,哪个百人队负责灭火,哪个千夫长负责追击,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天罗地网已经铺好,就等着震旦人撞上来了。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凌晨两点。 从这个时候起,印军的外围阵地上就开始响起了零星枪响,间或夹杂着不同语言的惨呼:毫无疑问,这是震旦人的斥候与本方的哨兵在外围展开了冲突。 如此声音,虽然和白天的炮声比起来不算个啥。但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却传得极远。整个印军军营里的士兵,都知道震旦人来了。 稳坐在中军大帐的舒贾听着这样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了:这么远就被我军发现了,那还叫夜袭嘛? 没错,我方的炮兵其实比较垃圾,因为是新拿到这样的武器不久,所以这训练量严重不足。无法野战不说,便是在白天,这开炮的速度也就比以前的前膛炮稍微好一点点,比起以前泰卢固人的炮兵,那是大大不如的。所以,这夜晚我的炮兵无法投入战斗。只能任由你来攻击我。 但是,我有重机枪啊,在防御战里,我会让你看到,我们莫卧尔新训练出来的重机枪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你们真要是天要亮的时候才来,或者是安静的敲掉所有暗哨摸进来,我还真的有点发憷:我知道的,我们莫卧尔统治的这块土地,锡克人、普什图人或许还好一点,其他民族真的是天性散漫,严重缺乏纪律性。我的命令下得再明确,下面一样有大片睡觉的。 可是,现在才凌晨两三点啊,而且你们又惊动了那么多的暗哨。那我下面不管多散漫的士兵,都已经警觉起来哪。 非常好,我最担心的破绽也没有了,就等着你们撞上来哪。 …… “团长,我们已经抵近敌人大营两百米左右。” “很好,这一路上过来,我们敲掉了对方多少哨兵?自己损失多少?” “这黑灯瞎火的,具体数字不清楚。不过想来三十个是有的,我方损失大概在七八人。” “这个战损比……算了,到底这些哨兵是在暗处嘛。我们的炮筒呢?” “都运上来了。” “嘿嘿,这些印度佬以为我们没有重武器?老子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传令,各炮进入战位!” “得令!” 随着卢象升的命令,他麾下的士兵们把十余个大口径的铁皮桶给推了上来。然后士兵们熟门熟路的给这些铁皮桶做了一个简易的炮架,之后又把和铁皮桶差不多口径的大型弹药包给塞了进去。 “哼,雨季河水泛滥,几吨重的火炮没法运上来,这几十斤重的铁皮桶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几点了?” “团长,现在是两点五十八分。” “再等等。” 两分钟过后,以莫卧尔南北军营为中心,其周边的三个地方,都同时升腾起了红色的信号弹。 “时间到,开火!”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炮手飞快的点燃了铁皮桶,然后巨大的弹药包腾空而起,朝着印军的营地狠狠的砸了过去。 没良心炮,因为气密性不足的缘故,其射程极近,即便在20世纪时,也只有150到200米。在这个时代,更是只有180米以下。 如此近距离的东西,在白天敌人超过三千米射程的大炮面前,那是完全没有发挥余地的。但是到了晚上,这就成了明军破开敌人防御的重武器。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很快就在印军营房边缘响起,声响之中,夹杂着巨大的火光,间或还能在半空中看到飞升的残肢断臂或者人影。一时之间,整个印军阵地的南北两面,都沸腾了起来。 “再炮击一轮,然后将炮位前移20米。机关枪架起来,对面哪里有火光就打哪里,掩护我们的炮手。” “得令!” 所谓步炮协同,除了训练做基础,更多的是要看种族天赋的。而大明的士兵,就普遍具有这个天赋。 所以,随着各路军官的命令,大明猛烈的炮火,在本方步兵的掩护下,缓慢但有序的开始朝着印军营地内延伸。 明军大炮响起来的那一刻,舒贾殿下就惊骇到了极致:怎么可能!我明明仔细的看过敌人在巴特那城下的军营了,完全没有炮车的轮毂印迹。再说了,如果震旦人真有那么多大炮,直接把巴特那城打下来不就完了,用得着猬集在阿散索尔镇这么小的地方被我们集火攻击? 你说你在雨季拼尽全力运个几门大炮过来我能理解,可是这外面的炮声,怕不是上百门巨炮?这,这怎么可能? “殿下!”营门的篷布帘子被拉开了,穆德拉高大的身影显现了出来:“震旦人的大炮太厉害了,粗略估计,他们的大炮口径起码是我们的一倍!” “哦,将军,你是不是被吓坏了?真要是那么大口径的大炮,那得有多重?他们怎么可能在雨季运送到这里来?” “具体有多重我不知道,但是殿下,敌人的火炮威力真的极大,我们有很多士兵的尸体,距离敌人的弹着点起码有数十米的距离,炮弹溅起的尘土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但是这些士兵的口眼鼻全都是血,这是,这是生生被震死的!能够拥有这种威力的,除了超大口径大炮,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其他的东西了。” “我的将军,我不管敌人的大炮有多么厉害,我们必须要撑过这个晚上。我们的部队你是知道的,如果在夜间撤军,不需要敌人追击我们自己都会崩溃!” “是,我已经对下面的军官下达了就地坚守、奋力还击的命令。只是殿下,您的安全……” “我有自己的卫队,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将军。” “是!” …… “哒哒哒,哒哒哒。” 在明军前进的道路上,一个不断吐出火舌的机枪点,成了明军的拦路虎,好几个冲在前面的士兵,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火力点给割倒。 “哼!捷豹呢,我们的捷豹呢?” “班长,来了!” 几个炮手各自扛着一箱物件飞快的跑来,齐齐跳进了一个弹坑里。然后他们在漆黑的夜里,借着微弱的火光,飞快的将一门捷豹迫击炮给组装了起来。 “定位,预备,放!” 老炮手的炮打得极准,不过两轮,就将这个火力点干净利落的敲掉了。 …… “哼,蛮夷,真当我大明无炮么?” 距离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不过五六百米距离的刘招孙上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抬手看了看腕表:“一个小时了,敌军营地周边的障碍都清除得差不多了吧?” “上将军,根据参谋部收集起来的战况来看,即便不是十成十,八九成也是有的了。” “那好,按照科技部的说法,这里是东五区的低纬度地区,早上太阳出来得早,本将可不想给这些家伙恢复视力的时间。传令下去,吹号,全军冲锋!” 第六一六章 阿散索尔夜战 随着滴滴答滴答的冲锋号声在战场的不同方向响起,本就惶恐不安的印军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听到了山呼海啸的“万胜”之声。 在这排山倒海般的声浪中,无数的身着墨绿色军服,头戴大檐帽的大明士兵从原先隐身的弹坑、各种断壁残垣中一跃而起,顶着漆黑背景下,偶尔闪现出的印军零星火力,开始了全军冲锋。 最先被击破的是更靠近阿散索尔镇的印军南营:这里驻扎的是莫卧尔帝国的旧式军队。这支部队之所以很快就溃败,一方面是原先精锐的官兵都被抽走去建立新军,新补充的士兵几个月前还是普通的农夫。另一方面则是,这支军队里的动物实在是太多了。 一百余头战象,三千多匹能够承载重骑兵的精良战马,以及作为畜力使用的两千多匹驽马和一百多头性格温顺的母象——没得办法,牛在印度是大爷,即便是莫卧尔这个以星月教为国教的帝国,也不敢不顾印度教徒的感情,把牛当最辛苦的搬运用。 如此多的非人类活物聚集在一起,日常的管理已经很困难了。到了夜里,又被明军的没良心炮一阵猛轰:这玩意不存在口径问题,铁皮桶直径有多大,炸药包就可以包多大。真要较真起来,今晚明军的这批没良心炮,口径全都超过了400mm! 从凌晨三点过,第一个炸药包炸响开始,南边印军营地里的牲畜们就开始各种惊厥,等到明军的火炮打得越来越近,那真是无论象夫、骑士们怎么安抚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都无济于事了。 四点零五分,明军开始发动总冲锋。当大明士兵端着冲锋枪冲进印军士兵南大营,对拿着火绳枪甚至大刀长矛的印军士兵开始肆意倾泻火力的时候。象夫、骑士们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伙伴,开始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整个牲畜营彻底的乱了,脾气暴躁的公象们开始四处乱撞,有的公象闻到了母象的气息,干脆不管不顾的越过一切障碍朝着母象所在区域狂奔。而在这个过程中,又让本就受惊了的马群更加的慌乱……一时之间,人马互相冲撞,象群来回践踏,整个印军的南大营已经彻底失去了组织。聪明一些的印军干脆丢掉武器,高举双手,主动的朝着明军前进的方向奔去。 这一晚,主攻印军南大营的是大明陆军第三师,这个师的专属称号是近卫——从他成立的那天开始,他的军官团中,宗室、勋贵子弟就占了极大的比例。 这会儿率领一个连队,冲在最前面的,就是现任魏国公徐弘基的三子,徐州爵。 “朝天开枪,把这些牲口尽力向北赶,小爷我要对北面剩下的那些贼子摆一个火象阵!” “嘿嘿,小公爷,你评书听多了吧?还火象阵呢。赶紧的让兄弟们把这些牲口安抚下来,接下来这些家伙能够起大作用!” “咦?朱存槿,你居然没死?” “见笑,你都还没死,我可不敢死在前面。” 两个连长斗上了嘴,两个连队下面的士兵们视而不见的继续冲锋、杀敌、控制牲畜去了:这两位从在军校开始就别苗头,现在到了战场上还是如此作死…… 哎,别管了,两个连长,一位朱明宗室,秦王后裔,身上挂着奉国中尉的爵位。另一位虽然因为是庶子的原因几乎不可能袭爵,但好歹是魏国公家的孩子。他们两个打嘴炮,我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士兵还是少参合的好啊。 “哼,果然不愧是魏国公这种豪富之家出来的人,一点都不知道精打细算。徐州爵,你也不想想,这些马匹、大象什么的若是能留下来,等雨季结束地面干结后我们在出海口修建港口的时候,不是很大的助力吗?” “哼,你这破落的奉国中尉,真是穷的时间太长,什么都舍不得啊。雨季结束,直接从仰光弄几台蒸汽机来做动力,搞几台吊车不行么?就算是蒸汽机的搬运、重置太慢,没看到我们来的时候,沿途那么多牛群嘛?直接拉来用就是了。” “哈哈哈,所以说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啊,在印度这鬼地方,牛是一般的牲畜么?”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鬼印度教的规定,可是老子生下来到现在吃了那么多牛肉,又怎了?TMD,就是要用牛……何事?” “连长,牲畜里边发狂的已经被我们全部击毙,其他的都控制下来了。” “你这混蛋,不知道把他们往北边赶嘛?算了算了,都留下吧。便宜这个破落户了。” 凌晨五点三十分,当东方天空的夜色开始变淡的时候,近卫师已经结束了印军南大营的战斗。而此时,印军北大营的抵抗还在继续。 “哒哒哒,哒哒哒~” “狗日的,这里居然还有机枪点,迫击炮组上来没有?朝着那里来一发!” “有敌军冲上来了,手榴弹伺候!” 负责进攻印军北大营的,是黄得功的第二师和张宏的海军陆战队,这两个师在印军抵达巴特那城的时候,就已经提前从阿散索尔镇撤出,绕了一个大圈,跳到了战场外围。在前一天的晚上八点,夜幕完全降临后开始向着北大营运动,凌晨三点,准时发起了进攻。 在整个进攻过程中,第二师是猛打猛冲,虽然进展很快,但是相对伤亡也比较多。而张宏的陆战师则打得比较耐心:有重机枪点?不慌,等迫击炮组上来敲掉了再前进。 所以,到了这天的早上六点,两支部队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团在印军北大营内部会师的时候,第二师大概打穿了对方大营的三分之二。 “陆战队一团团长,卢象升!” “二师一团团长,黄蜚!” “驸马爷,接下来,兄弟辛苦一些,向北扫。你呢,就转道向南吧。” “好说好说,看这阵势,好像敌军的统帅还在北边,那就拜托黄团长抓紧时间,可不要让敌酋给跑了啊。” “哼,驸马爷休要挤兑本校,看看你们的进度,北边的敌酋理所当然的该我们二师去抓。” “哎,这就是先学了四书五经再去念军校的人和纯粹武夫的区别啊。”当然,这话卢象升没有说出来:作为驸马,这个身份给了他快速升官助力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许多言行。刚才心里想的东西,换成其他武将说出来没问题,他说出来,就会被人误解为皇帝内心深处还是瞧不起武人——那没的说,为了消除这种恶劣影响,朱由栋只有让他交出脑袋谢罪了。 所以,黄蜚要抢功,他只有让。心里有再大的不满,还得憋着。 不过,成功拿到继续向北进攻资格的黄蜚,在率军向前打了一段后,惊讶的发现,临近敌人大帐的残余兵力,其作战意志几乎没有多少衰减,抵抗得极为有力! 说起来,舒贾率领的这支新军,其兵源来自三个民族:锡克、普什图、乌兹别克,全都是以骁勇善战闻名的民族。所以,虽然明军冲入了北大营,并且因为轻武器的优势给对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但是这支军队的残余兵力,仍然靠着五发步枪和少量的重机枪,对明军的攻击进行着顽强的抵抗。 不过,虽说下面的士兵们打得很勇敢。但是舒贾知道,这一仗,本方是完败了。而他,也该撤退了。 作为经历过多场战事的统帅,他打过很多胜仗,也吃过不少败仗。所以,在本方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如何顺利的逃走,这一点,他还是有心得的。 “穆拉德,我这就率领卫队撤退了。接下来,请你率领士兵们至少抵抗一个小时,时间到了后,如果你们被包围了,你就投降吧。不要急着摇头,我需要你活来下,想办法搞清楚今晚是什么样的大炮击垮了我们的防线。放心,你不是真的投降,是在执行我交办给你的任务,所以你的家人我会保护好的。” “……明白了,殿下。” …… “上将军,敌人的南营已经完全停止抵抗,第三师正在清扫战场,盘点物资,押送俘虏。北营尚有零星抵抗,但有组织的反击已经完全停止。” “嗯。”满意的点点头,刘招孙低头看了看腕表:“七点半,三万人三面围攻,四个半小时打成这样,还算不错。” 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看东方已经跃出云层,将天空照的透亮的太阳,转过身来对李纯忠笑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是啊,今天是个好天气。” 第六一七章 莫卧儿总动员 明、莫两国的第一次大规模会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就结束了。印军在这场战斗中损失惨重:三万旧式军队,非死即俘,几乎没有逃走的。而两万所谓的新军,在舒贾率领两千卫队向北逃蹿后,也迅速的土崩瓦解。 “上将军,战场清点完毕,昨夜一战,我军击毙敌军三千七百余,俘虏四万三千余,俘虏中有四千余人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鉴于目前我们的军医正在集中力量抢救我们自己的伤员,所以我们只是让俘虏中敌军的军医自行抢救,能救多少是多少。 除人员外,我军累计缴获75mm后膛炮20门,炮弹七百余发。重机枪…...此外,还拿到了大象一百六十头,战马两千三百余匹,驽马两千余匹……” “嗯。”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刘招孙道:“我们的伤亡呢?” “阵亡七百六十五人,伤一千六百余人,其中重伤员四百二十五人,军医处正在全力抢救。” “营务处的弟兄们辛苦了,那,锦衣卫的弟兄,你们这边呢?” “上将军,在下等已经连夜对俘虏进行了拷问。已经查明,本次大战,敌人的统帅是其二皇子,唤作舒贾的。其兵力一共有五万……” “等等,你刚才说,敌人的总兵力一共只有五万?” “是的,上将军。” “确认无误?” “确认无误。” “哈哈哈哈~各位,这印度佬是真的弱得不像话啊!” 刘招孙这会如此的轻视敌人,当然是有原因的:总兵力五万的部队,打了一晚上,本方就俘虏了四万多。这样的军队简直就没有士气可言嘛! 别的军队不敢说,至少皇上一手带出来的十个老师,刘招孙敢保证:想要这十个师投降,非得至少敲掉他们一半以上的战兵,然后还要造成弹尽粮绝的大环境,才有可能让这十个师的官兵考虑投降。 MB的这群印度佬,真是太弱了,这样的军队也能称为军队? 也就是朱由栋不在这里,若是皇帝在这里,清楚了刘招孙的想法,肯定一个暴枣:大明以前的军队比起这会的印军来又能好到哪里去?人家印军好歹武器还更先进一些——当然,中古军队和近代军队的最大区别并不在于装备,而是在于纪律性、服从性、执行力。印军虽然有两万所谓的新军,其实本质上还是中古军队。大胜这样的军队,不是理所当然嘛? “现在发布命令。” “请上将军示下。” “第一,参谋处组织协调,营务处、工兵营以及警卫营抽调人手组建专门的战俘管理队伍。据闻,雨季已经快要结束了,把这些战俘和牲口押到胡格利河出海口,在那个叫加尔各答的小村子集中起来。让他们修筑河道、码头,排干沼泽……哼,军人嘛,就不用像对待百姓那么仁慈了,什么非要肤色白的人才听令之类,本将可不会惯着他们。你们只管往死里驱使他们干活,有敢反抗的,直接机关枪突突了。” “是,卑职领命。” “第二,参谋部文书向曹上将军报告此次作战的详细情况。报告后面向曹上将军说明,现在雨势已经明显减小,本将建议,仰光的大军可以考虑大规模登陆了。至于登陆后集结的地点嘛……第三条命令,全军休整三天,之后俘虏押去加尔各答,野战医院和伤员留在阿散索尔。嘿嘿,那印度佬居然留了这么多大炮给本将,本将不去打下他们的一座大城就实在辜负对方的好意了。所以,三天后,战兵们都跟随本将北上巴特那城,我们要拿下那座大城,作为即将到来的征印总司令部驻地。” “是,卑职等领命!” …… “你说什么?大败?五万人,一个晚上就彻底崩溃了?” 十月十二日,印军炮击阿散索尔镇。当夜就被明军的夜战打得彻底崩溃。十三日夜间,舒贾率领两千余人的残军途径巴特那城。皇子殿下根本没有进城,只是要求赛义德总督给他的士兵更换战马后就匆匆而去。之后沿途疾进,在十八日就抵达了阿格拉。 然后他毫不掩饰的向沙贾汗报告了战事的实情。 “父皇,儿子不准备做任何辩解,更不敢有任何的隐瞒。那些入侵的震旦人,纪律严明、武器先进,是前所未见的大敌!父皇,我们必须要倾尽全国的力量,才能挡住那些震旦人。” 南亚这块大陆,在地理上是很封闭的。所以,哪怕莫卧儿人自己都是外来的入侵者,但是在这个温暖的地方占据优势太久了,也不可避免的认为世界就是这么大,而自己是无敌的。 若是平时,舒贾对沙贾汗说这样的话,估计会遭到一阵训斥,问他是不是魔障了。但好就好在,奥朗则布之前声泪俱下的向沙贾汗说过多次震旦人的强大和极有可能的入侵。因此,这会儿舒贾的大败,反而成了奥朗则布言论的有力佐证。 皇帝这一年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虽说前段时间因为自己的爱妻去世而丧了一段时间。但,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在确认这一次国家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强大对手时,大殿内的众臣们明显的感受到,以前那个精明强干的皇帝又回来了。 “提维迪,我的维奇尔,您认为,现在我们应当如何?” “陛下,虽然舒贾殿下带来了第一手珍贵的情报,但实话实说,目前我们对震旦这个国家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所谓提维迪,翻译成印地语就是‘精通三部吠陀经’。这个姓氏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婆罗门:没错,莫卧儿帝国从阿克巴大帝开始就实行宗教宽容政策,星月教徒、印度教徒,都能在这个国家出任高官。 “那么,睿智的提维迪,能否委屈您一些,就现有的情报,做出您的判断,提出您的建议吧。” “遵命,陛下。”须发花白的提维迪向前一步:“陛下,就武器先进性而言,敌人已经在我之上了。现在唯一能限制他们进军的,就是雨季使得他们登陆部队和物资受到限制。根据舒贾殿下的描述,他们的先锋部队起码不下于五万,那可以预见,一旦雨季结束,敌人至少会有二十万以上的部队登陆。” “嗯……”紧皱双眉思考了一阵后,沙贾汗道:“您的意思,是这次入侵的震旦人,比前几年的泰卢固人还要厉害?” “这是肯定的,陛下。震旦毕竟是一个文化久远,人口众多的大国,其底蕴绝不是小小的安得拉可比的。而且和当年维查耶纳伽尔入侵帝国比起来,震旦人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 “地形。” “是的,睿智的陛下一眼就看到了要害。各位,当初维查耶纳伽尔入侵,前期因为武器装备处于劣势,帝国也打了几场败仗。但是,维查耶纳伽尔要攻击帝国的核心区域,必须要越过德干高原。在高原上,我们有无数险要的关隘可以防守。但是现在……敌人是沿着恒河进军,一路之上,根本没有什么险要的地形对敌人的进军造成阻碍。” “所以。”看了一眼皇帝,提维迪道:“事关帝国的安危,我们做事,不妨往稳妥方面努力。陛下,我同意舒贾殿下的建议,全国总动员。毫无疑问,敌人在雨季结束前,以及冬季开始的头一两个月是无力大规模进军的,但我们现在也找不出有力的部队把敌人赶下海去。所以,现在具体的建议就两条,第一,总动员,动员三十万以上的部队向阿格拉集中。第二,暂停泰姬陵的修建,把这里的工匠、材料,全部转移到坎普尔城,并且将那里加固成坚固的要塞!那里是亚穆纳河汇入恒河的地方,只要守住了那里,无论阿格拉还是德里,都非常安全。而只要首都无恙,我们就能把这场战事坚持下去。陛下,震旦本土离这里还是太远了,只要我们能坚持一到两年,战事就会出现转机!” “停建泰姬陵?” 如果是前几天有人给沙贾汗提出这个建议,估计此人的下场不会怎么好。但是现在嘛? 情圣皇帝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和证明自己对亡妻的爱比起来,还是自己的皇位更重要一些。所以这一次,他对自己的臣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维奇尔的建议总是中肯而睿智的,那就如此吧。秘书官,起草命令,让旁遮普、俾路支、德干等地的军队,除了最少数量的看守部队外,其他的,全部向阿格拉集中。我就不信了,我们在本土以举国之力迎战,还打不过劳师远征的震旦人。” 第六一八章 大明主力登陆 “卑职见过曹上将军。” “狗日的刘招孙,你不是上将?你这么搞,是在埋汰我呢?” 1632年10月27日,随着恒河中下游的雨季进入尾声,曹文诏先率领三个师在加尔各答登陆了。 他和刘招孙都是老熟人了,彼此开了玩笑后马上就进入正题:“这次来,我就带了一个横海,其他的两个师,一个是日本师,一个是桂国师。” “咦?其实都是日本师嘛,怎么,我大明这么多藩属国,还是日本人的战力更强一些么?” “是啊。”深吸了一口气,曹文诏道:“本来按照原计划,八月你打先锋登陆,然后我们九月就该主力登陆。谁知道这里的气候和季节是如此的不同……嗯,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仰光和大司马一道,接受了十个藩属国师的报到。哎,这兵员素质什么的,毫无疑问是来自日本和桂国的最高啊,基本上来了就能上战场。” “其他的呢?” “呃,周、唐二国的部队其实也还可以,稍加整顿应该也能用上。安南派来的一个团也还将就,至少是敢战的吧。来自吕宋和棉兰老、爪哇岛等地的部队,那就是垃圾。我准备让他们去做后勤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不让他们上一线。” “原来如此。”刘招孙这会儿兴致来了:“那福国的部队呢?” “你说那些朝鲜人?呃,介于将就和垃圾之间吧。”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文诏啊,我建议你们征印总司令部下面的参谋部,弄一个战力表出来,以横海、宽甸两师为十,爪哇岛送来的垃圾为一,把各藩属国部队的战力都排一排,否则到时候真到战事紧急的时候,没有具体数字做参考,参谋们随便抓起一个垃圾师就派到关键岗位上去,那是要出大事的。” “诶,这个办法好,回头我就让参谋部去办。”说完这话曹文诏眼睛转了转:“怎么,你觉得接下来的仗不好打吗?” “有点麻烦。” 刘招孙随手折了一支树丫,然后蹲下来在仍然有些松软的地面上画了几笔:“现在大致情况是这样,我军沿加尔各答、阿散索尔、巴特那三地摆了个长蛇阵。这一条线上,目前我们有效的控制范围只有二十公里的宽度,可以说,是一个很狭窄的长条区域。” “嗯。”曹文诏也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刘招孙比划:“请继续。” “然后是敌军方面,莫卧儿刻下已经开始了全国动员,经我们的细作回报,无数的士兵、物资都在向着距离巴特那城大约四百多公里外的坎普尔集中。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个大工地,正在逐步的要塞化。” “咦,招孙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很不错嘛,四百多公里外的地方也能打探到?” “嗨,文诏你不要把这事想复杂了。这印度啊,神奇得很。其中和我大明最大的一点不同便是,这里没有如我汉家这样在国内占据绝对优势的民族。这块地方,民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彼此的数量都还差不多。就咱们现在这块地方,方圆百里之内,就有阿里尔人、查特人、洛蒂人、马利人、卡迪贡比人、拉其普特人、查米达尔人等诸多民族。这些族的人都不认为自己是印度人……所以,只要钱给够,要打探消息,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微微点头后,曹文诏指了指坎普尔那个点:“此地地形如何?” “麻烦,三条大河,从西向东近乎平行流淌。水田、池塘遍地,到处都是湿地……” “哎,印度这地方真是膏腴之地啊,若是打下这里,好好治理一番,将会是我大明新的粮仓啊。” “呵呵……” “招孙你笑什么。” 起身,扔掉树枝,拍拍手,刘招孙道:“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呢,文诏你登陆前应该知道印度的种姓制度吧?” “当然,离京前皇上耳提面命,到了仰光又有许显纯专门请避难到仰光的婆罗门给我们现身说法。” “一样的。”刘招孙笑了笑:“我们来了这里之后呢,觉得婆罗门、刹帝利多半不可依靠,因为我们是来打他们的嘛。所以我们一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吠舍和首陀罗,甚至达利特我们也认真接触过。但是,几个月下来,我们发现,吠舍、首陀罗、达利特,统统靠不住。” “为何?” “首先是没有能力,即便是吠舍里的商人颇有资财,能读书,有点文化。但是管理民政的能力,他们还是没有。其次是普遍愚昧而且认命。文诏你不知道,我们刚来的时候跟那些吠舍和首陀罗说,把婆罗门和刹帝利干掉,把土地分给他们。你猜这些家伙怎么说?他们说,把老爷杀了,谁来给他们安排工作,谁来给他们饭吃呢……这第三嘛,就是懒惰!文诏你多待一段时间就能看明白了,这里的人比起我大明的百姓,实在是懒到了极致。我们在加尔各答的港口修建,大半个月了,才刚刚铺了个架子,这还是机关枪扫了几次的结果!” “如此说来,反而是婆罗门和刹帝利,是我们需要争取团结的对象了?” “正是如此。”刘招孙轻轻的击拳:“最近这段时间,我也和巴特那城的婆罗门、刹帝利接触过。他们表达出的想法很明确,只要能够确保他们种姓的特权,他们不在乎奉谁做主子。” “嗯……”捋了捋胡须,曹文诏点头道:“出京之前,皇上已经跟我说过了。这次征伐印度,第一要务是击杀一个叫做奥朗则布的少年,第二是灭亡莫卧儿帝国,第三是在这里建立间接统治。” “间接统治?” “是的。”曹文诏道:“皇上果然不愧是苍龙转世,生而知之者。远在万里之外,对此地的洞悉就如招孙你亲见一般。皇上说,我们灭了莫卧儿之后,不用直接管理这个地方。我们会保证婆罗门、刹帝利阶层的利益,让他们去统治广大的吠舍、首陀罗和达利特。而我们,只需要婆罗门和刹帝利给我们提供足额的赋税、粮食、原材料和人力资源,并且保证这里成为我大明专属的商品倾销地就足矣。” “原来如此,那我可就要松一大口气了。嗨,文诏你是不知道,这些印度佬那个精神状态,我是真的看着着急啊,可TM这些家伙自己却觉得舒服得很!” “嗯,接下来,我们这边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北边的满桂那一路,到底走到哪里了呀。” “说到这个。”刘招孙一摊手:“我也觉得棘手,你说派锦衣卫深入内地查探吧,这人种差异太大,完全不可行。派当地人去打探吧,嗨,这些家伙可以出卖他们的皇帝,也可以出卖我们。若是我把满桂那一路的消息告诉当地人,而当地人把我们卖了呢?” “嗯,确实无法可想,不管了,我们还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我们这边把印度佬打得越狠,满桂那边才越安全!” …… 时间进入1632年11月,恒河中下游的雨季彻底结束,大河不再汹涌,天空也持续放晴,然后明军的登陆速度自然也越来越快。到了1633年2月,明军及其藩属国的二十五师,只有一个大明本土师和两个藩属国师驻守仰光大后方,其余二十二个师,总计约三十二万人(前期有战损和运输损失),全部在加尔各答完成了登陆。 1633年3月1日,曹文诏在巴特那城大会诸将,宣布作战计划。 “诸位,现在进入了三月。此地的冬季已经结束,现在将进入旱季。据闻,此地在每年的七月就会再次进入雨季。所以,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必须在接下来的四个月内取得重大战果。否则,我们将不得不冒着滂沱大雨,在泥泞中艰难行军。” “请上将军发令!” “好,经过参谋部反复筹划,现在,我军的二十二个师,分为三个集群。第一集群,由本将亲任总司令,总兵力为十六个师。本集群的任务是,沿着恒河向西快速进军,击败、歼灭沿途遇见的所有敌人,其最终目标,是敌酋的巢穴阿格纳。 第二集群,由毛文龙中将任总司令,总兵力为三个师。该集群的任务是,向南移动,防备敌人从德干高原上冲下来的部队。 第三集群,由罗雄少将任总司令,总兵力为两个师。该集群的任务是,向西移动,扫平在我军后背的孟加拉邦。 另外还有张宏少将率领的海军陆战队第一师,你们的任务是,看好从加尔各答到巴特那一线,确保我方大本营的安全。 诸位都清楚了吧?” “上将军方略明确,末将等清楚了。” “那好,各位将军,请各自回营整备,第一集群,明日向西前进!” “遵上将军令!” 第六一九章 穿越喜马拉雅 不管是新担任枢密使的熊廷弼,还是在雪区驻扎了好几年的满桂,其实他们都低估了在雪区行军的难度。 按照枢密院的计划,天启十四年(1632)七月,明军两路发兵。因为海运比翻越喜马拉雅快得多,所以枢密院当时的安排是:八月,曹文诏、刘招孙率领的主力在东线发起进攻,把莫卧儿帝国的主力吸引过来。然后九月下旬,满桂的偏师从德里西北方向杀出,直捣敌人腹心——不求偏师拿下敌人首都,只求能够让敌人惊慌,撤回与本方主力对峙的部队,从而给主力获得决战胜利创造契机。 可惜,想法很美好,这现实嘛。 七月,满桂率领一支近两万人的队伍,在一万余骡马,一万余头牦牛的辅助下从拉萨起行,沿着雅鲁藏布江河谷逆流而上。到了八月,在普兰山口(21世纪中国、印度、尼泊尔三国交界处)遇上了等待在那里的一万廓尔喀雇佣兵。两支队伍会和后,继续沿着喜马拉雅山南麓西行,准备在什布奇山口穿越喜马拉雅山脉南下。结果等大军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山口因为冬天的雪崩导致山道完全毁坏了…… 没得办法的满桂只有一边派出工兵修路,一边派出斥候寻找另外的道路:在这个时代,直接翻越喜马拉雅山脉不是勇敢而是愚蠢。必须要通过这座山脉不多的几个豁口才能保证大队人马较为安全的南下。 修路、找路其实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粮食:廓尔喀人接受大明的雇佣后也自带了干粮。但是满桂在看过了他们的青稞面后,就大手一挥把军队里士兵们吃得厌倦了的罐头给了他们。这么一来,对方的忠诚倒是爆表了,可是明军自己的粮食库存却开始亮起了红灯。 于是满桂又不得不分出一支部队,和本方剩下的民夫一起折返,重新获取补给。 九月,高原上短暂的夏季结束了,天气重新变得寒冷。工兵队们仍然没有打通道路:在高原地区工作,内地来的汉民每天能够做事的强度不能太高,由此导致效率也低。当然,雪崩引起道路损毁这种自然伟力,人力想要扭转,也是非常困难的。 九月下旬,气温开始有了明显下降。等到了第二批次补给的满桂拍板:不等了,大军继续向西,越过班公湖,走空喀山口。 十月中,大军来到空喀山口:这里倒是没有塌方,几万人的部队顺利的通过了此地。但,从这里走出喜马拉雅山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没能按照计划出现在印度的旁遮普邦。而是进入了克什米尔。 “上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前方斥候队找到了一条大河。按照工兵队的地理测算,这应该是地图上的印度河。” “印度河?”艰难行军三个月的满桂,此时已经极为憔悴,整张脸已经因为长期暴露在高海拔地区的暴晒而到处脱皮,额头上更是多了很多道四十岁的精壮汉子不该有的深刻皱纹。 他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近三个月已经翻看得差不多要揉烂的地图:“嘶,我军偏离预定目标居然这么远了。” “上将军,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谁知道什布奇山口有雪崩?” “哎,罢了,不说这个了,至少我们行军途中没有碰上雪崩。不然的话……”他仰头大口的喝了一口水:“现在部队情况如何?” 孙祖寿干脆找了一块比较干爽的沙地坐了下来,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我们出发的时候,战兵一万三,现在能够马上投入战斗的不足九千,吊在后面的,军医说海拔下降后会好转的,大约有三千人。也就是说,战兵方面,我们已经永久损失了一千余人。工兵、医官、工匠等三千二,现在只剩下了两千挂零,主要是在整个队伍最前方的工兵损失惨重。民夫三千五百人,病死的、摔死的、病重后运的……现在只有一千八百人了。” “……”沉默了一阵后,满桂道:“我们的牲口和粮食呢?” “骡子早就死完了,牦牛,嗯,昨晚最后一头牦牛也死了。至于粮食,我们现在失去了所有畜力,民夫又只有这么点,所以现在全军还有五日之粮。” “呵呵,看来我们比当年的邓艾还要惨啊。” “诶,上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这会基本算是走通了喜马拉雅了,而且在我们面前,应该没有诸葛瞻率领的大军挡在我们面前。” “哼,真要是诸葛瞻挡在面前本将才不怕呢,就怕是有姜维挡在面前啊。”说笑两句后,满桂又问道:“那些廓尔喀人呢?” “将军。”孙祖寿的精神明显振奋了一下:“这些人皇上是从哪里找来的?真是好兵啊!矮是矮了点,但是一路行来,绝对的吃苦耐劳,令行禁止。而且中途歇息的时候,两军做交流,也看得出来这些人不缺乏胆气。嘿!这真的是当兵的好胚子啊!关键是,这些家伙的高原反应远比我们轻。你说我们这次带出来的一万多战兵吧,大多数都是在高原上驻扎两年以上了,有些士兵都在这里娶了妻,有了娃。可是这一路行来,明显我军士兵在高原上的持久度不如这些廓尔喀人啊……” “哼,人家从小生于斯,长于斯,哪里是我们在这里驻守短短两年就可比的。不过你说得不错,这些廓尔喀人都是好兵,皇上这次给我们找了极好的帮手。” 两人正在说着话,却见打前锋的黑云龙跑了过来:“上将军,老孙,前面发现一个村子,我们把他拿下来了,天可怜见,终于看到人烟了。” “好啊!”听到这样的消息,满桂和孙祖寿都激动地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稍微冷静下,满桂颤声问道:“沟通如何?” “还好还好,对方是讲乌尔都语的,我们随军的乌尔都语翻译一路上还没死绝。” “嗤!你这姓黑的这是说的什么话?好了,捡重点的说。” “是。据当地村民言,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莫卧儿帝国,也不知道这里属于什么邦,但他们知道,从这里出发,沿着印度河往西走不过三十余里就有一个叫做列城的城镇。” “非常好,三十余里,不过就是一天的路程罢了。我们先拿下这里,得到该有的补给再说……上将军?” “哎,是我无能,花了三个月才走通喜马拉雅。也不知道东线的曹文诏和刘招孙那边进展如何了。” “上将军,这有什么办法?一路之上儿郎们已经非常努力了,但是这地形,这海拔,我们能怎么办?” “呵呵。”很是爽朗的一笑后,满桂道:“不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先解决吃饭问题。既然已经进入莫卧儿境内,那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敌人。传令下去,除前沿警戒部队和打探道路情况的斥候外,全军休息一天。明日,本将要拿下那个列城!” “得令!” “另外,今日各级主官要对麾下士兵再次强调纪律,对敌人的士兵,该杀就杀。对普通百姓,尽量不要伤害。” “谨遵将军令。” …… 第二天,明军非常轻松的拿下了列城:这座边境小城里几乎没有守备力量,在仅有的几个大胡子端着火绳枪冲出来被冲锋枪扫成了马蜂窝后,整个城镇迅速的屈服了。 但是,满桂想要在这里获得充足补给的想法落空了:搜遍了整个城镇,也只拿到了一千多石粮食:这对于还有两万多人的队伍而言,省着吃也不过三五天的量。 “上将军,有点麻烦了。”审讯完了俘虏的黑云龙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把手放到了满桂和孙祖寿面前的地图上:“根据当地人的说法,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向西北,沿着印度河走。一路之上交通方便,沿途均有市镇。第二条路,向西南走,翻越嫩贡山,走到斯利那加,再破开伯尼哈尔山口,就能进入恒河平原。” 一说到翻山,满桂和孙祖寿脸上的肌肉都不自觉的扭曲起来。两人互相看了看后,孙祖寿道:“那山有多高?” “据当地人讲,极高,普通商队要翻过去,大概需要走五六天。(作者注:最高峰海拔7135米)” “确实麻烦,我军的体力和给养都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是啊,将军。末将还听当地人说,斯利那加确实是这克什米尔最大的城市,但是他南边的伯尼哈尔山口,地势极为险峻,莫卧儿帝国常年在此驻扎重兵。” “嗯……”起身,反复踱步后,满桂怅怅的叹了一口气:“本将的想法,兵分两路,主力,沿着印度河走,一路获取给养,然后进入他们的印度河平原。另一路,人不要多,以廓尔喀人为主,三五十人就足够了,我们派四五个人混杂其中。这支队伍的任务是想办法通过那个伯尼哈尔山口,进入恒河平原,探听我军东路军的消息。” “将军,这么做……我军没有重武器,机枪弹药什么的虽然带的多一些,但却是无法补充的。一旦东路军没有把莫卧儿的主力牵走,我们在印度河平原,注定全军覆没。” “本将相信曹文诏和刘招孙,这个时候,他们一定把莫卧儿的主力吸引到东边去了。再说了。”满桂微笑着转过头来:“当我们接受枢密院的命令走这一条路的时候,何曾想过生还了?” 第六二零章 这是赤色黎明 就在满桂迫于后勤压力,不得已向印度河平原转进,从而离恒河平原越来越远的时候。1633年3月,明军东路军主力兵团的十六个师已经沿着坎普尔城东面全部展开。 这十六个师里,有十一个师是大明自己的,有五个是来自爪哇、马来、吕宋等地的藩国。 按照刘招孙的建议,曹文诏命令参谋部制定了各师的战力数字具现:大明番号在前二十的师,战力为10。后面新编的十个师,战力为8。日本和桂国的两个师,战力为7。唐国、周国的封地是在原先的暹罗,这里经过罗闍浮屠的治理,尤其是当年也进行过新军建设,所以其兵源质量也比较好,因此其战力为6。来自福国的朝鲜师、来自安南的一个团,战力被定为5。至于剩下的爪哇、吕宋的部队,曹文诏已经懒得计数了。 这份战力表排出来后,曹文诏规定,战力在5以及5以上的各师,可以列装与大明正规师相同的武器,只是在冲锋枪、重炮的数量上有所削减。至于5以下的垃圾部队,嗯,你们就用你们自带的大刀长矛吧。 如此安排,可以想见,自然的会让诸如秦、晋、潞、端等诸多亲王不满。可是曹文诏不在乎:老子还没跟你计较你们派来的兵太垃圾呢!真要说起来,你们派来的都是些什么物种啊,竟敢不加改良就发过来凑数?你们有没有把朝廷,把皇上放在眼里? 总之,别看曹文诏集群有十六个师,但其中有五个师都是负责搬运炮弹、接送伤员等后勤杂务的。 大明自己的十一个师里,曹文诏第一批次放了八个师,留下三个师做预备队。当然,即便只是八个师,那也是整整十二万人。全部展开后,战场宽度也达到了40公里。 之所以拉开这么大的宽度,主要是因为炮兵。 作为起点那么多军事网文培养出来的伪军事爱好者,朱由栋认为,在内燃机完全没有头绪,装甲力量完全看不到出现苗头的现在。陆军的建设在装备上最重要的就是一条:单位时间内,如何倾泻出最多的钢铁。 所以,步兵要用冲锋枪,特别是主力部队的二十个老师,那必须尽量做到人手一支。而炮兵嘛,那就得尽可能的多装炮。 大明完整的陆军师,每一个都有独立的炮团。炮团满编两千人,共有50门大炮。其中通用性最好的75mm榴弹炮有40门,剩下的是八门105mm炮以及两门150mm炮。 作为一个医学穿越者,最恨的就是同样一个东西而规格太多。所以在组建炮团的时候,朱由栋严厉批评了那些想把各种口径的大炮都往炮团里塞的蠢货:大炮多一个型号,后勤的工作量得增加多少?工厂多开一条生产线,这成本钱谁出? 所以,大明的炮兵目前只有这三个型号的大炮:普通战事,75上,这玩意射速快,重量轻(全重不到两吨)。难打的碉堡,105mm炮对付。至于那两门150mm炮,全重达到了八吨,已经不是普通畜力可以拉动的了:炮管、底座、后架得分开运输,到了战场再用简易滑轮组装——如此效率低不说,关键是万一敌人也有重炮,本方这两门炮暴露了位置后逃都逃不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明军的炮兵自己都不想操弄这两门重炮。 “禀报两位上将军,我军第一线八个师的步兵以及十一个炮团,已经沿着恒河——亚穆纳河完全展开。在战场正面越过的三条河流上,均铺设了浮桥,可以容纳不超过两吨的物资运输。各师步兵、炮兵已经全部进入战斗位置,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作战参谋简略汇报完毕后,后勤参谋起身:“两位上将军,枪炮弹药方面,我们已经组织友军给前线阵地塞了十个弹药基数,后续的弹药也能保证足够的人力和畜力。军医处已经完成三个野战医院的修建,随时可以接受伤员。担架队也已经编成……” “很好。”看了一眼曹文诏后,刘招孙起身:“黄得功、杜宏域、李纯忠。” “末将在。” “按照参谋部事先的计划,因为这里有两条河流把整个地形分成了三块,所以我们编成了三个攻击集群。左侧,亚穆纳河南岸,黄得功集群,兵力为三个师。右侧,恒河北岸,杜宏域集群,也是三个师。两河之间,李纯忠集群,兵力两个师。你们这八个师,将于本地时间,3月15日凌晨六点同时发起攻击,预定的攻击步骤是,先集火炮击敌军阵地两个小时,八点钟,炮击停止,步兵突击。总体而言,参谋部的意思是两翼包抄,中路突破,都清楚了?” “末将等清楚了。” “很好,现在是3月13日下午六点零七分,对表。” 对表结束后,坐在主位的曹文诏挥挥手:“知道你们时间紧,都回自己的部队去吧,本将就不留饭了。” 他这么一说,李纯忠和杜宏域很是干脆的拱拱手,扭头就走了。只剩下黄得功舔着脸,欲言又止。 “黄闯子,你想说啥?” “额,上将军,末将向您讨个饶,麻烦您亲自出面管管你那侄儿吧。” “变蛟怎么了?可是违反了军纪?这个不用跟我讲,按规矩办,该多少军棍就多少。” “不是违反了军纪的问题,而是那小子非要去做第一线冲锋的连长,为此,连营长都不当了。” “哈哈哈,我当是何事。没关系,让他去。哎呀,黄闯子,我们这些人,当年都是跟着皇上一路闯过来的,经历的生死不知道多少。本将自然知道,上了战场就有可能阵亡。所以,让他去,死了我不怪你。” “这个……” 看了一眼纠结的黄得功,旁边的刘招孙起身:“黄闯子,我们这些人追随皇上二十多年了。这么些年下来,我们的儿子们再过一两年也该从军了。若是今日曹上将军开了先例,将军的子弟不上一线,那以后这支军队的战力如何,还用问吗?” 话说到这里,黄得功再无疑惑,拱手离去了。 看着黄得功的背影,曹文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兄,我记得你的长子明年就要军校毕业了吧?” “哈哈,老曹,你我同年娶尚书之女为妻,同年得子。你那儿子不也是该毕业了?” “别提那个混账东西,他老子是陆军上将,他居然去念了海军学院,还说我们陆军全都是苦力。TMD,海军那群水匪,就是这么教孩子的……”摇摇头,曹文诏正色道:“你刚才那段话说得极好,咱们这些做将军的,儿子不从军就算了,若是从军,必须得放到一线去。否则我军的战斗力无法持久。” “那是当然,想来皇上都看着你我呢,若是我们不这么做,估计也会被调离一线指挥官的位置吧。” “嗯……确实如此。” 一天两夜之后。 1633年3月15日,凌晨六点,东五区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漆黑的背景正在迅速变淡的时候。坎普尔城以东七八里处,南北纵横四十公里的宽大正面上,同时升起了无数赤红色的信号弹。 “时间到了,开火!” “开火!” “开火!” 十一个炮团,四百四十门75炮,八十八门105炮,以及二十二门150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数百枚炮弹腾空而起,在天空中拖出了长长的弹道,它们在空中飞驰了一定距离后,先后不一的落在了六七里之外,印军的阵地上。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伴随着这爆炸声的,还有无数飞扬的尘土,闪烁的亮光,刺鼻的硝烟…… 这第一轮炮击结束后,被打得昏头涨脑的印军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新一轮的数百枚炮弹又从天而降了。 之后,随着明军三种口径大炮的射击频率不同,明军的炮弹们不再是统一落下。但这反而使得印军阵地不断的有炮弹落下,最后竟使得阵地上印军的耳朵再也得不到休息,只是感到整个耳边都是持续的巨大轰鸣声以及由此造成的眩晕感。 “轰轰~” 持续不断的炮击,数百枚、数千枚、上万枚炮弹接踵而至,印军阵地所在的大地彻底的颤抖起来。无数的弹坑叠弹坑,无数的残肢断臂,无数的撕嚎惨叫,最终,无数的弹着点终于勾连成了巨大的火海! 莫卧儿帝国的大军,在这一天,比处在东方的明军,更早的迎来了黎明。不过,这是惨烈的赤色黎明! 第六二一章 曹变蛟的初阵 “轰轰~” 随着时间的延长,明军的炮手越打越兴奋,越打越熟练,炮弹打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印军阵地这边,已经完全听不出具体的炸点了。 莫卧儿帝国坎普尔防线的司令官,帝国皇太子殿下舒科,此时站在坎普尔的城头,看着本方外围防线的一片火海,内心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他是沙贾汗的长子,这一年也二十三岁了,多年来,沙贾汗对其悉心培养,他自己也很争气。在莫卧儿朝野上下,都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在历史本位面上,有一次大象发了狂,直接朝着沙贾汗的御撵冲了过来。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奥朗则布二话不说就莽了上去,而他则是先护送自己的父皇撤离,然后把战马、刀剑、弓箭全都配齐后,才纵马前来搭救自己的三弟: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谋定而后动的人。 这一次,帝国在坎普尔集中了三十万大军,其中装备近代武器的‘新军’就有十万。然后莫卧儿从去年的年末开始,就直接把修建泰姬陵的数十万民夫以及大量现成的物资转移到这里修筑坎普尔防线,以至于整个防线修建得极为奢侈:泰姬陵工地上,最多的可是大理石啊! 在舒科看来,本方这道坚固的石头防线,怎么也能扛住敌人三五个月的进攻。在这个期间,南亚大陆在夏季的室外温度会达到50°以上,这些来自东北的震旦人,肯定会出现水土不服。 即便是夏季的炎热没有将这些震旦人击垮,那几个月又一次雨季来临呢?到时候你们的补给又要中断,那时候,就是帝国反攻的时候了。 可是!看今天这个样子,这道被炸的千疮百孔的防线,能够抵御一个夏季? 真是恐怖啊,原来真正的炮击是这样的,原来打仗还可以这样打! “殿下,城头还是有些危险,方才就有两枚炮弹落入了城内,我建议您后撤一段距离。” “不,辛格,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让士兵们看到他们的统帅,否则我们将迅速的崩溃。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等炮击停止后,对方的步兵就要冲上来了。” “想来应该是这样。” “我的将军,说到这里,我想问一问,距离敌人炮击开始,起码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我们的炮兵在哪里?” “呃,殿下,我就是来向您汇报此事的。敌人炮击开始后,我到本方炮兵阵地去看了一圈,我方炮兵阵地大部分被敌人的炮击直接摧毁,少量幸存的炮兵,我已经让他们后撤并集中起来,等敌人的步兵开始冲锋的时候……” “嗯,好吧,这样的安排也算合理。” 当舒科君臣二人对话的时候,时间来到了早上八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视线变得非常的良好。 “砰,砰砰。”明军阵地上,同时升起了橙黄色的信号弹。然后被炸的昏头脑胀的印军士兵们,就被对面的阵地上涌出的一股巨大声浪狠狠的推了一把。 无数身着墨绿色军服的明军士兵,在滴答滴滴答的冲锋号声中,高举炎黄日月旗,口中高呼着万胜之声,从本方的战壕里涌出,开始朝着敌军阵地冲锋! 坎普尔这个地方,虽然处于多条河流并行流淌之地,但此时的他还没有被历史本位面的英国人开发。所以此刻这里只是一个小城镇。因此,镇子里最多作为帝团的指挥部,真正的防御措施,是以这个镇子为中心,前二后一呈扇形分布的三条防线。而印军的三十万大军,起码有二十万,都是在这三条防线内。 在明军左侧黄得功集群冲锋的步兵中,身着普通墨绿色军服,只是肩章上有两杠一星的少校军衔以便和其他官兵区别的曹变蛟,头戴钢盔,端着继光冲锋枪,猫着身子,带着一百多个弟兄,冲在了整个左翼的最前方。 巨大的炮击轰鸣声后,这无数双脚板踏击地面的声音,反而让整个战场显得寂静起来。 “呼,呼呼。”士兵们都端着枪加速小跑,彼此之间除了脚步声,只能听到周围袍泽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这一年不过二十三岁的曹变蛟,军校毕业后给皇次子做了几年的侍卫长,然后才因为这次大明大规模征印而进入野战部队——这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实战。 战前,他不顾黄得功的反对,非要以营长的身份带领一个连做先锋,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 现在,端着枪在战场上朝着敌人的防线冲锋,他紧张,害怕,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呼呼,呼呼。”因为紧张,以前负重越野训练从来都是跑在第一的曹变蛟也感到了一阵疲累: “敌人怎么还不开火?怎么对面这么安静?真要我们跑到距离对方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上了,那重机枪才开始扫射我们吗?” “这钢盔,为什么要戴钢盔?这么重的东西,严重限制了我的视线。前方有什么等着我们?是铁丝网吗?如果我们运气不好,冲击的这一段,刚好有重机枪在铁丝网后面等着我们怎么办?” 虽然脑子里不断的胡思乱想,但是多年训练形成的本能,还是让他保持了匀速前进。 待得小跑了十多分钟,印军的第一道阵地在他的视线里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唔?有铁丝网,但是这铁丝网明显桩子打得不够牢靠,被炮弹直接摧毁的并不多。但是炮弹引起的地面震动,让许多桩子自己给震倒了,这铁丝网自然也垮了。极好!” “对面的阵地上,残肢断臂、敌人的尸体倒是有一些。可是这密度,不对呀,第一道防线怎么才这么点人?” 他脑子里以极快的速度闪过无数念头,但身体依然在机械的维持匀速小跑。然后,不过几个呼吸间,他直接跳进了敌人的第一道战壕里。 “这,这tm是战壕?挖得这么浅,能起什么作用?”虽然心里吐着槽,但是嘴上他却开始有条不紊的发令:“一排跟着我,向南扫,二排向北,三排继续向前,步子走慢点,为后面的弟兄清扫干净残敌。” “遵命!” 按照在军校学到的知识,曹变蛟知道,步兵冲锋的时候一是的就是敌人的重机枪火力太猛,二是怕敌人的防御体系绵密。最怕的就是在绵密的防御体系下有猛烈的火力。但是现在,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在下面的士兵听从他的命令,迅速的分为三队后,他弯着腰,仍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然后开始横扫这一段战壕。 就这么向前走了不过十几步,他就看见一个头戴大头巾的壮实汉子,蹲在自己的前方,双手抱头,全身轻微的颤抖,而嘴上也在喃喃自语。对这样的敌人,他丝毫没有停下来俘虏对方的心思,直接一梭子将其放倒。 然后继续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受了伤,但还能动的印军士兵。也有一些毫发无损,但是神志已经完全恍惚的。当然,更有一些敌军士兵,看到他们过来后,大吼着端着枪冲了过来。 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敌人,曹变蛟的应对方式只有一个:继光冲锋枪招呼,统统放倒。 就这么向南扫荡了大约两三百米,他们碰到了另一支大明的军队。 “一师三团八营一连,曹变蛟。” “一师二团六营三连,刘兴治。” “我们从北面扫过来,这段战壕已经干净了。” “南边也是一样。” “好。” 双方点头致意后,曹变蛟微微直起腰,掏出望远镜向前观察一阵后对自己的士兵道:“跃出战壕,向北与三排汇合。” “是。” 他伸出右手,按在墙体上,轻轻一跃,就跳出了这浅浅的战壕。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里突然的响起了一阵惊雷: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一枚炮弹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其溅起的泥土相当一部分打在了他的身上。 “嘶~”曹变蛟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身躯也完全的倒了下去。 “连长!” 后面的士兵赶紧的跳出战壕,将其扶住。 “快回去,快回战壕躲起来。tmd,印度佬真是狠啊,居然朝着自己的第一道防线开炮,这是要把自己人一起干掉吗?” 然而。 在距离曹变蛟以西大约两公里的印军第二道防线后方,印军的炮兵军官们正疯了一般让士兵们修正射击诸元:你们刚才那一轮,打到本方阵地上去了,很可能打到自己人了! 而在曹变蛟以东,大约也是两公里的地方,明军的炮兵军官们也蹭的一下跳了起来:“狗日的印度佬居然还有炮兵活下来了?赶紧的,计算弹道,老子要把他们暴露出来的炮位一一点名!” 第六二二章 绝望的皇太子 “禀报上将军,我军已经成功突破敌军第一道防线,正在向第二道防线挺进。” “嗯……”抬起腕表看了看:“不错,一个半小时就拿下了第一道。这个,敌人的反击力度如何?” “非常微弱,就算是有一些残存下来的炮兵开炮,给我军造成了一定损失,但我方的炮兵很快进行了压制射击,将其敲掉了。” “好,给前面三个集群的指挥官传令,让他们继续猛攻,本将今晚要到坎普尔城内吃宵夜。” “得令!” 因为曹文诏的命令,明军的进攻更加的猛烈了。但,随着明军距离坎普尔城的城墙越近,敌人的反抗也明显的越来越有组织,越来越顽强了起来。 出现这种局面的最大原因,就是帝国皇太子舒科殿下,此时仍然矗立在坎普尔的城头。 这种行为,不管是放在哪个国家,都是极为鼓舞士气的。三哥们虽然平时做事糊涂了一点,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知道努力战斗了。 当然,皇太子殿下不退,只是避免了本方大军的彻底崩溃。真正能够把士兵们组织起来进行有效抵抗的,还是靠了大量的锡克、普什图、乌兹别克等骁勇善战民族出身的中下级军官们。 所谓坎普尔防线,是由三条防线组成的一个防御体系。面对明军的第一道防线,是挖的很不专业的战壕,守卫在那里的也是旧式军队。而第二道防线,就是石头切成的矮墙,以及以两万新军为骨干,八万旧式军队为辅助的十万守御力量。 总的说来,莫卧儿帝国的高层并不蠢。他们一是在和达塔尔这个穿越者的战斗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前期的战斗,大致的推断出了明军的炮火很猛。 所以,在兵力配置上,舒科把战斗力最强的八万新军放到了坎普尔城的后面,那里是真正的大理石防线。 但,即便舒科已经做出了他自认为的最保守的安排。可是明军炮火的猛烈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在早上的炮击中,印军的第一道防线内的十万旧式军队大部分都葬身于火海,便是没死的,也在后来明军的步兵突击中被突突了。即便是第二道防线,相当多的地方也被炮火敲开了缺口,守御的士兵也出现了较大的伤亡。 不过,还是那句话,莫卧儿帝国此时还处于上升期,朝纲严谨,军队的纪律也还不错,再加上皇太子始终在城头让大家都能看到。所以此时的印军,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从一开初的炮击中清醒了过来。 尤其是第一道防线给他们争取了一定的时间后,第二道防线的军官们已经把士兵们组织起来了。 “呼哧~呼哧~”两杠一星的肩章上,一颗头戴钢盔的头颅上,额头挂满了汗珠,额头之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牙齿更是咬得紧紧的。看得出来,这位少校此时非常的痛苦。 虽说连续冲杀两个多小时了,但这次初阵,总的来说厮杀的时候并不多。照理,作为军校时的野外训练标兵,曹变蛟的体力不该如此差劲。但要命就要命在,他的腹部被炮弹击飞的一块石头给重击了一下,虽说钝器高速撞击,外面看起来伤口不大,但实际上人自身的感受是非常痛苦的。 “连长,行不行啊?要不你先下去,卑职带着弟兄们继续向前冲。” “呼~嘶~狗日的左梦庚,你家老大哪里不行了?等这仗打完了,我们去找个窑子,到时候老子给你看看到底行不,哎哟~tmd,刚才那块石头可真大啊。” 正副连长嘴上斗着,脚下的速度却不慢,整支连队在两个连长的带领下,继续快速前进。 “哒哒哒,哒哒哒。”就在他们距离印军残破的第二道防线还有两三百米距离的时候,敌人的重机枪开始喷吐出火舌。距离两人七八米的地面上,被子弹激起了一阵阵尘土。 “扑!”两人迅速的跳进了附近的一个弹坑里:“狗日的印度佬,是不是傻了,这么远就开枪。” “差不多了,还真要能够闻到敌人嘴里的臭气才开枪啊。”低头看了看曹变蛟的腹部绷带没有新的渗血,左梦庚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大吼起来:“迫击炮班呢?” “连副,我们跑的太快了,老蒋他们还在后头。” “干,重机枪呢?” “来了来了。” “架起来,压制射击。” “是!” 就在明军的重机枪架起来射击几下后,对面的那个火力点迅速的哑火了。然后左梦庚把曹变蛟压了一下,自己跃出了方才两人藏身的弹坑:“弟兄们,跟着我,把那个机枪点端了!” …… 曹变蛟、左梦庚率领的连队,只是这一天大明全军突击中众多连队中的一支。虽说他们这一支的进度是最快的,但其他的连队速度也不慢。总之,到了这一天的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整个印军的第二道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了。 “殿下,我军防线多处被突破,尤其是南北两面,敌人已经呈现出包抄之势。所以,请您撤退吧!我们在坎普尔城以西十里处,还有最后一道防线需要您亲自坐镇。” “……” “殿下!” “哎,辛格啊,我们在前面两道防线,可是放了整整二十二万人啊。可,才七个小时,这么严密的两道防线,就这么被突破了?” “殿下,这些震旦人确实厉害。但是我们还有第三道防线,还有八万新军!我们仍然可以一战。所以,请殿下您尽快退下去吧!” 眼神迷茫的舒科,什么也没说,而是举起望远镜再次看向了战场。 一览无余的恒河平原上,在宽达四十公里的战线上,枪声阵阵。炮声隆隆。无数高举赤旗的明军士兵,正在勇猛突进。近处,是本方各种包着头巾或者穿着莫卧儿传统窄袖装的士兵在仓皇奔逃。远处,恒河与亚穆纳河,对方的浮桥上,已经是人影重重。间或还可以看到浮桥上有炮管显现——毫无疑问,敌人已经开始调配兵力,把后方的炮兵集中到了中路,准备对着坎普尔城集火攻击。 虽然还有第三道防线,但是舒科知道,这一仗,本方败了。败得相当彻底。 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了,在装备上,火力比起对方差了实在太多。在士兵方面,差得就更远:他在城楼上举着望远镜看得很清楚,本方的炮兵才刚刚打了几炮,对方的炮兵就精准的把炮弹覆盖到本方炮兵阵地了。在步兵的交锋中,震旦人的士兵或者用一种弹道弯曲的小炮将本方的火力点敲掉。或者重机枪压制后,其他士兵交替掩护,迅速的靠上来,用他们手里能够不断击发出子弹的枪械把本方士兵干掉…… 反观本方的士兵,炮兵反应迟钝,现在前两道防线的炮兵基本算是全军覆没了。而本方的步兵,以前他还觉得这些帝国精锐悍不畏死,服从度高。但是在战场上这么一对比下来,他只觉得本方士兵和对方各种灵活的战术比起来,蠢笨到了极点。 如此,就算是有第三道防线,又能支撑多久? 整个帝国也就四十万常备军。可是帝国要守备的地方是那么的多,这三十万人已经是帝国机动兵力的极限。若是这样的军队都挡不住震旦人,那又有谁能挡住? “哎,撤退吧。那个,辛格,20分钟后,给前两道防线的士兵们下总撤退令。然后把我们的战象队全部派出去冲锋。” “……是,殿下。” “给第三道防线的指挥官们下令,尽量收容前两道防线撤退下来的士兵,我们经不起太过惨重的损失了。” “是。” “最后,尽快的派出使者,去和对方的指挥官好好的谈一次,看对方到底要什么!” …… 虽说印军的战象总共也就一千多头,放出来没多久就迅速的被明军猛烈的火力给撂倒。但,好歹还是给印军的撤退争取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当日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大明的炎黄日月旗插上了坎普尔的城楼! 第六二三章 奥朗则布背刺 就在明军主力沿着平坦的恒河平原顺畅进军的时候,一支身着浅灰色近代军服,总数约莫六万人的军队,正在德干高原上由南向北的疾进。 这是奥朗则布从安得拉邦带出来的六万精锐。 前年(1631)的年末,他击杀了达塔尔。第二年(1632)的年初,他就先后接到了菲利普和易普拉欣的亲笔信。到了这一年(1633)的六月,西班牙和奥斯曼支援的军火,以及奥斯曼的两个师就抵达了安得拉。 之所以速度能够这么快,得益于西班牙和奥斯曼的通力合作。 首先是西班牙在西奈半岛恢复了当年奥斯曼人为了接受大明的援助而铺设的两条长铁轨,并允许奥斯曼人的部队和军火从这里通过。然后是奥斯曼集中了本国在红海、阿拉伯海的几乎所有海船进行抢运。终于在三个月内就把总共十五个师的军火和两个师的士兵运送到了印度半岛的东侧。 在拿到这批军火后,奥朗则布立刻以奥斯曼人的两个师为模板,组建了五个近代师:这里当年是达塔尔的老巢,他曾经在这里组建过十个以上的近代师,兵源什么都是现成的,把这些老兵召回来,既能快速形成战斗力,也能有效的提高社会治安,保障社会稳定性。 当初达塔尔的军队拿着领先莫卧儿军队整整一个时代的武器,取得的战果仍然及其有限。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下子以极度暴力的方式消灭了整个婆罗门和刹帝利阶层,以至于达塔尔的军队始终没有可靠的军官团。 但这个问题对于奥朗则布来说就不是问题:奥斯曼这边提供了整整两个师啊。 当然,作为历史本位面的一代雄主,奥朗则布在这方面的表现就比达塔尔强多了。当年达塔尔是让阿巴斯送借给自己的卫队拆散了去做自己部队的军官。既把这支卫队的战斗力给瓦解了,也让自己的军队落到了波斯人的手里,由此造成他控制军队困难。 而奥朗则布的方法是:保留一个奥斯曼师完全不动。将另一个奥斯曼师里的部分军官拉出来去新部队做指挥官,然后又补充一定数量的本国官员进入奥斯曼的部队…… 总之,在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奥朗则布在安得拉邦组建了五个像模像样的近代陆军师:普通步兵一水儿的冲锋枪,每个连队有两门迫击炮,每个师的炮团有四十门75mm炮——西、奥两国为了支援他,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可是不下血本不行啊,作为穿越者,大家都知道:当印度还是自家殖民地的时候,英伦三岛就是大英帝国。当印度和巴基斯坦独立后,英伦三岛就是大嘤帝国了。 印度这块地方,自然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人力资源也近乎无穷。若是本就人力资源近乎无限的大明拿下了这里,西、奥两国除了等死将别无他途。 可是,现在西奥两国一是彼此互信不够。二是两国都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做:奥斯曼要侵蚀、控制波斯,开发乌克兰。西班牙要修通苏伊士,镇压美洲的反叛。所以,这会儿两家心里再着急,也实在无力派出主力军团来印度。 这就只能是用军火支持了:加油,奥朗则布大帝,请你用我们送的军火,尽可能多的打死可恶的中国人。 他们不光是心里祈祷,嘴里说说,实际行动也很努力:除了第一批次军火外,后续他们还源源不断的给奥朗则布送来了大量的子弹、炮弹以及少量的枪械。到了最后,他们干脆直接送钱:拿去收买人心用。 到了1632年的8月,西班牙派出的一支由三艘五千吨级铁甲舰和三艘三千吨级铁甲舰,以及五艘三千吨级的铁甲补给舰也抵达了印度半岛的西侧。 在此时,印度半岛西侧的果阿和孟买都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所以,原先奥朗则布觉得最担心的对方提出的在印度半岛西侧获取港口的事情,反而没费他多少力气就解决了。但菲利普的本意其实是想在印度半岛南端再开一个港口:不管是孟买还是果阿,纬度都太高了一点,从半岛西侧绕到东侧,距离还是太长了。 为此,奥朗则布非常努力的去协调了:半岛南端不在帝国的控制范围内啊。 但是,他这边还没有协调下来,阿格纳的命令来了:阿散索尔镇会战失败,雨季结束,敌人即将长驱直入。帝国将集结所有力量,在坎普尔与敌人决战。安得拉邦要尽可能的输送足够的枪械、子弹到阿格纳。 这个就麻烦了:虽说西奥两国的军火比安得拉自己工厂的产品先进得多,种类也丰富得多。可是当年达塔尔修建的各种枪炮厂,其出产的兵器,大多数口径都与西、奥两国送来的军火不同。所以,奥朗则布也只有把安得拉现有工厂的产品尽可能的往北边送,而自己麾下的部队,则全部换装了西奥的武器。 时间进入1633年的1月,奥朗则布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双方的决战已经是迫在眉睫。再加上明军这边由于所有主力部队已经全部登陆,运输护航压力大减,原先以锡兰岛为基地的大明南洋舰队印度洋分舰队也从仰光回到了锡兰岛驻守——在不发动海战的情况下,等于是西奥两国的海上支援彻底断绝了。于是奥朗则布下定了决心:出兵,去偷袭震旦人的后队! 此时的奥朗则布麾下,有七个师的兵力(含两个奥斯曼师)。他在审慎的思考后,只带了四个师出发:后勤压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三个师还没有完全整顿好。这种部队带上战场,起不了多大作用不说,反而容易引发全军崩溃。 印度半岛的德干高原,说是高原,其实平均海拔也就500~600米。虽说因为地形原因,也有很多险要的地段。但,这是三皇子殿下在本国领土上行军啊。因此,到了1633年的3月13日,这支六万人的兵团,已经走通了半个高原,来到了恒河平原的边缘。 “殿下,我方的斥候在距离此地四十余里的地方发现了震旦人的军队,不过我们观察到的情况,和您给我们描述的有点不一致。” “哪里不一致了?” “是,您告诉我们,根据阿格纳的情报,震旦人的军队打着的旗帜是红底黄日月。但是前面那支军队的旗帜,除了红底黄日月以外,在其旗帜的右下角是白色的,白色的区域上有一个符号。” “嗯……”搜索了脑子里达塔尔的记忆后,奥朗则布微微一笑:“据说震旦人喜欢自称天朝上国,对周边的一些小国穷国,他们并不直接统治,只是让这些小国定期上贡……这支部队应该是震旦人的仆从国派来的,很好,震旦人也真是狂妄得可以了,居然敢用仆从国的军队来守卫他们的侧翼。对方大概多少人?” “我们观察的对方军营大概能容纳一万人左右的部队,但是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军队,这个就不清楚了。” “不要紧,不管怎么说,敌人都处在我们彻底走进平原的关键隘口上,不管多少人,不管有没有后续部队,我们都要将他们击溃!” “是的,殿下。” “好,你们继续侦查,期待你们能够获取更多更详细的情报。但是,做到这一切的前提,第一,不要惊动对方。第二,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的兄弟,此时此刻,每一个星月教徒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感谢您的关怀,殿下,请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斥候队长离开后,奥朗则布马上让人召集了四个师的长官和兵团的参谋们开会。 “各位,我们距离震旦人的侧翼部队只有四十里了,我的意思,部队展开,准备吃掉这支侧翼部队。现在,你们那里有什么问题没有?” “殿下,我们的炮兵距离此地还有两天的路程。” “殿下,士兵们赶了两个月的路,需要休整。” “……好的,那就把进攻发起时间初步定在三天后。这段时间,大军停止前进,要想方设法隐蔽自己。同时,斥候队加紧打探,参谋部根据最新情报部署兵力和火力。三天之后,所有人员必须到位,部队必须准时发起进攻。” “遵命,殿下!” 第六二四章 藩属国的差异 1633年3月18日,巴特那城。 负责防备本方运输线侧翼的毛文龙中将,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双眼聚焦在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衣衫不整的军官,其内心涌起一阵剧烈的想杀人的冲动。 3月15日,巴特那城以西四百多公里的坎普尔城爆发了明、莫两国主力的决战。 而在3月16日,巴特那城以南五十多公里的地方:德干高原与恒河平原交界处,奥朗则布率领六万大军从一个豁口处猛然杀出,击溃了守御在这里的福国师和日本师,整个明军的侧翼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按照坎普尔决战前的部署,毛文龙这边是三个师负责本方大军的侧翼防守:无论是刘招孙还是曹文诏,在离京之前,朱由栋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莫卧儿其他人都好说,那个三皇子奥朗则布,千万小心。 两人抵达印度后,稍稍一打听,就知道奥朗则布去了半岛南部的安得拉邦。由于那个地方是在德干高原上,距离莫卧儿帝国的精华部分恒河平原有相当的距离,所以两人并没有为了奥朗则布这一个人就去修改枢密院之前的计划,还是沿着恒河平原打了下去:恒河平原到手,莫卧儿帝国就土崩瓦解了,到时候奥朗则布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这两个人跟着朱由栋二十多年了,对皇帝的指令都是高度信服的。所以,他们还是派出了三个师组建了毛文龙集群,专门用来防备可能从德干高原冲下来的奥朗则布。 毛文龙接受这个任务后,对这三个师的配置是:战力最弱的福国师直接摆在敌人最有可能出现的豁口处,战力其次的日本师放在福国师的身后,以防万一福国师崩溃后,日本师能够抵抗对方一段时间。而战力最强的大明第十一师,则以巴特那城为核心进行布防:随着明军战线的前移,这里已经取代阿散索尔镇成为明军各类物资汇集之地,十一师每天都要派出部队护卫船只沿着恒河逆流而上给前线的友军搬运物资。 这样的安排其实问题并不大:福国师虽然战斗力比较差,但好歹也是装备了大炮、重机枪等武器的,士兵手里虽然没法做到人手一挺冲锋枪,但迫击炮什么的也是保证了每个连都有一门的。 除了装备还不错外,毛文龙还让福国师在豁口处修建了一条像模像样的战壕…… 但是,当3月16日奥朗则布发起攻击后,这个以朝鲜人为主组建起来的福国师,居然直接崩了! 没错,就是直接崩了,敌人从发起炮击到本方崩溃,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他们崩了不要紧,他们丢弃了大量辎重向后逃窜也不要紧,关键是等到十多公里外的日本师有所警觉,准备接战的时候,这群败兵居然朝着友军的阵地上跑,搞得日本师把这些败兵放过去后,敌人已经冲到自己跟前了! 一万五千余日本人很是惨烈的打了一仗,但无奈兵力只有敌人的四分之一,而且失去了先机,所以最后日军损失惨重。要不是巴特那城的十一师前来支援,说不得,这个日本师就要成为大明天启以来,第一个被成建制歼灭的师级单位了。 这个日本师的师长是真田幸村的长子真田幸昌,此刻,这位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的小个子师长,正双眼血红的站在毛文龙的右下方,和毛文龙一样,死死的盯着跪在大厅中间的三个人。 “哎~”令人压抑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后,毛文龙最终长叹了一口气:“金将军,从本将在辽东镇从军认识你开始,到现在也有二十八年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司令,罪将没有什么要分辨的,实在是丢人丢到了极致,罪将也没想到,这朝鲜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跪在下面的三个人,最中间的叫做金冠。此人以前乃是辽东镇的军户,年轻时也是个骁勇敢战的。不过后来军户改革时,他受到福王的邀请,去了朝鲜担任该国的军事高官,而放弃了进入大明新军的机会。 说起来,其实福国师在平日里表现得也不是如今日这般不堪。往常铺桥修路啊,负责运输啊,镇压沿途的印度百姓啊,都是一把好手。可谁都没想到,当大量的炮弹倾泻在福国师的营地里的时候,这个齐装满员师居然炸营了! 然后就是一泻千里:要不是后面的日本师拼死作战,给了十一师充分的准备时间,搞得不好巴特那城就被奥朗则布一波流拿下了。 真要是巴特那城被拿下了事情就大条了:前方坎普尔城附近二十多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物资都是海量。若不是这条恒河,明军根本不敢深入敌境如此迅速。这要是巴特那城被拿下,恒河航运中断了怎么办?更不用说,巴特那城内部及其沿河港口处,有着数亿发子弹和上万枚炮弹以及无数的药品、食品等物资了。 便是现在也很麻烦:奥朗则布的军队已经抵近巴特那城,也就是毛文龙是个做事谨慎的将领,即便身处大后方,也老老实实的围着巴特那城挖了两条战壕。所以,这会儿明军还能依托战壕进行固守。 “$#%amp;……思密达!” “住嘴!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咱们说话的份!” 前一句思密达,是金冠旁边一个小眼睛大脸盘,一看就是棒子的家伙吼出来的,这后一句,自然是金冠在对其呵斥了。 “金将军,他说什么?” “司令恕罪,下国小民不懂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你就跟本将说说,他说了什么?” “呃,李炳俊上校说,那些印度人起码有三十万大军,上千门大炮,他们挡不住,是理所……嘿,司令,这厮太无耻,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八格牙路!”一开始站在旁边,虽然眼神要杀人,但是一直强忍着一言不发的真田幸昌再也忍不住了,他跨前一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司令官阁下,还请您为我们日本师那些阵亡的勇士主持公道!若不是这些朝鲜人冲击了我们的防线,我们的炮兵和机关枪手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若不是他们进入我们的阵地不转身来帮助我们,反而继续大吼大叫的逃窜,严重影响了我军的士气,阻碍了后续士兵的前进,我们怎么会打得这么糟糕?” “真田将军请息怒。” 哎,真是让人觉得头疼啊。藩国与藩国之间的关系,大明与藩国之间的关系……我TM就是个纯粹的武将,完全不会搞这些啊! 他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闭目想了一会,并且凝神倾听了一阵城外隐约传来的炮声后迅速下了决断。 “真田将军,你的部队现在能够动的还有多少?” “末将麾下本来满员一万五千人,沿途生病倒下的不过两百余人。结果在前天的战斗中……阁下,当时败得很惨,我们只能是不断的断尾求生,所以到底阵亡了多少无法统计。总之,目前在城内的,有三千多伤兵短期内无法作战。能够立即投入战斗的,只有四千七百多人。” “好。待会我让军需官给你们补充武器,务必做到每个士兵人手一把继光。弹药基数每个士兵都给你补充到十个。” “多谢阁下。但是这些该死的朝鲜人?” “将军稍安勿躁。” 转过身来,毛文龙对金冠道:“金将军,你们福国师现在还有多少人?” “惭愧,现在清点下来,还有一万三千余人。” “待会本将也让军需官给你们补充武器和弹药,然后你带着他们,去守御巴特那城的西南侧。”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暴走的真田幸昌后,毛文龙又赶紧说道:“真田将军,你的部队整编为一个加强团,作为福国师的督军在他们后方配置。金将军,本将先说好了,这一次,除非有本将亲笔手令,否则不准后退一步!是的,不管接下来的战斗你们死伤多少,没有本将手令,都不准后退一步!真田将军,如果这次福国师没有本将的手令就后退,本将允许你对他们进行无差别击杀!” “嘿嘿~”刚才还睚眦欲裂的真田幸昌这会露出了残忍的微笑:“嗨以!请阁下放心,有末将在,西南防线一定固若金汤!” 挥手让四人都退下去后,毛文龙起身,焦躁的踱步两下后,还是没有忍耐住,最后一脚踢翻了厚重的座椅,才算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父亲息怒。” “TMD!”又摔了一个杯子,毛文龙恶狠狠的道:“你老子我三十岁时追随枢相和今上,二十七年来也打了不少仗了,总的来说还是胜多败少,没想到一世英名,就被这些棒子给毁了。” “父亲,这会儿我方兵力严重不足,这些朝鲜人,还得……” “为父知道,不然为何会轻轻放过他们?狗日的金冠,当年在辽东镇的时候也是一员良将啊,怎么去了朝鲜如此不堪?若不是现在差人,哼!临阵脱逃,老子肯定当场就把他们三个主官给枪毙了!” 大吼着发泄一通后,毛文龙又抓起一个杯子狠狠的灌了几口水:“马师长,你的十一师现在还有多少人?” “阵亡一千七百余,重伤九百多。” “那就还有一万两千多,嗯,只要福国师这次能够好好作战,这巴特那城守个十来天问题不大。承斗!” “父亲。” “为父从警卫营里给你抽一个排出来,你带着他们,今晚从港口出发,到下游的阿散索尔镇找张宏师长,让他马上收拢海军陆战师,来此救援!告诉他,为父从今日算起,至少撑十天,但最多,估计也只能撑十五天。” “是,父亲。只是张师长的部队从加尔各答开始分布得到处都是,这要收拢起来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啊。” “所以你要赶紧去。找到张宏后,你继续向东。哎,剩下的,也只有指望罗雄那个莽夫了。” 第六二五章 阿格纳的和谈 “贵国如欲祈我大明停战,需满足我大明以下要求。 第一条,贵国官员无故杀害我国使者,贵国需要交出凶手由我国处罚。 第二条,割让孟加拉邦和比哈尔邦,加尔各答、内洛尔、金奈三地开辟为租界。租期九十九年。租界内我大明得完整的行政、司法权。 第三条,赔款。鉴于两国币制不同,含银量差异较大。故而贵国需要赔偿我国纯银30万吨或纯金3万吨。 第四条,我大明商品在贵国销售,入关费用最高不超过货物价值的5%。 第五条,我大明获得贵国最惠国待遇,以后贵国以其他国家签订任何协议,只要其他国家得以享受的优惠,我国自动获得。 第六条,允许我大明商人进入贵国内地开展商贸活动,允许我大明科研人员进入贵国进行科研活动。 第七条,我大明人士在贵国触犯贵国律法,贵国不得单独处理,应当知会我大明官员,由其处理。 第八条,为了促进两国在日后的交流中避免误会,两国应互相在对方首都设立大使馆。 第九条,为了保障协议的执行,贵国应向我大明交出有足够分量的人质。我大明现指名要求贵国的三皇子奥朗则布到北京做人质,以保障贵国对上述八条的完整执行。” 1633年3月23日,阿格纳,沙贾汗的行宫内,大明特使,锦衣卫镇抚使骆思恭面对一众须发怒张的莫卧儿君臣,毫无惧意的顺畅的念完了大明的停战条件。 3月15日,坎普尔会战爆发。战斗持续了整个白天,最后以明军连克对方两道防线,并成功拿下坎普尔城告终。 这一仗,明军事后清点战场,发现自己十二万人的进攻,击毙了印军七万余人,俘虏超过八万。至于战场上得到的各种武器、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胜利很辉煌,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明军在这一天阵亡了七千余人,各类轻重伤员也超过了两万。 当然,凭着大明现在独步天下的医疗技术,这两万多伤兵中的绝大多数都能重返战场:这也是明军始终能保持战斗力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伤兵的恢复需要时间。 比起伤亡来,让曹文诏更头疼的是炮弹:十一个炮团全力射了两个小时,爽是爽了,但后勤部队花了近一个月才送到坎普尔前线的炮弹也打了个七七八八。面对敌人第三道用大理石修筑,并且有八万‘新军’守备的防线,进入贤者时间的大明炮兵,能够提供给本方步兵的支持是非常有限的。 印军的坎普尔防线是一个扇形,最外围最长,最后的一道防线最短。所以舒科在安排兵力的时候,从外到内三道防线的兵力分别是十二万、十万、八万。现在,这第三道防线虽然兵力最少,但无论兵力还是火力,其密度是最高的。 如此防线,打肯定能打下来,只是这伤亡? 曹、刘二人跟随朱由栋已经二十多年了,早就是大明最有实权的几个军人之一。所以他们完全没有用士兵的生命给自己的官位做垫脚石的想法。因此,在15日的会战结束后,曹文诏和刘招孙商议的结果是:全军就地休整五到十天,等后方的炮弹补充一些后,再行发起强力攻击。 可是两人完全没想到,真是瞌睡遇到枕头:16日的凌晨,舒科皇太子派来了使者,表达了想满足大明一些条件以便停战的想法。如此举动,真是让曹、刘二人喜出望外。 当然,虽说两人是军人,但好歹也是在权力场上浸润了很久的。所以二人面对舒科的使者,很是表演了一下,最后在收下了使者送上的两大袋宝石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暂时停战,派出使者向对方皇帝递交国书。 因为自土木堡之变后文臣开始掌军,以至于武人地位越来越低,明军的战力也越来越弱。所以朱由栋在重建大明武装力量的时候,有些矫枉过正:他严格的区分了文武,并且严禁文臣对武人的作战说三道四——便是熊廷弼这样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能力的统帅,要想获得枢密使的位置,也必须先授衔成为武将后才行。 如此一来,大明的印度远征军里,除了后勤文书有一些低级吏员外,数十万大军里,就找不到一个够分量的文臣。 最后曹、刘二人一合计:那个,骆镇抚使,你上吧? 然后骆思恭就成了大明的使者,来到了莫卧儿此时皇帝的行在,阿格纳。 莫卧儿帝国的第五位皇帝,沙贾汗,此时坐在主位上,看着对面一脸高傲表情的骆思恭。心里一阵火大,脑子里反复在想着,对面那个瘦削的中年人,是该煮了还是直接烧烤。 当然,作为大国皇帝,这样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毕竟,无论是自己的次子还是长子,都战败了,而且是惨败。这就使得他虽然贵为皇帝,却不得不窝囊的忍住了自己的脾气。 “使者怎么称呼?” “陛下,外臣姓骆。” “好的,骆先生。刚才所谓的停战条件,我都听清楚了。在我看来,这是非常无礼而且无理的。我想请问,这是贵国皇帝的意思,还是你们的意思?” “在本次出兵前,吾皇已经划定了基本方略。上述条件,虽然有一些是我们远征军的司令们临时写就,但总体而言,都是严格遵循了吾皇的方略。” “使者先生?” “您是?” “我是帝国的维奇尔提维迪。” “哦,首相阁下您好。” “好,使者先生,我认为,贵国的这份停战协定,毫无诚意,是对敝国的讹诈!” “呵呵。”骆思恭也不生气:“首相阁下为何如此说?” “首先,贵国发兵敝国的最大理由就是敝国杀害了贵国的使者。可是这件事,敝国上上下下已经仔细的调查过了。敝国根本没有派兵入侵加德满都,更没有杀害贵国的使者。相反,贵国非但没有派出使者来敝国进行问询,反而迅速的派出了数十万大军对我国进行入侵。这充分说明了贵国对敝国的觊觎是蓄谋已久!” 看了一眼微笑不语的骆思恭,提维迪深吸了一口气道:“退一步讲,贵国认为敝国杀害了你们的使者,贵国皇帝要兴师问罪,从恒河三角洲登陆入侵也就罢了。你们居然还派了一支军队侵入了敝国的印度河流域……呵呵,两路入侵,这不是蓄谋已久又是什么?” 原来满桂的那支偏师已经成功的翻越了喜马拉雅山进入了印度河平原?为什么偏离预订计划那么远?罢了,万里远征,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管怎么说,满桂这支部队非但活下来了,还取得了很大的战果。哈哈,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心内大定的骆思恭此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首相阁下,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我大明在两千年前出过一位军事圣人,叫做孙武的。他曾经写过一本兵书,这本书里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我大明乃是东亚宗主,麾下藩属无数……若是有一国杀了我大明的使者,那我大明不会再派使者,只会直接派军队进行讨伐。当然,出兵是大事,所以必须要充分考虑作战计划……总之,贵国杀害我大明使者,我们是不会再派使者商议的,只会直接派兵。这直接派兵,兵分两路,不是很正常嘛?” “贵使真是善辩之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没有杀害贵国使者。” “啧!陛下,贵国首相这个态度,就是贵国的态度吗?那我们今天还在这里谈什么呢?大家回到坎普尔,各自摆开阵势,好好的打一场不就行了么?” 再打?这个选择对于沙贾汗来说是无法承受的:从加尔各答算起,东路明军已经深入帝国腹地上千公里了,整个恒河平原都被搅得稀烂:这会儿是夏季啊,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种植季节。对于帝国这个以农业立国的国家来说,恒河平原产量差了,往往意味着全国都要挨饿! 而且现在敌人的西路军已经也在印度河平原横冲直撞:帝国为了坎普尔会战,把俾路支邦和旁遮普邦的军队一抽再抽,那里剩下的部队完全不能阻止敌人的前进。 总之,帝国最精华的两块平原,这会儿都在敌人的兵峰之下。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到了雨季,只怕会有全国性的饥荒发生。 更恼火的是:本国军队不是敌人的对手!真要是把对方惹毛了继续开战,坎普尔的最后一道防线破了怎么办?从那里到阿格纳,一马平川,完全无险可守啊! 当然,面对敌国使者的威胁,身为皇帝直接答话服软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时候二皇子舒贾主动站了出来:“呵呵,贵使不要着急嘛。既然贵使愿意来我们这里谈,那就是要反复商讨的啊。” “……哼,二皇子殿下说话还算能听。那,陛下,各位,想停战是你们说的,我方提出的停战条件你们又觉得不能接受。那麻烦你们说说,你们想怎样停战呢?” 第六二六章 局面似有反转 “两位上将军,下官回来了。” “镇抚使辛苦,对方怎么说?” “我们开出的条件,对方肯定不会全部答应的。不过他们也没有彻底的不谈。相反,他们还很认真的针对我们提出的九条做出了相应的修改意见,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是真的不想打了。” 对大明提出的停战九条,莫卧尔的应答如下:第一条,莫卧尔始终不承认杀害了大明的使者,认为是一个误会。第二条,同意加尔各答、内洛尔、金奈三地为大明租界,大明在租界上享有完整的行政、司法、驻军权。但拒绝割让孟加拉邦和比哈尔邦。第三条,同意赔款,但拒绝如此巨大的金额。 大明此时实行的仍然是银本位制,一块银元的真实含银量只有35克。30万吨白银折算下来就是八十五亿多银元,相当于大明现在朝廷年收入的近四十倍——毫无疑问,对于莫卧尔这样的中古国家来说,是根本赔不起的。 这个数字当然不是朱由栋定下的:皇帝远在万里之外,想定也定不了。这个数字纯粹就是骆思恭自由发挥:一开始他是想为朝廷要五年的岁入,结果后来一想,为啥不要十年呢?再后来……终究是吼出了一个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的数字。 最后莫卧尔对这一条的意见是:赔款可以,但最多只给三百吨白银,多了就没有了。 镇抚使大人当场就跳起来了: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就是把我开的价钱腰斩都无所谓,毕竟我也知道叫得太高了。但你还我一个千分之一是啥意思? 总之,这一条没谈拢。 后面的第四条关税定额,第五条最惠国待遇,莫卧尔倒是答应得很爽快。第六条对方就不干了:人家葡萄牙人在果阿都登陆快一百年了,也是不能随意进入帝国内地的嘛。然后这一条扯下来的结果是:商人只能在港口与莫卧尔的商人交割。但允许科研人员在报备当地官府的前提下进入内地进行科研活动。 第七条,境外法权。莫卧尔基本同意了,但要求在莫卧尔境内犯了事的大明人,由大明官员审讯的时候,要有莫卧尔的官员旁听。 第八条,互派大使,莫卧尔同意。 对于大明上下来说,看得最重的第九条,对方反而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在莫卧尔看来,派出一个非继承人的皇子去他国,这真的不算什么——沙贾汗可是有14个孩子的。 “大体就是如此,在下官看来,割地这一条应该还可以谈。对方的高官私下告诉我,比哈尔邦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但是孟加拉邦完全可以谈。毕竟那个地方一到雨季完全就是个祸害。至于第一条,我大明需要的是一个名义。所以下官觉得,只要对方肯公开道歉并且象征性的赔偿一点烧埋银子,也是可以的。” “嗯。”刘招孙和曹文诏对视一眼,然后刘招孙道:“对方在战备方面呢?” “说到这个。”骆思恭也收起了刚才轻松的表情:“对方仍然在进行动员,下官在阿格拉看到,有各地抽调来的军队、民夫源源不断的向着阿格拉集中。” “哎,到底是大国啊。”曹文诏长叹了一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骆思恭又道:“对了,有个好消息要给两位汇报,满上将军那支部队有消息了……” “呼,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不过,”刘招孙勉强的笑笑:“我们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嗯?怎么了?我们的后方出问题了?是巴特那还是加尔各答?又或者阿散索尔?” “镇抚使还是知兵的。是巴特那。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这些该死的棒子,当年下官在辽东对他们还是太仁厚了!” 3月18日,奥朗则布冲出德干高原,兵锋直抵明军后勤运输的重要节点巴特那城下,毛文龙组织部队依城防守,双方打得极为惨烈。 25日,毛文龙派出的传令兵沿着恒河逆流而上500多公里(两地陆地直线距离400多公里)到达坎普尔前线。得到消息的曹文诏刘招孙震怒之余,也只有紧急抽调了两个师回援。 可是一个人要出远门都要收拾很久,更何况是三万人的军队移动。所以,饶是明军的效率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流水准。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两个师的援军,也一直拖到了26日的下午才得以成行。 “现在是3月28日,我们的援军才出发不过一天半,虽说这是顺流而下,但估计也还没有到。所以那边的战局到底如何,我们也不清楚。” “嗯,这确实是个麻烦啊。”骆思恭抹了抹自己的胡须:“这么算起来,敌军已经围攻巴特那城十天了。若是没有守住?” “若是没有守住的话,那我们就麻烦了。而且……”刘招孙苦笑了一下:“若是阿格拉的莫卧尔高层得到了这个消息,对我们的态度,也肯定会发生变化吧?” “这是肯定的。”骆思恭反复踱步两下后,下定了决心:“两位上将军,下官马上就出发,亲自去巴特那城走一遭。” “好,正准备麻烦镇抚使。目前我们已经调动了多路斥候散布开来,尽量截杀下游敌军的信使。但毕竟是在敌境,这情报遮蔽的效果肯定很差。想来阿格拉的敌人应该已经知道巴特那的情况了。所以,我们很可能面临敌军的主动进攻。因此,两个师,已经是我们能够派出去的极限了。” “哎,巴特那城那边,十天内能够得到的援军,张宏的海军陆战师算一个。至于罗雄的孟加拉集群,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啊……” …… “轰轰~!” 炮弹的破空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在地面铺开,溅起了大量尘土的同时,也让处在炸点中心位置的几个士兵腾空而起。 “哗啦啦。”一阵夹杂着尘土的血雨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到了真田幸昌的头盔上。殷红色的血浆顺着头盔流下,遮住了他的眼睛。 “啪。”毫不在意血浆里的腥臭气息,他麻木的伸出一只手将脸上的血浆抹掉。做完这个动作后又顿了顿,然后把手伸远了一点,将刚才掉在自己不远处,挡住了自己射击视线,不知道是谁的断臂拿开。然后收回手,将其放到了重机枪的枪身上。 这是1633年3月29日,距离巴特那城被敌军围攻已经过去了十一天。 十一天里,一方是需要拿下这里扭转战局。一方是为了保证前线大军的安危必须守在这里。所以没有退路的双方在这里进行了惨烈的攻防战。 十一天下来,挡在巴特那城西南防线前方的朝鲜师已经伤亡殆尽,一万三千多战兵,阵亡四千余人,重伤无法上战场的也达到了三千多人。更有两千多朝鲜兵擅自后退,被后方的日本人给直接干掉了。 但是打到第八天的时候,朝鲜师再也撑不住了。于是真田幸昌率领日本师的残部顶了上来。 看了一眼后方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一面特殊的国旗仍在顽强的飘扬,真田幸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明的国旗是红底黄日月,而各个藩属国的国旗则是以大明国旗为基础,在右下角的一小块区域绘制代表自己国家的东西。如福国这样的就很简单粗暴:白底红字,一个大大的福。而日本的则是绣上了丰臣家的五七桐。 这是荣誉,但也是目标:聪明的奥朗则布专挑这种右下角有特殊图案的阵地打:毫无疑问,仆从国军队的战斗力,肯定比大明自己的军队要差一些。 所以,这十一天下来,朝鲜人和日本人承受了印军起码七成以上的火力——而更让日本人懊恼的是,这些炮弹起码有一半都是当初朝鲜人丢给印度佬的! 地面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前方几百米外的地方,又出现了人影憧憧的景象。真田幸昌紧了紧手里的重机枪,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几个手榴弹。然后声嘶力竭的大吼起来:“敌人上来了,诸君,一步不退,死战到底!” 第六二七章 知进退的少年 “司令,贼子又发起了进攻,防御西南翼的日本师目前可战之兵只剩下两千三百余人,无法防御漫长的防线。日本师师长真田幸昌请求司令予以战术指导。” “……告诉真田师长,一步不得后退,死守防线。本将将派出警卫营对其进行支援。” “是!” 传令兵退走后,毛文龙深吸了一口气:“司令部的参谋,凡是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全部停下手里的工作,到军需处挑选自己喜欢的武器,然后与警卫营一起支援日本师。” 他这道命令一下,原先还熙熙攘攘有些热闹的司令部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年轻的参谋们先后不一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工作,稍稍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后,依次来到毛文龙的面前敬礼,最后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我说。”他身旁的张宏一开始一言不发的看着司令部内如此肃杀的场面,等到年轻参谋,甚至好几个四十多岁的参谋都敬礼离场后。他才开口道:“好歹我这个师已经有两个团到了,要不我让他们先顶上去?” “不行。”毛文龙缓缓的摇了摇头:“现在才十二天,我当初定的计划就是撑十五天。这万一后面三天还有更危险的时刻呢?” “也是。哎,十二天了,不知道援军到哪里了啊?” “难说,承斗是向东走,可能还好一点。我派到西边向两位上将军传讯的,万一被人截杀了呢?毕竟,我们是在敌国腹地作战啊。” “嗯。”张宏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就算没有被截杀,讯息顺利传达到了,一来一去往返上千公里,援军回返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当年我们入朝驱逐日本人的时候,从鸭绿江打到釜山,也就一千多公里吧?哎,这就是大国与小国的不同啊。这战略纵深,实在是太大了。” “是啊。”毛文龙也长叹了一口气:“当年在军事学院进修的时候,皇上告诉我们,对于一个大国来说,从来不怕鲸吞,最怕的是蚕食。可是现在我们从加尔各答算起,已经深入敌境一千多公里了,这不就是鲸吞嘛?” “振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质疑皇上言行不一么?” “岂敢,只是身为国家大将,若是此战能够得以生还,本将一定要向皇上上本,提醒皇上,莫卧儿此国,可不比以前我们碰到的日本、暹罗那么好对付。” “本将是方山出身,对振南兄你方才的言论完全不赞同。但是。”张宏加重了语气:“此战现在指挥权在你,我将坚决服从你的指挥。所以,只要你觉得时候到了,请给我下令,我必将不打折扣的执行你的命令。” “多谢!” 话说到这里就没法继续下去了。张宏朝毛文龙轻轻的敬了一礼也离场而去了。 “哎,这些方山出来的家伙,忠则忠矣,可却是愚忠啊。身为国家大将,当然必须无条件服从皇上的旨意。但是皇上的旨意明明都是错了的时候,难道不该勇敢的站出来向皇上提出建议吗?” 摇摇头,把心中的烦恼尽力的压下,然后毛文龙把司令部仅剩的七八个中年参谋召集在一起:“各位,现在交待给大家一个任务,制定反击计划。” “反击?” “是的,敌军已经持续高强度攻击我军防线十二天了。我们辛苦,敌军更辛苦。想来敌军也是疲累不堪,将士厌战之心很高了。所以,本将的意思,以张宏少将海军陆战师的两个团为核心,制定一个反击作战计划。” “原来如此,明白了!” “就是啊,防守最忌闷守,这时候,也该我们反击了!” …… 巴特那城城南七八公里处,3月29日,深夜。奥朗则布军团的大营内,依然灯火通明,人影重重。 “殿下,截止到今日下午最后一次进攻结束,我军现在已经阵亡七千三百六十余人,重伤无法再战的九千八百余人。轻伤需要时间恢复的一万零三十六人。” “殿下,目前我军的榴弹炮炮弹存量已经不足三千枚。迫击炮炮弹已经不足一千枚。冲锋枪子弹,平均到现在所有能够上前线的士兵身上,也只有十六个弹夹。” “根据西侧外围警戒部队的消息,坎普尔方向的敌军已经派出一支不少于三万人的部队顺着恒河赶来,距离我军的路程最多还有一天半。” “恒河北岸我军的暗哨传来消息,自三天前敌军有大约五千人的部队渡河进入巴特那城后,北岸没有新的敌军入城。” 奥朗则布现在率领的四个师,完整建制的那个奥斯曼师自不必说,就是其他的三个师,也是完全按照欧盟或者奥斯曼师的建制搭建起来的。在四个师之上,也有一个完整的司令部参谋部。 听着麾下的参谋搜集到的各方信息,十五岁的少年眉头不展,一脸的不情愿。 十二天了,围攻巴特那这座震旦人后勤节点重镇十二天了,本方占尽了优势,但就是拿不下来! 那些该死的震旦人,似乎有一种魔力,他们总是能够在最艰苦的环境下坚持战斗,直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用得着这样吗?你们又不是在守卫自己的国家。你们是侵略者啊! 但是,敌人的第一批援军已经进城三天了。第二批援军也在赶来的路上。如果自己在最近这一两天没有拿下巴特那,那现在本方实际战力已经下降了一半的军队,是挡不住对方新开来的援军的! 真是可惜啊,若是真的能够拿下巴特那,那敌军首尾不能衔接,后勤运输受到威胁,肯定会大乱。到时候我们一定能够获得一场辉煌的胜利! 可惜,对面的那些震旦人,每一天看起来都好像摇摇欲坠,给人的感觉是再攻击一下就好了。但每次继续攻击后,本方还是不能将他们彻底击垮。 到底还是这次带来的部队少了一点,若是能够给我三到五年的时候,让我全面恢复安得拉邦各个工厂的产能。让我把欧盟和奥斯曼送我的十五个师的军火全部用来训练、组建起二十万大军。若是…… 哎,中国那位皇帝真是厉害,果然不肯给我更多的成长时间啊。不过,我也不会轻易让你如愿的。 “命令。” 这个声音一出,“刷”的一下,大帐内的军官们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恭敬的等候奥朗则布的命令: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被这个少年的才能、勇气和气度所折服了。没有任何人因为他的年纪而小看他。 “参谋部马上执行预先制定的撤退计划,我军最迟要在明晚撤离战场!” “殿下?” “殿下,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殿下,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啊。” “殿下,就算敌人的援军即将到达,但我们还是有时间的。明天,明天我保证,一定拿下巴特那城。” “不。”在让下面的军官们叫嚷了一阵后,奥朗则布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时间了,危险已经越来越近!再说了,我们现在损失这么大,明天就算我们牺牲五六千兄弟,拿下了巴特那城又如何?面对敌人的援军,我们守得住么?” 看着安静下来的军官们,奥朗则布悠然说道:“据闻震旦有一位圣人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本次出兵,我们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也通过这一场场惨烈的战斗,锻炼了我们新军,得到了一大批忠诚可靠的军官和经历了血火考验的士兵。如何把这样一支军队,包括他的伤兵们安全的带回安得拉,是我们当前最大的任务。各位,我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在意某一个固定目标的得失,我深信,有你们在,有安得拉那样得天独厚的土地在。等我们回到那里,好好的训练部队,我深信,最终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遵从您的命令,殿下!” “您的睿智不输于我国的大维齐,我们深信,您必将在东方的星月国度,创造出不下于我国大维齐的辉煌。” “感谢大家的支持,那么,就请大家发动起来,最迟明晚,我们有序撤退!” 第六二八章 明军转入防守 “……” 看着空无一人的印军营地,毛文龙的脸色极为难看。 3月30日入夜后,明军撒出去的哨兵敏锐的发现对方的大营虽然仍是灯火通明,但却少了人声鼎沸。于是大胆的哨兵们开始挺近敌军大营,然后就突兀的发现,敌人居然无声无息的撤走了。 而就在这天的下午,毛文龙已经通过恒河水路接到了东侧罗雄集群、西侧坎普尔援军的信使:两支部队均表示,今晚深夜或明日凌晨将抵达坎普尔。 大喜过望的毛文龙马上回信:不要来坎普尔城了,你们各自找地方登陆,然后我们三路包抄,把这支军队给全歼了。 可是?可是TMD对方居然在这天晚上的上半夜跑了? 我所有力量都蓄足了,眼看就是一套酣畅淋漓的组合拳打出来,你居然跑了? 不管毛文龙憋的是如何的内伤,奥朗则布终究是全身而退了。虽说他没有拿下巴特那,彻底截断明军的后勤运输线。但他这么一闹,还是严重迟滞了明军的攻势。在让阿格拉有了更多时间重组军队、增强防御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让登陆以来一直高歌猛进的明军进攻势头明显受挫。 士气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一开始,明军沿着恒河不断狂飙的时候,大家不觉得有啥。等到巴特那一遇袭,本方后路差点被截断后。大家才恍然回过身来:哎哟,我们都深入敌境这么多了啊? 然后指挥官们看着本方沿着恒河控制的一条狭长的区域,再看看这块区域周边全都是莫卧尔的领土。瞬间就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千多公里的运输线,虽然有大河连接,但只要中途某一点出了问题,本方的危险就会剧增啊。 4月7日,曹文诏在坎普尔城大会诸将,商讨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当然是追究本方巴特那后勤补给点差点被端掉的责任。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金冠等福国师的三位主官,临阵脱逃,按照军法予以死刑。连带的还有福国师的好几个团长、营长也被判处死刑。至于福国师后来在巴特那防线打得还算顽强的功劳与奖赏,这个是要给的,不过你们本人就不能享受了,留给你们的子孙吧。 这一次大明远征印度,毕竟距离本土过于遥远,若是事事都要请示汇报,那这仗就完全没法打了。所以,身为司令官的曹文诏是有御赐金令箭的:可以先斩后奏! 啪啪啪一阵枪响后,金冠等人的尸体自有下面的士兵去收拾。然后一众武将面色沉重,各怀心事的回到了会议室。 坐定之后,曹文诏对骆思恭点点头,这位情报头子起身道:“各位,根据最近本官麾下的孟加拉人、阿里尔人、查特人送来的情报。莫卧尔的全国总动员还在继续,各地的人力、物资都在源源不断的朝着阿格拉集中。综合各方情报,锦衣卫大致推算了一下,估计除了距离我们不过五六公里外的八万所谓的莫卧尔新军外。目前在阿格拉周围,已经聚集了大约二十万人。 当然,这二十万人里,大多数都是土鸡瓦狗。但可虑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多。 因此,从情报官的位置来说,本官的建议是:要么,马上集中所有能战之兵,击溃我们面前的这八万敌人战力最强的新军,然后继续西进三百公里,拿下阿格拉。要么,就后撤休整。” “后撤?” 骆思恭这话一出,不少将领都表示出了疑惑。但很明显,仅仅只是疑惑,真要说反感或者跳出来大吼不行的,一个都没有——大明的将领是大国的将领,天然的战略方向就比诸多小国将领强。这会儿大家已经充分的意识到:莫卧尔这样的大国,不是如当年征伐日本、暹罗那般,有个两三场大胜就能灭掉的国家。这场战争,短期内真的看不到结束的希望了。 “各位。”如曹文诏、刘招孙等高级指挥官还没有站出来解答到底撤到哪里的问题,本次远征军的军医处处长叶时先起了身:“现在已经是三月底,此地已经进入了旱季。据闻,这里的旱季干燥、少雨、高温。在四五月间,气温可以飙升到35度以上。到了六月,气温更是普遍上40度。若是我们不能在短期内结束战事,那等到温度起来后。很明显,我军的士兵在高温干燥下的适应能力,是远不如敌军士兵的。到时候,恐怕部队会出现大规模的中暑现象。” “诸位。”曹文诏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众将:“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我军暂时看不到速胜的可能,而敌军虽然在总体上处于劣势,但仍然具备给我们造成危险的能力。我们进入敌境太深,后勤线路被拉的太长,而接下来的气候也对我们不利。所以,本将的意思是,先后撤休整。至于撤退到哪里,我与刘招孙上将商议后,初步选定的地点是巴特那城。” “巴特那城?上将军,这是要放弃坎普尔,后退四百多公里吗?” “正是,不如此,不能有效缩短我军的运输线,不能使得我军的力量集中。” “上将军,末将对撤到巴特那城休整没有异议。但可虑者有两个。” “哦?罗雄将军,嗯,你的孟加拉攻略做得很好。没什么大的损失就拿下了那里。你有什么疑虑?” “其一,我军若是退回巴特那休整,这旱季躲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四个多月的雨季。这天太热不进军,雨下得太大也不进军么?长期以往,我大明的士兵是不是太娇贵了? 其二,我军退走容易。但我军退走后,莫卧尔肯定会抽调重兵前往印度河平原找满上将军那一路的麻烦。须知,那一路可是没有后勤补给线的。粮食什么的还好说,但这枪炮弹药?” “罗将军这两个问题提得好。”刘招孙起身:“第一个问题,我军在雨季如何没有打仗?阿散索尔会战、第一次巴特那会战,不都是雨季打的么?之所以刚来的时候我们在雨季打得艰难,是因为雨季期间,各地河流暴涨,我们的小船要逆流而上运送后勤物资非常困难,以至于我军缺乏重装备。但是现在不同了,加尔各答那里已经建起了设施完善的港口,从加尔各答到阿散索尔的道路也整修完毕。总之,待得我们在巴特那休整两三个月,补充了足够的武备,是完全可以在雨季发起强大攻势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与曹将军商量过了,我们的意见是:坎普尔我们不要了,但是在我们真正的退回去休整前,我们还要再打一仗!” “敢问上将军,打哪里?” “向西北方向,打莫拉达巴德。做出绕开阿格拉,从北向南攻取德里的姿势。而满将军的支队则从旁遮普由西向东打。最重双方在莫拉达巴德附近会师。” “听曹上将军这个方略,我们是已经和满上将军他们联系上了?” “是的。就是最近两天,满将军派出来的廓尔喀人护卫着几个我大明的士兵联系上了我们。所以我和刘将军制定出了这个方案。” “原来如此,那末将没有异议了。” “好。”看看现场诸多将领都没有要继续发言的意思,曹文诏拍拍手:“那粗略的战略就这么定下了。现在宣读战略调整后的各军命令。” 刷的一声众将起立后,曹文诏沉稳的道:“第一条,重新编组各集群兵力配置。第一,新组建西北集群,本集群的任务是向西北进军,将满将军的支队接过来。其兵力组成是三个满编的大明师,司令官黄得功中将。 第二,在接到满桂支队前,坎普尔仍然需要继续防守。故而坎普尔集群保留,总兵力是五个师。这五个师因为前期的战损,都不满编,实际兵力只有五万三千余人。这个集群的司令官,由本将亲任。 第三,重建巴特那集群,从原坎普尔集群抽调三个大明师和两个藩属国师,重新组建该集群。这个集群的任务是,重建巴特那防线,将该城完全要塞化,并且将我方实控区尽力向南北方向扩展,力争在这里形成一个膨出部,作为后面我军再次发起攻势时的可靠基地。该集群的司令官为刘招孙上将。原巴特那集群的我大明十一师、福国师、日本师,全部退回缅甸休整。 第四,重组孟加拉集群。鉴于整个孟加拉邦已经全部拿下,作为本次远征目前取得的最大战果,我们必须将其守护好。所以,从原坎普尔集群抽调三个藩属国师,协同原孟加拉集群的两个师,做好当地的军管,等待我大明本土派出官员前来接收。 第五,海军陆战队师,现在是旱季,请海军陆战队移驻到孟加拉邦的吉大港,督促当地百姓休整水道。本将需要从巴特那到吉大港,整条恒河中下游的完全畅通!” “谨遵上将军令!” “接下来是第二条,骆镇抚使。” “下官在。” “除了继续加强情报收集外,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在本将看来,谈判,既能为我军的调动赢得时间,也能削弱敌人抵抗的意志。” “呃,虽说印度佬并没有拿下巴特那,但那里的一战,确实把整个印度佬的心气给提起来了。现在要谈判,对方的底气可就上来了。罢了,下官领命,反正就是扯皮呗。” “嗯,印度佬现在有一口虚火上来了,这态度肯定比前期要嚣张许多。谈判这事现在谈出来的东西肯定远不如前次。不过,这会儿的谈判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毕竟不是真正的军方人士,曹文诏对骆思恭不能直接生硬的下命令,所以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下。然后他再次抬头:“最后的一条,各军除了黄得功集群外,其他各部以防守、治理地方为主。本将和刘将军在今日晚些时候会向皇上联名奏报近期战事,在皇上的旨意没有到达之前,我军以巩固现在拿到的战果为第一要务!” 第六二九章 天启御驾亲征 “万岁爷,万岁爷。” “唔,何事?” “打搅万岁爷清梦,奴婢死罪。但万岁爷说过,只要是印度远征军那边的奏章,无论何时,都要向您奏报,所以……” “掌灯,拿来给朕看!” 1633年6月23日,在经过了沿途各方人员近三个月的全速接力后,曹文诏等人的奏报以这个时代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朱由栋的手里。 仔细看完了曹文诏刘招孙的联名奏章,以及毛文龙、罗雄、张宏等人的奏章后。朱由栋披了一件单衣,走出了乾清宫,借着月色,慢慢的走上了煤山。 紫禁城的建筑并不算高,在大明的水泥进入广泛使用后,京城周边更是修建起了很多七八层甚至超过十层的较高建筑。不过,当朱由栋走上山顶的时候,半个北京城仍然被囊括于他的视线之内。 这会儿是凌晨五点,紫禁城内也好,更远处的普通城区也罢,都出现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灯光:这是无数早起做活的人点亮的吧?他们是不是在忙着准备早饭,又或者忙着和面熬粥,以应付接下来大量的食客?又或者是刻苦的学子在通宵苦读?还或者是有人闻鸡起舞? 漆黑的夜色慢慢变淡,视线也逐渐的清楚起来。朦胧中,一颗歪脖子树的影子,出现在了朱由栋的视线中。他循着微光走了过去,然后双手在这棵树的树干上摸了又摸。 对皇帝的这个动作,方正化已经非常熟悉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一两年,皇上很喜欢来这里,来了这里之后,就在这颗歪脖子树下徘徊许久,有时候还要喃喃自语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其实不是听不懂,是朱由栋不许他们靠的太近,所以根本听不清。 贴身伺候朱由栋二十多年的方正化都不懂朱由栋这个举动的意义,整个大明估计也没人能懂皇帝这么做的原因了。说起来,在这个时代,唯一能懂朱由栋这个举动的可能只有菲利普。若是他站在这里,一语就能道出朱由栋这么做的原因:王者需要时刻自省、自警! 从1632年3月大明开始动员,5月发兵。即便从刘招孙8月登陆加尔各答算起,到了现在的1633年的7月,大明征伐印度已经有一年了。 一年,连同海军在内,四十三万大军万里远征,每天的消耗是极为惊人的。财政部部长曹三喜在前天才哭丧着脸告诉他:一年下来,国家已经为此投入了两千二百万银元了——这还是因为伤亡名单不全,抚恤什么的没有全部发放的数字! 虽说现在朝廷每年的结余大概有一千七八百万,加上内库拨付的一千万,朝廷今年的收支估计还是有盈余。但是毫无疑问,只要战事这么焦灼下去,朝廷出现赤字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如此规模的远征,一年之后,收到的成效? 也不能说是微乎其微吧。至少孟加拉邦是拿下来了:这个孟加拉邦可不是后世只有14万平方公里的孟加拉国。而是包括后世孟加拉国、印度的西孟加拉邦以及以所谓的阿萨姆邦为首的印度东北七邦在内的,一共40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黄麻产地,拥有世界上最适宜种植水稻,发展淡水渔业的广袤水源。概而言之,对于农业社会而言,除了雨季河水泛滥比较严重以外,这是一块大大的福地。 不过,虽说切了这么大一块地盘下来,但是对于此时统治区域超过400万平方公里的莫卧儿帝国来说,说是伤筋动骨都算勉强啊。 万里远征,和一个大国作战,果然不是那么轻松的。 但是,和未来的对手奥斯曼、西班牙比起来,印度对于大明来说已经算是近的了。而且莫卧儿此时仍然只能算是一个中古国家,那个奥朗则布就算拿到了达塔尔的记忆,也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发力。朕从担任监国之日算起,执掌大明已经十八年了,打这么一个国家都还拿不下来的话,将来如何面对奥斯曼和以西班牙为首的欧盟? 最近这一年,朕亲自坐镇京城,主持中央和地方的政府机构改革,总体而言稳步推进,收效非常明显。各个地方政府,至少在省一级,机构已经完全健全并且有效履职了。各地的中低级公务员,也逐步的取代了以前的胥吏和差役。政府职能的完善,进一步促进了经济的发展。而因为战争,国家一下子撒出去这么多银子,也刺激了民间经济的爆发。总体而言,大明正走在正确的轨道上,这已经不是中兴了,而是超越了大明最强盛的永乐、仁宣时代! 不过,现在这远征印度才一年呢,军中大将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如曹文诏、刘招孙出身于横海卫以及方山系的将领还好。像毛文龙这样的将领,居然公开的在奏章里请求朕暂时停了这次远征? 在征印这件事上,朕是犯了点错。朕心里老是记得后世阿三们的种种奇葩,本能的小看了他们。但是,此时的三哥们,还处在莫卧儿帝国的统治下。这个国家,其实还处于上升期。比起历史本位面上,到了18世纪,已经是一盘散沙的莫卧儿,不知道强了多少。至少,历史本位面上发生于1757年普拉西战役,900英国人加2000印度当地雇佣兵对阵孟加拉王公的七万大军。英军只打死了对方500人,孟加拉人就全军崩溃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莫卧儿帝国军队里,是不会上演的。 但是,这个莫卧儿虽然远比18世纪的莫卧儿强。但朕的大明能够动员的力量,也绝对不是那个时候的英国人可以比拟的! 双手更加用力的按在了这颗歪脖子树上:朕最近一两年反复在煤山寻觅,就是这棵树长得最像了,想来这就是历史本位面的十一年后,崇祯皇帝上吊自杀的地方了吧?这里真是一个值得朕经常来反思自省的地方啊。 在这颗树前沉思许久后,朱由栋终于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退了出来:“方正化。” “奴婢在。” “传朕旨意,明日,不,一个时辰后,让内阁、枢密院、锦衣卫三品以上官员,到乾清宫议事。” “遵旨。” …… 随着这一天国务会议的结束,无数信使从北京城外飞驰而出,奔向全国乃至诸多的藩属国。 7月15日,浙江乌程。 “圣旨到,温体仁接旨。” “臣温体仁恭请天安。” “圣躬安……皇上旨意,任命温体仁为孟加拉总督,不必来京陛见,即日起行赴任!” “臣,领旨谢恩。” 7月18日,福国王京汉城。 “福国师临阵脱逃,动摇整条防线,进而导致我大明征印大业受挫一时。福国知罪否?知耻否?着令福国重建两师,三月内登船赴印作战,再有临阵脱逃,坑害友军者,除国!” “臣朱常洵知罪矣,臣当亲率三万精锐赴印作战,再有临阵脱逃之事,臣绝不生还汉城!” 7月21日,日本国大阪城。 “日本师骁勇忠诚,死战不退,朕实感之。今赐下金币万枚,银元五十万,抚恤阵亡将士之家属。并将日本师之忠勇写入邸报,明发大明及其属国。着令日本关白,再组建两师,三月内登船赴印作战!” “臣丰臣栋秀叩谢天恩,臣将亲自率军赴印,以供吾皇驱驰。” “高攀龙、杨涟、左光斗诸人,多年来抚育亡国遗孤,辅佐少君稳定日本,功莫大焉。自今日起,解除其流放之身,准许自由来往大明本土及藩属诸国。并征召三人为孟加拉总督区学政,即日起行就任!” “臣等领旨,恭谢天恩。” 除了福国和朝鲜,在桂国、在唐国、周国、秦国、晋国……诸多藩属国,全部接到了朱由栋的圣旨。这些藩属国中,如战斗力靠谱的桂、唐、周等,也是要求增派军队。而秦、晋等则是严加斥责后,要求他们增派民夫。 与此同时,大明本土再次发布征兵令,再次新建五个师。然后朱由栋把原先国内的十个师里,抽出了五个,组建了第二批次的远征军。 到了这一年的十月十八日,朱由栋三十三岁生日的这一天,身在天津滨海船厂的朱由校,遇到了前来传旨的田尔耕。 “居然是指挥使亲至,孤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莱王殿下心中所想,就是臣手里这封圣旨所写。” “哎,皇兄又要亲征了么?” “正是如此。殿下,皇上这次在国务会议上力排众议,断然决定继续加大力量,非要灭莫卧儿而后快。群臣苦谏不果,所以这时候,又只有请你回去监国了。” “知道了,孤稍稍收拾一下,就跟你回京。” 1633年10月19日,朱由校回京再次出任监国。而在20日,朱由栋就在北京誓师,再次御驾亲征! 第六三零章 朱由栋的决心 “万岁!” “吾皇万岁!” “大明万岁!” 天启十六年(1634)2月1日,朱由栋的座驾抵达加尔各答。当皇帝的九龙伞登上印度半岛土地的时候,周围的明军发出了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 “臣等恭迎皇上,臣等无能,累皇上再次亲征,死罪死罪。” “哈哈哈,诸位将军言重了,请起。” 一番唱和后,曹文诏为首的诸将把朱由栋请进了新建起来的加尔各答要塞内的一座阁楼里。 君臣坐定后,朱由栋看了一眼下方的满桂:“从喜马拉雅翻过来,感觉怎么样?” “皇上,感觉很不好。而且臣没能完成事先枢密院交代的直插德里的任务,导致今日战局焦灼,臣深感罪责深重。” “诶,不必如此。让你偏师奇袭的事情,是朕看小说话本看多了。哎,当年的蜀汉国小民贫,除了姜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才成就了邓艾的奇功。而这个莫卧尔,可是幅员辽阔、人口繁盛的大国。朕居然要想复刻阴平奇迹,是朕想得太简单了。如此,也将满将军置于危险之中,这都是朕的错的啊。” “皇上这么说,臣,感愧不已!” 轻轻摇摇手,表示满桂不必惭愧什么后,朱由栋的目光又投向了坐在后排的毛文龙。 “文龙啊,你的奏章朕看过了,说得有几番道理。不要紧的,军人,当然以执行命令为第一要务。但朕也不是不允许军人独立思考了。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光是你,便是在座诸位,都可以向朕提出来。当然,朕如此待你们,你们也要倾听下面中低级军官乃至士兵的心声。” “皇上教诲,臣等牢记于心。” 其实一开始听到皇上要御驾亲征的消息,自曹文诏以下,人人内心都忐忑得很。但是朱由栋来了之后,通过对满桂和毛文龙两人的安抚,迅速的让参会诸将们的内心安定了下来。 大家情绪平稳后,朱由栋点点头:“开始吧,先说最近这几个月的情况。” “遵旨。” 刘招孙起身,走到朱由栋对面的一副大型南亚次大陆地图面前:“皇上,我军自去年六月转入总体防守以来,大的战事没有多少,小的零星冲突开火有一些,但双方的伤亡都不大。自我军在去年九月接应到满将军的支队,之后彻底放弃坎普尔,退回巴特那后。我军与印军几乎没有直接接触,最多就是双方斥候之间、锦衣卫与对方情报人员之间的相互厮杀了。” 看到朱由栋微微点头后,刘招孙继续道:“近半年来,我们主要的精力是动员当地人为我们修筑河道、抽干沼泽、修筑道路。皇上,现在我们已经将加尔各答附近的沼泽抽干了大半,胡格利河出海口的数十条小河道被我们改造成了一条宽阔的大河道,如此,即便是雨季,我军3000吨的铁甲运输舰也能逆流而上。此外,恒河干流出海口处的吉大港,我们也修了一个粗坯出来,可以满足3000吨以下船只的停靠。不过恒河的水量可比胡格利河大了太多,所以收束河道的事情,我们暂时无能为力。最后就是道路问题。我们在旱季的末尾抢修了阿散索尔到巴特那城的简易水泥路,路宽只有三米,可以承载不超过两吨的装备通过。进入雨季后,各项工程不得已停了下来。从十月下旬开始,我军开始修筑阿散索尔到加尔各答的水泥路,并且拓宽、增厚原来的阿散索尔到巴特那的公路,此项工作尚未完成。” “部队方面,我军第一批次远征军是二十五个师,加上一万廓尔喀人雇佣兵后,合计战兵三十八万五千人。一年半以来,因为战死、伤重不治、失踪、病死以及犯了军法被处决的,一共损失了六万七千余人。其中,我大明陆军损失了两万九千余人。目前我大明陆军将士总体情绪稳定,虽说在海外征战一年多,思乡情绪较浓,但是在皇上即将亲临的消息传开后,全军将士的士气普遍高涨。” “地方治理方面,此地百姓驯服度很高,其治理难度远不如当初的暹罗、安南。但是这里的百姓也偏懒,吃苦耐劳品质较之我大明本土百姓实在是差的太远。而且对肤色白皙之人有莫名其妙的崇拜。还有就是此地的宗教问题较为复杂,我军将士与当地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碰到对方宗教方面的忌讳。自登陆一年半以来,各类军地冲突大约九百余起,九成以上和当地人的宗教信仰有关…….” “很不错。”听完刘招孙的汇报,朱由栋点点头:“你们在朝廷尚未派来文臣接手民政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只是朕有一个问题,你们在这里这么久,完成了孟加拉邦的人口普查工作了么?” “惭愧,皇上,我等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是为何?” “主要是这块地方实行的是公开的将人分等的制度。那些印度教里顽固的婆罗门、刹帝利就不说了。便是稍微开明一些的星月教徒,他们内部也有种姓制度。若是我们不去侵犯他们的利益,只是要求他们提供粮食、劳力,他们总体都是配合的。但我们若是想要清查他们麾下的首陀罗、达利特的话,就会激起他们的激烈反抗。这个,干掉这些家伙是不难的,但难就难在干掉了这些家伙后,那些肤色黧黑的首陀罗、达利特不听我们的招呼……” 这就是奴才做久了,站不起来了的真实写照吧?罢了,历史本位面的英国人也从来没有直接统治全印度的普通百姓,也是通过高种姓人群去统治广大的低种姓人群。朕是大明的皇帝,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朕的本分。至于这里的阿三们?本来就是未来我大明敲骨吸髓的对象,我对他们为啥要好一点? “嗯,军情、民情朕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情报呢?骆思恭?” “皇上,最近这大半年,锦衣卫依托当地人开展了大量的工作。总体而言,近半年来,莫卧尔内部有一点分裂的迹象。” “哦?此话怎讲?” “皇上,那个奥朗则布在巴特那对我军造成一定威胁后。一开初的一段时间,莫卧尔皇室将其在巴特那的作战吹嘘成一场伟大的胜利,成功歼灭我军三十万云云。这个,在当时确实有效的提振了印军的士气,稳定了莫卧尔高层贵族们继续打下去的决心。不过,在我军主动后撤后,阿格拉和安得拉的矛盾就显现了出来。” “怎么,莫卧尔的皇帝想把那个奥朗则布调回阿格拉,那位奥朗则布不答应?” “圣明无过皇上。据闻目前阿格拉与安得拉已经有了明显的嫌隙。只是因为我大明大军在侧,加之这奥朗则布被对方皇室自己吹嘘成了救国大英雄,所以没有完全撕破脸皮罢了。总的来说,现在这奥朗则布是典型的听调不听宣。但,还是因为我军在侧,他也需要阿格拉为他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所以臣的麾下观察到,最近大半年,安得拉仍然给阿格拉运送了好几次军火。” “嗯……”手指敲打座椅扶手几次后,朱由栋开口道:“朕这次来,带了很多大臣来。这是朕的温先生,以后我们在这印度打下来的地盘,不管多大,民政这一块都是他负责。” “末将等见过温相。” “不敢当,老夫已经不是首相了,接下来的工作,还需要诸位将军多多帮衬。” “定当竭尽全力。” “好,这几位,你们有的可能不认识。但应该都是听说过的,高攀龙、杨涟、左光斗……他们都是温先生的辅官。” “见过诸位。” “在民政方面,朕先定个调子。印度这个地方,朕不准备搞分封。但这里的治理,也不会像我大明本土那样。简而言之,我们要做的,就是分化这里的王公贵族,让他们成为一盘散沙,始终凝聚不起来。然后我们控制这群腐化的王公贵族,让他们去帮我们统治这里的普通百姓。之后,我大明获得这里的赋税、原材料、市场以及充沛的人力资源就足够了。若是这些王公贵族服管,我们就支持他们世代传承。若是哪个傻瓜想要闹事,我们就让其他的王公贵族将其全家屠灭,分了他们家的首陀罗和达利特。” “臣等遵旨。” “要达到这个目标,必然的,莫卧尔这个政权就必须毁灭,其皇室一族,无论男女,必须全部绝种。否则就算我们统治了这里,莫卧尔的遗孤也会成为其他势力或者当地一些脑子不太清楚的王公贵族将来反对我们的旗帜。因此,在下一个阶段,我们必须继续加大对莫卧尔的打击。” 皇帝说到这里后,参会众臣无论文物,全都把身子挺了挺:“请皇上旨意。” “朕这次来,带了五个陆军师,藩属国里结合前期战斗经历,让日本、福国、桂国各组建了两个师。让唐国、周国和安南,各组建了一个师。这就是新增了十四个师,二十一万人。朕意,原先以吕宋人和马来人为主组建的五个师,既然战力不堪一用,那就全部调拨给温先生,让他带着这五个师在后方维持治安。然后第一批次远征军剩下的二十四万人与这第二批次的二十一万重新编组。以三十万精锐形成正面箭头,直指阿格拉。以十五万战力稍弱一些的部队掩护侧翼。这三十万主力兵团,朕亲自领军,不拿下阿格拉与德里,不将其酋首诛灭,朕,绝不收兵!” 第六三一章 三方各自部署 少将或者三品以上官员参加的大会结束后,朱由栋在曹文诏的引导下来到了一间隐秘的房间,锦衣卫同知许显纯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房间很小,朱由栋、方正化、曹文诏、许显纯四人坐定后,已经显得有些狭小。但最终还是挤进来两个人:李国助、杜攸宁。 “皇上,情报已经确认过真实性了,西班牙人果然增派了舰队。目前,西贼在果阿港已经聚集了一共八艘铁甲战舰和六艘铁甲补给舰。” “情报来源?” “是我们在仰光培养了多年的一个女谍,葡萄牙人,现在是果阿港著名的交际花。” 呵呵,交际花什么的,也就听听罢了,朱由栋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高级妓女。 “怎么混进去的?” “锦衣卫在仰光培训间谍的时候,其中有一类是商人。我们让同样是葡萄牙裔的商人把她先带回葡萄牙,然后再运作到果阿。这个过程,我们花了四年多的时间。” “非常好。此人现在在果阿,很受西班牙军官的欢迎了?” “是的,皇上。这果阿本来是葡萄牙人近百年前在印度开辟的殖民地,后来被西班牙人接手。但这里距离西贼的本土实在是太远了,白人数量本来就少,年轻漂亮的白人女性就更少。所以,嘿嘿嘿……我们的间谍现在可以跟随西班牙军官频繁进出其军港,所以轻易就能拿到相关的消息。据闻,西贼这支舰队暂时没有想和我军进行海上决战的打算,按照他们的司令官阿方索子爵的说法,他们这支舰队最大的任务,就是在万一奥朗则布失败的情况下,把他接到欧洲去。” “阿方索?”李国助插话进来:“居然又是他?” “怎么,李上将军和此人交过手?” “不止一次了。总的来说战术指挥还是不错的。不过打仗贪生怕死,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西贼的国王用这种人来执行接人的任务,我只能说他用错了人。” “不要轻敌。”轻轻的点了李国助一下,朱由栋道:“我们在科伦坡的舰队集结得如何了?” “七艘五千吨级铁甲舰,十艘三千吨级铁甲舰,九艘铁甲补给舰全部到位。随时可以出港作战。科伦坡港我大明已经经营了近十年,各类设施齐全,战舰受损后,不管多重的伤,只要挣扎着进了船坞,总是能够修理的。皇上,可是要我们出战?” “暂时不要。朕的意思是,先打阿格拉和德里。待得莫卧尔土崩瓦解后,我们一边接收恒河平原与印度河平原进补。一边海陆夹击去打安得拉的奥朗则布。朕先给奥朗则布一点念想,让他以为自己还有退路,这样一来,我们逼近阿格拉的时候,他不会孤注一掷的前来救援。我们打安得拉的时候他也不会拼死抵抗。两相叠加,我军的伤亡就会小很多。” “皇上高见。” 朕哪里有什么高见啊,还不是你们自己忍着不说让朕表现罢了。 不过这种君臣间都清楚的默契,他自然也不会揭破:“海军的任务,就是做好保克海峡与孟加拉湾的巡逻。确保奥朗则布不会从海上逃走,确保我们从仰光到加尔各答的运输线不会受到侵袭。” “臣等遵旨。” “嗯,许显纯。” “臣在。” “让锦衣卫麾下的本地人放出话去,大明皇帝亲至,只惩戒无故杀害我大明使节的莫卧尔皇室,与普通百姓、诸多地方王公无关。为我大明效力者,赏。中立者,无碍。冥顽不灵追随莫卧尔皇室者,死无葬身之地!” “臣领旨。请皇上放心,这块地方的百姓虽然比我大明百姓懒惰得多。但是讲八卦的热情,可比我大明高多了。臣有信心,三个月内,将皇上刚才的话,传遍莫卧尔的所有城镇!” 随着朱由栋的亲临,以及加尔各答会议的结束。大明庞大的战争机器再一次提速运转起来。 如此动静,当然瞒不住主场作战的莫卧尔。从二月一日开始,不过短短十七八天后,阿格拉的莫卧尔君臣就接到了相应的消息。 “父皇,现在看来,震旦人不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是绝不会退走的了。父皇,我们还是重启谈判吧? “舒贾,我的弟弟,你怎么还执着于谈判呢?对方的皇帝亲临,还带来了更多的军队。更是四处宣扬只和我们皇室作战。对方的意图不是很清楚了么?就是要灭掉我们,将我们取而代之!” “不然,舒科,在我看来,既然对方的皇帝来了,那谈判更有成功的可能。毕竟前段时间那个骆思恭完全就是个不懂贵族礼仪的无赖。皇族与皇族的对话,反而更容易成功。” “呵呵呵,舒贾,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的兄长,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什么意思?” “好了!”坐在上座,一直眉头紧锁的沙贾汗终于开了口:“谈,肯定要想办法谈。但是我们也要做好打的准备。舒科,现在我们的防线修筑得怎么样了?” “父皇,自四个多月前我们收复坎普尔城以来,我动员了二十万民夫,在奥斯曼派来的军官指导下,在那里重新修筑了三道防线。最近这大半年,我们重新武装了六个师的新军,连同以前的八万人,一共是十七万的新军。这支部队一共有300门75mm大炮,另外还在坎普尔修筑了四个永固炮台,每个炮台有一门150mm大炮。按照奥斯曼军官的评价,这道防线,可以抵挡五十万人的进攻至少一年。” “在这十七万新军之外,我们还重建了二十万帝国的传统军队。不过事实已经证明,这样的军队,在敌人的先进武器面前,几乎不起什么作用。但是,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武器来武装、整编他们了。” “哎,达科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抱歉,父皇。弟弟他最近的来信说,听闻前段时间我们同意了震旦人的要求,要送他去震旦做人质,所以……不过,”皇太子舒科犹豫了一会,还是抬头道:“不过最近这大半年,他还是竭尽全力的为我们运送了许多武器和弹药,如果不是他的努力,我们根本无法武装起新的六个师。也得不到奥斯曼军官的指导和训练。” “是啊,父皇,在这个时候,还需要达科在南方威胁震旦人的侧翼,为我们减轻压力。所以,我们不能在一昧的要求他回阿格纳了。” “我知道!”烦躁的挥挥手,沙贾汗站起身来:“虽然我方现在处于劣势,但既然震旦的皇帝都亲自到了这里,那我这个帝国的皇帝,也没有再待在后方的道理。舒科,你是皇太子,为父去坎普尔的这段时间,你负责留守阿格纳,前方将士的粮草弹药,都交给你负责。舒贾,你跟着我一起去坎普尔,会一会这位震旦皇帝。” “是,父皇。” …… 与此同时,安得拉邦以北的奥利萨邦首府,布巴内什瓦尔。 “尊贵的殿下,伟大的帝国拯救者,战无不胜的奥朗则布,您到到来,使得奥利萨感到无比的安全。” “赛义德总督,这些话就不必再多说了。我这次带来了十万军队,我要的兵营您准备好了么?” “在三个月前接到您的指示后,我就安排人手修建大型营房,现在已经全部完工。您忠勇的将士随时可以入驻。” “非常好。那么,北方的震旦人有什么新的部署?” “我们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前往打探。现在已经查明,震旦人依然像上次那样堵在高原和平原之间的一些山口处。没有向高原深处进军和探索的迹象。” “堵在口子的那些军队,旗帜是什么样的?” “还是右下角有特殊图案的。” “……震旦的皇帝是怎么想的呢?上次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还敢信任那些藩属国的部队?” 自己喃喃的说完这句话后,奥朗则布潇洒的挥挥手:“不管了,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等震旦人的主力被牵扯在坎普尔后,我们就再一次的进攻巴特那。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拿下巴特那!” 第六三二章 文臣们的作用 “悾悾箜悾悾悾悾……” 1634年4月15日凌晨五点,距离印军坎普尔防御圈第一道防线东侧约五公里的明军炮兵阵地上,1200门75mm炮,二百四十门105炮,以及60门150巨炮层叠排开。然后各自在每个炮位上的炮兵们拼命摇动手柄中,逐渐抬高了炮管。 待得时间到了五点三十分,无数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明军的炮兵阵地集体咆哮了起来。 大地再次开始颤抖,土尘四溅,硝烟弥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印军的阵地迅速的陷入了密集的弹雨之中。 现代炮兵的精准射击,其实最基础的就是三角函数。而之所以是三角函数,那当然是因为现代炮兵的射击,总是和一个三角形相关。 本方炮兵、本方观察点以及敌军目标三个点,构成一个三角形。在炮击过程中,观察点不断传回敌方炮兵阵位的变化和本方弹着点的效果,然后本方炮兵根据这些数值通过三角函数的计算,不断修正射击诸元。 当然,这得有个前提:可靠的无线电技术。或者是本方的有线电话在战场上没有被掐断。 而在现在这个时候,明军的炮火就完全没法使用三角函数引导射击了:就算明军的斥候潜伏到敌方炮兵阵地,又怎么迅速的把相关数据传回来呢? 所以,这时候的明军炮击,就非常的简单粗暴:覆盖射击,反复覆盖射击。 在铺天盖地的炮击持续了一个小时后,明军的火炮再次上仰,射程进一步延伸,越过了印军的第一道防线,对着印军两道防线之间的区域进行隔离炮击。 炮火还在继续,而在明军的最前方,二十公里宽度的战线上,无数的冲锋号吹响,绿色浪潮汹涌着朝着印军的防线席卷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印军阵地上也开始闪现火光:他们的炮兵终于开始反击了。 在席卷大地的绿色浪潮中,偶尔有那么一两枚炮弹落在绿潮之中,爆炸之后,会给绿潮造成一定的空白。但是要不了多久,绿潮就自动恢复如初了。 印军的火炮数量比起大明来说,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因为畏惧大明的炮兵,所以他们并不敢将本方的炮兵配置得太靠前。这就造成印军的炮兵既无法覆盖整条战线,也不能在明军距离本方防线很远距离的时候就进行压制。总之,这效果是非常有限的。 上午七点十分,明军最前锋已经抵近了印军第一道防线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印军阵地上也响起了哒哒哒的重机枪射击声。不过,由于此前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炮击,价值印军指挥官早就知道明军炮火的厉害,在第一线配置的部队并不算多。所以,在炮击下幸存下来的印军士兵相对较少,即便一些机枪点让明军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也迅速的被明军的迫击炮或者士兵们交替掩护突击给敲掉了。 “快快快,敌军战壕就在前面,待会跳进去后,我向左,你向右,先各自扫一梭子。” “好嘞!” 话音声中,曹变蛟和左梦庚齐身跃起,近乎同时跳进了对方的战壕。然后两人脚还没落地,半空中两人各自的冲锋枪就响了。 待得两人重新站稳,背靠背互为掩护后才发现,两人的视界里,除了敌军的尸体,一个活着的敌军都没有。 “炮兵打得这么准?全部杀光了?” “扯,肯定是死了一些,剩下的看到我们上来了,就跑了呗!” 说完这话曹变蛟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更多的士兵跃进了战壕:“老规矩,一排左,二排右,扫荡战壕。三排前出,守住本段阵地。” “得令!” 命令发出后,他和左梦庚默契的各自带队沿着印军挖出的战壕向前横扫,一路之上,得益于相互间的配合,以及冲锋枪、手榴弹提供的凶猛火力,他的这个排沿途击毙了大约二十多个印军士兵,而本方只有一人受伤。 本来这段时间就时刻感到充沛体力的曹变蛟更兴奋了,在和前方另一个连队接头后,他跃出战壕,召集自己的弟兄们,继续勇猛的向前冲锋。 …… “皇上,我们已经拿下第一道战壕了。” “嗯……”MD我只看到一片绿潮席卷了上去,打到哪里了,打得怎么样,完全看不懂啊。 眼睛从固定座架的大型望远镜旁移开,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朱由栋沉稳的道:“儿郎们打得不错。” “都是皇上亲至,让这群猴崽子们士气高涨到了极致啊。哎,皇上,臣可不是在拍马屁。自皇上登陆以来,军中士气一日胜过一日,这些,都是臣等统兵多年的人能够明显感受到的。” “是啊,皇上,这士气高了,士兵们在战场上做的各种战术动作更加的接近理想状态。既能迅速扩大战果,也能有效减少自己的伤亡。” 哎,要不然朕万里迢迢的来这里干嘛?不就是来给大家加个BUFF的么? 总之,武曲星君这个BUFF很好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有距离限制,逼得朕时不时的就要御驾亲征。 不过,真要说起来,朕这次来这里,也不纯粹的是要给本方士兵加士气的。 “温先生,你以前没上过战场吧?感觉如何?” “壮哉,老臣以后回去了也能对儿孙辈吹嘘很久了。不过皇上万金之躯,还是尽量不要上一线的好。” “没事,朕这个位置,距离敌人至少三公里以上。而且朕按照你的意见,可是没打九龙伞出来的。”笑笑之后,朱由栋也没有装英勇,而是在众将的护卫下,向后方退去了:他在这里看看就好,真的待久了,会严重影响将军们的指挥。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待得退到距离前线至少十公里的大本营后,朱由栋才与温体仁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开始了奏对。 “印度的王公们勾连得怎么样了?” “总体而言还不错。”老温微微笑了笑:在他看来,以前大明的文臣确实把武将欺负得太厉害,以至于大明的对外战力水准持续下降,这个是得改。但是像皇上这样彻底分割文武,让文臣完全不参与武将的事情,这就实属矫枉过正了。 以前打日本、暹罗这样的小国,皇上这么做还没什么。打莫卧儿这样的大国,不让文臣上来配合武将怎么行呢?那些武夫会懂谈判?会懂合纵连横?会懂分裂离间? 和大国作战,必须要把敌人的盟友搞得少少的,把本方的盟友搞得多多的。像这些武夫一般,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硬锤,那是不能长久的。 还好,现在看起来,皇上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终于允许我们文臣参合战事了。我可要在这方面做好了,这是为我们文臣挣未来的事情! “皇上,臣这段时间会见了莫卧儿三个邦总督派出的代表,约莫三十多家各地的豪族。他们的意见都很一致,只要皇上尊重他们的信仰,维护高种姓的利益,他们不介意换个皇帝。” “这最多只是中立的表态,有没有主动靠过来的?” “有。锡克族人的首领格宾德表示,愿意现在就号召族人抛弃莫卧儿为皇上效力。” “他们要朕给他们什么?一个独立的国家?” “圣明无过皇上。格宾德的意思是,如果大明能够取代莫卧儿成为这里的主人,他们想要整个旁遮普独立建国。建国后他们愿意向我大明缴纳血税。” “嗯……”锡克人算得上是印度大陆诸多民族里最勤劳、最勇敢的民族了吧?其信奉的锡克教相对于印度教来说其教义也更积极(一夫一妻,反对种姓,互相帮助)。只是他们要的地盘可是旁遮普啊:这可不是21世纪印度那可怜兮兮的旁遮普邦。所谓旁遮普,就是五河之地的意思。在印巴分治前,是地域广大、土地肥沃的膏腴之地。 但,如莫卧儿这样的大国,真要硬桥硬马的打过去,不知道要耗时多久。朕为什么亲自来此?不就是武将们看不到这个国家最致命的地方么? 这块大陆,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主体民族。能够把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民族,而且其中绝大多数是懒惰民族捏合在一起的,只能是宗教。 但是,被奉为国教的星月教,其信徒数量在这里处于弱势。庞大的印度教徒,以及信仰独特的锡克教,还有佛教、耆那教、袄教…….这么多的宗教之间教派矛盾极深,不在这上面做文章,非要纯粹用军事手段,这是不是傻? “温先生,你跟锡克人说,他们的要求,朕基本同意了。所谓基本,就是说,战后给不给他们完整的旁遮普让他们独立建国,朕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 “臣记下了。另外,存之(高攀龙)等人自接到皇上旨意后就抓住一切可读可看的研究印度,到了这里几个月后,他们向臣提出了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在这个地方,将儒家宗教化,建立儒教,并传播之。不如此,我华夏文明无法在这里传播,也决然看不到同化这里文明的希望。” 第六三三章 带路党的作用 “将儒学宗教化?”咋然听到温体仁这么一说,朱由栋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过呢,儒家其实离宗教也差得不是很远,主神、旗帜(日月星)、经典、教义,早就形成了一个完备的体系。在历史本位面的21世纪,东南亚的华人中将其宗教化的不要太多。所以,真要改造起来,也不是很难。 “此事朕准了,就让他们试着去办吧。不过朕有言在先,儒家宗教化,只能在印度这个地方实行。” “皇上放心,便是他们想传回我大明本土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士子绝对不信这个。” “好吧,那就先这样。接下来,温先生,和锡克人以及其他王公贵族的勾连就靠你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你自行决断就好。” “臣领旨,如此,臣告退。” 温体仁这么一退,朱由栋突然发现自己没事情做了:和以前他在大明本土巡视,朱由校等人有大事决断不了的时候可以派出快骑请示他不同。此地与大明相隔万里,最快的通讯速度也要三个月。所以国内的政务什么的他是完全插不上手了。 政务没法做,军事上他就是个加士气的吉祥物,至于娱乐玩耍?拜托,这会儿前方正打仗呢。 什么都做不了,百无聊奈之下,早上起了个大早的朱由栋干脆就在帐篷里睡着了。 他这个皇帝总体当得很辛苦,平日里缺觉极多。所以这难得的突然没了事情,即便是在隐约传来的隆隆炮声中,他也睡得特别踏实。待得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黄昏时分了。 “方正化?” “万岁爷醒了,万岁爷先喝口水。” “嗯……”咕咚咕咚一阵后,他侧耳倾听了一阵:“几点了,炮声好像完全停了?” “万岁爷,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四十分。至于炮声,确实停了。两位上将军在四点三十分的时候宣布停止进攻。” “哦,打到哪里了?” “我军在今天中午抵近敌军第二道防线,在那里遇到了敌人的永备炮台,打了一个下午没能拿下来,伤亡数量激增,两位上将军就停止进攻了。万岁爷,现在几位将军正在外面候着您呢。” “嗨,打仗的事情,朕又不准备干预。今天打不下来明天再打就是了嘛。”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朱由栋还是迅速的起身,在方正化的伺候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然后走出了临时的寝室。 “臣等拜见皇上。” “众卿免礼。” “皇上,臣等惭愧,这一次莫卧儿修筑的防线,环环相扣,火力点分布极成体系,我军将士虽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但是面对敌人坚固的炮台,仍然力有未逮。臣见今日伤亡较大,便命令停了进攻。预备明日炮兵前移后再行攻击。臣自作主张,还请皇上恕罪。” “文诏啊。” “臣在。” “朕跟你说过了,在战术上,朕充分放权,绝不干涉。所以,你何罪之有啊?” “臣多谢皇上宽宏。” 随意的挥挥手,让大家都坐下,然后朱由栋道:“怎么,这次进攻敌人的防御比以前强多了?” “正是如此,皇上。去年我们打坎普尔的时候,敌人说起来三道防线,其实就是三条战壕。而今年再战坎普尔,敌人的每道防线都不是单纯的战壕,而是多条战壕,多个火力点交叉分布,我军在突破敌人第一道战壕后,就陷入了处处挨打,找不到敌军射击死角藏身的困境。幸赖下面的一线军官们指挥得当,总算是在缓慢推进……但是敌军的四个炮台,确实极为坚固,迫击炮根本拿不下来。震天雷(没良心炮)射程太近靠不上去,步兵冲锋好几次,炮台里的机关枪火力猛烈,所以……” “辛苦了,我大明忠勇将士,威武。没于王事者,千古。文诏,朕再说一次,具体战术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今天打不下来明天打,明天打不下来后天继续,朕有的是耐心。” “是,多谢皇上体谅。” “不过,这印度佬进步这么快,可是有什么外力干涉?” “圣明无过皇上。根据今天下午突击审讯抓到的俘虏来看,应该是奥斯曼的军官临阵对莫卧儿做了指导。” “哼,果然如此。” “不过皇上放心,臣等商议一番后认为,今夜部队前置,然后炮兵阵地连夜前移。只要敌军的四个炮台进入我军炮兵射程,拿下是迟早的事情。” “好,这些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 军事的具体作战方面,朱由栋其实很想越过曹文诏进行微操:试问哪个男人不想过这个瘾?但花生米珠玉在前,他硬生生的忍住了。待得这样的调子定下后,他就准备宣布散会了。而且他心里想着,是不是离前线再远一点。倒不是怕死,当罗闍浮屠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有了被人杀的觉悟。而是他觉得,他离前线太近,给将军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方正化从屋子外面进来了:“皇上?” “何事?” “温先生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哦?”朱由栋眼睛转了转:“你们都散了吧,嗯,曹文诏和刘招孙留下。” 待得众人退下后,温体仁带了一位高鼻深目,头巾裹头,肤色白皙的中年男子,和仰光间谍学校培养的孟加拉翻译一起走了进来。 “皇上,这位就是锡克族的首领格宾德,臣是在今天下午和他接上头的。巧得很,他听闻皇上来了前线,就想当面和您……呃,那个,独立建国的承诺,还是皇上您亲口对他做出许诺,更有力度一些。” “好说。”朱由栋点点头:“朕就是大明的皇帝,温先生转告给你的话就是朕的意思。总之一句话,你要独立建国,可以。待朕灭了莫卧儿后会给你们锡克人一个国家。但是这个国家的面积有多大,具体封在哪里,就看你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了。” 在听完翻译的转述后,格宾德频频点头,然后恭敬的对朱由栋行礼:“尊敬的震旦大皇帝陛下,锡克人渴求自己的国家太久了。只要您能遵守承诺,我们全族一定会为您奋战到底。至于在本次战争中的表现,我现在可以向您提供一个情报,再对您许下一个承诺。” “请讲。” “陛下,莫卧儿人将所有的新军全都放到了坎普尔,在德里方向,完全是空的。如果您的兵力充足,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军队绕道北上,然后再南返,如此,可以迅速的拿下德里。德里一旦拿下,莫卧儿的军队必然土崩瓦解。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锡克人愿意派出向导给震旦大军引路,同时提供足够的精壮,截杀莫卧儿官府沿途发现大军踪迹而派出的信使,尽力迟滞莫卧儿的消息。” “……”看了一眼曹文诏和刘招孙,待得两人都用力点头后,朱由栋也点点头:“非常好。那,另一个承诺呢?” “陛下,我们锡克族的男子是这块大陆最善战的士兵。所以,莫卧儿的军队里,有很多我们锡克族人。我会在与您见面后,潜入莫卧儿大营,勾连军队里的我族士兵。让他们在和震旦大军交战的时候让开防线,方便陛下的军队长驱直入。” “哈哈哈,非常好。朕现在看那四个炮台很不爽。若是你们能够由内部拿下这四个炮台,那朕现在就许诺你,将来锡克人的国家,其面积一定不会小!” “感谢您的仁慈,陛下。锡克人必会为您竭尽全力。” 看着格宾德远去的身影,朱由栋的嘴唇抖了抖,露出了一丝冷笑。 接着,他又看了看面色怪异的曹文诏和刘招孙:“怎么,心里不舒服?觉得阴谋诡计上不得台面?” “皇上,臣等岂敢。只是臣等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将士拿不下来的东西,就,就这么轻松的?”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朱由栋拍拍自己爱将的肩膀:“墙头草这个东西,哪里都有。但他朝哪边摆,还是得看力量。如果我们在军事上没有显现出足够的优势,让这里的各方势力认识到莫卧儿迟早都是败亡的结局。那,不管我们怎么拉拢对方,许天大的诺,都是没有用的。所以,表面看起来,是谋略起了成效。但给这谋略奠基的,还是我大明忠勇的将士啊。” “多谢皇上为臣等解惑,如此,臣等心里好受多了。” “温先生,接下来你的工作,一是要继续保持和格宾德的联系,让他尽快把印度佬新军里的锡克族士兵勾连起来,让开防线,以减少我大明将士的伤亡。另一方面,多联系普什图人。告诉他们,朕也许诺给他们独立建国的资格。” “皇上是觉得锡克人太善战了,若是让其自成一国,会对我大明将来在印度的地盘造成威胁吗?” “正是如此。所以,朕得给锡克人安排一个也很好战的邻居。” “臣明白了。皇上放心,普什图人的首领也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臣谈妥了,也请皇上见一见。” “可以。”朱由栋转过身来,对曹、刘二人道:“这几天,坎普尔正面进攻可以暂缓。但是绕道侧击德里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皇上,此事可行!我方现在在坎普尔囤积了三十万大军,完全可以抽三个师出来做此奔袭。” “好,那此事你们让参谋部拿个方案出来。抽哪个师,何人负责,你们自己定。” “臣等领旨。” “嗯,还有其他事情没有?没有的话就散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帐的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皇上,两位上将军,后方巴特那城急报。” “进来说话,何事?” “敌军再次从德干高原上冲下来了!” 第六三四章 三位殿下之战 “轰轰~” 数百门大炮同时轰鸣,将日朝联军的阵地炸的尘土飞扬,硝烟弥漫。 “殿下,这里很危险,请您退到后方去指挥吧。臣郑国泰保证,今日我福国两师,除非全军覆没,否则决不后退一步!” “寡人不退!今日寡人誓要与阵地共存亡!舅舅,不必管寡人,只要你们在前面顶住了,寡人这里就……” “轰轰~!” 朱常洵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枚炮弹就在距离其所在的临时掩体不过五六十米的地方炸响,掩体外站的笔直的福王亲卫,顿时倒了一片。 “殿下,臣不是让您退多远。只是现在敌军的火炮已经抵近到我们第一道防线边缘了。其炮口射程已经覆盖了您所在的位置。所以,您只要退到敌军大炮射程之外就好。” “……”生于1586年的朱常洵,这一年已经48岁了。但是毫无疑问,今天这场仗,才是他的初阵。对于一个战场新丁来说,炮弹落在这么近的地方,不怕才不正常。 但是,他的脸色阴晴变幻了几次后,还是狠狠的咬了咬牙:“不必多说了,寡人在这里越危险,汉城的由崧就越安全。所谓富贵有命,生死在天,寡人拼了!舅舅,你只管回到前线去指挥。寡人除非接到皇上的旨意,否则决不后退!当然,寡人不退,我福国的两个师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臣明白了,殿下保重。” 而在另一边,距离第一道防线不过五公里的地方,一片水泥浇筑的临时掩体上,围了一圈印着五七桐的布幔:日本人还是很讲传统的,哪怕是现在进入热兵器时代了,后方的总大将依然要搭建一个形式上很像日本战国时代名将们的指挥所出来。 “殿下,印度人冲击非常凶狠,其战术熟练程度,比去年的时候还要强了不少。” “嗯。”身着金色的阵羽织,头戴马兰后立付兜的丰臣栋秀沉稳的点了点头:“我军将士应付起来很吃力吧?” “确实吃力,不过还是撑得住。以属下看来,印度人要想冲破我军第一道防线,不填个一万人是不可能的。” “好,真田君,节次抵抗,消耗敌人有生力量,这是我们事先定下的策略,你只管执行便是。” “嗨以!” “那个。”丰臣栋秀朝着隔壁朱常洵所在方向看了看:“福国的两个师打得怎么样?” “目前看起来还算打得顽强,据我们派过去的观察员报告,有极少数的士兵临阵退缩,当场就被福国锦衣卫指挥使郑国泰率人击毙了。” “呼~”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的丰臣栋秀道:“那就好,哎,不是这群废物,天朝征印,本该一战功成的。”吐槽完这句后,他又道:“桂国和周、唐两国的部队绕到对方后面去还要多久?” “殿下,按照本集团军毛文龙司令官的方略,这一次要一劳永逸的解决奥朗则布。所以本次作战,我方十五个师,一个驻守巴特那,我们和福国的四个师挡住正面。安南、蜀国、楚国的四个师为我们的后应。桂国、唐国、周国的六个师做包抄……今天是四月九日,当初在战前评定上,文龙阁下要求是这六个师在十五日之前到位发起攻击。”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守六天?”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文龙阁下说了,如果我们觉得挺不住,可以申请后撤。反正后面还有安南、蜀国、楚国派遣军把手的第二道防线。” “哼~我日本国经过战国时代两百多年锻造的勇士,怎么可能连六天都撑不过去?我可不会给后面三国表现的机会。” “殿下,从今日印军的火力以及给我们造成的伤亡来看,我军撑四天没有问题,六天,估计有点勉强。” “哎。”轻叹一口气后,丰臣栋秀摇了摇头:“本来有些话是准备战后跟你们讲的,既然你们有疑虑,那我先跟你们说吧。” “请殿下示下。” “本次战前,皇上跟我说,这一次灭亡莫卧儿后。天朝自己只要恒河一线以及印度河平原的中下游部分。其他的地方,有的会让本次战争中为天朝出力的当地土著建国。有的,则会交给本次随同天朝出征的藩属国以酬功。” “纳尼?殿下,此言当真?” “当真。各位,以前战国时代的时候,若是太阁让麾下大名出征,这战败了就不说,战胜了难道不封赏么?若是天朝皇帝在获得印度这么大,这么好的地方后一点东西都不拿出来,以后东亚这么多藩属国,哪个还愿意追随他?” “哟西!殿下,我们明白了。是不是战后封赏多少土地,由本次作战的军功来说话?” “正是如此。真田君,在去年的战斗中,我们日本已经抢占了优势。只要我们接下来继续表现良好,嗯…...我准备战后向皇上讨要安得拉邦,据闻那里的面积跟本州岛差不多,耕地一年两到三熟,粮食产量估计起码超过四千万石。这可比我日本的总石高还要高两倍呀!呵呵,当初皇上放出这个风声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朱家的那些殿下们,个个都抢着要打头阵,哎,他们家儿子多,也需要新的土地分封啊。” “なるほど,殿下,我们明白了。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把所有的功劳都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 “殿下,我军已经探明,挡在我们前面的,不是震旦人,而是震旦人麾下的日本人和朝鲜人。” “我不管是什么人,我就一句话,我对今天的进度非常不满意。伤亡六千余人,第一道防线都没有拿下来!辛格将军,我们这次只带来了七个师,只有十万人!” “没有让您满意,我非常抱歉。但是殿下,对面的朝鲜人和日本人打得非常顽强,我军的士兵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最大的努力?你的意思是说,我军士兵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全力以赴,仍然打不破对方劣势兵力防守的阵线吗?那我倒要问你,去年冬天,我们在南方那么拼命的训练,打光了那么多实弹,以至于这一次我们只能装备七个师,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算了,传令吧,让我们的士兵撤下来。然后趁着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各军以连为单位,进行战术检讨。” “遵命,我的殿下。” 军官们退走了,奥朗则布颓然的瘫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作为达塔尔的继任者,他也是能通过感应对朱由栋等三个穿越者进行定位的。惟其如此,他才觉得一阵窝火。 因为,他清楚的感应到,震旦皇帝朱由栋,这会儿仍然离他很远,大致方位应该是在坎普尔。 混蛋啊,你明明都感应到我从德干高原冲下来了,你不亲自来应对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是派藩属国的垃圾部队来应付我?你是有多瞧不起我? 可是既然瞧不起我,那就不要这么急着来打我们莫卧儿啊。有本事等我积蓄够了力量,成为真正的帝国皇帝了再来扳手腕不好么? 当然,他在这里想得再多,远在四五百公里之外的朱由栋也没有感觉。就算朱由栋知道他内心所想,估计也是耸耸肩,斜着眼睛看他一眼,然后再也没有其他反应。 到底他现在只有十六岁,正是身体高速发育,极为缺觉的时候。所以在白天紧张的指挥作战一天后,这会神经松弛下来了,他居然靠在办公桌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殿下,殿下!” “唔?什么事?” “有紧急军情!” 在侍卫的推搡中,奥朗则布慢慢的醒转了过来。可是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耳朵里就清楚的听到了山呼海啸的“板载”之声。 被战后可能获得印度部分肥美土地消息刺激得兴奋过了头的日本军将领们,居然以劣势兵力发动了夜袭! 第六三五章 冷热混杂战斗 中古时代的军队转化为近代军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鲁道夫这种专业人士,辛苦培育二十年,也不过在西班牙组建了三十万新军。如朱由栋这样的半吊子伪军事爱好者,从组建横海卫开始,也花了二十多年。 所以,像日本这样从前年才开始接受近代化军事训练的国家,其军队相对于近代化军队的标准而言,最多做到了形似。 而这样的军队发动夜袭,虽说对面也不过是奥斯曼军官训练了一年,其实也不怎么样的三哥。但是夜袭开始后不过二三十分钟,日军军官就完全忘记了当初大明军官训练他们的各种教诲,又本能的开始了猪突猛进,板载冲锋了。 而且更离谱的是,由于指挥这支军队的中下级军官,几乎都是武士阶层出身,个个都是所谓的刀术大师。所以,在这些军官的带领下,日军士兵在打完了步枪的五发子弹后居然不更换弹夹,反而直接上了刺刀发起了白刃冲锋! 这种行为,对于本质上仍然是一支中古军队的三哥来说,真是瞌睡遇到枕头。然后三哥们也啪啪啪把手里枪械的子弹打光,之后也操着冷兵器砍了上去。 当双方陷入白刃战后,在身材、数量上都不占优的日军,慢慢的就露出了颓势。 “好机会!”王子殿下在科技知识和见识广度上受益于达塔尔甚多,但是在军事指挥上,他本人比达塔尔强多了。看到本方士兵在经过初期慌乱后,慢慢的在奥斯曼的军官们组织下开始了反击,并且逐渐的占据了优势后。他当机立断,马上将大营后方的部队调了上来,生力军,人数又大优,印军的优势进一步扩大了。 “袭嘞!”武士刀卷起优美的幅度,顺利的将对方一个身着单衣的士兵开膛破肚,三十多岁的本多忠刻终于找到了久违的畅快感。 “哟西!身为武士,就该是拿着刀枪作战啊。什么铁炮大筒,都是懦夫使用的东西。” 作为德川家的谱代家臣,在德川幕府灭亡后,本多家过得极惨。所以这一次西征,本多家下了血本,直接让家主上阵不说。本多忠刻还主动的站到了第一线。 这天晚上,在丰臣栋秀露了口风后,整个日本军的武士们全都兴奋莫名。待得夜袭开始后,那真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 一开初,他们确实占了优势,打得晕头晕脑的三哥们节节败退。但是当奥斯曼的军官们站出来进行了有效组织,而奥朗则布从全局正面进行调整后,日军的颓势是怎么都止不住了。 “家主,请快退!” “胡说什么?当此之时,正是我等发挥武勇,为天朝皇帝拿下奥朗则布首级的时……嘶~囊大多!” 慷慨激昂的宣言还没有说完,他悚然间发现,本方这个一百余人的以本多家武士为核心组建起来的连队,居然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 命还是很重要的,身为家主,若是在这里阵亡了,将来谁去给自己家争取封地?所以醒转过来的他毫无犹豫的开始让自己的手下尽力向他靠拢,然后想办法向后突围! 可是,三哥们是个国内发生饥荒饿死人还大量出口粮食,内部疫情世界第一了还一天到晚挑衅强邻。总之是身处劣势还觉得自己尽占优势的神奇民族。这会儿明晃晃的优势在面前了,如何肯轻松放过他们?一时之间,数百干刺刀夹杂着几十杆长枪,都朝着他们捅了过来。瞬间就将这一小队日军给淹没了。 本多队的灭亡不是个例,在这一天晚上,日军于凌晨零点发起夜袭,但到底是人数劣势太大,到了这一晚的凌晨一点四十分,印军就完全占据了优势。不但将日军赶出了本方大营,还穷追不舍,紧贴着日军想要趁此机会拿下日军的营地。 “嘶,斯国一~”传承自丰臣秀吉的精致头盔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金色的阵羽织也因为目标太明显而被丢弃于撤退的路上。年轻的丰臣栋秀此刻满脸懊悔:都怪自己嘴欠,漏什么风嘛!结果下面的一群军官个个都强烈要求夜袭——这是日本传统的下克上啊! 看着印军对本方军队穷追不舍,眼看就要逼近本方防线,丰臣栋秀欲哭无泪:这要是因此丢了防线,到时候天朝皇帝还奖赏安得拉?不在本州岛上再切一刀就是厚道的了! 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在自己的身后一侧,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满色”之声。 福国的军队,冲上来了。 而且,福国军不光是人冲上来了,在更后方,他们的炮兵也开始射击:印军冲锋的部队迅速被截为了两段。 …… 在这么缓了一口气后,丰臣栋秀终于暂时摆脱了三哥们的纠缠。然后他也不回本方大营,反而是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开向了邻侧朱常洵的营地。 “福王殿下,多谢您的搭救之恩。” “关白殿下,去年我福国欠贵国的情分,这里算是两清哪。” “哪里是两清,是敝国欠了贵国的大人情。殿下,现在该当如何?” “炮兵阻断对方后援,本方士兵仍然要拼死冲杀,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这会儿都是短兵相接,万万是退不得的。寡人已经派人通知了后方的友军做好了准备,所以,哪怕我们今晚全部阵亡于此,正面防线也不会丢。” “嗨,受教了!”转过身,他面色阴冷对自己的侍卫们道:“快回去传令,今晚,要么杀得敌军后退,要么,我们全部战死在此地!这才是武士该做的事情。” “嗨以!” 随着福王和关白下了死战到底的决心,两国军队的士气陡升,在这天晚上,这场以冷兵器为主,间或夹杂着几声步枪枪响或者一梭子冲锋枪子弹的战斗中。到了凌晨三点,印军终于慢慢的被反推了回去。 三点四十五分,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战场上的厮杀激烈程度迅速下降。不得已的情况下,奥朗则布先下了收兵的命令。 …… “毛将军,四天前那一晚的战斗情况就是如此。总的来说,我日、福两国那天晚上阵亡了五千余人,轻重伤员上万。印军的伤亡数量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军收纳的印军尸体超过了三千。” “这个……罢了,他们打成这样,也不容易了。”听着下面郑国泰和真田幸昌的报告,毛文龙的脸抖了好几次,但终于忍了下来。 不光是他要忍,就算是朱由栋在这里,也一样要忍:对这种拿着二十世纪前期的轻武器,打成了十五世纪战争水平的闹剧,他作为大宗主,也只能是苦笑一声轻轻放过:藩属国为了你的事情都拼白刃战了,你还要人家怎样? “现在你们两部已经在正面防线撑了五天了,怎么样?还能撑下去吗?需要替换吗?” “不需要。”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吼了一句后,彼此相视一笑。然后郑国泰道:“将军,自那晚的野战后,持续三天,敌人都没有发动进攻。所以职部压力并不大。” “咦?居然停了三天?这奥朗则布是要干嘛?” 奥朗则布不准备干嘛,实在是那天晚上的夜战对其造成的打击有点大。 不管在历史本位面他是多么的老而弥坚,也不管他得到达塔尔的记忆后提升有多么大。现在的他,终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少年人,情绪是非常不稳定的。成功了,喜形于色。失败了,颓唐的情绪也会完全暴露。 怎么会这样啊?自去年的突袭后,我在安得拉精心练兵大半年啊。怎么这一次我方的士兵更多,装备更充足了,这取得的战果居然不如上一次? 这还是震旦的藩属国部队,都打得如此的顽强。这要是碰上震旦人自己的部队,那岂不是? 这种感觉产生后,颓唐的情绪就再也驱赶不走了。所以,整整三天,印军都没有发动进攻。 在本方总体实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面对难得的局部优势,居然放置了三天不进攻,这样的错误,当然是致命的。 到了4月14日,印军重新开始组织,准备在15日再次进攻。而就是在这一天的深夜,桂国(日本裔士兵为主)和唐国、周国(暹罗士兵为主)的六个师,在绕了一大圈后,终于成功的躲开了奥朗则布撒出的斥候,来到了距离印军大本营不过三十余里的地方。 第六三六章 帝国开始崩溃 隆隆的马蹄声回荡在一望无际的恒河平原上,一支约莫四万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平坦的大地上奋力奔驰。 领队之人正是从雪区翻越喜马拉雅,辗转进入印度的满桂。 “上将军,且慢一些,后面驮运枪弹和重机枪、迫击炮的骡马队有些跟不上了。” “哈哈哈,好,好。”潇洒的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善解人意的稍稍放慢了速度:“哎呀,好久没有如此纵马奔驰了,真是爽快呀。” “上将军的骑术,落下了这么些年,现在看来,也是毫无滞涩之感啊。” “你少拍马屁,本将的骑术比以前可是差了很多了。”随意的一笑后满桂道:“去把向导叫过来,哎呀,这纵马奔驰虽然爽快,但是也不能一直这么跑下去啊。我们的根本目的还是要奔袭德里嘛。只有拿下了那里,才对得起当初翻越雪山的时候倒在路上的弟兄们。” “是!” 1634年4月17日,满桂率领三万多大明步兵以及七千余廓尔喀雇佣兵从坎普尔北上,在纵马奔驰六天后,在23日这天,已经非常接近莫卧儿正式的首都,德里了。 骑兵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或许三国时期曹魏的将领夏侯渊能够做出回答:“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这是夏侯渊的精锐骑兵能够跑出来的顶级速度。 不过,也就是六天了。在自然界里,人类才是耐力最高的生物。如马这样娇贵的物种,全力高速奔驰六天后,不说死一大半,但接二连三的倒毙,也是非常正常的。 具体到满桂这支队伍,在高速奔驰六天后,其实人都还好,但马匹已经基本到了强弩之末:这里的马都是来自对莫卧儿的缴获,相对于中国的马种来说,印度的马高大是高大了,冲刺速度也快一些。但是在吃苦耐劳方面,比中国的马种差远了。 “上将军,向导说了,此地距离德里外围只有四十余里的路程了。” “咦?都这么近了?哎,果然有可靠的向导就是省事啊。” 满桂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作为翻越喜马拉雅时吃尽了苦头,后来在印度河平原又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过的将领。他心里非常清楚:若不是向导得力,这一路,恐怕至少得走十五天。 他们从坎普尔出发,为了避开对面印军主力的斥候,所以先是北上渡过恒河,在走出相当一段距离后,才重新南返,在较为荒僻的一处滩头,再次渡过恒河。然后才一路向着德里奔驰。在这个过程中,锡克人除了派出向导,告知满桂哪里水浅易渡河,哪里村庄密集需要避开外。还有大量的人手走在满桂军的前面,为其寻找渡船,击杀避不开的村庄以为其达成情报遮蔽。 可以说,在六天的奔驰中,满桂这支军队至少跑了四百公里。但是一路之上,遇河有船,遇村无民,总之是非常的顺畅。 “上将军,向导说,我军来的有些快,所以现在亚穆纳河上的船只还没有准备周全。” “无妨,我军既然接下来就要打仗了,先休整一两天也是必须的。” “这倒也是,不过如此一来,我军的行径就可能暴露了。” “哈哈哈,这个时候暴露是好事啊。就是要让德里的那些莫卧儿高官赶紧把我们兵临城下的消息传到坎普尔去。如此一来,坎普尔敌军必然大乱,到时候,嘿嘿……” “上将军高见。” “嗯,你问他,德里的守军如何?” “上将军,向导说,根据德里驻军里的锡克军官传来的情报,德里此刻只有三万驻军。而且全部是装备燧发枪的旧式军队。对方还说,请上将军稍待几天,他会将军队的驻防图送来。”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好,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休整。请向导告诉他的族人,解除情报遮蔽,我军公开派出斥候前往附近村镇买粮,让他们帮我们把消息传递出去,我军已经抵近德里城下!” 没得办法,在南亚次大陆多如牛毛的民族中,勤劳善战的民族真是凤毛麟角,所以锡克人在印度的军队中充任中低级军官的比例极高。一旦锡克人因为可以独立建国的诱惑而倒向大明的时候,印军的防守必然处处都是漏洞。 那么,能不能莫卧儿也让锡克人独立呢?这是不可能的。对于任何一个印度本土政权来说,如锡克人这样难得的善战民族,用来做看门狗是可以的,却绝对不能容忍对方独立。 而这一点,对于以东亚为基本盘的大明来说就无所谓。 所以,沙贾汗也好,奥朗则布也罢,就算他们知道朱由栋在拉拢锡克人。也无法开出比朱由栋更好的条件。 总之,局势发展到这里,德里的战斗,其结局已经注定了。 23日,满桂支队取消情报遮蔽后,迅速被莫卧儿德里官员发现。当日,德里的官员们除了紧急动员展开防守外,自然也派出多路信使,从水路两路向坎普尔急报。 26日,满桂开始对德里进攻。战斗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就在锡克、普什图军官们的倒戈中迅速结束了。明军以阵亡不足百人的代价成功进占德里,拿下了莫卧儿帝国法定的首都。 27日,明军在德里砍下了七百多颗人头:除了少数负隅顽抗份子,其他全都是自巴布尔一脉延绵下来的莫卧儿皇室成员。明军以实际行动告诉了德里的高层:吾皇说的只惩罚莫卧儿皇室,其他人只要不对抗就没事的话,绝对说到做到! 28日,满桂将德里宫殿内的资财全部封存,留下一万明军驻守后。并派出一支约三千人的廓尔喀部队,押着数百名德里的王公贵族们折返坎普尔——他这是准备行吕蒙偷袭荆州后乱关羽军心的故技了。 之后,他以另外一群德里的王公贵族开道,率领剩余部队开向沙贾汗常驻的地点:阿格拉。 也是在这一天,德里早先派出的使者才堪堪抵达坎普尔前线。 “怎么会这样?震旦人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沿途的官吏们都在干什么?震旦人都摸到德里城下了,才发现对方?” 最近这一段时间,坐镇坎普尔前线的沙贾汗总体还算满意:本方的防线巍然不动,对面的震旦人虽然炮击不断,但却不肯派出士兵冲锋了。双方的战事进入了对峙阶段。 而要拼对峙的话,沙贾汗就不怕了:你震旦人的粮食或许可以在帝国境内解决一部分,但是炮弹、枪械什么的还不是得万里迢迢从本土运来。如此对峙下去,你的消耗比我大多了。 而且,现在都四月下旬了,旱季已经开始,天气会越来越热,你的士兵适应能力肯定不如我。只要战事这么僵持下去,最先撑不住的,肯定是震旦人。 话虽如此说,但他也不是一昧的只想着打仗。这段时间,他多次派出使者要求谈判。可惜,对面的震旦皇帝倒是同意谈,但是提出来的条件中,第一条他就不答应:惩办祸首!这祸首是谁啊? 所以,谈不下去,只有打。打呢,本来坎普尔防线看起来还固若金汤。谁知道震旦人这段时间居然派出了一支部队去偷袭了德里! “舒贾,舒科,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对于父皇的提问,两位皇子心里也是发苦:自古以来,这块大陆的入侵者都是从西北方向的开伯尔山口进来的。对于这里的政权来说,要防守外敌,守住开伯尔就行了。可谁知道现在敌人来自东侧的海上。整个恒河平原,根本就无险可守啊! “父皇,当今之际,还是要往后方派出援军的。虽然很有可能救不了德里,但阿格拉应该可以守住。” “父皇,舒科的想法是错误的。在这个时候我军一旦做出调动,对面的震旦人就要冲上来了。到时候,德里甚至阿格拉没有了,而坎普尔也没有守住。那,我们就丢光了整个恒河平原。” “那你说怎么办?啊!” “父皇,派出使者,向震旦大皇帝请求降伏吧。趁着我们手里还有一支能打的军队,可以和震旦人稍稍讲点条件。” “混蛋,舒贾,怎么讲条件?你不知道震旦人到处宣言的吗?要诛灭我们整个莫卧儿的皇室成员!” “呵呵,我的哥哥,口号怎么喊和实际怎么做,那是不一样的。保留我们,对于震旦皇帝来说……” “好了。”烦躁的挥挥手,让兄弟俩停止了争吵。沙贾汗用另一支手扶着头道:“舒贾,封锁这个消息,然后召集军官们开会,要在今晚对震旦人发起反击。” “父皇!” “听我说完。”恼怒的拍了拍扶手,沙贾汗道:“发起反击的部队,要以锡克人和普什图人为主。哼,不要以为我这个皇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我们的祖先进入这块大陆后,真正的莫卧儿人腐化堕落得太快,以至于不得不用这些会打仗的民族罢了。之后,舒科,你暗中召集乌兹别克人和拉其普特人,由他们护送着我们后撤。” “后撤?撤到哪里?阿格拉?” “不。向南,去德干。哎,可惜了你们母亲的遗体还在阿格拉。” “……我明白了,父亲。只要您能撤退到德干,震旦皇帝就永远不可能安稳的统治这片土地。” “是的,一直以来我都犯了大错。面对如此强敌,居然以劣势兵力和劣势装备与对方在平原上作战。我们早就该退到高原上和对方长期拉锯的。不过现在明白这一点也不晚。你们两个,赶紧去办事吧。哦,对了,还有,派出信使提前通知达科,让他撤了巴特那的包围,率主力来接应我们。” “遵命,父皇。” 就在两位皇子起身,准备往大帐外走的时候,一个满脸惶急,浑身大汗的信使不顾礼节的冲了进来:“陛下,三殿下派我前来向您汇报。本月十五日凌晨,他遭到震旦人优势兵力的夜袭……整个安得拉兵团,已经崩溃!” “啊?” 父子三人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帝国的维奇尔也以不符合其年龄的步伐跑了进来:“陛下,两位殿下,锡克人和普什图人哗变了!他们炸毁了四座永备炮台,打开了防线,现在,震旦人正在向我们发起冲锋!” 第六三七章 分割南亚大陆 “你就是沙贾汗?” 5月10日,坎普尔城,朱由栋坐在墙壁上还有弹痕的大厅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沙贾汗父子三人。 没错,就是坐,不是站。胜利者没有必要靠侮辱别人的人格来凸显自己的伟大。穿越者也不喜欢别人跪着跟自己说话,大明的臣子面对朱由栋的时候都很少下跪,更不用说人家好歹是一个大国的国君了。 4月28日,锡克人、普什图人哗变,成功拿下并且炸毁了阻挡明军一时的四座炮台。但,皇帝仍有一批忠诚的军队依托第三道防线进行了有效抵抗。 待得到了5月3日,当第三道防线也岌岌可危的时候,满桂派出的廓尔喀人押着德里的王公贵族们到了:至此,德里失陷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知悉后路被抄的印军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然后坎普尔防线彻底完蛋。 在这个过程中,沙贾汗一点都没有逃跑的意思:在德里被攻陷,阿格拉凶多吉少,南方的奥朗则布也已经失败的情况下。整个南亚次大陆已经找不到让帝国东山再起的根基了。与其惶惶如丧家之犬到处奔逃,最后不知道死在哪个低贱的首陀罗或者达利特手中。不如坚持到最后一刻,维持王者的尊严。 虽说三日这一天坎普尔就已经拿下,但是朱由栋还是十日才入城。无他,这座军事要塞在猛烈的炮击中已经完全损毁,不让下面的士兵稍微修葺一下,根本没法进驻。 不管怎么说,到了五月十日这一天,他终于能够和沙贾汗面对面了。 嗯,这是一个高鼻深目,皮肤白皙,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虽说因为战事的影响,使其最近这些天没有修过边幅,看起来有些颓唐。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老帅哥啊。 不过,不管是沙贾汗还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完全看不出蒙古族的面貌特征了。也对,这么多代和雅利安人种通婚,慢慢的也就被同化了。 “你就是沙贾汗?” “正是。” 就这么一问一答之后,两位皇帝突然就没有话说了。在这令人窒息沉默中,双方都直视着对方,整个现场的气氛突兀的经凝重起来。 “※★#~” “他说什么?”就在两个皇帝对视的时候,坐在沙贾汗旁边的舒贾却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皇上,对方的二皇子说,他们真的没有杀害我大明的使节。而且他本人愿意向皇上降伏……” “哧~”冷笑一笑后,朱由栋挥挥手,自有侍卫们站到了三人的背后:“翻译给他们听,朕与莫卧儿皇室无冤无仇,只是世事如此,朕也不得不如此。朕给他们三天时间处理自己的私事,然后允许他们选择自己的死法。带下去吧。” 在沙贾汗父子三人被带下去后,朱由栋坐回大殿的位置上:皇帝陛下是简朴的,并没有让人万里迢迢的把北京的龙椅运送过来。而现在这个软椅,嗯,怎么有股咖喱味? “皇上,锡克人和普什图族的首领来了,还有很多族的首领,以及各种教派的首领,附近一些土邦的王公贵族都来了。据闻,还有更多的王公贵族、教派、民族首领们在路上。” “这个……”在穿越前,朱由栋曾经治疗过一位三哥,当时的感受就是,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要保持微笑的受这样的人折磨?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他可以跟你讲大半天各种神奇的话语。关键是,这口气还极不清新! 而且和印度人谈判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东亚文明圈里,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是大家普遍认同并且执行的。但是和三哥们谈判,他们信奉的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轮到他开价了,可以给你开个天价。若是让他还价,他不是要把价格给你打到地上,而是要打到地狱多少层。 朱由栋还记得自己穿越前看过一个报道。说是20世纪60年代,对印自卫反击战开战前夕,中方为了和平做最后的努力,要求再次谈判。而三哥们的开价是:西藏割让给印度,四川成为不设防区域,印军可以在成都驻军。把参加谈判的中方代表雷了个里酥外嫩……然后就是庞兴国战斗小组的‘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射击’这样的名言了…… 所以,在消灭莫卧儿皇室后,面对这么大一群喷着咖喱味的贵族、首领,朱由栋一点接见的念头都没有,全都甩给了温体仁。 老温其实也不想接这个活儿,但皇帝交代下来了,也只有捏着鼻子去做。不过到底老温是传统的士大夫,这养气功夫比朱由栋不知道强到哪里,在忙碌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后,总算是在莫卧儿中央政府灭亡后,把南亚次大陆的新秩序给确定了下来。 首先,次大陆的印度教、星月教、祆教、佛教等诸多教派,共同承认震旦皇帝也是印度皇帝。之后皇帝陛下任命温体仁为大明帝国印度总督,代皇帝行驶权力。 其次,整个南亚次大陆(含莫卧儿此时占有的阿富汗),分为大明印度总督区、廓尔喀、加德满都、锡金、不丹、锡克国、普什图国、锡兰等诸多政治实体,以及更多的原东亚藩属国在这里的飞地。 说起来,大明的印度总督区,其实只有整个恒河平原、印度河平原的下游部分以及德干高原北部,此外就是在整个印度半岛圈了几个港口。这些地盘全部加在一起,大约有200万平方公里的面积。由于这里是莫卧儿的精华部分,所以这块土地上的人口也是最多的。温体仁按照莫卧儿留下的资料做了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五千万以上的人口。 当然,大明在这里的统治和国内是不一样的:大明只是在这里驻军,然后要求次大陆各国向总督府缴纳赋税。总督府则负责裁判总督区内各土邦之间的纠纷,仅此而已。按照温体仁的估计,这块区域,从明年开始,每年都会给大明政府增加一千万银元以上的收入。而且随着大明统治的深入,这个数额还会越来越多——这仅仅是朝廷的直接得利,真正对于民间来说,如此广袤的市场,能够获得的利润将很快破亿,破十亿。而大明民间的工厂一旦成倍增加,利润猛增,大明本土的税收所得也会飞速增加。 而且,大明从此获得了一个能够完全养活自己的产粮区。这一点,对于深陷小冰河气候影响的国家来说,至关重要。 广袤的德干高原南部以及高止山区约60万平方公里,都分给了本次参战的一众藩属国。众多藩属国里,日本拿到的地盘是最大的,约7万平方公里。如秦、晋这样的因为部队不能打,以至于只承担后勤保障任务的,只有几千平方公里。当然,朱由栋也说了,这个版图不是固定的:莫卧儿并没有完全统一印度半岛。在半岛南部,还有一些独立的土邦或者印度教王国,这些独立的小国加起来,怎么也有近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各藩属国只要自己觉得实力足够,可以去抢嘛。 总之,整个南亚次大陆,在莫卧儿已经统一了绝大部分区域的时候,由于朱由栋的强势插入,瞬间又摔碎了。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安排,真要落地,需要做的工作还很多。所以温体仁也只说预计明年能给朝廷上缴一千万:在老温的预计里,大概需要五到十年,才能将这里的秩序完全理顺。 对这些,朱由栋就不在意了。历史上,无论是孔雀王朝、笈多王朝、贵霜帝国、德里苏丹国还是莫卧儿。不管看起来多么强大,国祚有多长。只要遇到外部势力强力一击,很快就会灰飞烟灭。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印度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一个主体民族,信徒最多的印度教又特别坑爹,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形成真正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所以只要军事占据优势,策略得当,要消灭这个地方的政权并不难。 他在意的,是奥朗则布的动向。按照系统感应,他发现奥朗则布现在正在印度半岛的南部,从东向西移动。 这是要通过陆路去孟买或者果阿找西班牙人的舰队撤退吧?哼,朕当然是要杀你拿走文曲的天赋以便为我大明的科技升级做奠基的,你躲着朕可以理解。但你以为菲利普又是好人?哦,对了,鲁道夫挂掉的时候你还没加入这个游戏,不知道菲利普是什么人啊。 本来呢,他是准备亲自率兵南下去追踪定位奥朗则布的。但是他进入坎普尔后就走不开了:是,具体谈判是温体仁谈的。但是等老温谈完了,得由他来对那些王公大臣们背书啊! 这项没有多少实际内容,更接近礼仪性质的工作非常,关系到整个南亚次大陆是不是能迅速恢复稳定。大明在这里是要持续投入还是迅速的获得产出。所以,他没法走,他所能够做的,也只是派出黄得功等人率领军队从陆路去急袭孟买、果阿。并让李国助率领舰队向西,拦截西班牙人的舰队。 但是,他终究还是失算了。因为菲利普对阿方索下达的命令,完全超过了他的预计! 第六三八章 文曲天赋何用 “殿下,很荣幸能够和你一起共进早餐。”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辛苦司令官阁下了。” “怎么会,您是我国陛下最期待的客人,为您服务,就如同在为陛下效忠。” 1634年8月15日早上八点,阿拉伯半岛以南约350公里,非洲之角以东,阿拉伯海与亚丁湾的交接处,索科特拉岛附近海域,西班牙的铁甲舰队正在向南航行,准备绕过整个非洲,返回西班牙。 在他们的身后约五十海里处,是大明的铁甲舰队正把锅炉烧到极致在全力追赶。而为这支追击舰队提供精准定位的,则是已经气急败坏到了披头散发的朱由栋。 失算了!他高估了奥朗则布的勇气,低估了菲利普的无耻。 从五月进入坎普尔城开始,虽然有温体仁扛主力,但他也被一众奇葩的三哥们给缠住了脚步,所以他没能亲自率军南下去追踪奥朗则布。 在他看来,像奥朗则布这样神经极为坚韧,历史本位面上打了二十多年仗都不肯收兵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印度的。谁知道人家在突袭毛文龙的侧翼防线失败,退回安得拉后一点都没犹豫,直接率军向西横穿印度半岛南部。 而他派出去从陆上攻击孟买和果阿的黄得功更是回报:这两个地方非常顺利的就拿下来了,没有遇到半点抵抗——这里的西班牙舰队以及葡萄牙人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奥朗则布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而菲利普的这支舰队万里而来,根本不是要和本方的铁甲舰队决战。人家就是单纯的来接人! 然后他赶紧从坎普尔南下,在孟买上了李国助的船后就带着舰队开始在海上追逐。总算是他和奥朗则布彼此之间都能定位,所以在海上不眠不休的追击了七天七夜后,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 “殿下,请尝尝这个,这是今天早上我们的士兵海钓上来的鳗鱼。哎,果然还是要靠近海岸线才有好的收获啊。” “有劳您了,不过司令官阁下,请相信我的判断,震旦人的舰队真的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绝对相信殿下的判断。” 精通欧洲贵族完整礼仪的阿方索子爵,温和的看着奥朗则布生涩的用着西式餐刀切割鳗鱼,并不紧不慢的进食。脑子里却回想起当初从欧洲出发时菲利普对自己细致到极致的命令。 “我亲爱的阿方索,我能完全信任你么?” “当然,我的陛下,我将竭尽所能证明我的忠诚。” “非常好,有这么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陛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我这次率领舰队过去,主要任务并不是与中国人进行海战争夺制海权,而是接人?” “是的,我的子爵。你还有什么疑问?” “陛下,您如此坚信印度人挡不住中国人太久?” “我非常希望印度人多挡住中国人一些时间,毕竟,虽然我们在亚历山大城已经建起了物资转运中心和各种大型仓库。但是,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以前,我们无法把大量的兵力投放到亚洲。可是,印度人?”菲利普轻蔑的笑了笑:“如果你对历史稍有了解就能够知道,在面对强大的外敌入侵时,这个地方的人缺乏韧劲。我对他们的抵抗并不抱任何信心。” “陛下,我有些不明白。我们不是要用印度人的鲜血拖住中国人的脚步么?” “没错,所以我才支援了那位奥朗则布殿下那么多的武器。” “可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力争在孟加拉湾击败中国人的舰队,取得制海权。那么,后勤供应无法保障的中国陆军,很快就会陷入困境。” “我的子爵,我无比的相信你的指挥能力。但你也必须要承认,在我们万吨级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服役前,我们的铁甲舰队面对中国人的铁甲舰,并无必胜的把握。” “……是的。” “我毫不怀疑你的忠诚和海军将士的勇敢。但假如我们的舰队在与中国人的海战中遭到重大损失,将严重影响我们本次出征最核心的任务。” “将那位叫奥朗则布的印度土著带回来?陛下,我不明白,这个人真的这么重要?甚至超过了印度那遍地黄金的地方?” “哈哈哈,我的子爵,印度那个地方,确实是盛产财富的地方。但是那里的宗教和民族,对于任何一个入侵者来说,其腐蚀作用都太强了。纵观历史,任何进入印度的民族,不管以前多么强大,进入那里后,要不了多久就堕落得不堪一击……总之,在苏伊士运河开通前,我国无力通过绕行非洲的远征持续在那里投入大量兵力。所以,如果印度人打得不错,那就多支持一下他们。不过我始终觉得,他们抵抗不了中国皇帝太久的。你此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让奥朗则布上你的船。” “明白了,陛下,我必将完成此项任务。将那个印度土著完好无损的带到您的面前。” “嗯……如果能带回来当然最好。但假如带不回来的话,或者中国人的舰队始终阴魂不散的跟着你们的话,你可以直接把他干掉。注意,必须由你亲自下手,不管用什么手段。” “???......好的,遵从您的命令。” 对面餐椅上传来的阵阵嘶嘶声打断了阿方索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少年本来英俊的面容,因为剧烈的腹痛而扭曲得变了形。 “怎么回事,你的王要你毒死我吗?” “啊,殿下,您真是太聪慧了。不过,我的王并没有对我指定您的具体死亡方式。不过我觉得,对于一位王子,尤其是一位英俊的王子,还是不要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明显的伤口比较好。” “……哈哈哈,嘶~哈哈哈,没想到啊,我们这个世界,居然因为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穿!” 穿越者这个单词刚刚吐了第一个音节,奥朗则布的声音戛然而止。十六岁的少年终于不用再忍受剧烈的腹痛,一声不响的直接倒了下去。 “滴滴,系统判定,以文曲星为本命星的奥朗则布,被天枢的海军将领击杀。文曲星的所有加成,将转移至天枢。” “皇上?皇上?接下来该向南还是向西?” 杵在松江号战舰驾驶舱的朱由栋,忍受着背部的灼热感,在竭尽全力的感应一番,确认前一刻还很清晰的奥朗则布所在位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后。颓然的笑了笑:“好了,追到这里就可以了,大家撤退吧,返回孟买港。” “皇上?” “朕说了,撤退!” 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后,朱由栋马上醒悟了过来:“朕失态了,撤吧。” “遵旨。信号兵,给后续各舰打旗语,各舰跟随旗舰转向,折返孟买。” 当朱由栋颓然北返的时候,西班牙的马德里。 由于时差的关系,此时的马德里还是深夜三点多。 在马德里的东北城郊,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包裹起来的区域里,以一座城堡为核心,散落着许多带有20世纪现代风格的小型别墅。 这里正是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的所在。 这一年已经七十岁的伽利略才刚刚睡下:人老了,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近期又因为电学方面的一个问题始终不能解决造成他压力极大——阿斯图里亚斯战舰能不能从图纸变成实物,可是全靠这个实验室的研究成功啊。 在迷迷糊糊的梦中,伽利略突然看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是谁?” 梦中人并不回答他,却是在一块黑板上奋笔疾书…… 一个多小时后,一阵苍老而饱含惊喜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实验室区域的上空:“伙计们!都起来干活!困扰我们许久的电阻问题,我想今天就把他彻底解决!” 第六三九章 事了准备回家 万、十万、百万、千万、亿……虽然他们后面都有很多零,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前面是个一。 文曲的天赋加成是“国家文教发达,百姓的智商普遍有轻微的上升,对知识的接受程度有所提高。”这个加成,不管是达塔尔还是奥朗则布,都没有从中拿到明显的好处:前者是受印度教拖累,始终没有建立完备的教育体系,发展出一大批科研人员。而后者则是刚刚入局就遭到了朱由栋疾风暴雨的打击,完全没有时间积累。 但是,这个天赋被菲利普拿到后就完全不同了:国王陛下深耕三十年,已经建立起了完整的近代教育体系。在上,有以伽利略为首的一众顶级科学家,在下,有数以万计的大学生,数以十万计的中小学生——这最前面的数字已经不止是一了。 如欧洲最顶尖的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很多科研项目都已经展开多年,只是在一些瓶颈方面被卡住了。当文曲的天赋被菲利普拿到后,即便不是突破所有瓶颈,就那么一两个的突破,其收获也很巨大了。 当前这个世界,科技树爬得最快,体系相对完备,根基也打得最牢的,是西班牙和大明。但方山实验室的优势在于金属材料和纺织材料,如大明的船用钢、炮钢等,还有士兵身上的衣物等,都是领先世界的。而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则是在电学上处于领先地位。 不过,虽说电磁感应原理说穿了很简单。但是要把电彻底驯服,安全、高效的生产、使用电。这还是需要相当时间的。 最近几年,西班牙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在有条不紊的建造之中。但是这艘战舰有两个方面的技术难题始终无法解决:其一,金属材料学拖了后腿。按照20世纪前期世界海军强国造舰的标准,本舰的装甲要能够承受本舰的主炮在一定距离上的攻击。所以,当这艘战舰上了305mm巨炮后,对其装甲的防护能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但是,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拿不出足够强度的装甲! 当然,这个问题还不难解决:在几次试探易普拉欣,而对方始终装聋作哑的情况下。西班牙人大不了缩减船内空间,多订几块钢板。至于由此导致的战舰自持力不足的问题,以后给这艘战舰专门配两条铁甲补给舰便是。 但第二个问题更麻烦:如此巨大的战舰,必须要实现电气化,否则光是船体内部的光线问题都无法解决。 实验室是掌握了电磁感应,也能够通过蒸汽机带动发电机。但是电流强度的控制,电能转化为热能、光能等等,都是需要电阻来实现的。而实验室摸索了好些年,就是没能琢磨出一套完整的可以计算电阻的公式。 不过,到底欧洲这时候在菲利普的强力干预下,全欧最顶级的科学家都已经汇聚到了一起。而且由于文艺复兴和大航海时代运动的影响,这个时代的欧洲从上到下都对自然科学的探索有极高的热情。所以,最近三年,伽利略等人其实已经在电阻的门槛边缘摸索了很久了。 而文曲天赋的显现,就让这临门一脚变成了现实。 穿越者对于科技的影响有多大?这个问题,一方面取决于穿越者本身的素质和特长。另一方面则受制于社会的发展。 毫无疑问,一开始的时候,穿越者对科技的影响是极大的,见效也非常快。但是当这个位面的科技因为穿越者的影响而迅速进步到一定程度后,穿越者的影响力就会降低:科学技术越往后,越需要一个完备的体系共同促进。越往后,越需要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科研人员、技术工人齐心协力,在实践——理论——实践中反复摸索总结。 所以,当朱由栋们刚刚穿越到这个位面的时候,他们能够很快的拿出燧发枪、无烟火药、蒸汽机、青霉素甚至PET。但是到了现在,至少是菲利普和朱由栋两人,他们的国家科技方面再想获得进步,穿越者最多提供一点引导和建议,其他的,能够做的已经不多了。 毫无疑问,西班牙和大明这个时候,都是最需要文曲天赋的。可惜,这个天赋最终被菲利普拿到了。 奥朗则布并不傻:朱由栋要尽诛莫卧儿皇室以稳定,他是肯定不能去向朱由栋投降的。但菲利普也未必是好人,这一点他也有所觉悟。 但一方面是前两年菲利普持续不断的善意麻痹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刻意的去幻想菲利普或许会放过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真的迫不得已要把天赋转交出去,他宁愿交给菲利普,也绝不交给入侵他国家的朱由栋! 总之,拿到了印度,失去了文曲,朱由栋很郁闷。 九月三日,朱由栋回到了阿格拉。 “臣等恭迎皇上。” “嗯。” 看着闷闷不乐的朱由栋,温体仁哪里还不知道追击失败了?不过在他看来,一个皇子,跑了也就跑了,现在印度大局已定,一个流亡皇子能够翻起什么花了么? “皇上,世间事,难有圆满。我大明不过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就拿下了如此巨大、肥沃,人口众多的土地,皇上的功业,不要说秦皇汉武了,就是比之三皇五帝,也是远迈之。臣谨为皇上贺。” “臣等谨为皇上贺。” “呵呵。”难堪的挤出一个笑脸,朱由栋也朝着众臣们拱拱手:“与诸君同贺。” 在方正化和温体仁的引导下他步入以前沙贾汗的皇宫,而曹文诏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一直跟着,待得进入大殿后,朱由栋才道:“文诏,你有事?” “皇上,本次征印,我朝直属部队前后动员了二十五个师,加上后勤技术类保障人员,近四十万人。各藩属国前后累计动员了十六个师,二十四万人。若是再加上自广州起,一直到仰光,加尔各答等地为我们运送粮食、武器的商船、民夫等,本次作战,动员人力已经远超了百万……如此巨量人力动员,饶是臣为武将,也能感到这种状态持久了,对国家伤害极大。而且将士们在外征战两年多,这思想情绪也日渐浓厚……所以,臣奏请皇上,除留下少量部队留守外,我军主力应当尽早回师本土。” “嗯。”沉吟一会后,朱由栋道:“两年多的战事打下来,我军累计伤亡如何?” “臣已经拿到了各师报上来的数字。”掏出一个小本子,曹文诏看了看道:“自天启十四年八月初登陆,至天启十六年七月大的战事基本停息,两年时间里,我军累计阵亡、病死、失踪将士四万七千三百余人。重伤必须退役的有三万一千两百余人。各藩属国永久损失人数约五万七千余人,重伤必须退役的有九千余人。” 听着这堆数字,朱由栋嘴角抽了又抽:莫卧儿这个时候还是很强啊,一个中古国家,居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另外,藩属国的军医水平看来和大明自己有相当大的差距啊。大明那么多伤兵都活下来了,而藩属国的伤兵大多数都死了——从此以后,必须加强藩属国的军事后勤保障体系的建设,藩属国的士兵也是朕的士兵! “如此说来,我大明本次征印,累计动员四十一个师,在这场战事中,永久损失了近十个师。” “是的,皇上,不过。”曹文诏稍稍踏前一步:“两年战事,我军累计消灭、击溃了近六十万印军。我大明无论直属部队,还是藩属国部队,都打得很不错。” “朕对我大明以及各藩属国的将士,从来都是认可并且信任的。”长舒了一口气,朱由栋站起身来:“这样吧,通知各藩属国,先前在地图上划给他们的领地,他们可以自行去取。至于粮食、武备什么的,我大明可以免费提供一部分。” “一部分?” “这一次征印,朕发现,我大明的军功体系还有一些不完备的地方。比如说,这次我们的后勤给我们运送了大量的粮食、重炮、炮弹。这些东西难不成我们还要运回大明?莫不如留下一部分给我大明的驻军,剩下的赐给各藩属国。如此,既收藩属国之心,我们还能省下运输成本。可是,这赐给谁,赐多少,依据在哪里呢?所以朕觉得,以后再有这样的战事,司令部下辖参谋部得搞一个藩属国军功记点办法出来。” “臣明白了,会后就着手办理此事。” “嗯,另外,我大明自己的驻军问题。温先生,你是印度总督,你觉得现在需要多少驻军才能保证印度的安全?” “皇上,此地百姓非常驯服,较之我大明以前征服的暹罗、日本好管理多了。所以臣觉得,三个师足够了。只是臣还建议皇上抽调一批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继续晋升的军官,让他们留在这里,以印度当地人为主,再建五个印度本地师。” “准了,曹文诏,听到没有?这三个师的司令官你准备选谁?” “……皇上,臣推荐毛文龙中将。印度这个地方,真的不适合我大明的青年将领在此常驻……” “好吧,此事,朕准了。这次文龙指挥十多个藩属国师,彻底击溃奥朗则布,也算是有大功的。稍后文诏你给御马监写个晋升申请,给文龙弄个上将吧。” “臣代文龙谢过皇上厚恩。” 粗略的驻印文武定下后,朱由栋对温、曹二人道:“如此,那就尽快安排撤军事宜吧。这两年,我大明百姓确实因为征印受累了。” 第六四零章 国内总体稳定 “臣等恭迎皇上回国,吾皇开疆拓土于万里之外,功业超汉迈唐,臣等谨为皇上贺!” “众卿免礼,朕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简单的君臣唱和后,众人拥簇着朱由栋从天津港码头离开,向着天津火车站行进。一路之上,听到消息的百姓们齐齐的涌到了街头,朝着朱由栋的御辇发出山呼海啸的万岁欢呼。 “由校,这些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皇兄说笑了,这些都是百姓自发的。”这一年二十九岁的朱由校,在经过了多次监国,尤其是这一次,朱由栋远在万里之外,根本无法请示汇报,所有事情都需要他来拍板的锻炼后。整个人的气质更加的沉稳内敛了。 “现在是天启十六年十二月五日,自两月前莫卧儿皇室伏诛的消息传回国内,六大报铺天盖地宣传后,百姓们对皇兄的热爱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还是在天津,若是下午我们回了北京,欢迎皇上的人潮还会更多,更汹涌。” 说到这里,朱由校在马车里恭敬的起身行礼道:“万里远征,三年不到就打平了一个幅员四百万平方公里,人口近亿的大国。皇兄当年扫平努尔哈赤归途中所作的那首词,已然成为现实。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乃至成吉思汗的功业,都在皇兄之下了。臣弟谨为皇兄贺。” “……哎,由校啊,照理说,取得如此功业,朕确实应该高兴。但是,朕真的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西班牙、奥斯曼仍然与我大明对峙,而我大明目前仍无必胜把握么?” “果然是做过监国的人,看问题比外面那些臣子有高度多了。”说到这里朱由栋才稍稍提起了一点兴致:“正是如此,由校啊,当今之世,因为科技的进步,世界各个地区正在逐渐的链接为一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连接只会越来越紧密。在这个过程中,只会产生一个世界领袖。朕希望,这唯一的领袖,是大明,是我华夏。” “这个国家在皇兄的领导下从即将崩溃的边缘走到如今的欣欣向荣,臣弟对最终达成这个目标深具信心。” “……朕也有这个信心吧。”撩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热烈欢呼的百姓了,朱由栋的笑容更真实了一点。他轻轻的把背靠在车椅上道:“朕亲征这段时间,国内情况如何?” “皇兄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大。臣弟先捡重要的说的吧。”朱由校沉吟了一会后道:“这最重要的,当然是民生。臣弟无能,皇兄自出任监国以来,元的粮价失守了。现如今,元。粮价一涨,盐价、肉价、油价、碳价都跟着涨。百姓的生计确实受到了影响。” “嗯。”朱由校说的第一条,就让朱由栋皱起了眉头:说起来,大明这一次征伐印度,动员的兵力、民力确实超过了百万。但是以大明及其东亚藩属国近两亿人口的体量,这个动员,其实并不算穷兵黩武。但即便如此,粮价还是稳不住? “不过现在皇兄拿下了印度,据闻那里耕地众多,水源充沛,年均温度也比我大明高得多,大部分土地都能一年三熟。所以,这粮食问题臣弟是不担心了。粮价下来了,盐啊,肉啊什么的,都会跟着下来的。” “嗯,粮价虽有上涨,但还是维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民生虽有影响,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接着讲。” “是,皇兄。吏治方面,公务员制度继续普及。目前,全国公务员已经有十三万六千余人,以前那种未经考试就在各级衙门做事的小吏、差役什么的已经减少到了两万三千余人。因为不知道皇兄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今年臣弟先做了一个方案,预计明年再招收三万公务员。如此,传统的吏员和差役就可以全部清除了。” “非常好,在这个过程中,可有人不满闹事?” “这个肯定是有的,不过都没有闹出太大名堂。唯一可虑的是,据锦衣卫的情报,一些地方的白莲教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据闻一些教会的骨干,都是以前的小吏、差役什么的。如此一来,这白莲教的组织能力,比起以前强了太多。” “哼,跳梁小丑。”轻蔑的评价一下后,朱由栋道:“朕这些年重建黄册、简化税种、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民间还开办了那么多工厂……百姓的日子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这时候还傻头傻脑跟着白莲教走的,纯属无可救药的刁民,对这些人,不必客气。” “哈哈,皇兄,这个不要跟臣弟说。你回来了,臣弟这个监国就要卸任了。你要怎么处置这些人,你自己跟田尔耕安排吧。” “嘁,你这家伙。好吧,接着往下讲。” “是,皇兄,接下来是国内军备。按照皇兄之前的旨意,臣弟在最近的一年多继续推进武警队伍和预备役的建设。目前,皇兄定下的五十万武警部队,已经建成三十七万。预备役方面,已经有三百八十万适龄男子和七十五万适龄女子登记造册了。只是国家最近这两年财力吃紧,还无法拨出专款来对他们进行每年至少一次的训练。” “啊,说到财政,由校,今年的收支如何啊?” “正要禀报皇兄,亿,亿。即便皇兄的内库补贴一千万,朝廷仍有一千三百万的赤字。不过前些年朝廷每年都有盈余,所以收支相抵,财政部在皇家银行里仍有八百多万的存款。” “哎,真要是国家有个大灾什么的,这点钱,不够啊。” “确实如此,不过皇兄,印度不是打下来了么?至少短期内,我大明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事了吧?” “呵呵,那是当然。” “那不就结了,我大明有了印度后,本就蒸蒸日上的国势,必然是烈火烹油啊。” 看着信心满满的朱由校,朱由栋内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其一,大明现在的国力仍然不足以支撑一场长期的大规模的对外远征。也幸好这次打的是不靠谱的三哥们,战事结束得很快。要真是这场战役拖到五年以上,大明本土的经济肯定会受到重创! 其二,奥朗则布的文曲天赋被菲利普拿走后,会产生怎样的效应,这一点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如鲠在喉,让他始终心情抑郁。 所以,哪怕是他创造了中华帝国历史上最大的征服战绩,但他真的高兴不起来。 哎,真的有些羡慕那些单穿的前辈了。 “皇兄?皇兄?” “啊?哦,真是不好意思,为兄有些走神了。嗯,由校你继续。” “皇兄舟车劳顿,是臣弟叨扰了。不过皇兄,臣弟还有一项重要事项报告。” “讲。” “皇兄,最近这一年多,雪区、西域、漠北乃至外兴安岭等地,都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部落或者僧官挑战我大明的权威。不过这些都是蚍蜉撼树,我大明的正规军都不用出动,只是用刚刚建立起来的武警部队就足够镇压了。唯一可虑的,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美洲。” “美洲?怎么了,李自成和张献忠他们有什么困难?” “是这样的,皇兄。我大明和美洲隔得实在是太远,所以我大明收到的美洲最新信息,往往是四五个月前的。皇兄亲征这一年多,臣弟一共接到朱盛淼、蒂雅的信件七封。李自成三封,张献忠,呃,张献忠从未向北京进行奏报。” “嘿!” “皇兄,朱盛淼和蒂雅在信件里的内容概括起来就三点,其一,西班牙不断的在美洲增加兵力,对我美洲义军的围攻力度越来越大,他们在安第斯山脉的根据地已经很难坚持。其二,李自成、张献忠势力已成,逐渐不听从朱盛淼和蒂雅的安排。今年年初,西班牙的拉伊蒙多组织六万大军对义军的安第斯根据地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攻击,可是李自成、张献忠非但不在墨西哥和阿根廷对当地西班牙势力发起进攻以缓解根据地压力。反而趁此机会率领主力到美洲西岸抢先接受我大明运给朱盛淼等人的军火……其三,李、张二人,尤其是张献忠,只知道破坏,没有建设。渐渐地,印第安人已经对其产生了不满……” 第六四一章 皇长子的婚事 “臣妾拜见皇上,恭贺皇上成就不世之功。” “皇后免礼、贵妃免礼,众妃免礼。” 从马车到火车,几个小时下来,朱由栋从朱由校那里对国家最近一两年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在确定国家总体平稳,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急办的事情后,他决定,先回家。 当然,虽说他和前面的司马炎、石虎,后面的洪秀全比起来算不上好色。但他毕竟是皇帝,所以当他看着自己面前数十位的莺莺燕燕,不由得一阵恍惚:啥时候朕有这么多女人了? 哎,看着这么些人,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累?果然,后世的一夫一妻制保护的是男人啊。 也就这样了,众妃在这里见了他一面后就被宦官和宫女们引导着离开了。然后他在柳韵和游弋的陪同下,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在慈宁宫被郭太后一阵数落,诸如什么一天到晚不在家,皇宫内有好几年都没听到婴儿的啼哭,为娘不管你在外面做出多大成绩,回了宫里就要好好造人,让为娘再多抱几个孙子云云后。带着满头包的朱由栋落荒而逃去了慈庆宫。 “儿臣拜见父皇,恭贺父皇成就不世之功。” “都起来吧。” 看着自己的长子,这一年已经十六岁的朱慈燚,朱由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为父不在家的这两年,都学了些什么?” “回禀父皇,儿臣去年就已经从方山中学毕业了。之后就去了皇家军事学院旁听。儿臣一直在等待父皇回京后,给儿臣安排差事。” “咦?你都毕业了吗?哎,为父这个父亲,做得很不合格啊。” “父皇操劳国事,日理万机,儿臣不敢因小事叨扰父皇。” “不必如此,确实是为父做得不好。” 拍拍自己长子的肩膀,朱由栋又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他的次子,这一年十三岁的朱慈焱:“你呢,现在念到几年级了?” “父皇,儿臣今年是方山中学二年级,后年就可以毕业了。” “嗯,成绩如何?” “文科、理科都能保证年级前三。但体科只能算是中下。” “那可不行,作为皇子,以后你们都是代替朕巡视四方的,这身体不好可不行。假日里,让你的侍卫们带着你多练练。罢了,你的侍卫也不敢跟你较真。为父让程师傅来带你吧。程师傅年纪大了,这些年已经没法陪着为父远赴海外。不过由他来督促你,想来能够收到很好的效果。” “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哎,儿子们长大了,心思多了起来,然后在朕的面前表现得都小心翼翼起来了,这就是天家的不幸吧。 在逗弄了一阵这会儿才七岁,相对单纯,在他面前更能真情流露的小儿子后。他走进了游弋的寝宫。 “皇上今日回来,怎么没有先去皇后那里?” “在爱妃这里不好么?” “好当然是好,只是皇上啊,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以臣妾对皇上的了解,恐怕你要做什么让臣妾为难的事情吧?” “哈哈哈,知朕者,爱妃也。既然如此,朕就直说了吧。燚儿十六岁了,朕准备让他出个远门,锻炼一下。” “皇上是要让燚儿去印度么?” “非也,向东,去美洲。” “……” “爱妃?” “……照理,皇上要锻炼燚儿,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可是……可是美洲比起印度更远不说,而且臣妾听说,那里也比印度更危险。这第一次出门做事,就给燚儿这么重的担子……皇上啊,臣妾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朕何尝不明白里面的辛苦和危险,可是当前美洲的局面,由不得朕不派皇室重要人员啊。可是派谁呢?由校在朕外出时要坐镇朝堂,由?、由检各有职司。至于由楫和由模,那还是算了,吾儿可比他的两个废物叔叔强多了。” “……臣妾,呜呜呜……” “哎,爱妃,朕现在才三十多岁,关于燚儿的未来,朕保证不了什么。但朕现在可以保证的,就是你绝不会只有燚儿一个孩子……” …… 第二天,朱由栋的书房。 “臣孙传庭拜见皇上。” “伯雅呀,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做得怎么样?” “臣多谢皇上关心,这个顺天府尹嘛,还算行吧。” “哈哈哈,你不要跟朕客气。朕知道的,官场里有个段子,说什么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你这京兆尹,一天到晚处理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族之间狗屁倒灶的事情,这官之难当,整个大明,就算排不了第一,也至少排的进前三了。” “多谢皇上体恤臣的难处,不过最近这几年,虽说臣也有为难的时候。但总算今日之都察院其威权远胜昔日,那些豪爵子弟,想要强取豪夺他人产业什么的,臣自己办不下来,只要威胁他们一句‘本官让都察院去查你们的父辈’什么的,一般都能迎刃而解。” “哈哈哈,原来如此。伯雅你也太奸诈了。” “嘿嘿,如皇上所言,臣这个位置的难度在大明至少排前三嘛,不扯虎皮来做事怎么行?” 君臣一阵说笑,气氛缓和后,朱由栋正色道:“伯雅你有妻妾多少?子嗣如何?” 皇帝突然问到这样的问题,孙传庭心里咯噔一下:“臣现在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儿。小妾张氏现有了身孕。” “这样啊。”朱由栋长吟了一会后,很是抱歉的道:“是朕对不起伯雅了,有件事情,非伯雅不能担之。只是伯雅这一去,离家就太远了。” “……敢问皇上,可是要让臣去美洲?” “咦?” “皇上,顺天府尹也是有资格参加国务会议的。所以臣对美洲的情况有所了解。臣是当年皇上还是监国的时候就简拔起来的,多年来,臣的仕途走得非常顺畅,在各种任上哪怕出了一些差错,皇上也庇护得十分周全。臣这条命,是皇上的,皇上要臣做什么,臣绝无二话!” “哎……”悠悠的长叹了一声后,朱由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孙传庭坐定后,朱由栋道:“很多人会问,美洲,离我大明数万里之遥,地广人稀到了极致。虽说那里是西班牙的殖民地,西班牙与我大明迟早有一场决战。但我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从印度、波斯这样跳过去,非要越过太平洋在美洲投入那么大的力量。” “皇上所言,确实是很多人心里的疑虑,但臣没有疑虑。” “哦?那你说说你的认识?” “是。”本就仪表堂堂,这时候刚刚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时候的孙传庭起身:“皇上,把美洲从西班牙身上切下来,好处有三。其一,斩断西班牙金银硬通货之来源。最近十多年,虽然我大明与西班牙始终处于敌对状态,但西班牙对我大明的贸易从未断绝。两国贸易中,西班牙始终处于出超状态。若是没有了美洲的金银支撑,则西班牙要维持与我大明的贸易,其国内经济必定遭遇重创。 其二,断绝西班牙稀缺资源的获得。臣这些年公务之余,都去方山学校旁听。知道整个欧洲的自然资源种类比起美洲是有限的。若是我们拿下美洲,呵呵,那里实在过于遥远,不是我大明紧缺的东西确实没必要往回运。但是我们拿不到不要紧,西班牙拿不到就行。 其三,美洲的剥离,将是西班牙瓦解的开始。臣了解到,西班牙的国体与我大明不一样,更多的像是多个国家的共君联合体。其核心民族卡斯蒂人人口数量不足两千万。之所以现在能掌握整个欧洲和美洲,全靠一股军事上的虚火撑着。若是我们能成功的迫使西班牙放弃美洲。那臣相信,这么多年来在西班牙压迫下的欧洲各国,一定会有其他的心思……” “善!伯雅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啊!” 起身,拉着孙传庭来到后厅的一个挂着美洲地图的房间,朱由栋道:“伯雅,朕的意思,是给你一个师,以及一些宣传员、医师、工匠,在海军的护卫下去美洲登陆。你的任务,第一,帮助朱盛淼和蒂雅稳固、完善安第斯根据地,要让根据地至少有修理枪械和制造简单武器的能力。 第二,给朕好好管教一下李自成和张献忠,尤其是张献忠这个混账! 第三,毕竟我大明距离美洲实在过于遥远,力量投放比起西班牙艰难太多。所以,朕不求你在军事上给西班牙多大的打击,重点在于要让西班牙感到,维持美洲统治的成本越来越高,最终其支出远远大于收益。到时候,西班牙国内自然会产生放弃美洲的呼声…… 伯雅呀,如此任务,必须要文武双优的能臣才能担之。朕思来想去,我大明如此人物,熊先生算一个,您算第二个。可是,熊先生毕竟年纪大了,又要坐镇枢密院。所以,此事只有请伯雅勉力为之。” “……皇上的话,臣大致都懂了,皇上放心,这差事臣接了。不过,这个宣传员是何物?” “啊,这些人现在还没有,反正军队、技术工人的集结还需要时间。最近几个月,朕准备亲自训练一批。伯雅且放心,这些人去了美洲后,肯定能够发挥大作用的。” “皇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臣很是期待。” “哈哈,马屁少拍。哦,对了,朕还准备让慈燚跟着你去美洲。” “皇上!”从觐见到现在,一直都站着说话的孙传庭马上趴到了地上:“这个臣可不敢答应,毕竟那是兵凶战危之地,臣可不敢保证皇长子殿下的绝对安全!” “无妨,朕当年不过六岁就去了南京独当一面。慈燚现在十六岁了,怎么可能还安安全全的待在宫中?雏鸟必须飞出鸟窝才能有成为雄鹰的可能,所以慈燚就算不去美洲,朕也不会给他太轻松的差事。相对而言,有你看着,慈燚还要更安全一些。而且伯雅啊,你也知道,美洲毕竟在万里之外,不派皇族去坐镇,对你的危害是极大的!” “皇上。”跪在地上的孙传庭这会儿额头冷汗直冒,再不复刚才应对自如的潇洒:“若是,若是真有不忍言之事?” “朕当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既然朕敢把慈燚放出去,就做好了发生这种事情的准备。” 说完这句话后,朱由栋用力的把孙传庭给拉扯了起来:“话说,伯雅的两个女儿,年纪各有多大了?” “臣惭愧,因为早年家贫,所以臣娶妻很晚。这会儿,长女只有十二岁,次女只有两岁。” “朕的长子慈燚,今年十六岁了。与伯雅的长女年龄倒是很般配。这样吧,朕与伯雅行五年之约,五年之后,朕与伯雅做个亲家如何?” 第六四二章 新一代的将星 “咚咚!嘿!咚咚!嘿!” 天启十七年(1635)的三月,春寒料峭中,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新的学年正式开始了。 军校开学,自然和普通学校开学不一样:从二月初一开始,在这一年新入学的学子们,已经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队列训练。并且对以俞大猷、戚继光留下的拳谱、剑经为基础,经程宗猷结合大明现有武器进行了改良的刺刀白刃格斗技法有了初步的学习。 于是,等到三月一日学校正式开学,这所学校真正的校长朱由栋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操场上严整的队列,以及后来学员们做刺刀拼杀演练时所爆发出来的蓬勃的阳刚之气。 “嗯,不错,马院长,你的新兵很好啊。” “皇上说笑了。”接替李世忠担任皇家军事学院执行院长的,乃是当年在萨尔浒大战中破了像的马燃,这位从额头到嘴角,整整齐齐一条刀疤的辽东汉子肌肉怪异的笑了笑:“这都是皇上的兵。” “哈哈哈,不错,都是朕的兵!” 从十二月回国开始,朱由栋在普通事务上花费的精力极少:国家已经基本理顺了,剩下的就是发展、完善、微调、积累。加上他重新设置了丞相,在放弃了一部分权力的同时,也把他自己从庶务里解放了出来。所以最近两三个月,皇帝陛下的主要工作就三个: 一,和自己的媳妇们造人。这个成效比较快,至少自己的皇后和贵妃又都有身孕了。 二,没事就往方山科学院跑。这个目前没有收到明显的成效:方山的电学研究已经成功的拿出了电池,但是由于电学理论的欠缺,目前还没能取得进一步的成绩。至于塑料嘛,傅山那个少年天才倒是搞出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距离真正的,可以大规模实用的塑料,还有相当的差距。 最后一个,也是这几个月朱由栋倾注了最多精力的:培养政委! 在他看来,美洲的游击战已经走到了极致,纯粹的军事手段确实无法埋葬西班牙在美洲的统治。现在,是时候让邪恶的殖民者们领教一下历史本位面上我党发动群众的高超本领了。 总之,这段时间,是他辛苦三十多年来,最为轻松的一时时光。也正是如此,他这个挂名院长才有时间来参加这一届的开学典礼。 “皇上,今年的少年班学员过来了。二殿下也在队伍里,喏,就是第一排最靠主席台的那位。” “哪里?”一开始还关注于全局的朱由栋,闻言立马操起了自己身前的望远镜,简单的调整后,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嗯,这个臭小子,走得还算可以。” 呵呵,皇帝说自己的儿子,身为臣子的马燃这会儿也只有鼓起因为那道刀疤,肌肉运动总是怪异的脸,努力的陪笑起来。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每年十月起接受新学员入学申请,先是资格初筛:这里是培养国家军官的地方,家里有反贼贪污犯的在这里就被刷下来了。元宵节后,学校进行进校考试,二月一日,入选学员进校。队列和白刃格斗简单训练一个月后正式开学。 不过,军校的招生和普通学校不同。除了年龄适合的社会考生外,他也面向军队的现有军官招生。虽说两者的年龄、身体状态和军事技能基础差距都很大,正式开学后的教学也基本都是分开的。但至少在这个场合,少年学子们和那些在部队因为表现优秀,被各级军官推荐,经过层层选拔入学的中青年军人们,都是一样的踏着正步,接受皇帝陛下的检阅。 朱由栋的次子朱慈焱,开年后还要好几个月才十四岁,其方山中学的学业都还没有结束,自然不会是军事学院的正式学员了。不过由于其体科太差,被程宗猷给塞到了这里,参加的一个月的军训。 入学的时候,程宗猷给他随便编了一个名字,让他隐瞒身份。不过这孩子继承了他母亲的亲和力,再加上身为嫡长子,手里的钱从来不会少。所以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军训,他就在少年班里交到了不少的朋友。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就在主席台上,但他在入学阅兵结束后也没有去见自己父亲的意思:别说,隐瞒身份和同龄人相处,真的非常愉快啊,他是真的不想在自己新交的朋友面前暴露自己。 在教官宣布今日下午休假半天后,他高兴的对着自己的几个伙伴大喊起来:“各位兄弟,都有了,回去洗个澡,待会咱们去南粤正宗从中午吃到晚上!” “好啊!” “哈哈哈,小程你不错嘛,哎,这一月,每逢休假你就请我们吃饭,这花费不少吧?” “嗨!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用了开心就行!” 他在这里嚣张的炫富,就差把‘老子的钱太多了,实在是烦恼啊’这样的字样刻在脸上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先前围着他还喧嚣不已的小伙伴们,这时候都像被捏住了喉咙的鹌鹑,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跟你们说啊,这次去酒楼,一定要……咦?” “朱慈焱。” “糟了!”十三岁的少年郎转过身来,很是无奈的低声低估了一声:“父皇。” “咦?” “嘶~” 他这声父皇一叫,一个月以来,和他平等相处,彼此相交非常愉快的一众少年们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稍稍呆滞一下后,众少年看了一眼站在那个被朱慈焱叫做父皇的中年人旁边,刀疤脸院长恭敬侍卫的样子。一人带头,众人跟随,纷纷单膝跪地:“学生等拜见皇上!” “哈哈哈,不要拘礼,都起来吧。嗯,朱慈焱,这些都是你军训时的同学么?给为父介绍一下如何?” “哦。”满脸不爽的朱慈焱轻轻转身,手指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少年指了指:“这位叫郑森,福建来的。” “等等。”听到郑森这个名字,朱由栋踏前两步:“你叫郑森?那郑芝龙是你何人?” “回禀皇上,那是家严。” “原来如此,哈哈哈,很好,极好。郑森,你今年多大了?” “学生今年十二岁。” “嗯,非常好。”一开始,还诧异以前一直在自己面前很乖巧的朱慈焱怎么离开了自己就变成了嚣张的炫富崽。不过这会儿,朱由栋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转眼看了看四周几个看起来极有精神的少年,兴致突然高涨:“你们呢,都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今年多少岁了?” “皇上,学生叫张煌言,浙江宁波人,快要满十五岁了。” “皇上,学生叫张同敞,湖广,不,湖北江陵人,今年十四岁。” “学生叫李定国,陕西榆林人,今年十四岁。” “学生李来亨,陕西米脂人,今年十三岁。” “学生,不,臣沐天波拜见皇上,臣惭愧,去年才下定决心参考皇家军事学院,以致蹉跎了岁月,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哈哈哈,你十七岁这个年纪都说蹉跎了岁月,那朕和马院长该如何自处啊!” 和朱慈焱交好的十多个少年里,大多数人的姓名朱由栋都没有印象。但就是这么几个人,都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交加了! 自己的儿子虽然看起来有乱花钱的毛病,但是这钱花的值啊!你看这都是交的什么朋友?那几个青史留名的且不去说他,就说看起来名声不显的张同敞吧,人家的曾祖父可是张居正! 很好,程师傅把这臭小子弄来军训一个月果然是对的,这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好,朕刚才听说,你们想去南粤正宗酒楼?” “皇上。”看起来很是清瘦的张煌言苦笑一声后道:“二殿下,还有黔国公,还有郑将军的公子,都满的我们好苦。虽说学生入校前就知道这军校内必然显贵子弟极多,但实在是没有想到……” “哈哈哈,这又有什么?好了,今天虽然很多人的身份被揭穿了,但朕希望你们不要因此而伤了这一个月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友情。虽说将来你们从军校毕业后,必然的会因为身份的原因有所差距,但至少是今天,朕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的开心。方正化。” “奴婢在。” “找人去给朱蕴铿说一声,让他把最好的雅阁留出来,朕要请客。” “遵旨。” 吩咐完后,他转过身来,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然后他随手就把自己腰间的一个玉质挂件给取了下来,递给了朱慈焱:“这顿饭为父请了,不过估计为父若是在场,你们也放不开。你们自己去吧,敞开了吃喝,好好的玩耍!” “是,多谢父皇!” 不用。朱由栋在心里默默的道:真该说谢谢的,是朕啊。 这些是什么人?这群少年,就是未来我大明新一代的将星啊!而且…… 他又想起了前些日子正式开府,然后带着自己的一众幕僚来向自己辞行的长子朱慈燚,想到这个即将年满十七岁,马上就要远赴美洲的少年给自己介绍一众幕僚时自己无法掩饰的惊讶表情。这心中的幸福感再也抑制不住了:我大明,人才鼎盛啊! 第六四三章 朱慈燚的幕僚 海风习习,浪涛轻涌。天空中有几只海鸥盘旋,很是生气的看着下方的海湾里突然涌进来的,吓跑了水里鱼群的一大群人。 这是1635年的8月21日,南北美洲之间一个狭长的地带。原本平直的海岸线到了这里突然向内收缩,形成了一个天然良港。而此时,约莫三群,每群都有五六十人的队伍,齐齐的涌进了这里。 “哎呀!李鸿基!好久不见啊!嗯,让额想想,哎呀,这都快八年没见了吧!” “黄虎子,额现在的名字是皇上亲自赐下的,叫李自成。李鸿基那个名字,早就不用了。” “我……好了好了。”身披野牛皮斗篷,头戴鹰羽冠,完全一副纯正印第安人打扮的张献忠很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跟额显摆你的名字了。” 说完这话,他走近李自成两步,用眼睛斜斜的瞟了一下旁边对他两人怒目而视的朱盛淼和蒂雅两人:“你说,这次朝廷新派那个什么孙督师来,是不是因为旁边的那两个奸夫**告了我们的恶状?” “哼,要告也是告的你。黄虎子,别以为你我相隔数千里我就不知道你在南美干的好事。TMD,打破庄园,鸡犬不留。这种事情偶尔做两次还行,怎么能弄成口号到处传播?如此一来,西班牙人面对我们义军自然是抵抗到底。便是那些西印混血,甚至纯种的印第安人,都会对我们产生恶感!” “我呸!老子张献忠做事,从来都是敢作敢当。老子在南美屠庄,确实做了,也敢认。你呢,你在墨西哥吞并了王和尚的部队,王和尚死得不明不白,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张献忠!”在美洲依然头戴大毡帽的的李自成这会儿也变了脸色:“你TM不要血口喷人!王和尚是水土不服因病而亡,你怎么敢说是老子杀的?啊,你不会向皇上告了老子的黑状了吧?” “我张献忠是那样的人嘛?再说了,告状有啥用?大明距离美洲数万里,皇上再英明神武,又能把你怎么样?” “禁声!你TM不想活了?” “哈哈哈,李鸿基,你好歹也是纵横中美数年,麾下将士数万的一方诸侯了,怎么胆子这么小?谁能让咱们死?嗯,西班牙人倒是有可能。但是旁边那对奸夫**,又或者远在万里之外的皇上能够主宰咱们的生死?” “张献忠。”一开始一直叫着对方黄虎子外号以显示亲热的李自成终于彻底郑重了起来:“你也是驰骋潘帕斯草原多年,近十万西班牙军队多次围捕都抓不住的义军领袖了。你应该知道,咱们在这美洲能够和西班牙人周旋这么久,主要还是靠了朝廷隔三差五送来的军火!” “干!老子当然知道。但老子就是不爽‘隔三差五’这四个字。TMD,若是朝廷每年都能保证足够的军火供应,老子早就把那个叫克伦威尔的白皮猪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了!狗日的那个白皮猪,这些年把老子追得紧啊,害得老子不见了好多兄弟!要不是朝廷扣扣索索,何至于此?” “张献忠,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老子就是这样的想法了,怎样?狗日的,为啥这个狗屁孙督师不去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海面登陆?搞得老子不得已带了五十个兄弟横穿南美大陆来迎接。要是老子的大军在这里,李鸿基,就凭你今天这么叽叽歪歪,老子都要先跟你分个胜负!” “哼,现在分胜负也未必不可以。” “哦?你是说单挑啊?嘿!八年不见,胆气壮了啊。来来来,咱们两个就在这海滩上比划比划!” 两人说到这里,真的拉开了架势,开始试探对方深浅起来了。 在这个过程中,约莫两三百米外,朱盛淼和蒂雅都是一直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李、张二人交手不过两个回合。他们各自的随从就出声提醒他们:海平面上,有桅杆出现。 于是还没热身完毕的两人赶紧停手,各自从随从手中接过望远镜,开始朝着海平面张望起来。 “唔~一艘,那是松江号吧?八年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就是坐的那条船。不对,怎么又有一艘松江号?嘶,还有。啊~居然还有……一二三……朝廷这次居然派了八艘松江号?” “蠢货,这分明就是八艘松江级。”放下望远镜,李自成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朝廷这些年的武备发展迅速啊。” “那是!”刚才还桀骜不驯的张献忠这会儿完全像换了一个人:“我大明天下无敌啊!李鸿基,你是不知道,两个多月前,信使找到我,并向我传达了我大明征服印度的消息后,我这心里啊,哎,书没念好,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总之,就是特别的澎湃!” 哼,这个欺软怕硬的王八蛋。 就在两人互相鄙视了一会后,大明舰队的身影已经快速的清晰了起来。打头的这八艘五千吨战舰身后,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更多的铁甲舰的身影。 这居然是一支总数高达25艘的全铁甲舰队! 这样的阵容,比起八年前,大明铁甲舰数量稀少,还需要风帆战舰来承担运输的局面,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少顷,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开始减速。又过了一会,那些船头船尾有舰炮的船只开始散开,摆出一个警戒的阵型。而那些看起来船体宽大,明显就是运输船的舰只,则是在距离海岸线约莫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很快的,就有无数的小船从这些运输舰的身旁显现。数十个、数百个,乃至数千个人影,有序而快捷的开始乘船登陆。 “咕隆~”喉结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张献忠情不自禁的吞下了一大口口水:“嘶,哎呀,令行禁止,千人如一,真是精锐呀!” “……” “李鸿基,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是说你我资质太差,在美洲八年都没有训练出如此阵容的军队?” “我呸!你资质确实差,老子可是天才!是,我的队伍至今看起来都像群土匪。但老子当年在军事学院就只学了游击战,没有学正规军打法啊!再说了……”他再次靠近李自成两步:“就这些傻不拉几的印第安人,打游击战就够呛了,还打正规战?那个叫蒂雅的婆娘当年刚刚起事的时候,不就是因为打正规战被西班牙给搞得灰头土脸,然后皇上才派我们来的嘛?” 这些的话没说几句,咄咄的闷响响起,领头的一条小船已经靠岸了。 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身着大明墨绿色野战军服的高大汉子从船艏一跃而下,之后从自己身后的战友那里接过一根旗杆。一阵海风吹来,刷的一下,红底黄日月的大明国旗蓬的一下展开了。 “大明美洲督师孙传庭在此,朱盛淼、李自成、张献忠,速来觐见!” 浑厚的男中音余音袅袅中,三堆人群里各自走出了一个男子:“朱盛淼、李自成、张献忠见过孙督师,臣等恭请天安。” “圣躬安。” 这套给皇上问安的礼仪完毕后,三人刚要起身,手擎国旗的孙传庭一个侧身:“诸位,恭迎皇长子殿下!” 啊?! 就在三人下巴近乎同时脱位的时候,这第一艘登陆艇上,一个也是穿着墨绿色野战服,面色稍显苍白,但双眼神采奕奕的少年越过了孙传庭,站到了三人的面前。 扫了一眼三人,朱慈燚站到了一个看起来浑身气质与另外两人完全不同的中年人面前:“你是朱盛淼?” “臣奉国中尉朱盛淼,拜见皇长子殿下。” “免礼,真要论辈分,孤还要叫你一声叔祖呢。” “臣不敢。” “辈分就是辈分,有什么敢不敢的?嗯,你是李自成?” “臣美洲义军中校李自成,拜见皇长子殿下。” “孤这次来,带来了御马监的晋升命令,李自成、张献忠,多年美洲征战,劳苦功高。特晋升李自成为大校,张献忠为上校。” “哧~!” “嗯!怎么,张献忠,你有话说?”这一年已经十七岁的朱慈燚,此时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一米八三。和自己那位念书厉害,但体育课成绩一塌糊涂的弟弟不同。遗传了母亲军户女儿健康基因的朱慈燚,多年来一直坚持军事技能学习和锻炼,高大的骨架上,全是肌肉。所以,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张献忠面前的时候,一开始听到自己军衔不如李自成,准备跳起来暴走的张献忠,其气势顿时萎软了下去。 “都起来吧”。 “谢殿下。” “孤这次受父皇差遣来美洲,主要的任务是跟着孙督师学习。但父皇也交代了孤另外的事情,那便是整军,加强美洲部队的思想建设。军事、基地建设以及未来的民政,孙督师负责。思想这一块,孤负责,可都明白了?” “谨遵殿下教令。” “很好,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孤的幕僚们。他们中的许多人,未来都会下到你们的部队担任政委。嗯,这一位,叫陈子龙,字人中。南直隶松江人,去年国家公务员考试全国第七。 这一位是阎应元,字皕亨,北直隶通州人,去年公安部内部考评,他担任公安局长的江阴县被评为全国治安第一。 这一位,是夏允彝,字彝仲,也是南直隶松江人。去年人事部内部考评,全国知县第一。 这一位,是……” 第六四四章 美洲的孙督师 虽说南北美洲加起来超过四千万平方公里,而此时如此大的一块大陆上,殖民者、混血儿、土著加在一起都不足千万,可谓是地广人稀到了极致。但到底这是在‘敌后’的会师。所以朱慈燚稍稍用皇族身份压了一下三人,尤其是张献忠后。这支队伍很快就化整为零散开了。 当然,这种散开只是临时性的。在朱盛淼派出的向导引导下,多支队伍在经过近两月的爬涉后,先后不一的抵达了朱盛淼、蒂雅两人在南美洲西侧边缘的安第斯山脉上开拓的根据地。 “殿下,督师,这里就是昆仑寨了,这是我们安第斯根据地的核心城寨。在这个城寨的外围,还有六个规模稍小一点的寨子拱卫它。” “嗯,现在整个根据地有多少人?兵力如何?粮食呢?武备呢?” “惭愧。”面对孙传庭的问题,朱盛淼微微红了脸:“在去年西贼的进犯中,我们丢掉了山下所有的平地和丘陵地区,失去了大量人口。现在,七个寨子,总共有两万三千二百余人,其中大多数是老幼。年龄十六到三十岁的精壮只有三千七百余人。 粮食嘛,因为我们一直都有把老幼安置在山上,粮食收获后也集中到山上的习惯,所以粮食是不缺的。只是下官看这次殿下、督师带来的陆军起码不下一万人。这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估计寨子里的粮食只够三月之用。至于武备?” 朱盛淼苦笑了一下:“根据地历来缺少重武器,在丘陵和平原与西贼作战,我们在他们的炮火下损失了太多的兄弟。去年的一战,我们更是把所有的大炮都丢光了。现在,寨子里最主要的防守力量是三百多挺重机枪。” “啥?”听着朱盛淼的介绍,孙传庭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看来这些家伙是真的不会打仗啊。 他只是心里想想,而落后两个身位的张献忠已经故意提高了嗓门嚷嚷了:“三千多人的精壮,居然有三百多挺重机枪?这种火力配置,比我大明的正规陆军师还要猛啊!我说奉国中尉,你们居然还剩下了这么多重机枪,这到底是怎么打仗的啊?莫非就是用这些家伙专门防守山隘?” “那不然呢?需知,这安第斯根据地能够保存下来,一是靠地形险峻。这其二就是靠着这些重机枪守住每一个山口啊。” “呸~!”大口的吐出一口浓痰,张献忠鄙夷的道:“重机枪这么好的东西,难道不该投入机动战里面嘛?战马托着,到了地方就下来搞一梭子多好?光用来搞防守?人家把沿海平原全部占完了,我朝本土的支援进不来,等你子弹打光了,这重机枪还不如一根烧火棍!诶,我说,蒂雅夫人以前在我大明军校不是一时翘楚嘛?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不会是给你奉国中尉生孩子太多,脑壳坏了吧?哈哈哈~” “张献忠。” “啊?督师,末将在。” “别说别人,说说你自己。据闻你在东边的潘帕斯草原好大的名声,说说,你的根据地建设得如何?” “呃……”绕了绕脑袋,张献忠想了想,很是光棍的道:“督师,末将的队伍现在约有三万,全都是骑兵。重炮啥的太累赘,从来我都没有向朝廷索要过。末将的队伍年龄最小的十三岁,年纪最大的五十二岁,全都是能够纵马奔驰的汉子。末将没有根据地,因为有了那个东西,就很容易被敌人给锁定。末将的队伍都是骑兵啊,骑兵嘛,跑起来才是神,停下了就是任人揉捏的软面团了,哈哈哈!” “你没有根据地,你的人损失了从何补充?你的粮食呢?你的马呢?” “嗨,督师,您刚来这儿,可能还不清楚。这南美大地上,有很多印第安部落啊。我老张这人最讲义气,打下一个西贼的庄子,里面的东西都是跟兄弟们平分。那些印第安人平时过得苦哈哈的,能够跟着老子,哦,末将失言了。反正跟着我们的队伍打下西贼的庄子,若是庄子够大,这些印第安部落出的精壮够多,一次分到的东西,都够他们的部族渡过寒冬了。如此,那些散落在草原上的部落,听到末将的召唤,如何不会景从? 至于说战马嘛,嗨,据闻这地方以前不产马。可是西贼都殖民这里上百年哪。他们运来的马匹流落到野外,特别是潘帕斯草原这样食物丰盛,又几乎没有天敌的地方,这繁衍速度极快。末将每年冬季去抓马,到了春季就又是一队合格的战马出来了……哈哈哈……” “你召唤当地的印第安部落为你作战,西班牙人不会报复?” “怎么报复?打他们庄子的是我老张,又不是这个部那个部。谁让这些西班牙人把印第安人欺负得太狠了呢,TMD,哦,不好意思,末将是粗人,您多担待点。总之这些西班牙人太坏了,抓人家的壮丁下矿,平日里吃的差,穿的少,给的钱几乎没有。人家部落本来精壮就少,还被拉去下矿,又拿不回像样的报酬……不是我老张,他们怎么活?西班牙人要报复?有本事就屠一个部落试试啊?只要他们敢屠,我老张就能拉起更大的队伍!” “嗯,这个张献忠,虽然为人桀骜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能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还活得很好,此人还是有真本事的。这种人,敲打是要敲打,但该放手用的时候,绝不能迟疑。” 心里默默的这样想了一会后,孙传庭又转向李自成道:“你呢?听闻你在墨西哥自称闯王?” “督师折煞末将了!”这一年才二十九岁,但面相看起来说五十岁都有人信的李自成惶急的半跪了下来:“所谓闯王,乃是末将为了更好的号召当地的印第安人加入我们的队伍而弄出来。这个词用当地阿兹特克人后裔的话来说,就是闯出未来。天晓得怎么翻译成汉语就成了闯王……督师,末将对我大明可是忠心耿耿啊,若不是皇上简拔,末将这会儿还在陕北种地呢!浩荡皇恩,末将时刻铭记于心,怎么敢暨称王号?” “这个事情到底如何,等殿下的政委下了你的部队再说。现在你说说,你在墨西哥发展得如何?” “是,末将在墨西哥的队伍,有十二万人,其中精壮约莫五万。根据地核心城塞新米脂建在墨西哥城以北五百多公里的一处险要的山脉中。粮食自给率在九成以上,剩下的主要偷袭西班牙人的运输队,攻打西班牙庄园获得。末将这些年,主要是依托墨西哥高原与西贼周旋,自建立根据地以来,五年时间里,累计击毙西贼三千七百余人。打下西贼的庄园两百多个,一度攻下西贼的城镇九个。不过,末将的问题和老张一样,缺乏重武器,而且麾下的部队面对西贼的正规军,正面交战不是其对手。所以,即便是城镇打下来了,只要西贼主力开过来,我们也守不住……” “西贼在美洲的兵力如何?领军大将何人?能力如何?” 李张二人对视一眼后,李自成道:“督师,西贼目前在美洲的正规军兵力大约六万,装备先进,战力较强,我两人的部队,正面作战不是其对手。此外还有此地的西贼庄园主自行组织的自卫队,这个自卫队的兵力就说不清楚了。多的时候,把庄子里的混血儿、印第安土著甚至黑奴都组织起来,一个庄园主就可以拉出几百人甚至上千人。少的时候,就是那些多少训练过一段时间的混血儿主动开出来和其他庄园主的自卫队一起训练,那时候,一个庄园也就能出个几十个人。 至于西贼的将领嘛。督师,这西贼在美洲的将领,起先是叫做埃斯皮诺拉的,后来最近这两年,换成了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前者在北,主要是和末将做对手。后者在南,主要是为难老张。驻守利马的叫做亨利。这三人,克伦威尔末将没有接触过,不做评价。单说这拉伊蒙多,不得不说,此人组织大型会战的能力,在末将之上。” 这时候张献忠上前一步:“督师,克伦威尔此人指挥作战狡诈如狐,末将好几次都差点被他抓住主力。不过末将也没有让他好过,好几次成功偷袭了他的辎重部队。” “督师。”朱盛淼也道:“亨利这个人指挥作战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神来之笔,但也极少有漏洞。我安第斯义军因为军队质量、装备的差距,对这种堂堂之阵其实是最头疼的。” “嗯……西贼陆军的情况,本官大致了解了。海军呢?” “督师,末将等麾下没有舰队啊,所以贼子的海军到底如何是不清楚的。不过末将数次逼近布宜诺斯艾利斯,在那里看到过西贼的舰队从附近海面驶过。铁甲舰、风帆战舰,都有。” “好吧。”深吸了一口气:“殿下有什么要说的?” “孤来此之前父皇再三嘱咐,军政、民政,孙督师一言而决。便是要让孤去冲锋陷阵,父皇也让孤一定遵从。” 好吧,也不知道皇上跟你说过没有,你以后是我的女婿啊,本丈人也不跟你客气了。 想定之后,孙传庭道:“各位,本官初至此地,很多情况还要摸索、熟悉。这个过程,需要大家的帮衬。待本官更加深入的了解此地情况后,本官会对此地的发展做出调整。在此之前,请大家护送各个政委回到你们的驻地。回去之后,先做两件事,其一,整军。其二,做好搬家的准备,本官虽然还不完全掌握此地情况,也不知道新的根据地该安置到哪里。但是本官非常肯定一件事,这个时候,我们在此地的力量,应该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才能给西贼更大的打击!” 第六四五章 苏伊士开通了 “万岁!” “上帝保佑!” “真主至大!” 当孙传庭登陆美洲,准备调整力量配置,给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来一次暴击的时候。1636年5月5日上午九点,在亚非交界处,当菲利普的车队进入工地后。随着总工程师斯蒂文的一声令下,一道坚固的水泥墙体被完全爆破,无垠的地中海海水汹涌着冲入了这道墙体前方早就挖好的河道之中,与早就汇入此地的红海海水融为一体。 自1626年获得北非后,西班牙以举国之力营建,不惜每年背负巨额债务的苏伊士运河,在经过三十万工人日夜不休的工作九年多后,至此终于开通了! “斯蒂文先生,祝贺您!您的大名,必将随着这个伟大的工程而永世流传!” “陛下,衷心的感谢您给予我负责如此伟大工程的机会!是的,我的名字肯定会随着运河的开通而流传下去。但是,世人不会忘记,正是因为你的远见和坚持,这条运河才能够最终诞生!” 在历史本位面,很多亚非欧的先贤、明君名相都提出过修建苏伊士运河的设想。但是限于当时的科技手段(十六七世纪时的科研人员认为红海和地中海的海平面不一致,修建沟通两海的运河必须修建船闸,但以当时的技术无法实现),以及那时候的奥斯曼还很强势,拒绝修建会导致奥斯曼本土在地缘上边缘化的苏伊士运河。所以一直拖到了十九世纪的1856年,奥斯曼都已经衰弱得不成样子了,法国人才最终获得了在苏伊士开建运河的许可。 从1859年动工,到1869年开通。二十万劳工,十年工期。最后竣工的时候,已经有十二万劳工死在了工地上。 在这个位面,或许单就工程技术来说,此时的西班牙比起十九世纪法兰西的一家公司仍有不足。但是在组织力、保障力方面,就实在是强了太多。而且由于医学的进步,如历史本位面苏伊士运河修建时工地多次爆发瘟疫的事情,这次也没有发生。 所以,九年建设下来,三十万劳工,只有不到三万劳工倒在了工地上——如此工程,沙漠地区炎热干燥的恶劣环境,不足十分之一的伤亡率,别说欧洲人了,就是当地的阿拉伯人也说不出什么毛病来。 “陛下,这条运河,总长度195公里,河面最窄处也有150米。不过,限于地形,运河里最浅的水深只有11米。这样的水深,风帆战舰都是可以安全通过的。现有的铁甲舰,哪怕是正在舾装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也没有问题。只是将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铁甲舰的吨位上升到了五万吨以上,那要通过的话就有难度了。” “斯蒂文,没有关系的。五万吨巨舰要出现,可能还得需要很多年。那么多年过去了,造船业都能获得那样进步的话。机械工程材料也必然获得了进步。到时候,我们再把运河疏浚、拓宽、加深就是了。” “哦,陛下总是高瞻远瞩,总是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哈哈哈,斯蒂文,如您这样的专业人员,怎么也学着拍马屁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想问问,195公里的河道,从进入到驶出,需要多长的时间?” “按照陛下您事先提出的指示,我们预先建立了引导船和护航船制度。目前预估的是,风帆动力船只,40小时。蒸汽铁甲船,50小时。当然,这只是我们的预估,具体时间如何,还需要大量数据搜集上来后再做分析和完善。” 也还行吧。听到这个数据,菲利普有些牙疼:毕竟苏伊士运河在后世的通行时间已经缩短到了15个小时以内的。不过,在这里通行,船只动力、平日的航速什么的关系并不大。在运河里航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所以船只管你平时能开多少,进了运河必须缓慢行驶——越大的船越要慢,毕竟真要是沉了,一条大船就可以阻塞河道。 不过,50个小时也很好了。真要去绕好望角,以非洲大陆长达三万多公里的海岸线,西班牙的蒸汽铁甲舰再怎么压榨锅炉,没两个月绕不过来。而且以现在非洲沿岸补给点和维修站都没几个的现状,绕完了非洲大陆,船只的情况到底如何,真的得看信仰…… 总之,这条运河的开通,使得西班牙和欧盟终于有了将力量迅速而有效的投放到亚洲的通道。 “斯蒂文,再一次对您和所有的工程人员表示祝贺和感谢。接下来,我任命您为苏伊士运河管理局首席工程师,请您根据运河实际运行情况,拿出更好的技术保障方案。” “遵命,我的陛下。” 从工地返回苏伊士城后,在室外灌了一耳朵风沙的菲利普先洗了个澡,然后让人请来了他的首相奥斯瓦列斯。 “我的首相,您准备推荐谁来做苏伊士运河管理局的局长?” “咦?陛下,不是斯蒂文么?” “哈哈,荷兰人是专业技术人员,做管理是不行的。” “……那陛下,我推荐阿加索*科尔多瓦公爵。作为贡萨诺公爵的子嗣,这位先生具备一定的领兵能力,最近这些年帮助我处理国内的税收也很得力,想来若是他负责运河的管理,应该能为陛下和王国带来丰厚的税收。而运河区若是有什么紧急突发事件需要动用武力,相信他也能处理得下来。” “可以,那就让他择日上任吧。我希望,在一年之后,这条苏伊士运河每年能够为王国政府提供一千万以上的税金。” “不说欧盟,光是我们西班牙此刻在大海上航行的商船就超过两万艘,其中有八成以上都是来往于欧亚之间。所以,您的这个目标应该不难实现。” “哈哈哈,对此,我非常的期待。” 奥斯瓦列斯行礼退出去后,菲利普志得意满的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然后他的眼睛落到了房间桌子摆放的地球仪上。 在亚非交界的苏伊士反复看了几眼后,他轻轻转动地球仪,把目光聚集在了南美洲最狭窄的巴拿马区域。 但,他在看了一会后就无奈的摇起了头: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海平面至少在中美洲海域是不一样的,这就造成要想修建巴拿马运河,必须配套多级船闸。而这个技术,对于目前的西班牙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为啥要去修巴拿马运河?西班牙又不是美国。其国家的根基是在欧洲,在美洲的核心地盘也是位于美洲大陆的东海岸。这时候费尽心力的去修建巴拿马运河,是为了方便将来中国人好通过这条运河投放力量到美洲东部吗? 所以,修建巴拿马运河这个选项,至少在目前,是不存在的。 他又把地球仪转了回来,开始盯着苏伊士的地方看,看了一会还不够,干脆找了一支笔,把苏伊士地峡原本是陆地的地方,涂成了浅蓝色。 做完了这一切后,意犹未尽的他干脆铺开一张信纸,给奥斯曼的易普拉欣写起信来了。 历史学教授的信件那是写得文采飞扬,但总结起来就三个意思: 一、苏伊士运河开通哪,这种对地缘政治、商业、民生都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在我的手里提前两百年实现了,我厉不厉害? 二、作为盟友,我允许你的船只使用苏伊士运河,税率与欧盟船只一样。仗义吧? 三、我是这么的厉害,这么的仗义。你难道没点表示吗?现在,我准备动用主力去争夺印度。毕竟那里的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苏伊士运河没开通前我是没办法。但是现在,我决不允许这么好的地方长期的被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吸血! 但是呢,我的主力去了亚洲,你要是偷袭我怎么办?所以,我的盟友,请你给我一点保证啊。 到底此时的苏伊士和伊斯坦布尔隔得不远,所以十天之后易普拉欣的回信就到了:你要我怎么保证?你的情报人员在我的国家到处刺探情报、收买线人,我都是看在盟友的份上才没有把他们抓起来用石头砸死。而且,既然你有这么多情报人员,你应当知道,目前我的主要精力是吞并波斯。整个奥斯曼,现在就二十万新军,有十五万都压在了东线。我还要怎么保证? 菲利普:我们再建一个互派军事观察员制度吧。我方在巴尔干和小亚细亚半岛南部派出观察员。贵方可以把观察员派到维也纳和北非。 易普拉欣:行行行,就这样吧,以后少来烦我,我祝愿你在印度栽个大跟头。 这个时代没有微信这样的及时通讯技术,所以两人信件多番往来后,时间已经到了1636年的6月下旬了。 在接到易普拉欣最后一封信件后,菲利普无奈的笑了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口气还是像个孩子呢? 然后他就开始让人着手安排观察员入驻对方与欧盟临界的土地。并且责成欧盟执行委员会和西班牙政府开始制作远征印度的方案。 方案什么的,其实欧盟和西班牙以前都做过。但现在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毫无疑问,可以投入的力量更多了。因此,哪怕是在旧方案上的修改,他的手下们也直到这一年的八月才拿出了让他认可的方案。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美洲送来的急件:中国人和印第安人,在美洲大陆对西班牙发起了反攻! 第六四六章 西班牙的应对 “轰轰~” 又是一批炮弹落下,猛烈的爆炸,掀起团团的尘土,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利马城早就残破不堪的城墙,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大公阁下,敌人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可能攻入城内,我再一次要求您马上撤退!” 法兰西波旁王朝的孔代亲王。现在的亨利大公。呆傻的坐在利马总督府内,对下面惶急的侍卫的连声催促,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那些印第安人,不,那些中国人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强的力量?还有,我们的舰队都在干啥?敌人最近的海军基地是在上万里之外的夏威夷呀。人家这么远都开过来了这么多铁甲舰,在港口外,150mm舰炮的轰击都快听不出炸点了,我们的舰队呢?我们驻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舰队呢? 他在那里疑惑不解,而此时在城外的孙传庭却是意气风发。 不容易啊,他来了美洲大半年了,精心准备了这么一场攻势,至此,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去年8月,他来到美洲大陆,在花了几个月深入了解具体情况后,开始做出调整。 首先当然是整编军队。朱由栋让他带了一个大明陆军师来,他完全没有将其打散的打算。而是在补充了一些印第安向导、翻译后,将其编为美洲义军第一师。 之后是朱盛淼、蒂雅的安第斯根据地内的三千多精壮,被整编为第二师。 李自成的部队给了第三师番号,张献忠的部队是第四师。 至此,大明在美洲控制的武装力量,其名称第一次得到了统一。 名字安好了,紧接着自然是派出政委:陈子龙去第二师,阎应元去第三师,夏允彝去第四师。皇长子朱慈焱担任第一师政委兼美洲兵团总政委。当然,除了皇长子殿下外,其他三个政委肯定不是一个人单独去的:这一次,朱由栋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整顿美洲的力量。所以这几个政委下部队的同时,还带了一大批文艺工作者…… 这些人下到部队后,尽一切时间学习当地的印第安语:所谓印第安语,并不是一种语言,而是美洲土著居民上千种语言的统称。虽说最近这些年,为了军事号令的统一,以及未来好真正的占据这片土地,朱盛淼、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都在自己的部队里不遗余力的推广汉语。但是既然要宣传、发动群众,首先就要学习群众使用得最多的语言嘛。 两三个月后,各师政委不约而同的组织印第安士兵们观看以《白毛女》为基础改编的,融入了美洲当地情况,凸显西班牙农场主、矿场主的残酷、BT,以及印第安人斑斑血泪的新版白毛女。一时之间,所有士兵的情绪完全被点爆了。 之后,在陆陆续续的小规模军事行动中,三师、四师一旦打下某个庄园,必然有政工人员组织庄园里的印第安人、黑奴什么的出来现身说法,然后再开诉苦大会,之后公开批判、处决罪大恶极的农场主……几次流程搞下来,广大的印第安士兵,对政委同志的信任和心理依赖,迅速的超过了以前的军事主官李自成和张献忠。 在拿到了军心,特别是让两个根据地里的普通印第安人彻底归心后,孙传庭才给李自成和张献忠发令:把你们的部队全都开过来!以前我们的任务是到处点火,让更多的印第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现在斗争目标改变了:我们要集中力量,打下一座大城市,然后以此为根基,建立我们全新的根据地。我们要在这个根据地里,建立一个由印第安人当家作主,我大明官员做顾问并提供军火贸易的,真正的印第安人的国家! 在孙传庭看来,不管以任何形式建立一个印第安人的国家,在这个时候都是必须的了:李、张等人来了美洲已经八年了,蒂雅返回美洲更是超过了十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连个‘国号’都不亮出来,你怎么发动广大美洲的印第安人来参加你的队伍? 他是这么看的,也是这么做。但是他的这个决定,对于这些年自由散漫惯了的李自成、张献忠来说就非常痛苦了:这算不算把基业拱手送人? 可惜,此时的大明与历史本位面1636年的大明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概念。而且和历史本位面上李、张二人率领的是汉人部队不同,这会儿他们手下九成九以上的都是印第安人啊——而且是被政委们收了心的印第安人! 所以这会儿李自成和张献忠心里有再大的不满,也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在各种纠结痛苦后,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率领部队,找到最近的海岸线,登上大明海军的船只,最终来到利马附近登陆、集中。 在这长达大半年的整军、转移的过程中,孙传庭充分利用了美洲地广人稀的特点:在李、张二人转移前,让两人派出小部队,一路向北,一路向南,沿途尽可能的暴露行踪,表现出一种老子在这里坚持不下去了,要另外找地方发展的姿态了。成功的把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的主力从墨西哥城以及布宜诺斯艾利斯给牵走了。 到了1636年的4月,整个美洲兵团完成合体后,孙传庭下令:海陆合击,猛攻利马。 此时的美洲,对于本土只有一千多万人口的西班牙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统治,只能是以城镇为核心,然后通过城镇派出规模不一的队伍寻找周边的各种资源,之后让印第安人和非洲来的黑奴去开采资源,或者是开建大型种植园。 这些城镇里,在西班牙还无力对北美有效开发的情况下,最北端的核心城市就是墨西哥城,南方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而中间的,就是利马。 现在,孙传庭就是要拿下这里,然后以此为据点,建立独立的印第安国家。 利马是港口城市,所以在这次攻城战中,为美洲兵团提供火力支援的,不是陆军常用的75mm后膛炮,而是海军五千吨级蒸汽铁甲舰上的二十余门150mm舰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利马被破城的速度极快:4月13日发动进攻,17日就被拿下了。 虽说亨利大公最终还是在明军冲入城内前十分钟安全后撤了,但是利马的丢失,将西班牙美洲殖民地的陆上交通给打断了。这对于没有巴拿马运河的西班牙来说,是极为惨重的损失。 由于美洲大陆的辽阔,到了五月下旬的时候,墨西哥方向的拉伊蒙多和阿根廷方向的克伦威尔才收到利马陷落的消息。大吃一惊的两人除了率领各自主力折返外,也各自派出信使向欧洲的菲利普报告、请罪! …… “各位,美洲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现在看来,中国人对既往的游击战进行了修正,他们再次增添了新的筹码,想要在美洲大陆对我们的事业造成更大的伤害。” “陛下,我认为对这些可恶的中国人应该狠狠还击,请给我一个师,让我去美洲为您把李和张的脑袋给带回来。” “哈哈哈,我的路易,你的志气是足够的,但是你的年龄还是太小了。” “陛下,我今年十五岁了,当初,您让拉伊蒙多带领一个师去美洲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岁。” “亲爱的路易,那时候的美洲可不是现在的美洲。毫无疑问,中国人这一次投入了正规军。非止如此,他们还投入了多艘铁甲舰……”说完这话,菲利普让路易,这位历史本位面的大孔代坐下,然后对巴鲁迪斯道:“我的海军司令,我们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什么时候能够投入实战?” “非常抱歉,陛下,亲王号的舾装尚未全部完成,海试都没有正式进行。所以……” “好吧,那看来亲王号是没法在近期投入作战了。那么,伯爵阁下,既然中国人都派了那么强大的舰队,我们似乎也应该派出对等的舰队。” “很抱歉,陛下。我仔细阅读了亨利大公寄来的战报。从战报里可以推断,中国人这次投入战斗的五千吨级铁甲舰应该在十艘上下。而我们的铁甲舰,呃,因为您在五年前,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铺下龙骨的时候就说过,等亲王号服役后,以前的铁甲舰马上就会成为过时的产品。所以,最近五年,王国海军除了亲王号,只添置了两艘五千吨级的铁甲舰,加上以前的军舰,整个海军只有六艘五千吨级战舰……也就是说,在亲王号参战前,我方海军面对中国海军,没有必胜的把握。” 巴鲁迪斯把这话一说后,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少顷,还是首相奥斯瓦列斯站了起来:“陛下,虽然在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您就让我们制作开拓印度的方案。但现在美洲的局面出现了反复。我认为,此时应该先暂缓我们的东方攻略,把重心放到美洲去。毕竟,我们离不开那里出产的金银和橡胶。” 该死的中国穿越者,他成功的打乱了我的节奏! 低声的咒骂了一下朱由栋后,菲利普抬起头,露出了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我的首相,您说得非常正确。那么,您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陛下,中国人要将力量投放到美洲,需要跨越整个太平洋。比起我们只需要穿过大西洋费时费力多了。所以我认为,将中国人的力量消耗在美洲,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因此,我建议,不要一次性大规模投放力量,而是两个师,三个师这样逐渐的给美洲的中国人增加压力。逼迫他们的皇帝也逐渐的朝着美洲加码。我深信,只要在美洲打成了消耗战,哪怕我们不去打印度,也能够把中国人拖垮!” 第六四七章 易普拉欣出兵 “你是说,西班牙人的美洲出了大乱子,然后那个菲利普不得不派出主力前往美洲镇压?” “是的,大维齐阁下,无论是我国驻马德里大使得到的西班牙官方正式通报,还是我们在各个行业的密探传来的消息,都证实了这一点。” “哧~”在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后,易普拉欣开心的咧开了嘴角:“这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就该多吃一点苦头。” “我的儿子,我必须要提醒你。虽然西班牙被美洲牵扯住了精力,但是现在的欧盟,仍然不是我们可以单独对抗的。” “我知道,爸爸。”皱着眉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易普拉欣有些怀念黎塞留了:哎,这个老官僚,只会用传统的手腕处理国家的民政,比起黎塞留可是差远了。 但是呢,虽然不满自己父亲的能力,可他也别无选择:绝对忠诚,并且能力还算将就的,自己的父亲已经是这个国家目前的不二人选了。 “爸爸,上一财年的报表出来了吧?我们的收支怎么样?” “非常好,全年收入折算后,价值200万杜卡特。收支相抵后,上一财年国家盈余40万杜卡特。易普拉欣,这已经是国家连续五年财政有盈余了啊。” 看着笑眯眯的父亲,以及下面一众“我们干得真不错,快夸我们啊”表情的民政官员,易普拉欣的嘴角又开始抽抽了。 奥斯曼帝国,起源于塞尔柱帝国麾下的一个小部族。在昔年塞尔柱帝国分崩离析的时候,有取而代之野心的部族不要太多。但为什么就是奥斯曼人成功了呢?原因当然很多,但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部落的首领奥斯曼非常有经济意识。他们刚刚起家的时候,就铸造了精美的、币制稳定的银币(Akche,音译为艾克或者阿克切)用来给战士发放军饷或者收买敌人。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在塞尔柱帝国分崩离析,整个近东混战不休的乱世,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能打动人心了。 总之,靠着撒币战术,奥斯曼人很快就在诸多竞争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塞尔柱的继承者。 帝国成立后,艾克自然成了帝国的通用货币。在帝国初期,奥斯曼人处于高速扩张期,天天打仗,这钱自然不够用。于是苏丹们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往艾克银币里面渗铜、加锡,艾克的信誉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眼看国家信用就要破产,这时候(15世纪),以西班牙为首的欧洲诸国却开始‘排犹’。奥斯曼人张开双臂,热烈的拥抱了在欧洲被驱逐的大量犹太人。这些犹太人的到来,给帝国带来了先进的科技文教的同时,也带来的大量的‘外资’。钱包鼓起来的苏丹,终于不用往艾克里面添加杂质了。币值重新稳定的艾克,成了近东、中东的通用货币。奥斯曼的国势也再一次蒸蒸日上。 不过这样的好局面到了大航海时代就戛然而止:商路从波斯湾—地中海一线转移到了大西洋。以前吃商税吃得满嘴流油的奥斯曼国库迅速的干瘪了下去。缺钱了的苏丹们又开始往艾克里面加料——但是这时候,西班牙从美洲获得了大量的白银,铸造出含银量极高的双柱、里尔等银币。两相冲击之下,艾克的信用彻底破产了。从17世纪初期开始,奥斯曼帝国紧邻欧洲的部分,都逐渐的将西班牙的双柱作为通用货币了。 一个大国,使用别国的货币为本国的一般等价物。由此带来的危险有多大,自然是不用赘述的。所以易普拉欣上位后,作为一个理科生,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重建本国的货币信用。 由于艾克的名声实在太差,易普拉欣刚接任大维齐的时候,不得已颁布了一条经济法令:本国货币与威尼斯银行发行的杜卡特金币挂钩——这种金币以铸造精美、纯度极高、币值稳定而享誉欧洲和地中海沿岸,而且当时威尼斯还是独立的共和国。所以,本国货币与杜卡特挂钩,虽然是不得已为止,但总比国内广泛使用双柱要强得多。 1624—1626年欧盟第一次大规模对外用兵的结果,是奥斯曼没有死,威尼斯共和国却不复存在了。但在这个过程中,奥斯曼人却接手了威尼斯银行在本土外的诸多人才和技术。杜卡特金币的铸造,从威尼斯转移到了伊斯坦布尔。 在有了恒定的高价值货币铸造技术后,随着易普拉欣拿出了塑料产品,以及禄存星的加成。奥斯曼的经济才开始迅速的恢复了起来:易普拉欣刚刚颁布艾克与杜卡特挂钩的时候,200艾克才值一枚杜卡特。但是到了现在,85艾克就等同一枚杜卡特了:艾克的含银量重新上来了,这充分说明了大量的财富在流入奥斯曼。 至于说财富是从哪里流进来的嘛,这个,限于菲利普的威胁,易普拉欣对欧洲市场虽然留着口水,但也不敢在那里过分倾销。所以,这外来的财富,主要是来自于波斯。 在历史本位面上,萨菲波斯自建国不久后就一直与奥斯曼作战。这是什叶和逊尼的派系之争,也是争夺中东商路的利益之争,更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地缘之争。两个大国的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三百年,彻底拖垮了星月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帝国。 而在这个位面,虽然是理科生,但作为土耳其人,对这段历史铭记于心的易普拉欣并没有选择粗暴的战争,而是选择了经济入侵。 自他登上大维齐的位置后,奥斯曼的商人们装载着大量划时代的商品进入了萨菲波斯。在获得高额利润的同时,也彻底摧毁了波斯人自己的手工业甚至是农业。 “阁下,我们在大不里士的密探传来消息,萨菲沙赫最近颁布了几道涉及到我国的命令。” “嗯?具体有什么?” “简单的来说就是提高关税,打击走私,限制我国商人进入波斯内陆。” “哧,这个白痴,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易普拉欣,帝国去年的贸易入超达到了600万杜卡特,这其中的九成是来自波斯,如果波斯人真的这样做,对我们的财政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知道,爸爸。”轻轻的摆手,让老索科利不要说话后,易普拉欣把眼光转向了自己的爱将,俄罗斯人鲍里斯:“现在我们的军队准备得如何了?” “二十万国防军随时可以投入战斗,一百万的预备役也已经建设完成,所有预备役人员都经历过至少三个月的训练,一旦有征召,短期训练后,马上就可以上战场作战。” “侯赛因,我们的军备呢?” “阁下,安卡拉、伊兹密尔、高加索三个重工区的工厂目前实行的是一班制,只要您需要,我们可以迅速的改为三班制。出产的枪炮弹药,足够支持二十万国防军的消耗。” “爸爸,我们的粮食呢?” “乌克兰大平原现在已经稳定的出产大量小麦,目前国家的库存,即便是明年全年无收,也能保证军队和民生的粮食供应。” “海雷丁阁下,对我送给您的新舰满意么?海军这时候能够投入战斗么?” “非常感激大维齐阁下将帝国的第一艘铁甲舰赠送给我作为我的座舰。虽然我还不清楚在顿河-伏尔加河运河开通前,攻打波斯我们海军能够发挥什么作用。但只要您有需要,海军将绝对服从您的所有命令!” “非常好。”三十六岁的易普拉欣站起身来:“各位,帝国真正的敌人,是西边的欧盟,以及未来可能来自东方的中国。我们忘我工作的目标,始终是以战胜这两个对手为目的。对于近在咫尺的波斯人,虽然他们是异端,但到底还是星月兄弟。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在军备上我们完全占据了优势,但我从未想过用军事手段解决波斯人。 可是现在,既然萨菲那个蠢货要自取灭亡,那我也不介意成全他。现在下达命令!” “聆听您的指示,大维齐阁下!” “第一,我们的外交官要向萨菲明确发出照会,要求他废止刚刚颁布的不利于我国商人的法令。当然,我相信他肯定不答应,不过不要紧,只要他敢拒绝,我们的外交官就直接给他们读宣战书。” “遵命,阁下。” “第二项,还是外交官的工作。让我们驻马德里的大使直接找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菲利普陛下,我们的海军需要通过苏伊士运河去封锁波斯湾,请他予以支持。放心,这位陛下巴不得我们的力量向东呢,所以这个要求他一定会答应。” “是,阁下,我们力争在一个月内拿到菲利普陛下的批文。” “很好,接下来是第三项,准备执行我们早就准备好的攻略波斯第三号预案。” “阁下?” “鲍里斯,你有什么疑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第三号预案只是要求动用十万常备军,再动员十万预备役参战的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而且对战争达到的目的,只是要求击败波斯人,使其签订有利于我方的条约而不求完全占领波斯。” “……是的,鲍里斯。”深吸了一口气,易普拉欣耐心的解释道:“波斯那个地方,毕竟被什叶派统治了多年,而且这个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有着自己独有的坚韧和骄傲。这样的民族,若是我们直接统治的话,这统治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所以,我的目标是,摧毁萨菲波斯的中央政权,让波斯人恢复到四分五裂的状态之中。如此,我们的民用品可以大行其道赚取利润,我们的军工产品也能在那里找到销路。” 第六四八章 护国公八大王 “呼哧,呼哧。”在沉重的呼吸声中,一队长长的队伍,正沿着一道险要的山脊线吃力而又迅速的向前行进。 “与狼共舞,你还好吧?” “老大,没事儿,我撑得住。” “别逞强,这里可是海拔四千米的安第斯山脉,可不比我们以前纵横驰骋的潘帕斯草原。” “呼~不要紧的老大。累肯定是累的,但只要想到,这是在为我们印第安人自己的国家而奋斗,为了我们印第安人以后不再受西班牙人非人的折磨和残酷的剥削。我就一点不觉得累了。” “嘶~”听到多年来跟着自己到处打劫庄园的手下如此回答自己,张献忠本就成了破风箱的双肺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换在以前,遇上这么艰苦的行军,自己手下的这群名为义军,实为马匪的家伙早就叫苦连天了。可是现在,一个个虽然走得极为吃力,但却都在勉力坚持。非止如此,这些以前只对金银和女人才发光的双眼,这会儿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他有些看不懂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让自己的队伍从自己的身旁迅速穿过,过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被四个由朱盛淼派来的,长期生活在安第斯高山区域的印第安战士用担架抬着的美洲义军第四师政委,夏允彝。 “政委这会怎么样?” “还是,咳咳,呼,还是呼吸困难,全身乏力。哎,我们这些文人身子弱,让师长见笑了。” “哈哈哈,文武分工,各有所长嘛。额……”张献忠在夏允彝面前难得的扭捏了起来:“这个,政委啊。” “师长到底有什么想说的?” “这个,感觉政委来了俺老张的队伍,不,是皇上的美洲义军第四师后,整个队伍的情况有点不一样了呢。” “咳咳,呼~” 看着想从担架上起身的夏允彝,张献忠赶紧的双手伸出,将他按到了担架上:“政委还是好好歇息吧。这已经是山顶了,待会我们就开始下山。下山后等政委身子好些了,俺老张再来请教您一些,呃,如何引导士兵思想的方法。” “呵,原来,咳咳,如此。那好,等我们下山拿下克伦威尔的补给点后,再秉烛夜谈。” “一言为定!” 这是1637年的1月,正是南半球的夏季。安第斯山脉这会儿山顶的雪水大量融化,这个季节在安第斯山脉行军,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但是不这样做不行啊,因为,在成功拿下利马,以利马城为核心,孙传庭一手炮制了以蒂雅为女王的印加王国后。大明在美洲有了一杆号召全美印第安人的大旗的同时,也彻底结束了游击战,给对方竖起了一个固定的靶子。 在21世纪,利马是秘鲁的首都。以利马为核心的秘鲁国,其地理上基本可以分为三块。 最西侧,靠近太平洋的沿海一带,是间断而狭长的沿海平原、丘陵,这一代是后世秘鲁主要的农业区。往东,国土的中间部分,是高耸入云的安第斯山脉。再往东,则是亚马逊雨林的西侧边缘地带。 众所周知,贵金属一般都是地壳造山运动或者火山喷发时从地底升到地表上来的。所以,金属矿往往和‘山’结合在一起。 美洲,说起来盛产金银,但实际上九成以上的产量,都是来自于安第斯山脉。而安第斯山脉的最大富矿,就是在利马附近的山区里。在这个17世纪,利马附近的矿场,是西班牙美洲殖民地最大的白银与黄铜出产地——即便是到了21世纪,秘鲁仍然是世界第一白银出口大国和第二大铜矿出口国。 所以,孙传庭来了美洲大半年后才选择在利马扬旗,这事先的工作还是做得极为细致的。 选择利马,一是这里农业、渔业出产足够多,可以养活很多兵。二是地理位置极佳,在这个时代,不管是穿越亚马逊雨林,还是翻越安第斯山脉,都是非常要命的事情。可以说,只要制海权在手上,利马就不会受到敌人太大规模的进攻:地理条件限制了敌人的后勤运输,自然就限制了入侵敌人的规模。这第三嘛,当然是因为这里的白银和黄铜产出足够大,大到西班牙丢不起!大到西班牙明知此时制海权不在手上困难极多,却仍然要迫不及待的派出主力部队从陆路前来攻打。 在去年的五月,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先后接到利马陷落的消息后都觉得十分牙疼:只要本方海军没有面对大明海军战而胜之的实力,那从陆上靠着士兵的双脚走到利马是非常痛苦的。 但,再牙疼也得集中兵力慢慢靠过去:还是那句话,那地方每年单是为西班牙提供的白银就高达15万公斤以上。用来铸造成每枚含银量25克左右的双柱,起码是600万枚:这不是简单的600万元财政收入,它是新增量,投入市场后,以今日欧盟经济的规模,起码可以撬动近一亿的市场流通资金! 所以,利马及其周边矿场,必须尽快拿回来! 1636年的6月,两人在里约热内卢会晤后就商定:北方的拉伊蒙多率军先挺进到基多(后世厄瓜多尔的首都),然后沿着太平洋海岸线向南逼近利马。而克伦威尔的南方军团则是需要横穿整个南美大陆,然后翻越安第斯山脉,之后在利马附近与拉伊蒙多会师。 虽然就路程看起来,克伦威尔的路线要比拉伊蒙多长很多。但实际上得益于南美洲发达的水系,克伦威尔的后勤补给线比拉伊蒙多要轻松多了:也就是翻越安第斯山脉比较麻烦一些。 两人聚集起来的部队加在一起超过了十万:这里面,约莫有四万七千多人是来自欧洲(蒂雅在美洲起事后,菲利普先后派了两个两个批次的援军,第一批次是四万以原欧洲雇佣兵为主组建的两个师,第二批次是西班牙最精锐的近卫二师一万五千人。六七年下来,经过多次战损后,这三个师也先后损失了七千多人)。 除此之外,剩下的五万多人,就是西班牙在美洲大陆召集当地人组建的部队了:有欧印混血儿,也有印第安人,也有黑奴。和前面的四万多人比起来,这批部队虽说都有西班牙人出任军官,装备什么的也还可以。但毫无疑问,不管是战斗力、战斗意志以及忠诚度啥的,都远远比不上欧洲本土派来的部队。 而在孙传庭这边嘛。本来呢,所谓印第安人,不过是西班牙人对南北美洲大陆土著居民的统称。实际上这块大陆上的土著,起码操着两千种以上的语言,彼此之间都不认为其他族是自己的同族。 但是西班牙殖民美洲这一百多年,对当地人杀的太多,压榨得太狠。以至于诸多的本地土著渐渐的有了统一的认同感!当大明在这里坚持了十余年的游击战,使得整个中南美洲的印第安人看到西班牙人也不是无敌的后,他们心里的想法慢慢的就有了改变。 所以,当印加王国的旗帜再一次飘扬起来后,整个美洲大陆,听到这个消息的印第安人在情感上都有了明显的变化。然后就是: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的调动,根本就瞒不了孙传庭。 针对对方东、北两路对进的策略,孙传庭的部署是:李自成的第三师在北线依靠狭长的地形进行节次抵抗。本方的第一师(大明正规军)和第四师集中优势兵力,力争吃掉克伦威尔的这支军队,然后再主力回转,吃掉拉伊蒙多。 具体到这两个师的任务来说,孙传庭亲领的第一师负责在安第斯的各个山口正面硬抗克伦威尔的主力。而张献忠的第四师则是要反向翻越安第斯山脉,在亚马逊雨林区找到并摧毁克伦威尔的后勤补给线。 “呼,老大,不,师长,前方我们的斥候碰到了雨林里的查瓦特族人,据他们说,克伦威尔的补给营地就在距离我们不到十公里的山下一个背风处。” “查瓦特族?”张献忠皱了皱眉:“以前老子没接触过啊,他们操的什么语言?怎么沟通的?” “师长,这是活跃于安第斯山脉东侧和雨林西端的一个渔猎民族,他们以前也有不少族人参加了蒂雅陛下直辖的第二师。他们用的是本族语,我们是通过朱盛淼师长派到我们师的向导与之沟通的。”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一些了。那,传令下去,让‘抛出巨石’率领一个连前出打探。注意在不惊扰对方的前提下尽量贴近观察,若是对面只是一个小营地,那我们就要想办法全歼,若是没有全歼的把握我们就绕开。老子不想因为一条小鱼就暴露了整支大军的行踪。” “好嘞!”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斥候回来了:“老大,我们去摸了那个据点。据点范围很大,里面做饭的烟雾也很多。据查瓦特族的人介绍说,这群白皮是一个多月前来到这里的。当时来了起码好几万人。但是在十二天前,超过一半的白皮从这里离开,向西走了。” “嗯,这大概就是我们前些日子在对面的山脊上看到的那队人马了。虽说那天他们也看到我们了,但自那天开始我们就冒着高原反应的危险展开了强行军,所以我们到了,他们还没有赶回来?” “老大,应该是这样的。”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干这一票。传令下去,一团二团守住后路,三到九团展开,老规矩,围起来,反向侦查确认安全后,全线进攻。” “好嘞!” 就在张献忠开始排兵布阵的时候,在山下这个巨大的营地里,下巴一颗大肉痣的克伦威尔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营地的主帐内品着一杯葡萄酒。在他的面前,匍匐着一位年迈的印第安长老。 “阁下,我的勇士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义军,不,把叛军引到了这里。请您遵守您的承诺,放了我族的老弱妇孺。” “哈哈哈,尊敬的查瓦特族族长,请您放心,我说话一向是算数的。嗯,这是释放你族人的手令。我现在交给您,您拿着这个手令,去这里东南二十公里处,您的部族以前过冬的营地里交给那里我的军官就可以了。” “感谢您的仁慈。” “哎呀,族长啊,其实我们欧洲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穷凶极恶啊,我们还是讲道理的。请您回到部族后告诉您的族人,不要给那些来自遥远太平洋西岸的中国人卖命,那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按照拉伊蒙多总督的新命令,凡是给中国人卖命被我们发现的,我们将屠灭整个部族。而相反,为我们西班牙人做事,我们将给予你们丰厚的报酬。” “是,我会让我的族人从义军,不,从叛军那里退出的。” 还是义军?看来,这次收心又失败了啊。看着查瓦特族长佝偻的身躯慢慢退出主帐。克伦威尔无奈的摇摇头:帝国在美洲的统治,真的有点危险了呢。 手里的红酒轻轻的抖了抖,一口将杯中血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后。长着一颗大肉痣的嘴角又冷冷的微笑起来:不要紧,有我克伦威尔在,那些黄皮猴子很快就会发现,在美洲这块我们白人统治的大陆上。他们要么老实的做个奴隶,要么就去死! 第六四九章 政委们的威力 克伦威尔和张献忠在美洲已经纠缠很多年了。这么多年下来,‘护国公’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老对手最喜欢的干的就是切断本方的补给线? 老实说,以布宜诺斯艾利斯为核心的周边地带,自然条件优越,物产极大丰富。所以克伦威尔即便是横跨南美大陆的行军,也从未对后勤物资的数量发过愁。 他发愁的是运输。尤其是接到本方探明的情报,那个前些年在潘帕斯草原纵横驰骋的张献忠已经率军去了利马和那里的叛军首领会师后。他对自己运输线路的安全就更担忧了。 思来想去后,他干脆的定下诱敌深入的计策:反正看拉伊蒙多那条线的地形,想来奥地利人的进军速度也不会很快。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急着进军。趁着时间充裕,莫不如在路上找个机会把张献忠给做了。 这个圈套其实也不复杂:主力四万余人,分成三段。前军一万余人爬上安第斯山脉,故意选择最容易暴露的路线,想方设法传递信息给对方:我的主力已经翻越安第斯山脉朝着利马去了。中军人数不多,只有五六千人,伪装成辎重部队留守大营:人确实不多,但也不少,看起来是一条可口的大鱼——快来咬我啊。 后军才是杀招:与中军保持大约二十公里的距离,等中军与敌军交火后,再从后方杀出。 为了把戏演真一点,他还胁迫了长久以来一直在这附近区域的查瓦特族来帮自己加戏…… 总的来说,这个计划进展很顺利,尤其是前军是被张献忠亲眼看到的,结合查瓦特人的述说,张献忠明显认为:敌人的主力已经走了,自己完全可以将对方吃掉。 于是,张献忠入套了。 但是,克伦威尔这一次的运气有些不好。 在接受孙传庭的整编后,张献忠的部队是保持得最完整的:毕竟他的三万人和李自成、蒂雅的队伍老弱站了大多数,全都是精壮嘛。所以孙传庭除了往这支部队里塞进去政委、翻译和向导外,几乎没对这支部队进行什么大的变动。因此,老张的一个师有九个团不说,更重要的是,他的部队其战法也不用做任何调整,完美的保留了老张以前在潘帕斯做马匪时动手前极为谨慎,一旦动手就是雷霆万钧的战术特点。 按照张献忠的规定,本方部队在确定要进攻一个目标的时候,先把这个目标围起来。接下来不是进攻,而是反方向侦查,必须要搞清楚多少公里之外没有敌人埋伏:这是多年来在中了克伦威尔多次埋伏后,用鲜血换来的深刻教训。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克伦威尔当然知道张献忠的这个习惯。所以他把后军安排得很远:雨林里的二十公里真要大军行进起来,一天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完的。 这样做,他当然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以五千人守御营地,至少要挡住对方的暴击一天,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兵败被俘——如果张献忠落到他的手里,他保证一定给对方做一个很漂亮的火刑架。而他也深信,若是他落到张献忠手里,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风险是值得的:不在雨林区把张献忠打掉,等到自己真的进了安第斯山区,那本方的后勤迟早要出大问题! 总之,这个计划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完美了:除了自己要冒点风险之外。 但是,他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这里是雨林,不是一望无垠的潘帕斯草原! …… 受张献忠的命令,向正东方向展开包抄的是四师的六团。其团长是一个叫做‘击碎巨石’的约莫四十来岁,体格粗壮的印第安汉子。 他是克丘亚人,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知道他的父母是白人老爷庄园里的奴隶。每天都会非常辛苦的在庄园里劳作,稍不留神就会遭到毒打和各种恐怖的惩罚。 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服侍的少爷看上了园子里一个十五岁的印第安少女,想要QJ她。他没有,也不敢阻止,只是在少女拼命的反抗中,少爷被少女给咬了一口。然后他就被老爷卖到了利马附近的一个铜矿里做苦工。 矿场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做了多久。他只是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能够做得活儿越来越少,从主人那里拿到的食物也越来越少。 周围的人都用怜悯而无奈的表情看着他,他自己也知道,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掉了。 为什么我的人生是这样的?这是他在频死状态下,反复思考的一个问题。 但是,突然有一天,一支以黄色皮肤为主的队伍冲进了这里,杀掉了矿场主,给了矿场所有矿工以自由。 领头的是一个有着黄褐色头发的印欧混血儿,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告诉他们,她叫蒂雅,她组建了一支印第安人的队伍,要带领大家赶走可恶的西班牙人,让所有的印第安人都过上好日子。 虚弱中的他问了她一个问题:赶走西班牙人后,还会有人强迫他们终生在矿场做苦工,死了也没人管么? 那个漂亮的女人神色坚定的告诉他:绝不会。 于是他就跟着她走了。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得益于营养的充沛,他原本强壮的身体又回来了。而且靠着作战时的勇敢,他在义军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嗯,义军,开始发展得很好。但是等到邪恶的西班牙人派来援军后,本方在战场上就接连的失败。 队伍里牺牲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退出,更有一些人,可耻的成为了叛徒。 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没有人来引诱过他,让他放弃。但他都坚定的摇头:我宁愿勇敢的战死,也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矿井里了。 后来的有一天,远在东方的大明派来了一群人。嗯,据说,因为大明和他们都是黄种人,所以为了解救美洲这边被白种人,不,被白皮猪奴役的同胞,他们派出了援军。 那天下午,一个粗豪的汉子,被大家取名叫‘口吐芬芳’的大明人,在根据地的广场里发表了演讲。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看这个满嘴粗话的汉子对眼了。所以,当这个汉子喊出,谁愿意跟我走,到潘帕斯草原骑马纵横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跟着他走了。 真的,是真的看这个汉子很对眼,觉得跟着他应该很有意思才走的。绝对不是因为蒂雅首领走进了一个明国男子的帐篷里睡觉才离开蒂雅首领的。 跟着‘口吐芬芳’在潘帕斯纵横了七八年。总体而言,日子过得很愉快,但是也越来越迷茫:我们这样隔天打一个庄园,隔月袭击一支西班牙人的辎重队,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把西班牙人赶走啊? 这样的疑惑在去年年初完全解开了:大明又派来了新的援军。而且,这一次的支援,除了武器、正规军以外,还有政委! 夏政委真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啊!他有时候都在想,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政委都不知道的呢? 从政委那里,他终于看到了这个世界完整的地图,明白了西班牙人来自哪里。也知道了大明在哪里。更知道了这么多的印第安人为什么都是黄种人:原来是三千多年前的殷商灭亡后,殷商移民的东渡…… 他还知道了,原来他们印第安人数百年前,曾经陆续建立过如玛雅、阿兹特克、印加等强大的帝国。鼎盛时期的帝国,人口超过了千万。若不是邪恶的白皮猪的带着一身的细菌和病毒来到这里,美洲大陆原本应该是祥和而兴盛的。 他观看了师部文艺队演出的白毛女,看的他热泪盈眶,看得他怒发冲冠,甚至因为完全入戏了,还朝着自己的腰间摸手枪想要打死戏台上扮演西班牙老爷的演员:幸好政委早有先见之明,规定看戏的官兵全都要解除武装后入场,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总之,因为政委的到来,他的目标无比的清晰起来,也对未来自己的人生有了清楚的规划。 “团长,团长。‘击碎巨石’!” “啊?哦,怎么了?” “我们有个侦察兵,来自长期在这里生活的查瓦特族。他告诉我,雨林里安静的有点过分了。” “嗯?我们这么大一队人进入雨林,动物们都躲藏起来,不应该安静吗?” “不是的,团长。”那个查瓦特族的侦察兵干脆的靠了过来:“团长,如果大队人初次进入森林,森林里的动物们会发出各种警讯以警告自己的同类。所以这时候的森林不是安静,反而是嘈杂。但是我们现在一路开进,绕到西班牙人的营地外围都十多里了,森林里还是完全听不到任何动物的声音,这是非常奇怪的。” “嗯。”作为一个从小在庄园和矿场长大,后来又在潘帕斯草原奔驰的印第安人,击碎巨石的雨林生存经验并不丰富。但他好就好在能够听进去意见:“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情况?” “前方,肯定还有人,而且规模还不小!” 第六五零章 一锤子的买卖 “呼~呼噜~”一阵鼾声过后,克伦威尔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我居然睡着了?这酒也太厉害了吧?” 然后他就突然感到:怎么周围的光线是如此的暗淡?现在几点了? 双脚迅速的从桌子上放下,双手在自己的怀里一阵摸索,找到怀表后,就着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卫兵!” “阁下,您有什么指示?” “有人偷袭我们的营地吗?” “没有。” “啧!不应该呀,那个张献忠一旦确定周边安全后,这进攻是来得又快又狠啊,怎么会这个时候了都没有动静?” 至于说张献忠发现了这个营地,在明知周边没有敌人的情况还不进攻自行退走的选项。克伦威尔想都没有去想:七八年交道打下来,彼此都实在是太了解了。 “不好!”想到这里,克伦威尔猛然的一拍脑袋:“这黄皮猴子不会是发现了我布置的后手,绕到我的后面去了吧?”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隔了二十公里仍然会被对方发现,但是克伦威尔一点没有心存侥幸的意思:“传令兵!” “阁下?” “通知各营长官,让他们十分钟内到我这里商讨作战方案。迟到者,枪毙!” “是!” 随着克伦威尔的命令,整个西军营地开始喧嚣忙碌了起来。而此时张献忠的部队去了哪里呢? 在接到下面的团长汇报后,张献忠与夏允彝简单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搞一票大的! 毫无疑问,敌人的这个营地就是故意抛出来的饵料。可以想见,这个营地内的士兵可能不是很多,但绝对都是精锐,而且里面的防御措施也肯定极为完备。 义军才刚刚整编不久,政委的就位让这支军队的精神力猛涨了。但是孙传庭此时还没有来得及把大明陆军师的军官派下来做战术上的训练。所以,张献忠的这三万人,其攻坚能力和正面作战能力仍然是有欠缺的。偷袭敌人的辎重营地倒是问题不大,硬啃敌人早有准备的坚固防御体系,那是力有未逮的。 所以,这个饵不能吞。不然本方主力被吸引在这里,敌人的前后军两厢夹击。张献忠辛苦七八年才带出来的这支部队一个不好就要全军覆没。 但是中国人嘛,有一句充满魔性的语言叫做:来都来了。 从利马那么舒服的沿海平原,辛辛苦苦的翻越安第斯山脉,来都来了,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退回去呢? 所以张、夏二人简单商议后就决定:绕开敌人的这个营地,去偷袭敌军的后队:毫无疑问,敌人的后队肯定人数更多。但是一方面是后队本来的任务是等待前方打起来后再来做包抄,所以敌人的后队此时肯定是准备进攻状态而不是防守状态。明军此时不打营地,直接打敌军后队,肯定会让敌人措手不及。而另一个方面,则是张献忠和克伦威尔交手多年,非常清楚克伦威尔手下军队的构成:来自欧洲的军队顶天不超过一万三,营地里的五六千人,应该全是欧洲人,不然这饵就不够坚固。既然如此,那你的后队里肯定有足够多的混血儿、印第安人和黑奴——这些人打顺风仗还行,这要是被偷袭,嘿嘿嘿…… 这种安排当然是有危险的:万一敌人隔得很远,甚至根本不存在怎么办?万一敌人是计中计,用后军来做诱饵怎么办……不过打仗嘛,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真要是你都十拿九稳了,敌人凭什么要陪你打这种必输的仗?他不知道跑么? 总之,在这天的下午,张献忠就带着主力部队一头扎进了茂密的亚马逊雨林:雨林这个东西,小规模的队伍进去确实危险,真要几万人进去,求生的本能会让动物们跑得飞快! 不过,即便没有动物的骚扰,雨林里二十公里的距离也不是一天可以走完的。所以张献忠的安排是:九团做先锋展开大范围侦查,原先捏在手里的一二团吊在最后——这两个团进入雨林深处后就开始各种挖坑设陷阱,以便应对克伦威尔的追击。 是的,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张献忠也非常确信:自己这一招,满不了对方太久。 他确实没有瞒住克伦威尔太久:下午一点,打先锋的九团先进入雨林。到了下午三点,张献忠也率队进入雨林,五个小时还没能走出五公里。到了晚上八点,克伦威尔醒了之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然后迅速的做出了反应。 “砰砰,砰砰~”看着自己后方的天空,接二连三的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为了防止本方暴露目标,隔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个火把,基本上是摸黑前进的张献忠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一笑:“看来这个克伦威尔还是反应很快嘛。” “师长,现在不是夸赞对手的时候,这信号弹升起,看来前方有敌人的后队是确认无疑了。但若是敌人因此有了准备?” “哈哈哈,政委啊,且安心。这信号弹呢,若是在空旷的潘帕斯草原升起,那20公里也能传递信息。若是对方是在高山上,即便是在雨林里升起,对方也能看到。可惜,这里是雨林,而且对方也是在雨林里,所以他们是看不到的。” “哦,原来如此。可是师长,平日里闲聊,感觉你还是很瞧得上这位克伦威尔的嘛,怎么他在布置上出现了如此的漏洞?” “两点。”不紧不慢的伸出两根手指,张献忠道:“其一,这位来自英格兰的家伙虽然在美洲待了八年,但是从未进入过雨林。俺老张虽然这些年主要战场也是在草原。但是这些年我也是要去安第斯老营开会的,这路上,一定要横穿一段雨林。所以,论起对此地战场的地理,我比他熟。其二,这个家伙太看重俺老张了,生怕我不上当。所以故意的把后手放在了很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刚刚放下心的夏允彝稍稍思考一下又紧张了起来:“可是,如果克伦威尔如此安排,我们如果真的去围攻他的营地,他又如何和后队联系呢?” “政委能够想到这一层,说明军略看涨啊。”很是欣慰的拍拍对方的肩头:“西贼两队人马之间,是安置了联络点的。可惜,我让九团全部散开呈扇形前进,已经敲掉了对方三个联络点。” …… 夜晚就在明军的奋力前进和克伦威尔的焦躁不安中过去了:对于克伦威尔来说,他绝不会直接带领五千人,脱离坚固的营垒,冒失的冲进雨林。后队联系不上是没有办法,但是这天晚上前队的那一万多人他还是联系上了的。无论军情如何紧急,他都必须等到天明,与前队的一万多人汇合后才能进入雨林。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已经深入雨林十七八公里的张献忠,终于接到了前方九团的报告:师长,我们的斥候队在距离此地约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敌人的营地。这个营地的营盘比昨天看到的那个还要大得多! “哈哈哈,好!命令,五到八团挺近,然后和九团一起,直接冲锋!” “好嘞!” 待得传令兵匆匆离去后,夏允彝才道:“师长是要以乱打乱?” “正是如此。”连续爬涉了一晚上,但脸上没有半天疲态的张献忠低声道:“走到这里,不管前方是不是有埋伏,都不用仔细侦查了。翻越安第斯,完全没有休整直接在雨林里行进了一整天……这些士兵跟着我多年,我清楚他们的力气到了这会也就只有一点点的。所以,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随着张献忠的命令,美洲义军第四师的战士们费尽千辛万苦从利马扛过来的十门迫击炮被组装了起来。随着前敌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十枚炮击炮弹准确的落入了西军后队巨大的营盘之中。 十枚炮弹,对于一个两万多人的大营盘来说,造成的损害自然是微乎其微的。但这个营盘,军官都是西班牙人,可士兵中超过九成都不是西班牙人! 即便是这里的西班牙军官,他们接到的命令也是:等信号弹传递过来后,全军就向前开进,然后与克伦威尔阁下的本队一起围歼敌人。所以这些天以来,他们确实如张献忠所料,根本没有做好防守的准备。 于是,仅仅是十枚炮弹落地,整个西军的营盘却犹如压力到了极致的锅炉般,炸锅了! “滴滴答滴答~”大明陆军标志性的冲锋号响起,同样是黄色皮肤的印第安人们,高举起大明炎黄日月旗和印加王国红白红国旗,用生硬的汉语高喊着‘万胜’之声,朝着西班牙的营盘发起了冲锋! 第六五一章 美洲礼仪教导 “吭哧~” “哗啦~” “啊~” 混乱的营地中,两支同样身穿墨绿色军服,只是墨色深度有所差异的军队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作为常年在南美大陆东岸活动的张献忠,其麾下的部队要获取来自大明本土的给养是最困难的,所以张献忠的部队对子弹从来都是节省着用。而且,他的部队基本都是草原上的印第安人啊,这些家伙在远距离的时候当然会用热兵器。可是当进入白刃战后,这些家伙都会把手里的枪械往背上一系,然后掏出身上自己使用得最习惯的诸如短斧、匕首、镰刀之类的武器,往着敌人身上招呼。 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对手,也是以长期在美洲生活的混血儿、印第安人和黑人为主。所以,当双方短兵相接后,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齐齐的涌现了出来。在让战场更加混乱的同时,也更加凸显了残酷与血腥——毕竟,斧头砍出来的伤口,至少在外表上,看起来比刺刀造成的伤口触目惊心多了。 “这群王八蛋!真是贼性不改!说了多少次了,要用刺刀,刺刀杀人可比这些斧头、匕首杀人快多了。” “师长为何如此说?” “嗨,政委啊,你没杀过人吧?这刺刀是有血槽的,而且插得深。一刀插进去,不管插在躯干部的哪里,表面上看就是个一两公分的伤口,但其实人体内部会大量的出血,而且这种出血很不容易止住。挨了一刀的,要不了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可是这些斧头、匕首,嘿!除非直接斩首或者割喉,不然杀起人来比刺刀慢多了。但是你的对手再怎么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战场之上,哪有那么多斩首、割喉的机会?!” “原来如此,这个问题等本次战斗结束后,我来解决吧。” “那就有劳政委了。”恨恨的放下望远镜,张献忠对身旁的传令兵道:“给我们押后的一团二团有消息传来没有?” “老大,至今未接到后方的任何消息。” “嗯……”摩挲着下巴的络腮胡,张献忠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克伦威尔的反应很快呀,怎么会……不好!这老小子不会跑了吧?” …… 克伦威尔真的跑了。 在这天早上等到归来的前军后,克伦威尔手里有了一万六千多的兵力——全是欧洲士兵。 然后他就率军开进了雨林。 然而,在茂密的雨林里,各种层出不穷的陷阱让他的士兵们遭遇了极大的麻烦——但是陷阱还没啥。关键是张献忠麾下的印第安士兵们在丛林里各种埋伏、打黑枪,又或者从某个草丛里暴起杀人。 这样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克伦威尔就下达了全军撤出雨林的命令:在宽阔的草原或者平原,克伦威尔自信靠着自己手里的这一万多人,可以轻松的击败张献忠的三万人。但是在这雨林里?这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啊。 必须撤了,看这个样子,本方这一万多精锐,即便是击败了对方的阻击部队,恐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伤亡。然后本方很可能在雨林的更深处迎来得胜而归的张献忠的主力。那到时候战斗结果如何,还用问嘛? 当然,他也可以继续守在营地内,等着张献忠从雨林里出来:但这么做风险太大,其一,本方随军携带的给养是否能耗过对方?其二,据返回的前军报告,敌人在安第斯的各个山口都布置了部队,若是这些部队也从山上冲下来了呢?到时候就是自己被两面夹击了。 所以,必须撤了,否则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至于说此刻应该正在被围攻的后队?嗨,混血儿丢了是有些可惜,但是那些印第安人和黑奴?死了就死了呗。 雨林嘛,处处都无路,但也到处都是路。而且这里是亚马逊雨林的西侧边缘,既跟安第斯山脉接壤,也跟潘帕斯草原接壤。所以,要撤退还是不难的。 在跟自己的军官们简单商议一下,达成一致意见并分配好断后部队,克伦威尔让人找来向导,选定另一个方向后,重新进入了雨林。 在雨林茂密的树冠彻底遮挡住他的视线前,他转过身来,对着高耸的安第斯山脉喃喃的说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了,没有制海权,我们在美洲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拉伊蒙多,不知道你这会到了利马城下没有?嗯,在那么狭长的沿海平地里进军,估计是没有到的吧?无论如何,祝你好运。 …… 虽然被张献忠抄了后队,但主力还是保住了的克伦威尔退走了。而在北线,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的军队,还在沿着狭长的太平洋沿岸平地,艰难的进军。 真的是非常的艰难,从去年10月本方于基多出发开始。中国人的舰队就嚣张的沿着海岸线对本方的队伍进行逼迫性的炮击。而本方只有一艘铁甲舰和四十艘风帆战舰的美洲舰队,却连头都不敢露一下。 没得选择的拉伊蒙多只好让自己的军队尽可能的贴着安第斯山脉和沿海平原交界的地方走,其行军速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到了1636年的12月,拉伊蒙多的这支五万余人的部队终于抵近了距离利马城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这里的沿海平原面积大了很多,本方终于可以不用忍受敌人的舰炮骚扰了。 但是,敌人的舰炮用不上了,可是在这里,中国人修筑了很多的防御工事,本方依然不能顺畅的进军。 他很快就搞清楚了对面的指挥官是自己的老对手李自成。对这个家伙,他是非常熟悉的:很有本事的一个人,但限于手下军队的战斗力,李自成不是自己的对手。 那就没的说了,摆开阵势,慢慢的打过去吧! 双方真打起来后,拉伊蒙多就惊喜的发现:对方虽然现在火炮数量并不处于劣势,但是对方的士兵玩炮的技巧和熟练程度仍然是不够的。所以,虽然进展缓慢,但西军仍然能够每天前进一点点的逼近利马。 对于这样的局面,负责防守北线的李自成也非常的无奈的:他自己都只是皇家军事学院一年速成班出来的,而且那时候专攻的是游击战。真要双方摆开阵势硬桥硬马的对上,他确实不是拉伊蒙多的对手。 不过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孙传庭定下的策略就是先东后北,在打掉克伦威尔之前,孙传庭无力给他更多的支援,他也只能是硬扛。总之,当时间到了1637年的1月底的时候,拉伊蒙多距离利马城的北缘只有十公里了。 …… “轰轰~”一枚炮弹在距离很近的地方爆炸,使得附近的一个临时掩体内,屋顶上悬挂的油灯开始大幅度的晃动,并发出枝丫枝丫的声音。 一只肤色白皙,但是中指和无名指前段有着厚厚笔茧的手伸了过来,稳稳的扶住了晃动的油灯。 “好,我们接着往下讲。我华夏人在名上和印第安人一样,刚出生的时候,做父母的都要为其取一个寓意偏好的名。到了一定年纪,就像你们印第安人会被族人取外号而取代小名一样,我们华夏人也会接受师长的馈赠而获得表字,从此之后,别人叫我,一般就要用表字了。但是呢,我们华夏人除了名和字,还有姓。这个姓,一般来自于父亲,有了这个东西,每个人的血缘如何,就非常的清晰了。” “阎政委。” “请讲。” “这个姓,除了能够让每个人的血缘变得清晰以外,还有什么作用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各位,我华夏虽然这些年经过吾皇的改革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本质上还是一个礼法社会。所谓礼,你们可以理解为制度、规矩。我们华夏人遵从礼,以自己为核心,逐渐的延伸出去,对父母要孝,对君王要忠,对长辈要恭,对百姓要仁……通过礼的规范,我们能够清晰的知道,对待不同的人,应该做什么,怎么去做,做到什么程度……如此,人人都按照礼的规矩做人、办事,整个社会的秩序自然就是安定而祥和了。 当然,礼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他是通过各种各样的‘仪’来具体表现的。而刚才我们讲的华夏人人都有姓氏,就是‘仪’的一种具体表现。反过来,因为有了姓氏,所以礼才有了施行的基础。” “阎政委,我们能够有自己的姓么?” “当然可以,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生活的经历自己给自己选一个姓,然后让你的子孙世世代代为你们把这个姓氏传下去。或者,你们有了较大的战功后,也可以申请吾皇为你们赐姓。” 说到这里,阎应元抬手看了看腕表:“差不多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该我们上去轮换坚守了一天的兄弟们。大家各自回营准备吧,希望今天我们能够让拉伊蒙多不得寸进!” “请政委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下面的团级政委,营级教导员们纷纷退出去了。阎应元收拾了一下教案也准备上一线的时候。跟着他从江阴县城一路来到美洲的,他以前做江阴典史时的副手陈明遇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兄长,东线刚刚传来消息,克伦威尔被张师长打退了!” 第六五二章 两个人的汇报 1637年1月25日,张献忠在安第斯山脉东侧山脚的雨林里大破克伦威尔,近乎全歼其后队,克伦威尔不得已率领残部退走。27日,孙传庭得到了这个消息。在确认战果后,孙传庭立即带领美洲义军第一师从安第斯山脉上回转利马,并于30日抵达利马附近。 之后孙传庭让李自成的部队继续节次抵抗,而他则率领第一师在补充了弹药和给养后,再次进入安第斯山脉:这一次,就不是向东布防,而是要向北行进,以期绕到拉伊蒙多的身后,然后前后夹击,力争将其歼灭。 2月7日,孙传庭的部队沿着安第斯山脉绕到了距离拉伊蒙多身后至少20公里的地方,然后义军第一师从安第斯山脉上汹涌而下……. “什么?居然撤走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督师容禀。2月1日,末将就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力度减弱。到了2日,这种减弱更加明显。然后末将就率军试着进攻了一下。谁知道对方的防守非常有力,末将击不穿对方的防线,也就打探不了对方的虚实。等到了2月3日,敌人完全不进攻了。末将又尝试率军进攻了一次,谁知道对方早就设伏等着末将去攻,措不及防之下,我军损失颇大。于是末将在4日整顿了一天,等到了5日,末将再提兵去追的时候,敌军已经完全撤走……末将赶紧派出人手进入大山寻找督师的部队想要报告,谁知道督师已经率军冲下来了……末将无能,请督师责罚!” 听完李自成的汇报,孙传庭的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敌酋领兵之力,不可小觑啊。 “臣孙传庭伏启吾皇,自天启十七年受命督师美洲以来,吾皇之殷殷期盼,臣不敢一日或忘。建立政委制度,整编美洲义军,重立印加王国,发展生产,教化土民……臣虽才疏学浅,幸赖吾皇方略已定,臣按图索骥,两三年间,利马南北百余里,东西两百里之地,至此粗定矣。 十八年,西贼聚兵入寇,臣分兵邀击之。赖将士奋勇,百姓踊跃。张献忠、夏允彝大破敌酋克伦威尔者于安第斯之东。李自成、阎应元抗击敌酋拉伊蒙多使其只得寸进……然,敌酋奸猾,如克氏者,虽大败仍能率主力安然撤退。如库氏者,更是于撤退中设伏反击于我,使我损失惨重。敌酋领兵之能,较之李、张,实有所胜之。 敌酋虽善领兵,然,臣等秉持皇上旨意,为印第安人建国,并予以教化。今日之美洲,民心归附于我之势已始,待得皇恩沐浴日久,斗转星移之时,美洲属我之大势,必成矣! 今日唯可虑者有二。其一曰美洲义军之大部将士,精擅游击,不善攻坚,亦不善防守。若来日与彼摆开堂堂之阵,则我不能胜之。其二曰经审讯俘虏,得知西贼在其本土,打造全新之万吨铁甲舰。若此消息为实,则我制海权之保持当极难。 如今入寇之贼非死即退,臣意,得此喘息之机,新建之印加王国,暂不适宜扩张。当务之急,在整军,在理民,在建厂,在迁都。整军者,以臣所带大明陆军第二十七师之军官为骨干,将美洲义军之将士,全盘培训之,使之能攻善守,而非专擅游击一途。理民者,建立小学,推广汉姓,以汉语汉字统一军令。建厂者,一为枪械修理、炸药地雷制造。二为被服,医务用品。三为生产所用之器械……迁都者,实乃未雨绸缪之举。若制海权在我,则利马仍为印加国之首都。若制海权不在我,则我有备用之都尔…… 另,皇长子殿下在此两年有余,性格沉稳,待人宽厚,平日亲自教导将士学习我汉家文化,战时亦能随军疾行不避斧钺,深得当地百姓,诸军将士之敬爱…… 臣恳请皇上,值此制海权稳控于我之时,需预先为我美洲义军支援各类物资。所需物资另列一表,请吾皇审定。 ……利马、京城,相隔数万里,臣未得见天颜数年矣。然,为人臣者,领君之命,唯有竭尽驽钝,效犬马之劳,以期求报皇恩之万一矣。 臣孙传庭,百拜上表,天启十九年二月十三日,于美洲利马。” 就在孙传庭于利马的督师官邸内奋笔疾书的时候,刚刚率领军队安然退回基多的拉伊蒙多,这会儿也在给菲利普写报告。 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在历史本位面里,他是奥地利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统帅。虽说这这个位面,因为年纪还轻(生于1608年),经验和指挥艺术尚欠雕琢。但,正所谓一个人的努力只能决定下限,决定上限的只能是天赋那样。作为军事天才,他的战场嗅觉是足够敏锐的。 所以,虽然在2月1日,他并没有看到克伦威尔派来报信的人——事实上那天克伦威尔撤退得太急,根本就没有派出信使——估计派出了信使也难以越过当时孙传庭驻军把守的各个隘口。 但,他就是从李自成军的防守态度中发现了异常:我已经打到距离利马只有不足十公里的地方了,照理,你们的抵抗应该是越来越激烈的——事实上你们最近这半个月的抵抗也确实是越来越激烈。但是怎么最近一两天,这抵抗有些疲软了呢? 然后他马上就想到:不会是敌人已经打退了克伦威尔,准备引诱我进一步深入,然后好包抄我吧?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马上命令军队暂停进攻。果然,沉不住气的李自成迅速的组织了反攻:这个反攻顿时证实了拉伊蒙多的想法。 于是他当机立断:撤退! 在撤退得途中,他料定李自成会来追击,提前设置了口袋阵,给李自成的追兵造成了重大损失。之后,他率领全军安全的退回了基多。 “尊敬的菲利普陛下,我不得不非常遗憾的告诉您,自秘鲁的叛军公然的打出印加王国的国号后,我和克伦威尔先生集结王国在美洲的全部军事力量进行的镇压行动,完全的失败了。 本次行动,我和克伦威尔先生的作战计划事先已经向您汇报,在此不再赘述。在具体的作战经过中……由于此时我尚未联系上克伦威尔,尚不清楚他是如何战败的。但毫无疑问,当我们没有制海权,只能被迫的沿着太平洋沿岸狭长地带和亚马逊雨林进军的时候,敌人要偷袭我们,其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当前美洲的形势非常不好,自印加王国扬旗后,我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目前还在王国控制下的印第安人,其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王国政府除了丧失了秘鲁的银矿和铜矿外,便是整个美洲的西班牙庄园主们,也有了转移资产的苗头——如此一来,王国政府在美洲的支出很快就会超过所得。 但我仍然对恢复美洲的安宁和秩序充满信心。有此信心的根据在于您的睿智领导,在于您又大度的为美洲派来了两个陆军师,在于传闻中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即将服役。 是的,我的陛下。镇压秘鲁的叛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制海权,是南美洲太平洋海域的制海权!只要我们能够有制海权,那么,叛军方面将无法得到中国人运送过来的各种补给。而我们的军队却可以迅速集结,并且顺利的去利马登陆。而不是痛苦的去穿越雨林和翻越安第斯山脉…… 所以,对于美洲下一阶段的作战,我的计划是,在海军未能取得制海权以前,我将在基多,克伦威尔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整军,并且加强当地的统治秩序。在海军赢得制海权后,我将和克伦威尔再次组建十万人以上的大军,去利马附近登陆,彻底消灭叛军——是的,虽然叛军打出了印加王国的旗号,在我们治下的印第安人中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但是叛军此举,也把自己固定在了一个点上。这比起以前我们不得不在墨西哥的高原、潘帕斯的草原上到处追逐他们,可要轻松多了。 我强烈的期盼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早日服役,有了他,我必将还给您一个安宁、祥和、秩序的美洲。 您忠诚的侍从,您光辉伟业的崇拜者,您未来事业的追随者,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1637年2月13日于美洲基多。” 第六五三章 亲王号战列舰 大西洋比太平洋窄多了。 当孙传庭的信件还未抵达夏威夷的时候,拉伊蒙多的信件在1637年3月20日就送达了菲利普的手中。 不过,之所以这么快,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当信使抵达里斯本的时候,菲利普也恰好正在里斯本。 不光是他,欧盟各国的一众君主,以及西班牙下辖的诸如葡萄牙、加泰罗尼亚、尼德兰、威尼斯等一众政治实体的领袖以及当地的各行业头面人物,此刻全都在里斯本。 之所以全欧顶级权贵们聚集在一起,当然不是一起来接拉伊蒙多的报告。这一次的‘欧盟首脑会议’之所以在里斯本郑重其事的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就是:东非的瓜分。 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以前,虽说菲利普已经事先说明:从奥斯曼手里打下北非后,西班牙只要北非地中海沿岸的几个港口以及整个埃及。除此之外的整个非洲大陆都供欧盟各国瓜分。 但实话实说,在苏伊士运河开通以前,欧盟诸国对非洲开拓殖民地的主要精力,都局限于西非和南非,东非什么的,是基本没什么兴趣的。 但是,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东非的地理优势瞬间凸显了起来。 设想一下,假如欧盟内的某个国家占领了东非,特别是后世索马里、厄立特里亚所在的东非之角。那,通过苏伊士运河,本土和殖民地能够快速链接不说,更重要的是,能够以东非为根基,与亚洲各国直接发展商贸关系而不必再经西班牙转手,这里面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在历史本位面,之所以到了十九、二十世纪,东非还有埃塞俄比亚这样国土面积广大的独立国家,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苏伊士运河开通得很晚,而那个时候,欧洲列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形成了均势,除了意大利这种不顾吃相的家伙外,其他人不好动手罢了。(西非的利比里亚在当时名义上是独立国家,其实是美国人的殖民地) 但是这个位面就完全不同了,苏伊士运河提前两百年开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由于菲利普为了更好的统治欧洲,所以他有意识的把欧洲的一些强国切得很散。 法兰西,已经被割裂成了十几个小国。德意志,摔得更碎了。波兰立陶宛,虽说也是人口大国,但是他坑爹的选举君主制严重束缚其发展,而菲利普非但不改良,反而坚定的维护该国的这个制度…… 所以,真要说欧盟内现在有较强实力开拓殖民地的,也就英国、丹麦、瑞典、奥地利。而在这四个国家里,也就英国和奥地利的人口超过或者说接近了一千万。 当然了,基础人口都不叫事儿,人家葡萄牙没有被西班牙吞并以前,也不过就两百多万本土人口,还不是到处建立殖民地。关键还是能不能从殖民地获得利益:这一点,对于此时还处于殖民统治初期的各国来说,利益是非常明显的。 所以,大家对开拓非洲殖民地的兴致都很高。这些年来也都以此为国策进行强力推动。 对于这样的局面,菲利普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自从通过联盟内统一税率、统一货币后,作为工业先进国家,西班牙通过这两条对欧盟各国吸血吸得太狠了,不让盟国们去非洲吸血进补,迟早有一天联盟会分崩离析的。所以,哪怕他明知苏伊士运河开通后,欧洲各国若是真的在东非建立了稳固的殖民地,将会和中国产生直接的贸易关系,他也必须要允许、支持各国去瓜分东非。 但是,此时的东非,阿比西尼亚帝国仍然存在,并且国力还不弱。非止如此,这个国家还和以前被西班牙吞并的葡萄牙有很深的渊源——这个国家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天主教和星月教都有传播。在十六世纪前期,奥斯曼支持的该国星月教徒取得了国家政权。但没过多久,葡萄牙支持该国的天主教徒反击成功。简而言之,此时的阿比西尼亚帝国是一个以天主教为国教的国家不说,葡萄牙本身还在那里有着巨大的利益。 所以,这一次的里斯本会议,主要解决的问题就两个。其一,地图开疆,大家在盟主的主持下,在纸面上把东非的势力范围给划分了,免得以后联盟内部刀兵相见。其二,商议如何对葡萄牙地方议会进行补偿。 涉及到利益分配,会议理所当然的进行得非常不顺利。一开始,菲利普还秉持盟主的风度,耐着性子各种调解。但是当他收到拉伊蒙多的信件后,这风度就很难保持下去了。 为了不至于在诸多欧洲权贵面前失态,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主会场。 “铿~”的一声脆响,一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被左手打燃了。然后右手熟练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将其放到嘴里…… “呼~”吐出一口烟雾后,心情似乎舒缓了一点。 香烟这个东西,是当年菲利普做鸦片生意时顺带做出来的。虽然这是十七世纪,但是烟草这个东西,对于人类的吸引力是一样的。不,应该说,由于这个时代解压方式的欠缺,烟草对这个时代的人,吸引力更大。 反正菲利普知道,在上一个财年里,亿双柱的收入里,烟草贡献的利税就接近了两千万。 烟雾缭绕中,菲利普想起了鲁道夫。 哎,如果你当时表现得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话,我怎么会干掉你呢?这些年,我一个人真的好累…… “陛下。” “嗯?怎么了?” “巴鲁迪斯伯爵和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舰已经抵达里斯本,他让我来向您禀报,今天海面上天气情况良好,如果你有时间,他可以为您在里斯本的海面上向您展示305mm主炮的威力。” “哈哈哈哈,非常好。”狠狠的吸了两口烟,招招手,自有身旁的侍从端上烟缸。 嘴里吐着烟圈,手上用力将烟蒂弄灭后。菲利普身形轻盈的飘回了主会场:“各位,让我们暂停会议,一起到港口,观看欧洲乃至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战争机器!” …… 这一天,里斯本港外的洋面阳光明媚,能见度极佳。当菲利普率领一众权贵登上港口里临时搭建起来的观礼台后,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悠长而浑厚的汽笛声响起,不过三五分钟后,一艘巨大的钢铁巨舰缓缓的驶入了众人的眼帘。 “各位。”海军司令官巴鲁迪斯越众而出:“海军已经为大家准备了新款高倍望远镜,请大家边看边听我的解说。” “这艘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是由菲利普陛下提出基本理念,毕尔巴鄂造船厂的工程师们设计,并经菲利普陛下修改、审定后定型的。本舰,于1631年的12月5日铺设龙骨,1635年6月完成船体主要部分并下水。1637年1月完成舾装并在毕尔巴鄂附近海域完成第一次海试。而这一次,是该舰第一次远航,并且即将做实弹设计训练。 各位,本舰标准排水量一万两千吨,满载排水量一万四千三百吨,装备六门305mm主炮,重点部位防护装甲达到280mm,普通部位防护装甲最少也在65mm以上。拥有四台蒸汽轮机。理论最大航速可以超过15节的。全舰已经实现电气化,舰内照明能始终保持宛如白昼不说,就是在夜晚,探照灯也能让我们的敌人无所遁形。总而言之,各位,这是一艘划时代的,无敌的,超级巨舰!” 这个时代,仍然是欧洲的大航海时代。所以欧洲权贵们不说个个精通海军,但对刚才的那些数据意味着什么,大家还是非常清楚的。正因为清楚这些数据的意义,所以巴鲁迪斯的介绍,把一众欧洲权贵们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当然,这些惊讶得无以言状的贵人中,并不包括菲利普。 不管是菲律宾海战,还是圣地亚哥海战,其战果都充分的说明了一件事:大明、西班牙的铁甲舰制造水平相差无几。双方的铁甲舰队遇上后,谁能获胜,更多的是看当时双方舰队谁的船况更好,谁的指挥官水平更高,以及谁在命中率上面的运气更好。 但是,从西班牙本土到菲律宾,或者是绕过南美洲的麦哲伦海峡到达南美州西岸,都实在是太远了。几千吨的铁甲舰即便行驶到了那里,全都成了强弩之末。 所以,在双方的铁甲舰对决中,西班牙人基本都是吃亏的一方。 因此,为了重新获得太平洋的制海权,必须要设计一款全新的,完全超越现有铁甲舰的,适合远洋的,全新战舰。 在西班牙于1630年开始准备建造下一代铁甲舰的时候,菲利普自然的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无畏舰。 但是,这个位面的科技水平要打造无畏舰是不可能的。菲利普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求西班牙的造船厂们打造前无畏。而前无畏的那么多类型军舰里,作为一个什么都知道一点,但绝大部分都不精通的历史学者。菲利普只对‘君权’级战列舰的技术参数比较熟悉。所以,这艘亲王号在设计图纸上,各种技术参数都是按照‘君权’级来设计的。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虽然这个位面的科技水平因为穿越者们的你追我赶而大大提升了。但是科技这个东西,越发展到后面,需要的科学家和技术工人群体就越大,单个穿越者对科技的影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小。所以,即便是这艘亲王号的工期从原本的三年延长到了六年,即便是有文曲加成。这艘亲王号的真正数据,比起历史本位面上的君权级,仍是大大不足。 别的不说,就说航速吧。其实,巴鲁迪斯刚才的介绍明显是吹牛了。菲利普自己知道,这艘亲王号根本跑不到15节,受限于此时材料学的限制以及易普拉欣拒绝配合,这艘战舰的蒸汽机功效其实非常有限,即便把锅炉烧到极致,节——这种状态还不能持续太长时间,事实上,这艘战舰平时也就只能以10节的速度巡航。若是遇上强风暴雨等恶劣天气,该舰还必须把速度降低到8节以下。 除了速度,在装甲方面,也是受限于材料学,同样厚度的钢板,亲王号的防护力就是不如历史本位面的君权号。 不过,不管这艘战舰与君权号比起来差距有多么大。305mm的主炮是真的,一万多吨排水量的个头是真的,全舰实现了电气化,也是真的。在这个时代,他就是无敌的! “轰轰~”震耳欲聋的炮击中,三艘被拉出来当做靶船的1500吨级风帆战舰顷刻间化为了齑粉。在一片嘶嘶的吸气声中,一众欧洲贵族们看向菲利普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的服从。 “哈哈哈,各位,我已经决定,在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本次海试完成后,他将被派往美洲执行任务。好了,各位,让我们回到会场,尽快敲定今天的所有议题!” 第六五四章 升级对欧谍网 太平洋比大西洋宽了太多。 所以,朱由栋接到孙传庭信件的时候,已经了1637年的5月了。 在反复阅读信件数次后,他闭目沉思了一会,然后让方正化把田尔耕和黎塞留请了过来。 田尔耕自不必说,单说黎塞留,由于前些时候在印度协助大明官员开展民政时表现极佳,获得了大明文官们众口一致的称赞,所以朱由栋理所当然的给了他一大堆奖赏。当然,只是各种荣誉以及金钱的奖赏,爵位仍然是个子爵,而且是虚爵,没有封地的。 作为一个从封君封臣仍然遍地的欧洲来到大明的人,没能获得自己的封地,黎塞留觉得很遗憾。但同时,看到大明拿下了印度,自己距离回家的路又短了一些,他也非常高兴。对朱由栋交代下来的工作,干得更努力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主要就是协助最高法院的官员们翻译一些由陈子壮从奥斯曼带回来,古罗马的法典。以及协同最高法院的法官们对一些大案要案进行审判,在审判中对传统的,习惯道德治国理念的法官们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 应该说,他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天启十八年(1636),山东、南直隶北部的白莲教叛乱,当地武警部队轻松镇压后,除了抓捕了一些首脑外,也抓了一大批的普通教民。 按照大明以前的习惯,谋反这种事情,为首的肯定是夷三族。骨干啥的也会被斩首,其妻女的下场也会很凄惨。但是对于普通盲从者,一般都是训诫一顿就了事。 但是当黎塞留参与进这个事情后,他和最高法院的法官们爆发了剧烈的冲突。因为,他的观点是:为首的当然该吊死,但是夷三族就没有必要了——在西方,君主杀了老子,然后让儿子为自己继续效命的事情不要太多。而做儿子的为了洗刷家族的耻辱,做起事情来也会极为拼命。 如果说他认为对首领的处罚太重,那么,他也认为对普通盲从教众的处罚太轻了:都是成年人了,人家蛊惑你造反你就真的造反哪?既然你选择了造反,就要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思想准备。所以对于普通教众,他的意见是:根据个人情节轻重(造反期间有没有杀人、抢劫、QJ等),分别予以绞刑、斩首、徒刑以及训诫等不同的处罚。 对双方完全不同的意见,朱由栋并没有轻易的下裁判。而是让他们把各自的观点和处理依据发表到报纸上。于是在天启十八年,大明全国上下,很是掀起了一阵对现有法律体系进行全民大讨论的热潮。 在朱由栋看来,虽说西式民主在21世纪因为白左们为了选票而搞各种政治正确,生生的把民主给玩坏了。但至少在17世纪,由等价交换发展而来的权利义务对等这一条价值观,他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他不急着亲自来裁决,由着双方去闹。借此机会,不说对全民吧——他从未狂妄的认为六大报可以覆盖整个大明的所有百姓。但至少,对官员、文人、士兵和市民以及少部分农民进行一次普法宣传,这个收获就足够大了。 …… 在朱由栋沉思的时候,田尔耕已经迅速的看完了孙传庭的信件,也明白了为何皇帝要紧急召见他的原因。 “皇上,臣无能,未能事先知晓西贼居然在打造如此巨舰。” “别说那些没用的,现在的当务之急。第一,确认对方是否有这样的巨舰。第二,如果对方有,怎么把核心技术给搞出来。” “是。臣刚才想了一会,大致的方略是,其一,通过许显纯手下的密探去验证西贼是否有这样的巨舰。其二,通过我们已经派往欧洲的密探、杀手,劫持一两位打造这艘巨舰的关键人物来大明。” “……”抬首望了望头上的屋顶,朱由栋面无表情的道:“我们在欧洲已经打进去多少暗子了?” “呃……” “黎塞留先生是朕信任之人,不要有顾忌,直接讲。” “遵旨。皇上,锦衣卫仰光间谍学校当年总共是培养了六十多名白人孩子。最终通过各种培训和忠诚测试的,只有三十二名。其中杀手有十五名。剩下的,经过我们的运作,顺利返回欧洲的,只有两名交际花,两名厨子,六名商人。这两名交际花,现在一个在里斯本,一个在波尔图。两名厨子,一个跟随西班牙的一位子爵,现在在塞维利亚这位子爵的庄园内工作。还有一位,则是就职于里斯本的一家餐馆。六名商人比起前面四位倒是相对自由一些,但他们都是小商人,若不是从我大明这里拿到一些支持,估计早就破产了。” “嗯,听你方才这么说,这些人,都是葡萄牙人吧?” “是的,皇上。毕竟以前我们拿下仰光对面的沙甸的时候,那里名义上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但其实这个地方是葡萄牙人开拓的。而且,我们始终觉得,用复国来引导那些葡萄牙人,更能保证他们的忠诚度。” “杀手们呢?” “皇上,臣不是背后诽谤同僚。不过臣始终觉得,许显纯当年对杀手的培训几乎都是按照我锦衣卫培养自己杀手的方式来的。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孩子都是异族。总之,杀手学校里教了他们太多杀人的方法,训练也足以堪称残忍。但是缺乏温情,这些杀手的忠诚度,臣不是太看好。” “可以一用的还是有吧?” “臣后来接手仰光那边的事情后,对着十五名杀手进行了分类,有三人可以充分信任。臣已经把他们派到了马德里的贫民窟潜伏。剩下十二人,臣把他们派到了奥斯曼。” “这么安排,倒也问题不大。那,现在的间谍学校还在继续开办吧?” “是的,皇上。由于我们拿下了印度,加之最近这些年由于欧盟一统后,一些因为欧盟的成立而利益受损的人来到亚洲讨生活。所以我们在学员选择的范围上,更宽泛了。但是这些人都是成年人,可塑性很差。” “嗯,说到小孩子……”稍稍思索一阵后,朱由栋转头道:“方正化,蒙古大区的武警是谁在带?” “皇上,蒙古大区的情况比较特殊,普通民警和武警是合而为一,都由公安厅统一指挥。呃,容奴婢翻一翻。哦,皇上,蒙古大区公安厅的厅长叫吴三桂,辽东人士,今年二十五岁。” “嘶~居然是他。” “皇上,此人可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是没问题哪,也不知道在这个位面,他以后有没有问题呢。 “待会下一道中旨给他,让他带领精锐轻骑,深入西伯利亚,给朕,不,给锦衣卫抓一些白种人的孩童回来。注意,是密旨。” “遵旨,奴婢稍后就去办。” “嗯,此事,田尔耕,你们锦衣卫和老魏的东厂都派人去跟着吴三桂北上。” “遵旨。” “好,我大明在欧洲的密谍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了。朕虽然不满意,但也知道我大明与欧洲在人种方面差异巨大,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们也不容易了。黎塞留先生?” “陛下。”来了大明很多年了,这位先生已经是一口流利的中文:“只要是能够早日让法兰西复活,一切的风险于我而言都是值得的、我愿意潜回欧洲,为您把整个欧洲的情报网撑起来。” “感谢您的忠诚和勇敢,您回去的话,暴露的危险有多大呢?” “陛下,即便是在法兰西,认识我的人也不会太多,因为当初法兰西的高层,有很多人都被魔鬼控制的西班牙给杀死了。而且……”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脸蛋和胀鼓鼓的肚子:“就算有认识我的人,谁又能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原来那个瘦骨嶙峋的家伙,现在成了一个大胖子了呢?” “那就好。不过黎塞留先生,相信您刚才也听到了,我大明需要了解西班牙一些核心机密,但我大明在欧洲的密谍们这会儿才刚刚起步,他们身处的地位还太低。所以,朕希望,您回去后,能够有效的提升这张间谍网的层次。而这,必然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 “我知道,但是我刚才说了,为了法兰西,一切风险都值得。” “好吧,黎塞留先生,祝您好运。我让田尔耕下来与您交接,我大明在欧洲的现有所有谍报人员,全部由您统领。” “遵命,陛下。我一定尽快返回欧洲,竭尽所能的先完成你刚才交代的两个任务,再力争做出更大的成绩。” 第六五五章 亲王号的首战 田尔耕和黎塞留退走后,朱由栋自然是要把方山科学院的大家们和滨海港的朱由校给招来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们大明自己的铁甲舰是否能够再造的更大一点呢? 已经是大明顶级船舶设计师的朱由校明确表示做大可以,上万吨也可以。但这有个前提电气化。否则如此巨大的一艘战舰,光是空气流通不畅都能害死一船人。而且这么大的一艘船,炮管子一定也很粗,自然炮弹的重量也很大,没有电气化的扬弹机,光造出这么粗的管子和上万吨的船体,那是毫无用处的……总之,不能实现电气化,这么大的船,根本无法有效指挥和运行。 而方山的一众科学家们则表示电学研究咱们有进展,但是距离安全的使用电力还有相当长的距离。所以,电气化什么的,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此种种,直让朱由栋郁闷得不行。 唯一可堪安慰的,就是这群家伙没有一个说出‘我们都没研制出来,那些白皮怎么可能研制出来’的混账话。 总之大家表示我大明的科技落后了,我们一定会加班加点的工作。但是科技发展,皇上你知道的,自有其客观规律,所以…… 所以朱由栋也只有未雨绸缪了。 他让国防部派出最快的通讯船,紧急驶往夏威夷,然后由那里的人通知美洲舰队如果敌人真的把万吨战舰开过来了,能战则战,不能战千万不要硬扛。 然后又发文给中南总督彭子勤印度那地方海岸线太长,我就不要求他们做什么要塞防守了。但是新加坡,新加坡!从现在开始,就要进一步的要塞化。 这真不能怪他听风就是雨,被敌人可能存在的一艘万吨巨舰给吓破了胆。而是身为穿越者,虽然不是军事类的,但朱由栋深知如果对方这艘巨舰真的存在,对于此时海外领地广布的大明,其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但,皇帝的反应是够快甚至过激了。可是在无线电还没有出来的这个时代,命令传递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 1637年6月5日,南美,基多附近海面。 “轰轰~”刚刚服役不过一年的重庆号铁甲舰上,六门150主炮再次齐射,巨大的后坐力轻推了舰身一把,让战舰上所有人的身躯,都轻轻的歪斜了一下。 “哈哈哈,你们都不喜欢这种失去平衡的感觉。但本将就最最喜欢这种感觉了。因为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不久之后,敌方的某个点,又要被我们的舰炮给掀翻了啊。” 在指挥塔内,身着海军深蓝色军服的郑芝龙,这会儿边指挥作战,边抽空朝着自己肩膀上崭新的,带着两颗金星的肩章顾盼自雄不容易啊,非方山系,非李国助颜思齐的海贼系,更没有在海军学院深造。三十三岁就成为了大明最年轻的海军中将…… 嘿嘿,虽说天启十八年的晋升命令中,颜思齐终于做了上将。杜攸宁也升为了中将。但郑芝龙有信心,在未来超越他们,成为大明第一个海军元帅! “将军?” “何事?” “瞭望手报告,西南7点钟方向,约12公里处,出现一排桅杆。” “好家伙,这应该是西贼的海军终于忍不住开上来了?也好,在这里将其打掉,以后我们炮击基多等西贼沿海城市的时候,就不用每次都要省着炮弹打,生怕回程的时候碰上敌方舰队炮弹不够用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面色一肃“给本队各舰打信号,让他们结束对港口的炮击,跟随本舰进行整队,准备迎战。” “得令!” 郑芝龙的这支美洲舰队,除八艘五千吨级铁甲舰作为作战主力外,还有三艘三千吨级的战舰,不过这三艘舰因为其主炮只有105,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们是靠着高航速作为通讯舰在使用的。此刻并不在郑芝龙的阵列里。 除了这十一艘战舰外,这支舰队还有十四艘各种吨位的运输舰、维修舰和医院船。此刻这些后勤战舰全都驶离了利马,回转到夏威夷装载物资去了。 总之,这会儿郑芝龙这边就是八艘整齐的五千吨级铁甲舰。 而在此刻距离他们十多公里外的西班牙舰队嘛。 “阁下,我们的瞭望手已经发现了敌军舰队。” “哼,果然如我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休整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一致,这些黄皮猴子趁着我们不在,经常性的到基多海面耀武扬威。” “阁下,这次您亲自率领亲王号来到这里,中国人是要吃苦头了。” “嘿嘿,岂止是要让他们吃苦头。我要把这些黄皮猴子全都击沉到海里喂鱼!哎,也不知道他们落水的时候会不会像真的猴子那样发出吱吱的声音。” “哈哈哈,阁下,待会将他们击沉后,我们不就清楚了么?” 这一次巴鲁迪斯率领的西班牙舰队,也是精锐尽出了万吨级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舰一艘,巴塞罗那、马德里等五千吨级的铁甲舰六艘。在其身后大约三十公里外,还跟着六艘满载着燃煤、弹药、淡水的补给舰。 七对八,不过因为有了这艘亲王号,巴鲁迪斯的信心此刻完全爆棚。 “命令,全队提速到10节,亲王号居首,各舰跟随前进!” “遵命,阁下!” 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亲王号巨大的身姿在大明海军一众官兵的双眼中,越发的清晰起来。 “咕噜”。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两下,吞了一大口口水后,郑芝龙朝自己的身后看了看,逐一审视了身后一众双眼眼神凝重,但是绝无退意的手下后。转过身来对着舵手道“左满舵,抢占t字头。” “是,左满舵!” 随着舵手的操作,重庆号的舰体开始迅速的向左拉横,在其之后的七艘大明战舰,也紧跟着旗舰,开始迅速的转向。 “哈哈哈,果然是猴子,这些家伙的反应真的不慢。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丁点的机灵是毫无作用的。”放下望远镜,巴鲁迪斯对着一根铜管大吼道“敌舰是否进入射程?” “报告,敌舰此刻距离我舰大约95公里,已经进入我舰主炮射程。” “继续观察。”和瞭望塔通话结束后,他转身对炮术长道“让一号炮台的一门主炮,对着那群家伙打一发霰弹。” “遵命,阁下。”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达,和后世君权级一样,亲王号极有特色的前二后一三个露天炮台中的一个,其中的一门305主炮在电动机的带动下,缓缓的竖立起来,待得到了一定角度后,炮台下方的扬弹机将一枚巨大的炮弹精准的送入了炮膛。然后这门主炮的炮身在旁边操炮手的操作下再缓缓的放平到一定程度。之后,炮位长一声令下,操炮手按下电钮,炮弹顿时腾空而起,朝着大明舰队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十余公里的距离,对于离膛的炮弹而言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在它抵近大明舰队的队列约莫五六百米远的时候,动能的耗尽让它一头扎进了海里,随即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铿铿铿~”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各种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猛烈与重庆号的舰体发生了碰撞。更有极个别的金属碎片,直接飞到了甲板之上的水手身上,在带走这些水手某一部分肢体甚至生命的同时,也让重庆号崭新的舰体上,第一次溅射到了人血。 “嘶~这,这t绝不是155炮。这口径,起码上了3了啊!” 从十三岁起登船做瞭望手,之后炮术长、大副、风帆战舰舰长、铁甲舰长,舰队司令官。二十年的海军生涯,郑芝龙只是一看对方这炮弹的声势,就迅速的对其口径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过,虽说敌人的主炮比本方的主炮粗了起码一倍,但此刻的他仍然没有退却的意思早在今年一月,孙督师从抓到的俘虏里就知道了有这么一艘万吨战舰的存在。美洲舰队从督师那里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果碰上了,一定要搞清楚这艘战舰的性能! 所以,不能撤。 但是郑芝龙也不是一昧蛮干的蠢将,在看到敌人示威性的打出一枚本来是针对陆地敌人的霰弹后。他马上开始调整“通知后续各舰,把锅炉烧到最大,航速全部提升到15节。另外,各舰之间的间距再拉大一倍!” “遵命!” 传令兵还没有来得及走出指挥塔,塔内的众人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 “怎么回事?是我们中弹了吗?” “将军,是近失弹,弹着点距离我舰不到一百米!” “嘶~这些白皮的炮打得有点准啊。敌舰是否进入我舰射程?” “敌舰距离我舰约8公里,刚刚在我舰主炮最大射程之内。” “传令,各炮台开炮射击!” 第六五六章 郑芝龙的奋战 “嘣”重庆号150主炮的炮弹,在空中飞翔了七千多米后,势能的耗尽使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到了距离亲王号约莫六七百米的海面上并爆炸,激起了一根巨大的水柱。 “哼,偏的离谱。不用管他,继续前进” 不过,巴鲁迪斯的话音刚落地,明军这边又是一发炮弹飞了过来,这一次,弹着点离亲王号的就只有一百多米了。 巴鲁迪斯的面色终于凝重了起来,他思考了一会后下令道“左舵10,后续各舰跟随旗舰转向。” “是,左舵10。” 随着巴鲁迪斯的命令,西班牙舰队开始转向。 大型舰船的转向时缓慢的,而在亲王号转向的过程中,双方的距离还在持续接近,由于明军提前打了左满舵,所以转向已经完成。而亲王号为首的西班牙舰队,则在后发的转向过程中,被动的挨打。 “嘣”就在领头的亲王号转过大半个身躯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众人的头顶一闪而过,然后这道黑影飞快的落到了亲王号另一侧的海面上。 “糟糕,居然是跨射”再次举起望远镜,目测了本舰和对方舰队的距离后,巴鲁迪斯面色有些难看的道“150的主炮,其射程居然超过了七千米。中国人的火药技术,真的有些厉害啊。” “阁下,这没什么,我们在欧洲的海试已经说明,150炮弹打不穿亲王号。” “哎,我不担心亲王号。我担心后面的六艘战舰啊。” 仿佛要应证巴鲁迪斯的乌鸦嘴一般,当亲王号刚刚完成转向,紧跟着他的马德里号开始转向的时候,明军打出来的一枚炮弹,直直的打在了马德里号的艉部。巨大的爆炸,把马德里号的后炮台给生生的掀了起来虽然没有掀飞,但这个炮台的两门舰炮东倒西歪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不能用了。 随着西班牙的战舰一艘跟着一艘上来转向,明军的八艘战舰持续的开火,在约莫十五分钟的时间内。明军八艘战舰的48门主炮先后打出上百枚炮弹。自马德里号以降,又有塞维利亚号中了两弹,巴塞罗那号中了一弹巴塞罗那号运气最差,他虽然只挨了一炮。但这枚炮弹恰恰落在他的烟囱附近,炮弹爆炸的巨大威力,直接削掉了半截烟囱,整艘军舰的甲板上顿时黑烟滚滚,舰首的两座炮塔失去了所有视线,完全哑火了下来。 不过,也就这样了,4的命中率不算差,但也绝对说不上好。而在此时,亲王号已经完成了转向,所有主炮都已经转移到了正对明军队列的方向。 “开火” 随着炮术长的命令,亲王号的六门主炮依次开火,万吨巨兽终于彻底的咆哮了起来,巨大的轰鸣声,即便是此时在六七千米外的明军士兵,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凄厉而短暂的破空声后,六枚巨大的炮弹先后落入海面,再次激起了六道巨大的水柱。 “将军,我们身后的九江号中了一枚近失弹,水线下装甲受损。” “严重么是否影响后续作战” 通信参谋刚刚张口准备回答,就被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给打断了。在这爆炸声稍稍平缓一些后,指挥塔外观察哨的声音通过铜管在塔内大吼了起来“敌舰对我实现跨射,而且是近失弹” “赛林木”低声骂了一句福建腔后,郑芝龙摇了摇牙“右舵五。” “将军敌舰已经对我实现跨射而且敌舰的炮弹其威力明显巨大,我们要是再缩短间距”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不就是要摸清西贼那艘巨舰的底细么对方的进攻能力我是感受到了一些,但防守呢不打他几炮怎么知道继续前令,右舵五” “是,右舵五” “什么这群中国人居然还在继续靠近我们”放下望远镜,巴鲁迪斯恨恨的道“好,既然你们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右舵五” 随着双方的旗舰都朝着自己的右侧轻微变向,两支舰队的间距再一次的缩短。由此,双方的命中率都都跟着提高了起来。 “嘣”又一枚炮弹击中了巴塞罗那的舯部,在其水线下的装甲带开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口子。海水瞬间顺着这个口子汹涌的朝着舰体内部流去。这艘舰上的损管队员们虽然拼命的去堵缺口,但整艘舰却无可奈何的慢慢的开始减速了。 “嘿嘿,通知后续各舰,先打对方那艘冒着浓烟的舰,即便不能击沉,也要先迫使其退出” “轰轰” “怎么回事” “将军,我们身后的九江号中弹了应该是西贼那艘大舰打出来的。” “哐当”声中,郑芝龙迅速的拉开了指挥塔厚重的铁门,一个箭步踏上舰桥,举起望远镜朝着九江号方向瞭望。 当九江号的身影映入郑芝龙眼帘的时候,饶是这位从军二十年,看过很多惨烈战场的汉子,也禁不住眼眶一热,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太惨了。 亲王号的这发炮弹,是从九江号的烟囱底部插入,穿透这个位置的甲板后,还深入了船体好长一截后才发生的爆炸。这一炸,直接生生的把九江号的船体舯部近一半的地方给弄断了 九江号的舰长当机立断下达了弃舰的命令,甲板上的水兵们开始向海面抛投各种救生用品,而甲板下的水兵,也在拼命的朝着甲板上移动。 就在这个时候,九江号的船体内又传出了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待得殉爆的弹药爆炸声稍稍平息一些后。九江号传出一声呜铿铿的悲鸣,整个船体从舯部断成了两截。之后船头和船尾高高的翘起,在巨大的漩涡中,迅速的开始下沉。 “逃出来了多少人” 身边的参谋放下望远镜后,脸上也是一片惨然“估计不超过五十个吧。不过就是这些人,还得看待会船体全部沉下去后造成的漩涡会不会” “嘿”狠狠拍了一下栏杆后,郑芝龙阴沉着脸进了指挥塔“左满舵” “是,左满舵” “哈哈哈,现在我们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不足六千米。这个时候才想逃,不嫌太晚了么” 双方的海战此时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直接击沉一艘敌舰的战果,巴鲁迪斯非常满意。虽说这艘亲王号存在着操控困难、航速慢,射速也慢,命中率奇低无比等种种缺点。但,305的主炮,面对对面的5000吨级铁甲舰,真的是不中则已,中则重创甚至击沉。 有这么一个优点,其他的缺点,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命令各舰,朝着中国人的旗舰集火攻击” “遵命,阁下” “哎,告诉我们的炮手们,我知道他们也是第一次操弄如此巨炮,但拜托他们能不能打准一点。我根本没有下达过攻击敌方队列第二艘战舰的命令,我一直要求本舰攻击对方的旗舰。可是他们居然把对方战列的二号舰给击沉了。我实在不知道是该嘉奖他们还是惩罚他们。” “知道了,阁下,我亲自下到一号炮位,督促他们集火攻击旗舰” 随着巴鲁迪斯的命令,这一次是西班牙舰队朝着敌前转向的大明舰队开始集火攻击了。明军剩下的七艘战舰,陆陆续续的都挨了对方的一些炮弹。不过幸运的是,这些命中炮弹都是西班牙其他五艘铁甲舰打过来的,而且被命中的也不是要害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西班牙舰队里船体最大,又始终处于最前位置的亲王号也终于被明军击中了。但是让明军将士睚眦欲裂的是,本方的150主炮落在敌方甲板上还好能看到爆炸和浓烟嘛。但是本方击中敌舰水线下装甲带的位置后,除了让敌舰轻微抖动外,对方的航速居然基本不受影响 “呼”在重庆号完成转向后,郑芝龙稍稍的松了一口气“td,看来对方这艘大舰,除了管子粗外,皮也厚啊。不过我算看出来,打了这么久,敌舰的速度就没超过12节。哼,传令各舰,锅炉烧到最大,全队以165节的速度脱离战场。” “是” 就在通讯参谋大声应是,准备离开指挥塔去信号塔那边打旗语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所有指挥塔内的人员,其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倒 一枚来自亲王号主炮的炮弹,凌空命中了重庆号的艉部。在掀飞舰艉炮台的同时,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一般,朝着重庆号的艉部狠狠的按了一下。然后重庆号的舰首就从海面高高的翘起,再狠狠的落到了海面上。 “怎么回事”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丝毫不顾自己头上因为撞上指挥桌的圆形钝角而迅速血肿起来的头皮,郑芝龙双手握着铜管,朝着损管人员大吼了起来。 “将军,艉部中弹,三号炮塔被击毁,艉舵损坏” “轮机舱,本舰航速受到多大影响” “将军,航速正在下降,目前还能跑出15节。但这个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艉舵受损,船只固定向左转向” “塞林木” 大吼了一声后,郑芝龙一手捂住自己剧痛的头部,一手扶住铜管“全体舰员注意,全体舰员注意本将是郑芝龙,本将决定用艉部受损的重庆号掩护其他舰只撤退不想与舰同沉的,赶紧的跳海” 他吼完这句话后,转过身来对着指挥塔内一众军官道“都撤吧,真要是运气不好再被对方那艘大舰中上两炮,谁都走不了了。” “将军,请您先撤” “扯”郑芝龙面部肌肉微微抖了抖“本将怎么能撤撤到哪里跳海,然后让后面的广州号停船来救本将吗说不得还会把广州号也一起陷进来” “那将军你怎么叫我们跳海” “傻啊,跳海了死了就算了,没死也能做俘虏嘛。虽说这做俘虏很不好受,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将军您怎么” “嘿”摆摆手,郑芝龙惨笑道“本将绝不是视死如归的人,刚才不都准备带着大家逃了么可是”他把手一摊“运气不好,艉舵坏了,逃不了啊。哎,本将自担任分舰队司令以来,一直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让老子去吃牢饭,吃不惯啊。” “哈哈哈,将军,您吃不惯牢饭,难道我们又吃得惯” “你们”虎目含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郑芝龙狠狠的一拍桌子“那好,那我们就在这重庆号上奋战到底吧炮术参谋,让我们剩下的四门主炮全力开火。轮机参谋,你下到船底,守住通海阀,若是西贼想要俘虏本舰,那我们就打开通海阀自沉” “得令” “给后续的广州号打信号,舰队指挥权转交给戚振宗大校。告诉他们,西贼大舰速度偏慢,最多半个小时后,西贼的大舰将对我不再有威胁,只要我们不解散编队,西贼的普通舰船绝不可能将我全歼。只要今日有一艘舰能撤回夏威夷,我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得令” “哈哈哈”看着手下虽然心思各异,但仍然有条不紊的执行自己命令的样子,郑芝龙开心的大笑一阵。然后他又朝着西边深深的看了一眼森儿,为父今日要杀身成仁了。唯愿你好好念书,将来率领更大更强的战舰,为为父报仇吧 默默的在心里说完这句话,他又大吼起来“各就各位,奋战到底诸位,让我们忠烈祠见” “将军,忠烈祠见” 第六五七章 里斯本的谍影 1637年8月6日,晚上八点,里斯本,阿如达宫。一场晚会正在举行。 欧洲的仲夏夜,气温非常怡人。这座前葡萄牙王室的居所里,穿着极为清凉的贵妇们,在精致典雅的王宫内四处穿走,沿途都留下了各种芬芳的香水味道。她们的前胸是那么的迷人,被蓬裙衬托得曼妙的小蛮腰充满了极度的诱惑……使得在这座宫殿内的男人们,既要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还要竭尽全力的压制自己荷尔蒙的疯狂分泌……整座宫殿内,都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热烈的欢迎,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院士,天空的立法者,万有引力的发现者,电灯的发明者,约翰尼斯*开普勒教授!”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瘦,胡须已经开始花白,约莫六十来岁的男子走上了主席台。 “谢谢,谢谢平托公爵的盛情邀请,谢谢大家光临本次晚宴。” “各位,开普勒教授是伽利略教授的得力助手,也是王国科学界的天空中一颗耀眼的明星。就在七天前,美洲刚刚送来的战报中,我们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在基多海战中,轻而易举的击沉了中国人的两艘铁甲舰,彻底的夺回了美洲太平洋东岸的制海权。而这艘伟大的战舰,就是由开普勒教授担任总装工程师。我提议,让我们先敬伟大的菲利普陛下,再敬开普勒教授!” “敬伟大的菲利普陛下,敬开普勒教授!” “谢谢各位,那么,我提议,这第三杯酒,敬我们无畏的海军将士。” “敬海军!” 开场白结束后,平托公爵轻轻的一挥手,自有乐队开始演奏了起来。 也就是朱由栋和易普拉欣不在这里,不然若是他们听到乐队演奏的曲目,肯定会齐齐的,极为破坏现场气氛的大吼一声:呸!不要脸! 因为此刻,乐队演奏的曲目,乃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一步之遥:这是探戈乐曲里经典中的经典,是无数电影电视剧作品都引用,从而风靡世界的超级名曲。 菲利普的文抄公工作,看起来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啊。 伴随着这首《PorunaCabeza》,笨拙而礼节性的和公爵夫人跳完了第一支舞曲后,开普勒满头大汗的离开了舞场中央,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他是德意志人,在历史本位面上,他最卓越的贡献是发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说——除了地球以外,其他各大行星也是围绕太阳运行。并且通过严谨的观测和周密的计算,确定了行星运动三大定律,由此获得了“天空立法者”的美誉。 除了在天文学上的巨大贡献外,他还在光学和数学上有杰出的成就,在物理学上,他已经摸到了万有引力定律的门槛。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穿越者的特质:在历史本位面的1600年,他出版了《梦游》一书。里面描述了地球人和月亮人的交往,在书籍里,喷气推动、失重状态、宇航服等都有描述。 他的一生,总体是贫病交加的:父亲死得早,母亲嘴太欠被定性为女巫,为了营救母亲,他耗尽了积蓄。虽然身为大学教授,但是神罗帝国的皇帝并不重视他的研究,经常拖欠他的薪水。到了三十年战争的时候,更是完全停了他的薪水。 他的第一个妻子是寡居的贵妇,然而凤凰男的滋味还是让他忍不住离了婚。第二个妻子虽然和他感情很好,但不幸的是两个人都很穷,以至于他们的十几个孩子大多数都夭折了。 在历史本位面的1630年,几个月没有拿到薪水的开普勒看着家里饿得奄奄一息的妻女,不得不亲自前往正在举行帝国会议的雷根斯堡索取。到达那里后他突然发热,几天以后在贫病交困中寂然死去。入葬之时,恰逢三十年战争的动乱年代,没过多久其坟墓就被捣毁,尸骨无存…… 当然,在这个位面,如菲利普这样的历史学者,是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的。他很早就被菲利普邀请到了马德里,物质保障自不必说。便是在学术上,在菲利普轻轻点拨后,他不光是定下了行星运动三大定律,而且彻底打开了万有引力定律的大门。与此同时,由于生活的改善,使得他不必再把时间浪费在其他方面,可以一心一意的做研究。更重要的是,此时全欧最杰出的一群科学家,都被菲利普聚集了起来,这种思想上的对撞是极为有益的。因而,他在光学、电学、物理学上,都取得了新的成就。 这一次他来到里斯本,其实并不是要在里斯本做什么。而是要从这里出海去美洲: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舰首次出战虽然战果丰硕,但也出现了很多问题。作为总装时的负责人,在亲王号因为要封锁利马周边海域不能回来的情况下,他也只有自己乘船前往美洲实地考察了。 对他的这一远航,菲利普非常重视,给他从地中海分舰队中抽调了两艘铁甲舰护航。由于距离的原因,近年来,原葡萄牙地区在经济上与西班牙本土结合得越来越紧密,里斯本慢慢的成为了西班牙王国前往美洲大陆的第一出海港。所以,开普勒才来到了这里。 对于一个忠诚于妻子,醉心于研究的科学家而言。这样的酒会对于开普勒来说简直就是酷刑。但是面对平托公爵的邀请,他还是出席了。因为,很多年以前菲利普陛下就对他们这群科学家说过:适当的满足一下这群无聊贵族们的好奇心,有利于科学院获取更多的科研经费。毕竟,科学之路,越往后走就越花钱,光是靠王室资金支持,不是长久之道。 所以,他完成任务式的完成了第一支舞后,就赶紧的找了一个角落做了下来,只希望大家都不要看到他。 可惜,里斯本好歹曾经是葡萄牙的首都,这里的贵妇数量是相当的多。而贵妇们嘛,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一群人了。 现在,有这么一个书呆子坐在这里,关键是他还是个大科学家,不调戏他一下,从他嘴里弄点谈资出来,以后怎么在其他贵妇面前显摆? 于是,一大群莺莺燕燕在这个舞会的角落把他给围了起来。各种浓烈香水味儿,差点把开普勒熏得当场窒息。 不过,贵妇们跟他说了一阵后就感到大失所望:颜值不高,老,木讷,最关键的是,坐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个老头居然是个残疾!他有一只手的肌肉明显萎缩,而双眼更是近视到了极致——一大片白花花的脂肪在他面前,他就愣是看不见! “呼~”在经历了大约近一个小时的煎熬后,他身旁的贵妇们总算是陆陆续续的散开了。开普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终于不是特别香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平托公爵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让我们欢迎近一年来,在里斯本越来越受到男士们欢迎的格洛丽亚女士,为我们演奏来自东方的,高雅的中国筝!” “铮铮铮~!”平托公爵话音刚落,三个急促的重音突兀的响起,一下子就让在场的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个点上。 而刚才还在大口呼吸的开普勒,在听到这从未听过的响动后,也将眼神转向了演奏台。 嗯,模模糊糊中,一个洁白的身影坐在台上,她的身躯轻微的摆动,就如同被微风吹拂的柳枝。她的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飞快而有节奏的不停跳动,让人的双眼不自觉的被其吸引……不,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种从未听过的乐器,实在是太好听了!缓慢时是那么的淡雅、优美。激昂时又是如此的充满金戈之声。这样的乐器,真是太完美了! “哦呕~”在一阵惊呼声中,开普勒突然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上了演奏台,走到了弹奏这个名为筝的乐器的女士身旁。 “哈哈哈,看来我们著名的开普勒教授,也抵抗不了格洛丽亚女士的魅力!” “呃,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铿铿~”在最后急促的两下收尾后,格洛丽亚结束了自己的演奏,优雅的站起身来,提着蓬裙向四周致谢后,大大方方的来到了手足无措的开普勒面前。 “教授,您好,我是格洛丽亚。” “女,女士,您好。您的筝,实在是弹得太好了。” 笨拙的接住对方伸出的玉手,轻轻的吻了一下,开普勒抬起头来,终于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位女士的脸。 哦!上帝,这简直就是维纳斯转世啊。不然,如何解释如此完美的一张脸? 还有,她身上的味道。嗯,虽然也喷了香水,但是这香水的味道,就如同刚才的演奏一般,淡雅优美之中,凸显出一阵吸引人的野性魅力。 “教授,我能邀请您与我共舞下一曲么?” “啊?哦,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第六五八章 邮轮上的学习 “中校,我对您刚才的语气非常不满,您必须对格洛丽亚女士道歉!” 8月9日的早晨,里斯本港,西班牙海军专用码头。人生第一次出轨,并和格洛丽亚如胶似漆的腻歪了三天,整个人如同换发了第二春的约翰尼斯*开普勒,此刻正站在一艘五千吨级的高级客轮连接站台的扶梯上,意气风发的朝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身着西班牙情报局独有黑色制服的军官狂喷口水。 这位也叫做费尔南多的西班牙情报军官此刻非常的无奈,只能是站得笔直,任由开普勒在那里大放厥词。 这位教授怎么了呢?从马德里护送他到里斯本,一直到昨天晚上,这位教授虽然在接人待物上完全说不上熟练,但总体还是彬彬有礼的嘛。怎么今天早上自己阻拦了那个交际花上船后,这位教授就发狂了呢? 嘁!像这种人尽可夫的交际花,里斯本这里有不少,马德里那边只会更多。您真想要,我回了马德里给你安排一打!这种女人,玩玩就好了,怎么您还想长期包养? 前几天你跟这婆娘天天滚床单,我没有过多的干涉已经是失职了。你居然还想把他带到船上去继续?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这个女人虽然是葡萄牙人,但她是从远东的沙甸回来的,其母亲已经不在了,其父亲虽说是个小商人,但也是从远东的沙甸回来的。这样的一个家庭,不,按照情报人员怀疑一切的本能来说,这两个人是不是真正的父女关系都不一定!总之,从远东回来的葡萄牙人,都存在被中国人策反的可能。这样的人,是不能和掌握了国家核心科技的科学家过多交往的。 “教授,我再说一遍,您所掌握的知识,足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所以,对一般的陌生人,您不能和她长期接触。” “哐当!”六十多岁的老头愤怒的朝着身后的侍从手里拿着的箱子提了一脚:“我不走了!拉斐尔,去给我找车,我要回马德里!中校,我请格洛丽亚女士到马德里游览你们也要管么?” “教授。”满脸唾沫星子的费尔南多脸都不敢擦:“非常抱歉,这位女士从现在开始,必须离开你。您是国家的瑰宝,任何我们情报局认为不可靠的人,都不能和您接触过长的时间。” “*amp;%!”爆了一句粗口后,老头彻底发狂了起来:“陛下六岁的时候邀请我到阿斯图里亚斯……我已经为陛下工作了三十一年,我退休行了吧?从此以后我不再进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行不行?” “教授。”一只媃荑轻轻的按住了发狂的开普勒。 “抱歉,格洛丽亚,让你看到了这么不美好的一面。但是,这些混蛋实在是太坏了!” “哪里,他们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脸庞犹如精雕细琢的雕像般美丽的格洛丽亚苦涩的笑了一下:“没有关系的,我们这些从远东回来的葡萄牙人,从来都是他们情报局的重点关注对象,我已经习惯了。” “不~!这不对!这不公平!格洛丽亚,西班牙和葡萄牙已经统一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对原来葡萄牙地区的人民区别对待?你因为父母的关系出生在远东,这有什么错?我决定了,我要回马德里面见菲利普陛下。陛下的胸怀是整个欧洲,不,是整个世界最宽广的。如我这样的德意志人,三十年来,他也从未对我有过任何的怀疑和限制!是他们!” 他愤怒的伸出一只手:“就是这群黑皮,自以为是的为了什么所谓的国家安全,而无视菲利普陛下的欧洲团结一心的基本国策。中校,请你离我远一点,因为接下来,我要自己回到马德里,向菲利普陛下控诉你,以及你的长官滥用职权!” “Malditasea!”这样的西班牙国骂,费尔南多中校也只敢在心里吼一吼了。没得办法,所有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院士,都是王国的瑰宝。菲利普陛下已经多次对他们这些负责安保的情报人员训话:你们若是因为工作牺牲了,国家一定给予足够的抚恤和荣誉,并善待你们的子女。但若是你们工作的疏忽导致院士们出了问题,除了要吊死你们之外,你们的家族也将蒙受永久的耻辱。 所以,心里的火再大,他也不敢在这里发作。 轻轻的退了一步,他努力的用平缓的语气道:“教授,您不必如此,您也不能在此时返回马德里。我们从地中海抽调两艘铁甲舰为您护航,专门将刚刚投入使用的公主号邮轮作为您的专用座驾……当然,以您对国家的贡献,这些资源的调配都不算什么。但亲王号战列舰此时正在南美等着您的检查。所以,您此刻不能返回马德里。” “怎么?你要对我用强吗?哼,论体力,我确实拿你没办法。但我的脑袋转不转,我自己说了才算!” “不,教授,您误会了。”深吸了一口气,费尔南多艰难的说到:“为了您的旅途不至于寂寞,我同意格洛丽亚女士上船,陪同您一起前往美洲。” “……呼,中校,您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么?” “教授,我必须向您说明。今天的事情,我会一字不漏的向我的局长进行汇报。而这样的汇报,有可能会传到菲利普陛下的案头。” “没有关系,我对这个国家的忠诚,菲利普陛下是知道的。同样的,我也会给陛下写信,向他控诉你们区别对待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影响欧洲团结。” “那就让我们各自尽各自的职责吧。那么,教授,请您上船。哦,格洛丽亚女士,也请你上船。” …… 一阵低沉而粗重的呼吸声后,又是短暂的几声高亢的声音,公主号邮轮最顶层的豪华套房里,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啪~”洁白而丝滑的一只玉手点燃了打火机,给筋疲力尽的老头点了一颗香烟。老头儿在美少妇的服侍下,吞云吐雾几下后,总算是舒缓了过来。 “亲爱的,你实在是太美了,见到了你,我才知道,我前面几十年,都白活了。” “教授,您不能这么说。夫人为您生育了十个孩子,她为您奉献了全部。”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地方太多了。你的才华,你的谈吐,你的身体,你身上的味道。但我最喜欢的一点,就是你非常知道进退。不管在码头为费尔南多说话,还是刚才提醒我不要忘了我的夫人。哦,上帝为什么如此偏心,把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到了你的身上。” “您又在取笑我了。如果我是完美的,那您一定是圣洁的,不然,我不会一见到您对您倾心。” “哈哈哈,圣洁这个词,只能用在菲利普陛下和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的鲁道夫殿下身上,毕竟他们是天使护卫降生的嘛。而且这三十多年来,他们确实让饱受战乱之苦的欧洲恢复了和平。” 男人,不管年纪大小,也不管社会地位高低,也不论贫富。基本上都是盲目自信的:我这么优秀,你喜欢我才是正常的,不喜欢我是你眼瞎! 所以,当格洛丽亚主动对其投怀送抱的时候,开普勒半点怀疑都没有:我是全欧乃至全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啊,有美女崇拜我,仰慕我,不是应该的么? 而对于格洛丽亚来说呢? 她确实是大明的间谍。 她和她的父亲安东尼并不是一对真正的父女。她本来的家庭,是沙甸的一户小商人,其父亲因为受到与总督府勾结的西班牙商人的压迫而破产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贫困带来的不光是饥饿,也有疾病。一家三口,因为一场普通的感冒而发展到肺炎,母亲去世了。而她的父亲则为了她,渡过了仰光河,在那里得到了大明医师的救治——父亲去世了,而她活了下来。 从此之后她就被锦衣卫收留了,锦衣卫对这个才五六岁就显得极美的女孩子投入了优质的教育,基础的武术锻炼,以及在其脑海中深化了她对西班牙的仇恨……在十多年的训练结束后,为了让她在欧洲拥有一个安全的身份。锦衣卫为其找来了安东尼扮演她的父亲——这也是一个葡萄牙人,也是因为被西班牙人欺负得破了产导致家破人亡的小商人。 这‘父女俩’,是锦衣卫在欧洲忠诚度最高,最可靠的一批间谍。 这一次主动贴近开普勒,并不是来自上峰的命令。而是她和安东尼商量之后的自发行为:此时黎塞留还在从大明到欧洲的路上呢。之所以他们要这么做,是他们自己觉得,他们现在所处的层次太低,要想拿到更高级的情报,必须努力提升他们的社会地位。 至于说选择开普勒,他们确实已经谋划很久了:准确的来说,他们瞄准的是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院士们。 没想到这一次的结果完全超出了预料之外:一般而言,在花丛中待惯了的老手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是不主动、不拒绝但也绝不负责的。可是这位开普勒教授,或许是前些年工作太忙了吧,明显在感情上还是个雏儿。刚刚食髓知味的他,完全被格洛丽亚年轻的身体征服了,居然动了真情! “教授,这艘船是您设计的么?” “你说这艘公主号?嗯,我没有参与这艘船的设计。不过很明显,这艘船借鉴了许多我们打造亲王号战列舰时取得的最新成果。比如说。”开普勒在床头摸索了一阵后,‘啪’的一下拉动了舱室内电灯的开关,整个房间一下子充满了光明。 “教授,这就是电灯吧?我只是听说过,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毕竟,您知道的,便是阿如达宫内,也没有电灯的。” “哈哈哈,电灯是个新鲜的事物,但说真的,它本身的价值并不昂贵。之所以现在还无法推广,主要的问题就是传输线路和大型变压器方面还要继续完善。不过,在船上,用蒸汽机带动发电机,单船使用特别配置的变压器,是完全能够将电力驯服并投入实用的。” “教授。”摆出崇拜的眼神,格洛丽亚双手撑着下巴:“您真的是无所不知么?”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我们科学院的首席科学家伽利略教授,也不敢号称自己无所不知。” “但你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啊。” “哈哈,亲爱的,每个人的专攻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你的筝弹得那么好,这一点,就是我远远不及的。” “如果您有兴趣,反正我们在这大西洋上还要漂泊至少一个月,我可以陪你一起练习一下这种来自东方的乐器?” “我非常愿意跟随你学习这个乐器,但是……”伸出那只半残废的手:“上帝不允许我这么做。” “哎,这真是个遗憾。这么漫长的旅途,都困在船上,总要找点事情来做呀。” 看着愁眉苦脸的美人儿,老头子的心都快化了:“亲爱的,如果你愿意,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可以教导你一些电学的知识。让你明白,这电灯为什么会亮。” “我可以吗?我是葡萄牙人,我是从远东回来的葡萄牙人。” “让那些该死的规矩下地狱吧!没有关系的,亲爱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用这些小知识来陪你打发时间……” 第六五九章 要有战略眼光 “殿下!请殿下为我联系海军,我要提前入伍去海军,以期为父亲报仇!” 1637年8月13日,利马海战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北京,朝廷上下在震惊之余,除了向方山科学院和滨海、长沙两大造船厂通报广州号带回来的战报外,也立即着手对阵亡者家属进行抚恤。 8月18日,郑芝龙的长子郑森,在接到自己父亲壮烈成仁的消息,大哭一场后,直接进了慈庆宫求见朱慈焱。 朱慈焱这会已经从方山中学毕业了,虽说以他在中学里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入方山科学院拜一两位名师做研究生。但在朱由栋看来,皇族子弟,尤其是皇帝的儿子,在自然科学的道路上是不用走那么远的。所以从今年开始,他就被派到了通政司观政。在朱由栋的计划里,这个儿子先在通政司这个中央办公厅看一看大明的全局,将来还要下放到地方,然后一步一步的做上来。 虽说朱由栋已经确定了这个孩子不走军事线,但朱慈焱每年寒暑假都是要去军校进行体能训练的。所以,他和军校的佼佼者们,都始终保持了联系。如郑森等人,更是能够轻松的进入慈庆宫。 看着下面哭得稀里哗啦的郑森,朱慈焱也一阵头大。他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好朋友,又转头看向张煌言:“那个,张大哥,你们都没劝劝他嘛?我大明这会没有能够与西贼那艘巨舰抗衡的战舰啊,报仇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是的,在天启十七年入校的这群天之骄子中,虽然就年龄来说沐天波最大,但是这个群体里真正的带头大哥,是张煌言。 至于朱慈焱,身份不同,和这群人玩得很好,平日里也能以兄弟相称,但不参加兄弟排序。 “殿下,我们都劝过了。按照学校的规定,军事学院学习两年之后分科学习,郑森他早早的就报了海军学院,海军那边也录取了。可这总不能连海军基础的东西都不学就直接上舰吧?而且诚如殿下所言,我大明此刻尚无能与西贼那艘巨舰抗衡的战舰啊。” “殿下,大哥,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进海军。父亲阵亡后,我是真的没心思继续念下去了。” “胡闹!” “殿下,好歹我们是兄弟,你怎么……咦?学生拜见皇上。” “嗯,都起来吧。” 阴沉着脸,朱由栋看了一眼郑森,然后示意身后的方正化递过去一条手帕:“把你脸上的马尿擦一擦,都十四岁的人了,若是放到本朝新的《婚姻法》出台以前,这个年纪都可以谈婚论嫁了,也不害臊!” 最近这两年,朱由栋对这一批少年给予了特别的关爱,平日里也私下见过这批少年很多次。所以,郑森这会儿面对朱由栋也不是特别害怕,在把眼泪擦干后,他把脖子一拧:“皇上,学生请直接加入海军?” “哼!别说朕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给你一条船,你会操弄么?” 不管哑口无言的郑森,朱由栋自顾自的大踏步走向了这间屋子的主座,早就弹起来的朱慈焱赶紧的侧身让开。就在他的目光从朱由栋的身上挪开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父皇的身后,除了方正化,还有一个人。 “拜见二叔。” “呵呵,侄儿不必多礼,自己找地方坐。哎,你们都坐。” 大家坐定后,已经从朱慈焱的称呼中明白皇上身旁那个面色和蔼的男人就是大明顶尖的船舶设计师朱由校后,郑森大着胆子向前一步:“敢问莱王殿下,我大明能否也打造数条万吨级的战舰?” 轻轻的摆摆手,朱由校微微一笑:“此事,孤与皇兄正在商议,暂时不宜公开谈论。” 从接到孙传庭送来的情报开始,朱由栋就开始安排方山科学院和滨海造船厂的工程师们坐在一起商讨打造大明自己的万吨级巨舰的课题。但是限于此时大明的科技树还没有成长到这个地步,所以大家这会儿还是一筹莫展。 对这样的局面,朱由栋也没有办法。这时候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让朱由校充分发挥想象力,先在纸面上设计一条万吨巨舰出来,并对这艘巨舰需要的各种新技术,留足充分的加装、改造空间。 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工作,所以这几天,兄弟俩天天凑在一起对图纸反复进行修改:论工程设计能力,朱由校早就在朱由栋之上了。但朱由栋毕竟是穿越者,这个伪军迷穿越前好歹还是看过几期舰船知识的。所以在设计这种‘未来战舰’的时候,他还是能够给朱由校提供一些帮助的。 “朕方才与莱王在乾清宫谈事,听到你们这群家伙进了慈庆宫,大致能猜到你们要干什么了,所以赶紧过来看看。果然,郑森你在胡闹。” “皇上,学生身为人子,为父报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呵呵,报仇?战场之上,你杀我,我杀你,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如何报仇?我们都知道是西贼的那艘巨舰击沉了你父亲的坐舰。但,是哪门炮打出来的炮弹击沉的呢?操作这门炮的炮手叫什么名字呢?你是要杀了这艘舰的舰长就算报仇呢,还是要把当时在这艘舰上的所有西贼全都杀了才算报仇了呢?” “学生的父亲是当时我大明舰队的指挥官,学生自然是要杀了当日西贼的指挥官才算得报大仇。” “哈哈,那你一时半会是报不了仇哪。朕就算现在特旨让你加入海军,你充其量不过是个见习少尉,还是得跟普通水兵一起刷甲板。你要报仇,起码也得是一支舰队的指挥官吧?可是像你这样连海军学院都不曾念过的肄业生,做到某舰某个部门的主官就顶天了,怎么可能将来做舰队指挥官?” 看着彻底安静下来的郑森,朱由栋笑了笑:“你们都知道,自你们进校那天开始,朕就很看好你们,也对你们报以了极高的期望。所以,今天朕听到你们来了,亲自来此,压压这个臭小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朕也想跟你们讲讲海军的意义。” “请皇上训示。” “海军是用来做什么的?舰队决胜?哼,那是最粗浅的想法。在朕看来,海军最重要的价值,就是让国家拥有海权。” “海权?” “是的,海权。在很久以前,比如汉唐时期,虽然那时候的人们都已经知晓了西方诸如罗马、拜占庭、阿拉伯、波斯等国家的存在。但那时候大家的交流,主要还是通过陆路来实现。到了两宋,特别是南宋时期,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海上贸易开始兴盛起来,国家收入大增。南宋以半壁江山获取的税收,居然超过了北宋。到了我朝永乐年间,郑大使七下西洋,所获取的财富,让成祖五伐大漠不说,还让我大明所有县城的城墙都从夯土墙变成了砖墙……海上财富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在西方,自两百年前开始,奥斯曼帝国雄极一时,彻底控制亚非欧三洲交界处的商路后。西方基督世界的国家们,为了开辟新的商路,在尚未完全验证的地圆说的支持下,向西、向南开拓商路。由此开启了到现在都还方兴未艾的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因为掌控了世界的海权,由此可以通过大海获取全世界的财富。而世界的各大洲,也因为海洋航路的繁盛,而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各位,你们年纪很小,或许并不知道我大明以前的国情是怎样的。总之,在三十多年前,当我大明只有月港这一个出海港口的时候。国内大量的资金出不去,全都堆积在土地上。以至于国家土地兼并愈演愈烈,财富愈来愈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户籍失序,民不聊生……而当我大明也进入这大航海时代后,国内大量的资金有了宣泄的通道。他们可以办厂,然后将产品外销,获取利润,进而扩大生产。又或者从海外获取原材料,加工,再出售,获取利润……如此,国内的权贵、富豪们有了新的,更大的生发。朕在国内做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才能顺利推行下去。没有他们的集体反对和强烈对抗,朕给农民削减田赋,农夫才能实实在在的获得好处……可以说,最近六大报上吹嘘的什么天启盛世,有很大的原因是,我大明通过海洋,缓解了国内的危机,并从危险中找到了新的机遇,由此使得国势转危为安。” “皇上,通过海洋能够获得如此利益,所以西贼也不能容忍我们过多的介入?” “正是如此,毕竟,我们从西贼手里拿下吕宋后,就已经让西贼痛不欲生了。当然了,朕是大明的皇帝,为了我大明的子民过得更好,也需要更多的财富。所以,朕也看不惯他们此刻还掌握着大量的海权。” “皇上,学生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舰队决胜,只是争夺海权的一部分?掌控航路,通过航路实现财富的转移,才是海权的实质?” “嗯~”满意的看了一眼张煌言,朱由栋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你们记住,当航海技术的进步,使得这个星球上的人类通过海洋而紧密链接为一体之后,海权的重要性就远远的超越了陆权。未来,只有掌控了海权的国家,才会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简单的来说,便是获得海权——控制海洋——控制世界贸易——获得世界财富——获得世界霸权!如此,我大明才能傲立于世界之巅!” 看着陷入沉思状态的一众少年,朱由栋等他们消化了一下后才道:“朕今天从战略的角度给你们讲解了海权的意义。就是要告诉你们,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一场海战的胜败,决定不了海权的归属。没错,我大明现在确实拿不出可以和西贼巨舰匹敌的战舰。但那又如何?一方面,我们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会拼命的攻关研究。另一方面,太平洋是那么的宽阔,一艘巨舰就能获得太平洋的海权么?太平洋海权的归属,最终还是要看谁更能通过这个大洋,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啊。 朕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努力程度只能决定他的下限。而一个人的上限,更多的要靠他的天资来决定。你们这一批人,是同龄人中天资最高的。将来迟早都会成为我大明各个军种的将军。朕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要培养自己的战略思维,将来独领一军后,不要过分执着于一场战斗的胜负。这个世界,现在进入了我大明和欧洲、奥斯曼竞争世界领袖的时代,只有在战略上获得胜利的一方,才能真正的站上世界之巅!” 第六六零章 天才们的表字 “皇上。”在听完朱由栋的长篇大论后,众多少年都陷入了思索之中。在这些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张煌言:“如皇上所言,我大明要东太平洋的制海权,主要的目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给美洲义军输送装备和人员,由此使得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彻底乱起来。而敌人虽然靠着一艘巨舰击败了我海军一次,但只是这么一艘巨舰,根本不可能中断我们和美洲的联系。因此,我大明并未完全丧失东太平洋的制海权。” “正是如此。在广州号送来的战报中写得很清楚,西贼的那艘巨舰最高航速从未超过12节,仅此一条,我大明的海军以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不过……”朱由栋神色一肃:“敌人在电学、造舰工程上走在了我大明的前面是事实。而且敌人既然有了第一艘万吨巨舰,以后肯定也有第二艘、第三艘,同时朕深信,敌人的这种巨舰在建造和使用的过程中也会不断的修正、完善,迟早有一天,会把速度提起来的。” “皇兄说的极是,方山科学院和滨海船厂肯定会奋起直追,尽快赶上的。” “哈哈哈,科学的事情,急也没用。反正呢,我朝的电学、工程学若是能迅速提高当然最好。如果短期内无法取得质的突破,我大明的将士,难道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就不打仗了吗?” “军心、民心都在皇兄,我们的将士便是装备落后太多,为了皇兄,也一定会奋战到底。” “呵呵,由校,他们不是为了朕一个人,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我华夏傲立世界之巅而奋战。” 兄弟俩相视一笑后,朱由栋转身对郑森招了招手:“你过来,靠朕近一些。” “皇上。” “刚才听朕说了这么多,现在还想马上加入海军,马上上舰否?” “多谢皇上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引导学生,学生现在不急了。学生会在海军学院好好学习,将来以优异成绩毕业后加入海军,力争早日做上舰队司令,为皇上,为我大明效力。学生深信,在皇上的指引下,我大明迟早会彻底击败西班牙,到时候,学生也定然有为父报仇的一天。” “非常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朱由栋道:“虽说你现在熄了马上进海军的念头,但到底是少年丧父。这个心情,朕还是很理解。朕比你父亲大四岁,所以要做你的父亲也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朕是皇帝,不能收义子(朱由栋:身为穿越者,我可不敢做国姓爷的义父啊,这份荣耀承受不起呀)。所以,朕今天请莱王殿下观礼,给你行冠礼,并赐你表字吧。” “学生多谢皇上。”认认真真的行了跪礼,郑森大礼参拜。之后方正化马上派人准备好各类行冠礼的物品,在众人的观礼和善祈善祷声中,郑森的头发被束了起来。 “森,众多树木也。如此,当授汝‘大木’一字,以期日后为我大明的参天大树。但朕以为,这个表字的意境还是太浅了。朕今日赐汝表字‘成功’。愿你日后永远都与成功相伴。成功入军,成功出将,成功获胜,成功复仇,成功成为我大明之栋梁!” “学生多谢皇上赐字,必以成功二字时刻督促自身,以不负皇上厚望。” “起来吧,好好去做,莫负朕望。咦,你们都这么看着朕干嘛?” “皇上。”这里面年纪最大,但一开始一直默不作声的沐天波终于开了口:“这些家伙,都想您给他们赐字呢!” “哈哈哈,好好好,都赐,都赐。不过朕待会还有要事,这会儿时间不太够了,那咱们一切从简吧。嗯,张煌言,煌者,王者带领的人民高举火把,煌者,光焰,明亮。朕如闻,你在天启十七年这一届军校学员中,体术稍差一些,其他诸如战略指挥、兵棋推演、后勤组织等多门学科中都是前三。而且现在这群天之骄子,都服气的叫你大哥……所以,朕今天给你赐字‘今亮’吧。” “皇上,皇上这个赐字,学生自豪而又惶恐。学生自此之后,当时刻以此表字鞭策自己,力争不负皇上今日的期许。” “好,李定国。” “皇上。”仪表堂堂的李定国大礼参拜:“请皇上为学生赐字。” “定国这两个字本来就是极好的,而你将来作为朕的武将,要帮助朕安邦定国,那最好的,莫过于在朕交给你的每一场战役中,你都为朕打胜仗。所以,朕赐你表字‘常胜’吧。” “皇上放心,学生以后定然是皇上的常胜将军!” …… 在后续给其他几人赐字后,方正化赶紧踏前一步:“万岁爷,刚才下面的人来报,太皇的火车已经快到站了。” “这么快?现在几点了?” “皇上,这会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了。太皇的火车十一点三十分进站。” “糟糕,这会去车站是怎么都来不及了,赶紧的,在大明门外面摆出迎接的仪架。” “奴婢已经如此安排了。” “好,那咱们赶快去。由校,慈焱,你们都跟上。” 是的,这会儿,以前的万历皇帝,现在的大明太上太皇,朱翊钧先生,在四处游玩近二十年后,终于要回到北京定居了。 当然,他毕竟是太皇,又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所以如此身份,不管他走到哪里,都不可能纯粹的游玩。事实上,朱翊钧这些年在藩属国还好,只要是在大明本土,都会或多或少的参合当地的政务:拦轿喊冤的人哪儿都有,有的是真的有冤情。有些则真的是告刁状的刁民。但不管是哪种人,这些年闲得无聊的朱翊钧都接他们的状纸,都认真的查案、办案。 太皇办案,从他本心来讲,肯定是公正的——这个国家就是他家的,谁还能贿赂他让他颠倒黑白不成?但朱翊钧的思维模式毕竟是旧式的,其对很多案件的判决,都跟大明现有的法律体系有冲突。所以这些年,他也给各地的地方官添了很多麻烦。 对自己的皇爷爷一再干涉现有司法系统的行为,朱由栋也只有苦笑。然后他暗地里给各地地方官打招呼:太皇判得不合理的,你们不要当面顶,把卷宗拿来给最高法院或者朕亲自看。总之,你们把老人家哄高兴就好。 在这些年月中,也不是没有各地的地方官拼命巴结路过本地的太皇。想通过太皇把自己的官位给升一升。对这种人,朱翊钧倒是牢牢把持住了底线:各种奉承都笑纳了,但荐书却一封都没有给朱由栋写过。 太皇的日子是过得如此潇洒,以至于他不怎么想念北京城不说。便是民间的一些胆子大一点的戏班子,都开始推出‘万历微服私访记’一类的戏剧来传唱了…… 总之,这十几年来,朱翊钧到处游山玩水,闲了就当一把青天大老爷,这日子过得真的不要太舒服。这么多年下来,他在北京待的时间总共加起来就没超过一百天。比起朱由栋在京津铁路开通几年后才有空去天津一趟,实在的是自在多了。 之所以这会要回北京,实在是年纪大了,嗨不动了:这会儿是1637年,朱翊钧已经74岁了——在历史本位面上,他都挂了十七八年了! “孙儿拜见皇爷爷,看到皇爷爷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孙儿万分欢欣。只恨孙儿庶务太多,未能亲自到车站迎接,请皇爷爷恕罪。” “哈哈哈,知道你事情多,爷爷怎么会怪你呢。起来吧,起来吧。” 在大明门外,朱由栋接到了万历一行的车驾。看着多年未见的万历,从一个走路都要小宦官帮忙扶着肚子的大胖子,变成了今天这样身材瘦削,但是精神头极好的干瘦老头儿,朱由栋也觉得非常欣慰:俗话说老来瘦,老来寿。人来了,要瘦一点才能长寿啊。 “嗯,这是由校吧?嗯,确实是由校,看来朕还没认错。这位是?什么,居然是由检?哈哈哈,多年不见,记不得你以前的样子了。不过,信王殿下的威名,不要说我大明本土了,就是在偏远的藩属国,朕也能经常听到哦。 咦,这是?哦,是慈焱啊,都长这么高了?成亲了没有?没有啊?哎呀,你父皇新颁布的那个婚姻法,把男子的结婚年龄下限提高到了十八岁,这个真的不好,哈哈哈,待会曾祖爷爷给你宫里送两个美婢。诶,这日本的女子,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态度真的是很好哦,哈哈哈~” 看着朱翊钧老不着调的样子,朱由栋也是流了一头汗水。还好,老头子很快就结束了对曾孙辈的调笑。他让朱由栋上了他的御撵,指挥着宦官们向西苑行去。 “人生七十古来稀,爷爷本来大概在五年前就准备回北京来常住了,谁知道在鲁王的爪哇岛上游玩的时候,碰到了在那里进行科研的郑光远和徐霞客。在听了他们对‘进化论’的初步讲解后,爷爷突然来了兴致。就陪着他们又去了缅甸,后来你不是把印度打下来了嘛,我们又去了印度……” “孙儿倒是接到温体仁的报告,说皇爷爷去了印度。嗯,印度那个地方的生物多样性极佳,确实是个适合搞研究的地方。” “现如今,郑、徐二人的《植物学》、《动物学》两本书已经编成了。郑光远还写了进化论的初稿。这一次爷爷回京,一方面确实是年纪大了,准备安心在此地终老。另一方面,爷爷也是带他们回来出书的!” 第六六一章 贵公子的改变 1638年,大年初五,清晨六点。 北京城内街道上,晨光渐亮中,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身着厚厚的棉服,但在棉服的外面都套了一件黄马甲,个个拿着簸箕、扫帚的人影。 这是大明的一些大中城市新设立的城管局下属的环卫工人。 这些年,随着大明进入蒸汽时代,各大中城市内的工厂越来越多,由此导致大量的农业人口进入了城市。 城市里有了实业,从事第二产业的工人们再也不能像以前在乡村里时,吃穿住行全都自己解决了。他们拿了工资后,不管这工钱到底有多少,总归是要消费的。于是在工厂较多的各个城市里,由于消费人群的激增,第三产业自然也愈发兴盛起来。 第二产业带动第三产业的兴盛,会促进一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GDP猛增。这本来是好事情,但由此也带来一个问题:城市的生活垃圾越来越多,城市的环境卫生越来越糟糕。 由此,城管局和环卫工人应运而生。 现在这一届大明的环卫工人,相当一部分是残军:这些年大明对外战争的频率并不算高,但是近代武器的广泛使用,使得战场上的残酷和伤残率远胜以往。一场场战事积累下来,残军的人数越来越多,靠着各个官员、衙门收录残军做门房,已经解决不了残军这个庞大的群体了。 虽说残军都有抚恤,但在朱由栋看来,一个人要是一天到晚都光吃不做,混吃等死。那没的说,这样的人很快就要废掉,成为社会不安定的因素。所以在他的提议下,大明建立了伤残等级评级制度。完全丧失劳动力的,没的说,国家设立残军农场,招揽普通人来耕种:残军农场不缴纳赋税给国家,但必须要供养一定数量的残军。兵役总局的官员每年还要定期走访这些残军,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若是残军不满意,则农场的场长要吃挂落。而残军若是死了,导致供养数量不足,则农场就要给国家缴纳赋税。 至于一些伤残得不是很严重的残军,则被吸纳进了城管局,做起了环卫工人。 这个举措目前是很有效的,如南京、苏杭二州、松江、镇江、天津等工业发达的地方甚至都派出官员在兵役总局门口排起了长队,其要求就一个:请优先派残军到我方城市担任环卫工人。 之所以这些地方的官员喜欢残军来做环卫工人而不是把这些就业名额交给本地人,主要还是在于,残军也是军人,其守规矩的纪律意识比普通人强多了。而且这些人本身有抚恤,消费能力足够。最最关键的是,一个城市接受残军的数量,可是和每年的考核挂钩的! 地方上都是如此了,作为首善之区的北京城,其环卫工人们,自然是一水儿的残军了。 “吱呀呀”的声音中,两扇大红漆的厚重木门缓缓的打开了,一个浑身裹得像个粽子的年轻人带着两名随从走了出来。 “哎哟,张师傅,这么早就出来扫地哪?” “冒公子早啊,哎,没得办法,虽说昨晚放鞭炮的比起年三十儿那晚少了很多,但依然还是有的嘛。这满地的碎纸屑,看着实在碍眼,不扫不舒服啊。” “哈哈哈,张师傅辛苦了。嗯,昨晚没有走水吧?” “今天早上起来后没听见更夫说这事,估计是没有吧。” “哎,那就好那就好。这天干物燥的,鞭炮放多了可不安全。” “那可不是!哎,这么多年了,这小冰河气候还没完啊?过大年的,连场雪都看不见。放鞭炮的一不小心就把屋子给点着了!” “所以啊,朝廷准备启动城市内烟花爆竹定点燃放的相关法规,我冒襄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啊!” 闲聊了不过几句,另外的随从已经从后院把马车给签过来了。冒襄朝着这位张姓工人拱拱手:“张师傅辛苦,我先走了。” “冒公子是要去哪里?这个点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不早了,国家图书馆可是建在城外的。这慢慢摇过去,还能在车上睡个回笼觉,正好。” “公子好打算,公子请慢走。” 客气的和对方再次行礼后,冒襄钻入了外表平平无奇,内饰却是相当豪华,各类取暖设备车内一应俱全的自家专用的四轮马车。 冒家累世官宦,这资财什么的早就是极大丰富了。当然,现在大明的权贵富豪们都很低调:这天下,谁还富得过皇上?没见皇上都没怎么享受么? 当然哪,我们没有皇上那种大志向。我们享受还是要享受的,只是都低调点,不要把奢华摆在明面上就好。 具体到这位冒襄冒辟疆来说,作为贵公子,这位在历史本位面上是张嘴喷人无师自通,一做实事立刻束手的典型。在感情上也比较渣,人家陈圆圆倒追他那么久,但他嘴上山盟海誓,真到具体行动就是各种爽约。等到三十多岁了,又找了和陈圆圆同龄的董小宛——这次倒是没有始乱终弃了。 当然,这位冒公子虽然在历史本位面上前期表现得不怎么样。但人生的后期,一条底线还是守住了:剃发可以,但做清朝的官就不行了。非止如此,他还收养了不少抗清义士的遗孤,为此把冒家的家业全赔了进去。最终,少年时奢华无比的贵公子,晚年在贫穷困顿中死去。 而在这个位面,此时虽然已经是1638年(历史本位面是崇祯十一年,大明已经陷入流寇与满清内外交逼的困局)。可是此时的大明,完全是一副蒸蒸日上的兴盛局面。所以这会儿冒襄的父亲冒起宗正在北直隶的顺天府安安稳稳的当着官。而冒家在江南的产业,也由以前的纯粹购田收取地租,转为了减少庄园数量,将资金进入工商界,从而比历史本位面更加的富裕了。 因为家里完全不缺钱,所以生性风流的冒公子这会儿完全没有考公务员出仕的念头。他在跟随父亲来到北京后,一天到晚就是各种交友:北京城此时是东亚、东南亚以及南亚诸国的中心,大明各地,诸多藩国的精英人物全都聚集在此,真要交流起来,只要钱够,那光是做这个事,都可以做一辈子。 不过,冒公子最近一段时间倒是很少出去和朋友聚会了。非但很少和朋友聚会,便是以前最喜欢去的秦楼楚馆也几乎不去了。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他两个多月经朋友推荐,新看到了两本书:《植物学》、《动物学》。 这两本书的作者是郑光远和徐宏祖。说起来,这两个人真是了不起:从天启二年开始,花了整整十七年的时间,走遍了亚洲和美洲,甚至还到了完全是蛮荒之地的澳洲,经历了无数苦难与危险,才撰写完成了这两本巨著。 写书的人耗时极长,给这两本书做序的人更是了不得:太皇、今上、徐光启同时为此书做了序! 当然了,来头如此大的书,翻开之后冒襄倒是觉得言之有物:岂止是言之有物。在开卷之后,冒襄很快就被书中所展现出来的神奇的动植物千奇百怪的各种特有属性,生长生活习惯,以及他们之间相互的关系给彻底的迷住了。 原来,在我们身旁的动植物,是如此的有趣,如此的有生存的大智慧呀! 虽说大明在朱由栋的带领下已经是全民开眼看世界了。但是如这样的书,在这个时代对知识阶层的冲击,仍然是极为巨大的。如冒襄这样见多识广的贵公子,在开卷之后,也完全被吸引了进去。以至于整个春节前后两个多月,他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手不释卷,如着魔了一般……非止如此,他还按照书里的讲解,做起了实验:也就是这会北京天寒地冻的,能观察的动植物实在太少,不然冒公子能把冒府做成一个大号的实验室。 现如今,大年初五,冒襄终于出门了:看完了两本巨著后,心潮难平。而听自己的好友,已经在顺天府担任教育局副局长的陈慧贞说,国家图书馆里还有一本神书,也是这两位作者写的。这本书暂时不对外销售,只能在图书馆里看。 早上八点,终于到了新建成的大明国家图书馆门口。在完成了登记后,冒襄找到了一位图书管理员。 “有劳,敢问馆里是否有一本名为《进化论》的新书?如果有的话,请问要如何才能借阅?” 第六六二章 进化论的诞生 “朋友,如果你能打开这本书,那说明你已经通过了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们对你进行的关于《植物学》、《动物学》的考试。在此,我们两位主笔,以及撰写这两本书的整个团队,都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你对我们艰辛付出的认可。” 当然通过了,还是满分通过呢。 看到作者自序的这段话,冒襄得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仔细的读了下去。 “相信你在阅读我们上两本著作的时候,应该注意到我们在对植物、动物进行分类的时候,采用了门纲目科属种的方式。这种分类方式是否是最佳的方式当然是见仁见智。但我们认为,世间动植物千千万万,不采用一定方式进行分类,则无法归纳各类动植物的相同点,也无法区别他们的差异。 如果你认同我们这样的分类方式,那你也一定注意到了。不同种类的生物之间,有的区别不是很大,有的区别极大。 比如说,我们将世间的多种虫类分为了昆虫纲、蛛形纲、多足纲……昆虫纲内的生物当然都有共同特征,比如身体分为明显的头胸腹三段,有一对触角,一对翅膀和六只足,在生长过程中有变态发育……这些特点,足以将他们和其他虫类区分开来。 但,昆虫纲内的生物,就其形态和生活习性而言,明显是与蛛形纲的生物更为接近,而与诸如爬行纲、哺乳纲的生物差别巨大——所以,昆虫纲是在节肢动物门下,而爬行纲、哺乳纲则是在脊椎动物门下。 那么,节肢动物门与脊椎动物门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当然也是也有的。这就涉及到细胞学的问题了…… 所以,总的来说,所有生物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细胞。 那么,你看到这里,是否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呢? 是的,这个想法我们早就有了,十多年来,为了印证我们的这个想法,我们也进行了大量的,艰苦卓越的工作。 在现有的科技条件下,要直接证明这个世界所有生物的起源都是来自一个单一的源头是不现实的,本书想要解答的只是一个初级的问题:现有的高等级动物,是从现存的中低级动物中发展而来的。这个发展的过程,我们称之为——进化!” 划拉,哗啦。在暖气供应充足的国家图书馆阅览室里,冒襄聚精会神的看着这本划时代的神书,在室内近三十度的空气里,他完全感觉不到暖意。相反,越看下去,身上的冷汗就冒的越多!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样!我们人类,万物之长,怎么会是从古猿进化来的?而且灵长目的动物,也是从其他低等级的动物中进化来的? 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荒谬之言,不,这不是荒谬之言。因为作者在书中提供了大量详实的证据和多幅精心手绘的图片。比如说,鱼类和两栖类区别如此巨大,却又有着太多的共同点。而两栖类和爬行类,又有着明显的共同点…… 最让冒襄着迷的,是作者提到的,他们在海军的支持下,逆风行驶到此时还处于蒙昧时代的澳洲,在那块远离世界主要大陆的地区,发现了诸多与亚洲、美洲等地的生物有明显区别的生物。 比如说明显介于爬行类和哺乳类之间的鸭嘴兽。比如长得既像狐狸,又有虎斑,同时还有育儿袋的袋狼。以及蹦蹦跳跳的袋鼠——这些生物,前者充分的证明了,爬行类和哺乳类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而后两者则说明,若是一块大陆与世隔绝走上独立的发展之路,在这块大陆上的生物,就能进化出与其他大陆完全不同的生物种类…… 杯子里的水已经续了一次又一次,下体一次又一次的传来磅礴的尿意。但是冒襄完全没有起身如厕的想法:这本书,这本书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让人不一口气把他读完,就没有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 “朋友,感谢你阅读到本书的最后。不管你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我们在这里想说明两件事。其一,我们提出的进化论,现在仍然只能称为一种假说,因为他尚且存在一些无法自圆其说的理论缺陷.但,若是你认同生物存在进化的事实,那你是否想过,在进化的过程中,有多少原有的生物因为不能适应环境,以及无法面对新的竞争对手,而逐渐的走向了灭绝?事实上,我们在澳洲大陆发现的袋狼,只有化石而没有活物。这是因为,当爪哇一带的原住民带着圈养的狗类登上澳洲大陆后,袋狼在与狗类的竞争中失败了。我们只是在澳洲大陆南部的一个岛屿上才找到了活着的袋狼——事实上,鸭嘴兽也是在这里发现的。 动物如此,人也是如此。我朝支援美洲印第安人的义军已经多年。想来你应该知道,当大西洋的航路尚未开通的时候,和欧亚非完全没有交集的印第安人在美洲大陆上发展出了辉煌而独特的文明。但是这些文明,在碰上拥有更先进武器和更高科技水平的西班牙后,迅速的消亡了。倘若不是我大明的鼎力相助,估计印第安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灭亡吧。 所以,我们在本书的末尾,提出的第一个供大家思考的问题是:生物界的适者生存,是否存在于人类社会?如今日之世,世界上的三大强国之竞争,失败者是否会如印第安人一般亡国灭种? 而第二个,这不是问题,而是一份邀请。在我们长达十七年的科考过程中,我们深深的体会到人类社会的发展对生物多样性的严重破坏。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的一些资料,因为人类的活动,永远的从自然界消失了。 但我们近两年,在澳洲发现了巨大的惊喜。这里与世隔绝太久,广袤的土地上,除了极少的一些土著,基本保留了原始面貌。这里的生物种类也极为独特……所以,如果你看到这里,又对我们提出的进化论这种学说表示认同。那我们诚挚的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在澳洲,进行一个为期五年的科考活动。具体的联系方式,请询问这里的图书管理员……” “呼~”在图书馆的卫生间里,对着白色瓷器做成的小便池酣畅淋漓一番后,冒襄洗了手,满腹心事的走进了图书馆的大厅。 进化论,嘿!进化论。果然是惊天动地的学说啊!虽说一想到我和猿猴可能是同一祖上,我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是,但是这书里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 啧啧!澳洲,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去的话,父亲那里怎么交代?飘香院的姑娘们长时间见不到我,她们会不会难过?而且去了那荒山野外的,华服美食啥的绝对不用想了,搞得不好还要茹毛饮血。而且我这副身体,真的受得了野外的长途跋涉?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前台。然后对着投来问询目光的管理员,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请问,如何才能参加澳洲的野外科考项目?” …… 《进化论》这样的书和《植物学》、《动物学》不一样。后两者是纯粹的自然科学书籍,朱由栋在审核了郑光远和徐霞客交来的初稿后,迅速的指示大内的印刷厂开始制作出书。除了摆上市面上售卖外,他还责成张以诚的教育部对着两部书进行节选、改编,然后将其内容编入全国小学、中学的教材之中。 但是《进化论》就不一样了。毕竟,一方面来说,这个时代的中国人,其思想开化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这样的书如果真的公开面对全社会,在造成民间思想混乱的同时,只怕郑光远和徐霞客首先就要被自己的家族开除出族谱。而另一方面嘛,十七年,这个研究时间还是太短了,郑光远的团队拿出来的证据还是太少——事实上,便是21世纪,进化论都提出来几百年了,一样因为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而被斥责为伪科学。同时因为进化论否定了神造人的说法,也让他为世界上教权比较强势的国家所不容。 但是,到了朱由栋这个层面,这个理论到底是不是科学其实他不是很在意。他对进化论最大的期望就是:通过生物之间残酷的竞争以及适者生存的法则,引申到人类文明之间的竞争。要让全大明的百姓都发自内心的认可一个观念:人类文明之间的竞争更加的残酷,大明要想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面对未来一切的挑战,并且打败一切的对手。 如此,在不远的未来,即将开始的恢弘的,真正的全球大战中,大明的百姓们才能忍受因为战争带来的巨大的牺牲。 所以,虽然进化论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惊世骇俗,而这本书限于科考技术和时间的限制而问题多多。朱由栋还是让他进入了国家图书馆——先小范围的让精英人群读。然后在口口传播中,逐渐的产生影响。这个影响到了一定程度后,再完全的公开,最终达到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总之,时间已经来到了1638年,这场百年竞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还多。七个穿越者也只剩下了三个。未来的竞争,规模必然越来越大,也必将越来越残酷。大明除了在物质上做好准备以外,在思想上也必须做出准备。这才是进化论在此时提出来的意义之所在! 第六六三章 科技尚未落伍 西元1638年在大明是天启二十年。 不知不觉间,朱由栋登上这个帝国的皇位已经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里,大明的国势蒸蒸日上,百姓的生活也过得越来越好。所以,从去年开始,无论是官员还是民间,都筹划着要给皇上办一次登基二十年的庆典。 对官民们的这个举动,朱由栋显得很无所谓:你们有这心情要办,办就是了。要朕当个吉祥物,到时候出席啥的也行,不过,别指望朕有多大的热情。至于说有拍马屁的官员上书言今上的文治武功已经超汉迈唐,以今上的功业,完全可以去泰山封禅之类的混话。朱由栋看了更是冷笑不已:这样的奏章,留中不发是肯定的。非止如此,这些想把朕架在火上烤的官员更是被他记在了小本本上,成为了下次京察的重点考察对象——仕途到这里算是完蛋了。 哼,假如这个位面只有他一个穿越者,那他早就去封禅了,还轮的你们这些马屁精?可惜,这个位面现在还剩两个对手啊。而且这两个对手都很强! 于是,在这一年开年后,毫无功成名就想法的朱由栋首先去的,还是方山科学院。 “臣等恭迎皇上。” “诸位大家不必多礼,朕来这里很多次了,老规矩,大家都报一报各自负责的项目去年有什么进展,存在什么困难吧。” “遵旨。”卸下了工部的繁多事务,专职管理方山科学院的徐光启。这一年已经七十六岁了。虽说得益于医学的进步,他的身体目前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毕竟上了岁数,所以明显的已经出现了老态。 他缓缓的转过身,看了一圈后,才开口对孙元化道:“如此,就请初阳先来吧。” “是。”五十七岁的孙元化出列:“皇上,臣负责的火器实验室,去年取得的主要成绩有二,其一,铸造305mm的重炮获得成功。此炮按照我大明的武器命名规则,暂定为龙腾。25倍径,膛长6800mm,整个炮身自重32吨,若是上穿甲弹的话,每枚炮弹重量为330公斤。有效射程8000米,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一万米上下。经过初步测试,我大明现有的五千吨级铁甲舰上的钢板,一炮下去就会剧烈变形甚至直接洞穿。两炮下去绝对洞穿。” “非常好。孙先生辛苦了。” “不敢,臣只是火器实验室的总工,真正具体的工作都是下面的年轻人在做。真要说起来,在这龙腾炮的研发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的,是这位年轻人。” 话声中,孙元化将一个略微显得紧张的年轻人拉出了队列:“皇上,此人叫朱逵柚,今年不过三十岁。在龙腾炮的研制过程中,他成功的研发了大型的卷板机,这个卷板机就是我们火器实验室今年的第二大成就。这种新器械的出现,使得我们的铸炮方式发生了彻底的变革。如果不是他,我们就算把这么巨大的火炮造出来了,想来质量也不是很可靠。” “朱逵柚?嗯,你是韩王一系的子孙?” “皇上,臣是韩宪王(明朝初代韩王)的十世孙。不过臣的祖上从三代前起就是奉国中尉了。” “原来如此,说起来,朕的宗室新政推行了整整二十年了,你觉得如何啊?” “臣觉得极好。皇上推行宗室新政的时候,臣不过十岁。那时候家里满屋子藏书,但就是米缸里没有几粒米。臣的父亲为了家人生存,不得已在街边摆摊为人书写家信以求生。就这样都还提心吊胆,生怕被人举报以至于摊位都开不下去。皇上的新政开始后,家父光明正大的做起了文房四宝的生意,家里很快就不虞温饱了。如此,臣才有读书、进学的资格。” “哈哈哈,极好极好。朱逵柚,朕今天看到你,非常的高兴。” 当然高兴了,因为这样的青年科学家,是完完全全因为他的蝴蝶翅膀而诞生的。这种人才的出现,一方面说明了他宗室政策的正确。另一方面也表明大明的科研教学已经进入了正轨:可以自行的,源源不断的培育高精尖的人才了。 这和他利用穿越者的先知先觉,搜罗如徐光启、孙元化这样在历史本位面都赫赫有名的科学家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皇上。”看到传说中威严的皇帝是如此的和蔼,朱逵柚的胆子稍稍的大了一点:“这门龙腾炮,之所以能够诞生,可不光是臣的卷板机的功劳。事实上,为了承受未来近半吨重量的炮弹对炮膛的冲击,这炮身的强度就必须要高。但钢铁嘛,强度高了脆性也大。脆性大了根本没法卷板。” “说得有道理,那你们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这就要归功于长公主殿下麾下的材料实验室了。他们拿出了新的合金配方,在保证炮身强度的同时,也使其具备足够的韧性可以耐受卷板。同时,良甫先生(王徵)又研发了新的焊接方式,如此,才使得这门巨炮得以诞生……” 果然,科技越是发展到后面,需要多学科配合的比例就越来越大。一旦某一学科的研发跟不上,就会造成明显的短板效应啊。 嗯,说起来,西班牙人已经把300mm以上口径的大炮安上那艘万吨巨舰投入实用了。这么看起来,欧洲的学科体系建设也搞得很不错啊。 想到这里,朱由栋的心情不自觉的有些沉重了。 然后他自然的把眼光转向了负责电学研究的宋应星。 “皇上。”看着朱由栋的眼光,宋应星哪里还不明白朱由栋的意思。他赶紧的越众而出:“皇上,去年电学研究室也取得了一些成果。额,我们按照皇上的提示,用钨丝做灯芯,做出了能够持续照明的电灯。目前使用电池提供能源,一个灯泡可以持续的照明五百小时以上。我们也按照皇上提出的电磁感应理论,用蒸汽轮机驱动发电机,可以持续的发电了。但是,现在问题卡在电流强度和电阻上。这里面到底存在什么固定的公式,我们还不明确。这些,还需要大量的实验提供数据后,才能归纳整理出来。我们也按照皇上的提示对变压器进行了预研,不过在电流强度和电阻之间的关系还不明确的情况,变压器的研发其实有些空……” “……”沉默了一会后,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照理,科学研究,朕深知其中自有其规律,不能单纯用命令下催促。但是呢,长庚啊,你刚才也听到了,这龙腾炮,实在是太重了,陆军要使用,只能是装载在火车上,但即便是列车炮,这么重的炮弹,真放在陆地上开火,对承载的列车和铁轨都是极大的损耗。所以,他的真正用途,还是要着落在海军身上。而海军要装这样的巨炮,必须要大舰。而大舰,必须要实现电气化啊。” “臣知道海军在美洲被西贼的巨舰击沉了两艘铁甲舰。”宋应星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因为臣等的无能,让我海军将士遭受如此损失,臣心里也极为过意不去。臣带领的电学实验室,已经是在加班加点……” “好了,长庚,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总之,研究要提速,但是安全,科研人员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是,臣记下了。” 宋应星退下后,朱由栋又看向了傅山:“你这边怎么样?” “皇上。”此时的傅山,已经不复刚到方山时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臣最近这些年在诸多同僚的帮助下,制作出了一种全新的染料,以及一种全新的可以对电进行绝缘的材料。请皇上过目。” 接过一块淡紫色的布匹,以及一块黑色的,轻便但是较为坚固的材料。朱由栋仔细端详了一阵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淡紫色,就是你说的那种染料?” “是的,皇上。最近这些年,臣查阅了大量资料,走访了许多工地。最后在四川自流井的盐矿里,找到了一种乳白色的结晶。这是当地盐矿用天然气蒸煮盐水后,在其烟囱里的凝结物,可塑性极佳,臣一开始是想以此为基础进行塑料研究的。谁知道它和溶液混合后,居然出现了淡紫色的色彩,染上衣物后不褪色,所以……当然,这只是一个偶然发现。” “偶然发现也不错了啊,这个新的染料上市后,方山的资金又会宽裕许多啊。”然后朱由栋又用手仔细的掂量起了傅山递给自己的‘新材料’。 嗯,手感很粗糙,但是轻便,而且……他轻轻的用力,这块材料迅速的随着他双手用力方向的不同发生了变形,最后在受力点形成了一个明显的白色折痕。 “皇上,这个东西也是从烟囱凝结物里提取出来的。不过它和前面说的乳白色结晶不一样,臣是从以煤为燃料的钢铁厂烟囱壁的黑色沉积物中将其提取了出来,之后经过一番重新加工,才得到了这个东西。此物能对电流绝缘,对酸碱有一定程度的耐腐蚀性,在90°以下的温度下,能够始终保持形态不变。就是手感不太好,另外就是脆性比较大。” “哈哈哈~傅山,很好,很好。这是酚醛塑料啊!” “酚醛塑料?皇上是说,臣研发塑料是成功了么?” 这个,当然是成功了。经过傅山这么一阐述,朱由栋总算是想起来了:以煤为燃料的烟囱里的黑色沉积物,里面含有煤焦油啊。这里面含有苯、苯酚等物质。而这些东西,就是酚醛塑料这一品系的主要原材料啊! 但是酚醛塑料和奥斯曼很早就拿出来的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ET)塑料比起来,在物理特性以及使用范围上,还有相当一段差距的。不过,人家易普拉欣本来就是材料专业,这个不能比的。相反,傅山这种半路出家的科学家,在赛璐珞的基础上不过七八年就拿出了酚醛塑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非常好,傅山,朕很满意。怎么样,想好给这个东西怎么命名没有?朕可告诉你,这个东西除了未来电学研究成熟后,做电路的绝缘外壳外。在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妙用。若是以你傅山的名字命名这一系列塑料,你的名字很快就会传遍全国并且百世流芳!” 第六六四章 准备发行纸币 从方山出来,朱由栋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大明的科技水平现在总体而言,仍然在西班牙人之下。在材料学这一专科上,更是相距奥斯曼甚远。但,通过大明科学家们的努力,大明的科技树此时仍然攀爬得足够迅速,并没有被另外两个竞争对手彻底甩开。 这就够了,以我大明的制度优势、文化优势、人口优势,这点差距,真的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底气,朱由栋回宫后,才终于有心情折腾自己的后妃了。然后,第二天,天启二十年的第一次国务会议上,众臣们就看到了一个阴阳平衡,神清气爽的皇帝。 说到国务会议,自从大明恢复丞相职位后,朱由栋已经不是每次会议都要参加了。而之所以今天他要参加,是因为会议议题中,有一项重大事项,需要他来拍板。 皇家银行行长李国俊,再次提请朝廷发行纸币——因为,贵金属货币又不够用了。 “皇上,各位同僚,天启十九年,亿银元。按照我朝平均税率不过百分之五来进行推算。去年,我大明的国民生产总值,大约是100亿银元上下。按照每枚银元含银量为35克计算,去年我大明全国军民生产出来的东西,要完全购买,亿公斤的白银新投入市场。即便考虑到货币流通速度,把这个数字缩减十倍,也应该有3500万公斤白银新入市场。 但是,去年,我大明从日本、秦国、晋国以及本土的银矿里,只挖出了70万公斤的白银,与西洋各国的贸易顺差中,也只拿到了60万公斤的白银。所以,去年一年,从理论上讲,入市白银的缺口达到了3370万公斤。 当然,这只是纯粹的理论。事实上的缺口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因为在实际的经济活动中,不是每一项都需要银元来进行交易。但是,皇上,各位同僚,现在市面上银价上涨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最直观的例子就是米价。我大明征印前,元一石。征印的时候,元一石。但是现在,征印不过结束才三年半,元一石!这真的是米价跌了么?不是,是银价上涨了! 未来数十年,可以想见,随着蒸汽机的广泛使用,我大明每年的产出将越来越多,而银矿和贸易带来的白银增量即便不是越来越少,但这增长速度,也绝对跑不过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 各位,我大明以及一众藩属国,现在都是用的统一的一套货币。我大明本土的物价都在相对下降了。那些没有铸币权的藩属国,只怕白银短缺的景象会更加严重。银价上升,物价相对下跌,会严重制约国家的发展,我大明目前快速发展的民间经济,会很快的陷入衰退……所以,臣提请朝廷,重开纸币!” 央行行长慷慨激昂的发言完毕后,财政部长曹三喜起身:“皇上,刚才李行长说的,臣完全附议。臣另外还要提醒皇上的是,随着波斯近年来完全成为奥斯曼的附庸,奥斯曼人以波斯湾为基地,将大量的化纤布料销售入我大明的控制区域。虽说我大明靠着丝瓷茶三项仍然能维持顺差。但毫无疑问,我们的顺差在减小!” 说真的,李国俊说的话朱由栋没什么感觉:人类进入工业时代后,几乎所有的工业强国都放弃了贵金属货比采用了纸币。原因很简单:生产力飞跃了,生产出来的东西多了,远远超过了贵金属新投入市场的幅度。如果还顽固的坚持贵金属货币流通,必然的会出现金银价格飙升,物价奇低的境地——物价这东西,适当的上涨才有利于经济发展。过低物价会导致商家无利可图,进而造成生产萎缩,社会倒退的。 所以,大明走到今天,发行纸币是迟早的事情——要不是多年前靠着清理净土宗收集了不少贵金属,大明早就要发行纸币了。 真正让朱由栋重视的,是奥斯曼控制了波斯:本方控制下的印度就直接和奥斯曼的势力范围接壤了啊。 不过,那是另外一个议题了。现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不要发行纸币。 “李卿和曹卿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吧。发行纸币,行不行?大家说一下各自的意见嘛。” “皇上。”参会官员在互相看了看后,商务部尚书崔呈秀站起身来:“臣也认同以我大明今日的国势,发行纸币是迟早的事情。但,我大明与海外诸国的贸易,此时都是以金银结算。贸然启动纸币,这个,肯定对我海贸不利。皇上,我大明现在靠着对外贸易生存的工厂只怕不下数千家,这里面的工人起码五十万。连带他们的家属子女,这起码超过二百万了。这要是贸易体系出了岔子……所以,臣以为,纸币,当发。但应缓发。” “缓发?如何缓法?缓多久?现在市面上银价一天比一天贵,物价一天比一天低。老百姓又不傻,在这么下去,他们又要开始储藏银元了。到时候市面上银币奇缺,朝廷收不上来钱,岂不是又回到三十年前?”吼出这句话的,自然不是朱由栋,而是心心念念赶紧发行纸币的李国俊。 “李行长,我好歹是商务部尚书,如何不知市面缺钱。但……也罢,皇上,臣听闻印度那地方金银极多,能否让温相在那边运作一番?从印度引入金银救急?如此,一边朝廷不断宣传纸币的重要性,一边从印度引入大量金银投入市场。之后,纸币与银币共同流通一段时间,到了最后,银币彻底退出市场。” “皇上,市舶大使所言,乃是老沉持重之言。臣附议。” “皇上,臣也附议。” “嗯。”稍稍思考后,朱由栋开口道:“众卿,是否发行纸币,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如何发,朕提一个大概的方略,请袁相带着大家落实。” “臣等请皇上示下。” “第一,宣传。无可否认,我大明以前的宝钞滥发太过,导致朝廷在纸币方面的信用完全破产。所以,要重新发行纸币,朕最担心的是百姓不接受。因此,从现在开始,宣传部、锦衣卫就要开始制定相应的计划。要把纸币发行的必要性掰碎了给老百姓讲清楚。” “臣张世泽(田尔耕)领旨。” “第二,刚才崔卿讲的,从印度引入金银暂时缓解银荒的提议。朕准了。内阁与印度总督好生沟通,首先明确现在至少要每年从印度引入多少,然后确定引入的方式。在朕看来,我大明在印度的总督区就不必说了,就是剩下的印度诸邦对我大明都是零关税。所以,我们要引导我们的厂家,把货物更多的卖到印度去而不是老是流连于已经开发成熟的东亚、东南亚市场。” “臣等领旨。” “第三,最迟从后年,也就是天启二十二年开始,新的纸币必须投放市场。三年,朕给大家三年纸币与贵金属货币并行的时间,最迟到天启二十五年,金银铜等贵金属必须全部从货币担当中退出。皇家银行要早日开始筹备纸币的制作,如何防伪更应早做预备。” “臣领旨。” “各位,这个消息可以传出去,反正宣传部很快就要广而告之了嘛。当然,我们主动传播这个消息,主要还是要跟那些与我们建立了长期贸易关系的商人说清楚。最迟五年后,我大明就只有纸币了。还想与我大明做生意的,让他们早做准备吧。” “遵旨。” …… 散会了,袁可立却留了下来。 “袁先生有何事要单独跟朕讲?” “皇上,老臣乞骸骨。” “袁先生何出此言?可是朕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国家在皇上的引领下兴旺之势谁都看得见,我大明今日的成就已经远胜汉唐。臣能恰逢盛世,陪着皇上做出如此功业,怎么会觉得皇上有做的不对的。只是皇上,臣今年已经七十六岁啊。最近一两年,臣常常感到精力不足,无法应付繁多的国事。皇上应该也听说了,臣在去年的三十次国务会议上,起码中途睡着了两次……” 哎,不知不觉间,当年自己的第一批班底,很多人的岁数都快到极限了呀。 这一年(1638),袁可立和徐光启都七十六岁了,孙承宗七十五岁了,稍微年轻一点的熊廷弼六十九岁,温体仁六十五岁。至于年纪更大的赵士祯、杨廷筠和李之藻等人,更是在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 “朕这三十多年来,得袁先生的帮衬实多。只是……”手指敲了半天座椅的扶手后,朱由栋很是艰难的站起身来:“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实非人力所能扭转,昨日朕在方山科学院,徐先生也表达了退休的想法。朕虽然伤感,但还是准了。至于袁先生嘛……”他沉吟了一会:“如果袁先生致仕,谁能接替袁先生的位置呢?” “以现在的朝臣来看,轻工部尚书李标倒是有点宰辅的样子,接替孙传庭担任顺天巡抚的洪承畴也还不错。不过,臣最看好的,乃是现任吉林巡抚的马士英。” “马士英?他不是温先生的学生么?” “为国举贤,外不避仇嘛。再说了,臣与长卿最多是理念不合,仇是怎么都算不上的。皇上,臣自过了七十后就开始有意寻找后继之人以便向皇上推荐。这么多年观察下来,臣以为马士英此人虽说在道义上定性不足,容人之量也不够。但为人机变,处事灵活。他在吉林这些年,把一个初始只有二十余万口的省份建成了户籍人口近百万,供养残军近一万,每年还能给朝廷上缴三百万石粮食的产粮大省,充分证明了他的才干。这可是小冰河气候下,北方减产一日胜过一日的大环境里做到的啊。而且他在吉林这些年,蒙古人、女真人,都没有敢闹事的,这说明,其手腕也是很足的。” “嗯……”反复踱步许久后,朱由栋道:“袁先生,马士英的资历还是浅了些,若是要让他做首相,朕就要把现任内阁中的大部分人员调整出去。这个牵扯都有些太大了。” “皇上!本届内阁就职已经接近九年,早就该更换阁员了。” “袁先生不必着急,且听朕说完。马士英呢,朕同意把他调回京城来,嗯,先做通政司使吧。袁先生且辛苦一些,再为朕操劳三五年,待纸币发行稳定了,马士英到底如何也差不多观察清楚了。到时候袁先生再致仕如何?” 第六六五章 不算晚的情报 袁可立退走后,朱由栋坐在会场的主座上半天没有动。 说真的,古往今来,像他这样能折腾的皇帝真的不多。虽说他情况特殊一些,毕竟大明内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而外部竞争又太激烈,由不得他不折腾。但是从他担任监国起,不过二十四五年的时间,政体、财政、税收、军事、经济、文化……几乎都被他动了至少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大明经历了如此剧烈的变化,整个国家还总体保持了稳定。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都是如温体仁、袁可立、孙承宗等人的功劳啊。 但是现在,这些人快就是最近,慢也不过五六年,就要离开这个舞台了,也要离开他了。如此境遇,由不得他不伤感。 不过,伤感完了后,他还要继续思考,这一批帝师党致仕后,该用哪些人来接替他们——穿越者很多时候都是拍脑门,真正的具体做事,把他的想法变成实际的,都是靠的这群帝师党。别的不说,单说孙承宗吧。老孙这些年好像没做什么大事,但是整个大明官场在发生剧烈变动的同时,始终保持稳定不说,核心部门的官员基本都是物尽其才,其品行也基本过得去……朱由栋这么多年来,对人事这个君主最核心的权力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若是孙承宗致仕了,到哪里去找一个既忠诚,又可靠的人事部长? “皇上?皇上!” “嗯?方正化?几点了?什么事?” “皇上,这会是下午一点半,锦衣卫田指挥使求见。” “哦,让他进来吧。” “呃,皇上,田指挥还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说是要带进来一起见皇上。” “嗯?”朱由栋嚯的一下站起:“快让他们进来!” …… 时间倒回1637年的9月。 在经历了近一个月的长途旅行后,约翰尼斯*开普敦教授一行终于抵达了南美的利马港。 是的,就是利马港。在海军重新占据优势后,西班牙高达二十万人的陆军(含西班牙加派的三个师以及部分当地人组建的杂牌军)终于可以快速的运输到利马附近登陆了。面对敌人305舰炮的威胁以及明显的兵力优势,孙传庭没有执着一城得失,主动率军退入了安第斯山脉。 这一次的退却,是早就有所准备的退却。所以,新生的印加王国事先在安第斯山脉里早就准备好了营地,食品、军火以及各种防御工事也有准备。甚至连简单的枪械修理厂和土地雷制作工厂都建起了一个——至此,义军面对西班牙正规军,虽然在大平原上正面作战仍然不是敌手。但是在山区里,他们再也不用被西班牙人追着到处跑,而是可以凭借地利进行机动作战了。 不过这些都与开普勒教授无关。焕发了第二春的老头子这次的任务就一个:对投入实战的亲王号战列舰进行检查,获取数据,然后做出调整,以便为西班牙下一艘的万吨级战舰提供更好的参考。 在船上跟着开普勒学了近一月电学知识的格洛丽亚到了这里,很是自觉的没有登上亲王号战列舰:至少在这个时候,她都是想的怎样返回欧洲,然后从欧洲将情报发送出去。若是她在这个时候还非要跟着老头子上亲王号战列舰,那就表现得过于明显了。 但是老头子最近一个月已经习惯了她在身旁,当老头子一个人上了战舰后,表现得特别的焦躁,工作态度也不是很好。所以没得办法,为了自己以后能够获得更好的战舰。西班牙舰队的司令官巴鲁迪斯伯爵在知晓了内情后,破例批准格洛丽亚上舰了。 但,海军司令的这个做法,直接让随同开普勒来到美洲的情报军官费尔南多对格洛丽亚下了杀心。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允许她回到欧洲!因为,就算是回了欧洲,只要开普勒教授保她,她最多也是被监控——这样做是有巨大隐患的,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一开始,费尔南多想到的是下毒。但是这个女人天天和开普勒教授同吃同住的,实在是难以单独对其下毒——同样的,在不惊动教授的前提下,暗杀也不好办。 想来想去,他决定弄一个意外出来。 9月7日的晚上,他主动邀请教授和格洛丽亚共进晚餐。在宴席中他提出,因为船上都是男人,所以这清洁什么的做的很不好,能否请格洛丽亚女士抽出一天的时间来,以女士的专业眼光,指导船上的黑奴们把卫生好好搞一下。 对这个要求,开普勒同意了:实话实说,这么多天下来,每次带着格洛丽亚上船的时候,船上那些快一年没碰过女人的将士看向格洛丽亚的眼神,让老头也感觉很不舒服。 在把两人分开后,他把格洛丽亚带到了船尾:“女士,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今天将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中校,怀疑一切,是你的工作职责。你可以怀疑我,但你如此的草菅人命,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哼,从我进入情报学校开始,我就只有一个念头,西班牙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西班牙的安全,一条人命算什么?实话告诉你,在你登船不久后,我们就已经抓捕了你的父亲安东尼。想来他现在在情报局的监狱里,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吧。” 看着冷漠但是绝对镇定的格洛丽亚,费尔南多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他靠前一步,扯了扯自己身旁的锁链:“女士,为了不在你美丽的身体开洞,我仁慈的准备了这个。请你配合一点,这样你也轻松一些。” “中校,你是准备将锁链栓在我的身上,让我永远沉眠于海底?” “是啊,这样做是不是充满了艺术的美感?” “确实如此,不过我不配合。” 说完这话格洛丽亚就跳了海,费尔南多虽然赶紧跑到船舷举枪射击。但,终究没能要了格洛丽亚的命。 作为锦衣卫仰光间谍学校培养了十多年的精英间谍,格洛丽亚虽然主要是靠美貌和身体来获取情报。但是擒拿格斗、游泳、长途行军这些锻炼都是有的。所以在入水后不久,她就憋着气潜泳了很长一段距离…… 最终,她成功的进入了安第斯山脉,被那里的义军发现,并在出示了足底上的锦衣卫纹身后,得到了孙传庭的接见。 恰如朱由栋所言,虽然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坐镇利马,使得大明的海军无法堂而皇之的直航利马为义军进行补给。但,光是一艘亲王号,是谈不上什么完控制海权的。所以,明军此时仍然有船只可以来往于夏威夷和南美之间——就算被亲王号发现了也不怕,那么慢的一艘船,我打不过,难道还不会跑吗? 所以,孙传庭在听了格洛丽亚的叙述后,用最快的速度为其协调了一只快船,将其送回了大明。 …… “嗯……”在听完了格洛丽亚几乎没有口音的汉语报告后,朱由栋轻轻的拍了拍手:“壮哉!那个?” “皇上,属下在仰光就有一个汉名,叫葛丝丽。” “很好,葛百户,你说你跟着开普勒教授学了近一个月的电学知识,可有什么收获?” “皇上,这是属下从南美横渡太平洋途中,凭记忆写出的学习记录,到底是否正确,还需要我大明的科学家进行验证。” “不必如此麻烦,拿来给朕看。” “咦?” “葛百户,吾皇乃苍龙转世,仙人授柄,无所不知。” “哦,多谢指挥使提醒。” 接过方正化转递过来的葛丝丽的笔记,简单翻了两下后,一股熟悉的初中物理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就好像他这样的学渣根本就不知道酚醛塑料该如何制造,但当傅山拿出成品,并且介绍制作过程后,他就能确定这是酚醛塑料一样。方山科学院卡在电流强度、电阻以及变压器上面很久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当他拿到这份笔记的时候,一下子就鉴定出了这份笔记的真伪:真的,价值极大! “葛百户,你的功绩,无论怎么夸奖都不足以表达朕的欣赏和感激。好,非常好!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皇上,属下在听到安东尼出事的消息前,其实一直都是想着返回欧洲继续为大明效力。但是……”她凄然的一笑:“现在我的身份暴露了,加之我也实在不喜欢过那种让恶心的男人扑在我的身上以换取情报的日子。所以,能不能让我不再回欧洲去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去仰光学校担任老师?” “田指挥,你的意思呢?” “臣全凭皇上吩咐。” “嗯……朕前些时日不是让吴三桂去西伯利亚荒原给朕找一些小女孩吗?此事,就让葛百户接手后续工作吧。” “臣领旨。” “葛百户。”朱由栋起身,走到距离对方大约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朕非常满意。虽然因为环境限制,你的壮举短时间内还必须保密,你还需要隐姓埋名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朕保证,在你的有生之年,你会看到你亲自缔造的传奇,被世间广为传唱的!” 第六六六章 世界大战开幕 “哗啦~哗啦~”迅速的翻完笔记后,宋应星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皇上,您是哪儿拿到的这东西?” “哪里来的你不要问。你就跟朕确认一下,这东西有用没用?” “有用!太有用了!皇上,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的问题。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也能捅破。但现在有了这个,我们将电力投入实际运用的时间将迅速的缩短!” “那朕问你,有了这个东西后,朕的大舰什么时候可以在图纸上彻底定型?需知,现在我大明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准备,就等你们电力这一块哪。” “呃……皇上,请再给臣三个月。三个月,臣需要这点时间重新计算数据,然后还要在设计图上添加东西,所以,三个月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一年都等了,再等三个月也无妨。长庚,朕是很着急,但你不能急。一定要保证最后的电路设计是安全的。” “是,臣领旨。” …… 就在大明的万吨级战舰终于看到曙光的时候,同样是在1638年的1月,在葡萄牙的里斯本,驻守美洲多年的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终于回到了欧洲。 “欢迎回家,我的拉伊蒙多。哦,多年不见,你已经彻底褪去了青涩,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陛下,多年不见,我也十分想念您。感谢您亲自到里斯本……” “哈哈哈,我来里斯本,接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欧盟大会马上就要在这里召开。嗯,这次召你回来,主要是听听你对美洲局势的看法。另外,可能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陛下?什么新任务?” “哈哈哈,拉伊蒙多,请不要着急,嗯,让我们去阿茹达宫,首相和全欧的一众王公大臣们都在那里等着你。他们都迫切的需要从你这里了解美洲的情况。” “如您所愿,陛下。” 一行人抵达阿茹达宫后,时年六十五岁,陪伴菲利普已经近三十年的王国首相奥斯瓦列斯首先给了拉伊蒙多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您,英勇的统帅,你在美洲的成功,使得王国政府在美洲的收入终于又开始增加了。” “尊敬的首相,您过奖了。在我看来,我们之所以能够迅速的把叛军重新赶回山区,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海军掌握了太平洋东岸的制海权。” “哈哈哈,不必过分谦虚。你要知道,在前年,美洲给王国政府只缴纳了800万的赋税,但是军费支出却接近600万。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美洲非但不能成为王国的奶牛,反而是王国的负担。但是去年,从你成功的将叛军赶入山区后,美洲给王国的赋税,很快就恢复到了一千万以上。光是这一点,我这个做首相的,就无比感谢你啊。好了,我们不要让其他人等的太久,快进去吧。” 其实美洲的局势现在还是相对简单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舰坐镇美洲后,大明的海军没法大规模的、近乎公开给美洲义军运送补给了。虽说零敲碎打的输送从来都没有停过,但是战争的规模已然扩大,这样的补给力度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美洲义军只能是放弃沿海平原地区,在山区凭借险要进行驻守。 对于西班牙来说,短期内,他们根本看不到彻底剿灭‘叛军’的希望。但无论如何,利马这样的大城市拿下来了,秘鲁地区最富有的几个银矿拿回来了。而且成功的把‘叛军’赶入了山区,对于此时美洲大陆蠢蠢欲动的整个印第安族群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但同样的,对于大明来说。义军的战斗力确实的提升了,也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根据地。大明以一个正规陆军师加部分枪支弹药,就牵制住了西班牙从本土派来的前后八个师,而且让西班牙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可以对美洲予取予求——正如格瓦拉的名言: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修学校和医院,会提高你们的工资,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他们变成了好人。而是因为我们来过。 现在,大明来了,西班牙无论如何都必须拿出部分利益对当地的印第安人好一些。否则就是在不断给义军送兵源。 总之,西班牙现在在美洲的统治确实再次稳定了下来。但是以前每年净收入2000万以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美洲现在一年大概能提供给西班牙本土1000万~1200万左右的收入,但因为要防范义军,增加了驻军。所以这支出也飙升到了600万上下。 “各位,美洲的情况大体就是如此。我们要彻底消灭叛军,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但是,大规模的动乱确实平息了,美洲已经基本恢复了秩序。” 拉伊蒙多的汇报结束后,现年五十五岁的瓦伦斯坦站了出来:“菲利普陛下,各位。按照欧洲联盟执行委员会交待给我的任务,由我率领欧盟总参谋部制定欧盟出击印度的计划,现在,初步计划已经完成,下面由我为大家做简单的讲解。” “什么?!”咋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拉伊蒙多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虽说军人的素养让他没有吃惊到跳起来,但他脸上惊诧的表情,完全的落在了菲利普的眼中。 不过菲利普什么也没说,因为,此时瓦伦斯坦已经开讲了。 “按照联盟与奥斯曼在去年十二月签订的协议,联盟与奥斯曼将放下成见,共同向东方发兵。奥斯曼此次动员陆军三十万,海军只有三艘铁甲舰,其他的都是运输舰。他们的进军路线,是从波斯人的地盘上出发,翻越开伯尔山口,进入印度河平原。 而我们联盟这一次,将动员陆军五十万,海军除美洲分舰队以外,全部投入此次战斗。我们的进军路线是,以埃及为第一基地,物资先在这里集中。然后全军沿着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河。之后以索科特拉岛为第二基地,在这里再储存一批物资。之后,横跨印度洋,在印度半岛的果阿登陆……” 后面瓦伦斯坦讲的是什么,拉伊蒙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欧盟居然堂而皇之的和奥斯曼结盟了?而且两个政治实体居然动员了八十万陆军?这,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会议持续时间很长,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一脸呆滞的拉伊蒙多会后自然的被菲利普留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很吃惊?” “呃,是的,陛下。这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联盟这么快就要远征东方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美洲的事情我基本了解了,你做得很好。但是很明显,在短期内,我们无法彻底隔绝中国人对美洲叛军的支持,是不是?” “是的,陛下。一艘亲王号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我们在美洲还需要持续作战多年是吧?” “是的,陛下。除非中国人停止支援美洲,否则我们起码要在那里苦战五到十年。” “哈哈哈,拉伊蒙多,你还是太乐观了。在我看来,就算中国人不在给美洲的叛军提供任何支持,我们在十年内都无法完全镇压美洲的叛乱。” “呃,陛下,为何您如此酌定呢?” 很简单啊,虽然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但20世纪那位中国伟人说的那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还是知道的。 当然哪,非洲最近这几十年也被我们压榨得很惨。但非洲没有中国人来带领他们造反嘛。再说了,就非洲的那些黑叔叔,哼! 可是美洲就不行了,印第安人已经被中国人发动起来了。不管我们怎么镇压,除非我们放弃那里的殖民政权,否则美洲的反抗就不会停止。 “拉伊蒙多,不用在意我为何如此肯定。我这次召唤你回来,说给你新任务,想来你已经猜到了。” “陛下,您是要让我也加入这次对东方的远征么?” “是的,拉伊蒙多。按照我们的计划。整个印度打下来之后,印度河流域交给奥斯曼,恒河流域以及德干高原都是我们欧盟的。所以这一次我们出兵高达五十万。这五十万陆军登陆后,会分为两个集群,我的意思,请你担任其中一个集群的司令官。然后让亨利·德·拉图尔·奥弗涅(杜伦尼,或者译做蒂雷纳)出任你的参谋长。怎么样,能不能接受这个任务?” 第六六七章 西班牙的优势 “陛下,您的卓越远见是我一直钦佩不已的。但,现在就大规模的向东方远征,是不是?是不是早了点?毕竟,在美洲的战事没有彻底结束的情况下又开启一个新的战场……” “哈哈,拉伊蒙多,这个问题,我就猜到你要问。” 随便拉了一把椅子,菲利普坐到了拉伊蒙多的身旁:“你是我最看好的几位年轻人之一,我对你的期许,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师长或者集团军司令。所以,今天我愿意花一些时间,给你好好的解释一下。” “期待您的教诲,陛下。” “教诲谈不上,拉伊蒙多,我来问你,现在,我们基督世界最大的对手是谁?” “当然是中国人,陛下。虽说奥斯曼现在发展势头不错,但是他的人口体量只是我们欧盟的五分之一,只要欧盟还在您的领导下紧密的团结为一体,五十年内,奥斯曼都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是的,因为人口体量差距太大。只要欧洲还是用一个声音说话,奥斯曼就对我们构不成威胁。那么,亲爱的拉伊蒙多,你知道联盟现在控制的人口有多少吗?” “呃,我只知道目前在美洲,我们控制下的人口,把印第安人、混血儿、黑奴以及欧洲本土派过去的驻军全部算上,只有985万。” “在美洲的叛乱曾经到处肆虐的情况下还能掌控住那么多的人口,已经很不错了。”菲利普拍拍拉伊蒙多的肩膀:“在去年,也就是1637年,我们欧盟掌控的人口具体情况是:亿。非洲630万,美洲,如你刚才所言,985万。加在一起,亿多一点。而你知道中国人有多少吗?” “陛下,我们的情报人员拿到中国人的具体人口数字了?” “呃,因为人种的关系,我们很难伪装成中国人。更可恼的是,他们趁着苏伊士运河没有开通前,偷走了我们的澳门、菲律宾……,使得我们在远东的情报机构受到重创!不过,根据我们以前的情报,以及最近这些年中国人自己发行的报纸,我们还是能够比较精确的推导出中国人的人口数量的。” “有多少?” “中国的本土,至少两亿。加上他们那落后愚昧的朝贡体系下的各个藩属国,亿。” “嘶~陛下,那岂不是对方人口是我们的两倍。” “是啊。”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如你所见,在科技大发展的今天,人口的增多已经不再是负担,而是巨大的财富。工厂要人,军队要人,服务行业要人,殖民地的开拓要人,商人们的货船要人……现在整个欧洲,只要你四肢健全,愿意做事,那就绝不会活不下去。我们如此,中国人也是如此!拉伊蒙多,你说,如果双方这么发展下去,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还有希望吗?” “陛下,您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他们在几年前还拿下了印度!印度,天啊,那里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矿藏资源丰富,除了那里的人懒了一点,那里的宗教太神奇以外,简直就是天赐之地!而且,那里的人虽然懒了一点,但怎么都有上亿人口啊!” “上亿!主啊,若是中国人彻底控制了那里,那他们?” “是的。亿。如果我们现在不进行强力干预,让对方惬意的以这个基数滚起雪球来,最多十年,就该中国人发兵攻打我们了!” “……陛下,此时发动主力兵团进攻中国人控制下的印度,其必要性我已经了解了。但,这毕竟是比十字军东征还要遥远的远征,我们的胜率?”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看。拉伊蒙多,你知道去年王国政府的收入是多少吗?” “陛下,我久在美洲,对这个确实不清楚。” “哈哈,去年,亿双柱。减去支出后,亿双柱。而整个欧盟各国的财政结余加在一起,亿。” “嚯,陛下,王国政府的财政一下子好转了这么多?” “呵呵,这主要还是得益于蒸汽机械的全面铺开。拉伊蒙多,经济的发展有他自有的规律,其中一条就是规模效应。当使用蒸汽机的工厂达到一定数量,整个产业链基本完整的时候。国家的经济和财政收入,就会来一次汹涌的喷发。” “陛下,虽然对于国家和联盟在您的领导下,不断的获取伟大成绩我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听到这样的数据,还是感到无比的震惊和自豪。按照目前我国陆军一个师战时维持费用一年也不过100万双柱计算。亿,足够130个师,200万陆军远征印度一年!” “哈哈哈,我可爱的拉伊蒙多,这个账不能这么算。发动大军远征,除了士兵,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民夫,还需要大量的粮食。而且把大量的精壮编入军队和运输队后,留给工厂和农场的劳动力就要减少,国家的收入也要跟着减少。所以,五十万陆军,是目前联盟能够承担的极限。这样规模的军队,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也不会对联盟经济的正常发展造成太大的负担。” “是,感谢您的教诲。陛下,恕我多嘴一句,我们这次远征,前期并不是看陆军的表现。重要的是海军能否牢固掌握印度洋的制海权。” “你说的很对。” “陛下,我必须向您汇报……开普勒教授在美洲存在泄漏我国高精技术的嫌疑。毕竟,那个交际花的尸体,我们一直没能找到。” “这个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些该死的……”菲利普本来想说这些该死的葡萄牙人,但他马上就控制住了自己:自己面前的这位拉伊蒙多,还是奥地利人呢! “拉伊蒙多,这个交际花,其实就是位间谍。因为我们本土的情报局抓捕她名义上的父亲,一位从远东回来的商人。从这个家伙的屋子里,搜出了一本中国字典。按照我们情报军官的推断,这本字典其实是密码本。” “啊?那陛下,我们的技术,存在泄漏的危险!” “确实如此。不过拉伊蒙多,看问题,要辩证的看。此次间谍事件,我们也可以推导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中国人在电学方面距离我们还有一定差距。虽然他们如果拿到了这份情报后会奋起直追,但我们还有一定的时间。而这,也是促使我下定决心尽快展开对印攻略的原因之一。” “之一?” “是啊,拉伊蒙多。我是西班牙的王,也是欧盟的主席。但如果整个欧洲都不想打仗,我一个人想打也是不行的嘛。事实上,最近这些年,随着我们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欧洲本土市场已经渐渐饱和。而美洲、非洲的人消费能力又不足。我们必须开拓新的市场。而新的市场在哪里?我们暂时还需要奥斯曼与我们结盟以共同对抗人数上占了极大优势的中国。所以,要开拓新的市场,我们只能选印度!” “我明白了,陛下。这就说明,整个欧洲,其实是愿意进行这场战争的,是吧?” “是的呢,所以我才能和奥斯曼公开结盟啊。因为,奥斯曼也需要新的市场。” “原来如此,感谢陛下的详尽解释,我的疑惑基本没有了。但是陛下,海军?” “哈哈哈,海军的问题你不必担心。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已经下水一年多了,经过实战充分证明,我们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嗯,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一个半月后,毕尔巴鄂、瓦伦西亚、拉科鲁尼亚三个造船厂,都各自会有一条亲王级战列舰正式进入现役。他们和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的绝大多数参数都一样。但是在航速上有了轻微的上升,节。” “哦,陛下,有了这样三艘巨舰的加入,我们的制海权就稳妥了。” “非止如此,拉伊蒙多,电学技术的成熟,还使得我们有了更多的新式装备。等你回到马德里,你会看到诸如电话、有线电报等能够完全引发军事指挥艺术发生彻底变革的新技术、新发明!现在……”菲利普郑重的抽出佩剑,搭在了拉伊蒙多的肩头:“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你是否愿意接受我任命你为上将的命令,并负责指挥至少20万人的兵团,为我开拓印度?”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单膝跪地的拉伊蒙多沉稳的回应道:“我会为您拿下印度,将那里的财富、人口、土地全部奉献于您面前!” 第六六八章 大明的驻印军 1638年3月,印度,阿格拉。大明驻印军团总司令部。 “哎呀,振南兄,好久不见。” “别,老李啊,你好歹比我大两岁嘛。哎,快坐快坐。” 所谓老李,乃是当年与毛文龙一起投入熊廷弼麾下,然后在宽甸共同练兵多年的李永芳。 虽说朱由栋一直提醒自己:历史本位面上的一些没有气节的人物,或者做了错事的人物,很多时候都是大势所趋。作为皇帝,还是应该尽可能的公平,不应该用这个位面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戴着有色眼镜的去看那些人。 但,他想是这么想,真的做起来又是另外回事了。尤其是当年祖大寿参与进了东林党试图毒杀他的案子后,这有色眼镜是怎么都摘不掉了。 所以这几十年下来,毛文龙一直都是实职的部队主官,衔职也升得极快,打下印度后,军衔成了上将,军职则是堂堂的大明驻印兵团总司令。而李永芳呢,还是毛文龙念旧情,主动找到御马监,将他从大明本土的后备军司令部给调了过来,做了自己的参谋长。 双方坐定后,毛文龙看了一眼李永芳:“前些日子杨涟、左光斗都先后弹劾你,说你在你的园子里骑着手下的奴仆出行,可有此事?” “啊?这些东林余孽一天吃饱了就是喜欢没事找事!哎,振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印度人,天生奴性,他们自己愿意让我们骑,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哦,那天确实骑了一会,就是巡视下我自己的园子里的耕地,督促下面的人准备春耕嘛。多大的事儿?” “咚咚咚~”使劲的敲了敲桌子,毛文龙声色俱厉的道:“老李啊!咱们是武将!是骑马的,不是骑人的!就算现在机关枪、冲锋枪大行其道,骑兵已经式微。但我们外出,坐车不好么?为什么要骑人?当年皇上离开印度的时候,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要保持军队的战斗力,不要被这里的污七糟八的事情给腐蚀了。你看看你!来了印度不过两年多,庄子收了一个又一个,手下的奴仆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了吧?你要干啥?学东汉的那些世家啊?!” “砰~”掏出随身的打火机,点燃了一颗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李永芳吐出一个烟圈道:“振南,老兄弟,你这么说就有些过了。你今年多少岁了?六十二了吧?我呢?六十四了。按照军官管理办法,我这个少将,若是还升不上去,到了六十五岁就必须退役。你说吧?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念想?既然国内不准蓄奴,又搞什么官绅一体纳粮,那我也只有在这里购置庄园,将来传之子孙了嘛。不然我一辈子为枢相,为皇上卖命,图的是个啥?”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毛文龙,李永芳又道:“再说了,我这样的到底是高级军官,还算有自制的了。承蒙皇上厚待我们,我这少将一年的军饷也有上千银元。购买庄子,那是和当地王公贵族平买平卖,从不巧取豪夺。你看看那些中下级军官和普通的士兵?TMD媳妇娶了一个又一个。这媳妇多了,生的孩子也多。吃饭的嘴多了,光靠那点军饷哪里够?还不是得去欺负当地土著?” 听着李永芳的话,毛文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印度这块地方的人,实在是太驯服了。说真的,毛文龙感觉,若是大明驻印军把在印度的这个搞法换到国内,分分钟就激起民变,然后朝廷的镇压就来了。但是在这里?你对这些印度人越狠,他们越是服从。 虽说印度人内部还是有根深蒂固的种姓制度,高低种姓之间绝不通婚。但是大明的官兵哪里计较这个?只要你听话,你驯服,那你就是自己人!如此一来,大明的官兵们,自然得到了很多印度低种姓女子的青睐——大明的官兵虽然不是白种人,但比起印度的首陀罗、达利特什么的,还是白多了! 这女追男,一般而言都是很简单的。所以自1634年8月印度基本抵定开始后三年多时间里,大部分的大明驻印官兵,都在这里有了小妾或者妻室。自然的,明印混血儿也在最近一两年里大批的出生…… 正如李永芳所言,吃饭的嘴多了,明军的那点饷银就不够了。而道德这个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得解决了温饱之后才有。所以,最近大半年来,驻印军与周边百姓的关系——嗯,说紧张倒不至于,毕竟这里的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但无论如何,都不如以前融洽了。 对于这样的局面,温体仁和毛文龙都有些无奈:大明派到美洲去的那个师,除了正常饷银外,还给了安家费的——就当他们回了来了算。可是对派到印度的三个师,是没有安家费的:人家去美洲是拿命去拼,你们驻守印度是享福的。所以,国防部对驻印官兵是没有额外补贴的。 这当兵的钱不够了怎么办?手里的枪是摆设么? 所以老温也只有让毛文龙下严令,让大明的驻印官兵最多只能娶一妻三妾,多了就要被勒令退伍。 但即便如此,大明的官兵们还是被热情的印度女郎再三再四的拿下。这些家伙和对方滚完床单后要是有了孩子,哪怕限于军法不能再明媒正娶,但依然要给对方生活费:中国的男人,至少在这个时代,渣男的比例是极小的。比起黑叔叔们创造生命成功后就玩消失不知道好了多少。 可就造成士兵们总是想搞各种生发,由此导致军民关系紧张。而这战斗力嘛…… “刷!”无奈的摇摇头后,毛文龙扔出一份文本:“这是锦衣卫在欧洲的密探拼死送来的消息。从去年12月开始,欧洲就陆陆续续的在开始动员。到了今年的一二月间,这动员规模更是越来越大,怎么都遮掩不住了。按照锦衣卫的分析,这一次欧洲动员的军队,起码超过了三十万。” “干什么?他们要去打奥斯曼?” “真要去打奥斯曼就好了!我大明以前毕竟在奥斯曼常驻过使节,所以也发展了一些下线。根据这些人透露的情报,奥斯曼也在进行大规模的动员。” “那就对上了呀,这两国又要打个不可开交了。” “放屁!人家奥斯曼是在把兵力往着东边集中!” “这……”虽说年纪大了些,最近几年也丧了些。但好歹李永芳也是老将了。毛文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就分析出了味道。 一、欧盟大举动员,这个规模肯定不是吃饱了没事干瞎折腾。肯定是要去打某个地方。 二、奥斯曼也在动员,但是在欧盟大规模动员的情况下,还把主力往着东边投放而不是加强西部边境的防守。那只能说明,这两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欧盟的这次动员,不是针对的奥斯曼。 三、如此,欧盟的动员针对是谁,呼之欲出:三十万以上的士兵,不可能运到美洲去。那里的地形和境况决定了兵多未必能发挥出优势。 所以,只能是印度了。而且搞不好奥斯曼动员的军队也是冲着印度来的。毕竟,奥斯曼这些年早就把波斯拆得四分五裂,对付一盘散沙的波斯,不需要大规模的动员。 “嗯……”再次点燃了一颗香烟后。李永芳沉思了一会:“此事,温相怎么说?” “印度总督区全境动员,整个南亚各藩国全部动员。此外,挂加急信,向北京报送。” “北京的援军再怎么快也得半年以后了。”轻声嘀咕了一句后,李永芳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对一直站在旁边的毛承斗道:“贤侄,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快去给你父亲拿印度地形图来。” 两个老头把地图展开后,李永芳道:“振南,听闻西贼的新式战舰排水量超过了万吨,我们的海军只怕?” “颜思齐那个家伙昨天的会上已经说了,若那艘万吨战舰来了,他只能是尽力周旋。” “嗯。”也没去吐槽海军,李永芳稍稍思索后便道:“如此,印度半岛西岸的各个港口都难保安全。” “确实如此。所以我的意思,是把主力集中在内陆的交通要道上,若西贼真的来了,那我们的主力就根据其登陆地点,随机应变。” “……哎,海军若是不敌,也只好如此了。” “是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毛文龙道:“现在的问题是让谁去守开伯尔山口。若是我料得不错的话,若奥斯曼真与西班牙结盟,那他的大军应该是从波斯方向开过来,这开伯尔山口就是必经之处。” 所谓开伯尔山口,简单的说就是:南北走向的兴都库什山脉和东西走向的喜马拉雅山脉差一点点就连在一起了。而差的那么一点点,就是开伯尔山口。 数千年里,从最早的雅利安人,到亚历山大帝国,贵霜帝国,伽色尼王国,恺加王朝,杜兰尼王朝……一直到莫卧儿帝国,大航海时代以前,中亚、西亚的势力,全都是从这里进入南亚的——这是古代交通技术下,陆路进入南亚的近乎唯一的入口。 不过,虽说这么多的入侵者都从这里进入南亚。但是他们进去做了南亚的新主人后,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开伯尔山口修筑一座关卡或者建设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反而是在南亚温暖富饶的土地上,接受种姓制度,然后迅速腐朽,等着被新的入侵者所征服…… 而在大明拿下印度后,大明的官员们稍稍了解了一下这块大陆的历史后,不需要朱由栋提醒。温体仁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动二十万民夫,去开伯尔山口修筑防御体系。 所以,这会儿开伯尔山口的防御体系是完备的。只是需要定下去守备的人员,以及多少部队。 当初朱由栋离开这里的时候,留下了三个师。最近这三年,温体仁又从这三个师里抽调了部分军官,以这些军官为骨干,以当地印度人为兵源,组建了五个印度师。所以,这会儿毛文龙麾下,表面上看起来,是有八个师,12万人。 但,毛文龙自己知道,若是按照曹文诏当年征印时给各部队设定的战力表来参照。原本战力是8、9的三个大明师,在驻印三年多以后,这战斗力起码打个八折。而那五个印度师,嗯,由于锡克人已经独立建国,所以这些纯粹以印度斯坦族组建起来的印度师,战斗力大概就是2、3的水平吧。 “老李啊,我是这么想的。若是敌人来犯,通过海路直接在半岛登陆是最快捷的。开伯尔山口那里是纯粹的陆路,真要几十万大军走那里,估计可能性不大。所以,我的意思,那个地方,调一个我们自己的营去,然后让锡克人派一万人听从我们的指挥就行。” “……可以,那让谁去呢?” “曹变蛟和左梦庚吧,到底一个是曹帅的侄子,一个是左良玉的亲儿子,最近这三年来,也就他们那个营还保持了每日出操训练…..给他们的那个营加强点人手,装备、弹药什么的给足点。把开伯尔山口交给他们。我们主要的力量,还是要放到应对登陆之敌方面。” “好。”又点燃了一颗烟,李永芳悠然道:“也不知道是敌人先到呢还是援军先到啊。” “哈哈,管他呢,反正都是打仗,无非生或死罢了!” 第六六九章 红海出现敌人 1634年9月,印度半岛上大的战事完全结束,大明基本抵定印度。朱由栋在留下温体仁、毛文龙等文武以及三个师的陆军后率领主力返回本土。 1636年5月,苏伊士运河开通,菲利普开始有了远征印度的打算。但是,大明派出孙传庭督师美洲,美洲局面一片糜烂,菲利普不得已将注意力转向美洲。 同年,奥斯曼大维齐易普拉欣发兵波斯。 1637年3月,万吨级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完成舾装、海试后正式服役。并立刻被派往美洲。 1637年6月,亲王号参加利马海战,击沉大明两艘铁甲舰,大明美洲舰队司令官郑芝龙战死。自此,大明无法再大规模的援助美洲义军,而西班牙则靠着海军优势迅速集中兵力,将美洲义军赶入了山区。西班牙美洲殖民地转危为安。 1637年9月,菲利普秘密启动征印准备,并且派出使者多次与奥斯曼的易普拉欣交换意见。最终,已经灭掉了萨珊波斯中央政府,将波斯彻底撕裂为六七块的易普拉欣,同意出兵东征。双方约定,如果征印成功,就以20世纪印巴分治的边界线为基础划分印度。即,巴基斯坦和克什米尔全境,以及旁遮普全境,归属奥斯曼。剩余的地方,全部归欧盟。 1638年1月,欧盟大会在里斯本召开。参会各国一致同意,动员五十万陆军、除美洲分舰队以外的全部海军以及三十万后勤人员远征印度。欧洲,正式开始了全面动员。 1638年2月底、3月初,锦衣卫在欧洲、在奥斯曼的密探陆续的将消息传到印度。6日,温体仁召集大明驻印高级官员、各藩属国代表集会,确定一边向大明本土告急、求援。一边在印度总督区实行总动员。 7日,毛文龙与李永芳商议后,初步定下了迎击方略:少量精锐依托防守体系守备开伯尔山口。主力集中起来,伺机而动。 同日,大明印度洋舰队完成集结,司令官颜思齐上将麾下,共有六艘五千吨级铁甲舰、十艘三千吨级铁甲舰以及数十艘各类勤务舰只。颜思齐的方略是:本方舰队先派出一支由五艘三千吨级铁甲舰组成的快速支队在两艘补给舰的支持下抵近红海南端,靠着高航速的优势,密切观察当地海面情况,力争尽早的把消息传递过来。 同样是在1638年的3月。天津滨海造船厂,设计图纸上满载排水量达一万五千吨的俞通海(朱元璋称帝前麾下水师的统帅,大明水师的开创者)号铺下龙骨。 4月20日,温体仁和毛文龙的奏报抵达朱由栋案头。朱由栋下令枢密院迅速制定计划,并让内阁发布局部动员令。 4月22日,枢密院援印计划提交:大明本土第一批次抽调20个师,30万人赴印。第二批次为10个师,15万人。考虑到本次作战制海权不一定完全在本方手里,所以熊廷弼在制定计划时,将两个批次的间隔时间安排得很短——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就对大明的动员体系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第一批次的20个师那是常备军,说走就走。但第二批次的10个师就是预备役了,要在一个半月内完成集结、武装、运输,这对大明的官僚体系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还好最近这些年,大明的公务员体系已经基本建设完成,各项考核体系也逐渐完备。所以这道动员令由内阁发下来后,各地政府的官员们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手里的动作是一点都不慢,迅速的开始了工作。 5月1日,国防部麾下的运输船队以及内阁动员的部分民间船只开始向着各大港口聚拢,本土舰队也在李国助的调配下开始集中,大明的第一批次援军20个师也开始向着各个港口开进。 同日,松江府的长沙造船厂里,与俞通海号同级的郑和号战列舰,也铺下了龙骨。 5月5日,第一批次里的首批部队开始在天津港登船。 …… 同日,红海南端,风和日丽,能见度极好。在蔚蓝的海水中,两艘大明的铁甲舰兰州号和庆阳号,正在缓缓的巡弋。 此时正是这里的夏季,太阳正在从赤道接近北回归线。而红海南端的这个纬度,此时几乎可以说是被太阳直射了。由此也导致这两艘铁甲舰上的温度极高,除了轮机舱的士兵们没得办法外,其他的士兵都在甲板上现搭起来的凉棚里举目眺望。 兰州号上,一个光着膀子,仍在不断冒汗的汉子在朝着正北方观望了许久后,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舰长,你说那些西贼会不会来啊?” “刷”的一下收起望远镜,年仅二十五岁的曹变鹏擦了擦脑门上的一头大汗:“来是肯定会来的,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来啊。哎,我一方面希望他们早点来,咱们好早点结束这天天烤人干的差事。一方面呢,他们晚来一天,我们后方的准备就充分一天,而我大明本土的援军就近一天。所以……嗯,我还是宁愿继续被这太阳炙烤,但愿他们晚点来吧。” “舰长!”就在这位曹文诏的公子满脑门纠结的时候,顶上的瞭望哨开始大吼起来:“正北方向,约莫一万五千米外,有大量桅杆出现!” “来了!”狠狠的一击掌,他开始大吼起来:“都别躲太阳了,各就各位,咱们有活儿了!” 随着曹变鹏的命令,一开始还懒洋洋的兰州号官兵们迅速的弹了起来,以极高的速度各自进入了战位。虽说因为士兵们一开始几乎都是脱了上衣,以至于在飞速的奔跑中,皮肤碰到铁质物体后往往会被烫得厉害。但是奔跑的士兵们没有一个发出哇哇的大叫声,整艘军舰在只能听到密集脚步声的过程中,迅速的进入了战斗状态。 “给庆阳号打信号,让他们在我舰后方至少三千米外游弋。本舰锅炉烧到最大,航向正北,让我们把敌人观察得更清楚一些。” “得令!方向正北,全速前进!” 随着曹变鹏的命令,兰州号修长而轻盈的舰身迅速的转向,然后坚定的朝着庞大的欧盟舰队驶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 “古斯塔夫陛下,最前方的斯德哥尔摩号巡洋舰发来信号,距离我们大约一万五千米的地方,发现了一艘航速在17节左右的铁甲舰。他们分析,极有可能是中国人的驱逐舰。” 随着欧洲科技的发展,欧洲人有了制造更强大战舰的能力。所以此时的欧盟海军内部,对自身的铁甲舰种类再次进行了细分:500吨以下为艇。500至1000吨为通讯舰等勤务舰。1000至3000为驱逐舰。3000至5000为轻巡。5000至10000为重巡。而万吨之上,自然就是战列舰了。 不过,虽说电学知识的领先,让欧洲人拥有了大舰。但是材料学的相对落后,却使得他们的船只其航速普遍不高。就目前而言,大明三千吨级的铁甲舰最高能够跑出17节。但是欧洲人的军舰里,只有2000吨以下的舰只,才能跑出超过17节的速度。 所以,作为本次欧盟五十万大军总司令的古斯塔夫还没有说话。他身旁的,本次欧盟联合舰队司令官阿方索中将已经开了口:“让前面的舰队派出三艘快速驱逐舰,将其驱离!” 看了一眼阿方索,古斯塔夫没有对其表示什么。反而是转过脑袋对着站在自己另一旁的瓦伦斯坦道:“阁下,我们的运输舰第二支队此刻距离我们多远?” “这个?我们通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他们才在开始装船,估计这会儿也就刚刚驶出运河吧。” “那距离我们起码还有一天多的路程。”微微点点头,他终于转身对阿方索道:“阁下,我们的三艘战列舰呢?” “按照海军事先的想定,我们不准备过早暴露着三艘新式战列舰,以便吸引中国人的舰队来与我们进行决战。所以此刻他们都应该才刚刚开始进入运河,距离我们大约有三天的路程。” …… “轰轰~” 随着欧盟海军派出三艘驱逐舰对兰州号进行驱逐后,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了兰州号的四周。不过大明的这艘三千吨级铁甲舰,在各种水柱中灵活的扭来扭去,敌人就是不能对其伤到分毫。 “嗯……”不断微调望远镜的焦距,曹变鹏的嘴里喃喃自语道:“五千吨级的铁甲舰十艘,三千吨级的差不多有二十来艘,还有更多的运输舰和辅助舰只,但这运输舰,顶天也就一两百艘……嘶~这个规模也太小了吧?” “舰长,说不得,敌人的舰队后面还有大头呢!” “你说的很对。” “那舰长,嘿嘿,我们要不要甩开这群傻瓜,继续北上?” “扯淡!”嘴角轻轻抽了抽,曹变鹏放下望远镜道:“咱们这艘兰州号,全速前进下,海上自持力不超过十五天。我们这会突进向北倒是没事。等到回来的时候,没煤没水了怎么办?打着白旗去西班牙人的监狱里吃牢饭啊?都有了,回撤!我们尽快的把消息给温相他们传回去!” 第六七零章 大战一触即发 “你是说,没有看到敌人的舰队中有万吨级巨舰?” “回禀上将军,确实如此。” “……哼,这必然是西贼引诱我主力靠上去的奸计!示敌以弱这种招数,哪个大明的将领不会用?” “上将军,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若是这消息上了岸,陆军和温相万一要求我们与敌舰决战呢?” “哈哈,曹变鹏,你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咱们是什么?皇家海军,是直属于皇上的。一个印度总督凭什么直接给我下命令?更不要说驻印不过三年,就基本糜烂完了的陆军了。” 说起来,海军其实介入印度的事务更早:大约二十年前开始,大明在拿下缅甸后,海军就顺势控制了锡兰岛。不过海军之所以没有像陆军那样迅速糜烂,一方面是李国助、颜思齐、杜攸宁等主官比起毛文龙、李永芳等人都年轻了太多,还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所以治军很严。另一方面则是,海军的士兵长期在高盐高湿乃至高温的环境里工作,皮肤普遍偏黑不说,大多数还很粗糙。在以肤色初步辨别种姓的印度教徒里,这就是低贱的象征了。由此导致锡兰岛的姑娘们,尤其是吠舍以上阶层的女性,都不是很待见他们。 诱惑少了,腐蚀就少,再加上主官自己还有追求。所以,海军驻印舰队的战斗力,此时仍然可观。 “上将军,如果我们不去与那些白皮的舰队决战,那我们?” “我们当然也是要做事的。”颜思齐转头对身后的参谋们道:“记录一下。” “请上将军示下。” “先起草几份报告和通报,第一份给皇上,就说我们判断西贼舰队规模肯定极大,我印度分舰队不能正面相抗,所以我准备率领整支分舰队出海,伺机偷袭敌人的运输补给船只。 第二份给温相和毛将军,内容与第一份相同,注意下措辞就行。 第三份给南洋舰队司令官杜攸宁中将,让他率领南洋舰队进入孟加拉湾,组织运输船从仰光出发给加尔各答运送物资。 第四份给本土舰队司令官李国助上将,就说本将建议,目前敌情不明,本土舰队暂时不动。请李将军等待本舰队后续消息。嗯,都记下来吧?” “上将军,记好了。” “接下来是通告。告知孟加拉湾东西两侧所有港口,西贼大举入侵,所有商船做好躲避准备。如果必须要出海的,应集中在加尔各答和仰光两地,由我方南洋舰队护送。” “是。” “给本舰队所有船只下令,执行一号预案。所有补给舰按照我们事先的计划,尽快抵达预定位置。所有战舰,士兵们要在24小时内归队,明日上午八点,战舰全部出海!” “是!” “给科伦坡守备基地下令,等战舰出海后,布雷舰立刻用水雷封锁锡兰海峡。” “是!” 就在颜思齐有条不紊的布置的时候,曹变蛟和左梦庚率领一支一千余人的部队,已经抵达了开伯尔山口。 “见过两位少校。” “马百户辛苦,怎样?你们锦衣卫前出打探波斯那边的消息,有什么收获吗?” “哎。”这位锦衣卫的马姓百户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折损了七个兄弟,总算是把消息带回来了。两位,就在这兴都库什山的西侧,起码超过二十万的军队正在集结。据我们的线人提供的情报,此次奥斯曼的领兵大将是鲍里斯,就是那个以前的欧奥大战中死守亚历山大城半年的罗刹人。” “嘁~”曹、左二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两位少校何故发笑?” “哦,马百户,其实我们接到这个防守开伯尔山口的任务后也是懵得很啊。我和左少校都是擅攻不擅守的人,上峰居然挑了我们两个来防守这么重要的地方。而对方就更扯了,居然挑了一个擅长防守的将领来进攻此地……哈哈哈……” “两位居然还有心思笑闹?在下看你们带的人不多啊。这点人,只怕不到三千吧?” “老兄你看错了,真正的战兵只有一千余人,剩下的两千人是给我们运送弹药的。” “啊?那可怎么够?” “一千人肯定不够了,若是再加上一万锡克人呢?” “锡克人的战斗力倒是值得信赖,不过这一万多对二十万?” “哈哈哈,尽够了尽够了,也不看看这开伯尔防线是谁修的。” 所谓开伯尔山口,其实是兴都库什山脉中的两条河流形成的河谷与周边山脉的总称。也就是说,他其实就是两侧为山地,中间为河间平地的一道峡谷。 这道峡谷全长53公里,周边的山地相对高度不算太高,一般的山头比下面的河谷也就高个一百来米。整道峡谷平均宽度1000米左右,最窄处近600米。由于河谷之地相对温暖,加之周围的大山挡住了寒流。所以这道峡谷全年都可通行,不会出现大雪封山的情况。 简而言之,在这里修建防御体系,比华夏修长城简单多了。但真要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嗯,起码和剑阁这一类的关隘比起来,它是远远不及的。 1634年年末,温体仁亲自来到这里,然后让大明的工程师们根据这里的地形设计了一个规模宏大的防御体系。之后三年,印度总督府的大部分结余,都被投入了这里。到了此时的1638年5月,虽然整个工程尚未完工,但单就已经可以使用的部分,就已然可观了。 整个开伯尔山口防线,其核心是这道峡谷的最窄处:在这个不足600米宽度的截面上,大明在这里修建了一座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起来的小城:温体仁为其取名为张巡寨。 在张巡寨之前,是三道战壕、铁丝网、地雷阵以及各类碉堡组成的防线。每一道防线里,不过几百千把米的横截面上,老温作为一个文臣,也是深度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患者。所以各塞进去了十二门150mm要塞炮。 考虑到从白沙瓦到这里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公里,但是这么短的一截距离,海拔急速上升,由此导致这十几里山路运载重装备及其困难。所以,温体仁当年规划这个防御体系的时候,在张巡寨的后面,还修建了南霁云堡和许远堡,这两个堡垒,一方面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军事要塞,一方面也是大型仓库——储存了大量的弹药和粮食。 峡谷内的防守是如此,在峡谷上的山脊上,老温也在多个险要地段修建了重机枪火力点和各种大小不一的炮台。总之,这个防御体系,用老温的话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夸张了点。但只要有一万人固守这里,只要守御者意志坚定,敌人便是十万二十万,也休想从这里越过。 当然,明军在印度的总兵力是有限的,所以毛文龙和李永芳只派了一个营来这里。真正的防守主力,还是锡克人。 “本校是曹变蛟,这位是左梦庚,请问怎么称呼?” “尊敬的两位大明少校,我是锡克王国第一师师长辛格。奉温总督和我国陛下的命令,率领第一师全员一万三千人来此听从你们的调遣。” “哈哈,那本校就不客气了。辛格师长,这是开伯尔防御体系的总体鸟瞰图,请贵师的参谋部根据图纸分配兵力。这项工作,一定要在明日下午六点前完成。明日晚上吃过晚饭后,我们和您,一起对每个防御点进行检查。” “如你所愿,请放心,我们锡克人承蒙大明恩赐有了自己的国家,一定会为了本国独立地位的维持和大明的恩德而奋战到底。” …… 与此同时,印度半岛西侧的孟买城,毛文龙也在这里大集诸将,商讨应敌方略。 大明在印度控制的力量,除了自己的三个师,以及五个由大明军官掌控的印度师外。还有许多其他的旁支力量。 当年大明征伐印度,是用了万狗天征这一技能的。这打完了仗,自然也要给出力的藩国一定封赏。大明自己拿走了恒河平原这一精华地带,给了各藩属国一定的武器,在地图上开疆,让他们自己去取印度半岛南部的土地。 三年多下来,投入最大,大明之下战力最强的日本获得的土地最多:大明划给他们的半个安得拉邦彻底拿下来了不说,还继续向南,打掉了两三个独立的印度教小国。一共是获得了近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这几乎等同于本州岛了。 当然,印度这块地方的自然条件比日本列岛那种火山地震频发的地方好多了。所以虽然面积还距离本州岛差了一些,倍! 这就使得日本人是以经营本土的心态来经营这块新地盘。为此,丰臣栋秀除了派出自己的次子来这里坐镇外,还让已经71岁的真田幸村亲自来这里镇守。其麾下的各个家族,也都派出了家里的得力人员进驻……在温体仁发布总动员后,在印度的日本人呼啦一下就拉出了三个师,近五万人的兵力——这可不是日本军官印度士兵的所谓印度师,而是全部由日本人组成的战力可观的部队。 日本人如此,福国也差不多:朝鲜半岛总体是贫瘠的,安得拉邦这样得天独厚的土地,一样让朝鲜人宝贝得不得了。所以,福国在印度的人员,也拉出了两个朝鲜师。 此外,再加上其他各藩属国,以及印度总督区北方的加德满都、廓尔喀、不丹等藩属国奉命率军前来汇合。从三月初温体仁发布总动员令开始,到了这会五月初,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毛文龙麾下的士兵,就从八万飙升到了二十九万,整整十九个师! 虽说这二十九万大军的战力绝对是参差不齐的,但人一多了,大家的胆气自然也就起来了。 不过,孟买的军事会议进行了好几天,大家都觉得有点麻烦:海军不能将敌人战而胜之的话,印度半岛漫长的海岸线,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是敌人的登陆地点,所以这防守真的没法做。 最后,毛文龙拍板:二十九万人分为三部。 战力最弱的一批藩属国部队凑成四个师去卡拉奇,防守印度河三角洲:在毛文龙看来,印度半岛的核心到底还是恒河流域。敌人如果主力在印度河流域登陆,还要穿越一大片荒漠。所以,欧盟主力在这里登陆的可能性极小。倒是奥斯曼的部队,有可能在这里登陆。 战力较为靠谱的五个日本师和两个福国师在真田幸村的率领下,南下果阿——果阿这个地方以前葡萄牙经营了上百年,留下的各种利益网不要太多。所以虽说果阿这地方已经是印度半岛南部,距离恒河平原有些远了,但确实存在敌人大规模登陆的可能。 大明自己的八个师,驻守在孟买附近——孟买往东北走,就是恒河平原,就是德里和阿格拉这两座印度半岛的核心城市了。 …… 1638年5月6日,毛文龙定下兵力配置后,要求各路军队最迟在5月20日前要到达指定位置并全部展开。 而在5月7日,欧洲联军第一批部队,登陆索科特拉岛。 5月20日,大明在印度的各部陆军陆续到达指定位置并展开。 5月21日,搭载着大明本土第一批援军五个师的运输船队,刚刚驶过马六甲海峡。 5月23日,驻守在果阿港内的日军第一师的士兵们,在西方的海面上看到了无数重重叠叠的桅杆! 第六七一章 联军登陆果阿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果阿城内此起彼伏的响起,305mm主炮的威力直接让日军在果阿城内的少量前出部队化为了齑粉。 在果阿城外约三十里处,依托一座海拔不过三十多米的小土丘,临时用水泥、石块搭建起来的一座充满日式风格的小城塞里。身着大明统一的墨绿色军服,但是在其领口、前胸和袖口上,有着五三桐、六文钱等各种家纹的一群矮个子,围坐在一个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周围,紧张的商讨着战情。 “主公,我方潜伏在海岸线的斥候传回来情报。欧洲鬼畜的万吨大舰目前看到的就有三艘。他们的主炮射程至少超过了八千米。现下,整个果阿城已经完全处于敌军舰炮射程之内,我们事先安置在那里的一个连除了少量抵近海岸线部署的之外,剩下的几乎全军覆没。” “哼,果然这些欧洲鬼畜先前在红海隐藏了实力啊。可惜,这么拙劣的伎俩,根本骗不了谁。”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自然就是真田幸村了。作为丰臣政权复辟的日本方第一功臣,真田家在日本本土拥有一百万石的封地。而在这印度的安得拉邦,日本人获得的三千万石土地中,有六百万石都是真田家的。 所以这一次日本人拉出来三个师,其中有一个师,万人,全都是身着六文钱家纹的真田家的士兵。 实力、资历,真田幸村都是排在最前面的。自然的,他也是这三个日本师的统帅。 “主公,虽说我们损失不大,但是敌人的登陆想来也会很顺利。真要是他们上了岸?” “哼,那又如何?”老而弥坚的真田幸村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各位,这一仗,不光是为天朝打仗,也是为我们自己打仗!安得拉这块土地的好,想来不用我多说了。我们日本人第一次获得了没有火山地震,一年可以三熟的肥沃土地,这样的地盘,你们舍得拱手让出去么?所以,不管待会上来了多少鬼畜,我们都要奋战到底!” “嗨以!” “上杉定胜。” “末将在。” “请带领你的团在敌人炮击暂停后重新入城,在城内对登陆的鬼畜进行逆袭,我要知道对方陆军的成色” “嗨以!” “嗯,昔年,上杉笹纹威震关东。今天在这里,也请不要坠了谦信公的名头啊。” “哈哈!请真田大人放心,末将虽然没有先祖之能,但一定会让真田大人看到我们上杉家武士的忠义!” …… “古斯塔夫陛下,对岸炮火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我们的瞭望手炮击前看到城内有手持武器的军人走动,但是这会儿,敌人非但没有任何反击,而且连走动的人影都看不到了。所以我认为,陆军可以登陆了。” “好,我们的士兵在海上飘了将近十天,是时候放他们去地面上好好活动一下了。那个,阿方索阁下,我们登陆完成后,您的舰队准备去哪里?” 这次远征,对于陆军来说,虽然中途有索科特拉岛作为中转。但是从索科特拉岛到果阿,还是横穿了整个印度洋。这就意味着陆军士兵们要在逼厌的船舱里待上至少十天:如此一来,刚下船的士兵有多少战斗力,完全就要看信仰。 而对于海军来说,在本方有三艘巨舰的情况下,他们最期望的就是中国人的海军能够扑上来和自己打决战。 可惜,颜思齐不上当,在果阿登陆的过程中,一艘大明的军舰都没有出现。 这就让海军感到头疼:索科特拉岛上的炮台什么的还在紧张的施工当中,若是敌人发现了本方的中转基地设在那里,趁着舰队主力不在对那里进行炮击的话怎么办?索科特拉岛到果阿,数千公里的海路,如此漫长的运输线,敌人中途搞破交怎么办?而且印度这么大一块地方,五十万陆军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在一两个月内占领全境吧?这就使得海军还有更多的任务:越过锡兰海峡,进入孟加拉湾,阻断中国人从缅甸对印度的海上支援通道。 对于军事主官来说,这种既要……又要……也要的作战要求,是最让他们深恶痛绝的。 但,再怎么讨厌,可是这些任务还是需要完成。 “古斯塔夫陛下,本次登陆,我们的运输舰队倾尽全力,也只送过来十五万士兵和一个月的弹药、粮食。毫无疑问,这点物资只够打一场会战。所以,这从索科特拉岛运送物资到果阿的工作不能停。但由于中国人的舰队失去了踪影,因此,海军必须分出一艘战列舰加入护航队为驱逐舰们压阵。之后,我准备再分出至少六艘巡洋舰守卫索科特拉岛。然后,我将率领两艘战列舰和剩下的四艘巡洋舰,越过锡兰海峡,进入孟加拉湾,炮击加尔各答和缅甸的仰光港,迟缓中国人从本土开来的援军。” “明白了,希望海军能够尽可能的为陆军多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当然是希望是击溃了中国人在这里的部队后再好整以暇的迎击中国人从本土派来的精锐。” 海陆协商结束后,古斯塔夫一声令下,各艘运输舰上放下了无数的小艇,十个师的欧洲士兵们,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有序的朝着果阿港登陆了。 对这样的景象,一开始沿着海岸线布置的日军斥候都嘿嘿的冷笑了起来:在一开始的敌舰炮击中,对方有意识的放过了港口,打的就是利用港口现成设备方便登陆的主意。虽说这也让在港口附近的日军士兵全都毫发无损,但是就这么白白的把港口交给敌人,可不是打定主意奋战到底的日本人的性格。 “队长,炸药都铺设好了,随时可以起爆。” “哟西,让大家都集中起来,趁着敌人的炮击暂停,赶紧撤退。小次郎,你和我殿后,从这里,后撤出五十米后,点燃引火线。让我们给这些鬼畜放个大烟花。” “嗨以!” 而在另一边。 “兄弟们,加把劲,拼命划!早点上岸,早点获得印度的财富!” 此时欧洲联军打头阵的一个师,就是当年所谓‘耶路撒冷的守卫者’,鲁道夫生前最信任的副官库蒂尼奥。当年迫于政治形势,菲利普捏着鼻子给这个家伙晋升了爵位。而这一次,自然的又把他和他的师弄来打先锋:你看,我是多么的信任你,远征东方的第一阵都交给你了啊。 对这样的安排,库蒂尼奥完全无法推辞。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鼓舞自己的士兵们早点登岸,早点展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尽可能的减小伤亡——这一师的士兵,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惜,日本人打起仗来,是出了名的疯狂。 就在大约七八百士兵陆续登岸,并且开始控制港口的一些装卸措施,准备接应后方的货船的时候。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中,火线燃尽,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轰隆隆’的剧烈爆炸。其形成的冲击波除了把正在海面上奋力划船的库蒂尼奥狠狠倒推了一把外,也让已经登岸的先头部队数百人,直接化为了飞灰。 “该死的!这些无耻的黄皮猴子!” 看着自己最精锐的大半个营在瞬间化为乌有,库蒂尼奥心痛欲绝。但是在现在这么一个场合,他再怎么悲痛,也只有大声的鼓舞自己的士兵继续奋力前进:如果这时候退缩,他敢肯定,不需要岸上的敌人开炮,他身后的舰队就可以直接将其就地处决。 在大约十多分钟后,他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已经被炸得一片稀烂的果阿港的土地上。 “里奥,带领你的团向前展开,搜索城内残敌。” “是,阁下。” “阿卡多,你的工兵团到了多少?” “阁下,目前我聚拢起来的只有七百多人。” “够了,赶紧清理一片码头出来,方便后续货船卸货。我们现在一门炮都没有,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阁下,我马上开始相关工作。” 作为鲁道夫生前一手培养起来的副官,库蒂尼奥的临阵指挥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在他的安排下,原先因为港口大爆炸而乱做一团的西班牙先头部队,迅速的开始变得有序,各种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港口前方不远处,突兀的传来了一阵板载之声! 随同这板载声一同而来的,是数千名身着墨绿色军服,但军服的袖口和胸前都绣着上杉笹的日本士兵,以及他们高举的无数毘字旗和一杆硕大的乱龙旗! 第六七二章 杜伦尼的闪耀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看着从容退走的日军背影,气急败坏的库蒂尼奥破口大骂。但是,无论他骂的有多么狠,都无法改变本方损失惨重的事实。 上杉团的一个冲锋,让刚刚登陆的西班牙士兵措手不及,在慌乱的接战后不到半个小时,坐了十天海船,此时还脑袋晕沉、手脚发软的西班牙士兵们就有被倒推入海的危险。若不是后方海面上本方舰炮的支持,阻断了日本人的后续兵力。说不得,库蒂尼奥麾下刚刚登陆上去的这部分军队,就要交代了。 “阁下,我们抓到一个俘虏,他被我们的舰炮炸掉了一条腿。” “让我们的军医去给他包扎止血,晚点我要审讯他。” “是。” “对了,我们准备的中文翻译上来了没……轰!这是什么声音?” “阁下,那个俘虏,拉响了身上的手雷,我们押着他的士兵都……” “疯子!真的都是一群疯子!” 虽然嘴上骂着,但是库蒂尼奥的内心已经震撼得无以复加了:在刚才的战斗中,这些黄皮肤的士兵打得极为勇敢。在本方的舰炮刚刚开始发威的时候,他们一点退走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是更凶猛的冲锋。由此造成本方的舰炮不得以贴着本方士兵炮击,在击退敌人的同时,也给本方造成了一定的误伤。 结果等到敌人被本方的舰炮割裂成两截,舰炮弹幕后方的敌人不得已后撤后。那些在弹幕前没有被打死、炸死的士兵,居然趁着本方想去抓俘虏以便拷问情报的机会,纷纷拉响了身上的手雷! 这,面对这么顽强的敌人,接下来即将脱离了舰炮掩护的战斗真的好打吗? “命令,一团组织至少一千名士兵,前出一千米警戒。工兵团,哎,总之,剩下的人,赶紧清理港口。另外,派出通讯兵向古斯塔夫陛下报告,本师损失惨重,要求休整。” 作为一个侵略别国都打得极不要命的民族,日本人在保卫自己的“本土”时表现出来的疯狂,作为穿越者的朱由栋和菲利普此时若是在这里,肯定是非常理解的。但是,这种疯狂,对于此时仍然盛行“打不赢就投降,等着家里送赎金”的十七世纪的欧洲人来说,就实在是太血腥了。 所以,不光是库蒂尼奥心痛自己的士兵损失惨重。便是方才在战舰上通过望远镜观看了战斗全过程的古斯塔夫都觉得极为惊诧。 “传令下去,不管那些敌人多么的不配合,是有多么的危险,我一定要亲自审讯至少一个俘虏。所以,决不允许他们对战场上的伤兵进行无差别格杀!” “遵命,陛下。” 下完这道命令后,他转过身来对瓦伦斯坦道:“阁下,您好像也没有和中国人交过手吧?” “陛下,在今天之前,我当然没有和中国人交过手。” “嗯。”稍稍沉吟一下后,他又看向了拉伊蒙多:“啊,对了,我们的拉伊蒙多可是和中国人在美洲打了很多年。怎么,拉伊蒙多,中国人打仗都是这样不要命的吗?” “呃……陛下,参谋长阁下,我反复回想了刚才的战斗,我觉得,刚才的那些家伙不像是中国人。” “不像中国人?” “是的。就我在美洲与中国人多年交战的经验来看,中国人打仗是很灵活的。当然,他们是很勇敢,但是像刚才那样,纯粹的派出一部分士兵来送死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那刚才那些黄皮猴子?” “据闻中国人有一种特殊的宗藩朝贡体系,刚才哪些人,我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肯定他们不是中国人,而是中国人麾下的其他东亚国家的士兵。” “嘶~拉伊蒙多,如果真是如你所说,连中国人的附庸都打得这么顽强,那真正的中国人岂不是?” “哦,陛下,请放心。中国人就是因为太灵活了,所以打仗的时候不会这么疯狂的。不过,东方人的文明确实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不是太看重生死。前些年,我在美洲也抓了不少俘虏,普通士兵里倒是有投降的,可是那些高级将领,一个都没有投降的。比如那个高迎祥,我当时抓到他后跟他说,只要他肯投降,我就做主,给他在美洲划一大块地。结果他反而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忠义,什么叫华夷之辨……嗯,这个东西后来我问了不少传教士,他们都解释不清楚。” “呼,好了,我也不想去思考这种让人头疼的问题。我现在只是迫切的想知道地面上的库蒂尼奥有没有抓到活的俘虏。我们的情报工作实在是太滞后了,我迫切的需要知道中国人此刻在印度到底有多少兵力以及他们大致的部署方向!” “古斯塔夫陛下。” “嗯?杜伦尼,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历史本位面上的拿破仑赞誉为‘法兰西十七世纪第一统帅’的杜伦尼,这会儿还不到27岁。因此菲利普再怎么喜欢他,也只能给他挂上中校军衔。 不过,在此时陛下、殿下、阁下满屋的指挥舱里,他毫不怯场:“陛下,关于从俘虏口中获取情报,我深表赞同。但我认为我们还可以抓一些印度本地的王公贵族来询问。同时,果阿港的港区设施被刚才的爆炸所全部摧毁虽然很让人遗憾,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使得我们可以不必局限于此地登陆。如此,敌人在这里迎击我们的一切准备,都将落空!” …… 指挥舱里一阵沉静后,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欣慰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你说得非常好!” “菲利普陛下如此的看重你,果然是有原因的。”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基本印证了杜伦尼的说法——日本俘虏,活的,一个都没抓到。毕竟这个时候日本人宣传的是:若是此战失败了,我们将被赶回本州岛,重新去过那种人多地狭,地震火山侵袭不断的日子。要想保住今天的生活,要想我们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拥有这样肥美的土地,就需要今日每一个勇士无畏的牺牲。 所以,没有一个日本士兵投降。即便是那些手脚被炸断无法自戕的俘虏,最后也是拒绝回答联军的任何问题而被击毙了。 但是这里的印度王公贵族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果阿这个地方是处于印度南部,这里是印度教最顽固的地方。所以此地的印度土著天生的对白种人有一种膜拜和服从。 说真的,当这里以前的主人葡萄牙人被中国人赶走的时候,这里的印度教徒们内心还真的有些遗憾。而最近三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他们对治理此地的中国人表示了服从,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不怎么信服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白人老爷回来了,那还不得拼命伺候,竭诚奉献? “各位。” 1638年5月26日,在果阿城里刚刚清理出来的一处保存还算完整的建筑物里,古斯塔夫为首,一众欧洲高级军官们聚拢在一起,进行登陆成功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 “根据印度人提供的情报,现在在东侧不远处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是日本人和朝鲜人,其总兵力大约有五个师,七八万人。而真正的中国人,此时还在数百公里外的孟买等着我们撞上去。” “哈哈哈,那些愚蠢的中国人,就让他们傻傻的继续在北方干等吧。” 陪着下面的军官们笑了笑后,古斯塔夫道:“目前我们登陆的部队,只有十个师,扣除战损和病重的之后,战斗人员只有十四万五千多人。下一批次的部队,最快也要二十天以后才能到达。所以,现阶段我们的任务是,巩固以果阿为核心的沿海区域,为下一部分军队的登陆打好基础。同时,抓紧时间,趁着北方的中国人还没有南下,以及中国人本土的援军尚未抵达的这段时期,我们集中主力,将挡在我们前面的日本人和朝鲜人给干掉!各位,有什么好的意见,现在可以畅所欲言。嗯?杜伦尼?” “陛下,如果你允准,我想和拉伊蒙多一起,带两个师,绕到日本人和朝鲜人的身后去。” “身后?” “是的,陛下。”杜伦尼一手点在印度半岛东南侧的安得拉邦上:“根据印度本地人的介绍,中国皇帝拿下这里后,把安得拉封给了日本人和朝鲜人,最近三年,大量的日本人和朝鲜人从他们自己原来的土地来到这里……所以,此时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其实是从安得拉邦开过来的。嗯,三年,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娶妻生子了。所以,此时的安得拉邦,应该是没有多少日本、朝鲜的青壮,而有着大量的他们的土地、积蓄和妻儿。如果我们能够绕到他们身后,偷袭安得拉邦,那么,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定然不战自溃!” “……非常好的提议。那么杜伦尼,你是准备通过海军的帮助,绕到半岛的东侧吗?” “是的,阁下。此时虽然我们没有抓住中国人在印度洋上的舰队。但无论如何,制海权上是我们占优。印度半岛上任何一个沿海地带,都应该是我们的打击范围。只要有利于战略达成,我们就应该充分的发挥我们在海军方面的优势!” “瓦伦斯坦阁下,您的意见呢?” “陛下,我非常看好这个计划。如果我们执行这个计划,那我们剩下的部队,就可以好好的在果阿休整,等待第二批次的军队登陆。之后,我们本部与拉伊蒙多、杜伦尼前后夹击,在击溃了日本人和朝鲜人后,大约第三批次的部队也到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全力北上,歼灭恒河流域的中国人,彻底拿下印度!” 第六七三章 印度洋的破交 “上将军,前方约两万米,发现多根桅杆。” “好家伙,出来这么久了,燃煤都换了一轮,总算逮着了。都有了,全舰队进入战斗状态!” “是!” 1638年6月2日,东三区时间清晨七点,带着整支大明海军印度洋舰队出来破交的颜思齐,在海上反复巡弋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发现了欧洲联军的运输船队。 随着大明舰队调整航向,向着对方舰队疾驰,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后,整支欧洲联军第二批次运输舰队的身影,完整的展现在了颜思齐的望远镜中。 “唔~一艘万吨级大舰,嘿嘿,我就说嘛,这么大规模的入侵,敌人怎么可能不派万吨大舰出来。嗯,三艘五千吨级的战舰,还有六艘两三千吨级的。嘶,这运输舰啥的,居然有四十多条?哈哈哈,咱们今天可是逮到了一条大鱼!” 他在自己的旗舰武昌号上观察着敌人。而对方,护卫这支运输船队的分舰队司令官加西亚少将,也在望远镜中紧张的观察着他。 “五艘重巡,十艘驱逐舰。该死的,中国人居然在印度洋里有这么多的铁甲舰!” 若是这样两支舰队单纯的进行海上决战,加西亚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本次欧盟远征,制海权至关重要。而保障制海权的最大依靠,就是以十六世纪西班牙海军的几位名将命名的,刚刚服役的:圣克鲁斯侯爵号、万吨,节,各自装有六门305mm主炮的三艘战列舰。 此刻,加西亚的坐舰就是以曾经统领地中海沿岸所有国家海军对抗奥斯曼海军的安东尼奥.巴塞罗命名的巴塞罗号。有这么一艘巨舰坐镇,真要单纯进行海上决战,加西亚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啊,他这一次的首要任务不是击败或者击沉对手,而是要保住本方的所有运输舰:在这四十多艘五千吨级的铁甲运输舰上,装载了十五万士兵,以及大量的武器弹药。随便哪艘沉了都是巨大的损失! 可是,这些满负荷的运输舰,最大航速只有8节!在持续十天的航行中,他们还不能持续的保持这个速度,否则轮机会受不了!而对面那些高速行驶的战舰,以加西亚多年海军生涯的经验来看,至少都有15节! 所以,跑不了,只能是想办法怎么在战斗中尽量多的保住运输舰了。 心情沉重的放下望远镜,加西亚转过身来对指挥塔里的参谋们道:“命令。一、敌舰数量多于我方护航战舰,而且速度较快。所以这时候运输船队不能解散,必须保持队型,否则必然会被敌舰逐一击沉。通知他们,在保持队型的前提下,加到最大速度,能跑多快跑多快。” “是,阁下。” “第二,护航舰队分为三队。巴塞罗号战列舰单舰前出,主动进入敌方阵列进行炮战。三艘重巡在北,六艘驱逐舰在南,把运输船队夹在中间。” “遵命,阁下。” “告诉舰长们,毫无疑问,敌舰的速度比巴塞罗号快多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海战中,敌舰很快就会绕开巴塞罗号冲击运输船队,我的要求是,除非所有的重巡和驱逐舰都沉了,否则不许有任何一艘运输舰损失!” “是,阁下!” 随着加西亚的命令,欧盟海军的这支分舰队,其队列迅速开始了变化。 “唔~大舰来冲杀,其他的战舰把运输舰夹在中间。呵呵,真是好打算。” 放下望远镜,颜思齐大吼起来:“给各舰打信号,我舰队分为两列,大舰(5000吨级)一列,小舰一列。不要管对方那艘朝着我们冲过来的巨舰,只管拼命朝着对方的运输船队冲锋。若是谁TM运气不好挨了一炮动不了了,那就赶紧弃舰。敌人的目标是护卫运输船队安全抵达印度,不是要歼灭我们。所以,该跳水就跳水,等老子打完了仗再去捞他们起来!总之,我们的本次作战目标,不是要击沉敌人的战舰,而是要尽可能多的击沉对方的运输舰!” “遵命!” 于是,在双方司令官的指挥下,大明舰队从北向南,巴塞罗号从南向北开始了对冲。而欧洲联军的运输舰队们,则是把锅炉烧到最大,拼命的从西向东逃窜。 “轰轰~”随着双方距离的迅速缩短,上午8点零3分,巴塞罗号的主炮首先朝着明军的一艘三千吨级的铁甲舰开炮了。 “嘿,狗日的白皮还是很聪明嘛,知道先朝着速度快的下手。”颜思齐在指挥塔里自言自语这么一句后,马上跑到一排铜管前:“兄弟们,不要管对方在不在我方射程内,加速!再加速!我只打运输舰!” “轰轰~”虽说明军舰队在颜思齐的要求下,根本不管巴塞罗号上的炮火,只管埋头冲锋。但,305mm主炮打出的炮弹也是实打实的。在双方的对冲中,随着距离的越来越小,巴塞罗号的炮弹也打得越来越准。 终于,到了8点37分,在陆续打出四十余枚炮弹后,巴塞罗号取得了第一个战果。 “舰长,我舰后方的甘州号发来信号,他们中了一枚近失弹,水线下破了一个口子,航速下降到了15节,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中。” 大明三千吨级队列的首舰是曹变鹏的兰州号,在听到信号旗兵传来的报告后,他头都没有回:“让甘州号退出战列,其他的各舰,继续开足马力向前冲!” “轰隆隆~”就在他刚刚下达完命令,手下还没来得及出去传令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不远处响起。 “怎么了?” “舰长,是甘州号,这次是直接中弹了!” “嘿!”两三步间,他跨出指挥室,在舰桥上举起望远镜一看:嘶,只见甘州号三千吨的小身板被那枚重达300公斤的炮弹直接命中后,整艘舰体的甲板上部分,已经完全看不出模样了。 “打信号,让甘州号赶紧弃舰!”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回了指挥室,然后朝着铜管里大吼道:“不想死就给老子把船弄得再快点!” “轰隆隆隆~”随着动力室里的水手们玩了命的往着锅炉下面加煤,兰州号的锅炉发出了巨大的咆哮声,这艘战舰终于达到了他航速的极致:节! 兰州号如此,明军各舰都是如此。于是到了上午9点17分,十四艘明军战舰终于把巴塞罗号甩在了身后,朝着欧洲联军的运输船队疾驰而去。 “可恶!这些狡猾的中国人!转向,赶紧转向!” 一万四千多吨的战舰面对三五千吨的对手,打起仗来当然是威猛无匹。但是这灵活性嘛…… 于是,在运输船队北侧进行护卫的拉科鲁尼亚号、瓦伦西亚号、毕尔巴鄂号等三艘西班牙的五千吨级的巡洋舰,只好脱离了队列,迎了上来。 “襄阳号、郧阳号、荆州号,上去缠着他们!承天号、德安号,跟着武昌号继续前冲!小舰们也要继续前冲!” 随着明军舰队的再一次变阵,西班牙人的三艘重巡很快就和明军三艘大舰纠缠在了一起。虽说西班牙的指挥官们不断的变更航线,想要挡住更多的明军战舰。但是颜思齐坐镇的武昌号走位走得更为精妙。很快的,在颜思齐的面前,四十多艘运输舰,都完全的进入了他的视线。 “上将军,对面的运输舰距离我舰只有六千米了。” “哈哈哈,向东转向,与敌方的运输舰队同向平行。给各舰打信号,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让后面的承天号、德安号跟着我们攻击同一个目标。” 说完这话后,他看也不看出去打旗号的通讯兵,一个瞬移到了联系炮塔的铜管处:“敌舰已经进入我方射程了吧?” “是,上将军,很近了!” “好,那就先瞄准对面那艘甲板上都有三层楼的船开火!兄弟们辛苦一下,把炮打快点,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时辰!” “请上将军放心!” 很快,铜管下方就传来了各个炮位炮长的嘶吼:开炮! 随着武昌号的开炮,跟在他身后的承天号、德安号也齐齐的开火了。 明军五千吨级铁甲舰的主炮口径只有150mm。虽然威力比起305mm巨炮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但是这射速就快了太多。不过短短五分钟,三艘战舰就打出了近60枚炮弹。 如此多的炮弹,以及六千米这种近距离的攻击,所以这战果很快就有了。 在欧洲联军拼命逃窜的运输船队里,满载排水量5200吨,里面装载了欧洲最先进的手术医疗设备的伊莎贝拉公主号医院船,首先被命中了。 150mm主炮的炮弹,一枚也是有一百多公斤的重量,如此炮弹,打在毫无装甲,根本就不是为战斗而制造的医院船上。不过区区两枚命中,就让这艘船的水线上部分被炸的一片稀烂。 “砰砰砰~”就在颜思齐的三艘战舰正打的欢的时候,曹变鹏率领的九艘三千吨级战舰也跑到了距离对方运输船队只有四千米的地方。这些战舰上的射速更快的105mm主炮,也纷纷的开始开火。 轰隆声中,一艘又一艘的欧洲联军运输舰被点燃了…… 第六七四章 全境都是战场 发生在1638年6月3日,西印度洋海面上的这场战斗,从清晨七八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十二点。最终,在巴塞罗号赶回,原先在运输舰队南侧的驱逐舰队即将形成合拢的前一刻,颜思齐率队脱离了战斗。 四个多小时的战斗下来,颜思齐这边有两艘三千吨级的铁甲舰被巴塞罗号的主炮命中,两舰舰长最后都下达了弃舰的命令。而担任拦截任务的三艘五千吨级战舰,一艘中创,两艘轻创。好在动力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最终也挣扎着脱离了战场。 而欧洲联军这边,有两艘运输舰被击沉,十三艘运输舰被各种程度的击伤。 被击沉的两艘,一艘是医院船:这是一艘拥有1500张床位,搭载了大量医生护士,并且储存了大量药物、医用器材的专业船只。这艘船的沉没,对于欧洲联军在印度战场上的伤兵救治能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还有一艘更惨,这是一条满载排水量达到5000吨的铁甲运输舰。这次他装载的是满满的一船陆军用的炮弹。像这样一旦被击中一发就很容易引起全舰大爆炸的危险船只,他是被保护得最好的:整条船就处在整个运输船队的最中央。 本来颜思齐这边非常赶时间,一开始也没注意到躲在船队最深处的它。谁知道武昌号的一发主炮打出去后对目标舰形成了跨射。然后从空中落下来的炮弹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了这艘弹药船的甲板上。一百多公斤的穿甲弹在破开甲板后,在船体内部发生了爆炸。之后,就是整艘船的炮弹依次殉爆,整个运输船队的中央升起了一股巨大的蘑菇云…… 除了这两艘被击沉的运输舰外。其他十几艘运输舰也或多或少的带伤。这里面更有三艘运输舰因为伤势太重,以至于到了不得不弃船的地步。 这次欧洲联盟的远征,陆军倒是真正意义的联军,五十万陆军里,西班牙只出了20万。但是海军说是联军就名不符实了:五十余艘战舰,三百多条运输舰,总共近十万海军将士,七成以上是卡斯蒂人,剩下的不是葡萄牙人就是荷兰人——这些地盘,全都是菲利普的西班牙王国直辖的。 究其根本,当然因为海军是技术军种,菲利普本能的不愿意技术扩散罢了。 在鲁道夫生前,作为双子之间的默契,菲利普在陆军方面充分对鲁道夫放权。而鲁道夫则不对海军插手。所以,西班牙的海军军官,从入伍开始,聆听的就是菲利普的教诲。 作为菲利普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加西亚非常清楚:虽然经过三十多年的医学进步与提倡生育。但是作为西班牙帝国霸业中核心的核心——卡斯蒂人到现在都不足一千万。在欧盟目前掌控的人口里,占比还不到10%。所以,船没了不要紧,人,尤其是卡斯蒂人,才是最宝贵的。 因此,在颜思齐退走后,他完全没有追击的意思。哪怕是颜思齐嚣张的让两艘驱逐舰减慢速度打捞本方落水人员他都没有想追上去的想法。反而是招呼本舰各舰,迅速的救治伤员,打捞落水者,以及统计伤亡情况。 最后的结果出来后,他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医院船和火药船的沉没使得这一趟运输在物资上损失惨重。但是运兵船全都保住了:是有不少运兵船挨了一些炮弹,船上的陆军大概伤亡了两千七百多人——虽说这意味着将近一个团的陆军还没有看到印度的海岸线就提前完了蛋。但是这点人,和五十万的总体规模比起来,还是可以接受的。 也就是这样了,在没有鱼雷的时代,破交的一方除非能完全打掉对方的护航力量,否则光凭穿甲弹或者燃烧弹,想要在短短几个小时里,既要应付对方的护航舰,又要击沉大量的运输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 “上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甘州号、肃州号重创,弃舰。襄阳号中创,但不影响速度。其他各舰或多或少中了几枚炮弹,整体无碍。人员情况,我军阵亡、失踪三百六十人,重伤一百九十八人。” “还行。”默默的思索了一阵后,颜思齐道:“距离我们最近的补给舰现在藏在哪里?” 航海参谋看了看海图后,稍微计算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上将军,此刻,鄱阳湖号、微山湖号两艘补给舰位于我舰队西南八十海里处。” “好,给全舰队发令,转向西南,在完成补给后,襄阳号、武威号、敦煌号带着重伤员东返科伦坡。其余各舰,跟随旗舰继续向西。” “上将军,敌人的运输船队已经往东走了,我们此时向西?” “哼,老子才不信敌人的船队是从埃及直航印度的呢。真那样搞,敌人的陆军起码在海上漂一个月,我们海军在船上持续漂一个月都有些焦躁,陆军那些旱鸭子漂一个月得了?所以,本将敢肯定,敌人一定在这附近海域有中转基地,老子要把它给找出来!” “原来如此,卑职决然服从上将军的命令。” 就在颜思齐继续率队西进,寻找欧洲联军中转基地的时候。同样是在六月二日,孟买。 “如此说来,西贼主力是在果阿登陆了?” “正是如此。按照真田幸村的说法,敌人这一批次的登陆部队,起码不下十万。” “嗯……”吧嗒一口烟后,李永芳道:“振南,你想如何?率军南下?” “照理,趁着西贼目前只有第一批次部队登陆,我们率军南下,与日本、福国的军队会和后形成局部优势,先打一仗是对的。但是呢……”毛文龙愁眉苦脸的道:“现在颜思齐率领舰队出去了,整个印度半岛的海岸线近乎完全不设防。若是我们率军南下,敌人利用海军优势转身在孟买登陆后直取德里和阿格拉呢?而且……”他惨然的笑笑:“我们大明自己的三个师还好。那五个印度师,哎,老李你知道的,让那些家伙持续急行军五天,只怕还没到达目的地,这五个师自己都解体了。” “哎,你说得有理。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等吧。我准备让人给真田幸村送信,让他节次抵抗,若事不可为,可以逐渐的向北撤退。我在西高止山脉北端的山口接应他。” “也只好如此了。” 就在毛文龙和李永芳无奈的选择枯守的时候,6月4日,两艘战列舰领头,约莫十余艘各级战舰以及五艘大型运输舰,出现在了印度半岛东侧,安得拉邦主要的出海港口马苏科帕塔姆城外的海面上。 “抱歉,拉伊蒙多阁下,如果不是该死的水雷,我们至少可以提前一天抵达这里。” “不要紧的,桑切斯将军,这多出来的一天时间,我们会在登陆后尽快的把他给挣回来。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担心中了水雷的安达卢西亚号的境况了。毕竟,这里可没有维修厂。” “是啊,果阿那地方原本是有维修厂的,可惜被该死的日本人给炸毁了。据说中国人在科伦坡有完整的船舶维修工厂,可惜,我们这一次实在没有时间慢慢的在水雷阵中寻找出一条安全的水道来。不过,阿方索司令官已经亲自坐镇果阿,准备重建海港和维修厂了。” “那就好。好了,感谢您一路的护送,接下来,请让我们登陆吧。” “哈哈哈,请阁下不要着急,虽说从望远镜里看,对面的港口没有什么炮台。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震慑敌人,请让我指挥舰队为你们先炮击两轮后在登陆吧。” “好的,我期待看到海军灿烂的烟花表演。” 6月4日,拉伊蒙多和杜伦尼率领两个师通过海军的帮助,成功绕过印度半岛南端,在半岛东侧的安得拉邦登陆了。由于日本人的精壮全都顶在了前线,所以两人登陆、进军遭受到的抵抗微乎其微。 同日,大明本土第一批次的援军,在距离马苏科帕塔姆城以北约四百多公里处的加尔各答登陆,准备通过恒河,迅速的赶到半岛西侧支援毛文龙的军队。 6月8日,镇守在开伯尔山口的曹变蛟和左梦庚接到手下的报告:无数的敌人,正沿着河谷朝着山口涌来! 时间进入了1638年的6月后,整个印度半岛的北、西、东,都陆续的变成了战场。整个半岛,迅速的燃烧了起来。 第六七五章 将帅们的调整 “少主?您这么到这里来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亚父,欧洲鬼畜通过海军绕到了我们的身后,从半岛东侧登陆,呜呜,家里没有多少精壮,那些上了年纪的武士们为了掩护我撤出,都纷纷战死了。” “纳尼!” 在历史本位面上的20世纪,日本已经拥有全球第三大海军了,可都还没搞清楚真正的海权意味着什么,一天到晚幻想的都是舰队总决战。所以,如真田幸村这样的老人,当然更不明白海军除了与对方的海军进行决战之外,到底该怎么用。 别说他不知道,就是大明年纪大一点的,没有在皇家军事学院接受过系统培训的军人里,也只有李国助、颜思齐这样出身海贼的人才有较为全面的海权意识。 所以,不管是毛文龙还是真田幸村,都只看到敌人从西来,半岛西侧要加强防务的必要性。完全没有想到敌人在有了海军后,可以绕道攻击自己的后方。 不过,到底是一时名将,所以在短暂的惊讶后,真田幸村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那个,少主,您来这里,没有多少人知道吧?” “亚父放心,我虽然年幼。但是《三国演义》里,吕蒙偷袭荆州后,故意让商人带着荆州士兵家眷的信件进入关羽大营投递,从而彻底瓦解关羽军军心的故事,我还是知道的。我这次来,把护卫我来此的精锐都留在了外面,我和两位侍从扮做信使入的大营。一路行来,我都戴着面具,连有家纹的衣服都没敢穿,所以应该没有人知道。” “哟西!少主真是聪慧,如此,一切尚有可为。” 一支军队出来作战,做主官的最怕的是什么?军心散了嘛。若是让现在面对欧洲联军十余万人的猛攻,本就打得很辛苦的士兵们知道自己的家被偷了,那说不得,本方就要彻底崩溃了。 而名为丰臣栋恩的这位少主在面对如此变局的时候,还能够有这般镇定的表现,真田幸村只觉得老怀大慰。 很快的,真田幸村就对全军发布了命令:根据可靠情报,欧洲鬼畜正在阴谋绕道锡兰岛以偷袭我们的后方。所以,我军一方面已经派出信使,要求家里的人放弃平原地区,赶紧向山区撤退。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派出一定的部队折返回家。 这道命令下来后,日军士兵们虽然有些紧张,但慌乱之类的情绪却是极少的。整支军队,基本保持了稳定。 当然,这时候在果阿一线顶住欧洲联军的,除了三个日本师,还有两个福国师。虽说这段时间以来福国的部队打得还算不错,而且福国在印度半岛的土地还在日本所属领地的侧后方,至少丰臣栋恩撤出来的时候,福国领地尚未受到攻击。但是这招呼可得先打在前头,不然万一过两天坐镇福国领地的二王子朱由桦殿下咋呼呼的跑来当着全军将士嘶吼家里被偷了什么的,那可就完蛋了。 此时统帅两个福国师与日军并肩作战的朝鲜将领叫做林庆业——这是李舜臣之后朝鲜最能打的将领了。 在历史本位面上,此人崭露头角的时候,满清已经崛起,风雨飘摇的大明非但挡不住满清的多次入关,也对屡遭满清侵袭的朝鲜无力救援。林庆业虽然在满清的入侵中成功抵抗住对方对其驻地的进攻,还击杀了满清的很多贵族。但是个人的努力挡不住大势,在朝鲜对满清降伏后,也只有多次执行朝鲜王的命令,率领军队协助满清与明朝作战。不过此人每次所谓的助战,都是给明朝当间谍,透露满清的作战计划给明朝,奈何明朝那时候已经烂的不行了,即便有了这样的助力,还是无法扭转局势…… 总之,在这样的名将率领下,两个福国师这次打得很不错。而在接到真田幸村的通报后,冷静的林庆业也稳定住了两个福国师的军心。 最后,日、福两国将领协商后,决定双方各留下一个师,在真田幸村的长子真田幸昌的带领下,依托地利节次抵抗。真田幸村和林庆业率领三个师回援。同时再次给北方的毛文龙发急件求救。 作为出色的战术指挥家,日、福两军的阵前调动,很快就被对面的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感应到了。 “陛下,今天的战斗中,当我军暂时后撤后,敌人不再有越过防线追击的举动,再加上敌人的火炮数量明显减少……看来拉伊蒙多和杜伦尼已经成功了。” “嗯,我算算,5月27日出发,今天是6月8日,日本人在后方遭到我军进攻后,跑得再怎么快,也要几天时间才到。这么说来,估计他们在3日或者4日就已经登陆了。” “想来应该是这样。” “该死的,印度半岛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他的南端比起北边来说已经很狭窄了。但是我们的工兵们要把有线电报桩子铺到另一侧去,也只能是等战争结束之后了。这就让我们现在只能靠猜测来计算时间和进度。” “陛下,听闻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正在研发无线电装置。有了那个之后,以后我们就可以有效的对千里之外的部队进行指挥了。” “哎,这样的技术出现后,也好也不好。指挥方便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乐趣,让指挥官少了很多发挥的余地。” “哈哈,或许吧。不过陛下,既然拉伊蒙多他们大概率的获得了成功,那我们接下来?” “嗯……”身高两米的古斯塔夫站起身来,雄壮的身躯对着指挥室内的大型印度地图看了许久:“我的参谋长,我们的第二批次部队登陆后,这段时间休整得怎么样?” “还算不错,到底上了岸已经两天了,他们在海上受到的惊吓已经差不多回复过来了。” “阁下,我在想,我们要不要玩一把大的呢?” “嗯?”听到古斯塔夫这么说,瓦伦斯坦也站到了地图旁边看了许久,然后他开口道:“陛下您是想要分兵,然后直插中国人的身后?” “哈哈,是的。您来看。” 转身,拿起一支笔,古斯塔夫先点在了果阿:“我们现在在这里。由于拉伊蒙多和杜伦尼的成功,迫使对面的日本人和朝鲜人后撤,他们殿后的部队,在巨大的兵力差距面前,要么被我们全歼,要么就是节次抵抗逐步后撤。不管结果是什么,至少我们现在可以从果阿深入印度半岛中部了。” “然后您想从德干高原中部直接分兵北上,通过戈达瓦河,绕行到中国人在孟买的集团军的后面?” “哈哈哈,就是如此。” “嗯……”反复思考了一阵后,瓦伦斯坦抬头道:“陛下,我必须提醒您,根据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从印度本地王公贵族了解到的情报,印度半岛德干高原上的道路条件很差,如果您要走这条路,为了保证速度,我们的很多重装备是无法跟上的。” “不要紧不要紧。”很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古斯塔夫道:“虽然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还是喜欢长途奔袭啊。阁下,虽然我们的海军此时占据优势,但我想,再狂妄的海军将领都不敢说完全阻断从缅甸方向开过来的中国援军吧?” “那是肯定的,想来中国人从本土的援军,即使还没有到,但也应该很近了.” “所以啊,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虽说按照计划,一个月之后还有最后一个批次的二十万陆军登陆。但是天知道一个月之后中国人能够从本土运来多少援军?因此,适当的冒险是必须的。” “……我同意您的想法,那么,就让我……” “不不不,我的参谋长阁下,我们从对手到同事,这么多年下来,彼此都很了解了。指挥大兵团正面作战,我不如你。带领偏师,从侧翼重拳出击,你不如我。所以,这一次长途奔袭,必须是我带队。” “好吧,陛下,您准备带多少人?” “听说中国人在孟买集结了八个师,那就是十二万人。我也不小看他,就带十万人北上吧。” “明白了,我马上责成参谋部制定计划,挑选部队。陛下放心,今天晚上开始我会让部队展开大规模的持续进攻,相信最多两天,就能把挡在我们面前的日本人和朝鲜人给逼退。到时候您就可以成行了。” “非常感谢。” 就在古斯塔夫敏锐的感应到对面的日军部署发生变动,进而准备军事冒险的时候。6月11日,孟买的毛文龙再一次接到了真田幸村的急件。 “西贼竟然如此狡诈,利用海军绕到了日本人的身后?” “振南,这些真的不妙了。我们必须南下了。否则,若是日、福两国的五个师被吃掉,敌人就可以完全无所顾忌的全师北上了。” “哎,都怪我,一开始犹豫了。” “也不能全怪你,当时本土的援军不是还没有到么?我们若是在当时南下,德里和阿格拉一线就完全空了。”猛吸了一口烟后,李永芳道:“现在好了,黄得功的五个师已经在加尔各答登陆,正在通过恒河水运赶来。据闻下一个批次的十五个师也快到缅甸了。如此,印北防务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这时候,我们应该尽快南下,就算救不了安得拉,也要尽可能的把日、福两国的五个师接应回来。” “好吧,老李,先给黄得功去信,让他到了德里后就不要走了。先把印北恒河一带的防务做好。然后我们这边,明日整备一天,后天全师出兵南下!” 第六七六章 士兵们的日常 1638年6月3日,拉伊蒙多、杜伦尼通过海军,绕道印度半岛东侧,成功的在守备空虚的安得**陆。日、福两国的大后方迅速陷落。 6月7日,得到消息的真田幸村和林正业被迫调整兵力配置,主力朝着安得拉撤退。 8日,感知到对手有变的瓦伦斯坦指挥二十万大军对日、福两个师进行了全面进攻。日、福两个师占据的地利优势在巨大的兵力差距面前几乎不值一提,在拼命抵抗了一天后就因为伤亡太重而被迫后撤。由此,从果阿沿海平原进入德干高原的通道被欧洲联军打开。 9日,大明本土的第一批次援军,五个师,万人,在黄得功的统帅下抵达恒河中游的坎普尔。同时,黄得功在登陆后派出的斥候已经横穿整个北印度,将援军抵达的消息送到了孟买。 10日,古斯塔夫与瓦伦斯坦兵分两路,一路向东追杀败退的日福两国军队。一路向北,准备从侧后方突袭孟买。 11日,接到真田幸村再次告急的毛文龙、李永芳决定率领八个师,十二万人南下。同时,毛文龙写信告知黄得功:你的部队到了德里就不要南下了。巩固德里防线才是正事。只要德里不丢,恒河流域掌控在我手,那印度的精华部分就都还在我大明手里。 同日,大明本土援军第二批次十五个师二十二万五千人在杜攸宁中将率领的由三艘五千吨级和六艘三千吨级铁甲舰组成的大明海军南洋舰队的护卫下抵达仰光。 12日,仰光港遭到西班牙阿方索伯爵率领的欧洲远征舰队主力支队的炮击。虽然仰光港的炮台、南洋舰队联手进行了反击。但是面对圣克鲁斯侯爵号、阿尔瓦公爵号这两艘巨舰上的十二门305mm巨炮,明军的反击显得非常无力。虽说已经上岸的陆军伤亡并不大,但是大量运输船在港口内被击毁,使得大明第二批次援军的运输工具没有了。 此次援印的总指挥刘招孙上将,虽然当机立断,让大家改走陆路,但是从缅甸走陆路去印度,得翻越平均海拔超过两千米的若开山脉。这道巨大的山脉中,唯一可以供大军前行的洞鸽隘口还处于山脉的中间——如此一来,刘招孙的部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进入印度了。 13日,毛文龙、李永芳的部队终于动身。而此时,古斯塔夫已经在西高止山脉里穿行了三天了。 时间来到了6月16日…… 在稀里哗啦的瓢泼大雨中,三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身影,正在德干高原上虽然平坦,但却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艰难前进着。 领头的一个,站上一处小高台,举起望远镜刚望了一会,就摇着头放了下来:“狗日这印度什么都好,就TM雨季来了后没完没了的暴雨。这镜头拿上去后不到两秒,全是水珠了,看个屁啊!” “嘿嘿,班长,真的什么都好?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家里几个媳妇不能好好相处,你一天到晚被吵得脑门儿疼嘛。” “嘁!李二蛋,所以说你还小不懂事呢。班长那是在诉苦嘛?那是在炫耀懂不懂?” 被两个兵喊作班长的人把望远镜放到蓑衣下仔细的擦拭掉镜片上的雨水,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木板,遮盖住望远镜的前部。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这些动作做完了之后,他边观察边开口回应道:“老张,你也别叽歪。MD上个月你不是又娶了一个么?狗日的这是第几个了?六个?七个?你这家伙收嫁妆都要发财了啊!” “嗨,班长不要取笑我了。我大明男儿,怎么能像印度的这些无耻懒汉一样,哦,娶个媳妇进门,她操持家务伺候你,晚上陪你睡觉,还要给你生孩子。你居然还要收一大笔人家的钱,不然就虐待人家?这道理放到哪里都过不去啊!实在是这印度本地的风俗实在太奇葩,你不收嫁妆她娘家人还跟你急,所以我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呗。不过和普通印度男人娶妻一开口就是价值20、30个银元的嫁妆不同,我的六个媳妇,每个我都象征性的受了点,那些东西,顶天只值一块银元而已。” “也不错了,六块银元,就算放到我大明本土,也值三四石米呢。嘿嘿,李二蛋,虽说我们三个当中你年纪最小,但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 “是嘞,班长,我是天启元年生人。今上登基多少年,我就多少岁。” “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可以在院子里跑了。你TM怎么还不娶妻?军营营区附近,那么多姑娘看着你流口水,你不知道?” “班长,你还不知道,这臭小子心大得很,他想娶一个婆罗门,至少也要娶一个刹帝利。” “哟嚯!没看出来啊,你小子心思居然这么深。嗯,不过,印度高种姓的女人,确实漂亮啊。但我说你是不是失心疯了?我们是黄种人啊,那些所谓高种姓的傻缺,非白种人不嫁的。” “嘿!那些高种姓女子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大明男子?我大明男儿哪点不比又懒又蠢的印度男人强?要我说,也就是温相慈悲,对这种民俗不加干预。要是老子做了印度总督,说不得,就把这些高种姓的统统抄家!哼,在我大明面前,就没有哪个异族人高得起来!” “诶,二蛋这话……嘘!” 班长发出这声嘘以后,老张和李二蛋迅速的结束了谈话,然后敏捷的就地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与此同时,连同班长,三个人都熟练的一个侧身,让跨在身后的冲锋枪自动甩到了自己的手里。 “嗯,灰色钢盔,灰色军服,高鼻深目,MD,这是西贼呀!” “西贼?不是说西贼在果阿吗?这里距离果阿起码几百里路吧?怎么都到这里来了。”老张压低声音道:“班长,有几个?多远?” “现在看到的有三个,应该跟我们一样,也是前出侦查的。越来越近了,都有了,待会听我号令,最好使用匕首解决战斗。” 在距离大明斥候三人组约莫两三百米的地方,三个身着PET材质雨披,雨披下笼罩着欧盟联军制式灰色军服的白皮,正喘着粗气,朝着大明斥候所提前占据的这个小高台慢慢的走过来。 在三年多前大明抵定印度后,认识到自己在掌握的人口数量上已经被朱由栋拉开巨大差距的菲利普,迅速的启动了远征印度的计划。虽说当时苏伊士运河没有开通,大军不能成行。但是军备物资什么,他不惜私人出钱补贴,让各个工厂进行了三班倒的生产。 别的不说,人手一套PET材质的,既轻便,防水效果又好的雨披,这个就是大明的士兵目前没有的。 欧盟的陆军军制完全模仿西班牙陆军,而现在的西班牙陆军又是鲁道夫一手操弄起来的。而鲁道夫又曾担任驻德武官。所以,欧盟陆军的军服,在颜色、款式上,和历史本位面上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德军很像——这是一身很帅的军服,在颜值上完爆朱由栋给大明陆军选择的,类似六五式军服的绿色军服。 不过,颜值上是很帅了,但是在印度这种大部分地区处于热带,植被茂盛,终年常绿的地方。灰色军服的隐蔽性就比绿色军服差远了。 所以,即便不是占据地利,一般情况下,也是大明的斥候先发现对方。 “咳咳,咳咳咳~” “巴普蒂斯塔,你咳嗽声音能不能小点?听说印度遍地都是老虎,你再这么大声的咳下去,待会把老虎招来了怎么办?” “咳咳,罗纳尔多,是我愿意这么咳嗽嘛?这该死的鬼地方,闷热潮湿,你也不看看,部队里那么多人都得了热伤风。” 没得办法,在欧洲,不管是南欧的地中海气候,西欧的温带海洋气候,还是东欧的温带大陆气候。在夏季,平均温度都很少超过30度。而在印度这样的热带季风气候里,夏季气温升到40度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在果阿登陆不过三五天,欧洲联军就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感冒、中暑等症状。 虽说欧盟现在也能独立生产青霉素,但这么多的士兵突然生病,也让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等人感到极为焦虑。再加上第二批次运输船队的医院船被击沉,进一步加剧了联军的病情扩散速度……而这,也进一步的帮助统帅们下了决心:有机会歼灭中国人有生力量的时候,该冒的风险还是要冒。不然等到中国人全都聚集到了一起,而本方的病情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的话,恐怕都不用打了。 互相抱怨中,联军的三个斥候慢慢的接近了那个小高台:这是附近一片开阔地里相对较高的地方,任何一个侦察兵都本能的想在这里获得更好的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密集的雨雾中,突兀的跳起了三道黑影。这三道黑影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般,每道黑影都朝着对方的某一个人扑了过去。 “嘶嘶”两声闷响,班长和老张都精准的用匕首割开了对手的喉咙。但是在年轻的李二蛋这里,他的匕首却插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啊~”一开始还剧烈咳嗽的这个联军士兵大声的惨叫了一下,然后多年的训练让他本能的就地一滚,迅速的和李二蛋拉开了距离。而在翻滚的过程中,他已经将手枪抓到了手里,开始朝着李二蛋射击。 李二蛋一击不中后,也在迅速的翻滚、摸枪、射击。一时之间,空旷的高原平地上,突兀的枪声真真响了起来。 “哒哒哒~”班长的冲锋枪一阵扫射后,这个叫做巴普蒂斯塔的联军士兵迅速的被打死了。但是…… “班长,对不住。” “MD,现在不讲这些了,枪声一响,这里马上就会热闹起来。没时间毁尸灭迹了,赶紧把他们的头盔、肩章和武器取走。然后迅速后撤,向上将军报告!” 第六七七章 毛文龙的无奈 接到本方斥候报告后,毛文龙在震惊之余,在派出更多的斥候进行密集侦查的同时,也赶紧的展开部署。 随着情报一点点的收集上来,汇总到李永芳这个参谋长这里后,老李很快就判断出:对方这是一支大兵团,兵力起码不少于八万。 这就让毛文龙感到棘手。 说起来,这会他手里有八个师,十二万人。但其中有五个是战力并不怎么样的印度师。所以一路行来,这五个师的士兵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搬运粮食、弹药,照顾病员什么的——这些事情,印度人倒还是做得不错。 但是现在要打仗了,这些印度士兵后勤保障做得再好,都让毛文龙开心不起来了。 作为曾经在吕宋岛上和西班牙人交过手的大将,毛文龙从未小看欧洲联军的战力。所以,在和李永芳简单商量了一下后,两人就做出了决定:就地展开防守,挡住欧洲人北进的通路。若是欧洲人退走的话,那大军就保持一段距离跟随之。 …… “什么?对面的中国人居然做出了防守姿态?约翰森你没有看错吧?” 本次率领大兵团出征作战,对于古斯塔夫来说,总体是非常愉快的:和十多年前进攻奥斯曼相比,这一次,菲利普陛下直接任命他为征印军总司令不说。这交给他的兵,在欧盟内部经过多年整合后,其整体素质也比当年的佣兵们强多了。 不过,再怎么强调欧洲大团结,但至少在自己的贴身副官方面,古斯塔夫还是本能的选择了瑞典人。所以,在他的身旁,这会儿全是一堆‘森(son)’。 “陛下,侦察兵们汇总上来观察报告后,我也觉得很诧异,所以亲自到前线抵近观察了一番。确实如我们的侦察兵所言,敌人在距离我们大约15公里外的地方挖掘战壕,修筑壁垒,摆出了一副防守的姿态。” “嗯……”摩挲了一阵下巴,古斯塔夫疑惑道:“不应该啊,照理,按照时间推算,这支军队的目的是要南下救援日本人和朝鲜人的。但既然是援兵,那看到我们,就应该主动的攻上来。这就地防守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陛下,我也觉得非常困惑。” 过了一会,古斯塔夫微笑了起来:“约翰森,我大致明白对方指挥官的苦衷了。” “陛下?” “虽然我们的侦察兵们汇报上来的情况表明,对面的那支军队人数不少,起码在十万人以上。但毫无疑问,里面肯定有战斗力很弱的部队,而且这个比例相当的高。” “战斗力很弱的部队?陛下,虽然我没有和中国人交过手。但是听说以前中国人在菲律宾、在埃及,都和西班牙的精锐打得不相上下甚至是稍占上风。这个……” “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面那支军队里,应该有很多印度人。约翰森,我们这一路行来,也征召了很多印度人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你觉得这些家伙怎么样?” “蠢,懒,自以为是……用鞭子和刺刀让他们做后勤工作还行,用他们来打仗?哦,陛下,真要是让我去指挥他们,我宁愿当个普通士兵去冲锋。” “哈哈哈,所以啊,如果用这个理由来解释。那对面那位指挥官没有在第一时间率军南下,到了现在遇到我们又主动摆出防守姿态,一切就都很合理了。” “明白了,感谢陛下为我解惑。那么陛下?接下来?” “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趁着中国人本土的精锐赶到之前,先把中国人驻扎在印度的部队打掉。所以,既然敌人主动站到了我们的面前,没有不打的道理。再说了……”他一改刚才信心满满的状态,面色凝重的道:“我们的部队里,病员数量是不是在激增?” “很遗憾,确实如此,陛下。截止到今天,经过我们的军医确认,不适合上战场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三万!” “这该死的潮湿闷热的天气!”恨恨的骂了一句后,古斯塔夫道:“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了,必须立刻发起进攻,否则这么对峙下去,半个月之后,对面哪怕全是印度士兵,我们也会失败的。老规矩,约翰森,你和拉尔森、埃里克森各率领一万人从南向北正面进攻。我和霍恩、班纳、托尔斯滕森带三万人侧击。” “遵命,陛下,我马上就开始制定具体作战方案。力争今天下午交给您审定。” 纵观历史上古斯塔夫指挥的各场战役,往往有一个共同点:这位北方雄狮作战,喜欢用本方战力相对较弱的士兵防守正面或者伪装着进攻对方正面。在敌人的主力被吸引到自己的正面后,他自己亲自率领精锐,绕道对方的侧翼,对其进行侧击。这种凶猛的侧踢腿战术,在历史本位面的三十年战争中,蒂利没能扛住,连败两场,伤重而亡。瓦伦斯坦扛住了,但也损失了几乎所有精锐。 而在这个时空,这记侧踢,要用到毛文龙身上了。 16日,双方斥候发现对方存在。 18日,双方各自探明对方大本营所在及外围情况。 19日凌晨一点整,欧洲联军调集了100门75mm火炮,开始朝着明军阵地猛烈轰击! 带着羸兵面对强敌的毛文龙最近这段时间极为焦虑,加之又上了年纪,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因此他根本就没有睡着。当炮声一响,他马上就跑出了自己的临时掩体。 侧耳倾听了一阵炮声后,毛文龙对身边的护卫道:“这么密集的炮声,敌人怕不是要发动总攻?参谋长呢?” “振南,正要过来跟你说一声,南边炮击猛烈,我得亲自去那边坐镇。” “不用,我去。南边挡在最前面的那个印度师是什么成色,你我都清楚,还是我亲自去坐镇吧。” 因为印度师孱弱的战力,所以在排兵布阵上,毛文龙和李永芳摆了一个双环圆阵。这个圆阵的外环,是五个印度师。内环,是三个大明师。这么布置的意义在于:由于身后有明军督战,所以印度师的士兵们不敢随随便便就自发崩溃。如果真的扛不住崩溃了,明军的机关枪扫射起他们来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不过,能够不崩溃还是最好的。所以,毛文龙准备亲自到南侧营地坐镇。 “振南,你是一军主帅……” “扯!你我从宽甸时在一起共事,到现在三十多年了,我不在这里,你就镇不住了?前面欧洲人的火炮都打了这么大半天了,我军的火炮还没有开始还击。这些该死的印度人,动作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我去了,估计他们能稍微快点。” “…….好吧。振南,保重。” “哈哈,老李你也保重。” 十二万人的营区,其面积是极大的。即便毛文龙这会骑马奔驰,前面还有护卫开道,真要跑过去,也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而在这个时候,直面欧洲联军炮击的印度第五师的前线,已经乱做一团了。 汉语、印地语、乌尔都语、泰卢固语……各种语言混杂。大明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咆哮,想要尽快的开展反击,又或者把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的印度士兵们聚集起来。但是更多的士兵们,则是慌乱的大吼大叫,四处奔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一点四十五分,在毛文龙抵达一线后才慢慢的好转了起来。不过,到了这会儿,欧洲联军的炮击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凌晨两点,距离印五师阵地约一两公里外的距离上,无数的铜哨声尖利的响起。然后惊魂稍定的印度士兵们,就听到对面响起了一阵排山倒海的“eluo”之声。 欧洲联军,在经过鲁道夫、菲利普持续三十年的努力后,终于达到了统一用拉丁语发号施令的程度。 “不要害怕,先把炮架起来,不要参数,先炮击,给下面这些家伙壮壮胆。” “各重机枪点可以盲射!” 看到下面的印度士兵在听到对面的冲锋声后又有点松动的迹象,毛文龙赶紧的让大家开炮的开炮,开枪的开枪——总之,先给自己壮胆吧。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到底这些家伙成军后最多也就是打几个对抗大明在这里统治的土王的坞堡,咂然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手足无措是一定的。 一两公里的距离,对于全力冲锋的成年人来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印军这边才刚刚开火没多久,欧洲联军就冲到了印军第一道防线前。 而在印军的炮火开始射击后,联军后方的炮兵也迅速开炮,很快就把在开始的炮击中幸存下来的印军火炮给彻底终结了。 “哎!”看着慌乱不堪的本方防线,毛文龙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对自己的亲卫们道:“我们先撤,让我们的二十五师顶上来。同时派出传令兵,通知坐镇后方的参谋长,让他把北翼的二十七师、东侧的二十六师,各抽调一个团到南翼来!”1603411560 第六七八章 驻印军的瓦解 对于约翰森来说,这天晚上的战斗开局非常顺利,在炮击一小时,步兵开始冲锋后,不过花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前方军官就报告说已经突破敌人第一道防线。而且最让约翰森感到欣喜的,是电话里各指挥官都一致说明,敌人的火力非常凌乱不成体系,士兵的抵抗意志极为薄弱。因此,在冲锋的过程中,本方的伤亡极小。 更有一些前线军官通过电话报告说,有太多的印度士兵投降,请前敌指挥部派出宪兵队前来接受。 “哈哈哈,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啊。对面的中国人果然被一大群蠢笨的印度人拖累,以至于犹疑不决、行动缓慢。” 不过,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当欧洲联军冲到对方的第二道防线的时候,对方的抵抗猛然加强。除了各火力点配合有序外,士兵们的作战意志也极强。各前线军官在电话里除了破口大骂外,就是向他诉苦,表示本方的伤亡迅速增加,希望指挥部派人增援。 哼,增援是不能增援的,这些来自日耳曼、捷克、克罗地亚的部队或许还不明白古斯塔夫陛下作战的精髓。你们在这里的进攻,攻不进去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定要给对方足够的压力。给对方的指挥官造成误判,让对方的指挥官把侧翼或者后方的部队调上来——如此,陛下的侧击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啊! 所以,他给各前线军官下了严令:继续进攻! “该死的瑞典人!” “可恶的维京蛮族!” 前方的中低级军官们接到这样的命令后,除了大声咒骂几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欧奥大战结束后,菲利普花了近十年的时间重新整军,联军的纪律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加之最近这十来年,欧洲工业革命后新产业的体量做到了一定程度,整个社会结构已经有了质变——换而言之,经济上的紧密使得欧盟各国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捆绑得越来越紧密。因此,欧洲联军此时的令行禁止是有保障的。 无奈的前线军官们也只有指挥士兵们继续进攻。不过,明军的反击太凶狠了,联军的军官们不约而同的减缓了士兵冲锋的频率,由此,其推进速度也缓慢了起来。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凌晨四点,整个明军南翼的第二道防线前,枪炮声已经渐渐的开始有些稀疏了。 “呵呵呵,西贼也不过如此。”到底是上了年纪,在这么来回奔波了一晚上后,毛文龙身体有些扛不住了:“你们好好固守防线,收容那些败退下来的印度人。待天明后,敌人肯定退走,然后你们再去收复第一道防线。本将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是,请上将军慢……”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毛文龙抬起脚准备回自己的临时掩体的时候,他和在场的一众军官,都从本来已经渐渐安静的夜空中,听到了一阵密集的枪炮声。 “咦?这个声音?怎么是在东北侧响起?” …… 19日的凌晨一点,欧盟军队剧烈的炮击,在让大明的印度师手忙脚乱的同时,也成功的吸引了明军的近乎所有注意力。同时,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以及剧烈的爆炸引发的各处的火光,在加上雨季里稀稀拉拉的雨声、雷声等,也彻底掩盖了古斯塔夫支队的行踪和声响。由此,使得古斯塔夫的侧击支队顺利的从本方大本营开了出去而没有被明军发现。 19日凌晨四点,正面进攻的欧盟军队在明军的防线前出现了疲态。 而在这之前,大约三点四十分左右,古斯塔夫率领的侧击支队已经绕到了距离南线交火处东北约莫十二公里处的地方——这里的明军阵地,恰好是明军东侧防线和北侧防线的结合部。 由于是夜间突袭,所以古斯塔夫的这三万人是纯步兵,顶天就是每个排有一门迫击炮。真正的野战炮啥的,一门都没带。 所以,不存在经典的炮兵轰完步兵再冲的问题。古斯塔夫在接到斥候报告,知道本方距离敌人的防线只有三公里的时候,直接下达了尽量悄悄接近,一旦被敌人发现,就全力冲锋的命令。 而在这里防守外围的大明印度第三师的官兵们,一方面为南面的战局感到担忧,一方面又暗自庆幸:南面打起来了,今晚我们这里就没事了嘛。 所以,联军的士兵都陆续摸掉了好几个火力点后。粗心大意的印军士兵们才发现:啥?敌人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一发现后大家都不得了了,本能的开始大吼大叫起来。然后,一开始还强忍着用匕首解决问题的欧洲联军们,终于可以让手里的冲锋枪们敞开了咆哮了。 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联军一个全火力冲锋,外环的这个印三师就完全崩了。 因为外围的印三师实在是崩的太快,以至于此时坐镇印军后方的大明第二十六师缺少反应、准备时间。等到二十六师的师长,李成梁的第三个孙子李怀忠赶到本师防务段最前方的时候,敌人已经冲到自己的鼻尖下面了。 “eluo!eluo!eluo!不要停下来,冲锋,杀死所有挡在你面前的敌人!” 这天晚上,古斯塔夫支队里,打前锋的是三千瑞典军队,这些维京人后裔本来是有两万余人来到印度的。但是剧烈的气候反差,使得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病倒了。但惟其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病倒的,那真的是优中选优的维京战士! 在他们英勇的国王率领下,维京人带头,后面的卡斯蒂人、日耳曼人、盎格鲁撒克森人……都统一操着简单的拉丁语口令,疯狂的向前冲锋!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传令兵,赶紧去南翼给参谋长传讯,就说本部受到突袭,防线近乎崩溃,请他早作打算。”说完这句话后,李怀忠直接操起一把冲锋枪就从掩体里冲了出去! …… “振南,不行了。东侧已经崩溃,刚刚接到的消息,李怀忠已经战死……南翼这会也乱了……你我趁着北翼的二十七师剩下的三个团建制还算完整,赶紧的撤退!振南,振南!” “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老李啊,自从西贼五月在果阿登陆后,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干啥?” “振南,现在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先撤。甩掉这些拖累我们的印度人,把我们更多的大明儿郎带回去才是要紧事!” “你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率军撤退吧,我嘛,就战死在这里好了!” “你,你混蛋!参谋长丢了自己的司令官逃跑,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 说完这话李永芳也不跟他再废话了,直接给手下的几个参谋递了眼神。身强力壮的年轻参谋们迅速的涌了上了,在毛文龙的大声咒骂中,缴了自己司令官的械,架着老头子向北撤退了。 6月9日发生的这场战斗,从这天的凌晨一点开始,到了早上的七点,天色大亮后,基本结束了。 事后统计,明军三个师,万人,最终突围撤退到孟买的,万人。万人中,阵亡、失踪的近两万,有约莫一万人因为各种原因成了俘虏——这是朱由栋建成横海卫以来,明军最大的失败! 而明军下面的五个印度师,万人。其阵亡人数还不到五千人,更有整整三个师成建制的向欧洲联军投降了…… 总之,这一天之后,毛文龙兵团已经不再称之为一支战略力量了。 而在毛文龙兵团瓦解后,在半岛南端的日、福联军,在瓦伦斯坦、拉伊蒙多和杜伦尼的优势兵力夹击下,也不得已走到了末路。 “少主,只能战到这里了。接下来,请您和福国二王子殿下北撤吧。当年奥朗则布为了从安得拉北上突袭大明的军队,曾经从这里修筑了一条山路可以直通坎普尔。这条路路况很好,我让幸昌陪着你北撤。” “亚父,我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所以什么守土有责,誓与此地共存亡的话我也不讲,你让我北撤没问题,只是,恳请您和我一起北撤。” “哈哈哈,少主果然聪慧,一下子就看出来老头子我不想走了的意思。” “亚父,天朝皇帝说过,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日本,在天朝的庇护下,肯定还有打回来的一天,到时候,日本的军队,还需要您的统帅。” “殿下这话,前半段是有道理的。后半段就不对了。老夫已经七十多岁了,很多作战经验还停留在以前战国时代里。所以,面对这日新月异的武器,以及各种新的战法,已经跟不上形势了。老夫留下来,除了想为自己挣一个壮烈成仁的武名外,也是给下面的年轻人腾位置。如此,才能不让关白殿下为难。”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丰臣栋恩,真田幸村爽朗的大笑道:“快走吧,少主。等你撤退到了坎普尔才会知道,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下来,忍受战败的耻辱和国内的各种攻击,那才是最辛苦的!” 1638年6月18日,弹尽粮绝的日、福联军被迫放弃整个安得拉北撤。20日,面对始终追击不舍的欧洲联军,日军总大将真田幸村率领一千余精锐主动断后。在经历了一场血腥的战斗后,断后日军全军覆没,真田幸村战死。 至此,原本大明在印度的所谓二十多万大军,近乎全面瓦解。 第六七九章 南北印的迥异 “罪臣毛文龙顿首吾皇: 罪臣少年顽劣,不治举业。青年桀骜,目无尊长。幸赖枢相不弃,简拔罪臣于行伍之中。之后遂为吾皇所驱驰,迄今三十有二年矣。 三十二年间,镇压建州反叛、讨平入寇之德川、暹罗,驱逐盘踞吕宋之西贼、远征印度。罪臣受吾皇信重,得幸每役必与,积累些许微功。 呜呼,虽有微功,然吾皇酬功之厚,天恩浩荡矣!征伐印度,战功、资历在臣之上者不知凡己,吾皇独予臣镇守印度之重任,并授衔上将军。此等荣耀,足使罪臣门庭灼灼生辉,罪臣之后人,亦当生生世世效忠于吾皇,效忠于大明矣。 然,自受命镇守印度以来,罪臣进取之心尽丧,年老昏聩之举频犯。下不能约束士卒遵守军纪,致使驻军与当地土著日渐不睦。上不能交好当地王公贵族,使其叛乱多发。印度之局面,若非温相居中调和,早已忧患丛生矣。 天启二十一年,西贼入寇印度。罪臣身为大明驻印总司令,当此大敌入侵之时,优柔寡断,举措失当。致使步步落于敌后,友军深陷绝境,本部更遭逢我大明自土木堡之后最大、最耻辱之惨败! 德干会战惨败之夜,罪臣本欲战死于乱军之中。然罪臣之麾下强行将罪臣带离战场。后罪臣思知,西贼入寇印度以来,我军之惨败,虽多因罪臣之昏聩所致。然,今日之果,昨日已有因。若不将此奏报于吾皇,则罪臣实乃罪上加罪矣。 致我大明今日印度之败局者,罪臣年老昏聩、举棋不定、犹疑不决为其一。海战不利,使敌随意登陆为其二。待印度土著失之于宽,信任过重为其三。罪臣初镇印度时,狂妄无知,妄想于印度土著中求得一支精兵。今日惨败后方知,印度土著者,实乃前所未有蠢笨懒惰之族裔也。此等人者,为奴为婢可,做牛做马可。唯不可使其为兵。更不可使其为我大明将士之同袍! 罪臣自知罪孽深重,唯一死勉力谢罪之。唯望吾皇不以罪臣言状粗鄙,自罪臣绝笔中留意一二。罪臣深信,吾皇但有雷霆,印度重定,旦夕之间矣。唯望吾皇,切记印度土著不可信用! 罪臣深知今日之败,罪臣一人之死难以抵罪,故而罪臣已致信家中,罪臣身亡后,全家自行圈禁,屏息以待雷霆…… 罪臣毛文龙,绝笔于大明印度总督区孟买城。 天启二十一年七月三日。” 德干高原惨败后,毛文龙被李永芳率领一众参谋架着一路北撤——没有了印度人拖累,加之又丢弃了所有的重装备。所以这撤退速度就很快了。很快的,他们就回到了孟买。 到了孟买后,毛文龙已经陷入了完全的呆傻状态。倒是李永芳还算正常:他一边派出信使向德里的温体仁、坎普尔的黄得功报急。一边派出专人看着毛文龙,防止自己的老同僚想不开自杀。然后他一边将收拢的败军重新整编,一边又派出小规模的队伍反身南下接应后续的败军:别说,还真的又陆陆续续的接应到了两千多人——这个时代的印度半岛,还是地广人稀的。到处都没路,但也到处都是路。只要野外生存能力有一点,几个人共同抱团,加上对于动物们来说就是无敌的冲锋枪,运气好的人走出来的还是不少。 但是,李永芳一旦忙起来了后,对毛文龙关注得就少了。再说这么十几天下来,老头子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吼不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慢慢的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然后就…… 在毛文龙给朱由栋上绝笔之前,李永芳的报告已经于6月24日抵达德里,27日抵达了坎普尔。 接到李永芳报告的黄得功在极度错愕后,赶紧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德里。 “温相,事急矣!请温相早作安排,末将到时候派一个师过来,先护着温相和我大明的各方人员后撤。” “撤?黄将军是说,印度的事情,已经不可为了吗?” “温相,结合前些日子真田幸村和李永芳送来的报告看,西贼这次入侵,已经在印度登陆的士兵不少于三十万!现如今我大明的驻印军除了驻守在印度河出海口的四万杂牌外,其他最有战力的如三个大明师,以及五个日本、福国师都先后完了蛋。而刘上将军的部队因为海路断绝,不得已去翻若开山脉……总之,在未来一个月内,整个印度,我大明能打的部队,只有末将手里的五个师。这点兵力,无法遮蔽德干高原到恒河平原的所有出口!” “所以黄将军的意思是?” “必须收缩防线,以待后援。温相,恒河太长,又都是平原,一旦一点被突破,完全无险可守。所以,此时若还想保住印度,在现有敌我悬殊境况下,我们不能妄想保住一条线。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至少一个点。这个点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哎,皇上让我来印度做总督,这些年真是深负皇恩……也罢,那黄将军,你觉得要守住哪个点?” “先守坎普尔,毕竟那里有很完备的防御体系。又是恒河中游的交通要道,敌人要继续向东,必须先拿下此地。而我们将来若是重新获得海权,或者刘上将军的主力到了后要反攻,从此地出发,去哪里都很方便。” “先守?黄将军的意思是,若这里守不住,还有下一个候选?” “温相,若是这里守不住,那就只有退到孟加拉了。哎,本次西贼入寇,末将虽然尚未领兵上前作战,但是就目前接到的战报来看。没有了海军,敌人可以随意登陆,我军防不胜防,处处被敌人调动,这才是最大的败因!也正因为如此,阿散索尔、加尔各答,虽然都有完备的防御体系,但是那些地方在没有海上支援的情况下,就是一块死地!” “明白了,既然如此,就请黄将军派出得力干将,携带本督的亲笔手令前往孟买,让毛文龙(此时毛文龙尚未自杀)把剩下的一万多我大明士兵带回来。” “是!那温相,已经布置到印度河出海口的四个师?” “来不及了,待会本督去信给他们,让他们沿着印度河向开伯尔张巡寨撤退。若事不可为,让他们走克什米尔退回我大明的雪区。” “走这样的路退兵,一路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无奈的摇摇头,黄得功躬身道:“末将明白了,那就请温相也赶紧让德里的人准备吧。末将知道,我大明的官兵在这里三年,家眷什么的多得很,这真要撤退,没有一两个月可能不行。” 黄得功这话还说的真的没错:大明派驻印度的官员,在这里过了三年多人上人的生活,这积累的家当,新纳的小妾,招揽的奴仆,加在一起不知凡己。这些人要撤退,真的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而且人在一个环境里懒散久了,这意志自然就会薄弱。 果然,随着温体仁的撤退令一下,整个德里彻底就乱了起来。本地人里,哀嚎者有之,暗自庆幸者有之,趁火打劫者亦有之。甚至出现了有相当多的大明官员,舔着脸去找以前被他们斜着眼睛蔑视的印度土王,请求他们给一个合理的价钱,买下他们手里的庄园…… 对这些乱象,黄得功已经懒得管了:这会儿整个印度大明最能打的部队就是他手里的五个师,他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呢。 而当北印度大明的统治秩序因为要被迫放弃德里而出现松动的时候。南印度,安得拉邦首府海得拉巴,联军海陆军将领齐聚一堂,对第一阶段的战役进行总结,并对下一阶段的战事进行商讨。 “各位,经过近一个月的持续作战后,我们第一、第二批登陆军队,万人,万人。当然,击毙的,主要是中国人、日本人和朝鲜人,俘虏嘛,主要都是印度人。” “哈哈哈~” 陪着参会诸将笑了一会后,瓦伦斯坦道:“对俘虏里高达九万的印度人,我已经派出部分军官去把他们统管了起来,让他们为我们修建道路,搭建有线电报电话线路……正如菲利普陛下事先告诉我们的,这些印度人真的很驯服,而且对于我们白种人,有一种天然的仰视。各位,这一次,我们真是来对了地方。” “赞美菲利普陛下。” “赞美古斯塔夫陛下。” “赞美瓦伦斯坦阁下。” “哈哈哈,各位,也要赞美我们年轻的拉伊蒙多和杜伦尼。是他们从敌人的后背进行强力打击,才迅速的为我们打开了局面。同时,我们也要赞美无敌的海军,正是他们基本掌控了制海权,才让我们在排兵布阵上每一步都能获得先机。” “赞美青春的拉伊蒙多和杜伦尼,赞美无敌的海军。” “至于剩下的两万多中国人、日本人和朝鲜人,在本次战役结束前,他们的任务就是去印度各地的矿山给我们做苦力。至于战事结束后,还活着的战俘,我会向他们的皇帝索要昂贵的赎金。” “哈哈哈,阁下的这个决断非常英明!” 得意的拉了拉上唇的胡须后,瓦伦斯坦将目光转移到远征军海军总司令阿方索伯爵身上:“伯爵阁下,海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下一阶段的作战目标是什么?我们的第三批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第六八零章 老贼的好打算 “海军经过一个多月的作战,已经基本拥有了印度洋的制海权。前些日子,中国的海军发现并且偷袭了索科特拉岛。但是驻守在那里的我方六艘重巡与敌人艰苦鏖战后,成功的击退了对方。虽说我们那一场海战有一艘重巡战沉,两艘重创。但是敌人的舰队也损失惨重。所以,短期内,敌人在印度洋内的海军对我运输船队的威胁将大为减少。 也正因为如此,第三批次的陆军登陆,我们预计可以提前。现在,得益于果阿港基础设施的恢复,卸货速度明显加快。所以,海军预计将于七月二十日之前,将最后的一批20万陆军以及他们的装备运抵果阿港,并于五日内卸货完毕。 海军下一步的计划是。一、以巴塞罗号为核心的第一支舰队主要负责从埃及到索科特拉再到果阿的运输航线的安全。二、侯爵号、公爵号为核心的第二支舰队继续对孟加拉湾东侧进行巡弋,防止中国人的运输船队对其在印度的部队进行支援。三、搜集大量的印度本地船只,并且组织印度本地人,去给我们趟开锡兰海峡的水雷阵。海军将力争在9月内炮击科伦坡港并去那里登陆。到时候还需要陆军的支持。” 在阿方索伯爵说完后,参会众人都点了点头:本次出征前,菲利普陛下已经事先说好了,整个锡兰岛以后都会是海军将士的封地。这一个多月的战事打下来,别看陆军高歌猛进,但最关键的还是海军有制海权。所以,真到了海军要去锡兰登陆的时候,陆军肯定是要帮忙的。 “伯爵阁下,没有问题,只要海军能够确保锡兰海峡的安全,陆军到时候会抽调至少三个师为你们打下锡兰。” “感谢您的慷慨,古斯塔夫陛下。我这边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了。” “好,那么,康斯坦丁军医少将,您这边呢?” “很抱歉,古斯塔夫陛下,各位。目前前两个批次登陆的总共三十万陆军以及六万后勤辅助人员中,已经有超过十万人得了热伤风或者中暑。而由于我们的医院船在驶往果阿的途中被该死的中国人击沉,无数的医疗物资和大量的熟练的医生护士伴随着伊莎贝拉公主号长眠于海底,所以面对如此大规模的疫病,我们缺少医护人员,缺少药品……现在,汇总到我这里的情况是,每天,我们都有至少两百个重病号在万分痛苦中死去……” “该死的!登陆一个多月,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事,遇到了那么多顽强的对手,我们在战场上损失的人数都没有超过四万!这可恶的天气,居然一下子放倒了十万!” “这样下去可不行。”古斯塔夫站起身来,使劲的敲了敲桌子:“各位,我们不能让我们英勇的士兵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却倒在了卑微的细菌和病毒下。阿方索阁下,请海军尽快协调后方,让他们再送一批军医、护士和药品过来。” “遵命陛下,一旦后方调齐了这批人员和物资,我会亲自前往护送。” “康斯坦丁阁下,我建议你向印度本地的医师请教,印度人长期在这种湿热的环境里生活,肯定有相应的应对之道。” “陛下,我已经征募了大量的印度本地医师进入我们的军医处工作了。他们普通反映,说这是我们的身体自己的不适应……” “哎,总之,我们需要尽可能的让更多的士兵康复。每一个士兵,都是菲利普陛下和欧洲联盟宝贵的财富!” “我尽力而为,陛下。” “嗯,那我们剩下的那十六、七万士兵,现在问题都不大了吧?” “是的,陛下,印度本地的医师说,一个多月都没有发病,身体应该是适应下来了。他们不能保证这十多万士兵一个都不生病,但是至少不会像前一批次的士兵那样,大规模的爆发。” “那就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开始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哦,对了,在此之前,我想向大家通报一下我们刚刚拿到的中国人在北印度的兵力配置情况……总之呢,现在中国人的兵力布置很简单:六万多的杂牌驻守在印度河出海口,而且目前这批杂牌还在往内陆撤退。但是,不管他们撤到哪里,消灭他们都是奥斯曼人的工作,与我们无关。而中国人现在从本土赶来的五个师,全部集中在恒河中游的坎普尔。唔,这确实是一个要命的交通要道,我们必须要拿下这里。不过,敌人猬集在一起,也让我们的兵力可以集中在一起。十五万对七万五,我们有兵力优势。” “……陛下,我们的斥候这么厉害?如此遥远的敌军兵力配置,都能如此详细的搞到手?” “哈哈哈……”扫视了会场一眼后,古斯塔夫沉声道:“在座的诸位都是联军的高级军官,所以我稍微的透露一点消息。我们从敌军内部策反了一位间谍。这个事情对联军下一步的情报获得非常重要,所以,还请大家务必保密!” “遵命,陛下!” …… 与此同时,在阿格拉以南三十公里处,一段风景秀美的河道旁,两个衣着印度传统沙丽,却又梳着汉人发髻的男子,正在一大群皮肤黝黑的,一看就是低种姓的仆人们伺候下,悠然的垂钓。 “南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为父的要求对方都答应了。也同意按照为父的设想去办。所以,庚儿,稍后你便启程吧。” “……是,父亲。只是儿子觉得,您真的觉得大明不行了么?” “大明行不行为父不知道,但为父知道,若是我不跨出这一步,我们李家是真的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永芳把鱼竿随手丢到一旁:“为父是辽东的军户出身,比起毛文龙那种浪荡子,可谓家世清白。昔年在宽甸,为父在熊廷弼那厮面前鞍前马后各种伺候,那毛文龙一天到晚只知道傻乎乎的练兵。萨尔浒之战,他毛文龙指挥火枪兵躲在拒马后面安全的放枪,而为父却要率领骑兵与建奴短兵相接……如此差异,为父不是做得不比毛文龙差的问题,而是比他强了太多!可是战后朝廷是如何对我的?二十多年下来,毛文龙一路高升,都成了大明陆军有数的几个上将了。可是为父呢?预备役副总教官!军衔仅仅是个少将!连罗雄、张宏那种竖子,军衔都在为父之上!哼,大明皇帝识人不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长子,李永芳随手点燃了一颗烟,猛吸了几口又道:“皇帝不准将领养家丁,后来又实行军户改革,哼,养家丁,掌控军户,几百年的规矩了,他说改就改?表面上看起来,他提高了军人的俸禄,但是对于大批军官而言,这点提高的俸禄,比起当年可以让上万军户供养,可差了太多!以前是他强势,什么日本、暹罗,都太弱了,所以大家不敢炸刺。但是现在,欧洲人来了,据闻奥斯曼人也要来。如此强的对手逼迫下,心里有别样心思的人自然就要多起来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对皇帝不满的,可不止为父一人!” “父亲,那是您。但儿子从从军开始,就没看到过什么家丁、军户。” “哈哈哈,李延庚,你今年也四十六吧?请问你的军衔是什么啊?中校,这还是来了印度后才升的。不然你四十五岁没到中校,就要转业去地方了。你看看人家曹文诏,四十七岁,大将军了!” “……父亲说的极是,皇上用人,完全没有公正二字。” “除了这个,你还要看到。我们来了印度后,短短三年间,就治下了上百万亩的土地,拥有上万奴仆。如果我们都跟着撤回大明本土,那这一片家业,可就全都完了蛋!以大明皇帝这些年如此不待见我们家的习惯,我们就算全家回去了,顶天也就是给一笔安家费!更何况,毛文龙这家伙居然自杀了,嘿,亏得老子当时拼命的把他救下……好了,驻印军没有副司令,他一死,我就成了活着的最高军事长官。说不得,你老子我还要被抓到军事法庭审判!搞得不好就要家破人亡!我傻了才回去!人嘛,什么忠君爱国都是虚的,把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传下去,并且越来越兴旺才是正理!” “那父亲为何还要我继续留在大明?” “这也是我和南边的瑞典国王交易的一部分。为父老了,若是升不到中将,还有两年就要退休。而你觉得为父有了这场德干大败后,回了本土还能再升中将?所以,若是为父回去,运气好,提前退役。运气不好,去吃牢饭。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会彻底退出大明军界。如此,就无法继续给欧洲人提供情报。这样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老头儿,人家为什么要保护你的庄园不受任何侵犯,还要给你继续扩大庄园,保证李家的利益? 而你就不一样哪,你在德干会战中,救下了毛文龙的性命,虽说这老匹夫后来自杀了。但光是这一点,那毛承斗就很承你的情。毛文龙毕竟是上将,在军中的徒子徒孙一大堆。只要毛承斗挺你,你就容易再次升职。到时候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为欧洲人提供情报。如此,我李家在印度的利益,才会得到保障。” “可是父亲,儿子一个人回去没用啊,就算给您老报一个羞愧自杀也没用。儿子下面还有一大堆弟弟妹妹呢。” “谁说要给你老子报一个羞愧自杀的了?我们李家这么大的庄园,欧洲人来了后秋毫无犯意味着什么。你当锦衣卫是吃素的么?你回去了之后应该直接向黄得功和温体仁报告,就说为父叛变了。而你因为忠于大明,所以与李永芳这老贼恩断义绝,自己一个人独身回到大明。” “可是父亲,这样一来,短期内儿子肯定会受到严密监控,这情报?” “你傻啊,这是一项长期的潜伏任务。只要你还在大明担任军职,欧洲人就会保护我们李家。所以,短期内送不回来情报没关系。再说了,万一大明真的又打回来了呢?到时候,为父肯定早早自杀免得受辱,而那个时候,你又可以站出来保护李家了嘛!” 看了一眼仍然不太通透的儿子,李永芳扔掉手里的烟蒂,重重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早年也是在方山念过书的。应当知道,我们汉人,首先看重的是家族的存续,然后才是其他。以前后汉末年,荀家在曹操和袁绍那里分别押宝,诸葛家更是魏蜀吴三国押宝。而且不光是我汉人,便是日本人,你看真田家,昔年还不是德川、丰臣两边押宝。这样做,才能保证不管哪一方胜利,都能保证家名的存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为父不惜背负叛贼的骂名,而你,也要敢于面对一切可能的危险。”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 第六八一章 大明朝的应对 大明天启二十一年(1638)年九月二十六日,乾清宫,国务会议专用会议室。 气氛极为压抑,参会人员自朱由栋以下,个个都面色阴沉。 这封由温体仁、黄得功共同起草的奏报写得很清楚:驻印军二十多万的兵力,近乎全部瓦解。南印度也几乎全部沦陷。司令官毛文龙自杀,参谋长叛国……同时,制海权的丧失,导致大明本土派出的二十个师,有十五个师被迫走陆路去翻越若开山脉——贻误军情倒是其次,关键是这么多部队翻山过去了,这后勤保障怎么办?若是后勤跟不上,大明在北印度也吃了败仗,那二十个师的精锐怎么办? 奏报传阅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是参会众臣都没有说话。在这种压抑得让人要发狂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朱由栋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由校?” “皇兄,臣弟知道你要问什么。余通海号和郑和号几个月前才铺下龙骨,这会儿水线下的框架都还没有焊接完成呢。所以,两年,至少两年,这两艘战舰才有可能服役。” “两年?”朱由栋苦笑了一下:“朕记得,当初我们打印度,前后也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吧?” “皇兄,不管印度战局如何糜烂,不管印度那边多么需要海军。臣弟这会都变不出来可以与西贼巨舰相抗衡的战舰。” 无奈的点点头,朱由栋轻声道:“朕知道了。” 然后他把头转向右侧:“曹三喜,李国俊,你们两个管钱的。说说,若是我大明的商人被局限在了孟加拉湾以东,对我大明的经济、民生会有什么影响?” “皇上。”财政部尚书曹三喜先起身道:“我大明拿下印度不过三年多,按照当初收兵时皇上对温相的交待,为了保证印度的稳定,所以三年内大明不对印度征税。因此,在国家岁入方面,朝廷并没有直接损失。但是皇上,印度战事一起,朝廷在兵事上的投入猛增啊。天启二十一年元宵后的第一次国务会议上,当时的年度预算中,亿。其中划拨给国防部和枢密院的一共是7300万。可是现在不过九月,亿。 另外,我大明的驻印军当初去的时候是没有带家眷的,本来朝廷也允许他们驻扎印度后把家眷带过去。结果这些家伙去了之后被当地的姑娘给缠得紧,除了少数官员,其他普通士兵都没有把家眷从国内转过去……不管这些人的家庭关系破裂得如何,现在他们阵亡了,朝廷还得给他们在国内的家眷高额抚恤……总之,今年朝廷赤字是肯定的了。” “皇上。”银行行长李国俊紧跟着道:“本来按照皇上的安排,我大明准备在今年开始试着发行纸币。银行的想法是,发行纸币先从印度做起。即,用我们的纸钞换取印度的金银。在朝廷贵金属储备充分后,再在国内发行纸钞。但是现在印度局势如此糜烂,国家发行纸币的事情,说不得,又得拖上一拖了。” “此外,自拿下印度这三年来,我大明朝廷虽然没有对印度征税,但是我大明的商人们早就把生意做到了印度。由于消费市场的扩大,很多工厂主都贷款扩大了生产规模,很多商人也贷款添置了货船,多雇佣了人手。而朝廷也因此多了很多商税。现如今……朝廷税收减少几百万倒是小事,臣害怕的是国内出现相对的生产过剩,部分贷款人因此而破产,以及由此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朱由栋又将头转回左侧:“熊先生,枢密院这边有什么要讲的?” “皇上,臣今日才拿到奏报,这会儿……臣深感罪孽深重。” “不要讲那些没用的,现在说说,枢密院在军事上怎么办?” “皇上,印度战局一片糜烂,其原因毛文龙的绝笔里已经概括得很清楚了。海军不敌,致使敌人可以随意登陆,我军只能是被动应付。印人不可用,严重拖累我大明将士。还有就是印度那个地方对人的腐化速度实在是太快!当此之时,臣以为,在我海军没有拿回制海权的时候,必须要收缩防守!实在不适合再度增兵了。” “嗯。那熊先生认为,收缩到什么程度?” “皇上,因为印度隔得实在是太远,所以这份所谓的最新奏报,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了。臣不知道现在坎普尔还在不在?但臣以为,不管坎普尔还在不在,黄得功只是把德里让出去是不够的。若是臣与黄得功易地而处,臣会直接收缩到达卡!” “枢相!”一开始一直闭目不语的袁可立猛的增开了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一步退到达卡,岂不是把整个印度的精华,恒河平原,全都送给了西班牙人?” “那又如何?”熊廷弼把头一昂:“我深信我大明本土的精锐就算对上西贼几倍的精锐也会不落下风。但是,后勤啊!子弹弹药打光了,那冲锋枪还不如大刀长矛呢!是,西贼的弹药是要从欧洲本土运送过来,单算路上消耗的时间,绝对比我们翻越若开山脉的时间多得多!但是,人家是一次几万吨,十几万吨的海运。而我们是几百吨的山路运输啊!在坎普尔,依托防御体系,守一两个月没问题,若是敌人驱使印度人来消耗我们的子弹呢?若是敌人围而不攻呢?” “所以。”他站起身来,朝着朱由栋深施一礼:“皇上,我大明拥有印度也不过就三年,虽然这一下子丢掉会很痛。但是三年多前我大明没有印度的时候,国势依然蒸蒸日上。现在就算丢了印度,也远远不到伤筋动骨的时候。只要我们把更多的将士保存了下来,臣深信,待得我们的海军重新拿回优势,不,就算是取得均势,我们依托保存下来的精锐,也能迅速的拿回印度!” 看了一眼双目完全没有聚焦,仍然在不自觉的用手指敲打座椅扶手的朱由栋,熊廷弼跨前两步:“皇上,存人失地,人地两存。这可是您说的啊!现如今我海军拿不到制海权,陆军在印度拖久了,真的存在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臣请皇上同意,让北印度的陆军撤退到达卡。若是事不可为,允许他们沿着若开山脉撤退到缅甸!” 呵,存人失地,人地两存。这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便是如朕这样的穿越者,面对印度如此肥美的土地,也有些割舍不下,刚才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用现有力量翻盘呢。 不过,熊先生的话,虽然激进了一些,但从军事角度来说,是正确的。 但,军事正确了,政治呢?别说其他的,就是从印度回来的那一批官员,以及他们带回来的一大群家眷如何安置都够让人头疼了。更不用说,当年跟着大明打印度出了大力气的各个藩国,在齐齐丢了一大块相当于各自藩国本土的土地后,大明需要如何安抚,才能保证这些藩国的忠诚度的问题了。 又长考了一阵后,朱由栋再次开口道:“对于李永芳的问题,御马监准备如何处置?” 刘时敏起身道:“皇上,奴婢以为,此贼应当诛灭三族!但因为此贼早就将家眷接到了印度,唯一在我大明一方的长子又有大义灭亲之举。所以,这要执行,只能是启用暗杀手段了。”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起身道:“臣愿亲自率人潜入印度,务必灭了此贼满门!” 摆摆手,让这两个家伙坐下,朱由栋嘴角微微扯了扯:这个李永芳,历史本位面上是大明将领中第一个投降努尔哈赤的。投降过去后,娶了女真女人不说,连从此之后生下来的孩子也全都是取的女真名字,也算是厚颜无耻至极了。哎,有时候身为穿越者真的有点困惑,一方面不断暗示自己要有宽容的胸怀,不要因为人家还没有犯过的错就对人家区别对待。但另一方面,这祖大寿、李永芳的表现,真的让人失望啊。 不过,暗杀这种事情就算了。且不说因为人种的问题,大明在印度溃败后,汉人在印度,尤其是南印度,肯定是寸步难行,刺杀在技术上很难实现的问题。就是纯粹从政治上来说,我大明煌煌天朝,怎么能像社会的痞子一样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李永芳,若是运气好,我大明还没有打回去的时候就死了也就是个挫骨扬灰。若是后来落到我大明手里,朕会对其公开审判,然后让他领教一下自朕出任监国后就从未执行过的凌迟是什么味道! 至于这个李延庚嘛,哼,历史本位面上,李永芳为了取信满清贵族,休了自己的发妻——也就是李延庚的生母。但是这位李延庚还是很滋润的做了‘我大清’的官。所以,此人到底是不舍故国,还是敌人派进来的间谍,这是需要小心处置的。 “众卿,听大家讲了很多,朕也想了很多。现在,朕提几条意见。”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其一,民生方面,内阁拨款给云南布政司和蜀国、楚国。让他们做好接纳从印度败回的官民家属的各项准备。短期安置后,要尽快给这些人安排新的工作。 其二,经济方面,银行对相关商人要进行仔细甄别。确实因为印度失陷导致经营失败的,不要急着催还贷款。同时在这个时候,国内的稳定压倒一切,纸币发行,暂缓。 其三,军事方面。朕准许目前在北印的部队自行决定去留。必要时,可以撤回若开山脉以东。另外,枢密院下一道命令给雪区的满桂。让他率领一支部队,走克什米尔,去接应曹变蛟和左梦庚。那支部队虽然人少,但也是我大明自己的部队。 其四,宣传方面。张世泽,如实告知我大明百姓,西贼入侵,我大明在印度惨败。但是这引导方面,尽量往李永芳身上多带一些。” “是,臣领旨。只是皇上,这李永芳的长子,叫李延庚的?要不要正面宣传?” “不可。相反,此人回到大明后,田尔耕,锦衣卫要派人将其控制起来,严加审问!朕怀疑,这是李家父子的双簧!就算是审问不出什么问题,此人也要提前退役。总之,六大报在宣传的时候,提都不要提这位李延庚的名字。” 第六八二章 流水账的战报 “啥?我大明居然在印度吃了败仗?哎哟,这损失可不得了啊!” “啥子哎,啷个回事哦?我们还着打输了啊?哦,是涅个狗日滴叫李永芳的龟儿子叛变了索!” “李永芳,冚家铲,我顶你老母!” 时间进入天启二十一年的十月,从北京发端、西安、成都、武昌、广州、南京……随着张世泽控制的六大报有技巧性的报导,大明本土各省的老百姓们,都陆续的知道了本朝在印度大败的消息。 讳败为胜、粉饰太平的事情,朱由栋是不屑去做的。再说了,先不说这么大的惨败,要彻底隐瞒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说现在世界已经进入穿越者之间大规模的决战阶段,以后大明的各场战事,不管输赢,阵亡的人数肯定会越来越多。不趁着这场大败让本国的老百姓开始慢慢的习惯较大的伤亡数字,非要去说我军大胜,胜利转进至缅甸云云——那不是百姓傻,是统治者自己傻! 当然,大败,兵力大量损失是要如实报导的。但是如何报导,这个就有技巧了。 这一次张世泽安排的报导,六大报都统一的把失败的原因隐晦的往李永芳身上引:总之,我大明这次失败,主要的问题还是因为出了内奸——参谋长啊,掌握全军所有作战计划并具体负责实施安排的人,这样的人背叛了,我军怎么可能不打败仗呢。 “皇上,目前舆情总体可控。各地报馆、东厂、锦衣卫、皇家控股的商铺汇总过来的消息都表明,我大明百姓虽然对我朝在印度的失败很是震惊,但基本都对战事的最终结局表示乐观。同时,大家都将战败的原因往着李永芳的身上去想了,倒是对我海军,还有毛将军没有什么坏话。” “那就好。” “而且皇上,经过朝廷这么一宣传,民间现在掀起了一股捐款造舰,以及报名参军入伍的热潮。最近这段时间,各地兵役局都报告说,主动要求参军的青壮,比起以前要多了至少三成。” “哈哈哈,极好极好,我大明的百姓,果然都是有血性的。” 说起来,七个穿越者里,朱由栋自信自己有两项是绝对领先其他六个穿越者的:其一自然是医学,大明现在不仅有了各种抗生素,还有了完备的医疗体系和规范的医学操作。由此使得大明最近这些年的人均寿命蹭蹭的往上涨,新生儿死亡率不断下降不说,便是战场上,也能救下越来越多的伤员——这一点,在后续的大规模战争里,绝对是极大的优势。 其二嘛,自然是作为唯一的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穿越者,最擅长的辩证法了。穿越近四十年,朱由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从坏事里看到好的一面,然后将丧事变成喜事了。 这一次六大报的宣传,就重点突出了敌人的凶残,印度人的废物,毛文龙等将士的忠勇,以及李永芳的无耻。如此报道下来,民间的情绪自然就被引爆了。 总之,舆情是控制住了,百姓们对皇室和朝廷依然充满了信心。但信心这个东西只是个倍增器,没有实力,再多的信心也没用。 说到实力,根据这次印度的战事来看,陆军在地面上,哪怕是已经在印度腐蚀了三年的陆军,都能和欧洲的陆军部队打个不相上下。所以,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海军了。 当然,正如朱由校所言,再着急,万吨巨舰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所以,这个东西还得等。 但是呢,海军到底是技术军种嘛,除了军舰本身,军舰上的其他科技配置也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有空就往方山科学院跑。 自从方山科学院攻克了电阻问题后,最近这一年多来,方山电学研究主要分为两个方向:一是研究发电厂相关设备以及电能并网输送。二是电话、电报。前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宋应星,而后一个项目,朱由栋直接启用了宗室朱逵柚。 就最近方山的研究进度来看,大型发电厂以及广泛的电能应用,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电话和有线电报,已经看到了曙光。方山科学院甚至已经在开始编写中文电码了。 也就是这样了,大明新一轮的科技大爆炸,起码还需要三五年的功夫。在这之前,大明还得在科技相对落后的情况下,继续与敌人战斗。 不过,科技落后就不打了么?真是笑话。作为一个来自天朝的穿越者,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天朝建国后的六次战争,大多数情况都是在装备不如别人的情况下战斗。那又如何呢? 所以,虽然丢了印度有些肉痛。但整个大明自朱由栋以下,都没有多少沮丧。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时间进入了1638年的十一月,一路之上,从北京出发,铁路、公路乃至盘山小路都走过,持续奔驰两月的田尔耕,终于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大明的木邦军民府。 作为朱由栋穿越到这个时代里闪动蝴蝶翅膀,第一次开疆拓土拿下的土地。三十多年来,得益于玉石生意越做越大。整个木邦府现在非常的繁华,当地的百姓也总体富裕。自然的,这里的人对朝廷的忠诚度也极高。 现在,由于地理的关系,这里成了大明接纳自印度败退回国的诸多官员、军官、商人及其家眷的第一站。 “下官拜见温相。” “指挥使客气,老夫丢了印度,现在回到国内后就是引颈待戮的身份,可当不得指挥使温相的称呼啊。” “温相言重了,下官这次奉皇上旨意来到木邦,主要的任务就是审讯、甄别归国人员。临出京前,皇上特意交代,温相是对国家有大贡献的人,所以到时候温相只要交一封请罪的奏章就算完事。” “浩荡天恩,直让老臣感激涕零!” 待得温体仁朝着北京方向跪拜完毕后,田尔耕才开口道:“下官一路之上也遇到过一些从云南出发的信使,不过下官还是想亲耳听温相说一说最近的战况。” “这是正事,老夫理当尽力配合。” 简单的说起来,自1638年6月的德干会战结束后,遭受重创的明军不得已收缩防线,将主要的兵力配置在了坎普尔这个恒河中游的交通要道。而南印度的欧洲联军因为大面积的疫病,也不得不暂停了进攻的脚步。 7月20日,欧盟最后一批军队20万人抵达。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集结了三十五万军队,在海军的帮助下,从孟买登陆,并迅速的席卷了德里和阿格拉。 7月30日,联军开始对坎普尔进行攻击。黄得功坐镇指挥下,联军的进攻并不顺利,在付出了约三万人阵亡的代价下,仍然未能突破坎普尔的防御体系。 古斯塔夫遂改变战术:一方面以主力将坎普尔团团包围。一方面派出少量部队绕道坎普尔下游,截断黄得功的后勤线路。同时,这个时候的印度已经进入雨季,恒河暴涨。西班牙人的2000吨级驱逐舰从达卡逆流而上,完全掌控了恒河的航运。 8月13日,刘招孙十五个师的战兵以及各类重装备终于全部越过若开山脉并抵达坎普尔附近。大明的二十个师,近三十万人,与欧洲联军的三十多万人在坎普尔附近展开了决战。 这场战役一开始打得极为惨烈,刘招孙、黄得功、赵率教、卢象升等人指挥的明军在面对古斯塔夫、瓦伦斯坦、拉伊蒙多、杜伦尼等欧洲名将时,在战术上也不落下风。但是,当战事持续到第十天的时候,失去了制海权,而且连恒河航运都利用不了的明军,其后勤撑不住了。各支部队都向上告急:弹药基数已经下降到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不说。便是随军的粮食也快见底了。 迫不得已下,军团总司令刘招孙被迫下令撤退。 在撤退的过程中,欧洲联军进行了不依不饶的追击。虽说明军的交替掩护撤退执行得极好,但在战斗中,一方可以肆无忌惮的倾泻火力,一方要扣扣索索计算着一场战斗只能打几发子弹,这样的战斗毫无公平性可言。 所以,虽然在撤退过程中,明军也曾经多番的给对方挖坑设陷阱,并组织了两次较大规模的反击。但是在近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明军的损失远远大于欧洲联军。 9月3日,朱由栋从北京发出的,允许刘招孙彻底放弃印度,撤回缅甸的旨意抵达。而这时候,刘招孙的部队距离若开山脉的洞鸽山口已经不足五十公里了。 9月6日,明军撤入洞鸽山口,据险而守。联军至此放弃追击,沿着洞鸽山口开始修筑防御工事。至此,欧、明之间的第一次印度战役结束了。 在这次战役的第一阶段,欧洲联军付出了约四万人的伤亡,击溃了毛文龙统帅下的大明驻印军二十六万人中的近二十万人。其中大明、日本、福国三国阵亡人数就超过四万,被俘近两万。 而在战役的第二阶段,刘招孙、黄得功集群累计阵亡七万余,失踪、被俘两万余。剩下的二十余万人中,有七万多轻重伤员。各类重装备更是丢失殆尽。 在这个阶段,欧洲联军虽然在攻击坎普尔的时候损失大于明军,但是在后续的追击过程中,很快就逆转了伤亡率。最终古斯塔夫拿到的数据是:阵亡五万三千余,失踪、被俘数量不超过一千。有五万多轻重伤员。 总之,在经历了惨烈的长时间战斗后,明欧双方都已经气喘吁吁,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第六八三章 归国人员安置 “温相,对于近期的战事,下官是了解了。那么,接下来,下官受皇上旨意,向您请教这些从印度退回来的官民该如何安排?” “指挥使,我大明在拿下印度的时候,除了派出三个师驻守外,跟着老夫去印度就职的还有七百六十名各级官员。这一次,跟着老夫回国的,有六百八十五名官员,以及他们带回来的一万三千多名家眷、仆役。” “啥?居然有这么多人?” “哎~”温体仁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所以说,印度那个地方,不管什么人进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是一滩烂泥啊。百姓实在是太驯服了,忍耐度实在是太高了。在那里做官,只要时间稍微长一点,就很难把持得住。指挥使,老夫自知经此一败后仕途断绝,所以有些话也敢敞开了讲。这些回来的官,虽然比起那些留在印度当叛贼的官要好一点,但也就只是好那么一点。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用的了。以老夫之见,莫不如把他们留在缅甸,划给他们土地,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温相刚才的话下官没有挺清楚,您的意思是,除了李永芳,还有一些文官也做了叛徒?” “怎么会没有叛徒呢?”温体仁把手一摊:“那么大的产业,肆无忌惮的人上人生活,只要欧洲人给予他们保护,保证他们继续这种生活,有那么些许的人背叛自己的国家,背叛自己的祖宗,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这些该死的贼子!看来锦衣卫确实要把派到欧洲的杀手召唤回来一些,在印度执行强有力的灭门暗杀了!” “老夫也觉得很有必要,不然对这些叛徒没有足够的震慑,以后说不得叛徒会越来越多。”悠悠的舒了一口气,温体仁叹道:“皇上从出任监国起,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在把大明整顿得富强的同时,也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这些人心里的不满和恨意,只是被皇上强势压制而不是消解了。所以,一旦看到一个和我大明不相上下的强权,这些早就心怀不满的人自然就想靠过去。更不用说,财帛动人心,在印度过了三年那样的生活,舍弃不了了。” “唔,如此说来,这批回国的官员,虽说带了不少人回来,但总算还是心怀故国了?” “大多数人是这样的,但也不排除少量的间谍。” “……”沉默了一会后,田尔耕无奈的笑笑:“下官知道了。” “不过。”温体仁想了一会:“指挥使若是要派人在印度执行暗杀行动,请注意一点,杨涟和左光斗绝不是叛徒,不能杀?” “咦?东林党的人,他们也留在了印度?” “指挥使啊,不能因为东林党的人曾经试图毒杀皇上,就彻底否定这个团体。这个团体里,还是有做事的人的。这三年来,高攀龙、左光斗和杨涟等人,在印度创办了儒教,很是吸纳了一些当地人入教。我朝在印度大败后,这些儒教徒还组织了一支‘星军’准备与我们共同抗敌。当然哪,因为后勤不继,我大明自己的正规军都没有足够的武器弹药,自然也没法武装他们。不过,这些人的忠诚度是可以信赖的,在接受了我儒家的理念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远超当地土著。 在大撤退的时候,高攀龙因为年事已高,想死在老家,所以撤回来了。杨涟和左光斗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很是光棍的留了下来。嗯,有当地儒教徒掩护,他们要隐藏起来很是方便。这也是老夫为了将来朝廷打回印度留下的后手。”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这样一来,下官对在印度展开大规模的暗杀行动,就更有把握了。” “那是你的事情了,老夫听说,朝廷的万吨巨舰才刚刚开始修建?这么看起来,打回印度至少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老夫希望,在三年后我大明重回印度之前,你能干掉至少一半的叛徒,如此,才能给后面的人足够的震慑。” “下官知道了,请温相放心,下官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到底也只有五十多岁,这进取之心,怎么都不会输给杨涟和左光斗的。” “哈哈哈,指挥使,杀人呢,老夫对你是有信心的。但是现在这局面怎么办?这会儿木邦涌进来这么多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仆役。后续的还有毛文龙兵团的败兵及其家眷约莫六七万人要涌入。此外,刘招孙的二十余万大军这会儿顶在缅甸,等欧洲人收兵后他们也要从这里回国。这木邦上下虽然对皇上忠心耿耿,但是体量在这里,是承接不了这么多人的。要如何安置,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啊。” “嘿嘿,温相说笑了,下官是锦衣卫。刺探情报、杀人,对入境人员进行甄别……这些事情下官擅长。治民?完全不懂啊。” “那怎么办?呃,对了,除了你之外,朝廷还派谁来接手这么大一块烂摊子?” “皇上已经派出得力人手赶来此地,想来不会太久了。” …… 就在田尔耕说出这话的时候,距离木邦府以东约莫五六百公里处,贵阳。 “殿下,到了这里,就暂时没有公路了,四轮马车用不上了,我们得骑马前行了。” “好啊。马先生。虽说坐在马车里倒还算平稳,只是车厢里坐久了也闷得慌。还是骑马来的舒畅啊。” 是的,朱由栋这次派出来主持印度回国人群安置和处理的,是作为储相候选人的大明现通政司使马士英,以及皇帝的次子,朱慈焱。 这一年,朱慈焱刚刚十七岁,正是最充满青春活力的时候。他的母亲,朱由栋的皇后柳韵本来是想给他操办婚事,但他却不愿意。他直接找到朱由栋,说是在通政司观政两年后,对大明的整体情况虽然有了一些了解,但看到的都是纸面上的东西,如果有机会,请父皇派我去地方做些差事,积累点实践经验。 然后朱由栋就让他去木邦担任同知,专职负责从印度归国的一大群人的安置。 当然,如此高难度的任务,光让他一个人去是不行的。除了让马士英跟着辅佐之外。朱慈焱在军校时认识的那一圈朋友,如张煌言、张同敞、李定国、李来亨、沐天波等,刚好也都在这个时候进入了军校学业的最后一学期。他们也全都跟着过来,权当做是毕业实习了。 一众年轻人,在从车厢里出来,骑上贵州布政司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高头大马后。虽说马匹的颠簸比起加装了减震弹簧、橡胶轮胎的四轮马车强多了。但是大家反而兴奋了起来。 “沐公爷,离乡四年,这会儿是否有近乡情怯之感啊?” “哧~李来亨,你这粗坯少在那里掉书袋。最近这些年,我大明国势蒸蒸日上,云南也跟着沾光,发展得很好。再加上这些年云南省内的公路修建了多条,除了和贵州临界这里的两座大山尚未打通外,其他各府都通了公路。由此使得信件来往也极为快捷。家里的事情,最多三个月我就一清二楚了,我怎么会有所谓的近乡情怯?” “我不管,反正到了云南,咱们几个的开销,你家要全包了。” “这是自然,我家虽然比不上殿下,但养你们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话说,李来亨,你今年也十六了,要不要哥哥我带你去昆明最好的青楼给你,嘿嘿嘿……” 一众少年,鲜衣怒马,嬉笑玩闹,整个气氛,真是极为活泼了。 但是这些人里,四十多岁的马士英,以及朱慈焱、张同敞三人,却没有参合进去。 “马先生,据闻,翻过两座山后,就又能看到公路了,想来速度会再次加快吧?” “殿下,如果一切顺利,预计还有六天,我们就能到达昆明。昆明到木邦,全程水泥公路,这速度就会很快了。总之,最多半月,我们就能抵达。” “父皇这次派学生出京时跟学生说得很清楚,田尔耕先去,把印度回来的官员军民先甄别一下。在印度有劣迹的,或者明显就是被西贼策反了,按规矩定罪。但是学生估计,这样的人不会太多。这剩下的十来万人,应当如何处置呢?” “殿下,一路之上我们不断的接到从云南那边过来的信使,臣对木邦那边的情况渐渐清晰了。说实话,臣一开始想的是,最近这些年,国家的公务员考试,云南、贵州的公务员因为报考人数不多,考生质量有限,这录取总是不足额。所以,要不要在从印度归国的人员中择优一部分补充进云南、贵州的公务员队伍。但是随着掌握的情况越来越多,臣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马先生的意思是,这些人在印度享受惯了,现在让他们重新进入我大明本土的官场,恐怕他们非但不能做事,还会坏了这些年我大明本土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比较好的官风?” “正是如此。” “那马先生觉得,把这些人如何安置呢?” “殿下。”马士英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咬牙道:“以臣的意思,最好把这些人全部转到吉林,那里的荒地多得很,我们可以划拨土地给这些人。让他们带着他们在印度招收的奴仆,自建庄园!” “……呵呵,马先生,只怕那些人在温暖的印度待久了,不愿意去苦寒之地吧。” “那也由不得他们。殿下,皇上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堪堪的建成了全新的公务员体系。而且由于薪俸足够,监督得力,最近这些年,国家的官风也越来越好。臣不想让这些家伙一下子重新进入大明官场,然后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官风啊。虽说真要是这么做了,确实显得有些简单粗暴,对那些因为心怀忠义才舍弃在印度的庄园回国的少部分官员显得很不公平,但为了国家计,说不得,只能让一些人受委屈了。” “……孤,知道了。这个事情,等到了木邦后,待孤亲自考察一番,若是实情确实如我们收到的报告所言,那就按照马先生的意思办吧。嗯,不,这不是马先生的主意,是孤的主意。” “殿下,您这是何必?这么做,注定是要得罪一大片人的。” “哈哈哈,孤当然知道会得罪很多人,但正因为如此父皇才派孤来啊。马先生,孤是皇子,下面的官员对孤再不满,只要父皇喜欢,他们就不能耐我何。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未来要接替袁先生做首相的人,若是还没上位就把名声搞臭了,那可是不行的啊。” “殿下!” “马先生不必多言,孤被父皇派过来,不就是做这个恶人的么?” 第六八四章 屹立的张巡寨 1639年1月6日,东四区时间凌晨三点,开伯尔山口。 这一天的晚上,厚厚的云层将月光遮挡了起来,以至于整个开伯尔山口狭长的区域里,北口之外的山地上奥斯曼人的营地里闪烁的各种光亮,特别的耀眼。 “营长,我们已经摸到敌人后面了。” “好,把我们的捷豹组装起来。” 时值寒冬,山口的夜间,连虫子的鸣叫都没有,除了呼呼吹过的山风外,就只有轻微的炮身与炮架重新结合在一起时,转动接口螺钉时的咯吱声。 “营长。捷豹组装完毕,参数已经调整好,燃烧弹已经准备好。” “都有了,瞄准敌人的兵粮库,三门迫击炮,急速发,开火!” “通,通通。” 在三枚炮弹腾空而起的时候,曹变蛟根本不去看弹着点:“快速装弹,再打一轮。” 当明军的炮手熟练的将第二轮炮弹装入炮膛的时候,第一轮打出去的炮弹已经落地了。他们除了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外,也迅速的引燃了周围的一切。 很快,奥斯曼的人的大营就喧哗了起来。 “该死的中国人又来偷袭了!” “消防连,赶紧来灭火!” “拉出隔火带来!” “九连、十连,跟我来,我们这次一定要抓到无耻的中国人!” 而在这边,已经能听懂大部分突厥语的曹变蛟扯了扯嘴角:“MD,小半年了,你们啥时候抓到老子了?” “地雷都埋好了吧?” “都埋好了,奥贼只要敢踏上了,轰轰~先炸断腿,然后弹珠四射。” “行,赶紧撤退吧。我们这次摸进来的有些深了,这会要退出去还真有点难度。还是老规矩,若事不可为,最后一颗子弹给自己,咱们大明男儿不做俘虏。” “是!” …… “司令官阁下,昨晚,无耻的中国人再次偷袭了我们的兵粮库,损失不大,下面报上来的是只有一个仓库被了火,被烧毁的粮食只有两百多公斤。” “损失不大?只有两百多公斤?”奥斯曼开伯尔方面军总司令,俄罗斯人鲍里斯,已经很久没有剃须了。浓密的胡须不光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使得他的双眼在面部的比例看起来相对缩小了很多。惟其如此,当这双眼睛发出锐利的光芒时,吓得下面报告的军官差点都快失禁了。 “没错,两百多公斤粮食和我们每天消耗至少三万多公斤面粉比起来,不算什么。但是!艾塔奇少将!这是第几次了?如果我还没有被你们的愚蠢和无能气坏脑袋,那么,中国人潜入我们营地五六公里,偷袭我们的兵粮库或者军火库,已经是第六次了!不是一,也不是二……更不是五,是第六次了!你是不是等着第七次,中国人直接潜入总司令部,一枪打爆我的脑袋?” “非常抱歉,司令官,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是嘛?”右手掏出腰间的手枪,鲍里斯细细的把玩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上一个站在这里跟我说这句话的奥乌兹,我已经用这把手枪送他去见真主了。下一次,艾塔奇,再有下一次,我觉得你不用来给我报告了。” “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现在,给我滚出去!马上!” 看着下属惶急后退的身影,鲍里斯浑身无力的靠在了上好的波斯毛毯包裹的座椅上。 奥斯曼的海军其实并不弱,在16世纪也曾和地中海沿岸欧洲国家的联军打得有来有往。但,一方面是铁甲舰的出现使得奥斯曼人以前的木质战舰全部落伍,易普拉欣叫停了新的木质战舰的打造。另一方面则是,奥斯曼人的海军90%以上都是集中在地中海。波斯湾这边的海军近似于无。 所以,虽然本次欧奥联手远征印度,但易普拉欣并没有将海军主力投放到波斯湾:万一菲利普毁盟呢?那不就把奥斯曼的海军给关在苏伊士运河以南了么? 如此一来,就造成奥斯曼人发兵西北印度(巴基斯坦)时,海军能够提供的运输量极小,其主力只能是走开伯尔山口。 从1638年6月25日鲍里斯率领二十万主力抵达开伯尔山口对此地展开攻击,到今天,半年多了,本方已经付出了近八万人伤亡的巨大代价,这半年消耗的粮食、弹药、药品等物资更是海量——但,对方的防线居然纹丝未动! 呃,说对方防线纹丝未动倒也不太不完全真实。其实鲍里斯的双脚,差一点点就进了张巡寨。 七八两月,是奥斯曼人攻击开伯尔投入兵力最多,战斗也最残酷的两个月。那时候奥斯曼人曾经一度攻克了张巡寨前面的三道防线,逼近了张巡寨的城墙。但是,当身着墨绿色军服的中国人,率领头上裹着厚厚头巾的锡克人发动夜袭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的奥斯曼人被击溃了。三道防线得而复失。 时间进入九月,欧洲联军那边已经完全抵定恒河平原和德干高原。颜面大失的易普拉欣不得已给菲利普写了求援信。然后欧洲人分出一部分运力,将一直驻守在波斯境内的奥斯曼剩余的十万陆军给运送到了卡拉奇。 奥斯曼人登陆的时候,由暹罗人、廓尔喀人、缅族人、孟族人、马来人组成的四个师的联军,已经向北撤向了克什米尔。阻击奥斯曼这十万陆军的,是刚成立不过三年的锡克王国的军队。 锡克人虽然武器落后,战术也落后,但是却有着极高的战斗意志和悍不畏死的精神。在近乎全民皆兵下,十万奥斯曼陆军虽然给对方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就是无法直抵锡克王国的首都拉合尔。 奥斯曼人也提出与锡克人谈判,表示在大明都已经从印度半岛退出了,你们还死撑着没有意思。但是锡克人回复说:大明皇帝给了我们锡克人独立的国家,你们奥斯曼人可以给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奥斯曼人还指望着拿下巴基斯坦这块土地进补呢,怎么能让容许锡克人的独立国家存在? 那就只有打下去了。但是,这场战争,从九月底开始,一直打到1639年的1月,仍然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锡克人的拼死奋战,使得镇守张巡寨的曹变蛟和左梦庚免去了腹背受敌的烦恼。但是奥斯曼人的登陆,也使得锡克人被迫减缓了对开伯尔防线的人力、物力,尤其是粮食的支持。 这就迫使曹变蛟不得不兵行险着。在守城之外还要主动出击,甚至还要故意让出防线让对方深入进攻后,他好用另外的部队去抢劫敌人的粮食或者弹药——没错,由于当年大明支援奥斯曼对抗欧盟,所以奥斯曼的武器制式和大明是完全一样的,彼此可以通用。 1638年10月,在易普拉欣的严令下,鲍里斯再一次组织了凶猛的攻势。这一次,曹变蛟采取的策略是,三道防线勉强抵抗一阵,做出弹药不足的窘态后就后撤。大喜过望的鲍里斯直接投入最精锐的部队直抵张巡寨,其前锋部队甚至进入了张巡寨。 但是在这座要塞里,奥斯曼人遭到了廓尔喀人的弯刀突袭。双方在狭窄的区域里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冷兵器白刃战。结果,平均身高高出对方20厘米的奥斯曼惨败,被廓尔喀的弯刀武士们硬生生的退出了城塞。 好死不死的是这时候兴冲冲的总司令官鲍里斯正准备进城,然后在城门口他就遭到了廓尔喀武士的紧随追击,由此导致奥斯曼的军队自觉不自觉的把所有精力都放到了他这里。然后,暹罗人、锡克人、缅族人、孟族人从两翼突袭,马来人负责敲锣打鼓……奥斯曼人被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丢下的各类武器弹药不知凡几。 而在这一场大战中,除了左梦庚坐镇城内外。曹变蛟却率领一部分明军,约莫两百余人,翻山越岭绕到了奥斯曼人的身后——他们并没有去偷袭奥斯曼人的后路,而是继续北上,联系上了也因为莫卧儿帝国的灭亡而被大明允许独立建国的普什图人(后世阿富汗主体民族)。 三万普什图人在曹变蛟的率领下,从后方突袭了奥斯曼人。鲍里斯的军队一直败退了七八十里才稳住阵脚。 但是这么一退,普什图人就把大量的粮食送进了张巡寨。然后,曹变蛟又变得‘富有’了起来。 从此之后,鲍里斯完全熄灭了强攻的念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对方长期对峙——不管是普什图人还是锡克人,要给开伯尔区域送给养都是很困难的。大明自己要想从青藏高原送给养过来更是不可能。所以,拼后勤,他还是有信心的。 但,即便如此,曹变蛟依然不放过他:今天一个偷袭,明天一个佯攻,把他折腾得满腹郁闷却又无处发泄。最后,他只好拿自己人的脑袋出气了。 就在这么的对峙中,时间来到了1639年的1月。曹变蛟坐镇的张巡寨,就如同这座寨子的名字一般,在几乎没有外援,本方主力已经溃退的情况下,整整半年,在给予敌人重大杀伤的同时,依然屹立不倒。 而就在此时,距离张巡寨约莫两百公里的地方,满桂率领的三个师已经越过了喀喇昆仑山口,进入了克什米尔。而在此地西北约莫五十公里的地方,奥斯曼帝国的大维齐易普拉欣的车驾,也离这里越来越近了。 第六八五章 大维齐亲上阵 “阁下,因为我的无能,居然让您亲自来到此地,我感到非常羞愧。如果我的死可以稍稍洗刷一下我军表现带给您的耻辱,我非常乐意按照您的命令自裁。” 1639年1月21日,易普拉欣的车驾抵达开伯尔山口奥斯曼大军的营区,军队司令官鲍里斯在见到他之后,就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并且表示愿意承担一切惩罚。 “……”在沉默了许久后,易普拉欣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俄罗斯人,忠诚、勇敢,打仗的水准其实还可以——当年在亚历山大就打得挺好的。不过这家伙和历史本位面上的俄罗斯将领有一个共同的毛病:不是太在意士兵的性命。 二十万大军,大半年下来折损了将近一半,这对于本土人口只有两千万的奥斯曼来说,是不可承受之痛。 所以,虽然国内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虽然明知道自己来到前线后会让鲍里斯威望尽失,但他还是不得不来。 “鲍里斯,过去的事情不要说了。现在请你告诉我,对面的指挥官是谁?到底有多少军队,真正的中国人又有多少?” “据闻,对面防御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叫曹变蛟,他的副手叫左梦庚。大半年打下来,原先驻守在这里的锡克人死的死,退的退,几乎是没有了。现在充任主力的,主要是廓尔喀人、暹罗人……真正的中国人,现在大概还有六七百人。” “哎,能够以微弱的直属兵力,控制住这么多民族的军队,而且还让他们打出傲人的战绩,这个指挥官真的了不起啊。” “阁下,我深感惭愧。” “抱歉,刚才的话我不是针对你。鲍里斯,情报来源可靠么?是中国人的俘虏说的?” “很遗憾,战斗到今日,我们打死的中国人可能也有几百人了,但没有抓到一个俘虏。上述情报,都是我们抓到的锡克人、廓尔喀人交待的。” “那应该也不会差得太远了。这样,鲍里斯,请你派出使者进入对面的要塞,告诉他们的指挥官。帝国大维齐邀请他到双方阵前一叙。” “阁下,这是在是太危险了。” “不,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才会很危险。” “阁下?” “亲爱的鲍里斯,你是个很纯粹的军人,所以有些事情你想不明白很正常。你这样的特质,以前是没什么的,但你现在都是国家重兵集团的司令官,所以政治上的事情,你也要多关注。” “恳请阁下的教诲。” “教诲谈不上,其实,我作为一个纯粹的技术人员,也是很讨厌讲什么政治的,但是身在这个位置,由不得我慢慢的转变啊。”——当然,这话也就只能心里想想了。 “鲍里斯,我们都知道开伯尔山口这里,中国人修建了一个非常变态的防御体系,再加上这里的指挥官确实厉害,所以,在我看来,半年内没有打下来很正常——事实上,在欧洲以前的战事中,围困一座堡垒几年都打不下来的事情,是很普遍的。 但是呢,现在的问题是,欧盟只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就赶走了中国人的主力,占据了德干高原和恒河平原。而我们面对中国人的一支小部队和一群杂牌部队,却大半年拿不下这里。这样的时间久了,欧盟瞧不起我们还是小事,就怕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觉得我们非常弱小,想要对我们动手。” “他们敢?我会让他们再一次尝到耶路撒冷惨败的滋味!” 耶路撒冷大胜是你指挥打的么?那是人家黎塞留啊。哎,我们奥斯曼这个时候好像也进入了人才匮乏期,缺名将啊。 “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鲍里斯,国家现在就三十万新式陆军,这场战役起码折损了十二万以上(加上了南线面对锡克人的损失、生病等)。因为我们的海军不能将主力进入波斯湾,所以我们不得不动员了大量的人力畜力通过陆路保障后勤,这在经济上对国家的伤害也很大。而且,如果我们再在这里僵持下去,不要说欧盟,就是已经在我们掌控下的波斯人都要生出其他想法了。所以,请尽快派出使者约见对方的指挥官吧,我要通过政治交涉,赶紧的结束这场战事。” “我……是,谨遵您的命令,阁下。” 于是,第二天,在两军对峙的中央部分,一段稍微平坦一些的石板上,搭起了一座只有盖顶,四面透风的凉棚。 中午十二点,曹变蛟身着大明陆军军官制式礼服,出现在了易普拉欣的面前。 “英勇的指挥官,请坐,您那边有熟悉我们语言的人么?您可以带一个过来。” “不用,说起来这仗打了大半年,但战斗又不是天天发生,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让你们的俘虏教我突厥语,不然枯守在这里,闲都闲死了。”很是光棍的坐了下来,曹变蛟全身轻松的朝着后面的椅背一躺:“大维齐?就是我朝的首相了?请问有什么要跟我这个小营长说的?” “呃,哈哈,其实我跟贵国的很多人都很熟的。比如贵国的陈子壮,以前在伊斯坦布尔,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还有刘兴治、崔呈秀……还有去了贵国的黎塞留,哦,对了,他现在在贵国怎么样?一切都好吗?” “咳咳,大维齐,陈尚书是朝廷二品大员,相当于我们军方的中将甚至上将。我嘛?”他拍拍自己的肩章:“少校啊。您觉得我跟他们有交集么?哎,大维齐,我是武人,您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绕弯子。” “好吧,我的要求很简单,请把这座要塞交出来。” “哧~大维齐,你好歹也是一国执政,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巡寨就在这里,想要,自己来拿啊!” “勇敢的指挥官,正是因为您和您战友们的英勇奋战和您的杰出指挥,让我们单靠军事手段在短期内拿不下来。所以,我准备跟你交换一些东西。” “哼?换?换什么?” “首先您必须承认,在贵国主力已经被欧洲人击败,彻底退出印度的情况下。你坚守在这里,或许我们暂时拿你没有办法。但是,你会输给时间。” “……那又如何?我身为国家军人,唯死而已。” “哦,您这样杰出而又年轻的指挥官,这么早就死在这里太可惜了。怎么样,指挥官,如果你把这里交给我,我开出的第一个条件是:给予你们足够的给养,让你带着还坚守在这里的中国人、廓尔喀人、暹罗人……回家。” “第一个条件?”曹变蛟眉头一扬:“这么说还有其他的条件?接着说说看?” “我知道您在这里坚持这么久,除了防御体系确实修的好,您的指挥确实高明外。您最大的依仗就是南边的锡克人和北边的普什图人。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和普什图人的国王见了面,我保证他们国家的独立,并且不要求他们帮我攻打贵国,只是让他们中断对你们的物资支援。他已经同意了。” 听到这话,曹变蛟的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面不改色的道:“你会这么好心?据我所知,你们和欧洲人有协议吧?普什图人的地盘也是预先划给你们了的吧?” “看来我方落到贵军手里的军官级别还有些高啊,您连这些都知道了。”易普拉欣把手一摊:“阿富汗那种干旱、贫瘠的地方,划给我我也懒得要啊。与其强行统治,每年支出大量的驻军成本,不如让他们保持独立,只要别来跟我捣乱就行了。” “这倒也是,那,南边的锡克人你怎么安抚?难道也允许他们的国家继续存在?”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次欧奥协同进军,我们拿到的巴基斯坦里,就属锡克王国的核心区域旁遮普邦最为富庶了。如果让锡克人继续保持独立,我这次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是为了什么呢?” “哈哈,我算明白了,看来你在南边的偏师面对骁勇善战的锡克人进军也不是很顺利,所以想从我这里过去,对锡克人南北夹击。” “你错了,指挥官。南边的进展之所以缓慢,是因为我不想打开魔盒而已。因为我认为,锡克人将来会是帝国很好的士兵,比起欧盟得到的恒河平原上的印度斯坦人强多了。所以,我不想打开魔盒,给锡克人造成太多的伤亡。” “魔盒?” “请容许我稍微的为您展示一下。”说完这句话后,易普拉欣朝后面招招手,一个侍从端上来一个很大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 将玻璃瓶放在曹变蛟视线的正前方后,这名侍从小心翼翼的从另一名侍从那里接过了一小支玻璃瓶,这支玻璃瓶里装了大约两毫升的无色的油状液体。之后,这名侍从将玻璃瓶插有软木塞的一侧紧紧的塞进了玻璃瓶上方的一个管道里。管道里的针状尖锐突起自然的刺破了软木塞,小的玻璃瓶里的油状液体,顺势流入了小白鼠所在的大玻璃瓶,并且迅速的雾化,消失不见了。 但很快,玻璃瓶里本来还活蹦乱跳的小鼠就发了狂一般的用四肢去抓自己的皮肤,以至于毛皮都抓破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这个过程极短,两分钟不到,皮肤溃烂的小白鼠就倒在了玻璃瓶内,看起来是死透了。 “尊敬的指挥官,这是芥子气,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毒气。如果我愿意,我会选择一个刮北风的天气,将他放在炮弹里,打到您的阵地上……” “哼,虚张声势。”到底这会儿还不到三十岁,年轻的曹变蛟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线已经有了改变:“既然你都有了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很简单,这是个魔盒,一旦打开,肯定会有人效仿。据闻贵国的皇帝陛下医术精湛,是贵国的第一名医。医生嘛,擅长救人,其实也擅长杀人。我相信,只要我在这里用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拿出类似的毒气炸弹用到我的士兵头上。” 不等曹变蛟说话,易普拉欣严肃的道:“但是,如果开伯尔山口再拿不下来,我所受到的压力太大的话,我将逼不得已在这里,以及在南线面对锡克人的战斗中,广泛的使用这类武器。所以,指挥官阁下,你还是将这个要塞交给我吧。我以真主的名义保证,只要你交出要塞和要塞里我方的俘虏,我会让你以及你的士兵们,安全的离开,踏上回国的道路。” 怎么办?看完易普拉欣的演示后,曹变蛟的内心已经有些动摇了:说实在的,现在要塞里的粮食,已经不足两个月了,再怎么节省,也熬不过三个月。除了粮食,便是弹药基数也降到了三位数以下,要不是如此窘境,他才不会孤身出来与对方谈判呢。 “指挥官阁下,您如果战死在这里,是,您的武名肯定会被传颂。但是,人都死了,传颂武名有什么意思呢?相反,您只要活着回去,以你今日的战功,将来做到上将乃至元帅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亲自率领大军来找我,把今日的屈辱讨回来不行么?” 看着沉默不语的曹变蛟,易普拉欣内心也有些着急:开伯尔山口必须在最近拿下来!否则引起欧洲人的觊觎和波斯人的轻视,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同时,芥子气这玩意他是可以生产出来,但是至少现在,国内都没有专门生产这东西的工厂——这点芥子气,只是实验室产品。 “指挥官阁下,您能指挥这么多民族的士兵战斗这么久,想来应该是非常讲道义的一个人。或许您会想,您放开这里后,腹背受敌的锡克人会怎么看你。为了打消您这点顾虑,我会允许您给锡克人传递消息…...事实上,锡克人早点投降,对他们种族的存续,是极有好处的。您这么做,对他们民族其实是大的恩德……请不要逼我用我最不想用的手段……” “……呼~”在沉默良久后,曹变蛟长出了一口气:“如果,你说的话都能兑现,我同意将此地交给你。” 第六八六章 菲利普分蛋糕 “拜见满上将军,卑职不知上将军援军将至,居然自作主张退出了张巡寨,卑职罪莫大焉,听凭上将军处置。” 满脸沟壑的满桂乐呵呵的将半跪在雪地里的曹变蛟扶了起来:“具体的经过我都听走在前面的左梦庚说过了,你们做得很好。以一营千人微弱之兵,将数万异族将士,对抗二十余万凶残之敌大半年。这样的壮举,确实没有辜负当年温相为开伯尔防御体系取名为张巡寨的苦心啊。” “上将军说得卑职惭愧极了,哎,若是事先知道上将军的援兵就在不远,卑职怎么也不会这么痛快的交出张巡寨。” “哈哈哈,曹变蛟,你这个傻小子就知足吧。”满桂手指朝后面指了指:“别看我这次带了三个师,但其实每个士兵的冲锋枪分摊下来,最多每人有二十个弹夹。75炮,三个师总共才带了十五门。也就是说,这点物资,最多够打一次会战。而且,就是这点物资,我和朝廷驻藏大臣李嘉,为此抽调了雪区牧民手里起码三成以上的牦牛。雪区内普通的商贸物资运送受到很大的影响。这时间拖长了,你们没救出来,雪区都有可能先乱起来啊。” “那上将军为何?” “这不是本将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我们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为国奋战的同袍。所以,这次皇上冒着不惜雪区、新疆再次动乱的危险,让驻守在这里的三个师,全都出动了。” 拍了拍因为激动而暂时说不出话来的曹变蛟的肩膀,满桂道:“雪区的道路就这样了,所以我这次拼尽全力也只带了一次会战的弹药。本来想的是到了之后拼命冲进去,能够接多少出来是多少。谁知道奥斯曼的大维奇居然把你们全都放了出来。不光是我大明的士兵,还有廓尔喀、暹罗、缅族……所以啊,曹变蛟,你哪里有罪,这是大功啊。” “呜呜呜~皇上的恩德,曹变蛟万死不能报其一也!” “好了好了,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哭起来了?经此一战,开伯尔一千勇士的故事,马上就要在大明乃至我们的藩属之地传唱开哪!这是多高兴的事儿!不过呢,部队撤退,副职在前,主官断后确实是我大明的传统,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几万人的队伍,居然真的走在最后一个,害的老子多走了这么长的路。快别哭了,跟着老子回去。到了拉萨,老子让雪区最好的厨子给你弄好吃的。吃饱喝足了,赶紧的给皇上和枢密院提交本次战事的详细报告。” “呜呜……是,卑职领命。” 1639年2月5日,曹变蛟、左梦庚率领的开伯尔支队,终于遇上了前来救援的满桂军。至此,大明在印度的所有部队,除了俘虏外,全都撤出了。 与此同时,2月8日,欧盟主席,西班牙国王菲利普的座舰,也抵达了孟买港。 在走马观花的巡视了一遍印度主要城市,会见了欧洲远征军的士兵代表,为远征军阵亡士兵公墓献花以及召集印度一大群本地王公贵族宣讲了一通什么“欧印大团结,为了白种人的福祉,大家要精诚一致,合作对抗邪恶的黄种人”之类的废话后。4月5日,他在德里召集远征军少将及以上人员会议——这才是真正的对印度进行战后处置的核心会议。 “尊敬的菲利普陛下,目前联军已经完成了对锡兰岛的登陆、攻占。中国人印度洋舰队的基地已经成为联军海军的基地。其舰队的残余力量,已经退往缅甸。” “在整个印度战事完全终结后,经过统计,本次远征,我们的五十万陆军累计阵亡十万零三千余人,因病、伤重不治亡故的有三万七千余人。海军方面,阵亡九百六十五人,因病、伤重不治亡故的有两千七百二十五人。在本次战役中,我们击毙了中国人及其藩属国士兵累计超过十二万,排除掉印度人后,我们手里还有四万两千余东亚俘虏。此外,我们还接受了自李永芳少将以下,约一百余名中国官员的投降。” “嗯。”习惯性的虚扶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后,菲利普道:“中国人对他们的俘虏怎么说?不闻不问还是要求我们释放?” “在今年二月初就有中国人的使者抵达,要求我们释放俘虏。但因为陛下您在印度四处巡查,所以我们把这事给压了下来。现在,所有的东亚俘虏,我们全都扔进了煤矿、铁矿等矿山做苦力。呃,他们干得还不错,目前印度南部的煤矿铁矿都已经有较大产出了。不过陛下,为了我们以后的作战计,我建议还是开出价钱,让中国人把他们的俘虏给赎买走。” “呃……”说真的,菲利普是真的不愿意释放这些俘虏:拿下印度后,双方在人口上的差距只是缩小而不是扯平了。若是考虑到印度诸多民族里除了锡克人以外其他的基本不适合当兵(锡克人大部分都在旁遮普,那里是属于事先划给奥斯曼的地盘)这一点,可以说,在兵源上,欧洲比起大明来仍然有极大的差距。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这些经历了残酷战斗的士兵给放回去?那不是资敌嘛! 但是呢,如果中国的那位穿越者没派使者来就算了,关键是人家很快就把使者给派来了啊。 欧洲此时的战争,总体还是有一点骑士遗风的:战俘可以被赎回。这是大家都认可并且认真执行的事情。 要是菲利普坏了这条规矩,就会让欧洲的将士们产生一种:陛下想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去战死,因为我们被俘虏后他也不会管我们——一旦让将士们产生这种想法,那他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所以,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得捏着鼻子认下对方赎买俘虏的意图。 “这样吧,告诉中国人的使者,我不管我们的俘虏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或者朝鲜人。总之,一个士兵,1000双柱。校官和尉官,3000双柱。将军,一万双柱。同样的,如果要遗骸,也可以派人来挖走,遗骸价格统一100双柱一具。” “呃,陛下,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先生们,联盟征伐印度,在财政上的亏空是极大的。欧洲本土期望着印度能够尽快的为联盟产生利益。再说了,只要以后我们继续胜利,就算有少许俘虏,这样的价格,联盟也是可以承受的。” “……好吧,陛下,如您所愿,会后我们就正式通知中国人的使者。” “好,这个事情就说到这里。接下来,瓦伦斯坦阁下,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当前远征军的分布情况。” “遵命,陛下。”瓦伦斯坦站起身来,走到会议室墙壁上悬挂的南亚地图前:“目前我们剩余的三十六万陆军,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集团军,由库蒂尼奥中将任司令官,司令部设在达卡。其主要的任务,是防备可能从若开山脉开出来的中国陆军,以及有可能从恒河入海口进犯的中国海军。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中国人的主力已经从若开山脉东侧退走,只留下了一支小规模的部队在那里加固洞鸽隘口的防御工事。而且我们的海军此时牢牢掌控住了孟加拉湾的制海权,中国人的海军躲在仰光瑟瑟发抖……所以,这第一集团军,其实只有一个不满编的师,万人。” “第二集团军,由拉伊蒙多少将担任司令官,司令部设在加尔各答,麾下兵力二十万。该集团军的任务是,一,守备恒河中下游平原,维持那里的秩序。二、抽调兵力,向南威压半岛南部的一些独立的印度教国家。第三集团军,暂时由古斯塔夫陛下亲自兼任指挥官,实际指挥者是集团军首席参谋杜伦尼中校,司令部设在德里。麾下兵力近十五万。该集团军的任务是,守备恒河中下游平原,以及半岛西南部,维持这些地区的秩序。” “海军方面,在陆军帮助其拿下锡兰岛后,海军已经从本土运来了一个海军陆战队师上岛驻守。另外,海军还动员了部分印度本地人,在孟买、果阿、科伦坡、加尔各答、达卡等五个地区兴建海军基地。” “非常好。”看到下面的人也知道自己不喜欢库蒂尼奥,菲利普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前我们的军备物资储备情况如何?” “陛下,粮食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印度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富饶了。至于兵器弹药,呃,陛下,现在本土那边的运输船还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印度运输。我们私下里揣测,您是不是还要继续向东用兵?” “哈哈哈,瓦伦斯坦阁下,您总是如此的睿智。是的,印度战役的结束,并不是本次大战的终结。为了欧洲的根本利益,为了我们白种人能够真正的站上世界之巅。长远目标,我们当然是要登陆中国本土,肢解那个庞大的帝国。而短期目标,则是要控制马六甲海峡。只有把中国人锁在马六甲以东,我们在印度的一切所得,才是安全的!”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众将,菲利普微微一笑:“当然,大家征伐印度也是非常辛苦的。所以,在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之前,我们先谈一谈怎么更好的治理印度的问题。” 第六八七章 请随意做梦吧 “在确定我们应当如何处置印度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印度。而要了解印度,莫过于稍微熟悉一下这块大陆的历史了……总之,从雅利安人开始,到之后的大月氏人、厭哒人、突厥人、蒙古人……无数骁勇善战的民族从西北的开伯尔山口进入这里,征服这里,然后被这里温暖的气候、富饶的产出以及腐朽的种姓制度迅速腐蚀,变得松软无力,等待着下一个民族来征服他们。 我们和中国人的战斗,大约始于二十多年前,在菲律宾、在缅甸、在美洲……总的来说,中国人虽然卑职无耻,但是作战技巧和战斗意志是不差的。但是我来到印度不过一个多月,就听到很多一线指挥官告诉我,中国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在下降——而他们,不过才征服印度三年啊。 现在,我们欧洲人成了印度新的征服者,我们是不是也要迅速腐化堕落变得松软无力,让几年之后的中国人转过身来把我们赶走呢?” “不,绝不!” “嗯,你们的意志我都感受到了。但事实情况呢?瓦伦斯坦阁下,听说您在这里几个月,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情人?年轻的杜伦尼,你居然想要迎娶这里的婆罗门女子而要拒绝欧洲那么多公主的追求?各位,在这块神奇的大陆上,我们和中国人比起来,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我们是白种人。印度教这种宗教天然的让我们容易得到这里自上而下的各种姓人群的认同。但是,这种优势,也是我们的劣势,因为,种姓制度腐蚀起我们来的速度,会比中国人更快!” 粗粗的喘了一口气,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多少有些羞愧的众将,菲利普道:“各位,现在世界的局势非常清晰了。中国人,是我们获得世界掌控权的最强大的对手。奥斯曼人?哼,谁都很清楚,当中国人衰弱后,我们将和奥斯曼人进行最终决战!所以,先生们,请打起精神来,提高警惕,现在还不是堕落的时候!”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杜伦尼首先站了出来:“陛下,非常抱歉,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如果您允许,请将我调回欧洲,或者让我去美洲吧。或许是我的意志还不够坚定,这里的诱惑,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陛下,听完您的讲述,我非常的惭愧。我会退出本次印度土地的封赏,事实上,我在奥地利的土地,已经足够大,足够多了……” “不不不,瓦伦斯坦阁下,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双手轻轻的下压,让会场恢复了秩序后,菲利普道:“我们基督教和印度教是不同的。后者修的是来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来世。所以这种宗教的信徒,往往都是懒惰、避世的,对现实实在躲不过去了,就逆来顺受。相信诸位在印度的这几个月已经体会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中国人、日本人、朝鲜人为主的矿坑,其挖掘速度绝对比印度人为主的矿坑要快得多吧?” “是的,陛下,虽然东亚的战俘们在管理上很让人头疼,驯服度比起印度人差了太远。但只要把他们哄高兴了,他们做事的效率,起码是印度人的五倍以上。” “所以啊,这就是修来世和修现世的区别。而我们基督教,也是修现世。因此,在精神上,我们要避免遭到印度教文化的腐蚀,但是在物质上,各位为了欧盟打下这么大的地盘,该有的封赏还得有。” “陛下的意思是?”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在米兰召开了新一届的欧盟首脑会议。在会议上,联盟已经明确,整个印度,都是欧盟的殖民地,不会具体属于盟内哪一个国家。在这块土地上的收益,将直接转入欧盟财政委员会的账户。之后根据各个国家对联盟的贡献,将款项拨付给相应国家。” 菲利普这话一出口后,如拉伊蒙多这样的奥地利人,杜伦尼这样的法国人还没什么——他们都是直接向西班牙国王效忠的嘛。但是如古斯塔夫这样的瑞典国王,其表情就有些古怪。 现在的欧盟,西班牙一国的投票权重就达到了35%。加上西班牙绝对控制的奥地利和原本法兰西境内的一众小国后,稳稳的超过半数。这样一来的话,印度的收益全归欧盟,实际上还不是全都归西班牙? 不等古斯塔夫表示异议,菲利普又道:“联盟首脑会议关于印度的第二条决议是,开放封地转移申请。即,封地在欧洲的贵族,可以向联盟申请,将自己的封地交还给联盟,同时在印度获得一块不少于其原有封地三倍面积的新的土地。” 这一招厉害!到底是一国之君,古斯塔夫很快就从这一条里品出了味道:可以预见,在不远的未来,那些欧洲境内没什么杰出人物,只是仰仗祖上余荫的废物贵族们,将自愿或者被自愿的,大批的被送到印度。 不管这些人多么废物,他们毕竟是欧洲人。当他们顶在了对抗中国的第一线后,无论他们多么没有本事,都会竭尽全力的去组织当地人做好新一轮大战的准备。同时,既然这些人本来就比较废,那他们来到印度后被腐蚀堕落,对于欧盟本身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岂止是没什么损失啊,他们交还给联盟的土地…… 果然,他很快就听到了菲利普的声音:“联盟首脑会议达成的第三条协议就是,收回的土地,将根据本次远征印度的功劳大小,分封给在座的诸位!” “陛下英明!” “向您致敬,我的陛下!” 看着大厅内满面红光,激动得无以自持的青年军官们,古斯塔夫完全熄灭了站出来表示异议的想法:菲利普陛下真是高明啊,几十年前他和鲁道夫殿下组建新军的时候,就有意识的招收那些无法继承家业的小贵族的次子、私生子。现在,这些追随了他数十年的军官们,将获得欧洲本土的土地,虽说欧洲本土的土地其产出远不如印度。但,那是欧洲本土啊!对于那些从出生开始就备受歧视的次子和私生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成为原来让他们饱受歧视的土地的新主人,来得更为解气的呢? “所以,瓦伦斯坦阁下,请您带领参谋部的军官们,尽快制定一个封赏评分标准出来。注意,这个标准一定要公平合理,不要让那些在本次战役中立下了大功的将士寒了心。” “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陛下,我会和参谋部的小伙子们在一个月内完成此项工作。” “非常好,那么诸位,接下来我说一下对印度在经济上的处置。联盟首脑会议已经确定,将于今年,也就是1639年,试着发行纸币。嗯……”他伸手从自己的裤包里掏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这是成立不久的欧洲第一印钞厂印刷出来的钞票。面额分为10元、5元、2元、1元和各种分币。10元面额的,正面是耶稣受难图,背后是耶路撒冷城全景。5元是凯撒……总之,联盟确定,1639年,纸币将首先在印度发行。在联盟有新的规定前,纸币也只能在印度发行。” “陛下,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我们用纸币在印度购买物品,印度人必须接受。而印度人要买我们的东西,就必须拿出真金白银?” “你的理解总体是正确的。” “哈哈哈,陛下英明!联盟万岁!” 看着一众欢呼雀跃的军官,菲利普招牌式的微笑面容下,内心也是充满了无奈:远征印度,虽然战事持续时间不长。但到底是从欧洲把物资运到这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近一年的战争打下来,欧盟也好,西班牙国内也罢,其财政都出现了巨大的亏空。 同时,欧洲和西班牙也出现了与大明一样的问题: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使得社会财富急剧增多。而贵金属的有限增加,已经不能满足市场上的货币需求。因此,发行纸币,对于欧洲来说,也是最近这几年的事了。 两者结合,欧盟在菲利普的引导下,自然的就定下了先在印度发行纸币的决策:拿印度这个最新征服,也是距离本土最远的殖民地试试水。同时,通过纸币,掠夺印度的财富,填补欧洲各国财政的亏空。 至于印度人的死活?Whocare? “至于接下来,我给大家的任务就是,继续接受本土送来的物资,同时在人烟较少的地方修建军营。各位,我们的士兵应当保持对主的纯洁,绝不能受到这片土地如此堕落的宗教的污染。因此,必须将我们的士兵和军官与印度的腐朽阶层拉开一定的距离。 联盟现在已经启动第一批次后备役入伍工作,最迟今年8月,又将有新的一批士兵,约十万人抵达这里。他们抵达印度,就是我们再次向东,拿下中南半岛和马六甲的时候!各位,我向你们保证,一旦拿下中南半岛,那上面的土地,将直接拿出来,封赏在场的诸位!” “陛下万岁!” “联盟万岁!” “拿下中南半岛,封锁马六甲!” “打到北京,活捉中国皇帝!” 第六八八章 大明的特种兵 当菲利普在印度踌躇满志,准备再次鼓动联军继续向东的时候。以大明为首的东亚诸国,此时却都在积极的总结,舔舐伤口,准备在海军装备得到更新后,卷土重来。 “皇上,从广州延伸到广西布政司思明府的铁路已经全线贯通。现在,只有安南中部的那一截。因为郑家和阮福家的扯皮,始终未能连同。” “哼,以前朕觉得安南有两个权臣互相牵扯对我大明的南疆安全有好处,所以才容忍了这两个家伙的存在。现在他们居然敢对朕的中南铁路扯后腿,那就全都不要当权臣了。陈子壮,你亲自给郑家和阮福家的家主致信,让他们到北京来常住。另外,告诉黎维新,朕把郑家和阮福家迁到北京,让他做一个有实权的安南国王,是让他好好给朕办事的,若是中南铁路工程进度因为安南的关系再有拖延,朕就把黎家全给屠了!” “臣领旨。” 呼,长出了一口气,朱由栋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大明在印度大败,作为东亚宗主,这威望什么的肯定受到了影响。那些大明自己分封出去的宗室藩属还好。对于如安南这样的国家,那就一定得适当的敲打,不然这群猴子很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宗主国办事,讲究煌煌气度。就算要处置藩属国,总得找个理由。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在大明耗费巨资修筑的中南铁路上,郑家和阮福家居然因为自身的割据对峙不愿意看到铁路连通。 那就正好拿你们两家开刀好了:各个藩属国都看清楚了,大明虽然在印度暂时失败了,但宗主就是宗主! 自22年前大明研发蒸汽机成功后,朱由栋就催促着方山的科学家们尽快的压制蒸汽机车。天启元年,京津铁路通车,此后二十年,大明的铁路里程开始飞快增加。到了现在的天启二十二年,大明的铁路里程已经达到了18000公里。 在这些铁路中,最重要的就是京广线:这条铁路始于北京,经过开封、武昌等大城市,在贯穿整个华夏中部后,最后止于广州。这条铁路,除了在武昌的长江江面需要使用火车渡轮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是畅通无阻。全线长2400公里,设计时速60公里。将广州到北京,以前走陆路需要两个多月,海路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缩短到了三天以内。 天启十六年,在奥朗则布尚未上位的时候,巡视全国的朱由栋已经认识到:将来大明要远征印度,光靠一条海运还是有些局限。所以他启动了中南铁路的修筑计划。 中南铁路的工程分为三段,第一段,从广州到广西思明府。第二段,贯穿整个安南。第三段,在安南中部向西,横贯整个中南半岛,直达缅甸的仰光。 这样一条铁路,可以极大的提高大明对中南半岛的掌控力度。中南半岛内地丰富的资源也会很快的为大明所用。所以,曹三喜和李国俊都是大力支持。 到了现在的天启二十二年,六年过去了,在大明投入资金五千余万元,动员民工超过10万人的努力下。第一段和第三段都差不多竣工。就是第二段因为郑家和阮福家的不配合导致迟迟不能完工。这就由不得朱由栋不生气了。 确定对郑家和阮福家下狠手后,朱由栋看向了熊廷弼:“熊先生,现在中南半岛的防务怎么安排的?” “皇上,枢密院经过探讨后认为,西贼经此大战,短期内应该不会大举向我进犯。但为以防万一,枢密院准备在缅甸放五个师,在暹罗放三个师,在安南放两个师。如此,十五万兵力,可保中南半岛无虞。” “这十个师的布置朕没有意见,但是朕加一条,新加坡要塞,让海军陆战一师常驻那里。” “皇上认为西贼会进犯新加坡?” “若是朕与对方的菲利普易位而处,估计在拿下印度后想着的是怎么消化、稳定。三五年内,是不会有再次大兴刀兵的想法的。但,怕就怕对方发疯啊。” “……是,臣明白了,稍后就给海军陆战队的张宏中将下令。” “好。熊先生,现在新加坡要塞的重新加固工程进行得如何?” “皇上恕罪,因为以前印度在手,所以新加坡成为战场几乎不可能。因此自我朝二十多年前拿下新加坡后,除了当时修了一座要塞和几座炮塔外,最近这些年,一直没有对其加强。现在嘛……虽然经过四个多月的紧张施工,防御体系已经重新搭建完毕。但最要紧的305mm要塞炮炮塔至今尚未完工,海军也因此无法将大炮运输到新加坡。” “抓紧时间,所谓有备无患。宁可我们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装备了用不上,也决不允许敌人来了我们没得用。” “是,臣会派出得力要员,到现场敦促工程进展。” “辛苦熊先生了。还有什么事没有?” “皇上,曹变蛟和左梦庚回来了,现下正在乾清宫外等候。” “哈哈哈,朕的开伯尔英雄回来了啊,极好极好。那各位,现在散会,朕要先单独见见这两位优秀的年轻人。” …… “哈哈哈,朕的开伯尔英雄,快过来,让朕仔细看一看。” “皇上,臣等终究未能守住张巡寨,称不得英雄。” “诶,那种情况下,守不住才是正常的。你们能够坚持那么长的时间,给敌人造成了那么大的伤亡,迫使敌人的大维齐不得不亲自出来谈判,最后还能带着那么多的人安全的撤出来。如此成就,足够自傲了。” “臣等惭愧,不过皇上,说到奥斯曼的大维齐,不知道枢密院给您报告没有,对方研发出了什么芥子气?” “知道啊。”朱由栋面色很是轻松的道:“那位易普拉欣说得很对,这个魔盒不能轻易打开,打开他的人一定会遭到反噬的。”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 “是的,我大明也有类似的东西。芥子气这会儿倒是没有,不过氯气、七氟烷什么的,方山的实验室里都弄出来了。说起来,你们做军事主官的难道没有注意到?那些需要做全麻手术的,我们的军医给他吸一点气体后他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就是七氟烷啊。” 作为一名医学穿越者,穿越前的外科小腕,朱由栋是经常和各种麻醉气体打交道的。对于在21世纪逐渐成为手术室里统治级的麻醉气体七氟烷,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对其进行研究。最终追述到1886年莫瓦桑第一次分离出单质氟的实验……所以,大明的科技也有自己独到的地方,至少在氟的使用上,远远走在了其他两个对手的前头——也就是这会儿电学研究还有些滞后,大规模的发电厂与并网发电的预研才刚刚开始。不然要不了多久,大明估计是这个位面第一个拥有空调、电冰箱的国家。 “皇上,臣等惭愧,别说其他士兵了,就是我们自己,受了枪伤什么的,军医是对我们麻醉了,但我们从未对麻药产生兴趣。” “诶,无妨,无妨。术业有专攻嘛,你们带好兵,打好仗就行了。” 说真的,看到这两个不满三十岁的年轻人,朱由栋是真的高兴。一方面,大明的将领后继有人了:赵率教、毛文龙这一批六十多,曹文诏、刘招孙、黄得功、满桂这一批人也都五十岁上下了。而这两位,以及卢象升等,则是三十岁上下的中生代。在他们之下,还有李定国、张煌言等十几岁,快二十岁的新生代。大明的军队,在未来五十年都不会缺名将的统帅。 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因为左梦庚:这位在历史本位面,率领左良玉部数十万降清的家伙,在这个位面,居然和曹变蛟配合得极好,不管是亲自领军冲锋,还是单独坐镇城防,都表现得可圈可点——诶,这才是朕的成就啊。只要大明内部总体团结,没有剧烈的党争,其实历史本位面上的很多叛徒汉奸,还是可以用的嘛。 当然,如李永芳这一类历史本位面上主动投降的,还是需要提防的。 “枢密院本来给你们的奖赏是军衔连跳三级,直接跳到少将和大校,让你们去担任一个新建师的正副师长。不过朕有不同的想法。” “臣等恭听皇上圣训。” “年轻人,突然就升的那么快不一定是好事,这会让你们成为众矢之的。你们也看明白了,以后,我们和西贼、奥贼的战争规模会越来越大。很多时候都是多个师协同作战。你们升得太快,和同僚的关系搞不好,到时候在大战中是要吃苦头的。所以,朕把你们的军衔压了压,你们两个,都晋升为上校。如何?可不要嫌朕多事,舍不得给官位啊。” “臣等不敢,皇上一片爱护之心,臣等感激不尽。” “嗯,你们想得通就好,别着急,将星嘛,迟早朕都会亲自给你们弄上去的。好了,军衔定了,你们的职司也要微调一下。朕准备组建两个团的特种兵,你们就是这两个特种兵团的团长!” “特种兵?” “是的,特种兵。简单的说,这一类士兵,是兵中之王,掌握最多的技能,拥有最好的装备,完成最难的任务。其实在开伯尔,你们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开展的反击、偷袭,已经很有一点特种兵作战的味道了,这也是朕选择让你们来做这事的原因。 当然哪,朕不是很懂兵事,不过也稍微弄了一点特种兵训练大纲和预期要达到的目标。你们把这两个团组建起来后,在实际的训练中,慢慢的摸索,最终弄出一份完整的训练大纲出来。 如果你们接受这个任务,朕待会手书一个条子给刘时敏,以你们从开伯尔带回来的六百余士兵为基础。之后全大明所有的陆军、海军、武警乃至江湖民间,你们看上了谁,只要政审能过,御马监就给你们调过来。最终组建成一共拥有两个团,六千余人的特种兵旅。 两位,如何啊?愿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第六八九章 敌舰兵临城下 “呜~箜哧~” 1639年11月5日,清晨九点,新加坡要塞建筑工地上,两台巨大的蒸汽机发出吃力的嘶吼,压榨出极限的动力,催动两台龙门吊,从远道而来的大明海军目前仅有的一条7000吨级的运输船上,将一根巨大的炮管吊起,然后缓慢的朝着事先建设好的炮位上移动。 “慢一点,再慢一点。左侧有些低了,抬高,抬高,好,稳住。继续前进。” 在施工现场,大明方山科学院的孙元化、宋应星,大明建设部、国防部的各级官员,以及地方上的中南总督等,全都把脖子后仰到极致,紧张的看着被钢缆悬挂在半空中的巨大炮身。 “真是大啊,哎,果然,我们海军还是喜欢管子粗的东西。孙先生,这炮的参数如何?” 因为早年为了研发无烟火药和各种炸药,除了手指被炸掉了三根以外,孙元化的脸上也是各种烧烫伤的集中地。听到大明海军总司令李国助上将的询问,他转过头来,在那张皮色明显不一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好说,上将军,这门305mm要塞炮,陆军给的代号是巨兕。自重35吨,25倍径,最大射程超过一万米,不过,经过我们反复的实验,若要有效杀伤,最好还是把目标放到8000米以内。方山火药实验室为其配备了专用的穿甲弹、燃烧弹,每枚炮弹根据填充物的不同,重量在360~380公斤之间。采用水压机械供弹,若是炮手操作熟练,大约三分钟可以射出一发。” “嗯……”摩挲了一阵下巴的胡须,李国助道:“不错了,虽然射速是慢了一点,但打得远,威力大啊。总比那些105舰炮打出去,够不到人家,或者够到了没法破甲强嘛。” “是啊。”他旁边的颜思齐也长吐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样的炮,什么时候才能装到我们的舰上啊。” “那没办法。”纯理工科人员孙元化面无表情的道:“这样的炮要上舰,舰体怎么也要有8000吨以上的排水量,不然六门主炮一起开火,敌人还没被击沉,舰体自己都受不了了。等吧,现在余通海与郑和号水线下的工程快要完工了,海军版的巨兕也快要上舰了。话说,你们海军至今还没有给这门305巨炮命名,怎么,你们要直接用陆军起的名字么?” “怎么可能?!”李国助和颜思齐齐齐的吼了起来:“谁TM要陆军土包子起的名字?” 这话一吼出来,旁边身着绿色军服的一众人齐齐的面色不善的把脸转了过来,而身着白色军服的李国助和颜思齐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TMD,海军的两位上将全在这里,我们这里军衔最高的才是个少将……等着,回去了在曹、刘两位那里,告你们一状!” 就在海陆双方军官又习惯性的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一艘通讯船以极高的速度砸在了港口处。船身和岸堤剧烈碰撞后,船上的士兵根本不管船体上的凹陷有多大,甲板距离岸堤的水泥台面有多高,直接飞跃而下。 在跳上岸,双眼简单的扫了一下岸边的人群后,传令兵迅疾的跑到了李、颜二人身边:“急报两位上将军,二十三个小时前,驻守在苏门答腊岛北端的我方舰队,发现大批西贼舰队!” “什么?” 起于苏门答腊岛北端、止于新加坡的马六甲海峡,全长1080公里。而大明目前最快的通讯船,航速也不过25节。所以,二十三个小时,通讯船已经是不惜损毁轮机,以持续超出最大航速的速度前来报讯了。 按照去年颜思齐与对方的万吨巨舰交战的过程来看,对方的巨舰一般航速也就12节的样子。这样算下来,本方的通讯船23个小时跑了1080公里,那对方差不多也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就算是对方对航道不是很熟悉,或者有运输船的拖累,无论如何,对方留给自己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24个小时。 “孙先生,宋先生,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四个炮台,能不能在24小时内完工?” “这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四门巨炮能够全部吊装到位就不错了。炮身进入炮塔后,炮塔顶部还要浇筑钢筋混凝土穹顶……没有72小时,绝对无法完工。” “好,海军就为你们争取72小时。只是希望我们做到了,你们到时候不要扯后腿。” 孙元化、宋应星稍稍迟疑后,孙元化道:“好,只要海军从现在开始为我们争取72小时,我们若是未能按时完工,请斩吾头!” “那便一言为定!” 说完这话,李国助和颜思齐两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开始奋力的奔跑起来。一众白衣白裤的海军军官们,也开始跟随两位上将军,朝着港区另一侧,海军的驻锚地奔跑前进。 “狗日的真被皇上说中了啊,对方的国王是个疯子!才打下印度不过一年左右,这就真的又开过来了。” “哼,疯子还不好么?只要这次一巴掌把他打回去了,后面等我们的大舰服役后,我们打回去不是更轻松么?” “这话在理。”颜思齐粗粗的喘了一口气,转头对自己的身后吼道:“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们,跑得更快点,让我们的水雷舰队立即出航,按照我们事先划定的区域,全面布雷!” “得令!” “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加快速度,先登舰,让我们的所有战舰,全部生火,准备出航!” “得令!” 他这么吼了两嗓子,两个上将的身后顿时空了一大半。李国助这时候也对自己身边的卫兵道:“都愣着干嘛,在这个地方还有人能刺杀本将?去,给那边的中南总督说一声,让他赶紧想办法通知附近所有的商船避让!” “哎……”这么大声的咆哮,本来就站在不远处的大明中南总督彭子勤早就听到了。面对匆匆赶来的海军卫兵,他苦笑道:“回复你们家的两位上将,本督知道了。” “制军,这商船什么的,每天经过我新加坡的不下千艘,这让我们怎么通知?” “尽力而为吧。另外,赶紧吩咐下去,让港区管理人员在各个仓库之间拉出隔火带,多备一些灭火物资。不管海军能挡多久,我估计,这里终究会成为战场。” 这话一说出口,新加坡州的各个官员全都愣了神:天可怜见,新加坡是一个四面临海的小岛啊。惟其如此,所谓的新加坡要塞才要四面都装备305mm的要塞炮。 虽说这个岛屿长度达到四十多公里,最窄的地方也有二十多公里。敌人的舰炮再怎么能打也不可能纵贯整个岛屿。但是,现在的新加坡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早就已经是大明治下第一港口,每年吞吐量是后三名之和。沿着岛屿的沿海地带一圈,全是各种仓库、码头!这些,全都在敌人舰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伯云啊,当年你出任第一任新加坡知州的时候,你可曾想到,这个地方会发展得如此繁华。又可曾想过,如此繁华的地方,会因为战火毁于一旦?” 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只是一会儿,他很快就开始密集的下令,调动起人手进行各项准备了。 地方上的官员们在彭子勤的催促下,高效的做起事来了。而孙元化和宋应星虽然内心很焦急,但却面色平静的告诉龙门吊的操作员:不要慌,慢慢来,海军肯定会为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这也是没办法,若是操作员心里也慌了,手一抖,炮身没安对位置要重来,那要花的时间就海了去了。 “嘟~~”悠长的汽笛声陆续在港区响起,大明海军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十艘五千吨级铁甲舰,二十艘三千吨级战舰,先后不一的从各自的烟囱里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李上将军、颜上将军登舰!” 对着一众立正敬礼的军官回礼后,李国助看了看颜思齐,颜思齐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大家道:“各位,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在水雷阵的后面严阵以待,一旦有敌舰冲过水雷阵,我们就要拼死迎击,决不能容许对方再前进一步。” 看了看面色发紧的军官们,他重重的踏前一步:“在场的诸位,有不少都曾经和西贼的巨舰交过手,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目前的战舰,全都不是对方巨舰的对手。以前本将带着你们和对方巨舰作战时,都是游斗而不是硬怼。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我们的身后就是新加坡,敌人只要越过了这里,就进入了南海,就进入了我大明的核心海域。所以,除非船只被击沉,否则不管多么辛苦,伤亡多么巨大,我们都要奋战到底,听明白了么?” “回禀上将军,我等明白了!” “好,现在开始对表,上午时间十点三十二分,水雷舰队的兄弟们已经出发了,预计我们将在四个小时后出发。现在大家抓紧时间,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赶紧的去写信托人吧!” 第六九零章 一枚漏网之鱼 “司令官阁下,我方瞭望手在距离本舰两万米外,发现了敌舰的身影。” “哼,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胆子真的很大啊,居然敢跑这么远来迎击我们?命令前方的第一战队上前交战。” “是。” 1639年11月6日上午十点,西班牙海军中将阿方索率领着三艘战列舰,六艘重巡和二十余艘轻巡、驱逐舰,来到了距离新加坡港约六十公里的海面处。 作为和中国海军多次交战,还吃过中国海军牢饭的将领,阿方索嘴上说的轻松,但实际上,即便他手握三艘战列舰,也从不敢轻视对手。所以,在发现敌舰身影后,他就派出以侯爵号为首的第一战队,凶猛的扑了上去。 不过,对于第一战队的司令官加西亚少将来说,距离拉近后,看得更清楚后,他就感到对面的中国舰艇看起来有点奇怪:吨位只有一千多吨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二十余艘舰艇,整齐划一的只在船首有一门舰炮,连尾炮都没有! “敌舰是否进入我舰射程?” “阁下,敌舰距离我们最近的,大约7000米距离,侯爵号的主炮可以打到了。” “那就让侯爵号先打一炮看看情况。另外,”加西亚思索了一会道:“第一战队全体减速。” 几分钟后,圣克鲁兹侯爵号上的主炮打出了第一枚炮弹,几个呼吸间,炮弹落入水中,强烈的爆炸激起巨大水柱的同时,也让附近的几艘大明的布雷舰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工作。 “狗日的西贼来得真快,我们的进度?” “已经完成了九成七,剩下的是为我们后撤时留出的宽度不过三十米的安全水道。” “没得办法了,打旗号,让兄弟们撤退。最后一艘舰负责把剩下的水雷沿途布下。” “得令!” 很快的,大明海军的行动被加西亚通过望远镜看了个一清二楚:“该死的中国人,这些船果然不是战舰,而是布雷舰!通讯官,赶紧联系后方的总司令官,请他让后面的风帆战舰船队前移过来。” 随着加西亚的报告和阿方索的布置,很快的,一开始吊在铁甲舰队后方的约莫两百余艘1200吨级的风帆战舰,慢慢的前移了过来。 这些战舰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正常的保养维护了,船壳肮脏不堪不说,随着海水的晃动,偶尔露出海面的水线下部分,更是布满了各种藤壶和海藻。 这些破旧的风帆战舰,因为铁甲舰的出现而迅速的落伍、淘汰。他们本来的命运是在西班牙的各个港口静静的等待朽坏。但是,由于在1638年的印度战役中,大明海军用水雷封锁了锡兰海峡,导致西班牙的海军受到较重损失的同时,还被迫将锡兰岛登陆战役拖后了很长的时间。 有鉴于此,菲利普就让人将国内还能开动的风帆战舰给驶入了印度洋——那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控制马六甲海峡了。 此时,在这些风帆战舰的后面,是五艘铁甲运输舰。但此刻,他们的船上并没有什么粮食武器弹药,有的,只是在锡兰岛上事先装在的大量的,用类似集装箱的箱体满载的各种沙石。 当风帆战舰们陆续到达明军水雷阵前方后,运输舰们紧紧的贴了上来,开始通过吊车,往着风帆战舰的船身里倾泻沙石。随着装载的沙石量越来越多,这些原本虽然船体肮脏、松散,但总体还算轻盈的木质战舰,艘艘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哀嚎,而其船身的吃水程度,也迅速的增加…… 看着这些木质船体的船身逐渐下降,有些加装得多的船只,船首都快要和海面齐平了,加西亚才道:“差不多了,让这些老爷爷们上吧,去为我们新一代的战舰趟开通往胜利的道路。” 随着加西亚的命令,这些风帆战舰上本来就不多的水手们,在根据风向,为其调整好了风帆方向后,迅速的跳入了船尾的救生艇内。而这些因为重压,不断发出咯吱声响的老骨头们,在海风的催动下,身不由己的向着东南方向滑了过去。 “轰!轰轰!”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枚又一枚的水雷被引爆,而一艘又一艘的风帆战舰,也彻底的粉身碎骨。 因为技术条件限制,此时大明的水雷还全都是触发式锚定雷——船底碰到了水雷后,如果持续前进,继续给水雷一定压力的话,水雷就会炸。 大明海军根据自己船只的使用情况总结出来的船只吃水程度,3000吨级的,在海里吃水的程度,根据那片海域盐分的不同,米之间。而在内河,由于淡水的浮力比不上海水,所以3000吨级战舰在内河里,吃水深度会达到5米上下。 而大明的5000吨级战舰,在同样的水域,~1米。 因此,大明的布雷舰在这片海域布雷的深度,大部分都是水下3~4米。 在去年的印度战役中,阿方索的舰队在锡兰海峡吃了大亏。事后也很认真的清除、收缴、研究了大明的水雷。所以现在,~4米的风帆战舰群送进了大明布置的水雷阵中。 “轰~轰隆隆~”一艘又一艘的风帆战舰被水雷的巨大爆炸弄得粉身碎骨,但是这种爆炸声,也让水雷阵后方的大明海军将士们心里越来越发紧。 “时间?进度?” “上将军,现在是11月6日下午一点,距离我们和方山的先生们约定的时间还有44个小时。按照敌人的进度来看,最多还有六个小时,就能在我军的水雷阵中趟开一条水道出来。不过,卑职等人测算过,这种方式,最多能够打开一条百米宽的水道,敌人在这样的水道里,转身都难。” “哎,怕就怕敌人用巨舰冲在最前面,我们挡不住啊。” 说完这句话后,李国助开始下令:“命令,绘图参谋测算敌人冲出水雷阵的出口位置。然后我舰队在距离出口约三千米处排成两排横阵,通令全军,死战不退!” “是,死战不退!” 通讯参谋走到铜管处发布命令去了,李国助转过身道颜思齐道:“振泉,你我不能在一艘舰上,所以?” “我去洛阳号(3000吨级)上吧,小舰组成的战列由我来统率。” “这,我还说我去洛阳号呢。” “扯淡,别以为你在吉林号(5000吨级)上就要比我安全得多。说不定,人家的巨舰主炮根本不朝我的小舰上浪费弹药,全朝着你招呼呢?” “呵呵,说的也是。”轻笑了一下后,李国助面色严肃的双手抱拳:“振泉保重。” “保重,后会有期!” 在大明这边的舰队开始慢慢调整的时候,西班牙这边,随着运输船对倾泻沙石越来越熟练,风帆战舰们单位时间内往下漂移的频次也越来越高了。到了6日的下午七点,一艘风帆战舰顺着前面壮烈成仁的前辈们趟出的水道顺利前行,一直滑行到距离颜思齐的舰队面前约两千米的位置,才被颜思齐下令集火攻击,最终被明军的舰炮击沉。 “阁下,原亚松森号全程没有碰到水雷,是被敌人的舰炮击沉的。不过,中国人的运气真好,这会儿都快天黑了,说不得,他们又能多活一晚。” “嗯……”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黯淡的天色,加西亚深吸了一口气:“命令,圣克鲁兹侯爵号打开探照灯,前进!” “阁下,今晚要进行夜战吗?” “没得办法。”加西亚稍稍的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要让下面的参谋们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耐心解释道:“根据那个李永芳提供的情报,中国人因为新加坡港处于腹地,所以以前都没有修筑大型要塞。但是现在,印度的丢失,必然会让中国人重视新加坡的防务。而这会儿中国人的舰队死死的守在水雷阵的出口外,也恰好说明了他们的工程师们正在后方紧张的施工。所以,现在双方争取的就是时间。如果我们因为天色已晚而暂停进攻,那么,中国人赢得的时间肯定不止一晚,因为,这天晚上,他们的布雷舰又可以继续布雷了。” “明白了,阁下,我们愿意跟随您,与敌人展开夜战。” “哈哈哈,感谢大家的支持。各位,这是什么战舰?是以五小时歼灭两倍于己的法英荷葡联合舰队的司令官,伟大的圣克鲁兹侯爵阿尔瓦罗˙德˙巴赞命名的。这艘战舰,注定战无不胜!” “是的,阁下,我们必将在今晚复制圣克鲁兹侯爵的伟大胜利。” “哈哈哈,是的。现在我命令,让剩余的风帆战舰继续前进。第一铁甲战队,全部打开探照灯,圣克鲁兹号为首,成一纵列,一个小时之后,前进!” “遵命,阁下!” 一个小时后,眼看前方的六艘风帆战舰全都没有引爆水雷,都是被明军舰炮击沉的后。加西亚彻底放下心来。站在指挥塔里的他轻轻的向前甩了甩手,整艘战舰轻轻一抖,船尾的螺旋桨迅速的旋转起来,圣克鲁兹侯爵号一马当先,进入了水雷阵。 一开初,侯爵号的速度不过只有四、五节。但是,在缓慢行驶大半个小时后,轮机舱的胆子慢慢的大了起来,侯爵号的速度逐渐的提升到了十节。 渐渐的,循着探照灯的光束,明军战舰的身影在加西亚的望远镜里越来越清晰了。 “阁下,敌人已经距离我们万米以内。” “哈哈哈,这就是进入我们主炮的射程了?命令,舰首主炮,先来一发!” “遵命,阁下。” 就在炮术参谋准备走到通讯铜管处传递命令的时候,异变陡升! 圣克鲁兹号突然的全身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一串沉闷的爆炸声,从船底传了上来。 “怎么回事?触礁?” 叮铃铃的电话声在指挥塔内响起,值班参谋拿起听筒还没来及说话,话筒里就传来一阵惶急的大吼:“司令官阁下,我们触雷了!船底破损,大量海水涌入!” 第六九一章 燃烧的马六甲 一艘船的吃水深度,虽然因为所在水域的不同而有较大区别。但基本的计算公式还是有的:船只自身的排水量(吨)除以他的横截面积(平方米)。 当然,因为战舰的横截面积在位置不同的情况下很不一样,所以这个公式不一定准确。但基本上,按照上面这个公式计算,是八九不离十的。 总之,侯爵号的吃水深度在马六甲海域,米。而排水量只有1200吨左右的风帆战舰,在极限负荷下,米左右。 ~4米的定深,基本上这些自杀性的风帆战舰是可以把沿途所有水雷全部引爆的。但,凡事总有例外。一枚因为浮漂质量问题而下沉得很深的水雷,投放入水后,米的位置。 大明海军的技术人员当然知道对方的巨舰吃水深度绝对超过四米,但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把水雷定位深一点呢?还是质量问题。布置得太深,水雷要么彻底沉下去,要么就自爆了。所以,米至4米的样子——这个位置,便是连对方的重巡都要一网打尽了。 不过战场嘛,很多时候总是充满了意外,一枚水雷因为浮漂浮力不足,稍稍多下沉了一点,然后又运气爆棚的靠上了圣克鲁兹号…… “滴~滴~”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全舰,损管队员疯了一般的涌入船底进行堵漏,但是大量的海水,还是毫不留情的涌了进来。 水雷不比鱼雷。后者因为要考虑到速度,所以战斗部的装药量不能太多。而水雷就不同了:投下去后就是固定的,只要配置的浮漂给力,你尽可以多装炸药。 总之,这次触雷,猛烈的爆炸,使得侯爵号舰首部的正下方被开了长三米,宽近一米的不规则型的大口子。 “阁下,损管队报告,目前底舱进水至少超过600吨,而且水势没有减小,底舱水深已经达到三米,他们现在需要潜水堵漏,也就是说,堵漏效率明显降低。” “只是舰首下面的舱室破损是吧?” “是的,阁下。那个舱室里是第一炮塔供弹机的底座。” “一个炮塔不能开炮还要不了我们的命。命令我们的损管队尽快撤出,关闭那个舱的水密门。” “……遵命,阁下。” “等该舱室被海水注满后,损管部测算一下,看开放哪个舱室进行注水,以便船体恢复平衡。该死的,我这会都觉得有些站立不稳了。” “遵命,阁下。” 很快,随着加西亚当机立断的命令,侯爵号放弃了堵漏,海水在涌入大约近1200吨后,因为水密隔舱的作用,在淹没了船首下的这个舱室后,停止了涌入。 虽说只有1200吨海水进入,万吨。这些海水的涌入,节降低到了10节,舰体也出现了稍微的左倾。更重要的是,由于被淹没的那个舱室是一个炮塔供弹机的底座。所以,这会儿侯爵号的第一炮塔,除了在两根炮管里各有一枚炮弹外,至少在这场战事里,是打不出更多的炮弹了。 “阁下,损管队计算过了,在舯部右侧第三舱室注水约700吨后船体基本可以恢复平衡,那个舱室存储的都是粮食,淹了问题不大。只是全舰航速会进一步降低到9节。” “不用管速度,注水!” “是。” 下完这道命令后加西亚走到一排铜管前:“全舰注意,全舰注意,我舰中雷,航速下降,但总体损失可控。现在,我们的左右都是水雷,身后是友舰。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奋勇向前!我命令,全舰用最大速度,奋力前行,力争冲出这片雷区。上帝保佑联盟,上帝保佑西班牙!” “万岁!” 此时的西班牙海军,因为菲利普的降生,根本没有如历史本位面那样衰败沉沦。相反,这时候的西班牙海军,或许没有了不世出的名将,但是将士们的基本素质,仍然是冠绝欧洲。在指挥官稍作鼓舞后,各个舱室都从通话铜管对指挥官进行了热烈的回应。 到了这一天晚上的九点零三分,侯爵号一马当先,冲出了雷区——这时候,他距离大明海军的战列,只有3000米了。 “狗贼真是疯了,这么重的伤居然冲出来!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开炮!” 此时的大明海军,早就在水雷阵外严阵以待很久了,所有战舰全部将舰体拉横,彻底抢占了T字头不说,便是射击诸元也是反复计算过了。因此,当颜思齐、李国助齐齐吼出开炮的命令后,三十艘战舰,只是一个瞬间,就齐齐的打出180枚炮弹。 因为事先调好了射击诸元,所以这一次齐射,命中率极高。舰首对敌的侯爵号,在乒乒乓乓声中,累计被命中了32枚各种炮弹。 在和敌人多次交手后,明军早就知道本方的155mm和105mm主炮面对敌人的万吨巨舰时很难破甲,所以这一轮射击,三十艘战舰上打出的全都是燃烧弹! 燃烧弹对舰体的破坏并不直接,但是因为正面被命中了32枚之多,整个侯爵号甲板的前半部份,都迅速的熊熊燃烧起来。剧烈的高温,迅速的引燃了甲板上一切可燃之物不说,也使得炮塔里的士兵被迫的从温度迅速升高的钢铁‘蒸锅’里跑了出来。一时之间,侯爵号都冲出雷区一两百米了,整艘战舰的主炮、副炮,楞是没有打出一炮。 “该死的!”所谓火性炎上,火苗也好,热空气也罢,都是往上走的。很快的,高出甲板约4米多的指挥塔内,众人的脚板也传来了滚烫的感觉。 “我们的损管队呢?” “阁下,火势太大,损管队被困在了舯部。在舯部的火势消退前,他们无法赶到前甲板。” “该死的!”狠狠的锤了一下指挥台,却感到指挥台都有些烫手了。加西亚稍微甩甩手,顺势解开了自己军服的风纪扣:“我们已经出了雷区了吧?” “呃……应该是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左满舵,将舰体拉横,让我们的尾炮开始射击!” “遵命,阁下。” 在侯爵号半艘舰陷入火海地狱,半艘舰提心吊胆的担心再次中雷的几分钟里,明军又再次齐射了两轮。360枚炮弹里,又陆续命中了侯爵号23枚。 11月6日晚上九点十五分,前半艘舰体火光熊熊的侯爵号终于拉横了船体,舰尾三号炮台的两门305mm主炮也转了过来,瞄准了明军的战列。 “轰隆!”巨大的轰鸣声后,数百公斤的炮弹咆哮着向明军战列飞了过去,在距离一艘明军战舰约莫三百米的地方,溅起了巨大的水柱。 “狗日的西贼,舰上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发炮。”无论是在洛阳号上的颜思齐,还是吉林号上的李国助,这会儿都面色凝重起来。 少顷,两位指挥官都开始更改作战命令。 李国助的命令是:“换穿甲弹,试试对方的装甲被烧了那么久之后,是不是软了一些。” 颜思齐的命令是:“小舰战列,昆明号、大理号、思茅号……换穿甲弹,拉近距离,贴近对方一千米内射击!” 随着两位指挥官的命令,明军将士更换炮弹,操控轮机前进,战况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晚上九点二十分,首先完成换弹的吉林号,在新一轮的齐射中,有一枚炮弹命中了侯爵号。这枚炮弹从半空中以45°的角度,斜斜的插进了侯爵号火势高涨的舰首部。 以往明军命中侯爵号这样的巨舰后,其弹体在爆炸的同时,往往会伴随着生硬的哐当声。但是这一次,哐当声没有响起。 “阁下,我们的装甲在高温下强度下降,已经不能有效抵御对方的主炮射击了。” “我舰被破甲了?” “尚未,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说不定,下一枚……” 就在这说话的当儿,又一枚来自其他战舰的炮弹呼啸而至。这一次,这枚炮弹落在了舰舯部火势刚刚被损管队员用水浇灭的地方,而这一次,被猛火灼烧,又被冰冷的海水冲刷,剧烈的热胀冷缩下,钢铁脆性猛增的甲板钢终于撑不住了。这枚炮弹直接穿透了甲板,进入了船体内部,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吉林号的指挥塔里,顿时传来了瞭望哨惊喜的声音:“命中!破甲!” “万岁!” “阁下,刚刚损管队报告,那枚炮弹穿透了第一层甲板,在船体内部爆炸,不过还好,被炸毁的地方是水兵住宿区,几乎没有伤亡。” “上帝保佑。”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后,加西亚对着轮机舱的通讯铜管大吼道:“全速前进,把空间让出来,让我们后方的友舰参与进攻。” 九点三十五分,在侯爵号明亮的火光和滚滚浓烟中,西班牙海军第一战队的五千吨级重巡拉科鲁尼亚号,终于冲出了水雷阵! 第六九二章 海军的福字旗 “上将军,西贼又有军舰冲出来了,怎么办?” “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不趁着敌人这会无法还手将其一顿乱拳打死还能怎么办?给后方战列打旗号,云贵川三舰脱离本战列,对西贼新加入战场的战舰进行拦截。其余各舰,跟随本舰,继续围攻西贼的那艘巨舰。” “得令!” 通讯参谋出去传令后,李国助又对炮术参谋道:“给三个主炮台的炮长传令,第一炮台使用穿甲弹,朝着敌舰的舰首和舯部被过火的地方招呼。二、三炮台继续使用燃烧弹,我要把西贼整艘舰都给点燃咯!” “得令!” 不惟李国助,大明海军各舰的舰长都先后发现了对面侯爵号舰体的异常,然后大家不约而同的下达了一边穿甲尝试破甲,一边继续用燃烧弹集火攻击的策略。 “该死的!”随着明军的绝大部分火力继续倾泻在侯爵号的舰体上,慢慢的,侯爵号的舰尾部分也开始燃烧了起来。而且随着整体温度的升高,不光是直接燃烧的甲板,便是4米多高的指挥塔也站不住人了。 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此时由于整艘舰因为高温,导致炮手在炮位里待不住,以至于全舰火力大减。中国人的那些三千来吨的轻巡、驱逐舰们,居然底近到了七八百米的距离,用舰用25mm的机关炮扫射本舰甲板上本来就忙碌不堪的损管队员! “轰隆!” 侯爵号的三号炮台再次打出了一枚炮弹,不过,滚滚浓烟完全遮蔽住了炮手的视线,这枚炮弹虽然实现了跨射,但是弹着点偏得离谱。 而即便是这偏得离谱的跨射,也是三号炮台的绝唱了:舰尾也开始燃烧起来了,炮台内的士兵手臂稍不注意碰到炮台的内壁,身上的皮肤和肌肉都会迅速的被烤的吱吱的响——如此环境,西班牙的海军们再训练有素,也坚持不住了。 “轮机舱!轮机舱!” 对着通讯铜管吼了半天后,下面都没有应答。加西亚烦躁的把手伸向铜管,在被高温烫的嗷嗷大叫的同时,他也惊诧的发现,铜管被自己刚才轻轻捏了一下,居然有了一点点手指的印痕。 “司令官阁下,本舰全舰起火,损管队员已经无法控制了。我作为本舰舰长,请您先转移到船体背侧的救生艇处。” “哎……”长叹了一口气,加西亚也没有呈英雄的说什么誓与本舰共存亡的话,反而冷静的道:“通讯铜管已经受损,全舰指挥系统已经瘫痪,本人同意下舰。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两条命令。” “请您吩咐,阁下。” “第一,通讯参谋,你亲自下到轮机舱,告诉那里的军官,轮机舱士兵坚守岗位,保持现有航向,继续前进,彻底的把水雷阵的出口让出来。第二,弄一艘救生艇,想办法告诉拉科鲁尼亚号的费尔南多上校,第一战队指挥权转交给他。告诉他,一定要想办法守住水雷阵出口,直到我们后面的公爵号战列舰安全驶出水雷阵。” “遵命,阁下。” “第一战队指挥部,随我下舰。” “是!” 6日晚上的九点零三分,侯爵号冲出水雷阵。由于明军事先抢占了T字头,而侯爵号因为舰体两侧都是水雷,不得已用舰首对敌。因此被明军三十艘战舰集火攻击,在命中大量燃烧弹后,整个侯爵号的甲板上层建筑全都燃烧了起来,以至于侯爵号失去了作战能力,其指挥官加西亚少将被迫下舰。 是的,是指挥官离开战舰而不是下达了弃舰令。因为火焰是向上燃烧的,所以这艘战舰的甲板以下部分,虽然被陆续而来的穿甲弹造成了一定破坏,但是距离被击沉还远的很。至少他的轮机舱还能保持运作。所以加西亚的想法是,就让侯爵号这艘大火炬保持航向这么开下去吧。如果上帝保佑,没有中途沉没的话,冲到哪块陆地上抢滩也行。 “上将军,西贼的巨舰好像有人在往水里跳!” “嗯……现在几点了?”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三十分。” “MD,打了一个半小时,差不多集中全舰队之力,三十艘打一艘,也只是让其失去了战斗力,距离击沉还遥不可及。哎,大舰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大舰。” “上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继续攻击么?” “没有必要了,敌人明显已经退出战斗。同为海军,难不成我们还要去击杀敌方跳水人员?” “那当然不成了,这做海军的,谁敢保证自己一定没有跳海的那天?” “这不就结了,我们这会儿也没空去收容俘虏。给本战列传令,跟随旗舰。左满舵,我们回到水雷阵的那个缺口那里。” “得令!” 十点四十五分,颜思齐率领的三千吨级战列返回水雷阵出口处。十一点,李国助麾下七艘五千吨级战列也返回。但是这个时候,水雷阵出口处,已经大不一样了。 云南、贵州、四川三艘五千吨级战舰,面对同级的拉科鲁尼亚号,确实占尽优势。但是155mm主炮要击沉一艘同级战舰,当然不是短短的一个小时可以办到的。而拉科鲁尼亚号虽然只有五千吨的吨位,其防御力比起侯爵号差了很多。但是他面对的对手只是三艘而不是三十艘。所以,当他舰首面对三艘抢占了T字头的对手时,虽然也被打得很惨,不过全舰被火以至于无法发挥战斗力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 于是,拉科鲁尼亚号一边挨炮,一边还击,并且跟随侯爵号的航迹,出了水雷阵后就马上右切,在把自己的船体拉横,使得三座炮台都可以开火的同时。也让自己身后的另外两艘五千吨级战舰塞维利亚号和马德里号,顺利的驶出了水雷阵。 然后李国助和颜思齐率队返回后,看到的就是三对三的砰砰砰。 “敌人的巨舰还没有出来第二艘,一切尚有可为。命令云贵川三舰归队,重组战列!” “是!” 通讯参谋刚刚用力应答准备出去传令的时候,突然,吉林号指挥塔内的众人都听到一声闷响,当众人循着这声闷响向窗外看去的时候,却看到正在与对方鏖战的四川号战舰旁约莫一百余米的地方,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水柱! “305炮!西贼的巨舰要出来了!快快快,传令,让云贵川归队,死守T字头阵口!” 李国助这边在传令,而对面先前是舰首朝向西南,舰尾朝向东北的拉科鲁尼亚号等三艘西班牙重巡,此时极为默契的齐齐开始向左转向。虽说在转向的过程中,他们的火力一时发挥不出来,也挨了明军很多炮。但是,这个转向,在进一步拉近与明军战舰距离的同时,也让水雷阵口的公爵号,在一出水雷阵后,就有了很大的腾挪空间。 公爵号持续舰首对敌,正向前进的过程中。拉科鲁尼亚号等三艘伤痕累累的重巡已经完成了左转向,然后,这三艘军舰舰首东北,舰尾西南,再次列成一个横阵,挡在了明军舰队与公爵号之间。使得公爵号近乎完好无损的在友舰的身后,从容完成了转向。 7日凌晨零点三十分,马德里号在累计被明军击中十八枚炮弹,其中两枚击中在水线以下,涌入大量海水后,挣扎着缓缓的沉没了。但是此时,公爵号已经完成转向,三座炮台瞄准了明军的战列。 “轰轰~!”零点三十二分,公爵号打出了转向完成后的第一次齐射。六枚305主炮打出的巨大炮弹,其中一枚落在了明军三千吨级的商丘号战舰约三十米的海面。但,哪怕是这样一枚近失弹,对于商丘号的小身板来说,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上将军,商丘号发来信号,尾舵受损,转向困难。” 听到通讯参谋的报告,一开始还很焦急的想要堵上水雷阵口的李国助,这会儿却是满脸的平静。他轻声的道:“告诉商丘号,允许他们退出战列。” “是!” “命令,打出福字旗!” “……是!” 所谓福,乃是百家姓里的最后一个姓,在这个姓后面,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福这个字,很多时候,也被刻在墓碑上。所以,这个字作为旗帜被海军挂出来后,就跟历史本位面上,采用英式旗语的海军挂“Z”字旗是一样的道理。 零点二十五分开始,大明的吉林号带头,各舰都陆续挂上了福字旗。而此时,西班牙的第三艘万吨巨舰巴塞罗号,也冲出了水雷阵。 对于大明海军来说,真正残酷的战斗,开始了。 第六九三章 还有廿六小时 “轰隆隆~” “上将军,湖北号中弹了!” “TMD,让瞭望手仔细观察,汇报战损!” 时间来到11月7日晚凌晨四点,大明海军与冲出水雷阵的西班牙海军已经缠斗了三个多小时。 在西班牙海军全部冲出水雷阵后,双方的起始战力是:大明这边,10艘五千吨级铁甲舰(其中云贵川三舰轻创)、19艘三千吨级战舰(商丘号尾舵受损,转向卡死,退出战列)。而西班牙一方,则是两艘战列舰(侯爵号上层建筑全部烧毁,退出战斗),五艘重巡(马德里号沉没)和20艘两千至三千吨的轻巡、驱逐舰。 表面上看起来是29对27,明军起初还占有T字头。但对方的两艘战列舰是巨大的威胁:皮糙肉厚很难干沉不说,他的305mm主炮要是命中一发,明军这边的任何战舰都会很危险。 从凌晨一点开始,随着西班牙海军公爵号和巴塞罗号两艘战列舰的发威,明军陆续有战舰被命中。 到了此时的凌晨四点,整个战场已经分为两大部分:李国助率领十艘大舰对抗西班牙的两艘战列舰和五艘重巡,颜思齐率领19艘小舰对抗敌人的20艘轻巡、驱逐舰支队。 对于大明海军来说,烧毁侯爵号的成绩让他们看到了击败西班牙海军的希望:将其遮护在身边的重巡、轻巡、驱逐舰先敲掉,然后一起围上去用燃烧弹——蚁多咬死象嘛。 所以,颜思齐主动把对方的轻巡、驱逐舰支队引走,就是想努力一把,力争将对方这支队先干掉,然后回援。而李国助这边,不管两艘战列舰的威胁有多么大,他们这十艘舰的火力,也全都朝着西班牙人五艘重巡上招呼。 这么明显的打法,西班牙的指挥官阿方索伯爵也算是海军宿将了,稍稍一琢磨也就回过神来了。对此,他表示无所畏惧:在两艘战列舰的支持下,对方十艘重巡就想毫发无损的干掉己方的五艘重巡? 总之,三个小时的海战打下来,李国助不知道已经游战到另一边的颜思齐队战况如何。反正他这边,随着湖北号的中弹,此时没有被对方两艘战列舰击中的大舰,只剩下七艘了。 “上将军,湖北号那边的战损报告过来了,舰尾中弹,尾部炮塔完全损毁。但爆炸没有深入船体内部,动力仍可保持。” “好,让他继续跟随战列作战。” 然后他转头:“敌人的五艘大舰现在怎么样?还有多久能够击沉一艘?” “上将军,敌人的五艘五千吨级大舰,起码有三艘是重创,航速明显下降。按卑职近半个小时的观察,他们的航速已经落到了10节以下。” “好,给本战列各舰传递信号,先集火打那三艘!” “得令!” 随着李国助的命令,明军的炮火更加的集中了。这就让本就伤痕累累的马德里号、塞维利亚号和乌德勒支号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 7日凌晨四点二十三分,从吉林号打出的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乌德勒支号舯部的水线下位置,在这里开了一个大洞。在海水汹涌而入的同时,更糟糕的是,乌德勒支号在先前的作战中,其舰体对侧水线下本来就被开了一个洞,这会儿损管队员才刚刚堵好。结果现在新洞一开,本来就有大量海水的舯部舱室瞬间被海水填满,大量的损管队员来不及撤退,直接被淹没在了海水之中。 在本舰伤情严重的情况下,还失去了大量的损管队员,这艘以尼德兰一个省份命名的战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到了四点三十分,乌德勒支号的舰首高高翘起,迅速的沉入了海中。 “好!这就还剩四艘了,兄弟们,继续……” “轰隆隆~” “上将军,湖北号又中弹了!还是305炮!” 少顷,瞭望哨开始朝下嘶吼:“湖北号舰尾再次中弹,舰尾,舰尾已经看不到了。该舰大量水兵跳海,想来已经下达弃舰令。” “TMD,贵州号沉了,云南号沉了,湖北号成了靶舰……”低声自语了一会后,李国助抬起头,神色坚定的道:“继续以最大航速与敌人缠斗,不死不休!” “是!不死不休!” 而在另一边。公爵号上的阿方索伯爵,这会儿也是眉头紧锁。 没得办法,节,比起对面那群动辄跑出十五六节的五千吨级战舰来说慢了不少。而本方的重巡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不说,还被对方集火攻击。所以,他不得不让本方的重巡降低速度,与战列舰组成战列一起应战。但是现在打了几个小时下来,很明显,本方降低了速度的重巡,有着战列舰一样的笨拙,却没有战列舰的皮糙肉厚,以至于损失很大。 不过他在仔细思索了一会后,还是没有解散现有编队,让剩下的四艘重巡独立作战的想法:打到现在,双方战舰数由刚开始的8:10变成了现在的6:8,虽然本方比例在下降,但实际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开始朝着本方倾斜。 “给本战列各舰传令,改变以往集火攻击对方队尾战舰的方案,改为集火攻击对方的首舰。” “遵命,阁下!” “再令,全舰队熄灯!我算看明白了,探照灯打出去,我们是方便攻击了,但探照灯的光源更方便敌人打击我们。” “阁下,熄灯后,我们的视线?” “没关系,这会儿都凌晨四点多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就要升起,那时候就是我们完全占据优势了。” “遵命,阁下。” “先生们,这场辛苦的战斗打到现在,我们已经损失太多的朋友、兄弟。但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打到底。在这关键时刻,西班牙需要每个人恪尽职守!” “是,阁下!” 双方指挥官再一次做了动员,两支舰队的战斗更加残酷起来。 “轰隆隆”的巨响中,吉林号上的人员明显感到,本舰周围的水柱,比起前面几个小时多了无数倍。 “看来贼子是改变了打法啊,哼,先前速度不如我,所以想去抓我方的尾巴,现在直接来抓头,这命中率岂不是更低?” 是的,正是因为在航速上差了对方老大一截,所以两列战队互相开炮的时候,西班牙这边如果瞄准大明舰队的首舰,这命中率会奇低。正因为如此,阿方索一开始的方案才是集火攻击对方的尾舰。而现在,阿方索已经看明白了:再像刚才那么打,打到最后本方可能只会剩下两艘战列舰:纯粹的战列舰没有了巡洋舰、驱逐舰的掩护,其下场如何,全舰被火的侯爵号就是前例啊。 所以,哪怕命中率更低了,但还是得改变打法,集火攻击对方的首舰。 不过,由于西班牙人在凌晨四点多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段熄灭了全舰队的灯光,以至于双方都只能靠微弱的星光和对方炮口开火时发出的红焰来判断对方的位置。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双方乒乒乓乓虽然打的很激烈,但命中率却直接下降到了1%以下。如公爵号与巴塞罗号,其命中率更是零。 但是,当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四十五分,赤道附近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双方的命中率再次开始提升。 凌晨六点,吉林号的一发炮弹再次命中了伤痕累累的马德里号,穿甲弹在对方早就破损不堪的二号炮塔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顺畅了进入了舰体的甲板下,然后引爆了供弹机上的五枚炮弹。马德里号爆发出猛烈的爆炸,舰首几乎彻底与舰身分离! 但吉林号上的众人还来不及发出欢呼,舰体的一阵剧烈抖动让他们明白,本舰也中弹了。 “上将军,本舰舰舯部水线下中弹,破口长宽差不多都是20厘米!损管队正在拼命补漏。” “知道了。” 李国助这边刚刚说完三个字,他和指挥塔内的一众参谋们的身躯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歪斜。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一根铜管:“这次又是哪里中弹了?” 少顷,另一根铜管里传来焦急的声音:“上将军,舰首二号炮台中弹,是305炮,整个炮台全部被摧毁。” “知道了,剩余两座炮塔,继续开炮!” “是!” 时间来到了7日早晨的六点三十分,太阳完全跃出了海面,晨光大亮。获得了良好视线的双方,纷纷开始取得命中。 六点三十八分,被敌舰队集火攻击的吉林号再次被巴塞罗号上的主炮命中,这一次,这枚炮弹直接撞到了指挥塔的底部,指挥塔附近全舰最厚重的装甲,没能完全抵挡住这枚重达350公斤炮弹的摧残。整个指挥塔在发出一阵阵吱呀呀的哀嚎后,完全的垮塌了下来。 “呜~咳咳~”十多分钟后,损管队员将李国助从一片废墟中扒拉了出来,但是此时的李国助,双腿已经被碎片割裂得不成样子,两条破裂的股动脉,正泉涌出大量的鲜血。 “医护兵!医护兵!上将军受伤了!快一点!” “咳咳~”费力的出了口气,李国助用尽身上不多的一点力气,抓住身边的一个损管队员:“现在几点了?” “上将军,这会儿是7日早上六点五十五分。” “……还有二十六个多小时,这要撑下去,真的难啊。咳咳……让人去给后面蒙古号上的犬养栋二中将传令,舰队指挥权转交…….转交给他,让他率队,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明天早上。” 说完这句话,丢失了大量血液的李国助,登时气绝! 第六九四章 宗室也有血性 “纳尼?李桑阵亡了?” 虽然跟着李国助来到大明为朱由栋效力已经三十多年,但是听到如此消息,近乎完全汉化的犬养栋二还是忍不住爆出了日语。 “犬养将军,吉林号上打来的旗语就是如此。” “八格牙路,这个笨蛋,都上将了,在新加坡港里待着不好么,非要上舰呈英雄,这个笨蛋!”双眼通红的犬养栋二啰嗦了这么一句后,马上开始传令:“命令吉林号退出战列,保护好上将军的遗体,朝着新加坡港撤退。本舰升起指挥旗,让后续各舰跟随本舰继续奋战!” “遵命!” 通讯参谋匆匆离开后,犬养栋二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可恶啊,现在就六艘大舰,怎么和敌人周旋二十六小时?全部玉碎也没用啊!” “犬养将军的意思?” 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参谋,犬养挥挥手:“我没有退后的想法,上将军都战死了,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记得我刚刚从日本来到大明的时候,当时还是皇太孙的今上就特意告诫我,说我们日本人总是为了所谓的武名死得毫无意义,要我一定得改。所以,诸君,战死在这里没有关系。但假如我们全都战死在这里,又没能为我们的后方要塞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那就毫无意义了。” “那将军您是要?” 反复踱步两下后,犬养栋二下定了决心:“派出两艘通讯船,一艘去找颜思齐将军,让他率队撤退!另一艘,通知后方的水雷战队,嗯,他们后撤都快二十小时了吧?指挥官只要不是白痴,应该在港口重新装满了水雷吧?总之,让他们在我们的后方重新铺设水雷,不要管我们的退路,尽可能的封锁所有水道!告诉他们,要快,我们最多能给他们争取四个小时!” 这,这是要自绝后路啊! 但是对于犬养的这道近乎自杀的命令,参谋们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迅速的执行了。 …… “阁下,敌人的首舰退出了战列,原先敌人战列的第二艘战舰升起了新的旗帜,想来应该是指挥旗。” “哈哈哈,看来我们的策略是正确的。命令,全舰队集火攻击对方的新旗舰。” “遵命,阁下。” 通讯参谋一走开,炮术参谋却紧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阁下,我必须要提醒您,现在,我们的两艘战列舰305mm主炮的备弹量已经降到了警戒线以下。” “嗯?” “阁下,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八个小时里,我们两艘战列舰的十二门305mm主炮,累计打出去了近八百枚炮弹,现在,粗略计算,我们的十二门主炮炮弹数量,总共剩下的备弹,不足四百枚。” “该死的,这就是说,每门炮最多只能再开三十多次火?” “是的,阁下。而其由于火炮长时间频繁使用,炮管的稳定性也在下降。” “……我明白了,那就下令,让我们把距离拉得再近一些,以便我们的炮手可以打得更准一点。” “遵命,阁下。不过我必须提醒您,我们的速度是赶不上敌人的,所以,我们想贴近很困难。” “哈哈哈,不要紧的,现在我们距离新加坡港已经很近很近了,我现在可以肯定,敌人在新加坡的要塞确实还没有完工,不然无法解释这些中国人为什么在这里死战不退。所以,这会儿的敌人已经是退无可退,我们航速慢的劣势,到了现在,可以忽略不计了!先生们,打起精神来,胜利就在眼前!” “万岁,西班牙必胜!” 随着阿方索的命令,西班牙舰队朝着东南侧转向,然后又转向东北,在缓慢的绕了一个大圈后,做出要绕开犬养舰队的姿态来。 老于战阵的犬养当然知道敌人并不是真的要绕开自己,而是要贴近本方提高命中率。但是,正如阿方索所说,这会儿双方交战的地点,距离新加坡港不到五十海里,大明海军已经是退无可退。所以,虽然明知敌人的计划,他还是只有硬着头皮率领剩下的六艘大舰老老实实的贴上来和敌人硬怼。 不过,西班牙舰队这么绕了一圈后,在自己的北侧,确实和大明主力舰队更近了。但是,他们这么一绕,也拉近了和原先一个被遗忘的小角色之间的距离。 大明海军三千吨级铁甲舰,商丘号。 在夜间海战刚刚开始不久,商丘号中了一枚对方305mm主炮打出的近失弹,尾舵被震坏了,不得不脱离战列。 由于尾舵被卡死,所以商丘号只能以固定的航向前进,在战舰以最低航速缓慢的沿着东南方向前行了大半夜上后,他们来到了距离新加坡港约五十海里的地方。 整个晚上,全舰官兵自舰长以下,都是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啊,战友们在拼死奋战,他们却早早的就离开了战场。尤其是这天晚上的后半夜,在双方不断的互相绕行,争夺T字头的过程中,明军舰队虽然总体航速较快,但实在是对对方的两艘巨舰没有太多办法。所以,实际上明军是且战且退的。而随着战场离商丘号越来越近,战况对于这些汉子来说,就更为清楚了:至少,他们亲眼看到了吉林号因为重创而退出战列。 “舰长,舰长!好消息,好消息,经过咱们一晚上的自救,现在尾舵可以活动了。” “啊?哎呀,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舰长,我们只是把卡死这个问题解决了,但因为尾舵的连杆断了两根,所以本舰现在可以转向,只是这速度会很慢。” “那不要紧,能转向就成。命令,锅炉重新加压,把速度提起来,转向。” “是,不过舰长,我们朝哪里转?” “这个问题有意思。”商丘号的舰长,是一个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的糙汉子。此人姓朱名从泉,乃是大明初代靖江王的二十三世孙——这一家子繁衍得特别快,在大明嘉靖年间,朱老四家的二十字家谱才用到第六个字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太祖给的二十字家谱给用完了,以至于靖江王系的族老们不得不又自己编了二十字。 繁衍得快,爵位等级下降得就快。加之又是朱元璋的侄孙系,所以靖江王的后裔们,大都过得极惨。朱由栋登基后实行宗室改革,靖江王家是最为支持的。 具体到这个朱从泉来说,他小时候过过几年食不果腹的艰难日子,一直到朱由栋宗室改革,家里的情况才逐渐好转。其父亲因为常年偷偷捕鱼补贴家用,锻炼得一身好水性。家学渊源下,他少年时就报考了皇家军事学院,之后又在海军学院学习,毕业后按部就班的升迁,现在也是中校舰长了。 在下面的人问向哪里转向后,朱从泉稍作思索,来到了一排通讯铜管前:“兄弟们,俺老朱自上舰担任舰长来,待你们如何啊?” “极好!” “老大讲义气,对我们极好。” “老大每次训练结束后都带着我们去飘香院,请客次数最多!” 听着铜管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朱从泉哈哈大笑一阵:“好,兄弟们,俺老朱也不瞒你们。本次大战,我们因为一开场就因为尾舵受损不得已退出战列,这一晚上啊,真是脸烧得慌。现在,尾舵勉强可以使用了,本舰长准备杀回去,你们说行不行啊?” “好啊!” “听舰长的!” “早就该回去了,MD,一晚上光听人家打个呯呯砰砰,我们一炮未发就退出战场,这要是待会打完了上了岸,羞也被其他舰上的兄弟羞死了。” “哈哈哈,各位兄弟勇气可嘉,本舰长很是高兴。不过我要说的是,我准备调整好航行后,直扑敌人的那两艘巨舰!” 各个铜管里稍稍沉默了一会,少顷,一根铜管里传来声音:“老大,我们的105炮对那两艘巨舰不能破甲吧?” “确实不能破甲,而且这会儿敌人还有六艘战舰,我们一艘冲上去,打燃烧弹也打不了几轮。我的意思,是直接开上去撞击!” 一排铜管里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过了几分钟后,轮机长那边才传过话来:“老大,我得提醒你一下,咱们的舵可以转,但是很慢。真要去撞,不一定撞得上。” “当然,我觉得吧,能撞上最好,撞不上,嘿嘿,老子一开始就没想过撞上。” “那老大的意思是?” “兄弟们,昨天晚上我们看到了,敌人的巨舰并不是无敌的,尤其是挨了水雷后一样会受创。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就这么直直的冲过去,若是运气够好,中途没有被击沉,那我们在抵近敌人的巨舰只有一两百米的时候,一边继续前冲争取撞击。一边派人佩戴重物深潜入海,然后把我们船上的两颗水雷用人力撞击敌人巨舰的水线下部分。” “……”更长时间的沉默后,一阵叹息从炮术长那里传来:“这事儿,我来干,谁让老子水性好呢。” “哈哈哈,深潜的两个人,老张你算一个,另一个,自然就是我朱从泉了。” “老大,你!” “舰长,这事还是换我来吧。” “好了好了,都别嚷嚷,这国,是大明。这国的皇帝,姓朱。这种十死无生的事情,我们朱家的男人不带头做,凭什么要求别人做?好了,现在下达舰长令,第一,调整航向,航海长要精确计算路线和角度,毕竟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第二,舰上是独子的,或者自己不争气,还没让老婆生出儿子的,都给老子滚到救生艇上去!” 第六九五章 进击的商丘号 “舰长,我们现在距离主战场只有八千九百米了。” “哈哈哈,真是好运气,没想到居然如此的看不起我,哼,待会就会让你知道,无视我的存在,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 7日上午八点五十分,尾舵恢复少许转向能力的商丘号不声不响的重返战场。 西班牙舰队其实一早就发现了商丘号的存在,也判断出对方是那艘上半夜一开战就退出战列的驱逐舰。对于这艘排水量不过三千吨的小舰,西班牙阿方索战队从上到下都没有怎么在意:这么小的一艘舰,主炮充其量不过105mm,这样的舰能做什么呢?现在全舰队的备弹量都有些问题了,没必要把主炮炮弹浪费在这样的小舰上。 总之,他要是敢靠近,在保证命中率的前提下,来个几炮干掉他就是。若是他一直飘在主战场之外,也没有要搭理他。 大明这边,犬养战队也看到了商丘号。不过犬养栋二这会儿已经是焦头烂额:八点四十分,他这战列里的陕西号又被敌人的305mm巨炮命中,虽说现在还在勉强跟着战列迎战,但看看他的甲板都快和水面齐平了,这沉没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对于商丘号的靠近,犬养栋二让本方人员打出的旗语是:本将已经命令小舰战列撤退,你舰亦可撤退。 对这道命令,犬养这边打了两次旗语,看商丘号没有反应,也懒得管了——这会儿全舰队一个不好就是被全歼,实在分不出什么精神来照顾这艘商丘号了。 就这样,在交战双方有意无意的忽略中,商丘号以8节的速度,慢慢的摸到了主战场八九千米外的距离。 “舰长。”航海长从指挥桌上一大堆写满了三角函数的纸堆里抬起头来:“属下反复计算了两次,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你说。” “按照现在两列战舰互相环绕,交替更换战位的打法来看,15分钟后,我大明的主力舰队会从南边转到北边,而西贼的舰队则会再一次从北边转到南边,也就是转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侧。 本舰速度最大是18节,在赤道附近,公里。如果我们现在开出最大速度,取左舵六的角度插进去,那么,16分零三十秒,敌人处于队首的那艘巨舰,刚刚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嗯……”带着厚厚眼睛的航海长又抄起笔算了两下:“没错,到时候如果我们没有被击沉的话,我们的舰首刚刚可以撞上敌舰舰首与舯部之间的位置。” “好!那就这样办!” 使劲拍了拍手,朱从泉再次走到通讯铜管前:“各单位注意,本舰将在16分钟后撞击敌舰,在这个过程中,要么我们中途被敌人击沉,要么撞上去舰毁人亡。本校不为已甚,再问大家最后一次,有中途要退出的嘛?船上还有一艘救生艇。” “哈哈哈,舰长,你说这话,忒看不起我们了吧?” “就是啊,大明是你朱家的没错,但咱们也是大明的海军啊!” “……各位兄弟,朱从泉……足感盛情。既然如此,那么我命令,全舰提速到最高速,左舵六,前进!” 在朱从泉的命令下,商丘号的锅炉迅速加压,很快,船只就提升到了它的最高速,18节。尖锐的舰首劈开细长的浪花,商丘号义无反顾的朝着敌人即将出现的地方冲了过去。 而在西班牙人这边,在又一轮的环绕炮击后,西班牙舰队成功的将大明的陕西号击沉了。现在,大明的五千吨级铁甲舰只剩下了五艘,而西班牙这边却仍然有两艘战列舰和四艘重巡——现在,不光是质量,便是数量,也是西班牙占优了。 胜利已经在手了,对面的对手虽然表现足够英勇,让人敬佩。但,胜负真的已经定了——这是西班牙舰队上下一致的看法。 怀着这样的心情,阿方索满面春风的带着公爵号再次转了一个弯,从西北向东南行驶,重新回到了战场的南侧:这一轮平行炮击,怎么也要再打掉对方一艘重巡,如此,敌人应该要被迫撤退了吧? “阁下!” 就在他轻松畅想的时候,他身前的一位参谋仓皇的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洛佩兹,你也是中校参谋了,要注意……” “阁下,我们的东南方,不到三千米的距离,敌舰舰首正对我们向我们冲来!” “Qué?”闻听此言,他赶紧的举起望远镜,但又迅速的放下了:敌舰是如此的近,根本就不需要望远镜了。 “这,这真是勇敢的对手啊。”轻声赞叹一句后,他迅捷的抓起连接炮塔的电话:“看到那艘朝我们冲来的敌舰了么?” “阁下,我看到了。” “很好,我们现在不能转向,因为此刻转向,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在下一轮炮战中,被北面的敌人抢到T字头。现在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将那艘敌舰击沉!” “如你所愿,阁下。” 刚刚放下电话不到两秒,阿方索就感到舰身一阵轻微的抖动,本舰的主炮已经开火了。他赶紧的举起望远镜开始观察。 第一枚,跨射,嗯,很好。 第二枚,近失弹,也还行。 第三枚,偏的离谱。 第四枚…… 眼看着望远镜里的敌舰身影越来越大,阿方索完全不顾刚刚的翩翩风度,气急败坏的抓起话筒:“副炮呢!副炮,齐射,赶紧给我击沉它!” 轰隆声中,公爵号正前方的六门副炮也加入了炮击的行列,到了九点零三分的时候,一枚155mm副炮打出的炮弹,终于取得了命中。这枚炮弹从半空中以15°角切入,直接命中了商丘号的舯部,在其水线上开了一个大口。 但是,商丘号连损管都没有去做,仍然不管不顾的闷头冲锋! 九点零四分,又一枚副炮取得命中,这一次,是直接砸在舰首,把商丘号舰首主炮掀掉的同时,爆炸点冒出的滚滚浓烟,完全遮挡住了商丘号的视线。 “舰长,到了这里就差不多了,还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潜泳过去没问题吧?” “嘿嘿,我们可是海军啊,潜泳这么点距离。”朱从泉伸出一个小拇指比划比划后,很是干脆的走下了指挥舱,炮术长老张早就在船舷处等着他了。 一众人沉默不语的把两大块打磨得光滑的生铁塞进了他们的衣服里,再用绳索死死捆绑。之后,齐齐对着两人行了军礼。 “兄弟们,我和老张先走一步,咱们忠烈祠见。” “哈哈哈,舰长,说不定,我们还要先到忠烈祠呢!” 轰隆声中,商丘号又挨了一炮:就在几人说话间,商丘舰距离公爵号,已经不足百米了。 再次抱拳后,朱从泉和老张干脆的跳进了水里。而舰上的人员则奋力的把四枚水雷也推倒了海中。 “呼。”轻轻的吐了一点气,朱从泉从身戴重物的急速下沉中反应了过来:本舰的航海长据说是皇家银行行长,本朝的大数学家李国俊的亲传弟子,这数学功底真是不得了:计算航线角度几乎分毫不差不说,便是计算自己身上的配重物会让自己下沉到何种程度,也几乎是分毫不差:现在,米的水雷,就悬在自己头顶不到五公分的地方,伸手就可抓到。 从防水护目镜里看过去,老张果然不愧是福建海边长大的,已经先于自己抓到了一颗水雷。再抬头向上看,米的商丘号船底,已经跑到了他们前头。 四米深的水下,压力不小,但对于两个老海军来说,这点压力着实不算什么。他和老张用手势比划后,两人各推着一枚水雷,开始跟随商丘号船底前进的方向游动。 虽然隔着四米的海水,但不知道怎么的,朱从泉的耳边似乎隐隐约约响起了一阵歌声。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洪水图腾蛟龙,烈火涅槃凤凰。文明圣火,千古未绝者,唯我无双;和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光。” 是的,在目送朱从泉两人下水后,商丘舰一往无前的继续前冲,随着目标舰的身影越来越大,此时舰上的一百余人,除了操起手枪准备近战外,也异口同声的唱起了大明国歌。 “开炮!全力开炮!几十米的距离,怎么可能打不中!” 到了最后关头,因为鏖战一夜,炮管过热导致精度明显下降的公爵号主炮,终于在商丘号奔驰到距离自身只有六十米的地方,取得了命中。而且还是一下命中两弹! 两枚305mm主炮打出的炮弹,近距离的落在商丘号的小身板上,顷刻之间,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商丘号全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彻底解体了。 “呼~这群疯狂的中国人。”掏出手帕,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阿方索惊魂未定的长出了一口气:“以后作战,必须要让轻巡和驱逐舰护卫在身边,我们的战列舰,主炮射击速度实在太慢,对付这种高速的小个子,真的有些危险。” “您说的很对,阁……” 轰隆!轰隆!巨大的水雷爆炸声,在让朱从泉两人粉身碎骨的同时,也让公爵号厚重的水线下装甲,开了两个大窟窿! 第六九六章 海军的新武器 “为了给修筑要塞的工程师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海军将士们虽然明知不敌,但仍然义无反顾的出港了……经过一天两晚的鏖战,我大明海军主力舰队奋战了整整36个小时。云南号沉没了,贵州号沉没了,四川号沉没了,连旗舰吉林号也被重创……但我们仍然一步不退!李国助上将阵亡了,换个司令继续打!更有如商丘号这样的战舰,在战场外紧急维修后就马上重返战场,在战况最危险的关头,以自身身躯撞击敌舰,舰长朱从泉与炮术长张大牛更是不惜以身饲雷,用自己的粉身碎骨换来了敌人旗舰的重创! ……终于,靠着前方将士的奋战,水雷舰队得以沿着新加坡港铺上了数层水雷,等到敌人再次调来炮灰船只硬趟水雷阵的时候,时间早就过去了72小时。面对防御体系完备的新加坡要塞,敌人只有灰溜溜的撤走了……” 大明天启二十二年十二月九日,燕京日报率先刊登,其余大报迅速跟上的,这篇由朱由栋亲自执笔,纯白话文的《明知不敌,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彻底引爆了大明民间的情绪。一时之间,除了青年踊跃报名从军外,捐款捐物的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虽然朱由栋用一篇很煽情的文章掩饰了大明在制海权上的窘境。但,制海权至此易手也是不争的事实。 1639年11月5日至7日的这一场马六甲海战,大明主力舰队三十艘铁甲舰出战,最后只撤回来了六艘三千吨级战舰。而战舰上的人,九千余人登舰出去,阵亡、失踪、被俘……总之是没能回到新加坡港的,整整六千人! 大明海军,自朱由栋重建以来,第一次遭到了打断脊梁骨的伤害。 当这场大战的消息传到北京的时候,朱由栋当场就心疼得掉泪了。然后他很是失态的隔空大骂了一顿已经阵亡的李国助和在这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丢了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的颜思齐。 在他看来,新加坡要塞未能完工守不住就不要守,海军主力保存下来比什么都重要。毫无疑问?敌人的计划很清楚:拿下新加坡?将大明的势力封锁在南海里不说。拿到新加坡的西班牙还可以以此为基地,派出军舰肆意的侵袭大明本土以及各藩属国的沿海地带。 现在?新加坡是守住了?但是对于已经将大明主力舰队近乎全部歼灭的西班牙人来说。虽然暂时拿不下新加坡,但大明的南海腹地一样的完全敞开了。 想想吧?假如西班牙人拿到新加坡,但是大明主力舰队还在。那西班牙人想要侵袭大明及其藩属的沿海地带?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全舰队捏合在一起。 而现在,虽然西班牙人没能拿到新加坡,但大明的舰队几乎不存在了,那西班牙岂不是可以将舰队拆分为很多分舰队?同时袭扰大明及其藩属的多数地方? 所以?别看李国助和颜思齐在劣势兵力下拼掉了对方四艘重巡和十五艘轻巡、驱逐舰。侯爵号、公爵号也必须要返回本土维修后才能重返战列。但是敌人剩下的一艘万吨战列舰和两艘重巡,已经可以在南海横着走了。 大明的战略态势前所未有的恶劣起来。 12月15日,朱由栋在乾清宫召见了一个人。 “臣,犬养栋二,拜见吾皇。” “犬养将军请起?马六甲一战,将军辛苦了。” “臣惭愧?国助上将壮烈成仁,臣本来也是准备步其后途的。但后来想起皇上存人失地?人地两存的教诲。所以在那天后方水雷战队派人来通知我们,说是水雷阵已经布好后。臣没有带着剩下的三艘战舰奋战到底?而是选择了就近冲滩?就是想多为皇上留下一些海军种子。” “你能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想到这一点?朕心甚慰。哎,若是你们那三艘战舰上的将士全都阵亡了,朕的海军未来可就无人可用了。” 这话不是作伪:大明海军在本次欧盟攻略印度前有四支舰队:本土、南洋、美洲、印度。而在11月的马六甲海战后,大明现在就只剩下接替郑芝龙,刚刚从南洋舰队司令官任上转任美洲舰队司令官的杜攸宁中将统帅的美洲舰队建制还算完整了。 万幸犬养栋二那天率领三艘五千吨大舰抢滩,在三舰人员登陆后,为了避免这三艘战舰被敌人俘虏,在炸毁了战舰的龙骨后安全撤退——由此带了将近两千人回来。不然大明海军真的是连老本都没有了。 “现在,朕准备重建大明本土舰队,经过和国家重臣们商议,大家一致同意,由你来担任本土舰队司令。” “啊?皇上,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 “臣,臣是日本人,不,是日本裔,是和族。” “那又如何?” “皇上,颜思齐上将呢?” “他受伤极重,需要很长时间养伤。就算伤好了,朕也不打算让他上舰了。他未来的位置,是接替年事已高的熊先生,去担任枢密使。”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我们海军也可以出任枢密使了么?” “有什么不可以呢?和西班牙的仗打到现在,大家都看明白了,没有海军,陆军处处被动。所以,这时候让海军出身的人担任枢密使,不是理所当然么。” “皇上圣明。只是,臣还是觉得不太适合,那个,杜将军呢?” “他才刚刚调任美洲,哪有花了小半年时间才去了那里又把他调回来的道理?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大明的这支海军,老班底还是李国助和颜思齐从日本带回来的诸多好汉。这些人,现在看来,也只有你能把握得住。” “……臣明白了,如此,臣就觍颜接受这个职务吧。恳请皇上尽快找到合适人选来接替臣。” “很好。”朱由栋起身,走到了犬养栋二的面前:“接下来,你觉得战局会如何变化?” “皇上,毫无疑问,经过马六甲一战,我们将很大程度上失去南海的制海权。我们的商船不要说出不了马六甲海峡,就是在南海都会很不安全。海军当前的任务,就是把所有能战之力集中起来,按照皇上早年教导我们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在海上进行游击战。一旦在局部形成优势,就尝试着对敌人进行进攻乃至歼灭。依靠多次作战,逐渐的消灭敌人。” 嘶,这个家伙,怎么学得怎么好?也是,李国助和颜思齐,尤其是李国助,在跟随朕之前已经在海上独当一面很久了。其思维早就形成了定式。尤其是内心还会有“皇上不可能比我还懂海战,他说啥我姑且听着,做不做下来再说”的心态。 而这个犬养栋二就不一样了,出身低贱的他,来到大明,受到皇帝的耳提面命。对朱由栋的话是句句牢记,字字在心。所以现在咋然听起来,居然头头是道。 “犬养将军,你刚才说的很好。朕现在对把大明本土舰队全部交给你,更放心了。” “呃,皇上,容臣斗胆问一句。臣这个本土舰队司令手下还有多少船?是不是能够从美洲分舰队那里再召回一些?毕竟,据臣所知,本土舰队现在是连一艘五千吨级大舰都没有了啊。” “嗯,确实如此。朕跟你说实话,现在枢密院和国防部统计过后,目前在整个南海海域,我大明只有十一艘三千吨级战舰,另外船厂里除了俞通海和郑和这两艘战列舰在建外,一个月内,还有十艘两千吨级的战舰即将服役。” “呃?”犬养栋二惊愕的抬起头:“皇上,这,臣知道俞通海和郑和号起码还要两年才能服役,臣短期内也不奢望万吨巨舰了。但,臣记得长沙厂和滨海厂都有一艘五千吨的战舰已经完成舾装开始海试了啊,这两艘舰您得给臣啊。” “五千吨的战舰没有的,除了美洲舰队现有的三艘五千吨战舰,新入列的这两艘,也会被派到美洲。朕已经决定了,既然西贼拿了印度还不够,还想要拿东南亚。那朕就在美洲投入重兵,将他的后院彻底搅烂……所以,美洲的海军力量,必须加强。” “皇上!”犬养栋二都要哭出来了:“臣原先还想着南海海面比马六甲宽阔多了,而且又没有必守之点,靠着两艘五千吨战舰为骨干,搭配一群三千吨战舰,趁着敌人现在只有一艘万吨巨舰可用……只要臣机灵点,海军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但您这么安排……皇上高瞻远瞩,总揽全局,此时在美洲投入重兵臣举双手赞成。但是,这里是我大明的本土啊!” “哈哈哈,犬养将军,朕岂会让你为难。放心,接下来的海战,我大明还是有机会的。这胜利的天平,就着落在即将入列的十艘两千吨的快速战舰上。” “皇上,请不要耍弄臣了。两千吨的战舰拿来有什么用?靠着高速度做通讯船吗?” “呃,是朕没有给将军讲清楚。当然,这个事情也是绝对的机密。方山科学院得大家们,因为我大明海战不利,深感自责。在他们短期内变不出巨舰来的时候,他们想到的补救方法,就是为海军研发新的海战利器。成品现在是没有的,但是朕已经给这些家伙取了名字——鱼雷!” 第六九七章 明中宗桓皇帝 在两年半前,当郑芝龙在美洲阵亡的消息传来后。朱由栋一边催促方山科学院加速电学研究,一边让朱由校先在图纸上设计大明自己的战列舰。而同时他也在琢磨,如何用大明现有战舰与对方的战列舰周旋。 作为穿越者,他自然的想到了鱼雷。 在内燃机都没有的这个时代,热动力鱼雷暂时不能想的。朱由栋给方山的科学家们提供的思路,是历史本位面上,利用高压空气推动螺旋桨旋转,从而使得鱼雷前进的“白头鱼雷”。 当然,作为非理工科穿越者,他只能是提出一个设想。具体的操作,还是得由方山的科学家和工匠们来完成。总之,经过两年多的努力,此时大明自己的白头鱼雷,已经差不多看到进入实际使用的曙光了。 “犬养将军,这白头鱼雷呢,因为是用高压空气推动,所以产品的气密性好不好,决定了他在实际使用中的效果。根据目前方山科学院的大量实验,基本可以确保,鱼雷发射出去后,能够以每小时6节的速度前进,最大射程约莫200到600米。” “这个……”刚听到可以自己机动的水雷的时候,犬养栋二还很兴奋。但是听朱由栋说完这组数据后,牙齿有点酸。 没得办法,在历史本位面,白头鱼雷出现的时候,人类才刚刚进入铁甲舰时代,海战交战距离大多数都还在千米以内进行呢。而在这个科技树已经被穿越者点得很奇怪的位面,西班牙、大明都拥有射程超过万米的巨炮了。这白头鱼雷这么慢的速度,这么近的射程…… “朕也知道这鱼雷慢了点,腿短了一点。所以在去年年初,方山的科学家们开始做实验的时候。朕就让长沙、滨海的船厂开始打造一批2000吨级的高速雷击舰。这批雷击舰,最大航速可以超过23节……” “皇上,如果有这样的雷击舰,那这批白头鱼雷倒是可以一用。” 看着兴奋起来的犬养栋二,朱由栋只觉得惭愧:历史本位面上专门用来进行鱼雷攻击的雷击舰,不管是一两百吨的小艇,还是诸如20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人造出的排水量近万吨的雷击巡洋舰,其航速都超过了三十节——这才叫高速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个连四冲程工作原理都不是很清楚的学渣,根本没有办法指导方山的科学家们提前弄出内燃机。而以蒸汽轮机为动力的舰船?注定船体不会很小——蒸汽机的体积是很大的。 “总之呢?现在朕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么多。”轻轻拍了拍犬养的肩膀:“朕知道你很难,但此时此刻?只有劳你多辛苦了。” “皇上折煞臣了?为皇上效命,是臣的本份。别说皇上已经给了臣对抗敌人巨舰的新武器了?便是没有,臣也一样会为大明?为皇上拼死效力!” “不要轻言死字。”长叹了一口气?朱由栋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朱从泉、商丘号的事迹,朕只是让六大报如实报道,却没有让他们大肆宣传。虽说其妻儿的抚恤非常优厚?足够其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但朕却没有允许报社的记者去采访他们……这是因为?朕并不想提倡这种悲壮的打法。科技、装备不如人,我们想办法把这些补齐就是了。若是人都没有了,科技、装备赶上来了,那交给谁去使用呢?” “皇上厚爱将士之心,臣铭感五内。皇上放心?臣率军作战,一定尽量减少本方伤亡。但也请皇上知晓?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大明海军的任何一个将士?都有为皇上粉身碎骨的决心。” “朕对海军是信任的。那便如此吧,接下来的战局?如犬养将军所言?敌人肯定会绕开新加坡?突入南海。我们的商路肯定会受到极大的威胁,藩属国对大明的离心力也会增强。但是,不管各个藩属国如何给海军施加压力,朕给你的任务,首先是要保证长沙、滨海两座船厂的安全。虽说这两个地方的要塞炮已经全部安装到位,但是空有岸防,没有海军,应付起来还是会很吃力的。所以,一旦敌人攻击这两个地方,朕需要海军全力出战。除此之外,你可以自行做主何时、何地与敌人交战。不管敌人在南海的肆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也不管各方给海军的压力有多大,朕都给你顶着。” “是,臣明白了。如此,臣告退。” “去吧。好好去做,你已经是中将,男爵了。等我们的战列舰服役,你带着它们打两个胜仗后,你的军衔和爵位都会往上提一提的。” 犬养栋二退下后,朱由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稍稍缓了缓,然后对旁边的方正化道:“接下来的日程是什么?” “万岁爷,按照今天的日程安排,本来待会是要去乾清宫里新装修出来的电报室与方山那边的电报室进行有线电报实验的。不过方才西苑那边传话过来,说是太皇这会儿清醒了,连吃了三大碗饭。太医院的先生们说,这可能是回光返照。所以……” “赶紧摆驾西苑。” “遵旨。” 大明万历皇帝朱翊钧,这一年已经76岁了。这个年纪,比起历史本位面上他的寿命,已经多出了十九年。 但,不管是朱由栋早早就出任监国,使他摆脱了繁重的工作。还是因为穿越者的原因,大明医学进步极大。终究是这个年纪了,寿元已经到头了。 最近这一两年,万历大病小病不断,朱由栋在百忙之中都是亲自诊疗,组织他的杰出弟子们一起群策群力制定治疗方案。不过,人体全身多器官的衰竭,是他也无法抗拒的。 从上个月开始,万历就开始陷入阵发性的昏迷,汤药难进。到了现在,其意识和精神的突然好转,到底意味着什么,谁都心情很清楚了。 “皇爷爷~” 看着语带哭腔的朱由栋,朱翊钧很是洒脱的笑了笑:“这傻孩子,快四十岁的人了,皇帝也做了二十多年,怎么还哭了呢?爷爷这一去,了无遗憾,是喜丧啊。” 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所以虽然内心很悲伤,但朱由栋也不矫情。他稍稍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便道:“皇爷爷有什么要交代的?孙儿拼命也去把他办好。” “国家大事上,你做得很好,爷爷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西贼跳梁一时,不过我大明迟早会将局面扳回来的,爷爷对此一点都不担心。” “是,最多还有三五年,孙儿就能将西贼赶出亚洲。” “好,到时候记得烧信给爷爷。”深吸了一口气,万历道:“至于家事,爷爷的几个儿子,除了你父亲外,其他几个都已经各自就藩。作为一方实权国王,做得好不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爷爷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这个孩子虽然杀伐果断,但总归是念亲情的,爷爷对此很放心。唯有一件事情……” “请皇爷爷示下。” “郑妃,她陪了爷爷一辈子。爷爷想,能不能给她上一个太皇太后的尊号?” “此事孙儿应下了,马上就办。” “也不用太着急,毕竟这会儿国家新败。西贼若是继续紧逼,说不得会有一些傻瓜跳出来跟着西贼鼓噪。你这时候强力推动此事,不好。” “皇爷爷不必担心,这个事情,孙儿马上办,而且也能办成。” “那爷爷就没什么遗憾哪。”仰天无声的大笑了一阵后,一阵前所未有的疲乏感席卷而来。万历伸出枯瘦的双手,放到了朱由栋的头顶:“好好去做,大明在你的手里,定然会不断的创造更大的辉煌。吾孙,当为尧舜!” 1639年12月18日,万历皇帝朱翊钧驾崩。 所谓盖棺定论,虽说万历已经退位多年,但也只有等他去世后,朝臣们才能开始考虑怎样给他上庙号和谥号。 在这个位面,由于朱由栋的原因。使得大明既没有萨尔浒之败,也没有万历驾崩后东林党“众正盈朝”的局面。而且在万历朝期间,大明还新纳入了台湾和暹罗。重整黄册后,大明内部的流民问题也基本得到解决,整个国势都摆脱了既往的亡国轨迹,开始重新向上攀爬。 因此,万历的庙号肯定不会是“神宗”,谥号也不会是“显”了。 神宗这个庙号,表面上是说这位君主有尧的美德。但实际上是明褒实贬。因为,不管是宋神宗还是西夏的神宗,历史都没有好评价。更有‘神’者,实乃不知说什么好的释义。而显这个字,虽然有“惟显之天,尤称显行。简编具载,轨迹可循。”等较好的意思,但实际上,显是明的意思。而明者,日月阴阳,这其实就是在说万历前半段做得还可以,后半段就是垃圾了。 这万历皇帝后半段是把国家交到今上手上了啊,这后半段怎么可能是垃圾呢? 所以,内阁在经过一阵讨论后,直接建议给万历上高宗的庙号,和哲的谥号。 不过朱由栋思考了一下后,还是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高宗这个庙号之后,该王朝一般都要出问题:唐高宗之后唐朝的国号都没有了。宋高宗完颜构不提也罢。至于清高宗,历史最高产打油诗人弘历?从乾隆后期开始,我大清就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亡啊……反正高宗这个庙号,朱由栋极不喜欢。 最后内阁建议,给万历上中宗得庙号和桓的谥号。 中宗者,中兴国家的君主。这个庙号的杰出代表是汉中宗,宣帝,刘询。桓者,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动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如齐桓公,汉桓帝,虽然争议不少,但其实都是很不错的君王。 这次朱由栋满意了。 于是,朱翊钧驾崩后,其庙号被定为明中宗,谥号则是体天昌道庄毅温弘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桓皇帝。 而在万历被盖棺定论后,随着帝师党成员纷纷年事已高,大明的中枢机构也迎来了一次较大的变革。 第六九八章 三忠墓的主人 时间来到了天启二十二年(1640)的一月,在这一年的元宵节后,大明的中枢进行了较大的调整。 首辅袁可立、人事部尚书孙承宗、科技部尚书徐光启、枢密院使熊廷弼、教育部尚书张以诚等人,全都因为年事已高乞骸骨。朱由栋在象征性的挽留后,允许他们致仕。并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准许他们回乡安度晚年。 至此,帝师党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完全的退出了历史舞台。 年龄问题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除了五位七八十岁的帝师,还有诸如国防部尚书杨镐、司法部尚书王在晋、兵役总局局长李世忠、农业部尚书王绍徵、左都御史赵彦等,也因为年龄的原因,先后致仕了。 旧人走了,新人就要上来。经过多方商议、妥协,最后朱由栋通盘考虑后,大明新的中枢机构主要职位以一批年龄在四五十岁上下为主的官员所填充。 首相:马士英。副相:原驻藏大臣李嘉。人事部尚书:黄道周。 这是大明中枢最重要的三个官职,身为温体仁弟子的马士英,方山出身的第一学长李嘉,以及袁可立的弟子黄道周。三人来自不同的派系,但又全都经历了地方和中枢的历练,足以保证朱由栋不会大权旁落的同时,国家还能有序运转。 新任枢密院使:颜思齐。新任国防部尚书:赵率教。新任兵役总局局长,是以前担任全国后备役军事训练总监的左良玉中将——这一位,以前因为朱由栋的惯性思维作祟,本能的不太愿意让其领兵。但是其子左梦庚在开伯尔的上佳表现,使得朱由栋愿意给这位历史本位面中的明末大将一个新的机会。 新任科技部尚书孙元化,农业部尚书顾秉谦,司法部尚书洪承畴,原税务总局局长,方山系出身的王华钦转任审计署署长。原审计署署长信王朱由检出任左都御史——这才是朱由检最喜欢的职位。审计的主要工作是监管地方立法、政府开支和预决算。都察院才是正经的查处贪官污吏的地方。 而袁可立的学生,数学天才倪元璐则出任税务总局局长。温体仁的嫡系,大学问家,在新疆担任布政使,政绩卓著的高宏图则出任教育部尚书。 新任司法部尚书成基命,新任公安部尚书李标——原公安部尚书简王朱由?则是出任了最高法院院长…… 对于朱由栋来说,接下来的两三年,日子可能有些难熬:大明现在是把渤海、黄海、东海合称为北中国海。南海则是称为南中国海。在海军遭到重创后,南北中国海都暂时不是大明的内湖了。通过海洋,紧密联系为一体的宗藩体系?以及通过海洋?越来越兴盛的商贸往来,都会受到巨大的威胁。 因此?早点把班子调整好了?多一些应对时间吧。 …… 1640年2月8日。浙江乌程。 “老师,这是今天刚刚送到金陵日报?朝廷果然对中枢做了调整。” “嗯……待为师看看,呵?不出老夫所料。” “老师?据闻这马相也是您的弟子?” “是啊,怎么?完勋,你想靠着你这位师兄上位?” “老师说笑了,弟子早就熄了走公务员这条路的念头。” “咦?你不会也想从军吧?” “正是如此?还请老师成全。” 从印度败回后?温体仁的仕途彻底断绝,加上此时他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所以他回到老家后,就安心的做了一个普通的地主。每日里在田间地头和乡民们闲谈,约朋友垂钓,如此度日?倒也悠哉。 不过,到底他是做过首辅和异域总督的人?这人脉、见识都是当世顶级的。所以,也有浙江的不少青年子弟?慕名前来求学。老温到底当了一辈子的官,怎么可能完全闲得下来?于是他也收了不少新的弟子。 人都是会变的。如老温这样以前八面玲珑、身段柔软?以善于调和各方矛盾见长?并因此被朱由栋任命为首辅的人。以前喜欢的是那种少年老成?做事有静气的学生。但是经历了印度惨败后,老温临到老了,却开始对那种年轻时充满锐气,敢说敢做的学生偏爱了起来。 所以,现在新收的这批弟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王翊、冯京第、董志宁三个来自宁波的青年:这三个家伙,读书只能算是中上,但是胜在行动力上佳。不管是调皮捣蛋还是做理学方面的实验,那真是说干就干。而且若是失败了,也不会气馁,稍微缓过一口气后,就会继续斗志满满的投入下一轮的行动中。 “哎,你们三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完勋你要从军了,跻仲(冯京第)、幼安(董志宁)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准备去从军啊?” “正是如此呢,老师。说起来,我们三个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去报考皇家军事学院,还真有点麻烦,所以,这次我等三人,还要请老师给我们各写一封推荐信。” “嗯,二十四五报考军事学院,即便顺利毕业,出来也都快三十岁了。那时候才从少尉做起,一个不小心,到了四十五岁还没有升到中校就要被强制转业。说起来,你们三个现在在县里也干得不错啊,完勋你都当到公安局长了,跻仲、幼安也都快了。有为师在你们身后,你们将来即便入不了中枢,做个封疆大吏也是没有问题的啊。你说,你们这是何苦呢?” “老师。”王翊踏前一步:“学生是这么想的,人活一世,总是要做点什么的。现如今我大明国内总体稳定,如我们浙江这样的地方,早年听闻因为土地问题多流民、多诉讼,治安也不好。那时候做这个公安局长倒是很有意思。但是现在?大量的工厂开工,大家只会觉得人力不够。现如今我浙江的田租降到三成五都没多少人愿意租种,路边的野果熟了烂在地上都没人去捡。就这样的环境,治安有啥问题?现如今学生担任局长的慈溪公安局除了户籍登记管理,管管家长里短的小矛盾,屁事情都没有。学生实在是不愿意如此虚耗年华。” “但是参军就不一样了。”王翊说到这里兴奋了起来:“现如今我海军大败,朝廷一方面是极缺海军军官,另一方面则是要大力扩建海军。学生觉得吧,等四年后学生毕业,那时候大明的万吨战舰肯定有好几条了,不管是要反攻,还是远征西贼本土,都是海军大展拳脚的时候。学生只要能从海军学院毕业,怎么可能会四十五岁都升不到中校呢?说不得,那时候学生都升到将官,统率一支舰队了。” “哼~”微微一笑,温体仁点了点他:“但你也可能中途在某一场海战里阵亡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老师,学生是大明的子民嘛,还是您这位前首辅的弟子。这时候国家有困难,学生不该主动站出来么?” “嗤~前首辅,你这家伙又在取笑为师。”摆摆手,温体仁对这学生的言语也不在意,而是转头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呢?也是闲的发慌了要从军?” “老师。”冯京第上前:“学生现在在宁波工商局担任科长,事情还是很多的。但是学生实在是对每日和各种商人打交道不耐烦,相比而言,还是海军那种要么轰别人,要么被别人轰的生活干脆一些。” “怎么?被那些商人讨好,奉承还不舒服了?” “哎,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信王做审计署署长的时候各地官员都胆战心惊了,现在信王成了左都御史,贪污受贿的事情,或许有些胆大包天之徒敢做。反正学生是不敢做的,当然,也不屑于做。学生的意思是,现在工商大兴,学生每天在局里看到无数的普通百姓都勇于创业,而学生却一天天的守着这点死俸禄,心里实在是不甘。” “你也可以自己去经商啊,我大明经过皇上这么多年的变革,已经不再歧视商人了。” “学生要是去经商,应该能做的不错。”冯京第笑了笑:“不过现在南海即将被西贼入寇嘛,生意肯定不好做了。与其到时候破产,不如参加海军,把西贼打完了再去做生意。” “好吧。”温体仁点点头:“你呢,教育局啊,多清贵的衙门,怎么也脑袋发热要去从军?” “老师。”董志宁上前一步:“学生作为宁波教育局的小学部主任,成天在各个小学来回宣讲忠君爱国,诸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话,学生天天挂在嘴上。这个,总不能平时嘴上说得起劲,这到了国家有困难的时候,却拿不出行动来吧?”说完这句话,董志宁又踏前一步:“老师,我等三人,受老师教诲时间不长。但是,老师教导我们多做实事,少说空话这一点,我等三人是牢记在心的。当此之时,国家需要扩建海军,而海军是技术军种,不是随便在田间地头找个农夫短期培训就能用的。在这个时候,但凡心里有这个国家,有血性的读书人,难道不应该站出来么?” “……为师明白了。”幽幽长叹了一口气,温体仁道:“为师晚年能有你们三个学生,是为师得幸运。推荐信,为师亲自给你们写。军事学院那边的马院长,我让此刻在教育部的温俨亲自出面与其交涉。” “多谢老师成全。” 第六九九章 进入电力时代 “女士们,先生们,欧盟主席,西班牙国王,菲利普陛下到。” “上帝保佑联盟,陛下万岁!” 1640年3月1日,西班牙马德里,阿兰胡埃斯王宫,集中了全欧权贵与富商的一场盛大的晚宴正在进行。 “各位,欢迎大家出席今晚的宴会。可能一些多次出入过王宫的客人已经敏锐的发现,今天的王宫内,其装饰,尤其是灯饰有些不一样。特别是这桌上的烛光,非常的昏暗。而吊顶的烛台,全都没有点亮。” 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的宾客们,菲利普笑了笑:“现在,请大家看好您身边的伴侣,因为在接下来,我们会有那么一瞬间的黑暗。如果因为您的疏忽,在光明重新降临后您发现您的伴侣失踪了,本王概不负责。” “哈哈哈~”在大家一片哄笑声中,菲利普拍了拍手,早有侍者来到本来就不多的烛台前,近乎整齐划一的熄灭了各处的烛光。 整个大厅顿时陷入了黑暗。但是这种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菲利普的一声“开灯”,早就守候在电灯开关处的侍者同时按动了各处的电灯开关,然后,在一片“哇”的惊叹中,整个阿兰胡埃斯王宫在电灯的照耀中,展现出了真正的金碧辉煌。 “哦!上帝!”无数的贵妇都忍不住尖叫起来:这种比起烛光来,无比明亮,也更为稳定的光源,对于第一次见到电灯的人来说。那种震撼,就好像21世纪的人突然哪天抬头看到宇宙飞船降临一般。 “各位,各位。”在现场的一众惊呼稍稍平息后,菲利普双手轻微下压,然后他开口道:“大约在二十年前,当蒸汽机研发已经成熟,即将大行其道的时候。我们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就有预见性的开始了电学方面的研究。近二十年来,科学家们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伟大的发现。终于在六年前,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雷电,这种天空中至大的威力?终于被我们欧洲人所驯服。 五年前?由蒸汽轮机带动的发电机组登上了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战列舰,之后的侯爵号、公爵号、巴塞罗号等战舰也采用了这套系统。蒸汽和电力两种能源的配合?使得我们能够把战舰造的更大、更结实。这些战舰也帮助我们在美洲、亚洲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让主的信徒严惩了那些没有信仰的中国人。而最近这几年,我们的科学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专研,最终?我们在去年年底?实现了远程电力的输送。在经过反复的实验后,现在,距离马德里东南六十公里外的拉恰曼火电厂已经投入运行,而这座阿兰胡埃斯宫内所有电灯需要的电力?都是从那里由电网运送过来的! 各位?我们在二十多年前进入了蒸汽时代,现在,我们又站在了新时代的入口。是的,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的进入了电力时代!随着电力的广泛使用?电报、电话、洗衣机、电饭煲、电风扇、收音机乃至后续的冰箱、空调、电视机……都会在未来数十年来逐渐的进入人类的生活之中。赞美上帝,让我们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么伟大的场景。赞美我们的科学家,正是因为他们的努力?使得我们的生活越来越便捷。” “赞美陛下!” “哈哈哈,各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今晚这场宴会的主角?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院长,伽利略教授!” 在热烈的气氛中,菲利普和他的王后完成了第一支舞曲。然后他丝毫不顾周边的贵妇们向自己投来的火热大胆的眼神,在把伽利略推上主位后,自己慢慢的走出了主厅,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而在那里,王国首相奥斯瓦列斯已经等在那里了。 “亲爱的首相,让您久等了。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您辛苦了。说真的,我都没想到拉恰曼电厂的发电机组能够这么快的发电。对您的卓越工作,我非常感谢。”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陛下。” “请坐,我的首相。让我们开始工作吧。首先,我需要知道去年王国和联盟的收支情况。” “是,陛下。”执掌这个国家的庶政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尚不满六十岁的奥斯瓦列斯依然精力充沛:“陛下,王国政府这边,亿,亿,只是这一年,亿。而联盟内其他各国的财政也有明显的好转,许多多年赤字的国家,即便没有完全持平,但也大幅度减少了赤字规模。陛下,不得不说,您力排众议,远征印度的决策,实在是太正确,太伟大了!” 1637年,亿,亿。而在拿下印度不过一年后,亿。能够实现如此巨额增幅,毫无疑问,西班牙在印度发行纸币,豁取到的财富,是其主要来源。 说起来,朱由栋在这一点上还是犯了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最容易犯的错误:一般而言,中国的统治者在新征服一个地方后,都喜欢免税几年。一方面是收拢民心,一方面也是让本国新派驻在那里的官员能够顺利的开展工作,尽快建立秩序。 这一招,朱由栋用在东亚、东南亚诸国,基本都是很顺畅的。 于是朱由栋拿下印度后,也习惯性的对印度三年不征税,温体仁等官员对当地的治理也以宽仁为主。但是印度这块地方实在是太神奇。你对他客气,他反而以为你好欺负。再加上这块地方深受印度教荼毒多年,全民上下早就对白皮肤有一种特别的崇拜。所以,当1638年欧洲人打过来之后,印度人绝大多数都望风而降。 等到菲利普驾临欧洲,身为历史学家的他完全没有朱由栋的仁慈。因为他知道,对这块地方的奇葩民族,你对他越狠,他对你越服从。 所以,发行毫无价值的纸币,在印度豁取财富的事情。他一登陆就开干,关键是干了之后印度人还不说啥,还老老实实的接受了。现在,西班牙纸币在印度发行应用得非常顺利不说,大量的印度金银,也汹涌着奔入了西班牙的国库。 到底是文明古国,到底有一亿多人口。此时印度半岛积累的财富,远胜美洲大陆。所以西班牙不过拿下印度一年,就完全的吃撑了。连带着欧盟的一众小弟也是赚得坛满钵满。 “陛下,因为大量财富的获得。所以您推动的欧洲老贵族转封计划和再次征兵计划,现在都进行得非常不错。目前,王国政府和联盟秘书处已经累计接到231起转封申请,我们已经办结了163起。此外,自去年以来,我们接到了大约35万份入伍申请……现在,远征军第二批次的十五万援军已经全部登船,正在驶向印度。预计到今年的六月,古斯塔夫陛下和瓦伦斯坦阁下手里,就会再次拥有整整五十万陆军。” “非常好。首相,我不在欧洲的这段时间,我们的战舰打造得如何了?” “亲王级战列舰的第五艘圣胡安号、第六艘贡萨洛号,都已经进入舾装阶段。新一级的,万吨的菲利普一世号,设计图纸已经完成,待您审定后就可以着手建造。至于万吨以下的巡洋舰,现在正在开工的有三艘,五千吨以下的轻量级战舰,有五艘。” “太少了,亲爱的首相,既然我们现在有了电网。那么我认为,应该在毕尔巴鄂、塞维利亚和巴塞罗那这三个造船厂所在的城市各新建一座发电厂。让这三座船厂拥有更强的造舰能力。” “遵命,我的陛下,稍后我就去安排。不过……” “怎么了?” “陛下,虽说印度的纳入使得王国政府收入大增,但是大量的常备军远征,使得我们的支出也在飞速增加。在中国人的海军几乎全军覆没得时候,您还如此大规模的造舰?” “哦,不不不,我的首相。请您千万不要小看中国人。他们发起狂来,其造舰能力比起我们只多不少。我必须要趁着现在中国人和我们有科技代差的这个窗口期,彻底的把对方给打趴下!” “呃,陛下。恕我直言,五十万陆军,即便再加上无敌的海军,我们仍然不可能征服并占领中国。” “是的。”虚扶了一下鼻梁后,菲利普微微一笑:“我从未想过征服或者占领中国。我们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中国,而是他们现在的皇帝,我只要干掉他就行了。” 第七零零章 战争没有停止 “陛下,我有点不太明白,不征服中国,如何干掉对方的皇帝?” “我是这样想的。从今年(1640)开始,我会把80%的海军派到东亚进行破交和港口炮击。同时,我们的外交官将在大舰巨炮的支持下登陆东亚的各个国家以及中国本土的各个省份。我们会提交照会,只要这些国家或者省份不再支持他们的皇帝,我们就不对他们的沿海地区进行攻击,他们的商船不光能够在南中国海自由航行,只要给我们缴纳足够的税金,我们也允许他们进入印度洋甚至大西洋。” 虚扶了一下鼻梁后,菲利普继续道:“中国有一句俗语,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得不说,现在中国的这位皇帝,这二十多年干得很不错。在他的统治下,整个东亚和东南亚在政治、经济甚至军事上都紧密的联系为一体。这种牢固性,甚至超过了我们欧盟。但,正因为如此,这种通过海洋建立起来的紧密联系,一旦因为我们的强势介入而中断的话。那些因为海贸而富裕起来的各国贵族、豪商,肯定会对中国的皇帝产生不满。当这种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我们提出,只要中国人能够更换皇帝,欧洲就可以和中国签订和平协定……” “陛下,我实在没有想到,您是如此的看重中国的那位皇帝。” “是的,那是我们欧洲人站上世界之巅最大的障碍。只要他不在那个位置上了,我们的事业将稳获成功。” “陛下,我必须要提醒您,就在我们的身侧,在近东,在巴尔干,还有一个很不好对付的敌人。” “哼,您是说那位奥斯曼的大维齐吧?这个政治白痴,我是不担心的。也就是现在中国人实在太强,需要联合他的力量一起来对抗。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他灭了。” “陛下。”奥斯瓦列斯难得的把脸板了起来:“作为您的首相,我必须要提醒您,您的心态?似乎因为近期的胜利?有些……膨胀了。” “……您说得很对,感谢您的提醒?我的首相。如果可以?希望您以后能够时刻的,如今天这样?直言不讳。” “我会的,陛下。除非有一天您不耐烦了?不要我在您身边为您效劳。”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的首相,如果没有您,我的错误谁来给我指出呢。”打个哈哈后?菲利普正色道:“我的首相?联盟虽然拿下了印度,但是根据我们和奥斯曼的协议,我们只拿到了八千多万人口。和我们已经掌控的人口加在一起,也就刚刚超过两亿。这点人口,比起中国现在控制的人口?仍然是不够的。所以,在接下来的竞争中?始终保持科技代差,仍然是我们的重中之重。毕竟?真要拼人力的时候,印度的那八千多万?是不能算数的。” “虽然我没有去过印度?但我已经对那里的人孱弱的战斗力和微乎其微的战斗意志有所了解。您说得对?陛下,印度人给我们做苦力就好了。真到打仗的时候,他们在敌人那边对我们会更有利。” “您真是幽默。所以,我的首相,科技代差,是我们必须要保持的。我在印度的时候,召见了向我方投降的一位中国将军,李。据这位李将军说,中国人已经在开始建造万吨巨舰了,而且是一造就是两艘。可以想见,当初的开普勒教授,确实泄密了。” “需要对开普勒教授进行抓捕和审判吗?” “不,不不,加强监控就是了。开普勒教授是无心之失,而且经过这次打击,他已经完全沉沦,再也担负不起新的课题了。总之,我们不能因为这个而冷了其他教授的心。” “好吧,陛下。那么,科技代差?” “我新找到了两位年轻人,他们都来自以前的法兰西。一个叫德扎格,一个叫帕斯卡。我准备让他们牵头组建一个新的科研小组,对内燃机进行预研。” “内燃机?” “呃……”稍稍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菲利普道:“我这么跟您解释吧。我们现在使用的蒸汽机,热效比很难超过10%,而且体积巨大,在使用方面受到很多限制。但是内燃机的热效比,超过10%是最低要求,达到20%也不是什么难事。更关键的是,他的体积可以做得很小,如此一来,我们就会有很多新的武器和设备。” “我明白了,请陛下放心,我会吩咐专人为这两位科学家做好后勤保障的。资金、设备、人员,都不会有半点迟滞。” “这是当然的,我也相信您能做得很好。不过我专门给您说这件事,还有一个目的。” “请您指示,陛下。” “责成矿产资源部派出勘探人员,到利比亚寻找石油!” …… 当菲利普返回欧洲的时候,奥斯曼的易普拉欣也回到了伊斯坦布尔。 从印度出发,走伊斯坦布尔比走马德里近多了。易普拉欣之所以在路上消耗了和菲利普差不多的时间,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制海权不在手,他又不敢走海路——他非常确信,只要他敢走海路,菲利普就敢马上背盟在海上干掉他。 “欢迎您的归来,大维齐殿下,您的这次远征,为帝国获取了不下于帝国本土的新土地,为帝国新增了超过两千万的人口,让更多的新月兄弟团结到了一个苏丹的旗帜下,您的丰功伟绩,已经超过了帝国建国以来的任何一位大维齐,以及任何一位苏丹。” 回到伊斯坦布尔,在欢迎仪式上各种如潮的阿谀奉承,易普拉欣僵硬着脸生受着,其内心只觉得无比的难受。 帝国的人口比例,真的出大问题了! 在他成为权臣以前,帝国实际控制人口接近2000万,这里面,纯粹的奥斯曼人只有一千万多一点儿。 在他上位以后,帝国丢掉了北非,尤其是丢掉了埃及。使得国家人口直接掉到了1600万上下。虽说后来他派兵开拓了黑海北岸和东欧平原,但这个时代的这两个地方,人口真的不是很多,满打满算,奥斯曼在这里新增人口也只有一百余万。 后来,他趁着阿巴斯大帝的去世,其继承人是个白痴的有利时机,分解、控制了波斯。嗯,波斯人倒是超过两千万。但,这个民族是非常有韧劲的,完全无法直接管理,只能是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 这样做,虽说奥斯曼可以在波斯人身上吸血。但真要到了举国战争的时候,波斯庞大的人力资源,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为奥斯曼所用。 这次和欧盟联手远征印度,因为制海权的缺失,导致奥斯曼陆军主力不得不去走开伯尔山口,然后人家欧洲人都打下德干高原和恒河平原了。奥斯曼人还被堵在开伯尔山口,连印度河都没有看到。虽说在战后,菲利普还是如约将巴基斯坦切割给了奥斯曼,但是奥斯曼陆军的战绩,让易普拉欣是羞愧难当、寝食难安。 整个巴基斯坦,连同克什米尔地区,在易普拉欣亲自坐镇那里近一年,进行了详细的人口普查后,一共是建立了两千二百万的户籍。但是这里面有七百多万锡克人,有两百多万普什图人——这些都是战斗力强悍,极不好管理的刺头民族。 尤其是锡克人,人家大明是允许锡克人独立建国的。你奥斯曼在不允许人家国家存续的前提下,不管开出多么优厚的自治条件,锡克人其实心里都不会满意。 再加上没有制海权,本土与巴基斯坦的联系必须要通过伊朗高原走漫长的陆路……总之,虽然取得了奥斯曼建国以来最大的征服记录,但易普拉欣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爸爸,我不在本土的这段时间,我们的收支?” “哦哦,好的。”老索科利这一年都快七十了,但是易普拉欣在民政上还是只能靠着这位老爹。他抖抖索索的掏出一个小本,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嘴里粘上些唾沫,然后啪叽啪叽的翻了翻小本本:“去年,帝国收入9300万里拉,支出6700万里拉,国家财政非常的健康。” “这个……”看着满脸得意的父亲,易普拉欣很是无语:奥斯曼在欧洲也是有很多情报人员的,尤其是那些原法兰西地区的人,更是非常主动的给奥斯曼当间谍。根据他们的反馈,西班牙去年的收入怎么都上三亿了啊! “爸爸,我们的火电厂建设情况怎样了?” “哦,这个事情啊。技术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不过根据三天前国务会议上科技部主管的报告来看,再有半年,我们就可以试着发电了。” “还有半年……”无奈的摇摇头,他又问到:“我回国的时候专门绕道科威特去看了看,那里的造船厂扩建工程速度还是太慢,爸爸,如果财政有盈余,请您加大拨款,让他们提速。我们奥斯曼在拿下了巴基斯坦后,必须在波斯湾有一支强大的海军。” “明白了,那就再追加两百万里拉你看怎么样?” “我没有意见。另外,我们黑海造船厂里的伊斯坦布尔号铁甲舰,进度如何了?” “已经完成主体部分,正在进行舾装。不过我们的工程师们在工作中碰到了很多问题,需要你亲自前往指导。” “……知道了,我最近两天处理一些紧急事务后就马上启程去那里。对了,爸爸,请您让骑兵司令侯赛因来见我。” “侯赛因?我的儿子,你刚回来,就又要去打仗了么?” “没得办法。”易普拉欣无奈的摊了摊手:“我们的那个塑料盟友,菲利普陛下,拿到了印度还不满足,还要继续对中南半岛进军。他给我来亲笔信了,说是作为盟友,怎么也要派出军队意思一下。我思来想去,在我们的海路始终不通畅得情况,普通的步兵我不准备派了。我想派出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通过阿富汗,串联中亚的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一起去进攻中国的新疆!” 第七零一章 美洲即将爆发 不管是早期的德川义直和罗闍浮屠,还是现在的菲利普与易普拉欣,他们在面对朱由栋的时候,都非常明智的没有动完全用单纯的军事手段征服中国的念头。其目标,全都是通过各种逼迫,让中国国内出问题,然后让中国人自己把他们的皇帝掀下来。 或许罗闍浮屠和易普拉欣对中国的历史不太了解。但是对于两次反中联盟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德川义直、菲利普来说,他们对中国的历史,都比较清楚。 纵观华夏两次彻底的被异族征服,以及西晋末年和北宋末年沦丧半壁江山,其共同点都在于华夏内部出了大问题。便是历史本位面的20世纪,若是当时的中国在20年代就已经团结一心,哪里会有什么后来的八年抗战? 总之,要征服中国,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内部自己乱起来! 所以,菲利普到了此时,采取的措施非常清晰:海军绕开新加坡,对南中国海沿岸各国乃至大明本土的各个省份进行极限施压。陆军登陆中南半岛——没错,欧盟陆军的装备需要从欧洲本土万里迢迢运输过来,这后勤补给线比起大明不知道长了多少。但还是那句话,制海权在手,欧盟一年的运输量可以超过百万吨。而大明的中南铁路即便全线通车,其初始设计的年运输能力也只有20万吨。 到时候我肢解你的东南亚各藩属国,封锁你的海贸。然后让你威望尽失,经济崩溃,看你的臣民会不会抛弃你。 至于让奥斯曼出兵新疆,说真的,菲利普对这一路能够取得多少成绩根本不抱希望。之所以非要奥斯曼这么做,一方面是要牢牢的把易普拉欣绑定在自己的战车上,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奥斯曼的信仰了。 对于敌人的落子,朱由栋猜到了菲利普这一路的打法。对奥斯曼这一路倒是未曾想到。不过,就算过一段时间,新疆那边有敌人入侵的消息传来,他也毫不畏惧:大明的兰新铁路已经建成通车,在后勤保障上,大明完爆奥斯曼。即便是民间,大明从来没有****甚至宗教优先的说法。大明的星月教徒首先是大明子民,然后才是星月教徒。 对于敌人的逼迫,在制海权短时间内拿不回来的情况下,他的对策是:跳出东亚这块腹心之地?在美洲的边角落子。 …… 1640年8月15日?南美利马西南约80公里的海面上。两支大明的舰队会师了。 “卑职曹变鹏,参见杜将军。” “免礼?贤侄啊?这次给本将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卑职奉皇上旨意,率领两艘重巡?六艘驱逐舰以及三百艘各型运输船直航美洲。枢密院给卑职的命令是,见到杜将军后?卑职就将指挥权移交?并在杜将军麾下听令。另外,卑职的运输船队里还有一个团的特种兵,由卑职的堂兄曹变蛟上校率领。堂兄手里还有一道旨意,要见到皇长子殿下后?直接对殿下宣读。” “皇上给殿下的那道旨意本将不问?倒是什么重巡、驱逐舰?” “哦,请恕卑职没有事先说清楚。按照枢密院新任枢密使颜思齐上将令,从天启二十二年起,我们海军的战舰按照吨位和功能,新分为战列舰、重巡、轻巡、驱逐舰、雷击舰……布雷艇等。卑职这次带来的两艘重巡?浙江号与福建号,都是刚刚入列的五千吨级战舰。” “哦?就是以前我们说的大舰嘛。” “呃,杜将军?还是稍稍有区别的。这两艘新舰,已经全部实现了电气化。船内的照明、通风都比以前的大舰好了太多。而且探照灯的使用?也使得这两艘战舰在夜间有了主动搜索敌人和近岸航行的能力。此外?卑职新带来的六艘驱逐舰?全都加装了鱼雷发射器。” “鱼雷发射器?那又是何物?” “这是方山科学院的大家们新鼓捣出来的东西……总之,这鱼雷的施射距离近了点,速度也有些慢。不过一旦命中,西贼的万吨巨舰即便不沉也要重伤。” “原来如此,哎,来美洲不过半年,都有些孤陋寡闻了。好了,你的运输舰队藏在哪里?好家伙,三百艘运输舰,皇上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在美洲大打出手了么?” “卑职把运输舰队安置在距离此地约莫一百六十海里外的一个小岛附近海域。船上的货物,全是军火。卑职听国防部的官员讲,这批军火,足够武装十个陆军师,并且可以进行至少三次以上的十万人以上的会战。” “哈哈哈,好!终于可以在这里大展拳脚了。哎,你别说,在这里半年,成天都是想着怎么躲避对方的那艘亲王号,真是憋屈极了。嗯,左右,速速与曹上校的参谋们对接,制定接应、卸货方案。” “遵命!” 南北美洲的海岸线实在是太长了,一艘亲王号根本无法掌控所有的海岸线。所以,虽然因为亲王号的存在,大明在美洲的军队无法攻占西班牙在美洲的沿海大城市,也无法堂而皇之的搞运输。但,大明想要输送物资进入美洲义军根据地,其实从来都不太难。 “有旨意,朱慈燚接旨。” “儿臣朱慈燚恭请圣安。” “圣躬安……昭曰,皇长子慈燚,履职美洲,身先士卒,功勋卓著,朕心甚慰。然,国朝长子之年齿,已二十有二,至今尚未婚配。如此,与礼法不合,朕为此屡遭皇太后斥责。着命皇长子慈燚,接旨之日,即刻启程归国,与美洲督师孙传庭之长女完婚……” “儿臣接旨。” 9月10日,在率领三千余人的‘初级特种兵’进入安第斯山脉的美洲义军根据地后,曹变蛟第一件事就是给朱慈焱宣旨:你祖母一天到晚在皇上耳朵边嘀咕,皇上都受不了哪,赶紧回去结婚吧。 接到这样的圣旨,面对一众围聚过来对自己和孙传庭道喜的臣属,朱慈燚满脑门的不开心。 倒不是他对那从未蒙面的妻子有什么不满:身为皇子,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无法自己做主的。而且说起来,这五年在美洲,他深深的为孙传庭的才华、气度和人格魅力所折服。拜这样的人杰为丈人,他一点都不抵触。 再说了,看看孙传庭长得这么帅,他的女儿会丑嘛?所以,对孙小姐有什么不满?那是不存在的。 他不开心,主要还是因为此时的美洲义军根据地,其内部建设已经趋于大成。在拿到了海量的军火后,马上就要迎来蓬勃爆发的时候了。 五年辛苦,眼看就要收获了,结果这时候因为皇祖母的反复念叨,让自己的父亲受不了了要自己归国完婚?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难受的了。 “哎,曹上校,其他的事情先不谈。你给孤说说,这个特种兵是什么意思?” “殿下容禀,特种兵是皇上亲自下旨,然后由臣与左梦庚一起尝试着新设立的一个兵种。这个兵种用皇上的话说就是,集中各兵种最优秀的兵王,使用最好的装备,做最为艰苦的训练,完成最难的任务。” 说完这话后,曹变蛟从身边拉过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汉子:“殿下,这位是我大明陆军的一级军士长王顺文,他从万历年间加入横海卫,专攻狙击。二十多年来,在各场战事中,倒在他枪下的敌军官兵,已有896人,是我大明陆军当之无愧的狙击之王。现在,他在臣的特种兵一团里,担任的是狙击教官,这就是皇上说的第一条,集中各个兵种的兵王于一堂的具体表现。然后。”他又让王顺文解下背上包裹的长枪:“殿下,这一款天启二十年步枪,是特别定制版。除了有专用的瞄准镜外,如枪背带、清洁工具、软质弹袋、防尘盖、折叠托、可调贴腮板等,全都是我们的工匠按照使用者的个人具体情况和喜好特别定做的。” “这就是最好的装备了吧?然后训练呢?” “是,殿下。特种兵的训练很苦,很全面。如臣这个团的战士,他们都是我大明现有的五十万常备军里在原先各支部队名声卓著的兵王。聚集到这里后,相互学习,相互提高。现在,臣的士兵,除了单兵作战能力冠绝全军外,潜伏、伪装、游泳、机械维修……几乎什么都会一些。” “原来如此,孤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将来在战场上会发挥出什么作用了。哎,可惜啊……” “殿下可惜什么?” “孤不是对你的兵可惜,孤是对自己可惜。”长叹了一口气,朱慈焱道:“孤在美洲这五年,其实做的就是美洲义军总政委的工作。曹上校刚来,便是从交接的角度,孤也要给你讲解一番。” “请殿下示下。” “最近五年,虽说因为西贼的那艘亲王号,使得我们被迫放弃了沿海的大城市。但实际上这五年,我们在安第斯山区发展得极好。目前,整个根据地的面积,已经拓展到长一千余公里,宽两百余公里,约莫二十万平方公里的较大地面。整个根据地里聚集了六十余万军民,适合入伍的青壮达到十二万。 粮食方面,我们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 军备方面,所有适龄男子全部都进行了最基础的军事训练。用孙督师的话说,现在这些印第安人的训练程度,已经不下于我大明青壮进入新兵营半年后的水准。 我们在根据地已经建起了枪械维修厂,小型的炸弹火药制作厂,被服厂、军用罐头制备厂也有了。 政委工作方面,整个根据地六十万人,除了少数年龄较大的印第安人,其他普通印第安人都可以用简单的汉语与我们进行基本没有什么障碍的交流。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学习汉语,这些人原先来自各个部族的隔阂已经消失,全员都树立起了为了印第安人的独立和幸福而奋战的理念。” 双目悠悠的看向西侧的远方,朱慈燚的嘴角浮上一个轻蔑的微笑:“那驻守在利马的克伦威尔,前几年倒是经常组织什么所谓的围剿,但是最近一两年,他已经完全没有进入我根据地山区的心思了。呵呵,孤知道西贼的王拿下了印度,但,主力进入亚洲,克伦威尔在这里就成了无根之木,轻易损失不起士兵了。” “所以啊。”他把手一摊:“你看,现在你和你兄弟带来了这么多军火,足以把根据地里的十二万青壮全部武装起来。然后加上我大明本来派驻在这里的一个师,以及你的特种兵团。若是再咬咬牙,让年龄在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印第安少年再补充一下,我可以弄出整整十五万人,十个师的军队!是军队,是经过了完整的军事训练,思想也被充分武装,不缺枪炮弹药的精锐之师!这样的军队,在孙督师、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的率领下,冲下山去,克伦威尔能够挡得住?美洲,马上就要变天了啊。而父皇在这个时候让孤回国……哎……” “殿下的遗憾,臣明白了。殿下嘴上说的轻松,但能让数十万印第安人学习、掌握汉语,并对我们的观念加以认同。臣虽然只是纯粹的武夫,也能想象到其中的艰辛。而臣也深信,美洲从西贼手里独立之日,这里的近千万百姓,都是记住殿下这些年的努力和给予他们得恩德。” “哈哈哈,怎么你倒来宽慰孤了?罢了罢了,孤以前在大明本土的时候,孤的李先生曾经教过我一句话,叫做成功不必在我,而成功一定有我。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孤先回去完婚了,孤希望,一年之后,能够在大明听到美洲变天的消息!” 第七零二章 宗藩体系危机 “儿臣拜见父皇,五年不见,父皇身体康健,儿臣极为欣喜。” “嗯,起来吧,走近一点让为父看看。好,身高倒是没多大变化,但身板明显更结实了。” 对自己的这位长子,朱由栋是很满意的:随同朱慈燚一起回来的,还有曹变蛟的报告。在报告里,曹变蛟坦陈,皇长子殿下在美洲这五年做得极好,当地的印第安人都非常喜欢他。 这位曹变蛟,早年可是当过皇次子朱慈焱的侍卫长的,他天然的就不会帮朱慈燚说话。即便如此,在这份报告里他还是认为皇长子殿下的工作成效显著,那就一定是不会假的了。 “朕听说,你在美洲跟当地的印第安人打成一片,五年时间,掌握了三个部族的语言,甚至还亲自下场猎杀了一头美洲狮?” “呃,父皇,传言多有不实。那美洲狮是陷入我们的陷阱后,被儿臣射杀的,其实就是打个固定靶,算不得什么事儿。” “这样不错了。”拍拍自己长子的肩膀,感受到那里结实的肌肉,朱由栋更满意了:“接下来,你去见见你母亲、祖母,然后就准备大婚的事情吧。孙家小姐等了你五年,都快十九了,这也算是老姑娘了。” “呃,父皇,儿臣尚有一事需要先报给父皇知晓。” “讲。” “父皇,儿臣在美洲五年,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所以,这个……” “哦,你睡了多少印第安的姑娘?可有子嗣?” “父皇。”二十二岁的朱慈燚脸刷的一下红了:“儿臣在美洲纳了一个印第安女子和一个印欧混血女子,跟着两位女子一共有两个女儿。” “哎呀?这么说起来,朕这就当爷爷了?”到底穿越者的灵魂还是现代人,到底朱由栋这具身体这会儿才四十岁。咋然听到自己升级当了爷爷,他也非常的不习惯。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这次回来,把他们都带回来了吧?” “都带回来了,起初儿臣是想把他们留在美洲。但是孙先生让儿臣将其带回来了。” “伯雅做得对?男人嘛?先有妾室后有妻室也没啥。但若是始乱终弃,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好了?去把她们都接到朕这里来?朕要看看两个小孙女。” “是。” 不得不说,混血儿在容貌上天生就有优势?在看到自己两个如同洋娃娃般可爱的孙女时,朱由栋心的融化了。然后一天到晚事务繁多的皇帝?硬是挤出小半个时辰?陪着自己的两个孙女玩了好一会。 “呼,就这样吧,你赶紧去见你母亲和祖母,你大婚的事情?全权由他们负责操办。在此之前?你要先去见见孙家小姐。虽说你一个大男人在美洲五年,有两个选侍也很正常。但,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还没进门就要给两个孩子当妈。总之,姿态做足一点。为了伯雅为朝廷效忠,你跟孙家小姐的关系不能差。” “是?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此事办好。不过父皇?美洲义军厚积薄发,已经到了获取成果的时候。这大婚完毕后?儿臣是不是?” “你想回美洲?朕暂时不准备让你回去了。等你大婚后,朕给你安排新的职司。” “是?只是敢问父皇?准备给儿臣什么差事?儿臣也好早作准备。” “美洲的政委制度施行得很不错?朕准备在大明本土的所有军队中推广。朕准备在北京新建一所军事政治学院,专门培养政委。你先去做这所学院的院长。现如今,我大明在东亚的情况有些不好,对军队的掌控必须进一步加强。” “儿臣明白了。不过父皇,现在我大明在东亚,麻烦真的很大么?” 对朱慈燚的这个问题,朱由栋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他的内心却是非常焦躁的无声回答道:是啊,真的很大啊。 此时是1641年的1月,距离大明本土舰队近乎全军覆没的马六甲海战已经过去了整整14个月。 1640年5月,得到欧盟运送过来的新一批援军,麾下陆军再次恢复到五十万的欧盟远征军团,在古斯塔夫、瓦伦斯坦的率领下,于仰光登陆。 虽然因为海军无法参战,导致陆军主动放弃了仰光,便是连封国在这里的蜀王也被迫弃国而走。但是在欧盟的陆军深入缅甸境内约五十公里后,他们就遭到了刘招孙率领的十五个大明师的顽强阻击。从1640年的5月一直到现在,欧盟的陆军进展非常缓慢。 不过,欧盟的陆军虽然战果不大。但是其海军的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大明本土舰队只剩下几艘三千吨级的轻巡和刚刚入列的二十艘雷击驱逐舰。无力与尚有一艘万吨战列舰和三艘五千吨级重巡的西班牙舰队正面决战。所以,虽然大明还保有新加坡,但是整个南中国海,确实是洞开了。 从1640年的6月起,大明及其藩属国之间繁忙的南洋贸易航线,不断的遭受打击。最惨的一次是大明从吕宋岛起运的满载着三千吨白银,上万吨铜矿石的贵金属运输船队被西班牙舰队撞上。为了不资敌,这支船队选择了全部自沉!而恼羞成怒的西班牙人对这些将船只自沉的船员,全部射杀了! 到了现在的1641年1月,整个南洋贸易航线,已经近乎全部中断了。 南中国海是这样了,北中国海也好不到哪里去。日本、福国、桂国以及大明本土的海南、台湾、广东、福建、浙江等地方的沿海城市,都遭到了至少一次的骚扰或者炮击。 在1640年11月,西班牙人集中了1艘战列舰,3艘重巡和15艘驱逐舰,对位于长江出海口的长沙船厂发动了进攻。到了这个时候,犬养栋二被迫率领大明本土舰队还能开动的船只与其进行了决战。大明舰队在这次战斗中第一次使用了鱼雷。 但是很可惜,纯粹用压缩空气作为动力的鱼雷,实在是太慢了。20艘雷击舰一共打出去160条鱼雷,只命中了3条——而且其中1条还没有爆炸! 最终剩下的两条鱼雷虽然击沉了对方一条重巡,但是犬养栋二麾下二十条雷击舰,冲到了距离对方不足一千米的距离成功发射鱼雷只有十二艘,全身而退的,只有六艘! 虽说最终长沙船厂在要塞炮、水雷阵和海军的拼死作战下得以保全。但,大明海军刚刚聚起来的那口元气,好像又要散了。 而且,此时的大明,在经济上是非常依赖海外市场的。当外销近乎停滞的时候,因为进入蒸汽时代而生产出来的大量产品,找不到销路,国内的经济迟早都是要出乱子的。 更让人恼火的是,到处袭扰航线。炮击大明及其藩属国各沿岸港口的西班牙舰队,四处发散传单,其内容大概就是:本来我们西班牙和欧盟是非常爱好和平的,早年西班牙在菲律宾、澳门、沙廉等地建立了殖民地,都能和你们好好相处。但是你们现在的皇帝上位之后,为了自己的野心,枉顾我们对和平的恳求,毫无理由的发兵攻打我们。所以,我们这次回来,不是要跟广大的东亚人民为难,我们只是想给你们那个狂妄自大的皇帝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因此,勤劳善良的东亚人民啊,只要你们抛弃那个邪恶的皇帝,发表一个公开的声明,说你们不再臣属于那个十恶不赦的暴君。那么,我们西班牙,我们欧盟,就不再炮击你们的港口,也不抓捕你们的商船,同时,我们还愿意给你们一定的军火援助,帮助你们反抗那个昏君! 这样的传单,在诸如福国、桂国、唐国、周国甚至日本,都遭到了当地主政者的蔑视。这些藩国的君主均先后出台了一系列命令,搜缴传单,抓捕散布传单的西班牙人或者本地人。但是,也有一些国家,在频繁的袭扰和炮击,以及这些传单的攻势下,产生了动摇。 1641年3月,安南国,清化府,安南王宫。 “大王,不要再犹豫了。西班牙人的条件很优厚了,只要大王发出一条声明,宣布脱离明国的宗藩体系。他们对我们的渔民和商人的捕杀非但立即停止,还会赠送我们足够武装十个师的军火啊。” “大王,近三月来,顺化、顺平、怀仁……我大越各沿海主要府县,全都毁于炮火。渔民不能下海捕鱼,生计没有着落。商人不能出海,大量的货烂在了手里。农民种的大米卖不出去,也没有钱上缴赋税……这时间再长一点,这些人可都是会造反的!” “大王,国家如此困难,可是明国都做了什么?我们的港口、沿海府县被炮击的时候,他们的海军呢?完全看不到踪影!” “大王,明国的海军看不到踪影就罢了。他们的陆军可是通过中南铁路源源不断的通过我们的国家啊。沿途之上,他们要我们提供粮食、民夫,这催逼一日胜过一日。可是我们的赋税却因为西班牙人的封锁一日少过一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大王,请速速决断!” 此时的安南国王,叫做黎维新。在去年以前,他都是傀儡:安南名义上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实际上是北郑南阮两大权臣对立。 在去年,因为南北两大权臣对大明的中南铁路各种抵触,导致中南铁路迟迟无法通车。朱由栋雷霆震怒之下,将郑家和阮家的家主及其主要亲属全部搬迁到北京软禁。这位黎维新才终于走上前台,掌了实权。 但是,黎家王室已经大权旁落太久了。数十年来,这个国家都是姓郑的和姓阮的在掌控。虽说朱由栋把郑、阮两家得上层清空了。但是在中下层,其实还是有大量的郑、阮余孽。 在大明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这些中下层官员不敢说啥。但是,当现在,大明明显陷入劣势的时候,有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 面对众臣的逼宫,黎维新也觉得难以招架:若是他强硬的表态,说什么我们就是要做大明的忠狗。那,说不得,明天他就要落水死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只有开口问道:“众卿,若是大越第一个举旗背离大明。毫无疑问,我大越必会遭到大明的雷霆一击。那时候,我大越能撑得住吗?” 第七零三章 朱由栋的险招 “大王,现在明国陆军有十五个师在缅甸,有三个师在广西。只要我们下定决心摆脱明国的掌控独立,我们可以用西班牙人赠送的军火武装起十万人,依托河内以北的山区,挡住明国的陆军。然后截断中南铁路。到时候,在缅甸前线的明国主力,将因为后勤补给的中断而被西班牙人全歼。然后西班牙人的陆军主力就会开进我国,到时候,就算明国皇帝组织更多的陆军,也是无能为力了。” “哎……”悠悠的长叹一声,黎维新道:“现如今,我大越虽然名义上臣属于大明。但实际上,除了大明出征的时候要派个几千士兵凑凑热闹,交出万余民夫帮忙搞搞后勤,以及每年朝贡一次之外。其他时候基本都是自主的。大明在我国境内没有驻军,也没有税吏。倒是如你们所说,如果我们截断中南铁路导致明国主力大败,西班牙反而会在我国境内大规模驻军。而且,寡人可以想见,到时候我国河内一带的红河三角洲平原将会成为西班牙和大明的战场。我国的精华膏腴之地,必将因为战火而毁于一旦。” “大王!这些都是为了国家独立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啊!” “大王!” 坚定的推出一只手,黎维新站起身来:“此事,事关我大越的生死存亡,必须慎之又慎。各位,寡人虽然没打过仗,但也知道,一个农夫加一杆步枪,若是没有充分的训练,连一个土匪都不如!西班牙人赠送我们武装十万人的军火又如何?我大越真正能打的,只有那跟着大明远征过印度的一个团。可是这个团的士兵目前还在缅甸。各位,先不要说西班牙的军火到了之后,我们如何瞒着明国的锦衣卫把十万人武装起来。就算明国的锦衣卫全都瞎了眼,让我们顺利的组织起十万人,这,刚刚拿到枪的民夫,面对此刻就在广西的三个久经战阵的大明陆军师,只怕对方的一个冲锋都扛不下来!” “所以,此议暂缓。寡人觉得,大家应该再耐心一点?再等等?看看缅甸那边的战局到底如何再说。” 安南国的这次小范围朝会结束了,参会的众臣们从王宫里出来?马上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继续开会。 “大王到底还是掌权没有多久?做事情缺乏魄力啊。” “是啊,世间事?哪有万全之策,不冒一点风险?不付出一定的牺牲?怎么能看到大越的独立自主呢?” “哎,真的怀念以前的郑公和阮福公,两位虽然敌对,但是在做事上?真的是有大魄力。” “这些话不多讲了?各位,现在国家独立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们能够速下决断!” “此言甚是,黎家人自己不爱这个国家,我们身为大越子民?就要勇敢的站出来!” 就在一众安南大臣准备换个君王的时候,在另一边?安南王宫。 “马将军,今日会议的情况就是如此。看来?郑阮余孽已经亟不可待了。” “末将明白了,请大王放心?我大明陆军必然护得王室安全?只要有人敢发动叛乱?我军定然迅速平乱。” “……”沉默了一会后,黎维新才开口道:“马将军啊,敝国如果发生叛乱,背后主使的人,肯定是那些因为海贸大兴而发财的新兴商人。这些人,可以说是从天朝获得好处最多的一群人,但也是最先背叛天朝的人。对这种忘恩负义之人,即便天朝大军尽屠之,寡人也不会心痛。但是……”他向前两步,用流畅的汉语继续道:“但是,海贸再这么中断下去,敝国民生受到影响的,就不光是海贸商人了。若是敝国的农民和普通地主的生计也受到影响。寡人真的有些镇不住场面了。” 此时站在黎维新面前的马将军,乃是马千乘和秦良玉的长子,马祥麟。这一年四十五岁的他,已经是大明陆军的少将师长,并且担任广西总兵,专职负责安南的稳定和确保在缅甸作战明军的后勤安全。 此刻,在听到黎维新这样的话后,他毫不客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大王说这样的话,可是对我大明有什么不满?” “岂敢,岂敢。只是马将军啊,我们这些做藩属王的。对上,自然要对大明忠诚。但是对下,安抚本国百姓,也需要一些东西啊。” “大王的意思,末将知道了,末将会将大王的难处向理藩院报告的。” …… “皇上,天启二十三年四月初六,安南国内发生未遂政变,我大明陆军第三十二师在马祥麟师长指挥下,提前偷运了一个营千余士兵进驻安南清化王宫。叛乱发生后,在我军有力弹压下,只是一个晚上就彻底平定此次叛乱,事后统计,共计击毙叛乱暴徒三千七百余人,抓捕事后主谋及其家眷六百三十二人。安南王黎维新已经将这些人全部斩首。” “呵,这个黎维新,交投名状还是很干脆嘛。” 对皇帝的这个小玩笑,众臣陪笑了几声后,马士英对陈子壮道:“集生,这段时间,除了安南以外,其他藩国里也有不安生的吧?” “回首相的话,确实如此。皇上,各位同僚,从去年西贼海军突入我大明内海以来,西贼的很多传教士、军人、文臣,都先后向我大明多个藩国递交了他们的国书。其国书的内容基本一致,都是要求,呃……” “哈哈哈,集生不必忌讳。不就是要求朕退位嘛。” “皇上,西贼狼子野心,这种粗鄙伎俩,无需在意。” 总的来说,这段时间西班牙的外交官非常活跃。但是收获的成果,却微乎其微。 在日本,菲利普给丰臣栋秀的亲笔信,被关白殿下当场撕毁,还将来访的正使给斩首,让副使将其头颅送回去——对于丰臣家来说,大明的支持,是他们坐稳日本统治地位的最大保障。而且以日本人的性格来说,没错,我们的天性是臣服于强者。但这有个前提啊,你得彻底的击败我以及我现在的宗主国啊。只要你能做到这两点,我立马跪舔你。啥?你还没做到?那就要让你见识一下日本武士的忠义了。 除了日本,西班牙人在由朱家人担任君王的藩国,基本也享受了同样的待遇。脾气好一点的,写一封大义凛然的回信,痛骂西贼的狼子野心和痴心妄想。脾气差一点的,直接就砍人表明立场。 真正收到点效果的,也就安南、缅甸以及暹罗被肢解后,朱由栋留给罗闍浮屠长子的封国,素可泰了。 在这三个国家里,缅甸的反叛意识是最强烈的:缅人以前有自己的王啊,大明随便找了个借口灭了东吁王朝不说。还把缅人的土地切了一大块去喂他们的世仇孟族人。还把大明的宗室封到这里作王。他们心里怎么会舒服呢? 所以,当西班牙人登陆后,缅人是最欢呼雀跃的。也就现在大明的主力驻扎在这里,他们闹腾不出什么名堂罢了。 至于暹罗的素可泰,他们当然想反。但是他们的领地四周,都是对大明绝对忠诚的唐国、周国、南掌。在欧盟的陆军开到他们的领地上之前,他们也只能是默默的心里为欧洲人摇旗呐喊。 真正付诸于实际行动的,也只有安南了——虽说不过一个晚上就被镇压了。 “皇上,虽说现在各藩属国的情况总体稳定,但是这样的局面持续时间太久的话,臣恐有些国家的立场……” “首相说得极是。”然后朱由栋把头转向右侧:“大司马,朕的战列舰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主体结构已经全部完工,正在进行舾装。预计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可以开始海试。” “太久了,朕等不了。此时此刻,必须要打一个大的胜仗才能稳定军心民心以及藩属国之心。” “皇上。”颜思齐起身:“若是皇上要在近期打一个大的胜仗,那就只能是靠陆军了。毕竟,海军接连两次大战,是真的伤了元气。若是要让他们强行再战,臣只怕俞通海和郑和两舰服役了,却找不到合适的军官和水兵。” “枢密使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在理。朕也是想着靠陆军打一个大胜仗,以此稳定形势的。” “皇上。”枢密副使赵率教起身:“请皇上示下方略,陆军拼命也要为皇上办到。” “很简单。”朱由栋起身,走到会议室一副墙壁上悬挂的东亚地图前,手指放到缅甸得位置道:“西贼不是想进入中南半岛吗?缅族人、暹罗人乃至部分安南人,不是等着西贼去解救他们吗?朕给他们这个机会。朕意,枢密院可传令给刘招孙,让他节次抵抗,逐渐败退。在拉长西贼补给线的同时,也让中南半岛的那些急不可耐的阿猫阿狗们统统跳出来。然后,等到西贼进入中南半岛中部,我大明的陆军主力从北、东两侧对其进行合围,彻底将其歼灭!” 第七零四章 不速之客又至 诱敌深入,聚而歼之。这样的战例,古今中外都有不少。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正所谓“昔成安君不守井陉之关,终屈于韩信;诸葛瞻不据束马之险,卒擒于邓艾。”在中国历史上,秦末的陈余,汉末的诸葛瞻,都是拥有地利和兵力优势。但他们都认为光凭着地利了不起就是打退敌人。不如趁着我兵多,舍弃地利,把敌人放进来打,如此,就可以打出歼灭战……然后嘛,自然就是被放进来的韩信和邓艾打出了灭国之战。 如朱由栋这样的放弃缅甸,大踏步后退,把欧盟的陆军放进中南半岛深处,然后本国主力聚而歼之,其实也是在弄险。 大明此时由于海权的丧失,使得海贸近乎断绝。不管是大明本土,还是藩属国,农业或许受到的影响不大。但是工商界的疼痛是非常剧烈的。而商人嘛,都是逐利的。这朝廷不能为他们的海贸生意保驾护航,对朝廷自然就会不满。 之所以这会儿大明本土的商人不闹,一方面是大明最赚钱的产业都有皇家股份。一方面则是大明的大商人们总体还是沉得住气的:且再观望一下,看大明朝廷能不能迅速翻盘。总之,咱们这个皇上近四十年来创造了太多奇迹,如果我们傻乎乎的这时候先下场反对皇上,若是皇上后来迅速翻盘了呢? 但是,假如这个时候大明从缅甸大踏步撤退,很可能就会给国内一些本来就起了别样心思的人一种印象:哎哟,这大明看起来要完啊!这不光是海军打不过人家,连陆军也不行了啊。我们还是早点下了大明的船,去上西班牙的船吧。反正人家又不是要灭掉我大明,只是因为我们现在这个皇帝做事太霸道,抢了人家的地盘,所以人家要求今上退位罢了嘛——如此要求,合理!我们上西班牙的船,不算数典忘宗。而且,一旦两国恢复和平,生意又可以做起来了嘛。而今上退位后,说不得,皇室现在控股的不少赚钱的生意,我们也有机会去参合一脚呢。 所以,一旦大明从缅甸撤退,在政治上的丢分是极重的:一些藩属国、国内的部分商人?以及在朱由栋历次改革中利益受损的官僚?说不定都会跳出来。 但朱由栋反复思考后,还是这么做了。 在他看来?从军事上来说?刚刚通车的中南铁路,运力还是有限。刘招孙在缅甸率领十五个师作战?已经是中南铁路能够保障的极限——再派援军不是不可以,但是铁路的运力保障不了弹药的后勤。 所以?与其在缅甸以劣势兵力与敌人对耗?最终不得已慢慢的被打退。莫不如大踏步撤退,在减少后勤压力的同时,增加对方的后勤难度。 这个位面的军队因为穿越者的原因,都进入冲锋枪和重炮时代了。对后勤的需求是极高的。后勤上本方压力的减小和对方后勤难度的增大。其实就意味着双方参战兵力的增加与减少。如此?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人?就有了可能。 至于说因为‘误会’大明陆军战败而跳出来作死的各路小丑?朱由栋早有心理准备:这就是阳谋,就是要引诱你们这些心有二志的家伙跳出来。朕正好借你们的人头震慑一下其他心志不坚的家伙。免得将来朕反击的时候还有人出来扯后腿。 总之,大明现在需要一个大胜仗来提振各宗藩和国内的士气。但要打大胜仗,必须要先冒点风险进行战略撤退。 “众卿,朕的想法是这样。目前?西贼的陆军主要是通过伊洛瓦底江进行内陆补给。这条大江水量充沛,西贼三千吨以下战舰可以畅通无阻。如此?西贼的后勤保障能力极佳。而我大明的后勤,则要翻越掸邦高原……所以?朕意,彻底放弃缅甸?让刘招孙带着他的兵团?后撤到湄南河东岸。这一块地方?山地虽然很多,但海拔都不是很高。既能减缓我军后勤压力,也能为我军提供一定的固守地利。之后,刘招孙就在这里坚守,而我大明本土的主力,则沿着湄南河河谷南下,最后将西贼主力聚而歼之!” “皇上……”盯着地图看了好大一会后,枢密副使赵率教道:“臣对皇上的方略没有异议。只是湄南河的运输能力比起伊洛瓦底江差远了。根据现在锦衣卫交上来的情报,西贼在缅甸的陆军大约三十二个师,近五十万人。刘招孙那边是十五个师,二十二万余人。最近几个月下来,双方经过多番激战,我方损失了三万多人,西贼的伤亡应该只高不低。若是如皇上所言,要打一个大的歼灭战,臣以为,起码要动员六十万以上的士兵。这就意味着本土这边要开进去差不多三十个师。而湄南河……”赵率教摇摇头:“臣大致估算了以下,这条河流,只能承载起十到十二个师的后勤。” “既然如此。”朱由栋思索了一阵后,马上就有了决断:“那就再退,退到南掌的万象附近。那里是湄公河了,这运力可以保证了吧?” “皇上!”赵率教还没说话,陈子壮先站了起来:“皇上,湄公河加上中南铁路,应该是能够承载起六十万大军的后勤了。但是臣要提醒您的是,退到万象的话,唐国和周国就完全被我们抛到了南侧,而西贼若要进军,必然经过暹罗人的素可泰城。” “无妨!”很是坚定的摆摆手:“楚国和蜀国的宗室们全都撤到了云南。若是担心唐国和周国宗室的安全,也可以让他们提前撤退到安南,之后退入我大明本土的广西。至于暹罗人,他们只要敢反,朕就让他们知道我大明现在杀人不用刀。” “皇上,这样的话,不光楚国、蜀国,便是连周国、唐国都可能被打烂。如此,损失是不是……” “朕当然知道如此做损失会很巨大。但是不这样做,缅甸的战事旷日持久,我大明持续的慢性失血,其实损失更大!所以这个时候,必须下定决心,毕其功于一役。” “……臣等明白了,谨遵皇上旨意。” “好,枢密院这边,调动兵力有什么问题没有?” “皇上。”赵率教再次起身:“我大明陆军常备军有三十五个师,五十二万五千人。除了刘上将军统帅的十五个师外,剩下的二十二个师,目前有三个在云南,三个在广西,一个在雪区,两个在新疆……总之要把这些常备军迅速的集中起来,是办不到得。而且把全国的常备军全部集中到一地,对于国家来说也过于危险了。臣的意思,是动员部分常备军,部分武警和预备役参战。” “可,具体如何调动,枢密院到时候拿个章程出来。” “遵旨。臣一定尽快拿出具体作战计划和兵力调配方案。” “善,财政部、国防部,钱粮、各类军用物资,早些准备起来。现在是五月,朕希望能在九月发动本次战役。嗯,朕先给这次作战取个代号,就叫白起吧。” “嘶~皇上的深意,臣等明白了!” “好,今天的会议众卿还有什么……” 咚咚咚的剧烈敲门声,打断了朱由栋的话。在方正化让人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后,一个身背三根红色长羽的通讯兵在宦官的引导下走了进来:“皇上,各位上官,护蒙古中郎将、新疆巡抚急报,奥斯曼联合土库曼、乌兹别克人,对我新疆、蒙古大举入侵!” 第七零五章 大西北的形势 “铿哧!”一声锐响后,锋利的偃月刀借着强大的势能顺利破甲。然后继续前进,迅速的切开了盔甲下的皮肤和肌肉,噗噗声中,一捧温热带有腥气的鲜血,溅洒在了吴三桂的脸上。 “哈哈哈,爽快!这才是真正的战斗啊!” 将手中的偃月刀从敌人被劈得只剩一半的颈项处抽出,吴三桂很是舒爽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举目一看,唔,除了远远遁逃的,敌人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 “厅长,我们又胜了一阵,这一次的斩首,起码有三百。” “我们的弟兄折损了多少?” “差不多两百六七吧。” “哎,以五百骑兵对上对方的五百骑兵,兵力相等,我们以有心算无心,这伤亡却差不多,说不上是大胜啊。” “厅长,我们公安厅这边算不错了。你看兵役局那边,前天以六千对两千,居然被打的大败亏输。要不是我们救援及时,说不得,就真的全军覆没了。” “哼,袁崇焕那个酸腐文人,总共就六千预备役,居然还要搞什么分进合击,重重包围。真是脑子里面装了屎!这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在大家都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怎么打埋伏?操起刀子直接上不就好了嘛。结果他为了打埋伏,非要把六千人分成三队,每队隔得极远。然后第一队都被人灭了,第二队还没赶得过来……跟这种白痴搭档,老子迟早有一天被他给害死!” 此时是1641年的六月下旬,距离三月初奥斯曼人联合中亚的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一共七万骑兵入侵新疆、蒙古,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了。 大明在新疆和青藏高原设置有一个集团军,司令官为满桂。下辖三个师,分别驻守雪区、青海和新疆。最近这一两年,因为印度失守,所以满桂将三个师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雪区以防万一。因此?当奥斯曼人打进来的时候?新疆这边只有一个团的常备军。 而且,因为奥斯曼人和这块土地的特殊关系?使得……总之?这里的民间总体对大明是支持的,并也绝对没有朱由栋想得那么美好。 不过好在兰新铁路已经建成通车?所以新疆这边出了事情,消息传出来还是很快的。三月初奥斯曼入侵?不过三月二十日?驻扎在大蒙古自治区的大明陆军的一个团,就开进了新疆。而后续的,整个大蒙古区更是进行了全境动员。如吴三桂这样的公安厅长、袁崇焕这样的兵役局长,也都带着武警、预备役先后入场了。 大明的大蒙古自治区?其地域范围?比起21世纪华夏的内蒙以及蒙古国加在一起还要大。因为此时漠西蒙古的生活区域,覆盖了后世的唐努乌梁海地区不说,便是21世纪的俄罗斯中西伯利亚南部的一些地区,也是漠西蒙古一些部族的牧场——这些地方,自然都属于大蒙古自治区。 所以?这时候大明的蒙古区不仅仅是与新疆接壤。在新疆布政司的正北方,基本都是被蒙古区所包裹。因此?新疆出事,负责管辖此地防务?但远在拉萨的满桂还没收到消息。蒙古这边就已经大规模出动了。 之所以能够做到快捷的大规模出动,除了地理上的优势外。蒙古区这些年民生的极大改善?使得这里的牧民发自内心的拥护大明?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从天启二年灭掉林丹汗为首的蒙古汗庭?大明将蒙古纳入中央政府统一管辖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二十年间,大明在包头一带建立了重工业区,解决了大量蒙古青壮的就业问题。然后随着和平的降临,大明本土百姓生活水准的提高。大明内地对蒙古地区的肉、奶、毛织品、皮货都有了极大的需求。现如今,整个大蒙古自治区,熏肉厂、奶粉厂,制衣厂,不说到处都是,但其数量加在一起,也超过了百家。 如此,重工业、轻工业的兴旺发达,解决了畜牧业容纳不下的多余的人口。而广阔的市场,又为畜牧业的发展提供了极高的利润。所以最近二十年,可以说是自匈奴一统草原以来,几千年里,草原上的牧民们日子过得最舒服的二十年。 也正因如此,当护蒙古中郎将一声令下,整个牧区就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总人口不足三百万的大蒙古区,就向中郎将交出了三万骑兵,而且是自带战马、刀具、弓箭的骑兵! 当然哪,现在这个位面已经全面进入了热兵器时代。这些牧民或许都是上好的骑手,但是直接组成一个骑兵军冲上去,怕是面对敌人的机关枪剩不下来几个。因此,新疆总兵孙祖寿采取的对策是:两个团,六千人的正规军捏合在一起。其他三万人全部打散使用——奥斯曼的两万人是装备精良的。但是他们裹挟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基本上都还是传统的骑兵。而在翻过葱岭后,为了保证后勤,奥斯曼人也是把土、乌等传统骑兵分为无数小队,让他们在天山南北到处“征收”粮草,以维持大军后勤。所以,蒙古这边来的骑兵,其主要工作,就是对抗这些同样以冷兵器为主的入侵者。 十六七世纪的中亚,也有‘怪物房’之称。这里的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都相当的骁勇善战。所以,当他们被奥斯曼裹挟进入新疆地区后,虽然仍然以冷兵器为主。但是其发挥起来的战力,仍然让蒙古这边开过来的草原汉子们感到不好对付。 “厅长,你说袁崇焕那个白痴,打仗这么拉稀,怎么上面还让他来指挥我们作战?要我说,要是把这右翼的骑兵全都交给你来带,我们对面的土库曼人,早就全部完蛋了。” “哼,那袁崇焕打仗虽然不行。但是吹牛远胜于我啊。上次孙上校来我们这支部队视察的时候,没听见他怎么吹的嘛?‘若是能独领一军,三月之内全灭土贼’。我呸!就他这个指挥,三个月之后全灭的是我们吧!” “厅长,那可怎么办?这老贼得孙上校信任,做了右翼总指挥不说,还处处针对你。每次拨给你的部队从未超过一千人……TMD,我们公安厅自己带过来的都有三千多人啊。这狗日的袁崇焕,我也不求多,只要他让我们厅自己带自己的人,我也不用这么成天担惊受怕哪!” “怎么?你怕死?” “嗨!我怕什么?这么多年跟着厅长在蒙古吃香的喝辣的,黄金家族的女人我都睡过了,孩子都一堆了,怕个屁!只是,轰轰烈烈的战死当然没问题,但若是因为这袁崇焕的瞎指挥,憋屈窝囊的去死,那我就不愿意了。” “别急,小孙上校毕竟年轻了一些,纯属被袁崇焕这厮给忽悠坏了。不过他父亲,孙祖寿,老孙将军可就不吃这一套哪。哼哼,两日前他大败之后,我已经私下联络我们蒙古区几个带兵的厅长一起去信给老孙将军了。呵呵,老孙将军可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可不会被这袁大忽悠给骗了。” “那就好。厅长,战场差不多打扫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嗯,拿地图上来。” 21世纪华夏的新疆,幅员面积160万平方公里。而这个时代的新疆,总面积更是在200万以上。说起来面积很大,但其实真要作战,其实战场相当的局限。 因为,整个新疆,从北到南,基本可以分为五个地理单元:阿尔泰山、准格尔盆地、天山、柴达木盆地、昆仑山。在这片距离海洋最远的地区,一年到头几乎没有降雨。这里的水源,几乎全部来自阿尔泰山、天山和昆仑山。所以,新疆的城市与人口,基本都集中在大山与盆地交界的四条线上。而自然的,奥斯曼联军与大明军队的交战,也只会集中在这四条线上。 现在,奥斯曼的两万装备着重机枪和冲锋枪的主流,走的是天山北麓与准格尔盆地交界的这条线。靠着兵力优势,他们已经打退了孙祖寿麾下两个团的抵抗,占领了伊犁。正向着石河子方向前进。 既然是主力部队,这后勤的需求就更大。虽说靠着前些年大明拿下新疆后,在葱岭上修建的盘山公路,奥斯曼人的运输还算有路可走。但是纯畜力的运输部队,保障两万主力的弹药都很吃力了,更遑论粮食。所以,所有的粮食,全靠奥斯曼人裹挟得三万多土库曼骑兵就地搜集。 而袁崇焕和吴三桂的部队,就是要对抗这三万多土库曼骑兵。 在对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后,吴三桂抬起头:“老子不想回去看袁崇焕的臭脸了。这样,我们先向南,绕到巴音郭楞村去。这里的居民以蒙古人为主,我们在那里要补充给养,甚至稍微补充一点兵力都比较方便。TMD,我可不敢再进入有些村落了……然后我们再看形势,看孙将军是否撤掉了袁崇焕。之后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 “好嘞,就听厅长的。” 第七零六章 白起作战启动 由于兰新铁路的通车,所以大明中枢面对奥斯曼的入侵,其实接到消息是很快的。之所以四个月不发援军,实在是兵力配置上有些捉襟见肘。 大明陆军常备军就三十二个师,现在压在南线的就有十八个。剩下的十四个中,扣掉满桂集中在拉萨的近三个师以外,枢密院还准备抽调七个师南下。如此一来,整个大明内地,只有四个师。 在西班牙人始终掌握制海权的情况下,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也有必要防备西班牙人突然转移进攻方向,将重兵由海路直接投放大明本土的可能。所以,集中在北直隶的四个师,是朝廷最后的机动兵力,怎么都不能再抽调了。 总之,新疆这边现在只能靠预备役和民兵顶着,要大规模的正规军支援,还得等到拉萨的满桂收到消息后派出援军。 不过,新疆到雪区的道路嘛……敌人三月初入侵,这会儿六月底了。信使应该才刚刚到达拉萨吧。 因此,不管是吴三桂还是袁崇焕,他们的苦日子还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这两位在新疆愁眉苦脸的同时,在另一边,一众年轻人却是摩拳擦掌。 “哎哟,李常胜,凭什么呀?我们都是中尉连长、少尉排长,就你一个是上尉。哎,上尉就上尉吧,谁让你在毕业考试的时候全部科目都是第一呢。但是,我大明的部队,营长一般都是少校啊,啥时候上尉都能做营长了?” “哼。”刚刚年满二十二岁的李定国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用戏谑的表情道:“怎么了,张今亮连长,可是对在本营长麾下做事有什么不满?趁着现在这些后备役师还没有完全整编完成,你可以申请调令嘛。” “我……”张煌言被李定国这话憋的差点内伤。一时间还真的想打个申请调走完事。但,稍微冷静下来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能和军校时关系最好的同学分在一支部队,相互之间能够照应,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啊。没看到张同敞、李来亨、沐天波他们,都分别在不同的师嘛。 至于郑成功?人家是子承父志,这会儿也登上犬养栋二的旗舰?做了一个炮位的炮长。 “哎?也不知道成功上舰后习不习惯,我大明这会儿的海军?真是虚弱到了极致。” “少替他担心吧。海军现在就等着今年年底两艘巨舰服役?然后就要展开反击。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今年之内绝无阵亡的可能。” “你这个张今亮啊?怎么说话这么不讨喜。罢了罢了,你的部队都接到了吧?怎么样?” 谈到工作了?张煌言也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正色道:“我连应到300名战兵,20名辅兵。昨日夜间十一点,以上人员已经全部到位。经过短暂交谈、测试,以上320名人员?虽然全部来自武警和预备役?但是战兵都至少在以前有过两次以上的实弹射击经验。操控捷豹(迫击炮)的炮组里,都保证有一名念过小学,会进行简单弹道测算的书生。20名辅助人员中,五名医务人员有一人参加过方山医学院下属的军医系三月短期培训,剩下四人全部来自各地方医院。五名机械师?都来自地方各个工场,枪械、迫击炮啥的若是出了一些不太复杂的问题?他们都能予以维修。十名伙夫都来自地方的各大酒楼,这厨艺如何没试过?但是看他们个个都膀大腰圆,想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也能抬着饭菜健步如飞。” “那可不一定?万一是虚胖呢?等有时间了你好好测试一下。” “是!” “我们这个营?加上营直属机动部队,一共是1000名战兵,120名各类辅助人员。至此算是全部到齐了。今亮兄,除了继续担任三连连长外,小弟也请你担任营副?可否赏脸啊?” “算了,不是不给你脸。而是我做了营副,其他两位从常备军过来的连长心里会不舒服。当此之时,团结才是第一位的。” “……兄长说得有理,是小弟太心急了。哈哈,以兄长的本事,便是手里只有一个连,也迟早会打出很好的战绩。如此,那今晚小弟做东,请兄长帮我约那两位连长,算是出发前小聚一下。” “如此甚好。” 时间已经来到了1641年的7月,大明的各路部队,都在开始向着南方汇集。得益于京广铁路的通车(武昌附近仍然需要铁路渡轮),这种大规模的兵力调配,只不过几个月就完成了。 7月3日,广西,桂林,布政使衙门。 一幅巨大的立体地形图在大厅的中央放置,围着这幅立地地图的,是一圈儿闪烁的将星。 “曹文昭上将军到!” 整齐划一的立正声后,众将精神抖擞的行礼:“末将等见过上将军。” “各位将军有礼,请坐。” 大家坐定后,曹文昭扫视了会场一圈,然后道:“本次大家聚集在这里,要做什么,各位心里都很清楚。我大明自永乐朝以后,第一次聚集起如此规模的军队,可以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作战。 当然!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敌人,也前所未有的强大。但本将深信,我们必然能获得这次战役的胜利。” “大明必胜!” “现在开始白起作战计划的研讨。首先,请刘招孙上将的特派代表罗雄中将对中南半岛当前的局势做说明。” “末将领命。”出身方山的罗雄站起身来,接过指挥棒,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各位,本部一开始有十五个师,齐装满员二十二万五千人。在经过最近小半年的多次战斗后,阵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各类短时间内无法再上战场的轻重伤员,也超过了五万。所以,现在我们中南兵团,实际只有十二万左右的战兵。刘上将军已经将这些部队重新整编为八个师。并根据枢密院的指令,逐次抵抗,缓慢撤退。截止到末将北上前的六月二十日,我中南兵团已经后撤到怒江以东,湄南河以西的清迈。并计划于近期继续后撤,直到湄南河以东的来兴府。 敌军方面,我军与西贼缠斗小半年,保守估计,应该给西贼造成了不下十万的伤亡。不过稍微有些可惜的是,最近这半年大多数时候都是中南半岛的旱季,西贼军队中疫病情况并不算多。但现在已经是七月初了,半岛的雨季已经开始,想来应该是能够让西贼军中多不少病员。 至于说到西贼的战斗力,各位,不是我在这里涨他人威风。但是西贼的战力真的不错,士兵敢战,指挥官的方略也很好。在这小半年里,我们也有过与对方兵力差不多的会战,但我们很难占到便宜。所以,在后续的战斗中,恳请各位千万不要轻敌……上将军,末将汇报完毕。” “好。”微微点头后,曹文诏转向身旁的马世龙:“马世龙中将是本次会战的总参谋长,下面由他来为大家讲解白起作战方案。” 对众人行过礼后,马世龙举起指挥棒:“本次作战,我大明除了刘招孙上将的中南兵团,黄得功中将驻扎在广西的三个师以外,另外抽调了七个常备陆军师,三个海军陆战队师,以及新组建了十九个师。这新建的十九个师,全部是由武警部队和预备役组成。战力方面虽然比常备军要差一点,但差也就差在诸如步炮协同,乱战中中低级军官的应变能力上。在装备、士气、单兵技能上,和常备军差得是不太远的……总之,综上所述,即便扣除掉中南兵团已经折损的十万人。我们本次作战,依然有足足六十万战兵参战。比起西贼目前不足四十万的兵力,差不多多了五成。 按照枢密院制定并交皇上审定的白起作战计划,首先是要将如此庞大的部队分为四个集群。第一集群,自然是刘招孙上将的中南兵团。该兵团的任务是,逐次抵抗,慢慢的将敌人吸引到暹罗中部平原上来。敌人进入暹罗中部平原后,其后勤保障反而比在若开山脉和掸邦高原上轻松多了。因为,敌人此刻掌握着制海权嘛,他们的海军可以直接护卫着运输船在曼谷登陆,然后通过湄南河深入暹罗腹地,对其陆军进行补给。而且,暹罗中部平原粮食产量丰富,部分暹罗人又已经私下向西贼投诚。如此种种,不愁西贼不来。 第二集群,司令官黄得功中将,兵力配置是六个陆军常备师,以及九个新编师。万人。该集群的任务是,以南掌宣慰司的首府万象为基地,通过湄公河和中南铁路保障后勤。待敌人进入暹罗中部平原后,该集群从平原的北侧对敌人发起进攻。与此同时,刘招孙上将的中南兵团也要从平原的南部发起进攻。嗯,总共三十四五万人的部队,能够击退敌军最好,若是未能击退,也不要紧。但必须要注意一点的,是与敌人保持接触,要随时知道敌人到了哪里,有什么新的布置。 第三集群,司令官卢象升中将。兵力配置是四个陆军常备师以及十个新编师。总兵力为21万人。该集群的任务,从云南出发,通过掸邦高原,重新占据清迈,卡死敌人的陆上后退通道。并且从中部平原的西北方对敌人发起进攻。 第四集群,司令官张宏中将,兵力配置是三个海军陆战队师,万人。该集群在战役第一阶段,跟随黄得功集群行动。但在明确卢象升集群已经到位后,要迅速南插到湄南河下游,切断敌人海上撤退路线。 以上,就是本次白起作战计划的总体部署。” 马世龙讲解完毕后,曹文诏起身:“各位,通过参谋长的讲解,大家其实也都应该明白了。本次作战,简单的说,就是先通过诈败引诱敌人走出高原和山区,进入平原。然后我军从西北、东北、东南三路反击。若是列祖列宗庇佑,各军进展顺利,最终我们会将西贼的这四十万入寇之兵,围歼在暹罗中部平原。 当然,分进合击,固然有打出歼灭战的可能,也能充分利用中南半岛的各条河流,有效的减缓我军的后勤压力。但是分兵之后,我军的每一路兵力,都在敌人总兵力之下。所以,也存在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可能。要避免这种局面的出现,各军务必注意四条: 第一,要严格遵守作战计划规定的时间。说了什么时候到哪里,就必须在那个时间段以前赶到目的的。说了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不管前面的敌人多么厉害,也不管你遭遇到什么恶劣天气,就一定要发起进攻。总之,你这一路要是拖了后腿,放跑了敌人是小事,导致友军全军覆没就是大事。 第二,各集群司令官要约束好自己麾下的部队,严禁贪功冒进。还是那句话,分进合击必须要各路之间配合好,一路冒进,吓跑了敌人算是轻的,若是被敌人先把你给打掉了……哼,本将先说清楚,因为贪功冒进阵亡的,死后不得入忠烈祠。 第三,如果出现友军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及时到达战位,本部被敌人围攻的情况。那没的说,必须固守待援。决不允许自行后撤! 第四,各位,皇上自萨尔浒之后,虽说多次亲临战场,但一般很少直接参与作战计划的制定。而本次作战计划,皇上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可不仅仅是给本次作战取了个名字。皇上当年在萨尔浒,直接将前杨大司马的分进合击计划给否决了。而本次皇上却主动提出分进合击。之所以如此,除了信赖我们的战斗力和执行力外。方山科学院为本次作战能够成功提供了最大的依仗——有线电报。本将已经从方山请到了一千余名高材生充作本次作战的电报员。你们得部队走到哪里,就把有线电报架到哪里。如此,四个集群的战况能够迅速汇总到总司令部,而总司令部也能迅速的将友军的情况反馈给你们。可以说,这才是皇上下定决心执行白起计划的最大凭据! 各位,现在都清楚了吧?” “回上将军,末将等清楚了。” “好,诸位将军,遥想近两千年前,武安君白起在长平一举歼灭赵国四十万精锐,从此秦一统天下之势再无人能挡。唯愿我等不让先贤专美于前,在这里,就在这暹罗平原,打出一个辉煌的歼灭战!” 第七零七章 没有人是白痴 欧盟陆军的几个主要指挥官,几乎都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军事家。所以,他们早就察觉出了对面明军的不对劲。 但是,正如马世龙在桂林会议上分析那样。因为一方面要进一步的豁取中南半岛的财富,以战养战。一方面要持续进军,以便鼓动中南半岛上的土著起来反抗大明。所以,虽然明知对方可能在策划反击,但古斯塔夫和瓦伦斯坦等人,还是皱着眉头率领大军越过掸邦高原,继续前进。 当然,作为杰出的统帅,古斯塔夫虽然以作战勇猛。喜欢亲临战阵著称,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莽夫。相反,在主力部队进入暹罗中部平原后,他有意识的不再一昧追击刘招孙的大部队,而是率领欧盟陆军主力转道向南,沿着湄南河,朝着曼谷前进。 这就让刘招孙很是尴尬:我是想把你引到湄南河与湄公河之间的大平原上来啊。你不理我直接向南是啥意思? 所以,没得选择的刘招孙只有转过身来,以劣势兵力对欧盟主力进行攻击。 1641年8月5日清晨。 “早安,陛下。” “早安,参谋长阁下,昨晚睡得好吗?” “唔,还行吧,暹罗的女子虽然很丑,但胜在姿态够低,足够服从。” “哈哈哈,在这一点的认识上我和你是一致的。” 简单的寒暄结束后,古斯塔夫坐到会议室的主位上:“昨天中国人的刘,对我们发起的进攻,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陛下。”一位年轻参谋起身:“昨日中国的刘上将起码发动了十万人对我们展开了大规模进攻。我方杜伦尼军团与其交战一天后,将敌人打退。初步统计,我方阵亡人数在三千人上下,敌人的阵亡人数应该比我方要多一点。” “又是三千人没有了。”很是肉痛的拉扯了一阵自己的胡须,古斯塔夫又道:“我们的援军呢?” “陛下,现在我方的援军有两路,一路是从仰光登陆,翻过若开山脉和掸邦高原过来。这一路虽然走陆路,耗时较多,但因为沿途都有我们架设的电报站,所以消息传递反而更为快捷。根据今天早上收到的电报,这一路援军,一共是三个师,万人。他们已经越过萨尔温江(怒江),将于后天抵达清迈。” “嗯,到了清迈后?宾河(湄南河的上游分别叫宾河、难河。两河合流后才叫湄南河)可以提供内河航运?那速度就会很快了。那么,另一路呢?” “很抱歉?陛下?另一路援军,也是三个师?万人。他们由海军负责运送,准备从曼谷登陆。这个?由于没有电报?所以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该死的,本土那边的无线电研究还没有取得决定性进展吗?这有了电报后,突然感觉不能及时通电报的部队都不是我指挥的部队了。” “哈哈哈,陛下?这一点上我也深有同感。不过有什么办法呢?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那些大科学家?就是菲利普陛下面对他们,也得谦卑加忍让啊。” “参谋长阁下您说的不错。嗯,赞美我们的科学家,赞美菲利普陛下。说起来,我确实很感激了?毕竟,我们的部队在遭受较大损失后?后方的补充是来得这么快,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是的?欧盟陆军一开初从印度登陆缅甸的时候,齐装满员五十万。经过半年的作战?其损失不是刘招孙估计的十万?而是十三万五千多。 之所以有较大的误差?那是因为刘招孙用本方医学水平高估了对方的医学水平——简而言之,师承朱由栋的大明军医们能把相当多的伤员抢救过来,但是欧盟的医生们就做不到。 不过,虽然损失将近三分之一,但是由于后方补充兵力及时,所以这会儿,不算还在路上的六个师,古斯塔夫手里仍然还有四十三万上下的兵力。 之所以欧盟能够做到如此快的补充兵力,除了掌握了制海权,能够通过苏伊士运河、印度洋、马六甲海峡这一条线路大量的补充外。最关键的一点,从印度、东南亚豁取到的财富转运回欧洲后,激发了整个欧洲强烈的侵略扩张欲望。 在历史本位面,西班牙从美洲殖民地获得大量财富后,这些财富要么成了皇室贵族维持奢侈生活的支柱,要么成了漫无休止的与欧洲大陆几乎所有国家开战的军费。总之,这笔钱没能转化为生产力,也没能造福于国内人民。反而因为这些贵金属大量流入欧洲其他国家,导致价格革命的发生,使得西班牙国内的中小地主大量破产,农民愈发贫困,整个国家不可扭转的陷入了衰落。 而这个位面,在有了菲利普这个历史学家后。西班牙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执掌这个国家三十年间,菲利普将王国财政打理得极好,大量的资金被其投放进了各种工业里,进而产生更大的财富。而且作为穿越者,他本人对奢侈享乐几乎没什么兴趣,对在各种无聊的酒会上耗费大量钱财一向都是深恶痛绝。相反,他对自己的士兵和国民却是极为大方。 仅以本次印度征伐为例,那些在印度远征中阵亡的士兵,其家属全部都得到了三百枚双柱的抚恤金: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这会儿即便是在西班牙国营造船厂上班的技术工人,一年下来也只有五十枚双柱的收入啊。 这还是阵亡的。至于那些受了伤回到欧洲的,王国政府允许他们将战利品的三分之二化作自己的收入。于是这样一来,直接就催生出了数万名殷实的小地主。 这些一夜暴富的人是如此之多,极大的刺激了整个欧洲的中下阶层。到远东去,无论生死都能发财。已经成了欧洲民间的共识! 所以,这会儿在欧洲本土,不要说预备役们吵着闹着要去远东了。就是以前那些想尽办法逃避兵役的人里,也有不少人舔着脸重新找到各地的兵役局:这个,兄弟我最近思想觉悟高了,您看是不是…… 所以,在最近半年里,古斯塔夫陆续接受了来自本土的六万多援军,而且还有九万人正在路上。 “咚咚”两米高的巨汉轻轻的敲了敲会议桌,仍然让桌子发出了巨响。在成功的把会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后,古斯塔夫清了清嗓子:“各位,我们登陆缅甸已经半年多了,现在终于来到了暹罗。但是,相信你们都感觉到了,目前空气中的味道有些不正常。” “是的。”瓦伦斯坦重重的点头:“按照李永芳将军的介绍,中国国内已经修筑完成了两条纵贯南北的铁路。因此,中国本土虽然很大,但要大规模调集军队,三个月的时间,怎么都够了。而现在,距离我们第一次和对面的刘将军交手,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而对方仍未派出大规模的支援部队。而且对面刘将军的部队,虽然不是我们的对手,但就是不肯干脆的撤退。而我们一旦要与其脱离接触,他又靠了上来,这就很能说明问题。总之,这时间拖得越长,说明对方筹划的反击规模越大。” “是啊,按照菲利普陛下的指示,中国人本土的人口大概接近两亿。上帝,这样的国家,真要把他们的皇帝逼急了,拉出五百万军队来都不是问题……所以,各位,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在我们进入平原地区后,下一步的进军方向,以及应对敌人可能的大规模反击。” “古斯塔夫陛下。”瓦伦斯坦再度起身:“按照最近半个月参谋部组织的战棋推演,我们认为,中国人如果要发动反击,无非是靠刘将军的部队,把我们吸引到暹罗中部平原深处,然后从北面以重兵压迫我们。最极端的,莫过于敌人从掸邦高原上下来,切断我们的后路。” “是的,我对此也深表认同。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应对措施,也就很清楚了。” 两米高的汉子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墙壁上悬挂的大型地图前:“我建议,我军主力不要管东面的刘军团,而是坚决的沿着湄南河南下,直插曼谷。在那里,我们有了海军的支持,进可攻,退可守,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陛下。”一个年轻参谋举起了手:“如果我们南下,那现在已经公开打出旗帜支持我们的素可泰?” “让他们的王跟我们一起走,我们要用他的名义去解放大城府,解放曼谷。要让南部平原和港区的暹罗人,看到他们的王回来了。” “明白了。” “另外,让素可泰王给我们再提供一笔开拔费和粮食,告诉他,素可泰这个地方马上就要被中国军队占领。他大可以把所有粮食搜刮干净,把饥饿的人民留给中国人去照顾。如果他在这里不给我们足够的粮食和金钱,那我很难保证进入曼谷后,我军军纪的维持。一旦曼谷被我们的士兵抢劫一空,他这个泰王可就当不下去了。” “噗嗤~抱歉,陛下。请陛下放心,我会让素可泰王听话的。” “现在我们的南面,也就是湄南河下游,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我们进军吗?” “根据斥候的报告,中国的两个亲王,周王和唐王被分封在我们得南面。他们的两个国王组织了一支三万人的部队挡在大城府,不过这支军队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暹罗人。” “哈哈哈,我突然想起了李永芳将军交给我的那句中国人的谚语,嗯?叫什么,哦,螳螂伸出手臂阻挡巨大的车轮,这不是勇敢,是愚蠢。给我军南侧的部队传令,让他以最快速度击溃那两个不自量力的亲王的抵抗。” “遵命!” “给杜伦尼少将去信,我给他七个师,让他作为殿后部队,挡住东面刘将军的兵团骚扰。总之,我们先去曼谷,在得到海军支援后,再根据形势做下一步作战计划。” 第七零八章 时间就是生命 “报,报告连长,前……前方发现敌人!” “不要慌,小虎子,喝口水,慢慢讲。敌人大概有多少,离我们有多远?” “对不住啊,连长,我头一次上阵,看见敌人就有点慌。到底有多少,确实没看清楚。但现在回想起来,起码百来十个还是有的吧。距离?嗯,我是在西南十里外发现他们的。” “这样啊,那看来应该也是敌人前出的斥候部队了。传令,第一,将此军情向营长报告。第二,全连进入战斗状态!” 由于为了尽快的把木邦的玉石运送出来,所以大明收入木邦后,三十多年来,木邦军民府一直在不停的修路。所以,靠着良好的路况,卢象升的军队进军速度一开始极快。1641年7月上旬,卢象升集群从昆明出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二十多万人的战斗部队以及负责后勤保障的十余万西南各族民夫,就已经前进到了距离暹罗的清迈不足二十公里的地方。 由于队伍里的新编师高达十个,所以卢象升的进军顺序是:三个新编师走在最前面,接下来是一个常备师,然后又是三个新编师……总之,张煌言所带的连队,就是这二十多万大部队里前锋的前锋。 一路行来,虽说手里全是新兵。但张煌言很好的掌控住了部队:就以这次敌前侦查来说,虽然斥候报告的时候有些惊慌,但基本的汇报要素却是齐全的。 在接到斥候报告后,他除了按照规定将情报上送外。他也亲自带队,再一次对敌人展开了侦查。 …… “什么?清迈居然有大量敌军盘踞?”在前方情报层层上报到集团军司令部后,卢象升也觉得有些惊讶:“昨天桂林转来的电报不是说,西贼主力全部南下,周、唐两国军队已经被击溃。以至于总司要求我们加快进军速度吗?” “是啊?司令?但是下面报上来的就是这样。” “致电总司,问问他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报。” “是。” “另外?顶在最前面的是哪个师?” “司令?是新编第十一师,师长是镇远侯顾大理?这个师顶在最前面的是其步兵一团,团长是魏国公家的小公爷徐州爵?营长是李定国?连长是张煌言。” “嗯,李定国和张煌言办事,我是放心的。让他们再详细打探一下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总司的电报还没有来?下面顾大理的电报先上来了:“职部麾下一团三营三连张煌言率队前出侦查?成功捕获敌方两名士兵。经拷问,得知清迈敌军乃西贼自欧洲本土送来的后援部队,规模为三个师。因五天前敌军主力南撤时将清迈城内粮食搜刮干净,以至于这三个师到此地后不得不派出各小分队远至郊区征粮…...” “呯!”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卢象升很是气恼的呼出一口浊气:“就差了五天!嘿!” “司令?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苍蝇肉虽小也是肉啊。这三个师,本将吃了他。” 正准备进行部署的时候?桂林总司的电报也来了:“清迈之敌军系敌人何部,总部不知。但目前可以确认?敌军主力确实在沿着湄南河向南,周唐二国大量国土沦陷。刘招孙部、黄得功部正与敌军殿后部队激烈交战。命你部加快速度?尽快进入平原地区与友军协力进攻。不得使敌军撤退至曼谷沿海地带?切切!” “给总司回电?就说敌人有援军。我部将以最快速度将其解决后继续南下。” “是!” 通讯参谋转去电报室后,卢象升来到地图前站了一会,然后朗声道:“作战参谋,记录。” “请司令官示下。” “调整全军队型。命令,第二十八师,新编第十、十一、十二师,从清迈城西侧三十公里外向南急行穿插。第二十九师,新编第十三、十四、十五师,从清迈东侧三十公里外向南穿插。第三十、三十一师,以及后续的五个新编师,今天要前进到距离清迈城正北十公里左右的地方。明天清晨六点,三路齐攻!力争两天内解决战斗。” “遵命!” 一开初,当卢象升知道自己手里有多达十个新编师的时候,这心里也是有些发抖的。但是一个多月的行军下来,他发现,这十个新编师,或许作战技能上是有欠缺。但是在纪律性和意志力方面,其实距离那些常备军也差得不远。 信心大增的卢司令,万人后。马上做出了两翼包抄,正面强攻,三路合围的作战方案。 而随着集团军司令部的电报一下,十个多师,二十多万人的部队,迅速的忙碌了起来。 这一切,当然没有瞒过此时聚集在清迈城内的欧盟军队。 这支欧盟军队的指挥官是来自西班牙的阿尔瓦罗公爵。这位公爵的祖上,乃是大名鼎鼎的德巴赞。不过祖上英明,这子孙嘛…… 他率领的这支援军,在翻越若开山脉和掸邦高原的时候,一方面确实是地形不利于大部队行军。一方面是这位公爵阁下的领兵能力确实很一般。负责主力军团殿后的杜伦尼在清迈多番催促,但他就是无法把进军速度给提起来。眼看着刘招孙、黄得功军团已经扑上来了,杜伦尼不得已等他等到约定时间后,看他还是没有来,只能是留下一部分粮食自给先撤了。 谁知道这位公爵姗姗来迟不说,还因为路上对军粮管理不善,以至于三个师几乎是饿了大半天才走进的清迈。而军队进入清迈后,饿红了眼的士兵,面对杜伦尼留下的后勤军需官,直接帮人家给打了一顿,先入城的各部把仅有的不多的粮食哄抢一空。 于是公爵阁下不得不暂时在清迈停驻了下来,并派出大量的小分队外出征粮。 现在,他派出去的小分队被张煌言抓了舌头,然后他自然的知道了正北方有大量明军靠近的消息。 “上帝,不是说中国人在南方吗?那个杜伦尼不是说敌人有四十万左右的规模要合拢上来,他才不得已提前南下的吗?骗子,这个无耻的骗子!中国人的主力分明是在北方。这个法国佬分明是要让我们先去顶住对方的主力,方便他自己的后撤!” “阁下,不管杜伦尼阁下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组织后撤!给古斯塔夫陛下发电报,控诉法国佬临阵脱逃坑害友军的无耻行为,并要求主力兵团派出有力部队,北上接应我们南撤!” “阁下,电报可以马上发出去。但是我们的部队因为征粮的问题分得太散,要收拢,起码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那就赶紧去收拢吧。另外,让那个日耳曼师顶到正北方去。哎,陛下交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啊。一个波兰师,一个英国师。这些部队会打仗嘛?相对而言,我更信任日耳曼人一些。” “是!” 1641年8月11日上午,卢象升集群遭遇阿尔瓦罗公爵率领的三个师。 11日中午,卢象升集群的十多个师,尤其是被安排了南下包抄的八个师,开始飞速狂奔。 而此时,阿尔瓦罗公爵才刚刚下令收拢部队。 11日深夜,重新聚拢起来的欧盟援军三个师开始连夜撤退——不连夜撤退不行啊,此时已经南撤到距离曼谷不过三十公里的古斯塔夫在这天下午措辞严厉的给阿尔瓦罗公爵回复了一封电报过来:你部行程严重滞后,着令立即后撤。主力军团后路目前被四十万敌军纠缠,前方尚需与海军配合拿下中国人中南总督府所在的曼谷,故无力派出援军接应。当前,与我方纠缠之中国军队尚未切断清迈至大城府一线交通,但不知何时会切断此路交通。故你部应抓紧一切时间尽快南下与我汇合! 接到这封电报的公爵阁下再也无法维持贵族的优雅了。在这天深夜,虽然还有好几支小分队没有收拢,但他还是率军趁夜出城。 然后,当他得部队走出清迈城不过五六公里的地方,就遭到了新编十一师的迎头痛击! 第七零九章 所谓李代桃僵 8月11日这天晚上,古斯塔夫被折腾得一夜没有睡好觉。 当然,这天晚上他是没有什么心情再去找‘长得丑,但姿态够低’的暹罗女子暖床的:战事发展到现在,中国人的布局已经很清楚了。对方击中了六十万以上的部队,从西北、东北、东侧三面合围过来,想要把自己给包围歼灭。 幸好本方这边战场预判不错,提前了五天开始南撤而不是东进。如此才没有被对方给包围。 但,虽然没有陷入包围网。可最近的战局确实也让古斯塔夫感到头疼:正南方,中国人的两位亲王率领王国军队打得极为顽强。虽说对方的人数、装备乃至作战技巧都比本方差了很多。但是本方面对北面的四十万追兵,也无法投入全部力量啊。所以,这会儿本方主力兵团仍然没有打进曼谷,也无法与海军取得联系。 另一方面,在主力兵团的西北方,三个师的援军居然迟到了!TMD,也就是现在讲欧洲大团结。要是以前自己指挥的瑞典军队有哪个将领敢这么玩忽职守,啪!一枪毙了! 在这天晚上的十一点,阿尔瓦罗公爵给古斯塔夫发来一封电报:本部已经从清迈开出。 十一点三十分,又是一封电报过来了:遭到中国人少量部队拦截,我部正在奋战。 零点四十分:敌军防御得力,我军无法突破防线。后路被敌军优势兵力压迫。 一点二十分:危急!危急!我部已被包围,请主力兵团予以支援。 三点五十分:我部多方防御工事被拿下,我已决定奋战至最后一刻。联盟万岁!菲利普陛下万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接到阿尔瓦罗公爵最后一封电报后,古斯塔夫气的直接把作战室的桌子给拍烂了:“三个师啊,四万多人啊,就四个多小时,就抵抗了四个多小时?” 其实12日凌晨的这一次战斗,三个欧洲师并没有在短短的四个小时里全军覆没:阿尔瓦罗公爵自己带的英国师、波兰师确实是在行军途中被明军一个冲击就全乱了套。但是负责在清迈城内殿后的那个日耳曼师,可是一直顽强抵抗到了清晨七点。一直到阿尔瓦罗公爵被压到阵前向该师师长下达了停止抵抗的命令才放下武器投降。 没错,号称要为菲利普陛下奋战至最后的公爵阁下投降了:在李定国的营一路穿插,打到他的司令部附近的时候,他就很干脆的投降了。那时候不要说日耳曼师在成建制的抵抗。便是英国师、波兰师,虽然被打乱了编制,但也没有完全放弃战斗呢。 没得办法,世家子弟这个群体,有杰出的,也一样有败类。但不到实际的战场上去溜溜,谁知道哪个是败类呢? 总之,大明这次宏大的反击,虽然看起来在战略上已经有了失败的苗头。但这会儿一口吞下对方的三个师,算是勉强吃了一道甜品。坐镇桂林的曹文诏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总算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但是?他收到了好消息。到了12日的夜间?古斯塔夫那边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陛下!我们终于和海军联系上了。他们已经抵达曼谷外海面,公爵号和巴塞罗号为首的舰队?正在对曼谷城区内的敌军进行炮击!” “公爵号?他已经重新入列了?” “是的?陛下。据刚刚联系上的海军通讯军官讲,联盟在孟买新建的造船厂已经可以维修万吨战舰。” “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给我军前方的路易(大孔代)致电,让他加大进攻力度!” “是!” 而在另一边。 “两位殿下?战到这里就足够了。现在?趁着北面敌人尚未对我实现完全合围,请两位殿下跟着我向东突围。” 曼谷城内,大明海军陆战队总司令张宏中将,面对朱恭枵、朱聿键两位亲王。再一次要求他们撤退。 作为在历史本位面的明末时代?较有作为的两位亲王。这两位王爷在本次作战中真的表现让人惊讶:一开始?以三万羸弱之兵,阻挡了敌人数十万精锐之师三天。这三天,为张宏麾下三个师的抵达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如果不是他们的努力奋战,曼谷早就丢了。 但是,打到现在?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 “哎,功亏一篑啊?若是我们再能坚持五六天,整个北面的包围网就会再次形成。到时候?敌军这四十多万主力,就被我们彻底包圆了呀!” “殿下?计划毕竟是计划?敌人的指挥官都是宿战老将?识破我们的计划并且采取反制,也实属常理。总之,两位殿下还是快点收拾一下跟我走吧。虽说两位的世子和家眷早就去了广西,但本次作战开始前,皇上一再提醒末将,要末将保证两位殿下的安全。所以,请两位不要让末将为难。” “张将军多虑了,虽说现在周唐二国国土尽丧,但大明还在,二国复国之日当在不远。一切局势又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这会儿可不想壮烈成仁。” “是啊,撤吧,且看西贼猖狂到什么时候。” 8月13日清晨时分,由于腹背受敌,再也难以坚持的周、唐二王在张宏的护卫下从曼谷突围。急于拿下曼谷,与海军建立起稳定联系的古斯塔夫对大明的这支部队没有死缠烂打的兴致。在收走了对方的断后部队后,就放任其主力突围而去了。 13日中午,欧盟主力兵团的前锋进入曼谷,在得到了三个师的援军的同时,也与海军建立起了稳定的联系。15日,在曼谷外围依托明军原有防线重新建立新防线的欧盟联军,开始就地转入防守。而负责给整个联军断后的杜伦尼部也大踏步的后退,进入了曼谷外围防线内。 18日,路程最远的卢象升部也赶到大城府。四部合一的明军,在刘招孙的指挥下,对敌军曼谷防线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击。未克。至此,整个白起作战计划不得已停止了。 战场上是安静下来了,但是明军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由于在素可泰王的指引下,欧盟联军一路撤退的时候,将整个沿线所有暹罗百姓的口粮全部搜刮干净。以至于在八月这个收获的季节,整个暹罗都陷入了可怕的饥荒之中。刘招孙为首的大明官兵,不得不把自己口中的粮食节省下来,拿出相当一部分来赈济各地的百姓。 当明军把军粮拿出来赈济后,就必然要求后方加运粮食。可是陆路交通的运力始终是有限的,粮食运多了,这弹药啥的自然就要减少。再次发动攻击的日子,就自然的要往后推了。 “该死!贼子的这一计因粮于敌真是毒辣啊!”20日,作战总指挥曹文诏带着参谋长马世龙抵达曼谷前线,召开师长以上作战会议,听取相关汇报后,也忍不住拍了桌子。 “老曹,现在敌军有了海军之助。不管是长期屯守,还是要撤退,都可谓来去自由啊。虽然我们大军在这里围着到不怕他们冲出来。但我近六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这每日的消耗?而且我最担心的,是他们沿着狭长的马来半岛从侧后去抓新加坡。” “是啊,没有海军配合,我们的行动,真是步步受限。” 一众大佬一时之间愁眉苦脸,都忍不住摸出香烟来抽,整个会议室顿时烟雾缭绕,愁云密布。 白起作战计划失败后,明军看起来把对方压迫到了曼谷这一个点。实际上在战略上相当被动:如果说缅甸的丢失还只是边角受损,而且马上就可以收回来。但曼谷可是东南亚的地理中心啊。整个东南亚,那么多民族,那么多藩国,可全都看着这里的呢。 怎么?大明集中全国之兵,连武警、预备役都抽调了这么多。还是拿不下对方。那,我们对宗主国的认知,就要重新刷新一下了。 在大家都憋不出好办法的情况下,曹文诏无奈的宣布散会了。但是,当大家都离开会场后,新编十一师的师长顾大理却留了下来。 “镇远侯还有什么事?” “两位上将军,参谋长,末将下属的李定国上尉、张煌言中尉,提出了一个解决当前难题的计划。因为涉及的东西较多,所以末将不敢在刚才的会议上公开提出来。” “有何良策?速速道来。” “各位,李、张二位就在外面等着,要不?” 少顷,器宇轩昂的李定国和一身书卷气的张煌言走了进来,面对大明陆军的顶级将领,不卑不亢的行礼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李定国俯首道:“各位将军,我二人这一计,行的是李代桃僵。” 在场的诸位都是带兵多年的,自然知道这一计的本意是什么。 所谓李代桃僵,原意是指桃树生了虫,结果虫大量繁殖后反而跑到旁边的李树上。最后,李树代替桃树僵死了。这句话用到军事上,就是指当敌我处于均势,或者我方稍微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为了扭转战局,我方主动付出一定牺牲,进而夺取更大的胜利。 意思大家都懂,但现在这个局面该如何操作呢? “各位将军,西贼龟缩于曼谷一带,依靠这里河道纵横,并且沿海,从而构筑了易守难攻的防御体系。但是他们忘了一点:曼谷是湄南河的出海口,而湄南河的上游此时尽在我军掌控之中。若是我军以工代赈,用军粮招募大量暹罗民夫,在曼谷上游约五十公里的地方修筑河坝。待蓄水到一定程度后,将河坝炸毁……此时乃是暹罗的雨季,万吨河水咆哮而下。盘踞在湄南河三角洲得四十万敌军,不说淹死多少,但至少,他们的防线会被破坏大半!而且,剩下的敌军也会全部陷入泥泞之中!” 看着眼神越来越兴奋的几个将军,旁边的张煌言赶紧俯身:“但是卑职们这一计若是实施,整个湄南河出海口的三角洲地带,全部会化为泽国,对此地民生造成的损失会非常巨大。所以,这不能称为关门捉贼,只能算是李代桃僵。” 第七一零章 不如虚张声势 因为涉及到一旦执行这个计划,就要把整个湄南河三角洲全部毁掉的重大后果。所以曹文诏、刘招孙等人在听完李定国和张煌言的介绍后,思虑良久仍然不敢擅专,最后只能是一封电报拍到了北京城。 朱由栋接到这封电报后,也想了很久。在根据这个李代桃僵,拿出一个升级版的方案后,他召见了自己的妹妹朱徽娟。 然后第二天的清晨,他让方正化把他的长子和次子叫了过来。 “你们看看,这是李定国和张煌言制定的李代桃僵之计。觉得如何?能不能执行?要如何执行?执行后该如何善后?” 这一年是大明的天启二十三年,朱由栋的长子朱慈燚二十三岁,次子朱慈焱二十岁。作为成年皇子,他们已经开始担负起一些具体的事务。而朱由栋,也开始经常的考校他们。 在两人认真思考后,到底因为提出计划的两个人是自己的同学,所以次子朱慈焱先开口道:“父皇,常胜和今亮这个计划,毒是毒了点,真要执行下去。呃,儿臣不知道此时在湄南河三角洲一带的暹罗百姓有多少人。但是曼谷作为我大明中南总督府驻节地已经二十来年了,想来聚集在那里的人口是不少的。一旦洪水倾泻而下,这造成的伤亡……但儿臣觉得,若是让西贼继续盘踞在那里,对我大明天朝上国的威望损害极大。而且六十万大军长期屯驻在那里,国家的负担也极重。所以,虽然此计有伤天和,但儿臣还是觉得,可行,速行! 至于说善后嘛,无非就是抚恤给多一点,重建时宣传做好一点,尽可能的把责任往西贼身上推。儿臣冒昧,在此向父皇讨个差事。这李代桃僵之计若是成功,西贼被灭后,儿臣愿意做赈灾大臣,去曼谷善后。” “呵呵。”玩味的看了朱慈焱一眼,朱由栋心里有了明悟:自己这位次子,少年时的老师是袁可立。这位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不说无所不用其极吧,至少是会适当放弃部分原则的家伙。而且当年朱慈焱作为嫡子?是被臣子们当做太子来培养的。所以在这些教导中?也加进去了不少‘成功者不会受到指责’这一类的东西。 然后他把眼神转向自己的长子。 “父皇。”朱慈燚拱手道:“儿臣与弟弟的想法不太一样。在儿臣看来,这李代桃僵之计行不得。” “那你说?曼谷盘踞的敌人该怎么办?可不要跟为父说什么长期包围啊。朕需要尽快?嗯,最好是能在今年内就解决对方。” “父皇?虽然这李代桃僵之计行不得。但李定国和张煌言的这个方案,倒是给了儿臣不少启发。儿臣以为?可以在此计的基础上?稍加改良,行一个虚张声势。” “哦?那你给为父讲讲,怎么个虚张声势?” “父皇,儿臣先斗胆冒昧问一句?白起作战计划到了今日?是否算是失败了?” 当然算是失败了啊。 哎,都怪朕穿越前在起点上看了一个叫混吃等死的扑街作者写的什么蜀汉的复兴,那里面复刻了一次长平之战。搞得朕也想在这个位面在暹罗复刻一次长平——不然朕怎么会给这个作战计划起名叫白起嘛。谁知道现实毕竟不是小说,敌人的指挥官,不管是古斯塔夫还是瓦伦斯坦?都是这个时代一顶一的人杰。本方才刚刚开始合围,对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危机并且迅速的进行了规避。 这才是正常的嘛:敌人真要是这么愚蠢?哪里还会打到离大明本土这么近的地方? 所以,所谓白起作战计划?现在看起来,真的有些想当然——要构建一个包围网?这个网的所有部分都要非常坚固。而大明的这个包围网?袋底部分在敌人不上当?不东进到平原地带,反而掉头向南的情况下,只能依靠羸弱的周唐二国——袋底破了,计划自然就失败了。 “父皇,虽然白起计划失败了。但是儿臣觉得,这其实也不是坏事。” “嗯?” “父皇,儿臣这些年在美洲,经常与岳丈(孙传庭)探讨兵事。五年下来,儿臣对战争的看法就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乃至数万、数十万敌军的歼灭,都不是战争的目的,而是手段。真正战争的目的,乃是要在战略上压制对手。” “以儿臣看来。”朱慈燚干脆站起来朗声道:“在西贼拿下印度,并侵入我大明内海后,我大明本次作战的最高战略目的,是要把西贼的所有力量,不分海陆,全部驱逐出东亚。如此,哪怕丢失了印度,但我大明东亚的经济闭环是保住了。再加上美洲那边也将获得成功,整个环太平洋都将成为我大明的势力范围。如此局面,即便印度暂时丢失,即便我们暂时无力反攻。但我大明的经济和民生不会受到影响,我大明在未来就有获取最终胜利的可能。 而全歼敌人的四十万陆军,未必能够实现这个目的。因为,对方的海军还在。即便我们的俞通海和郑和号服役后,若万一海战不胜,海权拿不回来,那我们仍然无法保证东亚的安全。 儿臣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冥思苦想,要如何才能实现驱逐敌人海陆两军的目的,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方法。但是战局发展到今日后,特别是李定国和张煌言提出这个李代桃僵之计后,儿臣突然找到了方法。” “嗯,绕了一大圈了,说具体点。” “是。父皇,儿臣是这么想的。第一,以工代赈,用军粮招募暹罗民工修筑湄南河的事情,要做,要马上做。毕竟儿臣等从小就被教导,灾民不能单纯的赈济,必须以工代赈。如此做,对缓解暹罗当地百姓的灾情,恢复当地秩序方面,是极好的。 但是,儿臣认为,湄南河的工程,修筑河堤,约束河道,为来年的农业做准备是主要的。修筑拦河大坝是次要,甚至是虚假的。” “你是说,假意修筑拦河大坝,并且故意放出消息让曼谷的西贼知晓?” “是的,父皇。这个消息放出去后,西贼必然惊慌失措。由于制海权在他们手里,他们也必然的要通过海军进行撤退。然后我们就可以执行计划的第二步,顺势重创敌人的海军。” “大哥,我们的海军,这会儿很弱啊。” “呵呵,弟弟,我知道我们的海军这会很弱。但是,新加坡此时在我们手里啊!” 走到朱由栋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世界地图前,朱慈燚将手指放到了马六甲海峡:“西贼若是借海军撤退,必走马六甲海峡。我们可以事先就在那里铺满水雷。毕竟新加坡作为我大明第一商港,船舶维修能力是极强的。水雷也好,布雷舰也罢,对于新加坡的技术工人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高级东西,完全可以自制。又或者……”说到这里朱慈燚对朱由栋拱手道:“父皇,儿臣仔细研究了最近长沙海战的过程。在儿臣看来,东海海面实在是太过于宽阔了,在那样的海面上用鱼雷作战,敌舰规避非常容易。若是我们用水雷缩小马六甲海面,然后让我们的雷击舰在马六甲狭小的海域进行雷击…… 总之,在儿臣看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吓退敌军。如此,湄南河三角洲不用被毁。然后,我们在海上通过水雷和鱼雷将登上船的西贼陆军,以及因为运载了数十万陆军而臃肿不堪,航速极慢的西贼海军,全部送下龙宫去见南海龙王!” “嗯……”在朱慈燚讲完他的这一招虚张声势后,朱由栋捻须长考了许久。然后他终于露出了笑容:“美洲五年,看来孙传庭把你教得不错。” “多谢父皇。” “这个计划还有一些漏洞,不过总体是极好的。很好,朕确实很满意。如此,方正化。” “奴婢在。” “去召集内阁和枢密院诸位大臣,一个小时后,召开临时国务会议。” “遵旨。” “嗯,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待会在会场上,慈燚,你做主讲。” “儿臣领旨。” 三人退出去后,一道总体苗条,但腰身多少有了些赘肉的身影从书房屏风的后面闪现了出来。 “大哥,这个虚张声势之计,是不是你提前告诉慈燚的?” “徽娟啊,为兄怎么会是这样的父亲呢。”朱由栋摇摇头:“这个虚张声势之计,其实你也听出来了,跟为兄昨晚跟你讲的有些不一样的。朕一开始还考虑到敌人若是发现马六甲走不通还要去绕过巽他海峡之类,慈燚都没有想到嘛。今天这个,真的是他自己想到的。” “哎,大哥,妹妹是个女人啊,真的不喜欢掺和这些。” “你是女人不假,但你也是大明的长公主。有些事,你推脱不了的。哎,为兄实在没想到,当慈焱还算中规中矩的时候,慈燚已经能够站在全局思考问题了。看来当年让他去美洲独当一面是正确的。” “大哥,你才四十一岁啊。这么早就考虑继承人的问题,是不是早了点?” “从年龄和身体来说,为兄离退位还早得很。但是,人生嘛,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徽娟,朕也不怕跟你讲实话。若是西贼和土贼真的连战连胜,逼得我大明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得话,朕是真的做好了退位以保大明百姓的想法的。所以,这继承人,确实要早点选拔出来了。” “那大哥这是属意慈燚了?” “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朕还要多看,多听,多想。嗯,反正最近内阁不是说江南一带因为本次战事,破产商人、失业工人很多么?朕决定,不日南巡。到时候朕把这两个小子都带上,看看他们又有什么表现。” 第七一一章 欧洲人撤退了 “上帝,居然有这么恶毒的想法。这些中国人,实在是太野蛮了。他们难道不在乎平民的生命吗?” “陛下,虽然这个计划前所未有的恶毒,但是在我们参谋部看来,应该是真的。中国人天天在阵地前线的大喇叭天天用中、西、泰三族语言进行通报,要求三角洲的居民早些收拾家当到高处避难。甚至放进来一些与我们控制区内有亲戚关系的暹罗平民传话,要这里的普通百姓赶紧找高处准备避难……另外,我们派出去的斥候现在沿着湄南河北上非常安全,中国人是有意的把他们修筑河坝的工地摆开了给我们看。不过,这种观看仍然是有距离限制的,在我们的斥候底近工地还有一两公里的时候,对方的斥候就会出来干涉了。”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不,他们不是疯子,这是一群狡猾的黄皮猴子,他们哪里是想真正的发动水攻把这三角洲给毁掉。他们是想把我们吓走啊。” “是的,陛下。中国人的最优选择肯定是希望把我吓走。但我相信,如果我们坚持不走,中国人也肯定敢把铺天盖地的洪水朝我们倾泻而来。” “陛下,我必须要提醒您。由于中国人在前线发动的宣传攻势。现在不要说我们控制区范围内的普通百姓,就是我们的士兵都陷入了恐慌。根据下面各师师长提交上来的报告,我们的士兵也都在寻觅他们驻地附近的高地。特别是紧靠着湄南河驻扎的十多个师,都不约而同的提交了换防的申请……” 身高两米的巨大身躯无力的坐了下来,古斯塔夫双手抱头的沉思了良久,然后抬头看向海军派驻在总参谋部的联络军官加西亚少将:“阁下,如果陆军希望海军帮忙转移,海军一次能够运送多少士兵离开?再次回转又需要多久?” “陛下,这得看您需要海军把你们运到哪里。目前我们能够在半个月内快速派遣过来的只有两百多艘运输船……如果您是要回印度,那,海军一次最多可以运送十五万陆军,往返一次最快也需要一个月。而且我必须提醒您的是,要运送十五万陆军,海军就不能再承载枪炮弹药这些东西了。即便是粮食,也只能搬运上舰单程的量。多了的话就要削减登船人员了。” “不行,我们现在还有四十二万军队,十五万一轮,一轮一个月的话,我们要花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虽然我知道中国人内心也不想通过水攻把湄南河三角洲毁掉,但是我也敢肯定,中国人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那……”对着海图看了许久后,加西亚道:“那我建议这样,海军先把你们送到春蓬府。从这里到春蓬府?往返只需要五天。也就是说?最多40天,我们就能把所有军队?以及装备和大量的粮食?全部运送到春蓬府。那个地方,是马来半岛最狭窄的地段。虽说有一道山脉?但这道山脉很细。陆军要翻越并不是什么难事。海军把你们运送到那里后,空载驶过马六甲海峡?然后在马来半岛的西侧重新接你们上船?之后再去印度。” “……我认为这个计划不错,瓦伦斯坦阁下?” “可以,陛下,我们就按照加西亚阁下的建议办。” 1641年8月中旬?在大明枢密院发布新的“贾诩”作战计划后。早就有所准备的曹文诏等人迅速的行动起来。 陆军拿出部分自己的军粮?招募了大量的暹罗百姓开工建设湄南河河堤。并且通过各种手段,把自己将要对下游曼谷地区进行水攻的消息传了出去。 在暹罗这个一年水稻三熟的地方,自罗闍浮屠上位以来,这个地方的人民已经有三十多年,近两代人不知道饥荒是什么东西了。所以在前些时候?欧盟联军如蝗虫过境,搜刮走了沿途所有粮食后。这些地方的暹罗人顿时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经历过饥荒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啊?这饥荒突然出现,各地百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救。 这时候大明的军方站了出来?告诉大家我们有粮食,但是呢?为了拿到这些粮食?你们得给我们干活——一时之间?从者云集:不求吃好,只求吃饱! 在上工过程中,人们隐隐约约的听到是要修筑拦河水坝以淹杀盘踞湄南河出海口的欧洲白皮?嗨!早该如此了,这些白皮抢了我们的粮食,活该被冲进大海淹死。至于说这样的水攻也可能导致下游的同胞受灾?哼,我们暹罗人虽然不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话,但在要么死我自己,要么死别人的这个选项上,我们还是知道该如何选择的。 基建狂魔是汉人的种族天赋。虽说现在工地上的工人绝大多数都是暹罗人,但是在明军随军工程技术人员的指挥下,整个湄南河河堤建筑过程还是迅速的开动了起来。其浩大的工程场面,在把明军有意放近观看的欧盟斥候吓得肝胆俱裂的同时,也迫使古斯塔夫等人迅速的下定了转移的决心。 要转移,就涉及到转移到哪里的问题。在这方面,古斯塔夫其实可选择的并不多。 向北,那就不必考虑了,正面有足足六十万大军压在自己头顶啊。中欧交战这么多次,双方都对对方的战斗力很是清楚:基本上,在兵力相等,双方指挥官水平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公平的进行野战的话,彼此的战损都差不多。所以,四十万对六十万,依托工事防守是可以的,但进攻本方真的打不过。 向南去占领诸如后世印度尼西亚的各个大岛?那没有意义。因为这个位面,一方面是这些岛屿人不够多,完全没有工业基础。另一方面则是,那些地方是边角地带,即便占领了,也无法达成瓦解中国朝贡体系的战略目的。 再说了,从远征印度算起,古斯塔夫麾下的士兵已经远征多年了。虽说这些家伙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但,获得的财富越多,士兵们也就越来越惜命:若是自己死在这里,自己的老婆带着自己拿命挣来的钱嫁给另一个男人,这种画面想想都觉得酸爽。 所以,必须回撤印度,在那里休养生息后,重新在缅甸登陆:从印度到缅甸就很近了,本方海军的后勤保障将会变得充沛而安全。而缅甸的旁边就是暹罗——只要占领这两块地方,再加上海军在南中国海的驰骋,中国的宗藩体系迟早都会土崩瓦解。如此,菲利普陛下的战略目标才算是达成了第一步。 因此,在八月底,加西亚少将率领大量的运输舰抵达曼谷后,古斯塔夫毫不犹豫的率领主力开始撤退了。 当然,主力撤退,必须要留下断后部队。而这支断后部队,很有可能就此永远的回不去了。 这样的重任,自然是交给了已经显露出名将之姿的杜伦尼了。 “亨利,这次断后,我给你十个师。请不要勉强,只要主力登船完毕后,你就带着剩下的部队迅速撤退。” “请陛下放心,我一定最后一个登船。” “不,不不,亨利,你是联盟未来大军的统帅,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你。我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时候,这十个师都可以不要,但你必须要撤出来。” “陛下,我杜伦尼不是丢下自己的将士抢先逃跑的人。是的,这次断后,这十五万人不知道有多少会战死。但是我向您保证,我肯定是生还者中最后一个登船的。” “我对您的高尚品格从来都是敬佩不已的,而且您知道,我也一贯支持您这种骑士精神。但是这一次是真的不行。您必须确保您自己能够安全的登上撤退的舰船。至于您断后部队的安危,是次要的事情。亲爱的亨利,我和瓦伦斯坦阁下都已经老了,未来,欧洲的军队需要您和蒙特库科利、孔代来指挥。而我和瓦伦斯坦阁下一致认为,您才是三个年轻人中最杰出的那个。所以,您必须活着退下来。” “陛下,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莫非我们在另一个地方的有特殊的行动?这样的行动会极大的触怒中国人,让他们对我军的俘虏不再优待?” “哎,所以这就是我看好你的原因啊。”古斯塔夫一把搂住杜伦尼的肩头,用最低的声音道:“海军那边悄悄跟我说过了,菲利普陛下派出去的杀手组已经在中国本土的松江府成功登陆并且在当地商人的掩护下潜伏了下来。这事儿,没有找到刺杀的机会就算了。真要是有了刺杀行动,不管成功或失败,恼怒的中国人肯定会杀俘。所以,亨利,这一次断后,就不要逞英雄了。我会让加西亚少将亲自率领一条最快的驱逐舰在曼谷湾等你。” “……陛下,菲利普陛下这样做,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说这样做很没有风度?哈哈,亨利,你实在是太年轻了。这场宏大的战争打到现在,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我们欧盟和中国,必须倒下去一个,这场战争才有结束的可能。而要击倒中国?”两米高的巨汉摇了摇头:“纯粹的军事手段是很难奏效的。相反,按照那位李永芳将军的建议,通过刺杀皇帝,让中国人的顶层自己乱起来,才是最省力的办法。亨利,如果刺杀成功,我们欧洲人将顺利的登上世界之巅。大家在印度,在各个殖民地获取得地盘和财富自然能够得到保全。而欧洲的青年们也不用倒在这该死的湿热雨林里……总之,你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骑士对决,但是现在……” “我明白了,我会很好的完成断后任务。并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把断后部队带上船。” 第七一二章 西班牙的渔网 1641年8月29日,古斯塔夫开始率领欧洲联军主力撤退。 大明海军此时确实很弱,但这并不意味着海军完全无力。事实上,目前大明海军两千吨级的雷击驱逐舰,其速度就是中欧海军所有战舰里速度最快的。 所以,虽然打不过,但大明海军却始终保持了与欧洲海军的接触和监视。 虽说限于对方两艘战列舰超万米的射程,使得大明海军无法底近观察。但这么多的运输船蜂拥到曼谷,结合朝廷前些时候下发的‘贾诩’作战计划。海军这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而这样的消息,也迅速的被传到了北面的曹文诏和南方新加坡的中南总督彭子勤手里。 曹文诏这边就很简单:全军压上,猛攻! 六十万对十五万,数字上是四比一,但真的打起来,还是很不容易的。 湄南河的流域面积十七万平方公里,其中出海口这里,也就是后世的大曼谷区,也有近两千平方公里。这块地方地势低洼,平均海拔不足2米——在这里的雨季尚未结束的情况下,如果不走事先由罗闍浮屠等历任暹罗王,以及后来的周唐两国修筑的官道。有着大量重装备的近代化军队,是无法在泥泞的滩涂中前进的。 所以,别看这块地方大,但是真正能通行大军的道路就那么几条。而杜伦尼在兵力上虽然处于劣势,但只要集中兵力守住几条通道,就基本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总之,一方面确实是季节原因进军困难。另一方面也是明知对方就要完全撤退,不想在这里无谓的浪费士兵的生命。所以,曹文诏、刘招孙等人对这里的进攻确实很凶,但战况远远称不上激烈。 更何况,此时的曹刘手里,也没有足额的六十万军队啊。 在李定国提出李代桃僵之计后,朱慈燚认为要虚张声势。朱由栋为其进行了升级:声东击西——表面上看起来我是准备在陆地上用水攻来淹没,其实我是想把你吓到海面上去用雷击解决你。这也是本次作战计划被命名为‘贾诩’的由来。贾文和在军事上最闪光的时候,不就是给张绣当军师,用声东击西把曹孟德打出屎来的那一场么? 但是这个计划在拿到枢密院后,几位经年老将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谁规定欧洲联军会老老实实的上船,然后自船舱里熬上大半个月,坐船回印度? 他们为了节约运输时间,不知道在马来半岛最狭窄处上岸,然后步行到半岛另一侧再上船么? 所以?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又升级了:聚集在曼谷以北的四十个大明师?被划出了十五个常备师,组成了新的黄得功集群?急行军?提前到马来半岛上去‘迎接’可能登陆的敌人。 当然,由于此时大明的海军处于弱势。所以大明的陆军得靠自己的双脚去步行。但是好就好在?他们要穿过的地方,占人口优势的是缅族人的世仇孟族人。而当年大明拿下东南亚后?出于平衡的考量?是给了孟族人极大的优待的。因此,虽然是靠双脚步行,但在当地百姓的踊跃支持下,后勤啊?情报遮蔽啊?都还算做得不错。 当然,既然是下定决心要把敌人的海陆力量都彻底驱逐出东亚,使其短期内不敢来犯。那么,除了陆军提前到场准备‘接客’外。海军这边也是要预做准备的。 “彭制军,犬养将军发来消息?说是西贼的运输船队已经在两天前抵达了曼谷港。” “好!根据我们新加坡这里的瞭望哨记录,最近这十来天?经过我们附近海域的西贼运输船已经达到了两百六十五艘。对方的两艘战列舰、五艘重巡在经过新加坡进入南海后,也没有看到对方从这里出来的记录。嘿嘿?说不得,这次我们要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然后他转头?对身旁一个身着白色海军服的中年军官道:“周将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好说?制军放心。末将虽然是从陆军任上转的海军陆战队,又从海军陆战队接任这新加坡海军分舰队司令。但布雷这种事情,还是会做的。” “哎,国家此刻海军栋梁损失太多,新的幼苗又没有成长起来,也只有劳烦周将军多多代劳了。不过本官深信,所谓能者无所不能。周将军以前在宽甸卫就能得熊枢密的赏识,张宏将军更是特地把你从陆军要了过来担任海军陆战三师的师长。现如今犬养将军也让你统领新加坡所有战舰。本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制军谬赞了,我周遇吉不敢说太多大话,只敢向制军保证,竭尽全力!” 大明海军真的是伤筋动骨了,尤其是当海军剩下不多的战舰全部被犬养栋二集中到南海后,新加坡这边真的找不到一个有威望的将领率队出海作战。所以犬养栋二不得已,直接一纸任命,让驻守在这里的海军陆战三师的师长周遇吉少将,瞬间变身成了新加坡分舰队司令。 周遇吉这个人在历史本位面有多猛,就不用多说了。反正他在接到犬养栋二的命令后,一点推辞都没有,立刻走马上任了。而在接到北面传来的消息,明确欧洲人已经开始撤退后,他马上就来见过彭子勤,在得到总督令后,就迅速率领整个新加坡分舰队出海了。 说是分舰队,其实这支舰队单论能够开动的船舶却也不少:足足四十艘布雷艇,这里面有三十艘都是最近这一年,新加坡船舶修理厂的工人们在厂内技师的指导下粗制滥造的——说粗制滥造真不是冤枉他们。因为新加坡只是一个小岛,这个岛上极其缺乏各种原材料。这三十艘布雷艇的很多钢板,都不能称为钢板,而是技师们到处搜刮生铁,然后简单炼制了一下就铺上了船。以至于很多船只才下水不过两三天,锈蚀情况就极其严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开动,能布雷就行。 除了这四十艘布雷艇,还有十艘犬养派过来支援的两千吨级雷击驱逐舰,没错,大明的犬养舰队这会儿的战舰数量,至少是两千吨级雷击舰已经开始迅速攀升了——大明造船厂的产能其实不小,之所以前期舰船数量不多,不过是因为那时候电气化技术难关没有攻破,在明知西班牙已经在电气化方面取得突破。大明不愿意大规模建造那种一出世就落后的老式铁甲舰罢了。 至于具体的打法也很简单:从新加坡港出来不远处,就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小岛。这里航道复杂,最狭窄的地方只有37公里。周遇吉舰队的任务,就是在这些小岛之间的水道上铺满水雷。 当然,这种铺水雷也不是无脑铺:要事先留出一定的安全通道,让对方的船队进去,然后再用雷击舰从后面驱赶。迫使对方整条船队提速——之后就可以坐看对方的舰船接二连三的触雷了。 周遇吉麾下的几个数学较好的参谋这几天都快算吐了:水雷区的布置,预判对方舰队切入角度,水雷定深,乃至本方雷击舰队事先躲藏的地点,以及出击的角度等。在这个只有算盘的时代,几个航海、绘图参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这几天都不是自己的了。总算是马六甲海峡处于赤道附近的无风区,一年四季都没啥风浪,海面以下的洋流速度也极慢。不然他们还得计算洋流对布雷的影响…… 到了9月20日,北面的犬养舰队发来消息:敌军果然在马来半岛最狭窄的春蓬府附近下了船。而大量的空载运输船在敌海军主力舰队的护送下,正朝着新加坡驶来。于是周遇吉带头,新加坡雷击舰队的众人写下遗书,割下发髻,全舰队出海了。 …… “该死的,后面的那艘中国军舰一直吊在我们身后。真是烦死了!” “嗯……我觉得应该是换了一艘吧?毕竟两千吨级的高速战舰,在海上哪有这么长的自持力?” “加西亚,不管对方是否换了一艘军舰,总之,最近一个月来,我们的行踪始终都在中国人的注视之下。这种追不上,赶不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阁下,这些都是小事。我担心的是,为了给如此庞大的运输舰队护航,我们抽空了从班达亚齐到新加坡的所有军舰,这些无耻的中国人会不会趁着我们的这段空窗期,在马六甲海峡铺设水雷?” “哼,这不用猜,肯定会的。” “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要去走巽他海峡?” “不行的,加西亚,你要知道,陆军此时被我们扔在了春蓬府。那个地方最窄的克拉地峡,总共才56公里。那么狭长的地方,兵力根本展不开。而且半岛西侧到处都是泥泞的滩涂,接应地点也只有固定的那么一两个,若是中国人的陆军提前赶到……总之,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力争在半个月内绕到马来半岛的西侧,接应陆军上船。走巽他海峡?那起码要40天,陆军等不了这么久!” “可是那水雷阵?” “哈哈,加西亚,这个问题,我已经有了办法。” 阿方索的办法是什么呢?说起来也很简单。庞大的西班牙船队在临近新加坡后,由于大明掌握着新加坡要塞,所以新加坡水道他们是不走的。这支船队在新加坡要塞黑洞洞的要塞炮的注视下,驶过新加坡港继续向南,来到了新加坡以南的巴淡岛南侧的海面,准备从这里进入马六甲海峡。 这个地方,周遇吉舰队当然也是铺满了水雷。但是在这里驶入马六甲有两个好处:其一,新加坡的要塞炮打不到这里。其二,更靠近赤道,水流更平缓,海面上真的没啥风。 9月25日清晨,二十五艘西班牙战舰,以及整整两百艘5000——15000吨的运输舰队抵达巴淡岛南侧海域。阿方索让整支舰队停了下来。然后,他一边把十八艘轻巡和驱逐舰全部撒出去做外围警戒。一边让各大型船只解下各自船体上搭载的救生艇。 是的,阿方索的计划就是:用沉入水中的,两只角加了配重物,保证下沉深度的渔网把水雷给打捞干净! 中西海军彼此交战多年,西班牙人对大明海军的水雷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一般而言,大明海军的水雷定深,——米之间。而救生艇的吃水才多少?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触雷得。 同时,大明海军的工程师们为了防止水雷被水压轻轻一挤就爆,所以在压力设计上设定的阈值是较高的。如此一来,渔网这样柔软的东西,就不会把水雷给压爆。 “怎么样?加西亚?近千艘救生艇一起打捞,每天怕不是能够捞起来上千颗水雷?如此一来,最多三天,我们就能清理出一条安全的水道。这可不比走巽他海峡省时省力得多?” 第七一三章 周遇吉的奇袭 “司令,西贼果然用了渔网来打捞我们的水雷。” “哼,这些白痴,让他们去捞。我倒要看看,我们新加坡船舶修理厂上万名工人辛苦了一年的东西,他们能花多久捞完。” 巴淡岛,是新加坡岛南侧的一个较大的岛屿。但之所以这个距离新加坡岛并不太远的大岛没有发展成又一个新加坡,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于这里除了巴淡岛,还有无数的,很多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岛,以及在这附近海面下隐藏得更多的暗礁。总之,这里的水文情况极为复杂,在新加坡岛那边航路畅通的情况下,没有谁会头铁的来走这里。 所以,虽然当初的马六甲大海战,因为海军损失过于惨重,以至于朱由栋直嚷嚷说新加坡守不住就守不住,保存海军将士最重要。但,当战事发展到这会的时候,新加坡还在大明手里,其战略价值就凸显出来了。 此时,周遇吉带着一众舰队的尉官们,正穿着陆军的绿色军服,趴在一座无名小岛上厚厚的灌木丛里,对庞大的西班牙舰队进行着观察——为了隐蔽,他们除了在自己的身上布满了各种绿色植物外,便是望远镜的镜片,都用绿色的薄丝巾给覆盖住了。 因为菲利普的出现,西班牙海军并未如历史本位面那样遭受接二连三的打断脊梁骨的伤害。因此,此时的西班牙海军,仍然是世界第一流的精锐。在25日上午八点,近千艘救生艇,就在两百多艘舰船上,数万船员的欢呼声中,缓缓的驶入了明军的水雷阵。 不得不说,阿方索想出的这个办法很不错。到了这天下午六点多,太阳开始慢慢沉入海面的时候,西班牙人已经从这片海域打捞起来上千枚水雷。 “伯爵阁下,我们扫雷大队今日一共打捞起一千零三十五枚敌方水雷。在处理的时候,有一枚水雷爆炸了,炸毁了我们附近的六艘小艇,阵亡二十四人。” “感谢你们为舰队的卓越奉献,加西亚少将,请你代我到阵亡将士原来所在的船上,向他们的战友表示哀悼。同时,中尉?你下去后统计一下今天打捞起水雷的具体人员名单?我要按照每一枚水雷一枚金币的额度对勇敢的水手们进行奖赏。而阵亡的水手,我将在回到印度后?亲自给他们的家人寄送抚恤和慰问信。” “衷心的赞美你?慷慨而仁慈的伯爵阁下。在我向你提交名单前,我还有重要发现向你汇报。” “请讲。” “在今天我们扫雷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中国人在这水雷阵里,预先隐藏了一条安全的水道?这条水道宽度大约在八十米左右?呈Z或S型分布。总之,在这条水道里,我们一枚水雷都没有打捞起来。” “唔~你的这个发现非常重要。”狠狠的一击掌,阿方索道:“这条水道的存在?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中国人有战舰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正在水雷阵外等待着我们。就像39年11月那场惨烈的海战中,中国海军事先的布置一样。第二,中国人的布雷舰已经撤回新加坡港,不然无法解释这么狭窄的一条水道为什么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阿方索明显的兴奋了起来:他白天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还是很急的。毕竟,早点绕过马六甲?早点到达马来半岛西侧,就能早点把陆军接回印度。若是因为他的延误导致陆军在马来半岛遭遇重大损失?哼哼?菲利普陛下虽然不喜欢杀人,但估计那时候出于欧盟大团结的考虑?也要借他人头一用了。 “中尉?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请在明天早上?除了继续按照今天的方案扫雷外。你还要另外组织一支船队,重点探索这条安全的水道。早点将其打通,我们就能早点驶出这该死的水雷阵。” “遵命,阁下。” 于是,到了9月6日。 大明这边。 “司令,西贼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们故意留下的安全通道。我看那打头的几艘救生艇,似乎已经完全摸清楚了我们布雷的规律,今天上午对方前进的速度极快,早上八点他们入阵,到了中午我就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嘿嘿,看来这西贼也不笨嘛。哎,我是第一次希望敌人聪明一点啊。不然,这些家伙真的傻乎乎的清扫出一片四五千米宽度的安全水道来,我找谁哭去?” 西班牙这边。 “伯爵阁下,我们已经完全摸清楚了敌人这条安全水道分布的规律。我们跑得最快的十二艘,六组救生艇,今天划出去起码二十公里,一枚水雷都没有捞到。加上昨天清扫出来的五公里,从这里算起,二十五公里外,我们左右横向清扫了三公里,只打捞起来七枚水雷。想来,敌人的水雷阵,已经被我们突破了!” “非常好!中尉,等回到印度,我会亲笔起草你的晋升命令。现在,加西亚少将,请你带领巴黎号、波尔图号、马赛号、里昂号,沿着这条安全水道前进。” “阁下,在我们的轻巡和驱逐舰还在外围警戒尚未归队的情况下,我带四艘重巡前出,您这边可就只有公爵号、巴塞罗号两艘战列舰和里尔号一艘重巡了。” “不要紧的,少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敌人在水雷阵外肯定有一支舰队在等待着我们。但是从最近一年我们与中国海军交战的情况来看,他们目前最大的战舰也只是三千吨级的轻巡。所以,我给你四艘重巡的目的,就是要你突破敌人在水雷阵外的封锁。至于我这边,哼,中国人如果能突破我们外围轻巡和驱逐舰构成的警戒线来到公爵号面前,我会再一次让他们知道305大炮威力的。” “明白了,那我马上就率队出发。” 在四个多小时后,加西亚少将派人回来传话:“本分舰队已经驶出水雷区,未见敌舰拦截。” “哈哈哈,这些黄皮猴子,怎么现在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了?传令,让我们的扫雷艇大队在船上点燃火把,标示出安全水道,然后公爵号打头,各运输舰跟上,里尔、巴塞罗号殿后。全舰队驶入雷区。争取在五个小时后通过雷区。” “阁下,我们是不是等明天天亮后?” “年轻人,我们在这里优哉游哉的时候,说不得我们的陆军兄弟正在苦战。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不要紧的,新加坡港离这里有八十多公里,那里的战舰要冲过来,起码得有两个多小时。而且,他们即便是到了这里,也得先应对我们的外围警戒线。我不相信我们的十八艘轻巡和驱逐舰连三个小时都撑不住。而我们的前方,雷区之外,加西亚少将的四艘重巡也为我们守住了出口。即便在出口外中国人的舰队发现不对扑过来,加西亚少将怎么也会为我们撑住五个小时。 现在,请执行我的命令。” “遵命,阁下。” 随着表面镇定,实际心急如火的阿方索中将的命令,庞大的西班牙船队纷纷开始给锅炉加热,一个多小时后,排好了队列的西班牙船队,领头的公爵号一声响亮的汽笛声后,昂首进入了雷区中的安全水道。 此时,是1641年9月6日夜间七点四十五分,夏末秋初的太阳,这时候已经完全沉入了海平面以下,整个海面只剩下一抹余晖和远处海天相接处的越来越暗淡的橘红色背景。。 “司令,西贼入瓮了!” “动作轻一点,太阳下去了,天还没完全黑呢,你这么一跳,万一被西贼的望远镜看到了怎么办?” “哦,咦,司令,我们还不去发动我们的船?” “着什么急?这TM才到哪儿啊?老子又不想要他的战列舰,老子要的就是这些商船运输舰!” 也不怪周遇吉完全不慌:雷区入口到出口,直线距离25公里。但是这安全水道可是呈之字型的。船舶在这条水道航行,实际的行驶距离超过了50公里。 50公里,大约是27海里。按照这些运输舰普遍不过六七节的速度,怎么也得花上四五个小时。而周遇吉的心思嘛…… 到了晚上八点二十分,海面上除了偶尔没有被云层遮蔽,时不时探出头的月亮外,就只剩下因为云层的遮挡,极为稀疏的星光了。 “真是天助我也!我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出来打这一仗的,谁知道西贼居然这么配合,夜间进入雷区,啧啧,敌将的胆子真是太大了。真当我大明海军近两年沉寂就不能打了么?传令,生火!” 除了阿方索在轻敌、心急等多种因素下做出的夜闯雷区的举动外。这天晚上老天爷也很配合:云层厚,月光和星光都被遮蔽了大部分。至于说蒸汽机发出的噪音?拜托,这会儿几百艘船只猬集在一起,各自的发动机都在发出各种各样的嘶吼。就明军那十艘雷击舰启动时发出的声音,能算啥噪音? 晚上九点三十五分,锅炉加压到最大的十艘雷击舰,从雷区外三十公里外,七个无名小岛的背侧钻了出来。然后他们在距离雷区内的西班牙船队约十五公里外的地方完成了编队。十艘雷击舰呈一横阵,以二十五节的高速,风驰电掣的朝着西班牙的船队冲了过去。 至于说为什么大明的雷击舰不怕触雷?那是因为,米以内啊。 此时的西班牙船队,从打头的公爵号算起,进入雷区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一方面是两个小时的安全行驶,让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此时挡在周遇吉舰队正前方的,全部是普通的运输舰——一门舰炮都没有! “敌袭!敌袭!” 在周遇吉舰队冲到距离对方只有五六公里距离的时候,终于有运输船上的水手反应了过来,可惜,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除了绝望的嘶吼外,还能做什么呢? 五六公里的距离,对于全力奔驰的高速雷击舰来说,也就几分钟的事情。 九点四十八分,周遇吉舰队十艘雷击舰全部进入了射程,随着周遇吉的坐舰邵阳号带头转向,郴州、桂阳、永州、衡阳……十艘战舰齐齐转向,然后整齐划一的打出了四十枚白头鱼雷。 依靠高压空气为动力前进的白头鱼雷速度很慢,很慢……但是这种慢,对于卡在雷区,区区八十米安全水道,排水量至少在五千吨以上,几乎不能转向的运输船来说。这种慢,就是枪毙五分钟那种让人绝望的煎熬。 五十二分,周遇吉舰队取得了第一个战果:一枚白头鱼雷慢吞吞的钻入了一艘万吨运输舰舰舯部水线下的地方。一声剧烈的爆炸后,鱼雷在对方没有装甲的水线下部分直接开了一个三米多长,两米多宽的超级大洞。然后,这艘万吨巨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开始倾斜了。 “轰轰,轰隆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原本寂静的海面上接二连三的响起。整整十二艘运输船,先后中雷——大明以孙元化为首的炸药专家们,全都是无可救药的深度火力不足恐惧症患者,所以这白头鱼雷的弹药部装的药量,极大。对于这些几乎没有水线下装甲的运输船来说,一发白头鱼雷,绝对能够做到一发入魂! “兄弟们,给后续各舰打灯光,让他们跟着我们,再来一次!” 看着远处不断闪烁的火光和传来的各种爆炸声,惨叫声,气势如虹的明军士兵们,全都咆哮着回应那个站在船头,威风凛凛得汉子:“遵命!司令!” 于是,在绕了一圈后,不过几分钟,周遇吉舰队又冲了上来:这一次,他们又用另一侧的鱼雷发射管,打出了整整齐齐的四十枚鱼雷! 随着几分钟后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刚才还秩序井然的西班牙运输船队完全乱套了——他们就像非洲大草原上被狮群惊吓坏了的角马群一般,开始丢弃完整的队型,四处的乱窜。 然后,接二连三的轰隆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大明的水雷阵,到了现在,终于开张了! 第七一四章 只是双眼流汗 所谓有什么样的员工,往往有什么样的老板。实话实话,在火力不足恐惧症这个顽疾的患病程度上,朱由栋比孙元化等人严重多了。 在电气化研究实现突破性进展后,受限于万吨战列舰的建造周期很长,所以朱由栋提起先建造高速雷击驱逐舰应急。而当朱由校带着一帮设计师弄出初稿来后,丧心病狂的皇帝把这一类驱逐舰舰首的二号炮塔和尾炮全给砍掉了,只给留了一门75mm的舰首炮。 用朱由栋的话说:这一类军舰唯一的任务就是雷击,留那么多舰炮干嘛?炮战?两千吨的小身板能参合进舰队决战么?至于威吓没有武装的船只,即便不用雷击,一门75炮也足够了。 而这么一顿猛砍后,节省下来的吨位,全部给了鱼雷。 不过,到底是只有两千吨的身板,到底是蒸汽机的体积太大。为了增加自持力,还得留出更多的空间给煤炭、瓶装水、各种肉类果蔬罐头等。而且此时的鱼雷纯粹靠空气推动,这体积也极大……所以,大明的两千吨级雷击舰,满载也就16枚鱼雷。 十艘雷击舰,160枚鱼雷。即便是在这占据了天时地利的战场,面对一堆毫无还手之力的商船,也是无法保证50%以上的命中率的:这老爷鱼雷一小时几节的速度,跑得比一些商船都要慢啊。 不过,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周遇吉就从未想过单纯的用鱼雷解决战斗:鱼雷是用来驱赶这些可怜的‘羔羊’四处乱窜的。能击中最好,射失了也没关系:只要能让秩序井然的敌军运输船队发生慌乱,然后逼迫其在狭窄的安全水道进行转向规避,那就足够了。 晚上十点四十分,在敌军长达二十多公里的船队中的四个不同位置打完四轮,共计160枚鱼雷的周遇吉舰队,大摇大摆,毫发无损的撤退了。只留下已经驶出雷区的加西亚少将和尚未进入雷区的阿方索中将,在闷热无风的空气中,一阵凌乱。 26日六点,晨光渐亮,视线大好的西班牙海军,终于统计出了昨晚的损失数据。 “伯爵阁下,昨晚,我们,呜呜……” “站直咯,洛佩斯。”和下面的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此时的阿方索伯爵?完全没有任何的颓废、愤怒乃至疯狂等一切不良情绪。相反?他非常沉稳的扶了扶年轻的参谋:“说吧,我听着呢。” “呜呜?是?阁下。昨晚,我们的运输船队?真正被中国人的鱼雷击沉的,可能只有四十艘上下。但是因为船队的混乱?不少船只从安全水道进入了雷区……经过统计?两百艘运输舰,现在只剩下了七十一艘。总共损失吨位数,呜呜,呜呜?是六十八万吨。” “嗯?我知道了。”面色波澜不惊的阿方索,转身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一件已经蜡封了的信件:“洛佩斯,请您把他转交给加西亚少将。就说我身体不好,现在将指挥权转交给他。” “……是,阁下。”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什么?哎,好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西班牙海军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这话?阿方索很是干脆的挥手让年轻的参谋退出了司令官的专属船舱,然后从里面反锁死了舱门。 “这一次……真的轻敌了呢。果然?和中国人的战斗?就是在悬崖边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啊。” 轻轻的自言自语了这句话后,他起身,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装饰精美的手枪,然后缓缓的开始给手枪的弹匣添加子弹。 由不得他走这条路:西班牙为了这场远征,除了海军自己的五十条运输舰外,还征用了五百多艘商船。这其中,为了保证陆军的给养,印度到东南亚这条线,全都是最近二十年陆续下水的蒸汽机为动力,钢铁为外壳的新式商船。在这次曼谷大撤退中,除了给杜伦尼留下六十余艘运输舰、商船外。阿方索舰队带着的这两百艘运输船,总吨位接近百万吨——这个吨位数,是目前欧盟所有商船总吨位数的五分之一! 而由于自己的指挥失误,一个晚上就丢出去了近七十万吨! 没有哪个舰队司令,在面对如此结果的时候,还有脸活下去了。 更不要说,在损失了这么大的运量后,剩下的这些船只赶到马来半岛西侧,需要折返多少次,花多少时间才能把古斯塔夫的主力兵团转运回印度了——而撤退时间的延长,往往意味着危险的增加。毕竟,从这次战争的过程来看,除了前两年在印度的时候,中国人表现得差了一点外。其他的时间,无论是勇气、智慧、装备乃至军官谋略,中国人一点都不比欧盟陆军差!面对失去了防御工事,被迫拥挤在逼厌的马来半岛而又久久不能撤退的陆军,中国人绝不会手软! 如果因为海军的无力,在损失了大量的商船后还导致陆军也损失惨重。毫无疑问,欧盟的权贵、富商、陆军,都肯定想把他大切八块——即便是海军本身,也巴不得他能够自我了断啊! 所以,只有自杀一条路了。去TM的基督徒不能自杀的规矩,只希望菲利普陛下看在自己知情识趣的份上,不要为难自己的家人。 一众身着白色军服的西班牙海军军官们,安静的聚集在司令官专舱的门口。在大家屏息静气中,一声啪的钝响从舱室内传了出来——1641年9月26日,曾经在海面上与大明海军多次交手的阿方索中将,伯爵阁下,饮弹自尽了。 有人自裁,就有人欢喜。在此时的新加坡港,那自然就是另外的一种气氛了。 “咦?制军?您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怎么还流泪啊?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制军居然哭了。” “放肆,居然如此污蔑本官。呜呜,这,呜呜,这TM是眼泪吗?只不过是双眼流汗而已!” 作为中南总督,彭子勤此刻的心情,是单纯快乐的普通将士所无法体会的。 中南总督在朝廷的品级是正二品——绝对的高级官员。正是因为品级高,所以虽然新加坡此时还未和本土连同有线电报。但是通讯船是固定的要把朝廷的大政方针送来给他阅读的。 正因为掌握的信息多,所以彭子勤才知道,大明收获这一场大胜,是多么的不容易。 近两年前的马六甲海战失败后,随着制海权的丧失,大明的整体战局已经陷入被动。楚、蜀、周、唐四王,被迫弃国而走。安南发生叛乱,部分缅族人、暹罗人开始追随欧洲人……大明的宗藩体系已经有了瓦解的苗头。 南洋海贸断绝,大明乃至各藩属国的经济遭到重创——作为方山出来的学生,彭子勤如何不知道经济是上层建筑的基础?这真要是经济出了大乱子,皇上的统治如何稳固? 为了扭转这一局势,大明策划反击。可是没有海权,这反击又谈何容易? 大明开始制定的白起计划,想引诱敌人进入平原地区,复刻长平之战。可惜想法很美好,却被敌人识破了。 之后又制定贾诩计划,想要声东击西。结果敌人的陆军转去马来半岛登陆。在海面上同时灭亡敌人海陆军的计划破产。 无奈之下的水雷阵,其实只要敌将稍微耐心一点,谨慎一点,也多半是做了无用之功——说不得,周遇吉在绝望之下,会带着十艘雷击舰发动自杀冲锋吧! 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狡诈!一而再再而三的谋略,要么被敌人完全识破,要么收效甚微! 天可怜见啊,在用了这么多招后,终于有一招见效了:一个晚上,打掉了敌人上百艘的运输舰! 别看敌人的军舰毫发无损,可是方山出来的彭子勤知道:从此之后,海权,至少是南洋的海权,又开始向大明倾斜了。 因为海权这个东西,并不专属于舰队决战胜利得一方。如何通过大海,迅速的投放自己的力量,获取资源和利益。并且阻止敌人投放力量,获取资源和利益——这才是海权最重要的一面!而现在运力直接被砍掉了大半的西贼,哪里还有海权? 若大明最终拿回了南洋的海权,那么,胜利还会远吗? “制军,周某幸不辱命。” “周将军这一战,可谓是定国之功啊!哎,也就是新加坡这会与本土不通电报。不然若是此时皇上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是龙颜大悦!不过周将军也请放心,本督已经派出六艘通讯船,星夜弛往金边。周将军和一千三百名海军将士的壮举,定然会在我大明广为传唱!” 第七一五章 后勤陷入窘境 因为新加坡是目前大明掌控的区域中,距离大明本土最远的城市。所以,在有线电报线路架设到这里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要传递回去,都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也正是因为如此,当9月29日深夜,杜伦尼从曼谷湾登上海军留下的运输舰的时候,心情总体还算是轻松。 从古斯塔夫带着主力撤退开始,他率领十五万殿后部队顽强的抵御着曹文诏、刘招孙以优势兵力对其发起的猛烈进攻。一个多月的阻击战打下来,虽说杜伦尼兵团损失了七万多士兵。但他相信,作为攻坚的一方,曹刘二人麾下,倒下的士兵会更多。 最让他得意的是,在临到撤退的时候,他摆了一个圈套,让明军误以为本方即将全部撤退,所剩兵力不多。进而造成明军将领贪功冒进,然后他在局部集中优势兵力,打了一个小胜仗——真的是小胜仗,在这种双方最大兵力加起来超过百万的大型战争里,一次战斗歼灭敌人三千多人的一个团确实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小胜仗,却让一开始紧贴着他的敌军主动和他拉开了距离。进而使得他剩余的部队,成功的撤离到了船上。 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在他于10月2日登上马来半岛春蓬府的尖喷港的时候,瞬间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我们的运输船队在马六甲遭遇重创,大半船只沉默?” “是的。”奉命来接他的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一脸惨然:“这个消息是昨天晚上,海军的加西亚少将派了一艘通讯船刚刚送来的。” “这就麻烦大了啊。拉伊蒙多,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我们在春蓬府附近,也遭遇了中国人吧?” “你怎么如此肯定?” “当然了。这断后的一个多月,虽然中国人的兵力确实明显比我多得多。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尤其是临战时的战术执行力,比以前我们碰到的对手总是要差那么一点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中国人应该是把主力给派过来了。” “是啊,中国人居然算准了我们的陆军后撤不是直接去马六甲,而是在马来半岛东侧登陆后,再去西侧重新上船。哎,真是可怕的敌人啊。” “这个倒没什么,如果我是对方的指挥官?应该也会从我们后撤的速度上推算出前期撤退部队的登陆地点。更不用说中国人的海军靠着高航速的优势?始终能够监视我军了。不过……”在习惯性的和拉伊蒙多探讨了一阵战术后,杜伦尼忧心忡忡的抬头问道:“现在我们的后勤保障怎么样?” “有点麻烦。”拉伊蒙多也紧皱起眉头:“马来半岛本来就很狭长?而这个春蓬府又是半岛最狭窄的地方之一。当初选择这里?主要是方便我们横穿半岛,好去西侧再次上船。但是到了现在……就在距离此地北面不过三十公里的明军?大半个月的交战打下来,对方的兵力绝对不超过十五万?远低于我们。可是狭窄的地形使得我们的兵力优势无法体现……” “然后我们因为后勤的原因?开始陷入困局?” “目前还没有,但是马上就要开始了。”拉伊蒙多苦笑了一下:“本次撤退,因为你的殿后,加上当时运力充足。所以我们前面撤退的二十五万多人?是全部装备都撤下来了的。但是支持这些装备的弹药基数?也就够打一次大型会战。而且更要命的是粮食,当时为了节约时间,减少运输次数。而且海军自己说的,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我们全部运送回印度。所以我们这边只带了一个月的粮食……从今天早上接到加西亚少将送来的消息后,古斯塔夫陛下和瓦伦斯坦阁下已经私下通知各个师长?让他们在各自的部队节约弹药和口粮了。” “该死的,我们就不能派出部队向南征集粮食吗?” “当然可以?但是亨利,这是哪儿?是远离暹罗中部平原的山区啊。这鬼地方人都看不到多少?到哪里征集足够二十多万大军食用的粮食?” “不止二十多万了,拉伊蒙多。这一次?我又撤下来七万六千多人。” “啥?你居然撤下来这么多?哎?若是平时?这是一大功劳。但是现在……嗯,让我猜猜,你的士兵,几乎都没有多少弹药或者粮食吧?” “是的,六十多条船要一次性把七万多人撤走,就必须把一切的空间腾出来。所以,我的士兵,除了枪机弹匣里的子弹,和他们身上的军服,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明白了,虽然很困难,我会给你的士兵调配一批粮食的。哎,也不知道海军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船只把我们接走。” 一般而言,船舶的运载量大约是其排水量的15—20%。也就是说,一艘万吨巨轮,能够搭载两千吨的货物。 按照这个比例算下来,西班牙的运输船队,虽然在马六甲遭遇了重创。但是活下来的运输船,总体还有三十万吨的排水量——六万吨左右的载货量。 按照目前猬集在马来半岛的欧盟陆军还有三十二三万,每个人体重70公斤计算,也就两万多吨的总重量——如此说来,马六甲夜袭后活下来的那些运输船,是可以一次性把这三十多万部队拉走了? 可惜,理论和事实是不一样的。这些运输舰虽然不用搭载军舰那样动不动几十上百吨重的舰炮,以及几十上百公斤的炮弹。但是从马来半岛西侧开到印度半岛东侧,开个单面也得好几天——燃煤、饮用水、食品,占据了大量的吨位。 而且人不是货物,不能一个人上面再紧紧的贴着放一个不说。这吃喝拉撒什么的,你总得留点腾挪的空间吧? 所以,加西亚派来联络古斯塔夫的海军军官说得很清楚:剩下的六十多条运输船,将在三天后抵达马来半岛东侧的拉廊港——这是马来半岛中部唯一的一个大型良港。然后,海军将通过三个批次,将这三十多万部队撤走:只走人,各种装备、粮食、弹药什么的就不能装了。 “这么说的话,我们必须坚守拉廊港至少二十天。” “是的。” “哎……”长叹了一口气后,杜伦尼悠悠的抬头看向了天空:“你们都收到了运输舰队遭遇重大损失的消息,想来中国人最迟明天也会收到这样的消息。以本次战争中国指挥官表现出来的智慧来看,他们很快就会明白拉廊港的重要性。” “是啊,所以我们将在弹药不足,粮食有限的情况下,与中国再次展开一次血战。” “我待会就让我的士兵们把他们手里不多的弹药集中起来,尽可能的支持古斯塔夫陛下。” “非常感谢。另外,亨利,我还要告诉你,加西亚少将还说,他在接管舰队指挥权后,已经派出公爵号战列舰和两艘重巡,七艘驱逐舰重新北上。然后把这次运输你们的六十余艘运输舰护卫着南下。” “很好,这样算起来,我们坚守拉廊港的时间至少能减少五天。” “是的。现在,就希望上帝保佑,让中国人反应的时间稍微慢一点了。” 两个青年将领商讨战局完毕,都不免心事重重。可是当杜伦尼见到古斯塔夫的时候,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崩溃。 “亨利,你做好准备,三天后,你和拉伊蒙多,路易(大孔代)登上第一批船,撤往印度。” “不是,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可以继续战斗。” “我对你继续战斗的意志一点都不怀疑。但是经过我和瓦伦斯坦阁下的商议后,我们一致决定,让你们三个年轻人先走,我们留下断后。” “这?陛下,对您的关爱,我非常感谢。但是您应该先走的,毕竟,您是瑞典国王啊,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啊。” “哈哈哈,亨利,你说的很对,我是国王。作为国王,作为这支远征军的司令官,当战斗胜利的时候,我享受到的战利品是最多的。而当战事陷入困境的时候,我背负的责任是最重的。现在,我和瓦伦斯坦阁下最大的责任,就是要让欧洲最杰出的三个青年将军,安全的撤退。如此,当中国人反攻的时候,我们才有统帅站出来,抵抗中国人的入侵。” “陛下,我对自己未来能够成为欧盟陆军的统帅毫不怀疑,但是现在……您自己跟我说的,我们派出了杀手组去刺杀中国的皇帝。这种行为,无论成败,都会将我们的战俘置于极为危险的境地。当然,以我对您的了解,您是肯定不会做战俘的。但您留下断后的话,真的是充满了危险。” “没错啊。”古斯塔夫微微的一笑:“就是有危险,才该我们这些老头子留下嘛。好了,麻烦你的眼圈不要发红。请保持一个军人和贵族的体面,执行我的命令吧。” …… 就在差不多杜伦尼踏上春蓬府土地的同时,也是10月2日,彭子勤派出的通讯船也把马六甲大胜的消息传到了曹、刘二人的手中。然后曹文诏和刘招孙简单得一分析,就测算出欧盟陆军唯一的生路就在拉廊港。 之后,随着电波滴答,同样是在10月2日,尖喷港以北三十公里处的黄得功就得到了曹刘二人的指令:敌军后勤窘迫,令你部以猛烈火力持续不间断进攻,并在十五日内拿下拉廊港,断敌退路! 第七一六章 某已等候多时 “轰隆隆~”“哒哒哒~” 时间来到1641年10月11月,整个春蓬府战场,炮声隆隆,机关枪的声音更是绵密得听不出间歇。 但是,这样的情况,只出现在北侧明军的阵地上。而在欧盟陆军的阵地上,缺少弹药的欧洲士兵,不管手里拿的是冲锋枪还是步枪,人人都已经把这些枪械,当成了狙击步枪在使用了。 所谓“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样的歌词,听起来豪迈、乐观。但是背后隐藏的,却是物资极度匮乏的辛酸。作为一个军人,如果有的选,谁不愿意打弹药敞开了使用的仗呢? 而现在,后勤陷入困境的欧盟陆军,就不得不打这样的仗…… “喂,喂喂,是,司令,我现在距离拉廊港还有七公里了。我保证,明天一定摸到拉廊港。” “屁的明天,你会不会算数?最多明天下午,西贼的海军又靠过来了!若是敌人的海军到了,我军每晚一分钟,就又有一个连的敌人逃跑。抓紧时间,今晚一定摸到拉廊港。至少要让我们的75炮能够覆盖那里。不然的话,老子就换个师上来!到时候战后封赏,你的少将升不上去不要怪我!” 拉廊前线,第十七师师长王廷臣放下电话,烦躁的抹了头上的一把汗:“TMD,黄司令一天电话催几次,我师今天连克两条敌军防线,推进了整整五公里啊!居然还要老子在今晚再推七公里!那不就十二公里了?前段时间十一到十五师轮流打了近十天,也才推进了十八公里啊。” 旁边,他的副师长江翥笑了笑:“师长,你别说,咱们的运气真的不错。说起来是前面十天只推了十八公里,但其实吧,这十八公里都是最近四天推出来的。前面五六天,那真是每日寸进啊。咱们啊,还真的得抓住这个机会。不然真的把我们换下去,换十八师上来,那他们可就捡到大便宜了。” “嗯,贼子的弹药确实是越来越少了?今天打了一天?对面的炮兵就还击了一轮。确实如你所说,要么今晚?要么明天上午?我们就能让炮兵覆盖拉廊港。既然这样……”他操起下巴摩挲了一阵:“我意,除了顶在最前面的一团和二团外?把三团的两个营也放上去。” “如此一来。”江翥想了一会:“那我们手里除了炮团,就只有一个营和师直属警卫连了。” “没事儿?这战场正面就这么窄?西贼怎么机动?” “那好,就按师长说的办。我马上让参谋长起草命令。” 而在另一边,当黄得功放下电话后。重新组建的黄得功集群新任参谋长卢象升却皱了皱眉头:“我说,司令?王廷臣那厮出身辽东?打仗是不含糊的。但你这么一催,他搞不好会把所有的兵力全部压到一线。” “嗯?”这位参谋长,不光是驸马爷,还是真正的读书人。近十年参与了不少战役,无论是做一师之长还是做集团军的参谋长?其表现都非常优异。所以,虽说现在大明文武基本平等?但是早年没念什么书,到了横海卫后才念了几年夜校的黄得功还是很尊敬他的。在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后?他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参谋长的意思是,我这个电话一打?王廷臣那家伙很可能会把侧翼暴露出来?” “正是如此。” “暴露出侧翼又如何?西贼最近几天的颓势?明显的火力不足了。难不成驸马爷你认为敌人在示我以弱?” “这个倒不至于。西贼的运输舰被周遇吉打掉了那么多?未能一次性接走撤退,这时间拖长了,弹药肯定不足。但是司令,对面的那位指挥官,是古斯塔夫啊。你难道忘了毛上将军在当年的德干会战中是怎么惨败的了么?” “……哎呀!幸好你提醒得是。对对对,我大明的将领,总不能老是掉到同一个坑里吧?那个,驸马爷,烦请为我准备一支精锐,老子,不,本将今晚亲自率队从山里面南下,去会会可能狗急跳墙的古斯塔夫。” “好,司令放心。我们的后勤可比西贼的好多了,定然让司令的亲军全副武装!” 大明陆军的后勤是从曼谷那边走陆路,照理困难也不少。但是这里的常住居民是孟族人:当年大明切了缅族和泰族的肉喂饱了他们,再加上欧盟在中南半岛短暂占优的时候,缅族和泰族的一些高层主动的靠了过去……孟族的领袖们非常清楚,若是大明在这里败了,那么他们的下场会极惨! 所以,没有任何退路的孟族人,这一次是发了疯一般的支持大明——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到处都是推着独轮车,或者肩挑背扛,为明军输送武器弹药粮食,以及搬运伤员的孟族人! 因此,当马来战役进行了不过十余天,双方在后勤上的差距,就明显的显现了出来。 不过,马来半岛实在是狭长。春蓬府所在的克拉地峡更是这个狭长的半岛里最窄的地方。再加上这里还有细长的山脉将本来就很狭长的地段一分为二。所以,最近这十来天,双方交战的战场,其正面宽度基本都是20公里内。而明军虽然占据火力优势,但每次也只能展开一个师左右的部队进行进攻——如此,缺少弹药的欧盟陆军才坚持了这么多天。 但是呢…… 虽然明军的优势越来越大。可他们对面的敌人,是抱定必死之心,追求武人荣光的古斯塔夫啊。 “弗里德兰大公阁下,根据前线的报告,我们顶在正北方的士兵手里,最多的也只有两块弹夹了。如果今晚我不冒险侧击,我们最多能够坚持到明天中午。而那时候若是海军的运输船队没有返回,我们在这里的二十万大军将全部被俘……所以,今晚的出击,势在必行!” 看着一身戎装,年近五十的古斯塔夫。五十八岁的瓦伦斯坦心情复杂的道:“……陛下,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已经让参谋部给您准备了两个团,六千人的精锐。他们的弹药,我让军需官们尽了最大努力,保证每个士兵都有十个弹夹,每一门迫击炮都有五枚炮弹。” “感谢您的卓越工作……”说完这话后古斯塔夫稍稍的停顿了一会:“我会在今晚八点,太阳完全下山后出发。先进入山脉,然后潜行,如果上帝保佑,我们没有被明军的斥候发现的话,预计晚上十二点将发起进攻。在此之前,请您亲自坐镇指挥部,务必要坚守到晚上十二点。而在此之后嘛……”两米高的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请您先行撤退吧,我让海军始终留下一艘驱逐舰在这里,就是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陛下,这个事情请您不要说了。毫无疑问,我是一个现实的人,但首先,我是一个白种人,一个欧洲人。我会为联盟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倒是您,我觉得……” “也请您不要再说了,我是古斯塔夫啊。虽然我只是菲利普陛下麾下的将领,但我也是一国之君。效仿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一切能够看到的土地,是我的理想。如果这个理想不能实现,壮烈的战死,也是非常完美的。哈哈哈,说起来,我比亚历山大大帝可要跑得远得多了。” “好吧,祝您好运,陛下。” “也祝您好运,大公阁下。” 11日的深夜,古斯塔夫集中了后方所有的弹药,全力的武装起了六千精锐,趁着夜色的掩护,进入了拉廊港以东的克拉武理丘陵。 擅长羸兵扛正面,亲率精锐侧击的古二爷,又一次准备侧击了。 战事发展到了这里,打了几十年仗的他非常清楚:联军这次是失败了。现在唯一能够争取的,就是希望这次侧击,能够暂时击退正在进攻的明军,为本方的撤退多争取到一些时间:按照时间推算,本方海军的运输船,应该在明天中午到达。 而若是自己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他已经给瓦伦斯坦下了命令:放弃一切装备,只装人,拼死命的装人:他宁愿这些士兵因为船舱过于拥挤死在海上,也不愿意让高达二十万的士兵被明军俘虏。 所以,死中求活吧,再来一记凶猛的侧击! 这里是赤道附近,属于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不存在雨季或旱季,常年高温多雨。所以这天晚上古斯塔夫带队出来的时候,稀拉哗啦的雨滴声,成功得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和行踪。 在从拉廊港出来一个多小时后,他们顺利的进入了丘陵地带。 “上帝保佑,今天的天气真的适合偷袭。传令下去,全军尽量保持安静,向北绕行五公里后,再下山从敌人的后方进行攻击。” “是,陛下。”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古斯塔夫的两个团在进入丘陵地区急行近两个小时后,瑞典国王开始发出又一道命令:全军转向,准备出丘陵,奔向沿海平原地带,然后从侧后方对明军王廷臣师发动攻击。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火把在四周亮起。原本因为欧盟军队刻意压制而显得特别寂静的荒野中,一个粗豪爽朗的声音响起:“前方可是古斯塔夫当面?黄某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七一七章 军舰的冠名权 这天晚上古斯塔夫的遭遇,如果用20世纪90年代中二少年的话来说就是: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是无效的啊,笨蛋! 总之,因为提前预判到了古斯塔夫的侧踢。这天晚上,有备而来的明军打出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古斯塔夫率领的六千精锐,伤亡大半不说,早就心存死志的瑞典国王,也在这场战斗的末尾阶段,绝望的亲自冲锋,最后被火力充沛的明军冲锋枪打成了马蜂窝。 在拿到古斯塔夫的尸体后,黄得功让人对其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清洁处理,为其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之后派出使者,从战场正面,将国王的尸体送回了欧盟陆军的阵中。 这一手甩出来后,欧盟陆军本就低迷的士气,瞬间跌入了谷底。大面积的投降,是瓦伦斯坦怎么都控制不住的了。 于是,在12日的上午九点,明军的数十门75炮已经完全覆盖拉廊港。虽然在这天早上匆匆赶回的巴塞罗号战列舰拼命的用自己的305mm舰炮从海面上对本方陆军进行支援。但是,马来半岛西侧本来就是淤泥堆积出来的,巴塞罗号根本不敢底近射击——再说了,就一条战列舰的压制射击,这效果是极为有限的。 所以,在只差三个小时,欧洲联盟的运输船队就要再次赶到的所谓黎明前最黑暗之时。当明军步兵前锋已经冲到瓦伦斯坦的指挥部不足五百米的时候。无奈的瓦伦斯坦让自己的参谋在指挥部的屋顶打出了白旗,并且通过电话和有线电报,让指挥部还能联系上的部队,全部放下武器投降——其实这时候欧盟陆军已经没有几颗子弹来进行反击了。 “臣曹文诏、刘招孙、马世龙、黄得功、卢象升……伏启吾皇:天启二十年,西贼狼子野心,悍然入寇我大明掌控之印度。王师应对不及,又被印人拖累,致使西贼猖獗一时。二十二年,西贼欲壑难填,再犯我大明中南各藩属。吾皇震怒,遂降雷霆……七十万健儿,秉承皇上旨意,与敌周旋二载。大战有五,小战无数。赖吾皇天威,王师于天启二十三年十月十二日,受降西贼入寇之军总参谋长瓦伦斯坦及其麾下二十万贼寇于马来拉廊港。至此,国朝中南之地,无论海陆,再无膻腥! 经审讯俘虏,结合总指参谋部统计。两载之间,西贼累计入寇兵力约为陆军六十万、海军三万五千有余。王师累计歼灭入寇西贼二十七万,受降二十三万有余。逃出生天者,约莫十万,且多以伤病为主。吾皇浩荡天威,西贼至此略微领教一二…… 两载奋战,臣等指挥失当,致使我大明健儿,累计阵亡二十一万七千余,因伤致残者五万零七百有余…… 臣等现已重整各军,并将各军分派各地,恢复中南秩序,重迎蜀楚周唐四国王室归国。至于之后事宜,静待吾皇圣裁……” 从1639年1月开始,持续到1641年10月,近两年的中南战役至此终于结束了。 从战略上来看,大明当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中南半岛保住了,宗藩体系确实出现了动摇,但是随着战争的胜利,稳住了。南中国海再次成为大明内海,遭遇重创的大明经济也将迅速的恢复。 但是,这一场战争,对于大明来说,确实是伤筋动骨了:经济遭遇重创不说,那阵亡和残军加在一起也接近二十七万——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常备军! 如果说陆军的常备军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大量的武警、预备役部队经受了如此大战的考验后,其战斗力会迅速的提升,达到甚至超过以往常备军的水准。但是在这场战争中,海军确实几乎被打断了脊梁骨——作为技术兵种,海军要恢复的时间,可比陆军长多了。 大明不好受,对于欧盟来说就更为难受:打印度折损了十五万,打中南半岛丢了五十万。而且这还仅仅是陆军:海军方面,真正的水兵损失倒不多,一两千人而已。但是周遇吉那一天晚上扭转整个战局的突袭,打掉了上百艘运输舰不说,还把经验丰富的普通海员打掉了五千多人——即便因为经历了大航海时代,使得欧洲的海员极大丰富。但是能够操纵铁质运输船安全往返欧亚的海员,仍然是弥足珍贵的。 总之,丢掉了六十五万精壮,以及数千技术人员的欧洲。这一次绝对是受到了重创。 …… 10月13日,东八区时间深夜十一点。 在苏州府崇明沙所的长沙造船厂仍是一片灯火辉煌,巨大的锤子、铆钉撞击的声音,以及工人们此起彼伏的号子相互碰撞、交融。使得整个船厂显得分外的热闹。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距离船厂六号船台约莫一公里开外的一处稍微平坦一点的高台上。一个身着蟒袍,头戴金丝圆冠的老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举着望远镜,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看着船台上郑和号战列舰的巨大船体…… 在他的身边,一众头戴圆帽,皂靴、褐衫的低级官员围着他,为其端茶倒水,又或者为其按脚揉肩。 在这群人的边上,一杆巨大的,上书“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的旗帜,明确的告诉了周边在这里的一群人,是什么身份。 不错,此刻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满脸都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枯瘦老人,正是朱由栋的东厂厂督,魏忠贤。 这一年老魏七十有三。比起历史本位面来,他多活了很多年头不说。而且虽说在这个位面,他的名声极小,小到甚至还不如锦衣卫的田尔耕。但是同样的,他招到的嫉恨,也比历史本位面上小多了。 之所以七十三岁的老魏出现在这里,一方面当然是朱由栋带着自己的两个成年儿子南巡,来到了大明轻工业最发达的南直隶——他陪着一起来了。而另一方面嘛,自然是因为这艘郑和号。 “哎,郑大使当年七下西洋,为国家闯出好大的威名。如今皇上让这么一艘巨舰以郑大使命名。啧啧,真是让我们这些做宦官的,感激涕零之下,又欣羡不已啊。” “厂公,您老人家伺候皇上近四十年,劳苦功高。说不得,在您有生之年,也有一艘以您的名号命名的战列舰呢。” “哧~小兔崽子就会拿老夫开玩笑。郑大使是什么人?是我们这些只知道端茶送水的庸才能比的吗?” “厂公,卑职等确实是只知道端茶送水的庸人,但您可不是啊。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近四十年来您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从未对您有过不满。自您执掌东厂以来,偌大的国家,任何重要的消息,皇上都不会遗漏……要做到这一点,可是真的不容易。抛开这些日积月累的功劳和情分不说,便是最近这一次西贼派出杀手准备刺杀皇上,也不是您提早发现,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么?” “哧~”又用上下牙齿挤出一口空气,魏忠贤不屑的道:“所以说蛮夷就是蛮夷。嗯,用那个进化论的说法,西贼就是没有进化完全的低等生物,简直蠢笨如猪。哼,人种都不一样,以为有不要祖宗的败类接应就万事大吉了?居然就这么直直的派人深入我大明内地想要刺杀吾皇?这岂不是异想天开?真当我东厂这么多年来设置在各个县衙内的举报点是吃素的么?我大明这些年的民生确实遭遇了点困难,但是百姓现在过的日子,总是不虞温饱的。比起咱家当年刚开始伺候今上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所以,除了那些为了一点利润的缺失就丧心病狂,欺师灭祖的人渣,谁不是心向着皇上。发现了一点点异常,谁不知道赶紧来我们东厂报讯?” “厂公说得极是。不过,这到底是救驾之功啊。厂公难道不该以此为契机,向皇上恳求,以厂公之名打造一艘大舰么?” “哎……”颓唐的吐了一口气,魏忠贤无精打采的道:“你当咱家不想?不光咱家想。自从有了这艘郑和号后,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甚至刘时敏,TMD哪个不想?可是反复试探下来,皇上就是一句话,问我们谁的功绩超过了郑大使……” “那厂公的意思,是我等宦官,以后只有功绩达到郑大使那样的高度后,才有可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军舰了么?” “这个也不一定。皇上前几天终于松了口,说是最近朝廷财政困难,可是为了将来在印度与西贼决胜,以及掌握住太平洋的制海权,朝廷又需要大量的军舰。所以,允许咱们做臣子的出资给各大船厂,这造出来的军舰啊,就以出资人的名字命名。哦,是了,这个叫做冠名权。嘿嘿,咱家和曹化淳等人都各自出资了300万银元,预定了一艘五千吨级的重巡。” 大明这会的造舰技术,与西班牙比起来稍稍落后一点。而且由于这个时候电力研究才取得突破,电焊工艺也才刚刚由朱由栋提出一个方向。因此,大明此时的铁甲舰,钢板与钢板之间的衔接,仍然靠的是大锤锤铆钉。一艘万吨巨舰,身上光是铆钉的重量,都接近两百吨! 铆接这东西,对铆钉的要求极高不说,而且相当费人工。再加上此时大明的炼钢虽然有了高炉,但基本的燃料仍然是煤炭。要得到可靠的装甲钢,所耗费的成本也极高——总之,限于此时的造船技术,大明的战舰,单吨造价差不多540~550银元。而老魏他们拿出来的300万元,足够打造一条五千吨级的重巡了。 当然,虽说跟了朱由栋快四十年了,老魏自身的品级也是正三品。但实话实说,就靠那点工资,老魏是怎么都凑不出三百万的。可是你架不住老魏有一些皇家产业的股份啊。 不过,说到股份嘛。 “哼,那个卖豆腐出身的曹三喜,居然一下子就拿出了700万元,说是要买一艘战列舰的命名权。这个狗日的,真是气煞咱家了!咱家为了凑着三百万,可是差点就倾家荡产啊!” 恨恨的说完这话后,他回过神来,对着旁边一脸羡慕的属下们道:“你们一个个都给咱家老实点,不要因为这个事情想着怎么去捞钱!咱家身上的这点股份,都是皇上赐给东厂的。咱家是阉人,没有儿子。以后死了,这点股份还不是留给下一任厂督?你们与其冒着被信王殿下抓捕以至身败名裂的危险去贪污受贿,不如想着怎么办好差事,等咱家退休后接任这厂督之位。如此,说不得几十年后,你们也有机会获取战舰的冠名权呢。” “是,属下们决然牢记厂公的教诲。” “嗯……”满意的舒了一口气,魏忠贤又举起望远镜,‘深情’得凝视起不远处的郑和号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一个头戴尖帽,脚穿白皮靴的幡子匆匆跑了过来:“厂公,皇上旨意,命厂公迅速到崇明沙卫所驻地参加临时紧急会议!” 第七一八章 如何重振经济 “臣等拜见皇上,拜见两位殿下。” “哈哈哈,众卿免礼。”虽然已近凌晨,但是此时的朱由栋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他晃了晃手里的电报纸:“各位,曹文诏等人刚刚来电,西贼已经崩溃,我军攻克拉廊港,俘虏敌军二十万!” “啊?” “哎哟,这可真是大胜啊!” “臣等谨为皇上贺!” “哈哈,与众卿同贺,为大明贺!” 众人兴高采烈的互相道贺一阵后,方才发泄掉心中的亢奋,各自缓缓的入座,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由不得在场众人不高兴啊。大家陪着皇上一路南行,在北方感觉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进入南直隶后,到处荒废破败的厂房,到处失业的工人以及破产的工厂主。还有因为在城市失业,返回乡间,却又因为土地的丧失而被迫沦为地主佃农甚至家奴的可怜之人——这才短短两年啊!若是战事再这么持续下去,别的不说,国家的根基,黄册,又要乱了。 “众卿,今晚召集大家临时集会,第一件事情,就是那二十万俘虏的处理。因为我军在中南半岛的规模过大,对中南铁路运力的压榨已经到了极致。现在战事停下来了,虽说弹药什么的可以不用大规模南运,但是突然要养这二十万张口?曹文诏在那里可是急的不行了。” “皇上。”在马六甲海战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手臂,此刻带着一枚黑色眼罩,海盗范儿极浓的枢密使颜思齐站起身来:“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以臣之见,既然天启二十年时西贼让我大明出高价赎买被俘人员。那今日,我大明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的让西贼出高价来赎买!” “枢密使这个建议好,皇上,臣曹三喜附议。” 看着自己的财政部尚书,朱由栋微微笑了笑:中南战役说起来不过进行了两年。但实际上,大明自天启十三年(1631)开始征伐印度起,十余年间,战事基本就没有停过。 如果说短期的战争会促进经济增长。但是如此长时期的战争,在让大量的精壮脱离生产,进入军队的同时。也使得经济的发展越来越畸形。 去年,大明的财政收入距离巅峰的天启二十年时骤降三成,今年估计更是要降到天启二十年的60%以下。而最近两年因为大规模扩军?以及军工厂、造船厂卯足了生产——支出却又节节攀高?大明的财政早就入不敷出了。这种情况,对于始终追求盈余的曹三喜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怎么想尽办法找点生发弥补亏空,是最近几年曹三喜一直追求的目标。 两年多前?大明在印度战败。菲利普为了补充军费,向大明开出了一个士兵?1000双柱。校官和尉官?3000双柱。将军,一万双柱。遗骸100双柱一具的离谱价格。折合算下来,将近九千万。 如此天价,朱由栋咬牙切齿的认了。为此?他把万历留给自己的遗产全部清空了不说?还自己又贴了近两千万。 而现在,如果按照同样的价格让西班牙人拿钱来赎买。嗯,粗略估算一下,至少两个亿! 朱由栋不知道西班牙的财政收入到底如何,但是大致估计?就算不如,也应该和大明差不了太多。每年的结余?估计也就一两千万的样子。一下子叫对方出两个亿?他菲利普又不像自己有遗产可以继承,哪里一下子拿的出来? 但是呢?价钱还是要这样去叫的。至于对方拿不起或者不愿拿?正好,大明就可以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了。 “皇上。”就在朱由栋心里已经基本同意颜思齐的意见时?枢密副使赵率教起身:“臣以为?让西贼出钱赎回俘虏?当然是应有之意。但是西贼办事下作,这正面战场打不过,居然派出刺客想要谋刺皇上。虽然这些刺客根本未能成事,但是西贼的卑鄙龌龊,由此可见一斑。如此大逆不道之贼人,岂能任其赎买而不加以惩戒?” “赵枢相这话说得好,臣附议。” “皇上,臣也附议。” “老奴附议。” “嗯……”老实说,朱由栋自穿越以来,从未有过靠暗杀解决对手的想法:一方面确实是大明体量足够大,他能始终占据优势。另一方面,则是他从来都看不起暗杀这种方式。 但,看不起归看不起,可是别人来刺杀他,这个他还是很不爽的。所以,适当的惩戒还是需要的,不然别人还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捏呢? “这样吧,朕意。把那二十万俘虏中的卡斯蒂人挑出来,行十一抽杀法。也就是让每十个卡斯蒂士兵抽签,抽到死的那个,就抓出来杀掉。然后告诉剩下的士兵,我们这么做,不是不讲规矩,实在是他们的国王做事太过没有底线。出于补偿,我们可以让剩下的九个士兵再抽一次签,这一次,抽到生的,我们可以无偿的放他们回国。” “妙啊,皇上这招真是妙!” “是啊,如此一来,西贼的民心、军心,只怕都要动摇了吧。” 这个嘛,看着下面的一众大臣给自己捧场,朱由栋内心只是摇头:那菲利普作为穿越者,肯定也懂得控制舆论的重要性。自己放回去的这批卡斯蒂士兵,只要菲利普足够聪明,就不会让他们发出一点声音。 不过也没什么,菲利普或许能够让这些回去的士兵发不出声音。但任何事,只要做过了,都会留下痕迹。他如此对待归国老兵,那些去执行他命令的人,心里真的没有疙瘩么?这些东西,都是留在将来,会起大作用的啊。 “好了,刚才我们只是定下了俘虏的处置。但是短时间内,这些俘虏该如何管理呢?” “皇上。”首相马士英起身:“臣以为,在对方没有送来赎金前,莫不如让他们在中南半岛给我们修路。这次中南战役,我们前线将领普遍反应那里的道路实在是太差了。” “可以,如此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只是这粮食?” “皇上,现在西贼已近退走,我们的海运可以恢复了啊。” “啊?哈哈哈,说得是说的是,朕都差点忘了。好,那便如此去办。嗯,这俘虏的事情就这么吧。接下来,两位枢密使,西北那边?” “皇上,因为新疆到北京的电报尚未接通。所以臣今日收到的来自北京的电报,是两个月前的。现在,满将军的三个师已经带着无数的民团,将土贼全部驱逐出了新疆。现下,满将军正在筹集粮食,准备越过葱岭,征讨为虎作伥的土库曼人和乌兹别克人。” “嗯……”手指弹了一会椅子的扶手,朱由栋道:“告诉满桂,未来朝廷的重心仍然在东南。所以西北那边,翻过葱岭,把那里的土地洗一遍,给那些家伙留个深刻教训就行了。朕暂时不准备在葱岭以西长期、大量的驻兵。” “是,臣领旨。” “好了,如此说来,我大明本土乃至东南亚的各藩属国都暂时安静下来了。接下来,我们的工作,就是重振经济。其实前些日子,当周遇吉在马六甲大捷的消息传来,朕就已经在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到了今日,可谓是大局已定,我大明,是要把拳头暂时收回来,好好的恢复经济,解决国内的一些问题了。” “皇上所言,却是至理。”大明的内阁,从温体仁开始,全都是一群实用主义者。虽说西班牙人抢了印度,又进犯中南半岛,狠狠的削了大明的面子。但是在内阁的这群阁员看来,找回场子?这个肯定是要做的,但绝不是现在。 “皇上,臣等跟随皇上一路南来,南直隶的惨状,臣等触目惊心。现在,确实是到了恢复海贸,重振经济的时候了。只是……”银行行长李国俊双手一摊:“银行最近缺银子缺的极为厉害,要重振经济,真的拿不出多少钱来。”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中南战役不过持续了短短两年,大明民间以往的存储贵金属的习惯又开始了:无数的百姓从银行里取出存款,把银元藏到了自己家里隐秘的地方——这是中国老百姓的天性。 但是,百姓如此做了,就让李国俊头疼了:要重振经济其实不难,难在没有启动资金啊。 不过朱由栋是什么人?作为辩证法的优等生,他是最擅长从不利因素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东西的。 “朕的意思,重振经济,分三步走。其一,开放银行设立的限制,允许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 “皇上!”朱由栋这话一出口,李国俊马上就急了:处于垄断地位的,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想自己的垄断被打破,此乃人之本能。 “李卿,听朕说。最近几年,因为战争,民间的生产和消费都受到了抑制,大量的贵金属都沉淀在了民间。要想把这些贵金属流通起来,必须得让民间人士进入银行业。那些大老板开了银行后,自然的会想法诱导百姓消费、借贷。而有了消费和借贷,生产才能再次活跃起来,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当然哪,皇家银行是大明的央行,货币发行权,仍然是皇家银行独一份。另外存借贷的额度,也必须由皇家银行进行规定。违反者,其借贷不受大明律法保护……” “呃,好吧,臣无异议。” “好,朕接着说第二条。众卿,当年朕在登基前,德川、暹罗入寇,朕也缺钱。那时候朕是怎么做得?售卖蒸汽机技术!而现在嘛,我们的电力研究也结出了丰硕的成果。我们可以修建发电厂,然后售卖电动机技术,让我大明进入电力时代。如此一来,新技术的售卖可以赚一次钱,新技术广泛使用后,税收是不是很快就能恢复甚至超过既往?朝廷不就马上有钱了么?” “其三,在国库有钱后,我们马上启动全国大基建计划。朕要铺设无数的铁路,修建无数的公路,并且让我大明的每一个县城,都铺设有线电报……通过这场大基建,我大明的生产和消费必将能够得到质的飞跃!到时候,我们就趁着这一波势头,发行纸币!” 第七一九章 史学家的演讲 西元1641年12月24日,耶路撒冷,当地时间晚上11点59分。 在城中的圣墓教堂外围,临时搭建起来的各种风格的小屋此刻灯光璀璨。在各个小屋的门口,全都是来自全欧的王公贵族。 在他们翘首以盼中,身着戎装的菲利普,带着他的长子路易斯,穿过灯火辉煌的山下街道,来到了教堂门前。 时间来到12月25日的零点,随着教堂的钟声响起,原本在周围一片灯火映照中只是露出黑色轮廓的教堂,其建筑外墙上早就铺装好的幕灯也通电点亮了。在众人的善祈善祷中,菲利普带着一众王公贵族们,在从欧洲本土挑选来的五百名唱诗班儿童的配合,用拉丁语齐声吟唱了一首《amazinggrace》。 这首经典赞美诗唱诵完毕后,早有旁边的侍从,架起了音箱,在圣墓教堂的前方,一个人工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竖起了四五只话筒。更有无数的欧洲各大报刊的记者,举着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刚刚研发出来的照相机,对着一身戎装的菲利普一阵猛拍。 时年四十一岁,身高一米八八,身型维持得极好的菲利普,慢慢的走上高台,走到了一众麦克风前,对着下面一众的王公贵族,以及特意从欧洲各地抽选出来的,上万名所谓的狂信徒,开始了他的演讲。 “各位,今天是第1641个圣诞节,我们齐聚一堂,在耶路撒冷这块圣地,在神圣的圣墓教堂前举行一个特殊的弥撒。 在最近的二十年,主的事业,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天主教徒、新教徒、东正教徒……自东西教会分裂近六百年后,所有的基督徒,再一次团结在了一起。二十年来,我们再一次收复了圣城,并且修复了圣墓教堂。我们还把主的荣光,播撒到了美洲、非洲、亚洲。可以说?二十年来?主的事业,从未有今日这般的荣耀与辉煌。” “赞美上帝!” “耶稣基督!” “菲利普陛下万岁!” 轻轻的把手往下压了压?控制住现场汹涌得都压住了麦克风的呼喊。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最近这三年?我们的事业遭到了来自邪恶的东方帝国的强力挑战! 中国人,嘿?中国人,这些尚未进化完全的黄皮猴子?他们是多么的贪婪和无耻啊!泥土烧的陶瓷?虫子吐出的粘液,他们居然敢卖得跟黄金等重,以此不断豁取我们欧洲人民辛辛苦苦积累的财富。在用残酷野蛮的宗藩体系奴役了东亚、东南亚大批国家之后,他们还不满足?居然把手伸向了我们白种人里?雅利安人世代定居的印度。太平洋如此的宽阔,也仍然不能阻挡他们没有边际的野心,居然蛊惑那些已经被主的荣光照耀了一百多年的印第安人背叛主的使者…… 他们的皇帝,对内施行残暴的统治,稍有意见不同者就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剐刑?并且动不动就诛灭反抗者的整个家族及其亲属。对外则穷兵黩武,把战争、瘟疫、饥荒播撒到世界各地……中国人、中国人的皇帝?就是现在这个科学昌明的世界,仍然动荡不安?仍然感到痛苦的根源!” “消灭中国人!” “打死这些黄皮猴子!” “绞死中国皇帝!” “是的,作为米迦勒天使长护卫降生的?主的使者。我的使命?就是团结一切主的信徒?以及一切愿意对我们抱有善意的朋友。把主的事业推向新的巅峰,把主的荣光播撒到全世界!因此,我在占据明显优势的时候,仍然愿意对你们,欧洲的各国君主们抱以最大的善意。在我们面对奥斯曼取得绝对优势的时候,我也仍然愿意对其手下留情。因为,我坚信,主是仁慈的,主的荣光所到之处,在给主的信徒带来和平、安宁和富饶外,也应该让那些地方的人民,能够有生存的机会。 可是,中国人,在他们邪恶皇帝的带领下,是如此的没有人性。他们在美洲,蛊惑印第安人背叛主的教导。在亚洲,面对已经起来反抗他们暴政的东南亚人民,进行了残酷的屠杀与镇压。面对受当地觉醒人民的邀请,进入亚洲的,我们欧洲派出的和平军队,进行了各种疯狂的自杀性攻击…… 可怜我们欧洲的青年,我们勇敢的士兵,我们伟大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陛下……都因为抱着一颗和平之心,对敌人心怀仁慈。倒在了厚颜无耻,毫无底线的中国人的机枪下。 对东南亚的解救行动,失败了。我们损失了四十多万战士,还有二十多万战士沦入敌手,正在被无耻的中国人无休止的劳役和压榨。邪恶的中国皇帝,还在继续残酷剥削他的子民,要将他子民的骨油炼制成更多的战舰、机枪和子弹,以便获得更大的地盘,奴役更多自由的人民! 现在,中国人在美洲,在亚洲,都在打击主的信徒,关闭主的教堂,强迫那里的人民接受他们落后、愚昧的文化。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贪婪的中国人将再一次把他们的魔爪伸向印度,伸向非洲,伸向欧洲。各位,如果这样的局面出现了,你们能够答应么?” “不!” “我们绝不答应!” “欧洲的同胞们,所有信仰主的兄弟姐妹们,一切对我们崇高的事业抱有善意的朋友们。一个伟大的时代已经来临,我们已经实现了主的信徒大团结,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把主的荣光播撒到全世界! 我知道,现在,在欧洲,仍然有很多同胞生活在贫穷与痛苦之中。你们渴望改变,却不知道怎样去改变。现在,让我告诉你们,是中国人,他们用低廉的物品,奸猾的卖出极高的价格,取走了我们本该共同享有的利润。是中国人,他们占据了世界上最肥美的土地,却仍然不知满足,强行的把战争加到我们的头上……是中国人,是中国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的同事们,欧洲的所有君主、贵族们,让我来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是我们的人民!因此,为了我们的人民,为了我们人民的利益,为了我们的人民能够过得幸福。我们必须要开拓更多的地盘,让基督的福音降临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要实现这一切,我们需要团结、奋斗和战争!我们绝不松懈!我们绝不疲惫!我们绝不丧失勇气!我们绝不抛弃信念! 我欧洲的人民们啊,主的信徒们啊,我们的朋友们啊,一直以来,我都给予你们相当的自由,对你们抱有最大的善意。但是现在,为了击垮这个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又邪恶的敌人。我需要你们受制于人,我需要你们服从,我需要你们屈从于我的命令,我需要你们服从未来必定势不可挡的,来自于我的命令! 我将发起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战争,我将带领你们去战胜东方那个无耻的敌人,我将与你们分享所有的战利品,让你们,或者你们的亲人,过上富足的生活!让你们,最终成为虔诚的,完美的主的信徒。让你们彻底洗刷所有的原罪! 我!作为主的使者,绝不推辞这个伟大的使命,在这场注定持续时间很长,注定艰苦异常的战争结束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我的同胞们,中国人从五千年前开始就一直不停的扩张。他们消灭了无数的民族和文明,永不知足。直到他们在印度碰到了我们!直到他们在美洲碰到了我们!但是现在,中国的皇帝还在欺骗他的子民,说我们欧洲人害怕战争。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我们害怕战争吗?你们想要战争吗?你们想要一场全面的战争吗?你们想要一场彻底的,不可思议的,全面的战争吗?你们愿意跟随我,一路奋战,直到取得最后的,彻底的,唯一的胜利吗?” “我们愿意!” “全面战争!” “对中国人展开全面战争!” “绞死他们的皇帝,夺取他们的土地,拿走他们的所有财富!” 到了最后,在场地四周早就安排下的特工人员有意引导下,无数杂乱的,各种语言的声音,被汇成了一句话:“您的指令我们必将服从,您的意志我们必将追随!” 在这一晚,历史学家菲利普,完成了希魔与戈培尔的合体。而这一场极具煽动性的演讲,也随着滴答滴答声的电波,迅速的传遍了欧盟所控制的每一个角落。 全面战争,在欧洲已经升华到了政治正确得高度。而菲利普也接着全面备战的机会,进一步收拢了各国君主的权力。让欧盟各国本就因为经济而被捆绑在一起的局面,在随着政治、军事的更深一体化,彻底的绑定在了一起! 第七二零章 重兵投放美洲 “父亲,您昨晚的演讲真是太精彩了,我兴奋得一夜都没有入睡。” 25日凌晨,菲利普发表了《我们绝不惧怕全面战争》的演讲后。当晚,西班牙王国政府带头,欧盟各国首脑参加,无数狂信徒追随,约莫一万五千人规模的队伍,在耶路撒冷进行了声势浩大的火把游行。 对这种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国社起家的玩意儿,身为历史学者的菲利普其实内心是很不以为然的,所以他在带头走了一圈后就退下去休息了。但是对于十七世纪的欧洲人来说,如此规模的火把前进,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尤其是这一年才二十二岁的王储路易斯,更是兴奋得不行——整整走了一个晚上,直到晨光渐亮,火把游行的效果打了折扣才停止。 而在菲利普起床早餐的时候,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毫无倦意的坐在自己父亲的对面,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昨晚的一切。言辞与眼神之中,都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崇拜与热爱。 看着陷入狂热情绪的儿子,菲利普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中国的那位穿越者这么能打,他何至于用到这样的招数? 不过说真的,当十一月底,联军在马来半岛被击溃,二十万联军被俘虏的消息传来时,菲利普虽然难过,但还真的没有感觉到危险或者绝望。 得益于最近几十年医学的进步,生产力的飞跃,以及残酷的,导致德意志地区直接人口减半的三十年战争等多场大型战争的迅速结束或者干脆直接消失。所以此时西班牙通过欧盟控制的欧洲区域内,亿。其中的适龄男性青壮,约为1620万。有这个基数打底,从征伐印度开始,累计损失的四十多万军队,以及被俘的二十万军队,虽然令人心痛,但真要说就此没有了有生力量,那也完全不至于。 更何况,这损失的四十多万军队里?有五分之一是黑人?有五分之二是日耳曼人,还有五分之一是北欧人、盎格鲁撒克森人、斯拉夫人……总之?真正的卡斯蒂人?只有七万余人。 除了在人力损失上能够忍受外。在经济上,和大明因为南海经济圈的封锁差点就经济崩盘不同。欧盟这边?虽然支撑六十万远征军的开销极大,但是最近这三年?欧盟的财政收支居然还是盈余! 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欧盟收进了印度:和美洲四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一千余万印第安人可供压榨不同。印度三百多万(不算分给奥斯曼的巴基斯坦)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八千多万人口——而且和美洲大片原始地貌不同,这里的土地已经经过了几千年的开发,积累沉淀了大量的财富。 另一方面当然是电学技术进入到了大规模实用阶段?社会有了新的财富增长点。 而最让人意外惊喜的?还是因为大规模的战争,使得中欧之间的贸易额减少到近似于无——从新航路得以开辟,中欧之间有了直接经贸往来以来。中欧贸易,欧洲始终都是逆差:丝瓷茶这三个中国的拳头产品,欧洲人是极为喜欢但又无法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因此每年都不得不拿出大把的白银进行购买。按照西班牙首相奥斯瓦列斯的估算?最近二十年里,中欧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大。特别是苏伊士运河开通后的第二年?欧洲的商人在丝瓷茶三项上,亿枚双柱。 这笔支出?看起来是欧洲的商人们花出去的。但是商人们把中国的商品买回来后,还不是要在欧洲售卖。而欧洲的普通百姓买了这些后?他们有限的资金就无法购买西班牙的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其他商品——经济上的损害?最终还是要西班牙政府来承受。 而与之相反?大额的顺差,除了给大明政府带来高税收以外。大量白银的涌入,还使得本身产银量严重不足的大明,得以继续维持银本位货币制度。 可以说,中欧贸易的一进一出,才是菲利普这数十年来最不爽的一点:双方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可是本方还在不断的资敌! 但是,中欧在东南亚大战后,双方的经贸往来近乎完全断开了。奥斯瓦列斯惊喜的发现:从他出任首相开始,持续了数十年的贸易逆差,居然就在最近这一两年完全扭转了。 至于说六十多万大军,以及庞大舰队的军火开销?拜托,这些兵器火药厂不都是菲利普自己的嘛?对于穿越者来说,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了。挣来的利润,都是和国库打通使用的。 所以,别看三年战争打下来,朱由栋的财政已经失衡,穷得都要靠卖冠名权来给海军添置新舰了。但是西班牙和欧盟这边的财政,居然出现了好转! 总之,此时的欧盟已经很强大了。和二十多年前日本、暹罗打一场败仗就要亡国比起来,他是能够承受一次较大失败的。非止如此,菲利普还能靠着战争得到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处。 真正让菲利普感到苦恼的,一是美洲:克伦威尔多次来信求援,说中国人在美洲的力量突然出现爆发式增长。从1640年年底开始,中国人就带着大量的印第安人从安第斯山脉里钻了出来——他们不再打游击战,而是用各种轻重武器和西班牙驻军进行正面作战。克伦威尔惊恐的表示,在最近的几次会战中,印第安士兵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已经和纯粹由中国人组成的部队差不了太多了。 除了兵力处于劣势的陆军连战连败外,以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为首的美洲分舰队,也遇到了以五艘重巡为骨干的大明美洲分舰队的强力挑战——1641年年初的利马会战,陆地上,克伦威尔以三万陆军,背靠坚固的利马城,被十万明、印第安联军击败不说。在利马海面,西班牙的美洲分舰队也被击败。亲王号中了一条鱼雷,蹒跚着向南远遁…… 现在,叛乱的印第安人重新占据了利马,还继续北上,占领了基多,并且想着波哥大进军——虽说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的政治中心是墨西哥。可利马却有着西班牙控制范围内最大的银矿! 当然,在有了印度之后,美洲在经济上对于西班牙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了。但是在政治上,美洲却是不容有失的:非洲是分给欧盟各国的,印度也是盟内各国共享。唯有美洲,是西班牙独享的殖民地。如果美洲丢了,那联盟内各国会如何看自己? 除了美洲让人头疼外,更让菲利普在心态上感到一丝绝望情绪的。乃是这场三年战争里,中国人所表现出来的团结和对他们皇帝的忠诚。 是,确实是有一些中国人和他们勾结。有一些藩属国的大臣向他们表示了投靠之意。但是这点收获,和西班牙为此的付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要知道,从西班牙舰队进入南中国海开始,西班牙的外交官们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各种游说。其情报人员们也各处登陆,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策反。 但是结果呢?九成以上的外交官和情报人员都被当事人当场杀死或者抓捕起来,然后移交给中国人的锦衣卫,以此向他们的皇帝表示忠诚…… 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菲利普非常清楚:五千年里,若是没有汉奸带路,或者中国自己陷入内乱,没有任何一个外部势力能够纯粹的用军事手段灭亡中国的中央政权。可是自己都已经进入南中国海了,已经在经济上对中国进行了极限压迫了。但就是这样,中国人依然不肯放弃他们的皇帝。 这,这实在是让人感到绝望啊! 不过,绝望完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去做——此时的菲利普,已经不是当年西班牙在耶路撒冷大败后就痛哭失态,需要蒂利伯爵那样的老将来安慰的小年轻了。 而要继续做事,首先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美洲。 “路易斯,你今年二十二岁了吧?” “是的,父亲。” “你的鲁道夫叔叔十三岁就率领十多万大军与当时的法兰西作战了。说起来,这些年我对你还是保护得太多了一点。” 厚重的座椅发出违反常理的尖锐的吱吱声,路易斯惊喜的跳了起来:“父亲,您要给我任务吗?” “请坐下,路易斯,你是王储,要有基础的风度和礼仪,” “抱歉,父亲。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总之,您的儿子听候您的指令。” “……去美洲吧,我册封你为墨西哥亲王,你去那里,帮助克伦威尔,把那里已经如同细菌一般到处滋生的中国人和印第安叛军,统统消灭掉!” “遵命,父亲。我会让您看到我在马德里军事学院所学习到的一切本领。” “不,我的儿子,你可能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你去了那里,军事上的事情少插手。事实上,你作为我的儿子,去那里坐镇,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意义。军事上的事情,我会让拉伊蒙多*蒙特库科利全权负责的。” “当然!”看着面前明显情绪不对的儿子,菲利普赶紧的挽了一下:“你可以跟着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好好的学习。” 起身,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菲利普放缓了语速道:“这一次,我准备派出以两艘战列舰为骨干的大型舰队,以及十个卡斯蒂师。你从未上过战场,怎么能一下子就牢牢掌控住这么多的军队和这么多的骄兵悍将?跟在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身后好好学习吧,只要你能得到他们得认可。将来我们再次远征东方的时候,我会给你独领一军的机会的。” 第七二一章 板鸭造舰计划 作为穿越者,菲利普的生活总体是朴素的,加上西方人的早餐本来就很简单。所以,虽然路易斯很想和自己的父亲在早餐的时间多聊一会。但是当菲利普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并取下脖子下方的垫巾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看着青年人矫健的背影,菲利普轻轻虚扶了一下没有眼镜的鼻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他好歹已经做这个国王快三十年了,阅人无数的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长子其实还很稚嫩,完全没有准备好呢? 但是没有办法呀,美洲的印第安人这会儿打出了‘印加王国’的旗号。在政治上,西班牙必须要派出王室成员去坐镇,如此,才能至少团结那些本就立场不是很坚定的西印混血儿。所以,虽然明知路易斯才具不足,但是他的身份在这里——至少是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哎,希望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能够替我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孩子吧。说起来,这些年,特别是鲁道夫死了之后,我实在是太忙了,完全没有时间来教导他。结果这孩子生生的被他的母亲给教坏了。 就在路易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后,菲利普也起身,离开了餐厅,来到了他在耶路撒冷行宫的临时办公室。他的首相,奥斯瓦列斯,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请坐,首相,您用过早餐了么?” “已经用过了。” “好的,那么开始我们今天的工作吧。” “是。”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奥斯瓦列斯朗声道:“首先是昨晚的火把游行,效果极好,参会的各国君主都表示非常震撼。同时,我们的摄影师们正在紧张的冲印照片。最多明天,整个欧洲都会看到昨夜您的演讲稿。三十天之内,欧洲的各个街头巷尾,都会出现火把游行的图片。陛下,虽然我已经侍奉了您快三十年?但您仍然在不断的给我惊喜?您昨晚的演讲,实在是太精彩了?太激励人心了。” “呵呵。可是首相?请您务必要牢记,昨晚的演讲?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上,我们就是经历了一场大败。” “是的?陛下?我非常清楚我们经历了一场大败。但是您的演讲,不光挽救了这场大败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还因此进一步加强了我国对欧盟各国的掌控。” 哎,一个国家问题越多?越是要集权?这是历史上无数政权都证明了的事情啊。如果可以,我也想搞小政府啊。那样我可就轻松多了。 当然,这话是没法跟自己的首相讲的。所以在抬手示意对方喝口茶润润喉咙后,菲利普让他继续讲第二项。 “陛下,现在中国人释放的第一批战俘已经抵达了苏伊士运河南侧入口?我们情报局的官员去调查过了。中国人果然一如既往的奸诈和卑鄙,他们污蔑陛下派出人员对他们的皇帝进行刺杀?并以此行了十一抽杀法……总之,现在放回来的这些俘虏?虽然他们竭力掩饰,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对陛下是有怨气的。” “嗯?我的首相?那您觉得,这些人该怎么处置呢?” “陛下,他们都是为国奋战过的勇士,虽然受了敌人的蛊惑在思想上出了一点问题,但我们还是应该善待他们。所以我建议,在亚速尔群岛给他们土地,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庄园,并在那里安心的生活。” “唔~这个建议,极好,就这么办吧。” “遵命,陛下。呃,陛下,中国人托那些俘虏带的话?” “……哎,中国人一共要价多少?” “很抱歉陛下,因为我们这次的俘虏实在是太多,所以一番计算下来,我们要想拿回这二十万俘虏,起码得准备两亿双柱。” “两亿?也要给啊。算上以前中国人给我们的一亿,我们再倒贴一亿吧。” “陛下,王国政府每年的盈余距离一亿还差得远。不过由于我们这些年的信誉极好,完全没有银行欠款。所以,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直接找米兰银行、马德里银行借款以完成偿付。可是,一旦一次性支出这么多,政府每年的还款压力会很大,而待会的造舰计划?” “这笔钱当然不能全都由我们出了。毕竟印度打下来后,我们西班牙又没有吃独食。这样吧,我私人出资五千万,剩下的五千万,你通过欧盟理事会,让各国一起凑一凑。” “明白了,陛下。想来最近在印度赚得坛满钵满的盟国,是不会,也不敢拒绝这一提议的。那么,我接着说下一项,造舰计划。” “好的。” “根据我们在美洲的分舰队传来的情报,利马海战持续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的时候,中国人的舰队也打开了探照灯。由此可以推断,我们的电学技术确实因为开普勒教授泄露了,中国人即将拥有万吨以上的巨舰……按照陛下您的指示,为了迎接中国人在远东对我们的挑战,海军是关键中的关键。因此,王国政府制定了一个为期五年的造舰计划。 目前,我国拥有五艘战列舰(亲王号、公爵号、巴塞罗号,以及刚刚服役的圣胡安号、贡萨洛号,万吨),十六艘重巡,三十艘轻巡和驱逐舰。在建的战列舰有一艘(菲利普一世号,万吨),三艘重巡,两艘轻巡和五艘驱逐舰。正在建造的轻巡与驱逐舰,全部加装了鱼雷发射器。科学院那边已经拿出了高压空气推进的鱼雷,时速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可以达到8节。 王国政府预计从1642年开始,每年持续投资3000万元以上补强海军建设。从1643年起,保证海军每年拿到的新军舰的总排水量,在六万吨以上。如果一切顺利,到了1647年,王国海军将拥有九艘战列舰,二十五艘重巡,四十艘轻巡和六十艘以上的驱逐舰。相应的补给舰、维修船等,也会予以配备。” “嗯,这个造舰计划……”听完奥斯瓦列斯雄心勃勃的描述,菲利普陷入了纠结:这个时代的科技树被穿越者们点得奇形怪状不说,还发展得极快。刚才的造舰计划,照理说是很合理的:拿下印度的第三年,西班牙政府的年收入,亿。虽说最近两年因为远征东南亚导致军费疯长,亿(不算赎买俘虏费用)。不过在远东的战事结束后,即便美洲那边会增加支出,不过总支出还是会下降的。 可问题在于,这个位面的科技树很不合理啊。若是哪一天,内燃机研发出来了呢? 沉思许久后,菲利普重重的点了点头:“首相,就先按照您的这个方案执行吧。如果政府财政有困难,王室可以对此进行补贴。” “感谢您的慷慨。” “菲利普一世号大概什么时候能够服役?” “抱歉,陛下。这艘战舰才刚刚完成发动机吊装。目前甲板下部分算是完成了主体框架,甲板上的舰楼,以及舾装什么的,大概还需要一年。” “哎,这军舰数量有些不够用啊。这样吧,把圣胡安号、贡萨洛号派到美洲去。我的直觉告诉我,中国的皇帝在拿到他自己的万吨巨舰后,肯定是想先在美洲耀武扬威。” “陛下,这样一来,印度洋分舰队就只有两艘战列舰。如果?” “没有关系,经过这次大战,我们伤筋动骨,中国人也不好受。以我对中国那位皇帝近四十年的观察来看,这个家伙虽然无耻狡诈,但是行事风格一直都很稳。在他的海军彻底形成规模前,他是不会把刚有点底子的舰队开进印度洋与我寻求决战的。” “好吧,如您所愿,陛下。” “王室这边,我私人再每年追加300万元,修建、扩建从拉科鲁尼亚开始,沿途的休达、巴塞罗那、西西里、亚历山大、索科特拉岛、孟买、科伦坡、加尔各答等各个港口。务必要让这些港口的维修厂,具备完整的维修战列舰的能力。” “感谢陛下,您的舰队在得到您如此无微不至得关怀后,必将战无不胜。” “哈哈哈,首相您这样的人怎么开始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了?总之,我们和中国人的战斗,起决定意义的,往往是海战。重视海军,支持海军,无论怎么做,都不为过!” 第七二二章 大明造舰计划 大明天启二十四年(1642)1月18日,天津港。 冬日清晨的薄雾徐徐散开,海面上,一艘巨大战舰的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 以大明水师的开创者俞通海之名命名的这艘战列舰,在经历了两年多的紧张施工后,终于在今天,正式入列大明海军。 “皇兄,颜枢密,犬养将军,这艘俞通海号战列舰,吨,万吨。拥有前二后一三座炮塔,六门305mm主炮。这门炮,陆军命名为巨兕,海军称其为龙翔。30倍径,单门炮炮管重32吨,单枚炮弹重420公斤,最大射程一万米。如果炮手熟练操作得当,主炮的最高射速可以达到每两分半钟一发。 除了主炮外,本舰还有150mm副炮六门,35mm机关炮四十门。防御方面,采用重点防御措施。即,在水线下、指挥塔、炮塔等处,加厚装甲。在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削减装甲…… 本舰编制军官九十名,水兵七百二十名。最大航速15节,以10节航速巡航的话,最大海上自持力60天,足够直航美洲。除了用蒸汽机做动力外,全舰也配备了发电机。舰内照明、通风都没有问题。夜间行船,探照灯的亮度也是足够。在去年年底的海试中,曾经创下夜间以15节最大航速持续航行八个小时的记录……” “嗯……犬养将军,如何,可还满意?” “满意,臣对这艘战舰当然是极满意的。可是一想到这么好的战舰,刚刚入列,就要被派到美洲。臣这心里……” “哈哈哈,犬养将军不必如此。最近得益于大家的倾囊相助?造船厂有钱了嘛。这不?除了曹三喜号战列舰铺下龙骨以外,朝廷自己出资修建的邓子龙号、俞大猷号?也开始建造了嘛。快了快了?最多两年,朕再给你三艘战列舰。” “呃?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讲。” “如果两年后?臣还在本土舰队司令官任上?那到时候,臣请以邓子龙号或者俞大猷号做旗舰。” “嗯?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啊,好好?就如你的意。” 这边君臣一番唱和后?朱由栋向后招招手,朱慈燚站了过来。 “真的还是要走?” “父皇,儿臣从美洲回来这一年多,正妻娶了,嫡子也有了。身为宗室?该完成的任务已经完成。儿臣实在是放不下在美洲五年的心血,所以?还请父皇成全。父皇放心,只要儿臣和孙先生将克伦威尔从美洲大陆上赶走?儿臣一定尽快回来覆命。” “……罢了,那你就去吧。嗯?孙氏和朕的长孙和墨就留在北京吧。如此?你母亲和你祖母也有伴儿。” “是?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好,既然如此,朕这次就把这支支援舰队交给你来统帅。明日,你带着俞通海号和福国号、桂国号两艘重巡南下。在长沙造船厂接受郑和号以及另外的两艘重巡入列。然后犬养将军会再调配给你五艘驱逐舰。你率领这十一艘战舰,护卫三个师的陆军去美洲。到了那里之后,军事上的事情,仍然以孙传庭为主,不准你横加干涉。” “是,儿臣遵旨。” “你的这支支援舰队去了之后,朕除了派出运输舰送一些军火以外,三五年内,估计都不会派陆军过来了。你在美洲好好去做,争取早些回来。你身为朕的长子,外出历练是应该的。但是在外时间久了,也不好。” 朱由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慈燚的双眼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异色,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父皇放心,三五年内,儿臣配合孙先生,至少将完整的南美献于父皇案前。” 朱慈燚自己去做远航前的准备了。而朱由栋则是在朱由校的引导下,进了滨海船厂的总设计师办公室。 “嗯?由校,你这办公室什么味儿啊?怎么没人来给你打扫一下?” “嘿嘿,皇兄见谅。臣弟有时候画起图纸来就忘了时间。一两旬不洗澡的事情是有的,每天抽烟抽得多也是有的。所以这屋子里的味道确实怪了一点。至于说让人打扫?皇兄,臣弟这屋子里这么多图纸,谁敢来给臣弟打扫?臣弟也不敢让人进来打扫啊。” “哎,你这家伙啊。罢了罢了,开窗开窗,透透气。” 兄弟两人坐下后,朱由栋习惯性用手指的敲了几下桌子:“刚才你对我说有个五年造舰计划,说吧,你具体是怎么设想的?” “在臣弟向皇兄报告这个计划前,臣弟想先知道,我大明的内燃机,多久能够问世?” “这个啊,为兄让傅山和朱逵柚牵头了一个小组进行研发。不过这个东西就算做出来了,五年之内也不可能造出适合大型军舰使用的燃气轮机。最多,最多就是小型的内燃机作为鱼雷的发动机,让鱼雷的速度更快罢了。” “皇兄这么一说,那臣弟就明白了。”起身,郑重的施礼后,朱由校道:“皇兄,臣弟的五年造舰计划,分为以下三步。第一,增加造船厂。我大明现在能够单独建造万吨战舰的,只有滨海和长沙两座船厂。但这两座船厂经过多年经营,已经有了一大批熟练的技师和工人。臣弟的意思,是将这些熟练工分散一部分到肇庆和福宁造船厂。从此以后,长沙、滨海两座船厂就以建造大型战舰、大型运输舰为主。而中低吨位的战舰,就交给肇庆和福宁两座船厂建造。” “这就是专业化了嘛,可以,朕同意了。” “多谢皇兄,那么臣弟接着说第二步,造舰。按照臣弟的估算,四大船厂开始有效运转后,只要原材料和资金供应得上,这四个船厂每年可以完成八万吨舰船的建造。” “八万吨?”朱由栋心里快速的计算了一下后道:“那就是每年四千二百四十万上下的银元投入?” “差不多是这个价位。皇兄可是觉得有什么困难?” “为兄跟你说实话吧。这钱呢,挤一挤还是拿得出来的。但是你还要想到,军舰造出来了,海军的军费也会大幅提高啊…… 现如今,朕准备把大明的常备陆军师扩编到五十个。这就是四千万日常开销了——要打仗的话,这费用直接翻翻。 海军这边,连同五个海军陆战师在内,现在每年的支出大约是三千七百万。如果每年新增吨位八万吨,那,除了每年四千多万的造舰费用,军费这边每年起码再增加五百万。” “皇兄。”一直以来,对朱由栋都是崇拜加仰慕的朱由校,这一次难得的强硬了起来:“承蒙皇兄信任,臣弟也做过几年监国。若是臣弟算得不错的话,我大明现在的年入,应该不会低于四亿吧?” “去年因为南洋海贸断绝,亿,今年战事停歇,加上美洲可以提供部分产出,亿。” “那皇兄有什么为难的?海陆军军费,加在一起还不到朝廷岁入的三分之一吧?” “由校啊,你怎么跟为兄耍起赖皮来了?你自己都说过你是当过监国的人,如何不知道我大明家大业大,这收入多,支出也多啊。朝廷的公务员系统,他们的俸禄加上行政经费,一般会吞掉收入的两成半。教育、医疗,也会吞掉二成半。这就是一半没有了。然后还有基础建设,一般每年投入占到朝廷岁入的一成半到两成。之后是军费的三成。表面上看起来,这些加在一起,朝廷还有盈余。但实际上,最近这些年,哪一年没有自然灾害?最近五六年,哪一年不打仗?军费占朝廷支出的三成,那是和平状态。一旦打仗,直接翻翻!” “皇兄,臣弟知道最近几年朝廷困难。可是接下来的几年,除了美洲那边还要打仗外,其他地方不都基本消停了么?臣弟看前天的邸报,不是说我朝已经与奥斯曼签订了停战协议了么?” “嗯,确有此事。那奥斯曼人打的好算盘,派了两万西帕西,裹挟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入侵我新疆蒙古。哼,这些人要是全都被我大明陆军歼灭了,他国内的那些守旧势力被极大削弱。土库曼人、乌兹别克人也无力威胁他们掌控下的波斯。如此局面,那位大维齐只怕睡觉都会笑醒。所以,在我们帮助他干掉了这些人里的大半后,他有什么理由不签停战协议?” “所以呀,皇兄,现在朝廷的收支应该恢复平衡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由校啊,以前呢,我们有印度,虽然当时我们没有收税。但那是一个一亿多人的市场。可是现在我们有什么?小半个南美?三四百万人?还隔着那么宽的太平洋?所以……哎,不过为兄也知道,要夺回印度,总是需要海军打头阵的。你接着说吧,这每年新增八万吨,你是如何安排的?” “呃,臣弟的意思,从明年开始,每年新增两艘战列舰,这就是三万吨。然后每年新增四艘重巡,这是两万吨。剩下的,再增加一些驱逐舰、补给舰什么的。如此,五年之后,我大明会有十艘战列舰,三十艘重巡……到时候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在印度洋上与西贼一决雌雄!” “……”沉默了许久后,朱由栋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要想有新的财源,还是得靠海军去争取。那,你的第三步呢?” “自然是完善各个港口的维修能力了。皇兄,我大明在夏威夷、利马、新加坡等地,必须拥有完整的,能够维修战列舰的维修厂啊。不然这军舰受了伤,还得拉回本土来维修,这一来一去,是会贻误战机的。” “好吧……”更长时间得沉默后,朱由栋抬头道:“虽然很困难,但朕还是会想办法给你弄到足够的钱。希望你也努力,五年之后,还给朕一支无敌的海军!” 第七二三章 如何扩大内需 目送自己的长子登船后,朱由栋乘坐专列,匆匆的赶回了北京。 1月20日,位于京师西南的大房山火电厂竣工仪式,在北直隶顺天府的房山县举行。 这是大明的第一个发电厂。虽说作为一个穿越者,朱由栋并不是很喜欢污染严重的火电厂。但在这个工程建设能力有限,尤其是没有高压输送电网技术的时代。大明广袤的国土要集体迈入电力时代,在各地兴办火电厂,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当然,有了火电厂。在一些有河流的地方,自然也会考虑水电厂。而大明的第一座水电厂,密云水电厂,需要等到密云水库全面完工。蓄水深度超过100米后才能并机发电。按照建设部的估计,起码得是明后年的事情了。 而根据袁应泰的测算,有了大房山和密云两个电厂后,五年内,足够满足京津地区的生活、生产用电了。 在完成剪彩,并且做了一番大明从此迈入电力时代的演讲后。朱由栋在会场内临时搭建起来的一间小屋子里,召见南直隶商会代表徐本固、闽浙商会代表黄继宗、山西商会代表杨彦明、四川商会代表朱平樟等人。 大明以前的商界,由于地理和交通的限制,很少出现行商范围遍及全国的大型商会。基本上是晋商在北,其主要经营模式是北中国——蒙古、东北物资的往来。江浙商人在南,主要是海贸走私。淮扬商人是最强大的,因为他们把控了大运河两岸的商贸,以及全国七成以上的食盐销售。至于以蜀王为首的四川商人,基本局限在西南三省以及雪区等地。 但是到了现在,由于朱由栋的出现,盐政、商税改革以及大运河经贸地位的急剧下降,淮扬盐商这个群体已经非常衰弱了。反而是南直隶、闽浙、山西、四川四大商会,成了大明商界的翘楚。而且这四大商会的业务,也不再是单一的,或者局限于一地,彼此之间其实有着相当大的交集。最近这些年,四大商会的上层,联姻特别多,彼此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 对国内顶级商人抱团的行为,朱由栋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去过多的干涉和限制:大明中央政府掌控着几乎所有的重工业,所有的先进科技,都是出自方山——要在生产装备和技术上卡这些商人的脖子太容易了。 而且最近十多年来,随着义务教育的逐步推广,以及公务员制度的规范。以前大豪商们资助士子中进士,然后让这些进士为自己在官场代言的局面也彻底扭转了。 更不用说,皇室还直接掌握了军队,真要逼急了,完全可以搞杀鸡儆猴嘛。 所以?官员、军队、技术、装备?都掌握在朝廷手里。这些商人有啥好怕的? 在曹三喜、李国俊的陪同下,七人坐定后?朱由栋先朝着徐本固笑了笑:“令祖身体怎么样啊?” “回皇上的话?家祖今年九十有三,神志还是清醒?就是精力大不如前,说不到两句话?就昏昏欲睡。” “这么说起来?你们徐家的事情,你是可以做主的了?” “皇上有什么需要我家去做的,请尽管吩咐。” “吩咐什么的倒是没有,只是现在朝廷财政困难?需要你们的帮助啊。” “呃……”这一年也快五十岁的徐本固稍稍迟疑了一下:“皇上?草民家里的几家公司,都是有皇上股份的,您也派得有专人查账。所以草民家里的情况,您是最清楚不过了。三年半前,西贼入侵印度?草民这边刚刚投资一千余万元兴办的几个纱厂、塑料厂、成衣厂、罐头加工厂、水泥厂什么的,全都因为找不到销路而倒闭了。而最近三年?中南半岛打了两年多,南洋海贸也断绝了两年。草民家里就只剩下国内市场……说苟延残喘确实夸大?但步履维艰却是属实啊。 当然,只要皇上有需要?臣竭尽全力调度?应该还能抽出一千三百万银元的老底。这笔钱?可以先给皇上使用。” 徐家是当年朱由栋做太孙的时候,被李国助洗劫了一次后就迅速背弃东林党投靠过来的。三十多年下来,徐家和皇室的生意牵扯得极深。对徐家的老底有多少,朱由栋心里还是清楚。所以,在看到徐本固如此表态后,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向了山西商会的代表,杨博的子孙杨彦明。 “皇上,我们山西商会的行商业务,主要是将内地的货物卖到草原,再把草原的东西卖到内地。最近二十多年来,随着蒙古草原上各类毛衣厂、肉类罐头厂、奶粉厂的大批兴建,我们山西商会是得到了很多好处的。但是最近三年多的战争,一方面是东南沿海各省的生产缩减,这生产少了,蒸汽机开动就少,我们山西商会掌控下的几个大型煤矿产能自然显得过剩。一方面是内地的消费受到抑制,买毛衣、肉罐头和奶粉的人少了,我们的行商业务也受到很大影响。从去年开始,商会下面的二十八家公司,有二十五家出现了亏损……当然,正如徐老板所言,我们山西人也清楚得很,若不是皇上扫平蒙古和新疆,我们山西商会哪有今天的规模。所以,草民今天斗胆替山西商会的四家大股东表个态,只要皇上有需要,两千三百万银元的资金,可以供皇上使用。” “皇上。”闽浙商会的代表黄继宗苦笑着站起身来:“福建、浙江的商人主要是走海贸。而前几年海贸断绝,这,草民打理的商会,破产率是四大商会里最高的。如果皇上需要资金……草民大致估算了一下,闽浙商会最多能够拿出七百万。” “皇上。”蜀王系的旁支子弟,四川(西南)商会的代表朱平樟最后一个起身:“四川商会的主要业务是从云南走缅甸,然后直通印度。西贼入寇印度后,对我们的损害是最大的。因为,我四川商会即便在朝廷拿下印度之前,就已经靠着缅甸这条商路做印度的生意了。而现在……”他凄惨的把手一摊:“一千万,这是四川商会现在能够调出的最大流动资金数。这笔钱调出来后,但有风吹草动,是怎么都周转不开了。” “嗯……”四大商会的首脑报上自己的家底后,这数字,基本和皇家银行、财政部以及锦衣卫估算的数字差不多。朱由栋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你们这些家伙也太小看朕了啊。朕现在是穷了一点,但还不至于逮着人到处化缘打秋风啊。 “今天把你们四人叫到一起,除了让你们看看我大明第一座发电厂落成之外,也是要跟你们一起讨论一下,如何重振我大明的经济。 在朕看来,所谓经济,最基础就是生产和消费。这其中,消费是生产的动力。如果没有消费,生产自然会受到抑制。 在以前,我大明不光有印度这个人口超过一亿,购买力也相当强的大市场。还可以在印度洋、东南亚直接和欧洲人做生意。欧洲那块地方,对我大明的丝瓷茶需求极大,每年大量得买进,足以保证我大明有足够的贸易顺差。如此,消费市场有了保证,我大明国内就能全力生产。工人们有了较高的工资,国内消费就有了保证……这样就是良性循环。 但是现在嘛,虽然我们把西贼赶出了南洋,恢复了南洋的海贸。可是光南洋一地的市场,比起我们失去的印度、欧洲市场还是差了很多的。因此,朕以为,要重振经济,除了进一步深挖南洋市场,开发美洲市场外。最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扩大我大明本土的内需。” “呃,皇上,草民等也认识到,短期内,印度和欧洲的市场是回不来了。南洋、日本、福国、桂国等地的市场,也就是那样。而美洲,实在是太远了。所以,扩大内需,是唯一可行之路。但是敢问皇上,如何扩大内需呢?” 第七二四章 神兽银行出炉 作为来自21世纪中国的穿越者,要拉动内需还是能随口搞出几条办法的。 这首要的嘛,自然是要做各种大型项目了。 大明进入蒸汽时代不过二十来年,除了山海关外的锦州到大庆,以及本土之外因为军事需要修建的中南铁路外。只完成了一横(济南-洛阳-西安-兰州-新疆)和两纵(北京至桂林,北京至广州)三条铁路。也就是说,大明的铁路建设,还很有潜力可挖。 除了铁路,自然还有公路。虽说内燃机的广泛使用和汽车的诞生还遥遥无期,但有了六米宽的水泥路后,大明各地中短途的物流明显的方便了太多。四轮马车这种在历史本位面,从未在中国流行起来的物事,现在也是大行其道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力修建公路,仍然是能够看到好处的。 还有刚刚诞生不久的有线电报:大明此时只有北京—南京—广州—桂林—中南半岛一条电报线。要提高全国行政效率,让每一个县都通电报,也是必须的。 此外还有火电厂、水电厂的建设,以及输电线路的搭建、并网…… 以上光是这些项目,五年之内吞噬的资金怕不是有数亿?如此海量的资金投进去,无数的大型项目建设起来。一方面是参与进这些项目的人手里会有大把的钱。另一方面是这些项目的建成可以大大的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内需不就拉动起来了么? “各位,朕是这么想的。要拉动内需,首先是要在全国进行大规模基建……这些工程,以刚才诸位报给朕的家底来看,是怎么都不够的。你们的钱不够,朝廷的钱自然也是不够。但是,朝廷可以给你们便利,让你们通过手里的钱,撬动更多的钱。” “敢问皇上,我们要如何做?” “朕意,开放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 “啊?” “哎哟,皇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看着四个惊喜不已的大豪商,不管是前任皇家银行的行长曹三喜,还是现任行长李国俊,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哈哈,你们两个也不要板着脸。嗯,国俊,你自己说说,最近这些年,信王的手下,从你银行部门带走多少人了?” “呃……臣惭愧。最近三年,银行总行以及各分支机构,累计被都察院带走了一千四百五十三人。” 大明皇家银行,乃是朱由栋为了获得全国金融控制权而设立的机构。一开初,这个机构在收拢资金、改革币制、抑制民间借贷利率过高、促进民间普通商户发展上,确实起到了极强的正面作用。 但是,所谓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随着皇家银行在大明金融界处于完全的垄断地位后,银行内部的腐败案件层出不穷,已经成了在廉贞加成和公务员制度越发成熟,官风总体已经良好的大明官场里的重灾区。 现在,别说贷款,就是普通人找银行存款,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已经成了常态——没得办法啊,你家里有闲钱要想存起来生利息,大明合法的吸纳存款机构就这么一家。你爱存不存呗! 存款都是这样了,更别说贷款了:一般而言,普通人找银行贷一万银元出来,起码要拿出两成返给负责贷款的当地分行话事人——否则就很难贷到款。除了这两成回扣,申请贷款的普通人在贷款的过程中,还要忍受银行普通工作人员的吃拿卡要——总之,贷款一万,最后能够拿到手里的有七千就算当地银行良心还没完全坏透了。 没得办法,能够合法办理贷款业务的就这一家,还是那句话,你爱贷不贷。 垄断,又是公务员地位,每天又有大量资金过手——这不是一颗廉贞加成就能让大家老老实实、尽心尽力工作的。即便是有朱由检这样的狠人重点关注。但仍然有无数的银行工作人员前腐后继…… 对这样的局面,朱由检在朱由栋面前反应了多次。锦衣卫和东厂也陆陆续续的传来了不少情报。都察院、锦衣卫和东厂都把国内防腐的重点精力集中在了银行。李国俊更是在银行内部成立了纠风组织——但,垄断地位不打破,这些都只是抑制问题,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必须打破垄断,放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在竞争中促进皇家银行的自我革新。以前呢,皇家银行是民间资本进入的最大阻力。而现在,当大明的经济因为丢失了印度和欧洲市场陷入困难的时候,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朕准许你们四家商会牵头,联合你们当地有实力的商户组建新的银行。新的银行是大明朝廷允许的,并受《皇明宪章》保护的,可以进行存贷款业务,但完全由你们自主经营的民间商业银行。” 银行最基础的金融作用,就是用存款利息为诱导,将民间无数的小额闲散资金集中起来,然后将大额资金贷出去:自己投资可以,让别人拿去开厂、开店、经商也可以——这是一个高效的资金放大器! 作为大明的顶级商人,四大商会盯着银行流口水很久了。而现在看到皇帝终于开了口子,如何不兴奋? “各位,你们要成立银行呢,这准备金至少得有一千万银元。存贷款利率,皇家银行会给出一个指导性的区间。你们只能在这个区间内进行调整。在你们把业务逐渐铺满全国后,皇家银行的存贷款业务将逐渐的缩小。” “皇上?” 这会儿曹三喜和李国俊必须要站起来表示不满了,否则他们两任行长,回去了无法给自己身后近十万银行职工交代! “呵呵,你们两个也不要这么急着站起来。听朕说完。”摆摆手,压下跳起来的两个财神爷后,朱由栋道:“大约从嘉靖年间起,我大明的经济就高度依赖海外市场。由于户籍制度、赋税制度……总之,就是分配制度的不合理,占了我大明人口九成五的农户普遍穷困,几乎没有什么消费能力。所以,朝廷的农税根本无法支撑国家不说,我大明的工商界,也不能指望内需。要获取财富,只能是靠我们的产品卖到海外,赚来银子,如此,才能维持国家运转。 自朕担任监国起,三十年来,一直在努力扭转这一局面。现如今,户籍重建完成,多如牛毛的各种农税被合而为一,加上吏治逐渐清明,农民的生活境遇,比起以前好了太多。也就是说,现在农民手里其实是有余钱的,他们除了具备一定的消费能力,也有一点存款需求——毕竟,把钱放在家里还可能被偷,放在银行还可以吃利息,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你们皇家银行是怎么对待即便今日,仍然占了我大明近九成的普通农民的?铜板不收,银角不收,县分行的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嫌弃人家腿脚有泥不准人家进门的?真是岂有此理!皇家银行刚成立那些年,每年存贷利率差带来的利润,占朝廷岁入的一成以上。可是现在有多少?哦,是五百万。但你们也知道,去年朝廷岁入是最近五年来最差的,亿呢!” “皇上,臣等惭愧。请皇上放心,放民间资本进入银行业进行竞争,以此从根本上扭转皇家银行当前的问题,臣等无异议,决然鼎力支持。但也请皇上开恩,允许我们继续保留存贷款业务。” “呵呵,你们啊,朕告诉你们,一旦他们四家进入银行业。以人家下面伙计的工作态度,你们是竞争不过人家的。这时候不主动收缩,把皇家银行的工作重心转变为金融政策制定,非要去和民间银行抢普通客户,你们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皇上。”现任行长李国俊一咬牙:“请皇上给臣,给皇家银行十万职工一次机会。臣在此保证,若是因为竞争,不敌对手,导致皇家银行经营出现亏损。臣自动请辞,而在请辞之前,亲自动手砍掉皇家银行的存贷款业务。” “哎,好吧,且依你一次。” 至此,朱由栋扩大内需的思路已经非常清楚了:要扩大内需,就要搞大工程。可是搞大工程,国家没钱,只能向民间融资。但是民间的钱,你不能直接拿——这样的事情干了,最多一次,以后就别指望别人继续支持你了。 所以,朱由栋通过允许民间资本成立银行的方式,从民间融资——当年曹三喜刚刚进入皇太孙的团队,为了推销产品,是可以走街串户,为了一个铜板把腰弯到地上去的。现如今,做官太久的曹三喜没有了这个态度,可是民间资本有啊。 有了民营商业银行,才能充分的把大明一亿多农民手里的每一个铜板充分的集中起来:如此,大明才有足够的资金去营建各种大项目,扩大内需的第一步才能完成。 “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具体的章程什么的,待会你们和曹司徒、李行长细谈,最后拿来给朕过目。朕还有事,就先回皇城了。” “呃……皇上,草民等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请皇上为草民等即将开设的银行赐名,赐匾。” “哈哈哈哈,你们果然好打算,这代言费都没给,就先把朕给安排上了。嗯,银行的名字嘛……你们都是以把生意做到全国乃至全球为目标的大豪商,让你们取一些什么西南、山西这样区域性的名字太委屈你们了。这样,你们在场的不是四家么?干脆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命名吧!” 第七二五章 减息后再减税 在朱由栋穿越前,他曾经伺候过一位非常勤奋的领导:这位领导每天至少在医院里工作十六个小时,从未有过节假日的概念。而且人品也相当正派,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始终能守住底线。 但,他勤奋是勤奋了,可是医院的内部管理却仍然极不顺畅,医院的效益和员工积极性也极差。每年年终民主测评,职工无记名投票里,医院领导一级的民主测评分,他往往是最低的。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位领导管得实在太细了。身为院长,连医院卫生间隔间上方便病人如厕时挂输液瓶的挂钩订在何种高度都要他亲自决定——如此一来,所有副职、中层乃至普通员工,还有个屁的工作积极性和主动性。其最后的结果,也必然是院长就算累死,也没法把医院管好。 一个几百人的医院,一把手都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更不用说,他朱由栋现在执掌的是一个本土一亿多人,亿的巨大国家了。 所以,他的办事风格,从来都是定调子,然后看结果。至于过程和细节,他是不管的。 留下李国俊和曹三喜与四大豪商探讨银行设立的各种细节问题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城,在那里,首相马士英已经等着他了。 “臣马士英拜见皇上。” “马相免礼,请坐。” 君臣二人坐定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方才在房山已经跟四大商会谈好了,他们筹资至少五千万,创办四家银行。” “皇上,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我大明的银行存贷款业务就可以下沉到乡村一级。以臣前些时日的估算,至少可以撬动五亿以上的资金流动起来。” “嗯……”稍微沉吟了一下后,朱由栋问道:“西班牙那边回信了没有?这二十万俘虏他们要不要?” “外交部那边刚刚上报了,说是西贼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报价,两亿一千三百万,他们将在三个月内足额缴纳。” “好啊,这下子海军造舰的钱不就有了嘛。” “呃,皇上,臣可能没听清楚。您的意思,是这笔赎金拿来了之后,全部交给海军?” “是呀。不过不是一次性的全给。分年度给嘛。今年有曹三喜等人的捐款,就不给了。明年开始,每年拨付四千五百万,持续四年。说起来,这两亿还花不完呢。” “皇上,这赎买俘虏的事情,当初我大明也花了一个多亿。这笔钱,可都是您自己出的。臣的意思是,等西贼的赎金来了,是不是先把您以前垫付的赎金给偿还了?” “咦?马相不说朕都差点忘了有这事了。哎,没事,不用还了。那笔钱,绝大部分都是太皇的遗产,现如今太皇太后也不在了,朕的几个叔叔都是一国之君,算是早就分家过了。所以这些钱还回来也没主人了。不如就并入国库,让他们产生更大的价值吧。” “臣多谢皇上。”真心实意的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后,马士英道:“如此,臣准备把这两个亿的资金投进四大民资银行,购买一定的股份,如此,才好正大光明的派驻会计师查账。明年海军的拨款嘛,若是四大民行明年还没法提供分红,到时候臣就去贷款好了。” “这事马相自己安排就是了。总之,海军的造舰计划必须不打折扣的完成。” “是,请皇上放心,必定不会耽误海军的壮大。” 点点头,表示这事算是完了的朱由栋喝了口茶:“马相,刚才在房山确定开放四家银行牌照,是为了把民间的资金进一步的集中起来,好通过各种大型项目拉动内需。但拉动内需这个事,光有大型项目建设可不行啊。” “皇上,内阁此前也商议过了。最后大家形成的一致意见是,减息,减税。” “减息减多少?减税又如何减?” “皇上,自朝廷成立大明皇家银行以来,这存贷款利率都是在不停变化的。最近这几年,因为印度的丢失和南洋海贸的断绝,国家经济陷入困难。不少存款人都将其在银行的资金取出,然后拿回家去存放。为了进一步吸纳存款,所以去年的存款利率是最高的。%,%。因为存款利率高了,所以这贷款利率自然也高。一般而言,我皇家银行的贷款利率比存款利率要高5个点子……去年,%。 如此高的利率,确实是把钱重新吸引回了银行。但是也极大的挫伤了百姓贷款的热情。毕竟这年头,要找一门每年能够提供20%以上纯利润的生意可不容易。” 所以说做皇帝的没有事必躬亲还是有一定坏处的:虽然这样做保护了臣下办事的积极性。但,这么高的利率,这会极大的抑制生产和消费啊。 当然,前几年战事吃紧,国家要集中所有力量应对欧洲人的入侵。抑制社会的消费与生产,把有限的资金集中在朝廷手里是应该的。但是现在,确实应该调整了。 “那内阁准备怎么调整?” “按照银行、财政部、税务部、工商部、重工、轻工等多个部门的协商,臣等一致认为,从今年开始降息,分三次将存贷款利率下调。%左右,其他的全部降低至少五个点子。” “……可以,如果这样做力度还不够的话,明年还可以再调。” “多谢皇上肯定。” “那,降税呢?” “皇上,我大明的农税、商税现在基本都是五税一。内阁的意思,是想把商税调到六税一,农税分两年调到七税一。” 中华帝国,历朝历代,主要是靠农税来支撑国家机器。表面上看起来,各朝的皇帝,只要不是太混账,都很善待农民。一般而言,中华帝国历代王朝的农税,都是十五税一甚至更低。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十五税一,是田赋。在田赋之外,中华帝国的农民们还要承担人头税、徭役、兵役以及各种各样临时的加征。而且因为税种的繁重,往往还会因为胥吏的上下其手,极大的加重农民的负担。 所以,表面上的十五税一,真到了执行的时候,往往是三税一甚至三税二。而在一些王朝的末期,比如历史本位面的崇祯朝,更是三税三甚至三税四、五了。 而朱由栋执掌下的大明,对农税的征收有两个特点。第一是按土地面积和土地质量征收。上田每亩五个银角,中田三个银角,下田一个银角。平均下来,基本就是每亩三个银角的样子。按照大明一亩土地平均亩产粮食在3石左右,元的水平来计算。每亩三个银角的税额,差不多就是五税一。 第二个特点则是,大明现在的农税非常单一:就一个田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样做的好处极大:农民只要知道自己有多少地,就清楚自己每年该缴多少税。基层公务员工作起来也非常轻松,再也不用每年都和农民扯皮了。 由于大明现在完全进入了小冰河期,北方自然灾害频繁,朝廷经常大幅度的免税甚至给钱赈济。所以这会儿别看大明朝廷的年入经常在四亿上下波动,但是农税所占的比例已经越来越小。因此,马士英说把农税降到七税一,朝廷大臣们都没什么感觉:左右不过是少了几百万而已。若是因此而让农民们把余钱拿去存款,或者对工业品进行消费,多的都挣回来了。 但是商税嘛…… “皇上,臣是这么想的。先把商税降下去,刺激民间积极办厂经商。这厂子多了,人口向城镇聚集,这城市面积自然就要扩张。到时候建筑这一块的消费就起来了。房子多了,用电需求也会加大,朝廷新获得的电厂技术也有了用武之地。等过上几年,城镇人口越来越多,臣就调整税率,或者增加新的商税税种。如此,朝廷的收益应该能够在未来直接翻翻……皇上您这么看着臣干嘛?” 看你干嘛?看你是不是也是个穿越者啊!居然连房地产的主意都打起来了。 不过说真的,大明这会儿发展房地产产业还是太早了一点。但是通过刺激民间轻工业和服务业的发展,促进城镇扩大,进而促进消费,这个思路是对的。 “朕对内阁的这个方案总体是满意的,只是减税之后,短时间内,朝廷的收入会减少很多。这日常支出?” “皇上,臣等计算过了。如果一切顺利,最多后年,朝廷的收入就会大增。所以,无非是过两年紧日子,熬一熬就过去了。实在不行,那就举债好了。” 哎,可惜啊,这会儿大明还没能发行纸币。不然哪用这么麻烦?多印点钞票不就行了。这样做,政府不用负债不说,还能因为货币贬值进一步促进消费呢。 嗯,等这五年熬过去之后,在大举反攻印度前,朕一定得先把纸币的事情做了! 第七二六章 奥斯曼的战舰 和马士英的谈话,让朱由栋觉得心情很舒畅。 从他出任监国起,方从哲、温体仁、袁可立先后辅政——这些人,都经历过万历中期,国家入不敷出,财政频临崩溃的窘境。所以他们本能的不喜欢欠债,在朝廷的财政政策上,说得好听是稳健,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过度保守。 但是马士英就不同了。他出仕的时候,大明的财政已经彻底扭转过来了。在官员、士兵的薪俸都大幅提升的同时,还每年都有盈余。所以,从未体会过入不敷出之苦的马士英,在国家资金紧张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要压缩支出,反而是考虑举债发展。 诶,这才符合朱由栋内心的要求嘛:作为21世纪的diaosi,身上没个几十百来万的购房贷款,这像话嘛?举债发展,在他看来,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总之,在中欧之间持续了三年多的大战后,损失惨重的双方都需要暂时停下来调整、喘息一下。菲利普这边,是政治上进一步加强集权,让欧盟内各国的独立性持续减弱。经济上则是趁着拿下印度,控制了印度洋的制海权后与大明进行切割,以图扭转既往多年贸易逆差。至于军事上,虽然宣传的调子喊得很凶,但那只是为了在政治上收权做配合而已——真正的军事行动,不过是五年造舰计划,以及派出十个卡斯蒂师去美洲而已。再次发动大军远征东方?那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而大明这边,政治上倒是不用做太多:宗藩体系仍然是稳固的。经济方面,面对印度大市场的丢失和欧洲贸易的断绝,则是把目光转回国内,希望通过扩大内需来渡过难关——大明目前控制的人口仍然是三大集团里最多的,只要内需能够提升,要熬过这几年也不成问题。至于在军事上,除了也开始五年造舰计划外,也就派出三个师去了美洲。 大明和欧洲是如此了。那么,还有一位穿越者,奥斯曼的易普拉欣,在干什么呢? 1642年4月20日,星月教圣忌日,在巴格达与逊尼、什叶两大派的诸多伊玛目一起吟诵了整晚的经典后。21日清晨,易普拉欣通过刚刚通车的巴(格达)科(威特)铁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科威特港。 这里从七世纪时的阿拉伯帝国开始,就是著名的港口。早年奥斯曼的触角并没有伸到这里。事实上,在历史本位面,要直到1871年,奥斯曼帝国才开始在这里设县。 不过在这个位面,易普拉欣十多岁出任巴格达帕夏的时候,就将此地收入麾下。在担任大维齐后,更是重点打造此地——不过,现在的科威特,并不是一个商业港口。相反,整个科威特港从里到外,都被奥斯曼的军队包裹得严严实实。在海面之外还有新建成的奥斯曼目前唯一的五千吨级铁甲战舰率领一众风帆战舰巡弋。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里是奥斯曼倾尽全力打造的,最大的造船厂所在。 中东,号称三洲五海之地,是欧亚大陆最重要,最核心的陆海交通枢纽。但是对于易普拉欣来说,在这块地方上要发展海军,天然的让人感到憋屈。 憋屈的原因只有一个:苏伊士运河不在奥斯曼的手里。虽说和平时期,奥斯曼的商船军舰要通过苏伊士没有问题。但要是哪天双方打起来了呢? 所以,奥斯曼人要振兴他们的海军,必须要打造两支舰队——这两支舰队要做好一旦开战,彼此无法相互联系和支援,各自独立作战的所有准备。 但是奥斯曼此时的国力,比起中欧来,是最弱的。连大明和欧洲要打造战列舰都觉得财政压力很大,需要做一个五年中期规划。那对于奥斯曼来说,要打造两支可以同时与中欧主力舰队匹敌的海军舰队,是绝对不可能的任务。 因此,在反复与民政、军事人员协商后,财力有限的奥斯曼定下的海军发展策略是:在东地中海,打造一支有两三艘重巡做骨干,主要是由大量的快速驱逐舰组成的雷击舰队。因为东地中海,尤其是爱琴海海域,岛屿众多,方便小型舰只隐藏、伏击。一旦欧奥再次开战,这支舰队的任务就是依托地利,对欧洲主力舰队进行不对称的雷击作战。 而在波斯湾,奥斯曼则要打造一支由四艘战列舰为骨干,搭配部分重巡、轻巡组成的主力舰队。这支舰队的作战任务是:如果中欧之间的大战,大明一方占据优势,那么这支舰队就要站在欧盟一方帮助欧盟抵御大明海军——易普拉欣看得很清楚,只要中欧处于均势或者欧盟面对大明稍微处于弱势,菲利普是不敢对自己动手的。但是同理,如果欧盟被大明打得太惨,彻底丢掉了印度。那么奥斯曼在陆地上就要首当其中遭到大明的打击。所以,在欧盟海军扛不住大明海军的时候,拉欧盟海军一把,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当然,也有可能在未来,欧盟对大明取得了很明显的优势。那个时候,菲利普就会对易普拉欣起歪心思了。所以,这支未来以科威特港为母港的奥斯曼主力舰队还有第二个作战任务:如果欧奥开战,这支舰队的任务就是从波斯湾出击,切断印度与欧盟本土的联系。 不过,到底是国力有限,还要兼顾两头。所以和中欧两家未来五年,战列舰数量会增长到九艘、十艘的规模相比。奥斯曼的造舰计划就缩水了一大半:六年,四艘战列舰。 光看数量,估计朱由栋和菲利普知道了都会“哧~”一下表示轻蔑。但若是这两人真的能够进入此时的科威特造船厂,看到船厂里到处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和洒落的钢花时。肯定会异口同声的大吼:不是吧,老子的船厂还在拿大锤砸铆钉的搞铆接,你TM居然就把焊接搞出来了?你这厮作弊呀! 而易普拉欣估计会很风*骚的耸耸肩,双手一摊:谁让我是材料专业出身呢,焊接技术?洒洒水哪。 总之,因为技术的先进性,奥斯曼的四艘以阿拉伯帝国四大哈里发命名的战列舰,万吨的标准排水量。却可以直接上九门305mm主炮——光是焊接技术一项,就能节省几百吨的铆钉重量和上千吨的重复铆接钢板重量。所以一万多吨的排水量,中欧的战列舰只能上六门主炮,而奥斯曼的可以上九门…… 除此之外,焊接技术带来的船体更加完整,航速更高——而且焊接技术广泛使用后,船用钢材的硬度可以不再受铆钉质量的限制,(要把铆钉打进去,先得把铆钉烧热,使其变软,然后趁热打进钢板,这注定了铆钉的材质不会太硬。但是铆钉不够硬,钢板本身也不能太硬,所以用铆接技术,钢板的硬度是受限制的)这就让易普拉欣在材料学上有了更大的发挥余地——哈里发级战列舰的装甲钢,是他新“研发”的,加入了少量稀土原料的维氏装甲钢,在抗弹性能上,比中欧现有的战列舰都要强上不少。 当然,作为一名材料专业的穿越者,易普拉欣也知道,铆接承剪力较好而承拉力较差。焊接虽然受拉受剪都可以,但怕撕裂。而且从质量保证角度,铆接比焊接可靠多了——毕竟在没有X光机的现在,除非焊缝有很明显的漏洞,否则光用肉眼看,还真不容易看出焊缝有啥问题。而铆接的嘛,质量如何肉眼是可查的。再加上从改变零件材料性能来讲,焊接的残余应力变形问题比铆接严重得多。因此,哈里发级战列舰,倒也没有完全摒弃铆接——不过,就是大量同质装甲的焊接,就已经让这四艘哈里发级战列舰占尽优势了。 “阁下,如您所见,在有了第一艘重巡练手后,孩子们现在打造阿布*伯克尔号战列舰,比以前熟练多了。” “现在工程进度如何?” “水线下部分已经大致完成了。待发动机吊装进来后,就是安装供弹机动力装置。然后就可以完成水线下装甲的焊接。预计再有一年半,这艘战舰就可以下水。” “后面的欧麦尔号呢?” “阁下,这个就还早了,上周才刚刚铺下龙骨。起码得有两年半。” “好吧。我对工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能够按照计划按时完工就好。倒是保密工作……” “阁下请放心,我们所在的地方,除了从海上来,其他地方都要走过至少一百公里以上的荒无人烟的沙漠。走过沙漠后还要面对整整一个师的精锐陆军反复搜索。如果这样都能让欧洲的间谍混进来,除非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睡着了。” “嗯,总之安防工作一定要做好。那个菲利普是个极不要脸的败类,要是被他发现我们有了新的焊接技术,新的装甲钢,说不得,那个家伙又要厚着脸皮来找我们索要了。” “是,阁下,我会继续保持高度警戒,绝不让欧洲人的间谍发现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呵,造舰,人家肯定是能猜到的。只要能保证新的装甲钢技术和焊接结束不被欧洲人发现就好。” 围着已经有了初步雏形的阿布号转了好几圈,易普拉欣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造船厂,又坐上火车返回巴格达。预计在到了巴格达后,再乘坐四轮马车抵达安卡拉,然后在安卡拉再次换乘火车——没得办法,奥斯曼这会儿还没有来得及将伊斯坦布尔和巴格达之间的铁路彻底链接起来。 坐在以时速四十公里前行的火车上,易普拉欣将手肘放在车窗的窗弦上,看着外面虽然在不断倒退,但近乎没有任何变化的沙漠,陷入了沉思。 这个国家,虽然经过自己的努力,完全扭转了衰败的颓势。其实际控制范围更是从巴尔干一直绵延到了印度河,治下控制人口将近七千万——如此丰功伟绩,已经远超历代苏丹了。 但是很可惜,面对一统欧洲,并且拥有印度、非洲所有沿海地带和大部分美洲的西班牙,以及独霸东亚,还将手伸过了太平洋,伸入了南美的大明。此时的奥斯曼,仍然是个弟弟。 这样一个处于绝对弱势,又被两大强国夹在中间的国家,应该往何处去呢? 第七二七章 土鸡的三国志 “欢迎回到伊斯坦布尔,大维齐阁下。巴格达一行还算顺利么?” “还行吧,你知道的,我其实对宗教教义并不是很精通。好在那些伊玛目倒也没怎么为难我。” “哈哈,您自谦了,这么多年来,您对教义的新解释,新发挥,往往能够让我们有振聋发聩之感。怎么说自己对教义不是很精通呢。” 5月10日,在路上折腾了将近20天后,易普拉欣终于返回了伊斯坦布尔。他的堂兄,阿齐兹*索科利,率领一大群奥斯曼的权贵,在城门外迎接他。 之所以是阿齐兹带头,当然是因为前两年,易普拉欣这一世的父亲,原奥斯曼的大维齐,老索科利已经因为年纪的原因去世了。 和菲利普与奥斯瓦列斯稳定的三十年搭档,以及朱由栋身边总有层出不穷的内政高手比起来。易普拉欣自黎塞留离开之后,就一直没能找到一个让他完全满意的民政主官。倒不是奥斯曼这么大一个国家没有民政高手,而是作为权臣,他的选择范围天然就小了太多。 所以,在自己一直不太满意,但绝对放心的老父亲去世后。他思虑再三,还是只有提拔自己的堂兄阿齐兹来辅助自己做民政主官。这位堂兄在才具上比起自己的父亲差了太远。但是胜在够听话,足够忠诚,是一个很不错的工具人。 众人拥簇着他进入托普卡夏宫大维奇专用的一座宫殿后坐定,然后易普拉欣道:“这一出去,从巴基斯坦到波斯再到巴格达,再回到伊斯坦布尔,整整九个月的时间。说说吧,去年我们的收支如何?” “是。”阿齐兹站起身来:“今年2月,帝国政府完成了去年收支的计算。总体而言,在得到巴基斯坦后,我们的收入有了较大的增幅。亿。不过,因为要扩军,以及为海军打造新舰队,以及在科研上的巨大投入,亿。” “这样啊。”低头,由身后的侍从为其点上一根烟,并示意在座的大臣们有吸烟的请随意后,易普拉欣道:“这点收入是不够的。需知,我们的陆军常备军现在不过三十万。按照我的想法,为了保证帝国幅员辽阔的领土上有了事情能够及时反应,我们至少要准备五十万以上的常备军。同时,我们现在的海军还是以风帆战舰为主,这日常训练和战舰保养要不了多少钱。但是在五六年之后,当我们的海军更新换代为铁甲舰队后,这日常的维护费用就会成为财政的沉重负担。所以,我们接下来的五六年里,一定要想方设法,提升国家财政的收入。” “阁下。”阿齐兹站起身来:“现在帝国政府收入未能达到预期的主要问题由两个,第一是您以前讲过的小冰河气候问题。目前,我们在安纳托尼亚高原上的畜牧业还好。但是在乌克兰的黑土地上新开设的那些农庄,最近几年自然灾害仍然非常频繁。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在减免当地农税之后,还要动用大量的储备去欧洲购买小麦。 第二个问题是商税增长缓慢,虽然我们已经向民间推广了蒸汽机,也在筹资兴建火电厂。可是我们的商人们生产出来了东西,他得卖得出去啊。以前为我们创造贸易顺差的塑料类产品,因为技术与欧盟共享后,已经无法再行销欧洲了。波斯人那边虽然有两千万人口的市场,但是那里的几个大军阀拼命的压榨辖区内的百姓,把每一个铜板都拿来购买枪炮。虽说因此我们的兵工厂赚得很多,但是……请恕我直言,兵工厂获利的那一点点钱,让两千多万波斯人几乎都丧失了消费我们轻工产品的能力。 至于新纳入的巴基斯坦?真主啊,那里实在是太远了,从陆上走还要穿过战乱不息的波斯高原。是的,波斯的几个大军阀看到我们奥斯曼人的商队从不敢动手。但是那些零散的土匪、流民可不管惹恼了我们奥斯曼人会导致我们的报复。这过远的路程,以及糟糕的治安,使得我们的产品到了巴基斯坦后必须卖出天价才能回本——可是如此高的价格,没有几个当地人买得起啊。” 听着阿齐兹的诉苦,易普拉欣的烟抽的更凶了。 以前的奥斯曼,是有埃及这个大粮仓的。即便如此,在历史本位面上,也需要在农业上投入相当多的劳动力才能保证粮食供应。 但是现在,埃及大粮仓没有了。工业、军事又分走了大量青壮劳动力。乌克兰的黑土地本来是预定的新粮仓,可是又碰到小冰河肆虐…… 为了更好的控制波斯,奥斯曼有意识的在波斯扶持了四五个大军阀。但,正如阿齐兹所言,军阀混战,本国的军火是卖爽了。但是当地两千多万人的大市场却彻底萎靡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需要扭转这一切。除了农业方面得看老天的脸色外,在商业上,我们需要一个安定的波斯,是吧?” “是的,阁下。波斯应该尽快恢复和平和稳定,如此,当地的人民才有钱来购买我们的产品。我们的工程师们才能安全高效的去修筑从巴格达经德黑兰再到拉合尔的铁路。如此,巴基斯坦才能真正的被我们统合起来。” “那好吧,你们下去后就波斯现在的几个大军阀里选择一下,挑一个最好控制的加以扶持,让他至少统一波斯的大部份地区,恢复当地秩序,从而保证我们的工程师能够顺利的修筑计划中的星月铁路。当然,你们也要注意保护剩下的几个小军阀,不能让一家独大的那位,趁着我们不注意,把他们都灭了。” “遵命,阁下。我们选定后会马上将具体方案向您汇报。” “至于说修建联通巴基斯坦的星月铁路,呵,我估计帝国政府没有足够的钱吧?” “呃,非常抱歉,阁下。如果要修筑巴格达到拉合尔的星月铁路,没有两亿是绝对不行的。但是这笔钱,帝国政府现在拿不出来。我们只能是等波斯恢复秩序后,通过波斯提供的新的税收增幅,慢慢的积累。” “时间这个东西,对我而言是最宝贵的,我等不了那么久的自然积累。” “那,阁下,我们实在是……您知道的,欧洲的市场虽然没有对我们关闭,但是我们的拳头产品,他们都有。非洲的市场,虽然很小,但我们也尝试过了。可是在红海对岸,我们的商人遭到了那里的英国人、法兰西人的各种刁难。至于东欧大平原上的俄罗斯人?呕,他们实在是太野蛮,也太贫穷了。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波斯人和巴基斯坦人,谁能给我们迅速的,提供新的利润增长点,以此让我们的商人缴纳更多的商税。” “这个嘛……”用力的把烟头杵灭,易普拉欣招招手,让自己的贴身侍从把自己的一个公文包样式的皮包递了过来。然后他从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已经因为多次翻阅起了毛边的大部头。扔到了会议桌的中央。 众人定睛一看:这本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ü?ülkehikaye》。 “三个国家的故事?阁下,这是什么书?” “这是一本来自中国的小说。讲述的是大约一千四百多年前,中国本土分裂为三个国家后,这三个国家的统治者纵横捭阖的故事。这里面的谋略、军事政治技巧,非常值得我们借鉴。尤其是当今世界,明显的只有三个强国的时候。我推荐你们都认真的,好好的反复阅读几次……” 在这天晚上,易普拉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认真的给朱由栋再次写了一封亲笔信。 “尊敬的中国皇帝陛下……当前,我国在发展中遭遇到了一些困难……与此同时,我应该也能猜测出,贵国存在的一些困难。比如西班牙凭借海军优势,断绝了中欧之间的贸易。导致您的国家,丝瓷茶的出口严重受阻…… 为此,我建议我们再次联合起来,共同谋取欧洲人的白银。 我的计划是,重开陆上丝绸之路。您可以把您国内的丝瓷茶,运送到葱岭,然后我让我的人在那里把货物全盘吃下。然后我再把这些东西转卖到欧洲。 我国与欧盟有着漫长的边境线,而丝瓷茶这三项对于欧洲人来说是刚需。因此,由我国来主持这项转手贸易,菲利普是无法靠行政、军事手段来完全禁绝的。如此一来,您的国内,丝瓷茶的滞销问题得到解决,商税大增。而我也能得到好处,拿到相当的中转费用。何乐为而不为呢? 当然,或许您也想说,为什么要我这个中间商来赚差价,您自己完全掌控这条丝绸之路不好么? 这个嘛,是的。由于您麾下将领的强力打击,盘踞在中亚的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这会儿已经奄奄一息并对您的军队畏惧不已。您的商人在中亚的商路肯定是安全的。但是无论如何,他们要从陆路把货物卖到欧洲,都必须经过波斯。而波斯?没有我的配合,您的商队是走不远的。 所以,请与我合作吧。我们一起来赚欧洲的钱,以便更快的达成我们各自的目标。 如果您同意我的这条建议,我在收到您的回复后,会立刻着手稳定波斯、中亚商路的秩序,并投入巨资修建铁路,方便货物运输。同时,也希望您能本着互信的善意,允许两国联合修建翻越葱岭的公路,甚至铁路…… 最近我在认真拜读贵国的经典著作《三国演义》,获益良多。在我看来,在短时间内,奥斯曼或许更适合扮演吴国的角色。至于您和菲利普谁是曹操,谁是刘备,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关心的是,当我主动伸出我的友谊之手后,您是握住我的手呢,还是反手彻底把我推到菲利普那边去?” 第七二八章 共赢才是王道 在历史本位面,首条真正实现运营的电报线出现在1839年。第一条铺设于英吉利海峡,将英国与欧洲大陆链接起来的海底电缆出现于1850年。但是真正的,可以长距离通讯的无线电报,则要等到1895年了。 在朱由栋这个位面,有线电报出现的时间也只有五六年。虽然穿越者们都知道,未来电报通讯方面,无线电报更具实用性,并且督促各自的科学家们努力研发无线电报。但一方面是技术问题不是政治领袖说要就能有的,这需要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即便有了无限电报,在安全性和稳定性上,有线电报仍然有它的优势。所以,无论中欧奥,这会儿都是一边研发无线电报,一边不断的修筑电报线路。如西班牙这样需要海洋来联通本国各方利益的国家,更是已经把大西洋海底电缆的铺设提上了日程。 不过,也就这样了,因为没有无线电报。所以易普拉欣在五月份给朱由栋写了亲笔信后,朱由栋看到的时候,已经是1642年的10月了。 在看完易普拉欣的信件后,朱由栋轻轻笑了笑,然后让方正化把陈子壮和崔呈秀叫了过来。 “你们都看看这个,哼,奥斯曼的中文翻译不行啊,这中文版显得极其生硬。你们帮朕看看这个突厥语版的原件。” “……皇上,这应该是易普拉欣大维齐的亲笔,早年臣等在伊斯坦布尔出使的时候,和这位大维齐有多次信件往来。此外,这求人办事还拿腔作势的样子,确实是易普拉欣本人了。” “哈哈哈,果然如此。嗯,你们一个外交部尚书,一个商务部尚书,觉得怎样啊?可行不可行?” “皇上,臣以为,可行!”崔呈秀上前一步:“皇上,丝瓷茶三项,以前中欧贸易通畅的时候,每年可以为我大明带来至少三千万银元的净收入。虽说朝廷从中得到的商税只有六七百万。但是这三千万银元进入我大明市场后,对缓解我大明的钱荒用处极大。而最近这几年,随着中欧贸易的断绝,我大明市面上的银元,又有了升值的趋势……所以,在我朝纸钞发行前,通过重启丝绸之路,再次缓解我大明的钱荒,非常有必要。” “崔卿所言,确属实情。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你们两位去办了。朕的意思是,外交部应该与奥斯曼人好好商榷一下,除了重开丝绸之路外,最好是双方都能把电报线搭建到彼此控制范围的交界处。如此才能方便联系,有了问题后才能及时沟通嘛。” “是,臣等领旨。” “此事你们拿出具体方案,真正执行是新疆布政司。不过,这毕竟涉及到商路安全。所以,还得选一个人,担任丝绸之路护卫队的队长。你们可有人选?” 两人稍稍对视一下后,陈子壮拱手道:“皇上,臣举荐大蒙古区公安厅厅长吴三桂出任此职。此人在本次新疆反击土贼入寇的战役中,表现极为优异。在大量歼灭敌军的情况下,其麾下民兵部队的损失是最少的。” “啥?吴三桂?额,好,就准陈卿所请。方正化,待会你去御马监走一趟,让刘时敏选调三千即将退役的老兵给吴三桂。另外让财政部为其建一个户头,每年的行政经费和薪俸额度,你让曹三喜自己看着办。” “奴婢领旨。” “好,重开丝绸之路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另外,崔卿,美洲那边的贸易航线架设得如何了?” “皇上,从南京发送到北京商务部的电报上说,四个多月前,从美洲的利马港出发,满载三百吨银锭和十二吨金锭的运输船已经于前日抵达南京港。而我大明这边,商务部近期已经收到二十七家商会递交的经营美洲航线,到美洲进行贸易的申请。” “哎,不容易啊。朕在美洲持续投入这么多年,总算是看到像样的产出了。崔卿啊,美洲的特产除了金银,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粮食、海鲜什么的,可以让我们的商人去那边设罐头厂。矿山嘛,除了金银铜矿外,南美的煤、铁、硝石也很丰富,特别是硝石矿,这开采成本比我大明要低得多……总之,南美大有可为!” “是,皇上。臣也早就从王执中、徐霞客的书中了解到南美自然资源的丰沛。只是臣与下面的商户沟通的时候,他们都对到南美设厂、开矿有疑虑。倒不是怕那里的印第安人难以相处,而是觉得我大明……呃,皇上恕罪,他们是对我大明在南美的军事优势没有信心。毕竟最近这些年,我朝和西贼在南美的争斗,并未占据绝对上风。” “这个嘛,你不用太担心。估计要不了多久,南美那边就有好消息传过来了。到了那时候,只怕想去南美发财的人,会用申请报告堆满你的案头!” …… 1642年10月15日,南美,利马城。 此地由大明联合印第安人重新夺回,已经过去了近两年,城内除了西班牙人留下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外,也有了一些飞檐斗拱的中式建筑。而在城中心,一座高达十米,有三层屋檐的传统中式建筑巍然耸立。虽说在这栋建筑的很多地方,仍然有不少工人叮叮当当的工作着。但是各进大门来来往往的人流,已经充分表明,这里就是大明在南美的统治中心。 在这栋建筑的东南角,有一间充满了穿越者气息的会议室——或者说,这间房间的装修风格,像极了21世纪国内诸多大学司空见惯的阶梯教室。 而现在,这间阶梯教室里,坐了大约近两百个壮实的汉子:他们穿着统一的浅绿色大明陆军制式军服,佩戴着上尉直至少将等各种等级的肩章。唯二与大明普通陆军军官有所区别的是,这群人的肤色普遍比大明军官要深一点,面部轮廓立体感更强一点。然后就是,他们军服领口处的领章,其平行四边形的形状与普通陆军军官长方形的形状有明显区别。而领章上一个话筒加一支笔的图案,也和陆军的两把步枪明显不同。 这群人,正是大明在南美,以印加王国国防军的名义组建起来的十个印第安师的营级及其以上的各个政委。 而此时,站在整个阶梯教室最下方的主席台上的,自然就是大明帝国皇长子,美洲武装力量总政委朱慈燚殿下。 “各位政委、教导员,最多还有一个月,我们大明与印加王国联军的波哥大战役就要开始了。这场战役如果我们能够获胜,我们就可以把西班牙人的主力赶出南美大陆,而印加王国将得以彻底的站稳脚跟。而我们若是失败,则我们不光会丢掉基多,搞得不好利马也会守不住。说不得,我们又要被打回安第斯山区。所以,这场战役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但是,在这场如此重要,可以说决定印第安人命运的战役开始前,十个印第安师里,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非常不利于战前团结,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备战。因此,今天召集大家一起开会,就是要跟大家把这些流言讲清楚,你们回到部队后,则要负责在各自的师、团、营里,帮助我们的战士统一思想,坚定信念……那个,印加第三师政委与狼共舞来了吗?” “报告总政委,第三师政委朱孝忠在此。” 没错,为了尊重印第安人,朱慈燚、孙传庭等人招呼本地人都是叫他们的印第安名字。但是对于一些接受了汉文化,对大明有了一定忠诚度的印第安军官来说,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更喜欢用自己的中文名字。 朱慈燚在这里也是有印第安名字的。和李自成的高举火把,张献忠的口吐芬芳不同。他的印第安名字非常简洁,也极为高大上:曙光。而孙传庭的印第安名字也和朱慈燚的档次差不多:希望。 “与狼共舞,你来说说,你的师里面,最近的流言都是说些什么?” “是,总政委。卑职的第三师里,最近几个月都有士兵在议论,说西班牙人当年来到美洲,拿走了美洲的金银。而现在,大明也是从我们美洲拿走金银。如此看来,大明和西班牙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要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不停的死人,赶走一个暴君,却又迎来下一个暴君呢。” “各位,你们各自的部队里,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流言吧?” “是的。” “非常好。”微笑着点点头后,朱慈燚道:“首先我要说的是,这同样内容的流言,能够在短短的一两个月里就在印第安的十个师里广泛流传,没有敌人的使坏,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因此,各位政委、教导员回去后,需要在内部展开清查。看看我们各自的部队里,还有哪些人对西班牙人存在幻想,或者是本来意志就不坚定,根本就是西班牙人派进来的间谍。 当然,清查间谍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让我们的战士们从根本上认识到,我大明和西班牙的不同。 当然,我大明确实在四个多月前从利马运走了相当数量的金银返回本土。再过几天,估计又有一批金银即将起运。大家回了部队,不需要讳言这一点。但是你们需要清楚的告诉士兵们,我大明从美洲运走金银之前,给美洲带来了什么。运走金银之后,又将给美洲带来什么! 从天启二年,我大明第一次登陆南美起。二十二年过去了,我大明在南美一共是拿走了几百株橡胶树,以及四个月前的几百吨金银。但是我们给美洲的呢?两个义军领袖,其中一位成了你们现在的女王。无数的枪支弹药,让你们面对西班牙人时不用再赤手空拳。六十八座各类厂房,让印第安人有了自己的初级工业。成熟的政治制度,使得你们脱离了氏族部落的范畴。先进的医疗技术,让你们不再受天花、流感乃至梅毒的威胁。通用的语言和文字,让你们美洲土著真正的成为一个整体而不再是以前散碎的数百个部族…… 二十二年来,累计有近九万汉人先后来到美洲。有一万多汉人,为了印第安人的独立事业而永远的长眠于此。这九万多汉人,从未无缘无故杀害过一个印第安人,最多就是因为和当地的小伙子看上了同一个姑娘而打一架罢了。说到这个,嗯,当年我为了得到拉玛,不也和你们中的某一位打了一架,他还在我的胸膛前留了一道口子的嘛。” “哈哈哈哈~”在众人的哄笑中,一个高大的印第安汉子涨红了脸站起身来:“曙光,这个事情就不要在这里讲了。当年你那一刀差点把我右手砍掉呢!” “坐,风中散发,且坐下。”笑嘻嘻的摆摆手:“你们都知道我是大明的皇长子,也知道你们的武器都是大明提供。照理说,我看上了哪个印第安姑娘,直接动用权势,强抢不就行了么?可是我没有。不光我没有,我大明的所有援印人员,在和你们本地人发生私人冲突的时候,都不会以势压人。都愿意尊重你们的习惯,按照你们认为的,传统、公平的方式解决问题。是不是?” “是!” “那么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西班牙人又是怎么对待美洲的呢?150年前,哥伦布带着一群得了败血病,快病死、饿死的西班牙船员到达美洲。得到了当地部族的帮助才活了下来。可是当他第二次来到美洲的时候,当天晚上就QJ了一个九岁的印第安少女,还屠杀了当时救助他们的那个印第安部族。之后,他每到一处,都把无耻的恋童癖、屠杀和疾病带到那里…… 一百多年间,西班牙人从美洲带走了两百万公斤以上的黄金和一亿公斤以上的白银。但是他们给美洲带来了什么?死亡,在这一百多年里,印第安人的数量直接锐减九成!疾病,如天花、流感、肺炎、霍乱、鼠疫……痛苦,一百多年间,不知道多少印第安人家破人亡,失去了原有的土地和亲人,失去了本该幸福享有的一切。压榨,这一百多年间,无数的金矿、银矿、铜矿夏,都是累累的白骨,以及皮鞭镣铐下终日辛苦劳作的印第安矿工…… 各位,西班牙对美洲,是只有索取,没有付出。而且索取的时候,从来不问被索取的印第安人的感受。因为,白种人的思维,是典型的零和思维。这种思维里,给你的多了,我拿到的就少了。为了我的幸福,必须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而我们大明,没有零和思维。我们讲究的共同发展,讲究的是合作共赢。我们大明当然需要美洲的金银,因为这些年我们国内发展得太快,生产出来的东西增加速度,超过了每年金银的增加速度。以至于出现了通货紧缩——这在经济上,比通货膨胀还要可怕。所以,把美洲的金银运输到大明,对我们来说,是救命的东西。 但是,我们在拿走金银的同时,也要返回给美洲更多的东西。如此,大明和印加,才能携手并进,共同发展。 你们很多人以前都是做过猎手的,应该都知道。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猎杀一些动物。但是猎杀动物的时候,我们一般会避开春天,因为那时候,很多动物都怀孕了。即便不得已要在春天猎杀动物,也会尽量的少杀,或者杀雄性。在这一点上,我们大明和你们印第安人,是有共识的。但是欧洲的白种人就不会这样了,他们为了一张皮,可是不管季节,也不管以后这个物种会不会灭绝的……这就是典型的零和思维与共同发展思维的不同…… 各位,现在你们心中还有疑虑么?” “报告总政委,没有了!” “你们回到部队,能够让你们的士兵理解我大明与西班牙的不同么?” “报告总政委,我们能!” “你们能够鼓动起士兵,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决定美洲是走向光荣的复兴还是走向彻底毁灭的波哥大战役中,奋勇作战么?” “报告总政委,我们一定能够做到!波哥大战役,我们必须获胜,我们也一定能够获胜!” 第七二九章 这是一个憨憨 在朱慈燚对委员们进行训导的阶梯教室不远处,另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里。一众肤色各异,领章要么是两杆步枪,要么是一根船锚的军人们,正围着一副南美北部立体地形图紧张的探讨着。 听到隔壁传来的‘山呼海啸’,在这件屋子主持会议的孙传庭微微一笑:看来自己这位女婿,已经很好的把军队思想问题解决了啊。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请参谋长给我们从全局上讲解一下整个作战计划。” “是。”一身戎装,两侧肩膀上各扛着一枚将星的阎应元少将清了清嗓子:“督师,各位,本次波哥大战役,预计于今年的十一月中旬展开。本次我军参战兵力,陆军方面,是三个大明师,十个印第安师,一个独立的特种兵团,以及总司令部直属部队等,合计二十万零五千人。海军方面,两艘战列舰,五艘重巡,十六艘驱逐舰,参战人员九千三百余人。后勤保障人员,我们一共是动员了七万印第安民夫为我们输送补给和弹药。 由于本次西贼盘踞之波哥大,地处苏马帕斯高原,平均海拔2640米。而我军在利马周边的沿海平原常驻近两年后,需要重新适应高原环境。因此,目前我军主力主要是屯驻在基多,那里的海拔是2800米上下,气候也与波哥大差不多。按照李中梓军医少将的建议,参谋部准备让士兵们在基多待满三个月,身体完全适应后再向波哥大进军。因此,本次战役的时间,被推迟到了十一月。到了那个时候,基多和波哥大的气温差不多10°左右,而且干旱少雨,非常适合大部队行进。 目前,我方后勤保障的民夫正在源源不断的的向着基多运送各类物资。而海军方面,已经提前抢占了基多以北的廷比基村,并在那里建设物资存储仓库。那里距离波哥大的直线距离只有120公里,比从基多出发,整整少了一半的路程。将来等我军主力北上后,廷比基就将成为我军新的后勤保障基地。 敌军情报方面,已经探明西贼从欧洲本土再次登陆了十个师。加上以前克伦威尔收拢被我们打散的残兵败将聚拢而成的一个师,以及从墨西哥临时招募的一个土生白人师,和两个以欧印混血儿、黑奴等人员为主组成的师。敌军在波哥大,一共是猬集了十四个师。单纯在人数上,比我们大概多了一万人。 我军的海军已经将快速驱逐舰撒到了大陆南端的火地岛,仍未发现西贼海军的身影。所以,对方的海军实力如何,现在我们不清楚…… 在本次预订的波哥大战场,从基多到波哥大,基本都是在高原上进军,除了地势平坦外,没有什么大的山脉阻挡外。沿路还有以前西班牙人修筑的从波哥大到基多的官道,路况总体较好。不过,在距离波哥大西南20公里处,有一座绝对海拔3600多米,相对海拔也近千米的西巴特山,以及山下的西巴特湖。对我们前进的道路,形成了天然的阻碍。根据斥候传来的情报,西贼在此地布下了重兵。 如果我们能够突破这里,那么从西巴特到波哥大都是一片坦途。所以我们认为,所谓的波哥大战役,大概率是西巴特附近打响。 有鉴于此,参谋部制定计划,并交孙督师核定后,我军第一阶段作战计划如下:”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自成、张献忠以下,明印双方,海陆将领,全都挺直了腰杆。 “我军将于十一月十五日从基多出发,向波哥大方向进军。20万大军,分为两路,三个兵团。第一兵团,李自成中将。” “到!” “命你率领大明第一师,印第安第一至第八师,共计九个师的兵力,从正面进军,抵达西巴特后,如果敌人确实在那里有防御工事和重兵集团,则率军展开正面攻坚。” “是!” “张献忠中将。” “到!” “命你率领大明第二师,印第安第九师,曹变蛟上校的特种兵团,共两个师零一个团,三万五千人的部队组成奇袭部队。我们的印第安斥候已经探明,在西巴特山脉以北十五公里处,有一处豁口。整个豁口长六公里,最窄处也有一点五公里。如果李自成中将在西巴特受阻,则你率领奇袭部队,从这个豁口绕开西巴特山脉,然后折返,打击敌人的后路。” “嘿嘿,这个活儿我老张喜欢。哦,抱歉啊,参谋长。嗯,是!张献忠领命!” “海军方面,杜攸宁中将。” “到!” “由于海军至今未能发现西贼主力,所以这次总参无法给出具体指令。总之,战事一起,海军除了继续向南警戒,警惕西贼舰队绕过火地岛北上进犯外。最大的任务就是保障利马到廷比基村的物资海运线路的安全。” “是!” “总参谋部将与孙督师一起,一起统辖大明第三师,印第安第十师和总司令部直属部队,做大家的预备队。以上,作战计划讲解完毕。” 阎应元退后半步后,孙传庭站起身来,威严的扫视了一遍在场的诸位将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有?嗯,很好。诸位,本次作战,若是成功,西贼荼毒南美一百五十载的记录,将就此终结。若败,按照皇长子殿下的说法,皇上短期内是不会再派出支援部队了。说不得,我们又要重回安第斯山脉里啃土豆咯。” 轻轻的开了一个玩笑,却发现在场的无论海陆,无论明印,就是平日里最喜欢嬉皮笑脸的张献忠都没有应和。孙传庭不得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现在散会,大家回去后再次沉入部队底层,配合各级思想专员,对士兵们做最后的动员。此战,我军必胜!” “大明必胜!印加必胜!” …… 而在另一边,波哥大西南二十公里外的西巴特村。依拉蒙多、克伦威尔、巴鲁迪斯等西班牙驻美洲的高层,以及十多位师长,近五十位团长齐聚一堂,也在召开军事会议。 “目前我们在敌军阵营中潜伏的混血儿做得很不错,据悉,印第安士兵们已经开始对中国人的目的产生了质疑。” “哈哈,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哎,这些中国人也实在是太愚蠢了,二十多年都等了,就不能再多等一年?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把金银向着本土运输,不是给我们提供了最好的调拔离间的素材嘛。” “或许中国人自己也对接下来的大战没有信心,想着能够捞一点就是一点吧。” “哈哈哈,很有可能啊。” 一众大佬在那里嘻嘻哈哈,完全没有切入主题的意思。旁边年轻的西班牙王子路易斯可忍不住了:“各位将军,我有一个问题。” MD,又来了。 他这么一开口,不管是34岁的拉伊蒙多,43岁的克伦威尔,还是已经七十高龄的巴鲁迪斯,都互相闪过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这位王子殿下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年轻人,其实挺好的:聪明、仁慈、有贵族该有的修养。做事情热忱、认真,也很有学习精神……但,这些优点放在一个王子,尤其是西班牙王国的王长子,很大程度就是未来王储的身上。这些优点统统都不是优点。 这位殿下来到美洲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王长子殿下亲自坐镇美洲,向这里的西班牙人、土生白人以及部分混血儿,表明了一个积极的信号:西班牙王国决不放弃美洲。 也正是因为路易斯的到来,原先意志消沉,终日惶惶的西班牙庄园主们、土生白人们,才又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足够的人力,组建了三个师跟随西班牙的主力部队作战。 但,路易斯殿下发挥的正面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 这位殿下来到美洲后,看到那些被奴役的印第安人,居然动了恻隐之心。对矿山的苦力,庄园里的奴隶,乃至被各个贵族作为xing奴的少男、少女,都尽可能的帮助和解救。 这?殿下,您能不能不要这样啊!美洲这个地方虽然自然资源丰富,但是在生活条件上比起欧洲本土差远了。要是不能奴役这些下人,随意操纵这些人的生死,以此获得那么一瞬间扮演‘上帝’的快感。谁TM愿意来美洲啊? 你说要提高美洲苦力的工资,改善他们的饮食?拜托,这些都弄上去了,我的利润怎么办?有本事叫你父亲把税率调低点? 好吧,你是陛下亲封的墨西哥亲王,那里的印第安人说起来也是你的子民,你要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但,这是军事会议啊,你又要干嘛? “请问殿下。”三张很假的笑脸转过身来:“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我只是个中尉。”路易斯很是诚恳的道:“我刚才看了参谋部制作的情报汇总。我发现,在兵力上我们是处于优势的。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出击,非要守在这里,等着中国人打上门来呢? 第七三零章 波哥大会战始 “殿下……” 三个假面人不动声色的互相对视一眼后,老得随时可以退休,以至于无所畏惧的巴鲁迪斯,还有从十六岁起就跟着菲利普一起成长,所谓圣眷浓郁得大海都化不开的拉伊蒙多,都对路易斯的白痴问题选择了无视。 最后,长期离开欧洲本土,深知菲利普陛下对自己在美洲的表现越来越不满意的克伦威尔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给年轻的王长子殿下进行解释。 “殿下,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您。菲利普陛下派遣十个师的援兵跨越大西洋来到美洲,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消灭这里的叛军,恢复美洲的秩序。” “所以啊,我们只要消灭叛军就行了。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我们不必在乎是我们主动进攻,还是叛军自己攻上来,我们在反击中将其消灭吧?事实上,您刚才看到这幅地图了吗?西巴特山附近,非常利于布防,我们只要等在这里,叛军必然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年轻的脸庞写满了不服气:“叛军的将领不傻吧?明知道我们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还要傻傻的撞上来?” “叛军的将领当然不傻,但是他们却不得不来进攻波哥大。”克伦威尔微微一笑:“第一,波哥大东侧的东科狄勒拉山脉,是目前南美最大的黄金矿场所在,中国人在利马拿到了大银矿,必然的想要大金矿。其次,中国人扶持起来的那个傀儡印加王国,不是一直叫嚣着要恢复印加王国故地,赶走殖民者么?他们必须要拿下波哥大,才能向整个美洲的印第安人证明自己的立场和实力。最后,从战略态势来说,从利马出发到基多,是从平原到高原,运输方面比起我们从波哥大到基多,困难多了。现在,敌人占领了基多,如果他们不想放弃,就必须要拿下波哥大。而如果他们放弃基多,那么,在地形上,我们就彻底的居高临下的俯视利马,这将严重威胁那个傀儡印加王国的生存……总之,我的殿下,不管是从政治、军事、经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中国人都必须要拿下波哥大。所以,哪怕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聚集了重兵,占据了地利,他们也必须硬着头皮上来送死。” “但是……”路易斯困惑的挠了挠头皮:“中国人既然不傻,面对我们依托山脉和湖泊构成的防线,他们不知道绕开吗?” “他们当然会绕开。事实上,在西巴特山脉的中间,就有一个足够大的豁口,敌人大概率会从这里绕行。而在这里,我们已经为其准备了足足五个师的伏兵。只要自以为聪明的中国人敢进入这个豁口,我们就能将其在山谷中彻底埋葬。” “除了这一道豁口,敌人在其他地方就不能绕路了么?” “当然可以,毕竟南美大陆是如此的大嘛。不过,我们军人作战,最忌讳的就是看着平面地图制定作战计划。殿下,请来看这幅立体地形图。敌人要走波哥大,经过西巴特是最快捷的,对后勤压力也是最小的。敌人的大部队必须走这条路,才能保证后勤供应得上。所以,我们也在这里准备了七个师的主力部队依托防御工事对其迎击。 在西巴特湖北侧的这个豁口,道路条件就差了很多。但是好在距离主路线并没有太远。所以敌人如果只是派两三个师走这条路,后勤保障也是能够跟得上的。 除了这两条路,敌人如果还想到达波哥大,要么,去绕亚马逊雨林,然后从平均海拔6000米左右的东科迪勒拉山脉上翻越过来……要么,他们沿着南美西北部的海岸线向北走出去一千公里,然后再从平均海拔5800米的西科迪勒拉山脉上翻越过来……殿下,我们选择波哥大周边为决战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就是被多座山脉包裹起来的一个高原盆地。敌人的脑袋只要还有比猴子多一点点的脑容量,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走我们给他们预定好的两条路。”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指导,阁下。”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那么,我希望能够到西巴特以北,那个豁口处带领一个连队参加阻击作战,可以吗?” “噢!这可不行,我的殿下。”这一次,一开始一直微笑着在旁边看戏的拉伊蒙多和巴鲁迪斯都不干了:“殿下,您是王子,你未来的上限绝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低级军官。所以,还请留在我们身边,从全局上观看我们是怎么部署的。”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 GOD!您饶了我们吧! 话说,菲利普陛下即便称不上无缺的圣人,但也绝对是英明的君主啊。怎么他的长子是如此的不堪? 看到克伦威尔和巴鲁迪斯投来如此询问的眼神,从小就在菲利普身边长大的拉伊蒙多也很无奈:陛下日理万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对王子殿下进行亲身教育。这位殿下的成长过程中,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位来自法兰西的王后伊丽莎白,以及伊丽莎白请来的,主要是来自法兰西的各种宫廷教师。这样的环境下,这位殿下或许是仁慈的、正义的、高贵的……但是这些品质,在今日这个三大强国你死我活的大背景下,有个屁用啊! …… 抛开拉伊蒙多等三人的无奈,时间很快来到了1642年11月15日。随着大明美洲督师孙传庭一声令下,二十余万明印联军,齐齐从基多出发,开始朝着波哥大进军。到了11月20日,李自成率领的主力兵团,已经抵达西班牙军队构筑的西巴特防线以南约莫五公里处。 “报告军团长,我军情报人员已经通过潜伏在敌人阵中的印欧混血儿搞到了敌军的兵力配置。敌军陆军共计14个师,有八个在我们的正面。五个在西北防守西巴特山豁口。还有一个据说瞒编不少于两万人的大师,在波哥大担任总预备队。” “这个大师,应该就是克伦威尔那家伙最近这几年,被我们打散的几个西班牙师的残兵败将拼凑起来的吧。”这一年的李自成,也有36岁了。步入中年后,整个人越发的沉稳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后道:“可曾打听到对方海军的消息?” “抱歉,军团长。西贼的海军全都是由纯正的卡斯蒂人组成,混血儿上不去船,所以他们完全不清楚西贼海军的去向。” 说起来,西班牙到底殖民美洲一百五十年了。在这个快十五六年,慢二十多年就是一代人的时代。美洲大陆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印欧混血儿。这个群体的数量之多,以至于印加王国的女王蒂雅自己都是混血儿。而不管是明印联军这边,还是西班牙美洲殖民军那边,双方的麾下,也都有大量的混血儿士兵。 这就造成双方在情报方面,很难对对方做到完全遮蔽:早年在李自成、张献忠登陆美洲,并加强营规管控前,蒂雅、朱盛淼的营地经常被端掉,就是情报方面不停出漏洞的明证。 但是到了现在,情势反转了过来:李、张二人对营规的加强,保证了涉及到义军生死存亡的根据地不是那么容易被暴露。而朱慈燚则是通过加强全军的思想工作,尤其是战前的合作共赢讲解,成功的化解了印第安士兵的疑虑,调动起了他们战斗的积极性。以及,尽可能的清除了一批与西班牙人暗通消息的混血儿。 不过在西班牙这边就没法做到完全的情报遮蔽了。唯一让西班牙人觉得可以自我安慰一下的是:这一次会战,本方十四个师里,有十一个师都是有纯正的卡斯蒂人组成。在战斗意志上,是不用担心太多的。 总之,在明确了西班牙人的战前部署后,李自成开始调动他麾下九个师的兵力做战前准备。 20日下午、夜间以及21日的上午,在一线的三万印第安民夫以及九个师各出一个工兵营的持续努力下,两条间隔两公里,长六公里的战壕被紧急挖掘了出来——经过在美洲摔打这么多年,李自成的作战指挥风格已经极为稳健了,未虑胜,先虑败。在进攻之前,本方的防御至少要打个基础。 21日的下午,九个师,以及总司令部直属的重炮团全部进入炮位。 到了21日的当地时间晚上十点,随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四百门75mm炮、七十二门105mm炮、三十门150mm炮,齐齐的朝着西军阵地上开始了猛烈的炮击! 这种绵密的,似乎是无休无止的,完全听不出炸点的凶猛炮击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到了22日的凌晨四点,随着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无数的印第安战士,操着冲锋枪,用汉语高喊着各种口号,开始朝着敌军的阵地,发动了一往无前的冲锋! 出乎西班牙指挥官意料的,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明印联军,在刚刚抵达战场的第一次冲锋中,就选择了夜战! 第七三一章 贵在调动敌人 克伦威尔在南美和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已经反复纠缠了多年。而拉伊蒙多更是经历了印度战役的大胜,中南战役的先胜后败。总之,这两位当前西班牙美洲军事力量的最高指挥官,其实对大明陆军是非常熟悉的。 所以,这天晚上明印联军到达战场后,连地形都不怎么摸,直接发动夜战。虽然在两人的意料之外,但是面对如此战况,他们倒也没有特别的惊慌。 在明印联军的炮兵开始炮击后不过二十分钟,西班牙炮兵的反击就来了。 不管是大明士兵,还是印第安人,或者西班牙人,他们都喜欢75mm炮:在陆战战场上,除非是敌人事先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固定堡垒,否则一般的野战工事,75炮都能够解决。关键是,这门炮他轻啊,炮身炮架加在一起也就一吨上下,配上两个橡胶轮胎后,完全可以实现快速转移。炮弹的重量根据装的弹头不同有所差异,但最重的也不过六七公斤——一辆独轮小车都能装下一个基数的炮弹。总之,在双方的炮兵水平都不差的情况下,炮位的转移迅速与否,就是炮兵能活多久的关键。 在这一天晚上的炮战中,开战不过两个多小时,双方在经历了数轮全力炮击后,大家的105mm炮,尤其是150重炮,都因为转移不便而损失惨重。唯独大量的75炮连,存活了下来。 不过,虽然炮战大家打得有来有往,但是在乒乒乓乓中,双方炮兵互射了五六个小时,当明军发动了步兵冲锋后。一线的西班牙士兵,就感受到了压力。 弹幕徐进,步炮协同,这是汉族士兵的种族天赋。作为大明将领手把手教出来的印第安士兵,在这一点上也做得很好。再加上现在有了电话技术,随着明印士兵的前进,电话线也跟着延伸。在有了第一线指挥官和炮兵长官的直接联系后,大明的步炮协同战术,发挥得更加完美了。 同时,按照大明的野战师编制,迫击炮更是装备到排的,真要碰到哪个绕不开的机枪射击点,捷豹上去咬两口就是了。 所以,在炮兵的协助下,明军的进攻总体很是顺利。从22日凌晨四点发动步兵冲锋,到了早上七点,晨光渐亮的时候,明军的先头部队,已经突入了西班牙人的防线约莫三公里。 当然,作为大明陆军的老对手。如拉伊蒙多这样的将领,在构筑防线的时候,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只布下一道防线。事实上,在明军停留在基多,缓解高原反应的时候。拉伊蒙多在西巴特山这一带,构筑了三道防线,而且每一道防线,都是由永备炮塔、坚固的机枪点以及战壕等构成的,复杂的防御体系。 但就是这样的防御体系,虽说敌人对其整整炮击了六个小时。但是敌人的步兵只冲了三个小时,就突进了三公里,几乎把第一道防线打穿。其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还是让拉伊蒙多和克伦威尔有些咋舌。 “喂喂,你那边声音太吵,大声点!” “援兵已经派出,你部务必要坚持到援军抵达!” “喂喂,什么?你是印第安人,你们已经攻破了这个炮台?该死的!” 在距离西班牙第一道防线后约莫十五公里处,本次作战,西班牙美洲军团总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负责各项工作的参谋们或声嘶力竭的对下属各部队下达命令,或用尽力气给陷入敌人围攻的同袍鼓劲,又或者沙沙的用铅笔做着各种记录,写废弃的纸张,以及各种作战地图、长短不一的烟头被扔的到处都是……烟雾缭绕下,昏暗的灯光中,整个指挥部里,嘈杂、忙乱,但总体仍然表现出了一种繁忙中特有的秩序。 而在喧嚣的指挥部大厅旁,用双层玻璃隔绝出来的指挥官办公室里,却是相当的安静,与外面的大厅,仿佛是两个世界。 “报告,两位阁下,按照你们的指令,参谋部作战科统计了截止到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的各项战报。” “念吧。” “是,截止到目前,我军安排在第一道防线的第十一师(卡斯蒂师)、十二师(以本土白人、混血儿、黑奴为主的)的三万人中,已经有40%的部队失去了联系。在剩下的,还能联系上的六成部队中,他们报告上来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千。 在本次战前,我军将西巴特第一兵团(指挡在大路上的,由八个师组成的主力兵团)八个师的八个炮团全部集中在一线。在与叛军进行了六个小时的炮战后,根据各个炮团汇报上来的战损,目前,我们已经损失了80%以上的150炮,70%以上的105炮,以及30%的75炮。现在,叛军的炮火已经向我军的第二道防线延伸。我军炮兵则是拼命对叛军冲入我方第一道防线的身后进行盲射,以期阻断敌人的后续进攻兵力。” “这么算起来的话。”克伦威尔稍稍的心算了一下:“这前线的伤亡,已经超过一万了?” “超过一万是肯定的,那失去联系的四成部队,虽然肯定不是全部阵亡了。但是被敌人切割包围后,最后不是战死就是投降,基本可以算是永久损失了。”狠狠的杵灭手里的烟头,拉伊蒙多站起身来,长长的把嘴里的烟雾吐尽,然后走到兵力配置图前:“阁下,我的意思,把第二线的三个师全部前移,与叛军在第一道战线上进行反复争夺!” “嘶~拉伊蒙多,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激进了?今晚虽然我们的损失很大,但我相信敌人的损失会更大。这个时候,我们难道不应该顺势让出第一道防线,然后让敌人在第二道防线上持续、大量的流血吗?” “有两个原因让我们不能这样做。第一,今晚叛军进度太快,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顶住他们,那么,第一线的步兵倒是能够很快撤下来,但是我们的炮兵呢?如果我们在第一天晚上就失去了第一兵团的所有炮兵,那后面的战事就完全不用打了。 第二,按照我们潜伏在叛军中的间谍传来的情报。由于中国人急不可耐的在战前送走了大量的金银。所以这会儿对方军中的印第安士兵其实心里有疑虑。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对方只是一晚突击就拿下一道防线。那么,在这种局部胜利的刺激下,这些士兵的疑虑就会减小或者打消,我们间谍前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相反,如果我们在今晚守住了第一道防线,不管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但终究会让敌人产生一种:‘牺牲了这么多,还是一无所获。这些中国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的想法。而一旦让印第安士兵产生这样的想法,那么胜利的天平,会迅速的向我们倾斜。毕竟,和我们手里的部队,欧洲本土人占了绝大部分不同,对面的叛军,印第安人才是主力啊。” “……您的意见非常正确,但我仍然有一个疑虑,您这样做,第一道防线或许能够守住,但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就空了啊。” “没有关系,可以让第二兵团(守北方豁口处的五个师)抽调两个师过来。” “这么一抽调,第二兵团的兵力就……” “是的,但是没有关系,阁下。”看了一眼在美洲待了很多年,已经被‘土皇帝’生活搞得大腹便便,下巴一大坨肥肉的克伦威尔,拉伊蒙多耐心的解释道:“今晚叛军的火炮非常凶猛,按照前线报告上来的情况,我可以肯定,对方今晚至少集中了十个炮团。加上敌人的指挥官在到达前线,修筑完后战壕就立刻发动夜战……总之,综合各种情报,我可以推断出,叛军在我第一兵团前方,至少有十个师的兵力。这样算下来的话,对方走豁口的部队,顶天不会超过三个。我留三个师在那边,足够了。” “……好吧,就按照您的意见执行。” 而在另一边。 “报告军团长,截止到今天上午七点,我军阵亡人数已经超过六千,伤员上万。”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的伤员都安置妥当了吧?” “均已全部后送,野战医院目前总体秩序良好。” “那就行。对方的第一道防线还有多久可以拿下来?” “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我军穿插分割,虽然还有不少小规模的敌军在坚持作战。但都是各自为阵,对我们构不成大碍。若是再有两个小时……” “报~!军团长,西贼从后方抽调了生力军对我军发动了反击!” “啊?”整整一天没有合眼,双眼通红的李自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稍稍的一愣神,然后迅速的转为狂喜。他狠狠的一拍大腿:“好极了!电话班,通知目前在第一线作战的各部,让他们节次抵抗,逐步撤退。嘿嘿,督师的作战要求,至少今天这第一项,俺老李是给他办到了!” 第七三二章 又见声东击西 “六床的平衡液快完了,续水。” “十三床发热,抽搐,考虑输血反应,停止输血,展开抢救!” “十八床术前准备完成,准备立即手术。” “二十三床,先用吗啡止痛,等待手术室空位。” “六病区床位已满,需要转送二十个伤员到我病区。行政护士,快点把空床排出来!” 在战斗前线后约莫五公里的位置,借着一块稍微高出附近地面的小山丘的遮蔽,一座由大量的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野战医院内,无数的白衣人员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更有许多灰色服饰的印第安民夫,源源不断的抬着轻重伤员,朝着这座野战医院狂奔。 在这些以灰色为主色调的运输队中,间或夹杂着一些身着绿军装的士兵。毫无疑问,跟着运输队能够快速前进的士兵,即便身上有伤,也是没有多少大碍的。但唯独是这样的队伍,最让身着黑色制服,专门守卫医院的宪兵队们紧张。这些家伙护着的担架上,往往躺着的都是这些家伙的连长、排长等直接带兵的低级军官。而在自己的长官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这些家伙跟着从前线跑过来,要的就是医生马上开始治疗——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凡事都要讲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嘛。 可是这些家伙是从前线带着一身火气下来的,若是医生护士们不能随他们的意,情绪激动之下,他们是真的敢把枪口朝着医生护士们比划的。 而这时候,自然就是宪兵们的工作了。 总之,第一兵团野战医院,从22日的清晨开始,就进入了忙碌、紧张、有序的状态。这其中,间或也有激烈的争吵和大声的辱骂,但是那些情绪激动的大头兵们,在看到黑色服饰的宪兵出场后,绝大多数都不敢再炸刺了。 在这一天的下午,当明印联军从西班牙的第一道防线上撤回,双方战事暂告一段落后,军团长李自成来到了野战医院看望伤病员。 “老叔,这一次我军的伤兵不少啊。” “是啊,根据参谋部的粗略统计,怕是不少于一万人。若是再加上我们从战场上救下来的西班牙伤兵,只怕一万五千人都不止。” “老叔,战场上很多部队都打乱了,指挥部这边的参谋让他们报人数,他们也只能报个大概。真要精准的具体人数,估计只有医院这边的人才清楚了。不过,松江李家的那位院长也太不识趣了。你都亲自来了,他居然不出来接待一下?” “哼,臭小子你就偷着乐吧。以前我们义军和西贼作战,战后药品还能凑合着使用,但是这医生的技术,是真的不行。如此一来,伤兵大概有四成会死掉,一成半以上会永久残疾。现在呢?尽凡先生带着他的团队来了后,从安第斯冲下利马,再到与克伦威尔会战于基多。我们的伤兵死亡率是多少?两成不到了!单凭这一点,我李自成也就是实在没空,真要有时间,我给尽凡先生打下手,他操刀的时候我给他擦汗也愿意啊! 你给我记好了,以后若是你有机会独领一军,对这些皇上派过来的大医生,要客气再客气。只要他们在,我们的大多数伤兵都能重返战场。而回到战场的老兵,一个顶三个,不,顶五个新兵!” “是,老叔,侄儿受教了。” 这个侄儿,自然就是历史本位面里,大顺政权的权制将军李过了。在本位面里,他曾经在军旅途中收养了一个义子,叫做李来亨。 当然,在这个位面,他和李来亨的父子缘分估计是没有了。但是,他到底是李自成的嫡亲侄儿。在他成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美洲站稳脚跟的李自成就把他从陕西老家接了过来,作为自己的亲兵使唤了。 就在他对着自己的侄儿耳提面命的时候,一声“李自成”的大喝在他耳后响起,把这对叔侄给吓了一大跳。 “哎哟,尽凡先生,您老今天有空见我啊。” “没看见我这里忙得要死,哪里有空了?只是听说你过来了,正好我这边有些事情要你安排一下。” “好说,好说,您尽管吩咐。” 这位李中梓,号尽凡先生,乃是松江府上海县人。在历史本位面里,这一位也是大名医,其著作《医宗必读》,也是后世的杏林学子们经常要读到的经典。 而在这一世,他也不可避免的被有着“名医养成恶趣味”的朱由栋收入麾下。而在朱由栋准备在美洲改游击战为运动战,正大光明的与西班牙争夺美洲的控制权后,他就被朱由栋给派了过来:一个好的野战医疗团队,对于保持一支部队的战斗力,那是相当重要的。 “老夫也知道兄弟们前面打得苦,这护着自己受了伤的连长、排长、班长什么的下来,火气也有些大。对我们医护人员的辱骂,我们也就当没听到。但是你的大头兵不能动手打人啊!今天才是战役第一天,我下面就有两个医生,一个护士挨了打。是,我承认他们三个说话冲了点,但是我们的医生护士也忙啊,这人忙狠了,有时候说话控制不住语气不是很正常么?” “啊?还有这种事?李过,去把军团的冯厚敦委员请过来,让他亲自处理此事。” “是!” “嘿嘿。”看了一眼瞬间跑开很远的侄儿,李自成转过身来朝着李中梓尬笑了一下:“尽凡先生,这事儿呢您请放心,我们军团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算了算了,你们当兵的护犊子那是传统。用皇上的话说,军队都不敢护犊子了,那这战斗力也就完蛋了。反正呢,追罚什么的我就不要求了,我只要求以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需知,士兵们骂我们,并不影响我们的工作。真把医生护士打伤了,谁来给他们抢救?” “是是是!”小鸡啄米般的飞速点头后,李自成道:“俺老李是护犊子,但是犊子不乖该打还是得打的,这点请尽凡先生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还有,待会我亲自去给那几位医护人员道歉!” “那就好。”说完这话李中梓转身就准备离开,但走出几步后又折返了过来。在挥手让李自成身边的侍卫和自己身后的医学秘书退开一段距离后。李中梓低声道:“照理,我是军医少将,只管救人,其他的事情不该问。但有两个事,一件得跟你说明一下。还有一件,我就是咨询一下,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尽凡先生请讲。” “伤兵太多了,我们的医护人员照顾自己的伤兵都忙不过来。你们送下来的西班牙伤兵,我们管不了。最多就是拿一些纱布、绷带给他们简单包裹一下止个血……这种处置,估计这些伤兵只有两三成能活下来。”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没事,您就这么处置好了。实在忙不过来,纱布绷带都不用给。先生请放心,这一次,我们是进攻方,除非我们进攻失败被迫转入防守,否则我们的士兵被俘的,应该是极少的。嗯,先生还有一件事想问啥?” “额,这个问题就有点越权了。但是呢,先曾祖父早年也是因为抗倭而战死沙场的,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看兵书……军团长,我们面对西贼修筑好了的工事,为什么要攻得这么急这么凶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攻上去后,敌人一反击,怎么就迅速退下来了呢?” “……”沉吟了一会后,李自成先前一副下贱讨好的面容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沉稳的道:“先生这个问题,照理,出于战术保密原则,是不应该讲的。但是既然连先生都已经看到了问题所在,相信其实很多士兵心里也有这样的嘀咕。也好,我觉得吧,就跟先生讲一讲孙督师的真实作战计划,然后不通过军团司令部,而是通过野战医院这个渠道传出去。如此,既能让士兵们心里没有疑惑,也不至于惊动敌人。 尽凡先生,本次作战,其实孙督师参考的模板,是昔年东晋十六国时,后燕慕容垂灭西燕之战。” “唔?啊!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 所谓慕容垂灭西燕之战,简单的说就是掌控了河北的慕容垂想攻入山西灭掉那里的西燕。但是山西是个地理相对封闭的地方,能够容纳军队进军的道路只有两条。一条在东,一条在南,都非常险要,要正面进攻都很难。 而慕容垂的方法是:集中主力在东面,但就是不攻。相反,南面的偏师却进攻得极为积极。于是西燕的统帅做出错误判断,将本方的主力从东面撤到南面——结果这边本方主力一走,那边敌人的主力就大举进攻,西燕就此灭亡。 “尽凡先生,按照孙督师的想法,我军与西贼的兵力差不多。在如此情况下,要正面攻克敌人修筑的三道防线,一是不太可能,二是就算攻下来了,伤亡也会极重。所以,督师在一开始,就把宝压在了张献忠和曹变蛟那边。” “所以我们这边虽然不是最后一击,但却必须打出极强的气势,迫使敌人把西北侧的部队撤回来?” “正是如此。而且从今天的战场情况来看,一方面是儿郎们打得很好,效果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另一方面则是敌人还是很配合我们的。在我们就快要攻克第一道防线的时候,敌军居然把第二道防线的生力军投入了进来……毫无疑问,敌军统帅是认定我们这里才是主攻,并且准备从西北侧翼调兵回来了。如此一来,张献忠和曹变蛟那边,就有机会了。” “老夫明白了。孙督师果然是名将之姿。军团长放心,老夫会在医院,以‘谣言’的形式散播你刚才的话,既要缓解士兵的疑虑,也不让这个计划从官方渠道传播开去。” “哈哈,那就一切拜托先生了。” 第七三三章 其实我在三层 作为祖上出过抗倭烈士,自己年轻时又看过几本兵书的李中梓来说。他自以为自己在兵事上已经登堂入室,至少是进入了第一层。而在今天和李自成谈过话以后,他认为自己已经来到了第二层。 或许他的这个认识没有错吧。但实际上,孙传庭的布置,远远不止两层。 22日的激战后,明印联军只休整了不过一天,就又开始了猛烈的进攻。而这一次的进攻,随着双方重炮的损失殆尽,两军短兵相接的时候,战斗更加的残酷和血腥。在很多据点的争夺上,都出现了烈度很高的白刃战。 但是,在明军再一次几乎打穿对方第一道防线的时候,拉伊蒙多再次把后方的生力军投入了进来,明军又一次撤了下来。 “该死的!对面的中国指挥官,叫李自成吧?克伦威尔阁下,您不是说他狡诈如狐么?怎么感觉是个莽夫!这都打的什么仗啊,一天到晚就是冲冲冲。是,确实给我们的士兵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但是他们的伤亡只多不少。在双方兵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他这样做,不是在自杀么?” (李自成:你说的有些不正确。在大家伤兵差不多的情况下,我这边发达的野战医学能够挽救更多伤兵的生命,所以,实际上的战损我比你少很多。) “拉伊蒙多阁下,李自成和我在美洲反复纠缠了多年,我对他的了解,恐怕比对我那已经多年未见的妻子熟悉多了,总之,请千万不要小看他。最近这几天他的指挥,非常的不正常,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古怪么?”在冥思苦想了一阵后,拉伊蒙多狠狠的一击掌:“这个家伙不会是想靠着在正面的猛攻,给侧面的部队创造机会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对方两次凶猛的攻击,我们已经从西北侧翼的五个师中,抽调了两个师了。如果敌人再猛烈攻击一次,我们说不得就要抽第三个师了。” “原来如此啊,不过这个叫李自成的家伙也太残忍了。为了达到战略目的,居然不惜让他的士兵白白的战死。三天,两次全力进攻,居然连我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没有突破……唔!不对!” “拉伊蒙多,怎么了?什么不对?” 这时候拉伊蒙多完全没有顾上克伦威尔的问题,反而是抓起手边的电话:“给我叫作战科……作战科吗,今天我们的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没有?啥!这么多?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拉伊蒙多面色凝重的道:“阁下,李自成果然还是你熟悉一些。这真的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你想明白了什么?” “阁下。”拉伊蒙多走到作战地图前,拿起指挥棒点:“这里,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在前天,经过叛军的猛烈攻击后,已经支离破碎,多个永备炮塔和机枪点已经被明军炸毁。所以今天的战斗,双方几乎是公平的野战!” “嗯……”无声的杵灭了一个烟头后,克伦威尔道:“这么说今天我们的伤亡很大咯?有多少?” “阵亡人数超过六千,受伤的超过一万二!” “嘶~”忍不住又摸出一颗香烟点上,克伦威尔的手都有些颤抖:“我记得,我们的伤兵,重返战场的比率,一般不会超过五成是吧?” “是的。”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后,拉伊蒙多低下了头:“我犯了错误,我太期望我们在叛军中的间谍能够鼓动印第安士兵的反感情绪了。所以,为了不让叛军看到战胜的希望,我拼死也要守住第一道防线。但现在看来,我为什么要执着的不断调派兵力去防御能力已经近似于无的第一道防线与对方消耗,而不是把对方放到完整的第二道防线前进行屠杀呢!” “嗯。在这一点上,李自成比我们清醒多了。他宁可放弃即将到手的第一道防线,就是不持续进攻第二道防线,想来已经提前看到了这一点。” “是的,阁下。好在现在调整还来得及。” “您准备怎么调整?” “首先,调整兵力部署,这道正面防线,我准备只留下九个师,嗯,算上战损,实际上只留下九万多人,大约六个师的兵力。将一个齐装满员师还给西北侧翼。 其次,放弃第一道防线,把防御重心放在第二道防线。” “同意。这里是美洲,双方都没有完整的军工生产能力,在大家的重炮都损失殆尽后,都无法迅速补充。如此一来,敌军若是面对我军的第二道防线,绝对没有面对我军第一道防线时那么轻松。” “是的,阁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不是把在波哥大作为总预备队的那个加强师给抽调一部分过来?” “我看可以,那就抽调两个步兵团加一个炮团吧。” “嗯,在波哥大没有敌军的情况下,拥有30门150重炮的炮团留在那里实在是太浪费了,可以把炮团抽出来。” 随着两人的商定,整个西班牙美洲军团迅速的开始了重新调配。 “你说什么?西贼主动退出了第一道防线?哈哈哈,看来西贼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李过!” “兵团长有什么指示?” “执行蒋干计划。” “是!” 25日的中午,当明军斥候将西军主动后撤的消息传回来后。李自成马上按照孙传庭事先的交待,启动了蒋干计划。 事实上,那天在野战医院,即便李中梓不问,李自成也会想办法主动的把所谓的“声东击西”给泄露出去,不如此,如何执行蒋干计划? 谁是蒋干?自然是被明军救下来的西班牙伤兵了。 26日凌晨,最近几天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的拉伊蒙多被自己的警卫叫醒:“阁下,我们22日被俘虏的士兵从叛军的野战医院逃回来了,有重大军情报告!” 在严格的盘问了对方的籍贯、被俘前所属部队,以及基本的忠诚测试后。拉伊蒙多“证实”了自己前天的猜想。 “……阁下,我在叛军的伤兵营,探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敌人的主攻方向,不是我们这里……” “嗯,你的消息非常重要。感谢您对国王陛下的忠诚,现在,下去领取你的奖赏,好好休息一下再归队吧。” “是。感谢您的慷慨,阁下。” 于是,在得到了又一次“肯定”后,拉伊蒙多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的自信了。他在送走这个自以为经历了“千辛万苦”,实际是明军士兵一路“护送”才回到本方大营的士兵后,立刻提笔起草了一道命令:让事先预定安排到西巴特正面防线的,从波哥大城开出的那两个步兵团和一个重炮团,改变方向,去西北方的侧翼军团。 26日,西巴特正面战场连续第三天一片寂静:在西班牙军队撤到完整的第二道防线后,特别是本方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后,李自成失去了进攻的欲望。 而在张献忠这边。 说起来,这场战役,最郁闷的就是张献忠了。 本来在利马的作战会议上,他满以为自己这支偏师是战场的关键力量:李自成率领大兵团在正面吸引对方主力,自己率领两个师加一个特种兵团走侧翼,然后神兵天降,一举拿下波哥大。啧啧,如此功绩,皇上该给俺老张一个上将了吧? 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嘛。 在率军走到西巴特山脉的豁口后,曹变蛟笑嘻嘻的给了他一个锦囊。然后他从锦囊里掏出孙传庭的亲笔手令后,第一反应就是跳脚大骂。 为什么呢?因为,孙传庭的手令写得很清楚:他老张这一路,也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是曹变蛟的这个全部由特种兵组成的团! 按照孙传庭的安排,首先,李自成兵团于正面发起猛攻,迫使西班牙人抽调预备队补强正面力量。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启动蒋干计划,故意把本方的真实进攻目的是在西北侧翼的方案泄露给西班牙人。 第三步,当西班牙人调动兵力同时补强正面和西北侧翼后,波哥大自身的防御肯定下降到一个极低的水准。然后才是本次战役的终极杀招:曹变蛟将率领特种兵团,不走沿海平原去寻找海拔较低的豁口,而是直接翻越平均海拔5800米的西科迪勒拉山脉,从天而降,出现在波哥大城以北——这个计划,被孙传庭命名为子午谷计划。 当然,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由于李自成兵团的第一轮进攻太过猛烈,以至于拉伊蒙多从西北侧翼抽调了兵力来补充正面。但之后不久,“聪明”的拉伊蒙多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又还了一个师给西北侧翼。蒋干计划执行后,又将波哥大城内原本两万守军中抽出的一万余人,补给了西北侧翼——总之,实际执行情况和事先的计划稍有偏差,但是将敌人守备波哥大的力量给调出来的目标,是实现了。 至于曹变蛟的特种兵团,他们并没有按照克伦威尔事先给路易斯讲解的那样,先绕着沿海平原走一千公里,然后再绕回来。而是在距离西巴特山脉豁口处以北约二十公里的地方,直接的开始爬山! 大明美洲督师孙传庭,从一开始,就在第三层,俯视着芸芸众生啊…… 第七三四章 曹变蛟的夜袭 时间来到了1642年的12月3日。 “早安,克伦威尔阁下。” “早安,拉伊蒙多阁下。昨晚睡得好么?” “很好,昨晚别说炮声,就连冷枪响都没有,我连中途都没有醒过一次,一觉睡到了天亮。” “哈哈!”坐上餐桌,自有黑人奴仆为其系上餐巾,克伦威尔喝了一大口热牛奶,舒服的吐了一口气:“已经三天了,自从三天前,西北侧翼再次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后,整整三天,两条战线都安静了。哈,那个张献忠,居然还致信给我,要我像个男人一样出去跟他单挑决斗?他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充分说明,中国指挥官,不管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都已经无能为力,只好气急败坏了。” “哈哈哈,您说得很对。”咬下一大块面包后,克伦威尔嘟嘟囔囔的道:“现在战事已经完全停止了,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对峙,拉伊蒙多,请放心。我在美洲这么多年,对双方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他们拿到的秘鲁总督区,在我率军撤退之前,几乎把每一粒粮食都搜刮走了。而我们的身后,却是很多年都没有匪患的墨西哥。而且我们还有巴鲁迪斯伯爵率领的海军为我们护送运输船队……所以,拼后勤,叛军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是的,阁下。当敌人失去了进攻得锐气而不得不原地固守后,我们就已经赢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等敌人的后勤撑不住了被迫撤退,然后我们沿路追杀了。” “哎~”再次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克伦威尔重重的躺在靠背上:“真是期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这次拿到了李自成、张献忠的人头后,希望菲利普陛下能够开恩,允许我回家,我太久没见到我的妻子了……到时候,我就在自己的小庄园里和家人安静的生活吧。” 你这老色bi在美洲夜夜做新郎,哪里会想自己的妻子了?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到了拉伊蒙多的嘴里,却是这么说的:“阁下,您的品德实在是太高贵了。以您在美洲多年的辛劳和功绩。这里的战事结束后,菲利普陛下肯定会给你一大块封地,赐封你为公爵的。而您的夫人,在成为公爵夫人的那一刻。她就会明白,这么多年的等待,一切都是值得的。” “哈哈哈,那就托你的吉言了。呃,不过说到陛下,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对路易斯殿下太过冷落了?就这样把他扔在波哥大,不闻不问快半个月了吧?” “哼~”号称圣眷浓郁得大海都化不开的拉伊蒙多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位是墨西哥亲王,其实待在墨西哥城才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算了算了,阁下,请您以美洲军总司令的名义,给路易斯中尉一封嘉奖电吧。就说表彰他这段时间在波哥大操持全军后勤有条不紊,极大的保障了前线的稳定,嗯,顺便提升他为上尉。” “唔~哈哈哈,这个建议好,我用过早餐就让手下的参谋起草一篇措辞优美的嘉奖电。如此一来,那位殿下就不会一天到晚吵着闹着要到前线了。” …… 抛开心情舒畅,自认为胜券在握,不断商业互吹的两人。同样是在12月3日,波哥大城区以北二十多公里外。一队身着灰黄色迷彩的队伍,有序的从海拔五千多米的西科迪勒拉山脉,逐渐的下降到了海拔两千多米的苏玛帕斯高原。 是的,按照朱由栋提出的最强的单兵,最好的装备,最严的训练,最难的任务这“四最”标准。大明特种兵的军服,不是大明陆军的一片绿,而是迷彩。 在17世纪,数码迷彩还影子都看不到的时代。要弄出一套迷彩服,耗费的工时极长,对衣服的材质要求极高。总而言之,其成本是昂贵的。但是在朱由栋看来,只要特种兵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大,我回来了。” “辛苦了,喝口水,前面的情况如何?” “从这里出发,东南方向走十公里左右,找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就能在望远镜里看到密集的房屋了。再远一点,在地平线的边缘处,隐约可见高耸的城墙。想来应该就是波哥大城了。” “一路之上人迹多不多?” “很多!我们匍匐前进到距离官道只有两公里的地方近距离观察过了,波哥大以北的官道上,主要是各种络绎不绝的四轮马车,以及少量的行人。我们注意到,在官道上,从北向南走的车辆,牲畜们拉动车辆都极为吃力。而从南向北走的车辆,几乎都是空载。同时,官道右半侧的水泥路面明显被压得比左半侧更烂一些。” “看来督师事先分析得不错,敌人从墨西哥或者欧洲本土运来的粮食、弹药等,全都是在波哥大这里集结。嘶,这么多人,你们没有被发现吧?” “老大放心,这套迷彩服的效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基多训练的时候,那些普通陆军的土包子,一千米的距离,让他们拿着望远镜都看不出来。而波哥大这边和基多的海拔差不多,植被也差不多,更别说我们这次为了保险起见,是在两公里之外观察了。” “那就好。团副,现在部队情况怎么样?” “团长,经过统计,全团启程的时候满员五千人。经过十天的高强度山地行军,急性肺水肿,冻伤,摔伤,病故……累计减员一千二百三十人。弹药什么的,除了迫击炮就没有重武器。就算是迫击炮,也只有四十门,每门炮大约有七枚炮弹。兄弟们的冲锋枪,人均十个弹夹。” “……足够了。吩咐下去,各营连排班统计现有人数,我们在今晚八点开始出发,奔袭二十公里,力争在零点前抵达波哥大城下。一战拿下此城!” “团长,我必须要提醒你,我们的斥候没能摸入波哥大,不清楚该城现在有多少守军。” “没听刚才的兄弟说嘛,官道车马络绎不绝,无法底近侦查。而且……”他咬了咬牙:“我相信张献忠和李自成在正面战场打得极狠,已经成功的把波哥大的部分兵力调出去了。” “……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又爬回去吧。再说了,出发前督师拼尽全力才给我们准备的四万个氧气瓶已经消耗一空。本土送来的登山鞋也差不多全废了。这就是想走回头路都没法走啊……反正,是生是死,就是这一锤子了。” “正是如此,执行命令。告诉兄弟们,啃了十天的冰罐头,大家辛苦了。今晚拿下波哥大,我请大家吃烤肉!” “好嘞!” …… 3日夜间晚上八点,时年21岁的路易斯王子,在一众侍从的护卫下,例行的对城防进行巡查。而真正的波哥大城防司令,名为马丁的一位子爵,虽然内心极为不满,但此时也只有陪着笑脸,在王子殿下的身后亦步亦趋着。 “呼~子爵阁下,大本营的总预备队被多次抽调,以至于现在只有一万人。守御这么大的城市,其实是严重不足的。所以,务必要认真再认真。告诉士兵们,我知道他们每天都待在城墙上很难受。但请大家务必再坚持一段时间,我相信,前线传来彻底大胜的消息不会很久了。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请殿下放心。我们一定认真执行您的命令。” “子爵阁下办事,我是信任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我回城休息了。” “好的,祝您晚安,殿下。” 待得路易斯下城后,马丁子爵一开始的笑脸瞬间消失:哼,战局已经如此明显,叛军进攻乏力,就等着他们撤退后我们沿途追杀了。你还要在这里每晚巡视,你知不知道虽然波哥大所处的纬度只有4度,但他是高原城市啊,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你受得了,我们受不了啊! 再说了,你要求大家不轮休,二十四小时都驻守在城墙上,有本事你自己身先士卒啊!当年鲁道夫亲王带兵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可没有任何士兵敢阳奉阴违。可是现在呢?哦,你让我们住在城墙上,你自己巡视一圈后回城抱着女人睡大觉。凭什么? 在内心深处吐完槽以后,子爵大人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圈,也溜到城内温暖的房间去安慰他的印第安女奴了。至于城墙上的其他官兵们,相当一部分也都悄悄的下了城,回到了兵营的房间里。只留下一些倒霉蛋,在清冷的空气中,站在城墙上瑟瑟发抖。 这不奇怪:驻守在波哥大的这个西班牙师,说起来没有被抽调的时候足足有两万人。但实际上他们是以前的西班牙驻美洲部队被打散后零时整编起来的。说白了就是一群残兵败将。这样的队伍,或许顶在一线,和其他士气高昂的部队一起作战的时候还能发挥一点所谓“丰富的经验”。但是当他们驻守在后方,尤其是战况已经非常清楚,本地不可能遭受攻击的情况下。要让这些老兵油子认真起来,那是真的难为他们了。 时间慢慢的来到了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城墙上的西班牙守军大多都围着篝火进入了梦乡。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用望远镜从城墙上望出去,就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黑暗中,有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朝着波哥大迅速接近! 第七三五章 子弹是公平的 虽然士兵们都尽量的放轻自己的脚步,但七千多只脚交替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高原夜晚,仍然显得非常的突兀。 所以,当明军的前锋距离城墙还有两三公里的时候,城墙上一些瞌睡较浅的士兵终于被惊动了。 “敌袭!” 随着第一声嘶吼,越来越多的西班牙士兵发现了越来越靠近城墙的敌军。在无数的大喊中,总算有士兵反应了过来,敲响了城墙阁楼里的示警钟。 急促而悠长的铛铛声中,原本大部分都陷入黑暗的波哥大城内,又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无数已经安然入睡的军人,慌张的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来,拉起一条裤子,抓起一件外套就开始朝着外面跑。 “TMD,居然这么远就被发现了。那没办法了,兄弟们,不用压制速度了,冲刺!” “是!” 随着明军完全放开了速度,从第一个西班牙士兵嘶吼出敌袭开始,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三千多特种兵就齐齐的跑到了波哥大的城墙下方。而此时,城内的西班牙士兵们还没有来得及上墙。而在城墙上嘛…… 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分为四个总督区,总督区下面有更多的都督区。而墨西哥城、利马、波哥大和布宜诺斯艾利斯四座城市,就是四个总督的驻节所在——也就是说,在北美还没有得到有效开放的情况下,波哥大是17世纪的美洲四大城市之一。 在1642年的12月这个时间节点里,由于附近的秘鲁总督区已经完全失陷。因此,作为新格拉纳达总督区首府的波哥大城,就是西班牙在南美北部的核心枢纽。这座城市,此时城墙平均高度为七米,周长更是达到了23公里——如此长的城墙,哪怕是此时驻守在城内的一万士兵齐齐上墙驻守也是捉襟见肘。更不用说,绝大部分士兵都违反了路易斯王子的命令,偷偷跑下城头去睡觉了。所以,别看此时城墙上还有三千士兵,和冲城的明军数量差不多。但是这三千人撒落在23公里的漫长防线上,就犹如洒入沙漠中的水珠一般,完全近似于无。 路易斯王子还是太年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求所有士兵枕戈待旦,长期在城墙上值守的命令。不但下面的人不遵从,便是他身边的侍从也不以为然——这么冷的天,让所有士兵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不休息,天天在城墙上挨冻,你自己又不以身作则,这怎么执行得下去?真要较真执行,强行弹压,士兵们是会哗变的。 他更不知道,如此大的一座城市,仅靠这么一点兵力,是绝对不能依托城墙进行防守的:四处撒出斥候队警戒,城内把兵力集中起来。一旦斥候队示警,整支部队立刻做出集体反应才是正理! 可惜,他在马德里的宫廷里没有人教他这些。来了美洲后,又因为在墨西哥表现得太过“仁慈”而让美洲的将领们也失去了教导他的兴趣。而真正的城防司令,一方面摄于他王子的身份不敢多说。一方面也认为本方胜券在握,由得王子殿下胡闹。然后…… “狙击手!各连派出一组狙击手,瞄准城墙上的那些敌军,尤其是给我敲掉机枪点!” “抛投器上来没有?架设飞索,快速登城!” 随着曹变蛟的大声咆哮,各营连长也纷纷下达各种指令。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们,迅速的寻找到城外相对高出地面的小丘架设狙击点。而冲锋在最前面的士兵们,也从后背取出抛投器,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铿铿铿”中,无数的五爪飞索,在高压空气的推动下,飞向了七米高的墙头。 “砰!砰砰!”先后就位的各连第一狙击组纷纷朝着墙头上举着火把朝下方张望的身影开始点名。被直接命中要害的西班牙士兵在狙击枪巨大的威力下,一声响都发不出来,其身体在爆出一捧血花后,要么倒在城墙上,要么直接从城墙上栽了下来。而那些没有命中要害,一时间还活着的士兵,因为伤口带来的疼痛而发出的大声惨叫。除了烘托出战场的残酷外,也让少数正在架设机关枪弹链的士兵,双手抖动得更厉害了。 到底是城墙太长,兵力密度严重不足。在明军的狙击手发威后,很快的,明军选择的这段城墙上方,就没有多少敌军了。此时,架设好飞索的明军士兵们,开始熟练的利用绳索攀爬城墙。 12月3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西班牙士兵发现曹变蛟的部队,开始示警。 4日凌晨零点,曹变蛟的部队抵达波哥大城下。 零点零一分四十秒,特种兵团的狙击手取得第一个战果。 零点零三分零七秒,第一个明军士兵登上了波哥大城头。 “团长,兄弟们上去了!” “很好。让各连赶紧在城墙上建起狙击点,给城下敢站出来的组织的敌军军官点名。让战斗班的士兵们左右分进,清扫城墙上的残敌。迫击炮,迫击炮赶紧拉上去,架在城墙上朝着城内轰!” “团长,您就放心吧。这些东西,我们在基多操练了不知道多少次,兄弟们知道怎么做。” “说得也是。”曹变蛟放下望远镜,径直的开始朝前走。 “团长,您不是要?” “是啊,这种抢时间的战斗,肯定是要亲自上场啊。” “……好吧,那我就委屈点,先在城外等着了。” “嘿嘿,想来你在城外也待不了多久,估计城门很快就要被打开了。” 就在曹变蛟和他的副团长分向而行的时候,城内的情况,已经是沸反盈天。 如果说十几分钟前的预警钟声,还只是让有警觉的军人们快速反应过来。其他大多数普通人还迷迷糊糊的嘟囔什么“谁这么混蛋,打搅老子好梦”的胡话的话。那么,在明军登上城头,朝着城内开枪的时候。反应再迟钝的人都明白:这是敌人打过来了! 这座城市里,除了一万西班牙军人外,还有大约五万多经海路从墨西哥过来的民夫:他们刚刚运送了一批物资过来,正准备休息一晚后明天返回。此外,这座城里,还有近千名西班牙贵族和三万多平民。 由于秘鲁总督区的失陷,原先在秘鲁总督区作威作福的西班牙贵族们,要么被逮住,在明印联军各级委员的主持下开了公判大会后枪毙。要么就是带着随身财物和家人,以及部分亲信奴仆,逃到附近的新格拉纳达总督区,逃到总督区的首府波哥大。这一群人,再加上本来就盘踞在格拉纳达总督区的西班牙贵族——这么一大群寄生虫,猬集在波哥大城内,平时倒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战火突然波及到这里的时候,那种随时会被以前的印第安奴隶抓住,以及在公众大会上被清算的恐怖,突然一下子就钻上了心头。然后……各种不受控制的,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的各种哀嚎和大叫,就在城内各个地方不约而同的响起了。 “混蛋混蛋混蛋!士兵们,你们居然敢违背我的命令下墙休息?” 平日里,路易斯王子准时夜间八点离开城墙回城中休息,早上九点,王子殿下会重新回到城墙进行巡查。所以,这十来天里,城内驻守的士兵早就摸清了殿下的规律:晚上八点半,三分之二的士兵下墙休息,之后在早上八点半以前回来就行。 这种行为,从城防司令马丁以下,包括路易斯从马德里带来的侍从。人人心知肚明。全城上下,其实就瞒着路易斯一个人。 但是今晚?露馅了。 不过,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纠结这样的事情呢? “殿下!此时我们不要去苛责我们的士兵是否违反您的命令。当前最紧要的,是赶紧把士兵们组织起来抗击敌人的偷袭!” “阿德里安,连你也要包庇他们么?哦,不过你说的也对。好了,士兵们,你们违反我命令的事情稍后再说。现在,穿好你们的衣裤,拿起你们的武器,登上城墙,把……” “砰~!” 在嘈杂喧哗的城市里,城墙上传来的巨大的狙击枪响显得毫不出众。但是,声音不出彩,可是大明方山科学院专门为特种兵团研发的重型狙击步枪打出来的子弹是实打实的。毫米的子弹,准确的找到了在人群中服侍华丽,并且还不停上蹿下跳的路易斯。然后这枚子弹从路易斯鼻梁左侧的颧骨处进入,毫不费力的打穿了对方的颧骨后继续深入、翻转,最后,“bang”的一声,路易斯的半个脑壳直接被掀飞。脑浆混合着血液,将其四周的几个侍从染了一身! 就在这几个侍从稍稍一愣神,然后齐齐的发出绝望的嘶吼时。城墙之上,年近五十的特种兵团狙击教官王顺文,面无表情的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又把眼睛贴到瞄准镜前,在自己身旁观察员的辅助下,寻找起了下一个目标。 第七三六章 燃烧的波哥大 “八连三排迫击炮就位!” “前方两点钟方向,距离约一百五十米,有大量人群聚集。准备,两发速射!” 特战团的士兵到底跟普通陆军是不同的。公斤的狙击步枪沿着架设好的绳索爬上墙头后不过七八分钟。一些连队里的迫击炮班,同样依靠绳索,把五六十公斤的迫击炮也送上了城墙。 然后,当迫击炮在城内炸响的时候。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波哥大,此时更陷入了彻底的慌乱。 西班牙这边,原先散落在其他墙段的值守士兵,此刻大多数还是勇敢的朝着失陷的这段城墙冲了过来。但是面对明军特种士兵用尸体、城墙上的杂物等闪电般的搭建起来的掩体,以及掩体后面凶猛的火力。没有任何遮蔽的西班牙士兵,要么被打成马蜂窝,要么原先好不容易鼓动起来的勇气迅速消失不见,干脆的找个地方趴下来装尸体了。 城墙是如此,城内更是不堪:随着明军狙击手纷纷就位,从路易斯开始,但凡有西班牙军官想要站出来组织士兵进行战斗,往往没喊几嗓子就会被一枪爆头。渐渐的,至少是城北这一块,已经没有军官敢站出来了。 到了零点二十八分,在一阵吱呀呀的声音中,波哥大城厚重的北城门,被明军士兵从内部打开了!城外的两千多名明军士兵一涌而入,城北的西班牙军队,在心态上完全崩溃了。 更糟糕的是,由于墨西哥或者欧洲本土的物资都是从北面来到波哥大城。因此波哥大的城北这会儿就是物资集散中心——责任感爆棚的路易斯王子,最近这段时间是长期住在城北的。而他住在城北,城防司令马丁以下,这一万余西班牙留守士兵中的高层,绝大多数也都住在城北。所以,在明军进攻城北时,这些人反应很快,自然的伤亡也最多!也就是说,别看这会儿短短的半个小时里明军实际上杀伤的敌人不过几百人,可这几百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中高级军官! “哈哈哈,团长,你们动作真是快,我在城下烟都没抽完一根,你们就把城门打开了。” “哼,训练了这么久,花了皇上那么多钱,不就是等的这一刻么?好了,闲话少说。三件事,第一,派出两个连,抓舌头。我要迅速的找到他们的弹药库和粮库,控制起来。第二,把会西班牙语的士兵集中起来,让他们在城头喊‘士兵投降免死,平民秋毫无犯,贵族事后清算’。第三,剩余士兵,跟着我,驱赶这里的败兵和肯定会南逃的贵族,向城南席卷!” “是!” 随着曹变蛟的命令,明军士兵的进攻更加的有目的性了。而随着队伍里会西班牙语的士兵们集体呼喊,至少是在城北的西班牙士兵们,已经有不少开始举手投降了——战场实在是太混乱了,尤其是失去了各级军官的统率,西班牙士兵们这会真的有点懵。再说了,中欧大战这么多年,其实西班牙的士兵们都清楚:中国人总体而言并不虐待俘虏。 所以,那就暂时先投降保命呗。看到时候城南的兄弟们能不能把局面翻过来。 说到城南……波哥大的市区面积这会儿已经很不小了。所以当城北的西军陷入混乱的时候。城南的西军还能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从城墙附近的兵营中按照编制集中起来,并且迅速的开始构筑街垒。 “喂!喂喂!殿下在哪里?什么?殿下阵亡了?” “马丁阁下呢?我需要马丁阁下的命令!什么?你们也找不到马丁阁下?” 放下电话,因为刚才吼得声嘶力竭而有些口干舌燥的一个西班牙少校,喝了一大口水后,转过身来颓然的对着自己的团长道:“上校,城北全乱了,城中心的城防司令部也乱作一团。在城北的一团团部、马丁阁下,全都联系不上了。” “该死的!”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这会儿是零点四十八分,我们的电报发出去了多久?” “七分钟前我们越过城防司令部,直接给西巴特的两位阁下发出了波哥大遇袭的电报。” 两人正说着话,“砰”的一声,指挥室的门打开了:“两位长官,西巴特前线来电。” 迅速的接过电报,隔着薄薄的电报纸,两个西班牙军官明显能够感受到对面的震惊:敌人有多少?战况如何?保护好路易斯殿下!立刻组织你们所有能够组织的力量就地防守。援军立刻发出,你部务必坚持到援军抵达! 敌人有多少我们也不知道啊,现在城北乱成了一锅粥,战况到底如何,我们更不清楚啊。至于路易斯殿下…… “叮~”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上校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大坨烟圈:“我记得,西巴特到这里,直线距离也有二十多公里吧?” “是的。” “直线距离如此,真要走起来,尤其还是晚上……那估计援军抵达,再快也要四五个小时。”把刚刚吸了一口的香烟弹飞,上校开始下令:“回电,我部距离城北战场有较远距离,不清楚敌军具体数量,根据枪炮密度判断,敌军不少于一万。另,据城防司令部转告,路易斯殿下已经阵亡。此消息真伪尚需进一步调查核实。我部决然执行拉伊蒙多阁下命令,依托城南街巷,抵抗敌军至援军抵达。” 口述完电报内容后,通讯参谋敬礼离开,上校的语气陡然变得高亢:“兄弟们,都回到你们的部队去,让我们紧守城南,等待援军。菲利普陛下万岁,西班牙必……外面什么声音?” “团长,不好了。城里的贵族、富商们成群结队的向着我们刚刚构筑好的街垒跑来。他们的人,居然为了快速南撤,拆了我们的街垒!更要命的是,中国人,中国人就跟在他们身后!” “我TM~!给下面的人下命令,胆敢冲击我们街垒的,不论敌我,一律射杀!” “不行啊,团长!”年轻的作战参谋正想去拿电话,却被年纪大一些的副团长给拦住了:“如果路易斯王子真的阵亡,我们就算从这里活着逃出去,回国了也必然受到审判。若是我们保下这些贵族,或许将来还有人替我们说话。若是我们在这里对他们开枪扫射?等待我们的,必然是国内的死刑和家人的陪葬!” “我……”刚才还表现得很稳健的团长,这会儿整个身躯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愣了一会神,特别是想起他在欧洲本土的妻子和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儿子后,他无力的挥挥手:“前令取消,命令我们的士兵,打开街垒,护送这些家伙,向南,转进!” …… “团长,城南的敌人主动撤了!” “哼,我就知道西班牙人不敢朝他们的贵族开枪。现在城内战况如何?” “零星战斗还有不少,但大局我们是控制下来了。” “找到弹药库和粮库没有?” “找到并且控制住了,完好无损。” “非常好,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全都死在这里了。” “是啊,有了这批弹药后,我们就能守住波哥大城了。” “你?”看了一眼自己的团副,曹变蛟无限怀念起自己的老搭档左梦庚了:那家伙跟自己一样,都是焉坏。彼此之间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哪像现在这个团副,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这脑子…… “老方啊,怎么,你还准备依托波哥大城阻击敌人的援军?” “是啊,难道团长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哎,老方啊。两个多小时前,我们是攻方,一点突破,那就是全线突破。但若是我们成了守方……这波哥大城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这点兵力,是守不住的。” “团长,你说的我都懂。可我们若不守在这里,敌人的主力还不是能够从容后撤。到时候他们撤到了墨西哥,我们还得打一场苦战啊。” “嘿嘿,不一定非要守住这里才能挡住他们后撤啊。” 说完这话,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都凌晨两点三十分了,想来敌人的援军至少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这时间是真的等不起了。于是他也不跟自己的副手解释,招手叫来了几个参谋:“现在开始下令,第一,军需官立刻带人去弹药库搜罗武器,然后我军全军换装。告诉兄弟们,迫击炮什么的一门都不要,多配枪管,多带弹匣。另外,派出一个营,搬运粮食。我们的负重有限,高能量的肉食占八成,米面类两成。总之,要保证我们的士兵接下来半个月能摄入足够的热量。” “是!” “第二,第一道命令完成后,把我们的因为弹药耗尽而无法使用的武器扔进敌方弹药库。然后通知城内留下来的平民,就说城内马上要发生大爆炸,让他们赶紧南撤。” “是!” “派出一个连队南下前出五公里警戒。发现敌军后立刻回撤!” “是!” “弹药粮食搬取足够后,在弹药库和粮库内部、周边,堆满易燃易爆物。等我军前出连队撤回来后,爆破组,立刻引爆弹药库,点燃粮库!以上,完毕!” “遵命!” 4日凌晨两点三十分,随着明军士兵的宣传,原先留在城内近七万平民以及民夫们,再次学着前期逃跑的贵族们,蜂拥着向南奔涌。 凌晨三点二十分,在距离波哥大南城墙约七八公里的地方,前出的明军斥候连队发现了急匆匆赶来的西班牙援军——这支军队是由拉伊蒙多亲自率领,以强行军的速度持续奔跑而来。虽然在路上被冲过来的贵族队伍迟滞了一会,但是其到达时间,仍然比曹变蛟预计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但是,就在二十分钟后,当拉伊蒙多队距离波哥大只有不到三公里时。六七万平民和民夫从城内蜂拥而出,一下子就把拉伊蒙多的进军路线给彻底堵死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花了大力气,甚至不惜开枪杀人。也一直折腾到四点四十分才走完了最后三公里的路程。 但这个时候,迎接他的,是城内地动山摇的大爆炸,以及紧接着的无数的中小威力的爆炸! 波哥大的城北弹药库,放置的可是近二十万西班牙军队至少可以进行两次大型会战的弹药。如此巨量的弹药被直接引爆,除了黑暗的天空中升腾起一顶耀眼的蘑菇云外。整个波哥大城内的大部分建筑,也因为汹涌的气浪而东倒西歪。并迅速因为气浪中的高温和火星,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七三七章 前后方的配合 “砰~” “爆头,下一……” “呜——” “我K!” 隐藏在密林深处,刚刚打出一发子弹,终结了一位西班牙军官性命的王顺文,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一阵短促却又瞬间消失的呼啸声。作为从萨尔浒一直打到南美,经历了无数恶战的老兵。他狠推了自己的观察员一把后,马上就地打滚。就在他滚出原先伏击地点不过两秒,连续三枚迫击炮弹就先后落在了事先他和他的观察员藏身的那一块灌木丛里。 “呸呸~”边继续打滚,边吐出嘴里的泥土。在离开原先潜伏的地方大约十余米的距离后,他才有暇抬起头来进行张望,并低声呼喊自己的观察员:“三娃子,三娃子。” 没有回应,不要说人声了,就连鸟叫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视线里一具匍匐不动的尸体。 “嘿!”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地面后,失去了观察员和狙击枪,面对远处若隐若现,端着冲锋枪越来越近的西班牙士兵身影,他也是无能为力。只好自己一个人后撤了。 这是1642年12月9日。距离曹变蛟的特种兵团将波哥大付之一炬,已经过去了五天。 在4日的那天凌晨,看到大半个波哥大城在自己眼前化为了飞灰。拉伊蒙多在短暂的崩溃后迅速的振作了起来。 到底是在东南亚经历过几次绝境的将领,面对如此局面,他没有被彻底击溃。虽然在情绪上肯定受到影响,但他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把前线十五万多的士兵给带回墨西哥——如果这支部队也完蛋了,那王国政府将永远的失去美洲。 由于波哥大城内的电报站被摧毁,他一方面派出一部分士兵进城:不求灭火,只求在城北拉出一条可以安全通行的道路来。然后他又带着一众参谋,连夜返回西巴特防线。 在和克伦威尔紧急磋商后,两人一致判定:敌人偷袭波哥大的兵力绝不会太多——对方能够这么快的出现在波哥大,肯定是直接翻山而来。虽说成建制的军队如此快速的翻越海拔近6000米的山脉确实让人心生敬意,但无论如何,这支军队的规模肯定不大。 所以,没有必要派出太多的部队折返波哥大。两个师,足够了。 这两个师,将由拉伊蒙多率领,其任务是,追剿敌人偷袭波哥大的这支部队,同时快速向北,与北面的海军取得联系——本方粮食药品等给养因为一线部队阵亡数量较多,倒还可以坚持十五到二十天。但是弹药方面,如果再来一两次如同本次战役刚刚开始时那种烈度的战斗,最多两次,现有弹药就要消耗一空。因此,如果不能尽快得到海军的救援,那西巴特防线很快就要出大问题了。 西班牙这边投入波哥大会战的,一开始是有十三个师,二十一万人。在经过了半个月的激战后,西巴特正面战场阵亡和伤重不治人数已经超过了四万人,伤病短时间不能上战场的近两万。而波哥大的那一万士兵,说真的,其实那天晚上的伤亡并不算太大,顶天阵亡人数不会超过两千。但是你架不住这里面阵亡的,绝大多数是各级军官啊。所以,这八千多士兵,就战斗力而言,真的已经是不能抱太多希望了。 总之,在拉伊蒙多抽走两个师,三万人的部队北上后。克伦威尔手里还剩下了十一万左右的士兵。 如此兵力,面对对面扣除战损后,也不过十五六万兵力的明印联军,依托事先构筑好的防线,以及早先从波哥大调过来的150mm重炮团。西军的西巴特防线一时之间还能勉强维持。 但也仅仅是勉强维持而已。如果十五天内海军不能将新的弹药、粮食送来。说不得,战前克伦威尔说的“沿途追杀”那一幕,就要真的出现了。只不过,追杀和被追杀的,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所以,拉伊蒙多的两个师任务很重:他们要尽快的走到加勒比南岸的图尔博村,联系上那里的海军。 不过,率队撤出波哥大城区的曹变蛟可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拉伊蒙多过去。 五天的时间里,大明特种兵团依托南美茂密的植被,对拉伊蒙多的两个师进行了密度极高的伏击作战。尤其是神出鬼没的狙击手们,更是让西军的军官们现在都不敢佩戴军官服饰进行了指挥了。 五天的时间里,拉伊蒙多悲哀的发现,他的部队,从波哥大开出来后,哪怕本方坚持在官道上前进。面对敌人的伏击和骚扰,一般都是驱赶而不是进行彻底的追击……也只走了不到两百公里,距离波哥大西北的麦德林都还有很长的距离。更不要说图尔博了…… 最后被曹变蛟的伏击战搞得火大,再加上必须要考虑将来回到欧洲后对路易斯王子的阵亡有所交代。拉伊蒙多调整了兵力部署:一个师的部队不管不顾的疯狂前进,另一个师以连为单位,进入密林,与曹变蛟的部队进行近距离剿杀——他不是不想派出斥候单骑速进到图尔博,关键是,兵少了,根本就无法避开曹变蛟手下对其斥候的击杀啊。 普通陆军士兵离开官道进入密林与特种兵进行这样的战斗,毫无疑问,在战损比上,曹变蛟这边占了大便宜。但是,曹变蛟的麾下,一共只有三千余人啊。所以拉伊蒙多这一招,对于曹变蛟一方的压力,还是极大的。 “干!老子的观察员又死了一个!这仗越打越吃力了。你派出去到南边的斥候回来了没有?南边的主力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把波哥大点燃之前我就让队伍里的斥候南下了。现在算算,怎么也往南走了四五天,这么长的时间,想来也该找到主力部队了。” “我们的士兵虽然和印第安人都是黄种人,但是在相貌上和印第安人还是有很明显差别的。说不定,全都被拦截了呢。” “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曹变蛟把手一摊:“我们本次出发前,特意让李自成、张献忠从他们的部队里抽调了三十个印第安精锐充作信使。谁知道在爬山的时候,这些家伙全都掉队了嘛。” 别看曹变蛟的肩膀上挂着两杠三星,这次只要能挣扎活着回去,少将的金星是怎么都不会少的。但是面对挂着一级军士长肩章的王顺文,他也只能陪着笑脸:没得办法啊,这位可是出身于方山。当年的同学里,副相、总督、尚书一大把。也就是这家伙只喜欢狙击,对升官发财没什么兴趣,不然的话,至少也是少将了。不过,即便对方没有走军官这条线,但终究是凭着手里的这杆狙击枪拿了无数的人头,爬上了大明兵王的位置。如此超然的地位,就算他没有那群方山同学,曹变蛟对其仍然需要客气又客气。 “我说老王啊,现如今主力联系不上,我们的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劣。最近这几天,你还是歇一会吧。没发觉对方的狙击手、迫击炮手,都开始针对起你来了么?只怕西贼把他们王子被狙杀的帐,都排到了你的头上啊。谁让你是我们团的狙击教官呢?” “……呃,据说攻城那天晚上他们的王子是被干掉了。根据事后我们抓的俘虏的口供,结合当时的时间、方位以及周围人群……这路易斯王子应该是我敲掉的。只是那又如何呢?那家伙在那里上蹿下跳,不敲他敲谁?” “敲了就敲了呗,屁大个事。我的意思是,现如今敌人的主要精力都是在针对我们的狙击手。呃,你作为教官,作为全军狙击第一人,在这个时候,是不是稍微停一停……这万一要是出了意外,会挫伤我军的士气啊。” “这话我不爱听,当此之时,更要迎难而上。不光是我,这全团的狙击手,都要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的实战练兵。凡是能够在如此残酷战场下活下来的,将来都是了不起的兵王。” 我怎么不知道这是最好的锻炼机会?只是你这个老家伙若是真的出了点意外,以后回国了,皇上可能不会说啥。你的那群同学可就……曹变蛟看着完全不听劝的王顺文,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也不知道派出的斥候联系上主力兵团了没有。敌人这么个打法,我是真的拦不住了啊。 …… “拜见督师。” “各位将军辛苦,请坐。” 同样是在12月9日,孙传庭从基多来到了西巴特前线。 “督师,根据敌人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我们的特种兵团应该是在波哥大有所动作了。” “算算时间,以及结合曹变蛟他们以前在基多高原上的训练成绩来看,特种兵团应该已经到了波哥大。那个,你们都没有和对面的混血儿部队联系上吗?本督记得,西贼的混血儿军团就是一个情报筛子,什么情报都可以漏出来嘛。” “督师,这正是末将等判断曹变蛟已经开始攻击波哥大,并且取得成绩的依据。近日来,我们已经无法联系上西贼军中含有混血儿的那两个师了……如果不是西贼后方出现变动,那为什么西贼不把这两个混血儿师派到一线来消耗呢?” “嗯。”在听完前线将领的各种分析后,孙传庭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道:“各位,本督对曹变蛟是有信心的。虽说现在没有看到曹变蛟派来的信使,但本督深信西贼的后方出了大问题。所以,本督命令,从明日起,对西贼防线,再次进行猛烈的进攻!” 第七三八章 美洲大局已定 “督师,昨日我军全力进攻敌军第二道防线,遭到敌人的强力反击。初步统计,昨日一天,我军阵亡人数就超过了三千,受伤的近万。而敌人的伤亡,由于这一仗是我军败退,所以不清楚。但无论怎么估算,敌人的伤亡都比我们要小很多。” “嗯,我们的劣势主要在哪里?” “炮兵,督师。战事打到现在,我们的150重炮已经损失殆尽。但是敌人却仍然有大量的150重炮。所以我们的炮兵无法给步兵提供足够的支持。孩儿们不得不拿血肉之躯去硬碰敌人修筑好的各种工事……” “这个嘛……”稍稍沉吟一下后,孙传庭转身对主动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朱慈燚道:“殿下,臣仍然深信曹变蛟他们在波哥大是达到了预定目的的,所以臣仍然坚持正面战场要继续强攻。” “孤明白了,请督师放心,士兵们的思想工作这一块,孤和各级委员们会做好解释的。” “那就有劳殿下了。李自成、张献忠,你们都听到了?不管是西巴特的正面还是西北侧面,全都要持续进攻。在此战局的关键时期,伤亡是要考虑,但那不是首要的。” “末将等领命。” 白天的军事会议结束后,到了晚上,朱慈燚悄悄的去了孙传庭的房间。 “岳父大人,白天的会上您要小婿表态支持,没有问题。但是说真的,小婿这心里,没底啊。” “怎么?你对曹变蛟没信心?” “曹变蛟那个团的战力是没有问题的。但孤军深入敌人巢穴……这种事情,本来成功的几率就不高吧?以小婿事先的估算,曹变蛟的团里有一半能翻过山去就不错了。” “那殿下当初为什么要赞成让曹变蛟的团去执行这斩首任务?” “小婿当时想的是,不求曹变蛟能够击破波哥大。只要他们能出现在波哥大附近,让敌人不得已从前线抽调部队回援就是成功。” “那看来殿下还是对特种兵作战信心不足啊。殿下,臣对特种兵的期许可远不止如此。臣深信,曹变蛟已经拿下了波哥大。当然,限于兵力不足,他是守不住波哥大的。但是,在他撤出波哥大之前,他肯定也会毁掉敌军后备仓库里的所有弹药和粮草。所以,只要我们肯付出一定的牺牲,在这里猛烈的进攻,最多还有三五天,我们就能收获一场大胜!” “大人居然对曹变蛟有这么强的信心?那小婿就期待前方早传佳音了。” “殿下,臣对曹变蛟这位开伯尔英雄有信心。更对特种兵团有信心。皇上在兵事上,或许就战术指挥层面,不及我大明军中的一些宿将。但是在战略层面,那真是高瞻远瞩,从无漏算。他建立这特种兵,对其的期许,是很高的。我们做臣子的,更要会善用这样的精锐……咦?外面何人?” “督师,末将李自成。有曹变蛟团的信使抵达,末将亲自给您带来了。” “啊?快快带进来!” 随着李自成的推门而入,在他身后,两个皮肤黝黑,面带风霜的汉子也跟着走了进来。 “督师,殿下。末将等事先已经把该做的都做过了。军队番号,所在部队各级官长,以及事先约定的切口都对的上,是可信的。” “好,两位壮士请坐,说说你们团的情况吧。” “是,督师,殿下。我等于11月23日随曹团长进山,12月3日晚夜袭波哥大……临撤出波哥大之前,据抓到的西班牙俘虏交待,我们当晚狙杀了西班牙国王的长子,被封为墨西哥亲王的路易斯……后来,团长派出我等共计六拨十二人南下前来寻找主力报讯。但西贼狡猾得很,沿途搜捕我等极严。所以我等一时之间无法突破西贼封锁与主力联络,卑职等甚至亲眼看到有两位同袍被西贼查出、包围、击毙……不过今日我军主力发起猛攻后,西贼将大部分力量重新放回了前线。在后方对我们的搜捕力度大大减小,所以卑职等这才突破了封锁线,联系上了李将军的部队……” “两位辛苦了。不过你们刚才说到,3日晚的夜袭,你们击毙了西班牙的王子?” “是的。西班牙人被俘后,都在问我军是谁狙杀了路易斯王子。据他们所言,这位路易斯,是西班牙国王的长子。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册封阿斯图里亚斯亲王,也就是没有被册封为王储。但考虑到西班牙国王的次子这会儿才七岁,所以大家都一致认可他的王储身份。因此,此人被狙杀,对于西班牙人来说是大事,以至于这些家伙都被俘虏了,都还念念不忘寻找狙杀他们王储的具体人员。” “哈哈哈~我本来还以为,波哥大战役要获胜,大约还得三五天。而就算波哥大战役胜利后,要底定美洲,或许还得三五年。但是这么看来,随着这位路易斯王子的阵亡,以上进程会大大加快了!李自成,且带两位壮士回去好好休息,他们的封赏,等战后与特种兵团的赏赐一并兑现。” “是!” 李自成等人转身离开后,兴奋不已的孙传庭在屋子里反复踱步几次,也不管愣在一旁的朱慈燚,自顾自的坐到了书桌前,然后铺开白纸,抓起蘸水钢笔,从左至右开始写信。 朱慈燚轻轻的凑了过去,却看见孙传庭写的是拉丁文:菲利普为了加速欧洲的整合力度,花了三十年时间在全欧复兴拉丁文。到了现在,至少在军队里,已经完全实现了书面命令全部拉丁文化。而作为西班牙人多年的对手,特别是早年被封锁在安第斯山脉以至于大把时间不知道如何打发的对手,孙传庭、朱慈燚其实也都熟练的掌握了拉丁文。 “克伦威尔足下钧鉴,自天启十七年(1635)八月,孙某受吾皇派遣来此,遂于足下会猎于美洲,迄今已有七年零四月矣。 七载以降,受惠足下恩赐实乃良多。孙某多次陷于危难,近乎九死一生。然,天命在我大明,所谓上帝之光芒,已难以照拂美洲。足下身为一世人杰,岂能毫无预感? 今贵军波哥大城已废,所有弹药粮草付之一炬。足下虽仍有战兵十余万。然,今日之世,岂有无枪无炮,饥焰中烧之强兵乎?足下所控之师,实乃外强中干尔。其土崩瓦解之日,当在不远。 大明与西班牙,先有西班牙盗卖毒品于我之恨,又有抢夺我之印度,入侵我中南总督区之仇。如此敌国,实乃不死不休之局。今日贵军危在旦夕,然我之大军,绝无怜悯之心。当以断然之决心,前所未有之猛攻,尽可能将其消灭之。然,足下却非西班牙人,更非卡斯蒂人。何苦为他国、他族之事,致使命丧于今日? 孙某居于美洲七载有余,多年来接触贵军多族将士。久闻欧洲诸国,受西班牙胁迫之苦久矣。譬如足下祖国之不列颠,虽名为独立之一国。然外交、军事乃至新君登位,均操之于西班牙之手。西班牙控制技术流通,致使不列颠全国成为单纯之牛羊牧场及其兵源地。以足下当世人杰之卓越见识,岂不知西班牙包藏祸心哉? 今日方闻,西班牙之王储曰路易斯者,被我军击毙于波哥大乱军之中。战阵之上,无非你死我活。对彼王储之阵亡,孙某无喜无悲。然,王储阵亡,于足下而言之,实有滔天之祸也…… 如上所言,今日足下所率之军,败亡之局已定。为足下计,当有三路可走。一曰战死于此地。如此,足下将在欧洲背负无能战败、致使王储阵亡之骂名而遗臭万年。二曰战败之后逃亡至墨西哥。如此,足下当在不久后沦为西班牙阶下之囚,遭受刀笔小吏之玩弄,最后仍需背负战败、丧师失地、致使王储阵亡之诸多不名誉。然后或被斩首、绞杀,或于牢笼中渡过余生。 三曰阵前起义,率领足下之亲信,投奔于我美洲之义军。如此,足下之声誉,短期内当在欧洲尽丧。然,观我朝勃兴之姿。他日我朝天兵威临欧洲本土之日当在不远。如此,足下之声誉非但尽可恢复,若是恰逢机遇,得吾皇之助,再造不列颠,成就不列颠护国第一人之位,亦未尝不可也! 约莫足下之祖国不列颠尚为罗马帝国一行省时,我中华之汉帝国陷入内战。其中有一军阀曰张绣者……袭杀曹操长子曹昂。然,张绣归顺之时,曹操亲自出迎,终曹操一世,未曾追究杀子之仇。我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五千年,包容并蓄之胸怀实乃当时第一。如曹操张绣之相逢一笑泯恩仇者不知凡几。足下虽与我美洲义军缠斗多年,手下义军亡魂不知凡几。然,此乃各为其主。若足下弃暗投明。孙某替吾皇承诺,绝不追究…… 吾中华古语有云,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三路选择已为足下尽言之,足下何去何从?当速做抉择!” 第七三九章 美洲战后安排 “卖报卖报,王师大捷!” “卖报,天启二十四年十二月,美洲督师孙传庭率王师与印第安义军,于波哥大大破西贼。西贼美洲主力一朝尽丧,王师抵定南美!” “卖报,我大明特种兵团神兵天降,奇袭波哥大,一战定乾坤!” “卖报,我军狙击手弹无虚发,于万军之中取西班牙王储之首级!” 大明天启二十五年四月(1643),美洲大胜的消息传回国内,朱由栋让张世泽指挥六大报集中宣传后。整个大明国内,顿时群情激昂。前两年因为欧洲联军入侵中南半岛,给大明百姓造成的那一点点心理压力,至此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看,我大明就是天下无敌啊!些许西夷,或许能跳梁一时。但只要我大明认真起来,反手就是各种耳光打得对方啪啪响啊。 随同这份胜利的消息一起回来的,还有孙传庭、朱慈燚以及,克伦威尔。 1642年12月10日,克伦威尔在接到孙传庭的劝降信后,非常干脆的做出了抉择:在当天晚上,他就让他的盎格鲁萨克森亲信给孙传庭送来了西军在西巴特防线的详细布防图。孙传庭以此为依据,集中重兵攻击对方防线里师与师之间的结合部……在明军的进攻过程中,克伦威尔的指挥显得异常的笨拙甚至是昏庸,兵力调配上总是慢明军几拍……然后,西巴特防线在12日就被彻底攻破了。 不过,到底菲利普一直视美洲殖民地为西班牙的禁脔,所以他派到美洲的部队,除了少数由在美洲出生的白人、印欧混血以及黑奴组成的部队外。其他的都是纯粹的卡斯蒂师。因此,虽然防线崩溃,但是这些师的师长们还是拼尽全力抢救剩余的部队……总之,这一场波哥大战役,西班牙一方21万人参战,累计阵亡七万余人,被俘近八万。最终跟随拉伊蒙多逃到麦德林的,有大约六万余人——表面上看起来这是四个师的兵力,但实际上,除了先前被拉伊蒙多领着打前锋的两个师外,剩下的三万多人,根本就没能留下什么装备。 “皇上,美洲的战事大体就是如此。经过波哥大战役,西贼的新格拉纳达总督区已经全部为我大明所有。而在南美洲东南一侧的拉普拉塔总督区,已经完全失去了防守能力。臣回国之前,已经派了张献忠率领一支部队重返潘帕斯草原,那里的局势,当可传檄而定。 此外,西贼的残余部队在得到敌军海军的接应后,已经退守到巴拿马城。那里是南美与北美链接处最为狭窄的部分。西贼占据险要,又有海军之助。加上那里距离基多实在是太远,我军的陆上后勤无法保障十万以上大军前行。故而一时之间,我军主力倒也无法全师北上。不过臣回国前已经让李自成提兵去取了马拉开波和加拉加斯,然后在这两个地方修建港口和船舶维修厂……只要我们的海军能够拿到加勒比海的制海权,则我陆军突破巴拿马,进入北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甚好,这七年多的时间,伯雅在南美辛苦了。朕已经跟内阁打过招呼了,你这次回来,侯爵的爵位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至于新的职司,等你休息一段时间后朕再跟你商量。现在,朕的贵妃已经在后院摆下家宴,你的家人都会出席。去看看你的家人,以及你那尚未蒙面的外孙吧。” “是,臣多谢皇上厚恩。” 作为文武双优的大臣,绝对不能在一个远离大明中央的地方独掌一面太久——真要这么做了,是对国家,对这名大臣极大的不负责任。所以,美洲,主要是南美的局面彻底定下来后,孙传庭就心急火燎的朝着本土跑。而朱由栋也顺理成章的撤下了孙传庭美洲督师的职务——这是聪明的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光是孙传庭,便是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在南美待了十多年的将领,现在也必须要收回来了。只不过目前大明的枢密院还在寻找接替这两位的人选,加之目前南美新定,不能一下子把所有指挥官全都给换掉。所以,李、张二人,还能在南美再逍遥一段时间。 在孙传庭退下后,朱由栋笑眯眯的朝着一个肥头大耳,脸上两颗大肉痣的英国男人打了个招呼:“Howareyou?MrCromwell?” “哦,赞美上帝,没想到陛下您的英语居然是如此的熟练?” 嗯,朕也不想的。但谁让朕穿越前为了学位证不得已过了六级。参加工作后又遇到一个喜欢用英语交班的科主任呢?不过,幸好当年念书早,朕还是一口标准的牛津腔英语。比起后面的孩子们学的莫名其妙的美式英语,可要高档多了。 不过说起来,17世纪的时候,即便是在历史本位面,英语也是莫得排面的语种。而在这个位面,随着西班牙的一家独大和其在全欧强力推行拉丁语,英语的地位更是前所未有的低。所以,在远离英伦三岛的北京,能够听到如此纯正的牛津腔。由不得克伦威尔不激动啊。 “陛下,您可以叫我奥列弗。感谢您的仁慈,允许我以战俘的名义来到北京。” 是的,这位克伦威尔,虽说在美洲夜夜做新郎,私生子一大把。但是为了在英伦本土的妻子和孩子的安全。他还是对孙传庭的劝降建议作了修改:公开投降就算了,我不想我老婆孩子被杀掉。我帮着你们打赢这场战役,然后以战俘的身份去北京为中国皇帝陛下服务吧。 这就是又要享受投降的好处,又不肯背负投降带来的副作用了。在这一点上,他比起当初在东南亚克拉地峡被俘的瓦伦斯坦差远了:公爵阁下被俘后,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在战俘营里带了近半年。直到家里拿了五千枚金币的赎金前来捞人…… 而这位克伦威尔嘛,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正如孙传庭所言,他要是回去,最终就是成为替罪羊,然后被刀笔小吏玩弄。 但他不回去,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又不能公开投降。所以,也只能用战俘的身份为朱由栋效力了。 这种选择,非常克伦威尔。 在历史本位面,这位已经是事实上的英国独裁者了,下面一大群的人也拥戴他直接做国王。但他一方面顾惜自己的身后名,不肯做王。一方面又舍不得自己的独裁权力,对建立民主宪政各种抵制。然后就以“护国主“这种奇葩头衔,维持自己的独裁统治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一个做事情私心重,但又顾惜名声的伪君子的典型。后世很多英伦三岛的政治家身上,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奥列弗,你的顾虑朕已经完全清楚了。这样,我私下授予你中将的俸禄和津贴,在职司上,你去朕的枢密院,直接对朕的两位枢密使负责。接受他们的咨询,向他们介绍欧洲军队的详细情况。另外,考虑到你从美洲带了一大群妾室和孩子,你在美洲的庄园又全都被充了公,这经济负担不是一般的重。所以朕再赐一个皇庄给你作为你经济上的补贴。” “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陛下。我必将竭诚为您服务。” “去吧,好好做。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成为你祖国的救世主的。” 克伦威尔退下后,朱由栋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长子,朱慈燚。 “很好,吾儿在美洲真的做得很不错。” “能得父皇肯定,儿臣满心欢喜。” “朕有几件事情需要征求你的意见。这第一呢,就是美洲的镇守人选。” “在回答父皇这个问题之前,儿臣想先问一下父皇,未来美洲对于我大明的定位是什么?是由我大明操控下的藩属国,还是将来我朱家宗室的封地?” “都要有吧。给印第安人几个国家,我们自己的亲戚,也要派一些去那里做王。说起来,朕的那个远房亲戚朱盛淼,和那个印第安女王都有几个孩子了?” “三男两女。三个男孩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七岁。两个女孩,大的十三岁,小的十岁。” “可真能生啊。这样,先把秘鲁总督区和格拉纳达总督区合并,成立大印加王国,继续让这个蒂雅做女王。然后把这个三个男孩子分别任命为秘鲁、哥伦比亚、委内瑞拉三个都督区的都督,为以后肢解这个大印加王国做好准备。然后,让朱盛淼把他的长女许配给你的三弟慈炎。朕封慈炎为定王,以后让他以拉普拉塔总督区为基础建国。” “潘帕斯草原那块地方可是真的好,慈炎将来可享福了。不过父皇,这同姓不婚?” “扯淡。从血缘上讲,朕与朱盛淼,早就出了五服了。再说了,他朱盛淼不过一个面首,有啥资格让他的儿女姓朱?这怎么扯得上同姓不婚呢?” “噗嗤~”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后,朱慈燚道:“是,儿臣明白了。不过父皇,这事起码得是十年之后了吧?” “当然,现在我们在南美的吃相不能太难看。这时候我们只要美洲的金银和各种资源,在名头上不用在意太多。绝不能让印第安人产生一种赶走一个侵略者,又来一个侵略者的心理。等我们彻底打垮了西班牙人,到时候再来切割美洲,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现在嘛,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把那位公主接到大明来,让她接受我大明的文化和教育。” “儿臣明白了。父皇放心,最近这些年,儿臣在南美一直努力推行汉语。整个印第安军队,现在都是用汉语发号施令。说起来,那么多印第安部族,彼此之间语言不通,他们这样的一群人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要么西班牙语,要么汉语,否则这国家是无法维持的。而现在,很明显,他们只能选择汉语做其官方语言。” “嗯,这方面你一直做得很好,为父非常欣慰。接下来,就是美洲守将的人选。这个人的任务很重啊,毕竟,他去了之后要迅速熟悉情况,牢牢的掌握住部队。因为,朕等他熟悉了情况后,也要尽快的把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家伙给调回来。如此一来,美洲军的高层,等于是集体换血了。慈燚,你可有好的人选推荐给为父?” 第七四零章 不能再争国本 “父皇,美洲督师的人选方面,儿臣建议请姑父出马。” “你是说卢象升?” “正是。父皇。美洲的情况仍然很复杂,坐镇那里的大臣,不光是单纯的打仗。如何协调与印第安人、土生白人、混血儿以及黑奴的关系,如何尽快的把南美的资源转化为我大明的实际利益,都需要相当高超的治政手腕。简而言之,必须是军政双优之人才能胜任。而且,南美毕竟离我大明本土太远,这独当一面之臣,必须与我皇室有相当亲密的关系……儿臣从南美归国途中,与岳丈多番商议,我们一致认为,姑父是当下的不二人选。” “哎,卢象升的才具为父是放心的。只是若让他去美洲,你姑姑要来找为父拼命的。” “姑姑不能跟着去美洲吗?哦,是儿臣问了个傻问题。姑姑现在是我大明首席纺织材料大家,我大明士兵的所有被服都是姑姑亲自设计,万万不能离开本土的……不过,安抚姑姑情绪的事情,儿臣是没法做的,只有偏劳父皇了。” “你这小子……”伸出指头虚空戳了戳自己的儿子后,朱由栋道:“那美洲督师的人选暂定卢象升吧。接下来,领兵大将的问题。” “父皇要更换李自成和张献忠,儿臣深表赞同。毕竟这两人出身草莽,简单培训不过一年后就被派到美洲。十五年来,这两人在美洲的印第安人中已经有了很高的威望,家眷什么的也全都在南美。所以,必须调回来。至于说替代他们的人选嘛。儿臣以为,在美洲作战,最重要的是要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毕竟印第安人就服这个……儿臣建议阎应元继续留在南美,接替儿臣的位置,担任总委员。 至于具体的领兵大将嘛,儿臣听说我大明军中最近不是新冒出来一批后起之秀么?如李定国、张煌言等,其实都可以把他们派到美洲去。给他们独当一面的机会,加速他们的成长。” “呵~”听着自己长子的推荐,朱由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挥挥手打断了谈话:“你也去你母亲那里参加家宴吧,几年不见,她想念你得紧。” “父皇不去么?” “不去了,朕去了,孙传庭,孙氏什么的会不自在。朕知趣点,就不去了。” “父皇说笑了……如此,儿臣告退。” 朱慈燚退走后,朱由栋抬头看了看数百年都没啥变动的乾清宫屋顶,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今年是天启二十五年,算上他监国的时间,他真正执掌这个国家,已经超过了三十年。随着掌权时间越来越长,尤其是当年陪伴他成长的一批老臣逐一退去后。现在整个朝堂里,臣子们对他的畏惧越来越强,由此也导致他的孤独感越来越多。这个大明,现在除了极少数人外,对于大多数人说,和他朱由栋一起吃饭,还真的是个苦差事。 摇摇头,活动活动脖子,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悲凉感驱赶走。朱由栋对着空气道:“魏忠贤的身体还没好起来么?” 先前一直隐匿在厚重的布幔里的方正化走了出来:“奴婢早上又去看过了,魏公公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 “哎,朕记得,老魏今年也该有七十五了吧?” “万岁爷,魏公公今年九月就要七十五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这样吧,你去跟老魏说一声。他的辞呈,朕批了。不过回沧州养老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到底京师这边名医汇聚,对他身体还是有好处的。告诉他,他念兹在兹的魏忠贤号重巡,起码得到今年年底才能下水。让他再努力一些,早点好起来,争取到时候能够亲自出席下水仪式。若是……若是真的撑不下去,朕会把他的头发放到那艘重巡上去的。” “呜呜~万岁爷如此厚待我等,直让奴婢感激涕零。” “应该的,从朕四岁开始,你们到朕的身边。到了这会,都快四十年了啊。这四十年,大家都不容易啊。” “奴婢们还好,只要万岁爷指明了方向,奴婢们埋首往前面冲就是了。倒是万岁爷,您是掌舵的,这些年,您才是最辛苦的。” “朕是挺辛苦的,但路是自己选的,有啥办法呢。好了,不说这些了。倒是东厂的差事,你有没有兴趣替朕给担起来?” “呃……”稍稍犹豫了一会后,方正化道:“奴婢还是想继续留在万岁爷身边。万岁爷,这话奴婢可不是作假。主要是东厂的事情太复杂,奴婢受不得那份辛苦。另外,奴婢在万岁爷身边待久了,突然离开,会很不习惯。” “别说你不习惯,朕也会不习惯。现在偌大的紫禁城里,能如此跟朕说话的人,是越来越少咯。那这事就委屈你一下了,你的职司不动,朕给你加个司礼监秉笔吧,然后让王承恩去接管东厂。” “遵旨,奴婢稍后就去内官监给王公公传旨。” “好,东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朕来问你,你觉得慈燚如何?” “照理,以奴论主是大逆,不过既然皇上问到了,那奴婢自然也就斗胆说两句。皇长子殿下在美洲独当一面多年,这才具是没有说的。虽说和二十多岁时的万岁爷比起来还多有不如,但也是一时俊彦了。这次陛见,奴婢感到皇长子殿下最大的变化,就是性格越发沉稳了,这一点,就是万岁爷当年也有所不及。” “哈哈哈,朕想想,朕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嘛?哦,那时候蒸汽机技术刚刚对民间放开,大量的工厂建立,许多农民抛荒进城务工,小冰河开始发威。那时候朕着急得不行,哪里能心平气和得下来……哈哈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嗯,你待会去跟王承恩传旨的时候告诉他,他上任后首要任务,就是给朕把慈焱盯紧了。”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方正化无奈的道:“奴婢遵旨。” 在皇子们长大后,不管自身才具如何,只要有抱负,有野心,都会自然的对皇位产生想法。然后父慈子孝的天伦,会一下子远离自己——这是大多数皇帝都会遇到的事情,朱由栋也不会例外。 他现在有四个儿子,除开刚降生没多久的幼子外。已经成年的三个儿子里,三子慈炎在才具、性格上比起他的两个哥哥实在差了太远,已经主动退出了皇储的竞争。 剩下的两位。次子慈焱是嫡子,一开初也是被大臣们当做太子的不二人选来对待、培养的,给他配的教师、侍卫都是当时一顶一的。 说起来,这也是朱由栋的不是:在文臣们对皇长子和嫡子之间进行区别对待的时候,他并没有干涉。因为那时候他自己也才二十五岁,对自己的儿子将来会产生什么变化,完全没有预感。 而且当时在他看来,这场时间跨度上限为一百年的竞争,说不定,等朕取得胜利的时候,朕可能得从孙辈去挑选继承人了。所以,在当时的内阁只是简单的派了三名老师教导庶长子慈燚,而派了近十位老师教导嫡长子慈焱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干涉。 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纯粹靠基因无法保证继承人的素质。所以他在修订皇明宪章的时候,就以秘密立储制替代了嫡长子继承制。但是这个时候,嫡长子朱慈焱已经接受很长一段时间的帝王教育了! 再到后来,他的两个儿子慢慢的都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才具:长子慈燚性格稳重,处事平和。真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又能够俯下身段,带头吃苦。面对大事时,又能表现出相当强的大局观。 而次子慈焱呢,性格上确实没有他大哥稳重。但为人豪爽,待人真诚,能够轻易的和各种阶层的人打成一片。最近这些年他在通政司历练,也表现得可圈可点,很是得到了一批大臣的认可。 本来呢,穿越者的身体是经过改造的。只要这次竞争没有结束,他朱由栋中途不出意外,可以无病无灾的活到一百岁。现在这个时间点考虑继承人问题还早了点。但,投资潜力股,将来做从龙之臣,是很多大臣为官的本能啊。最近这些年,两个皇子身边,已经渐渐的有了各自的党羽,形成了长子党和嫡子党。 两党的魁首,长子党这边是副相李嘉:他是朱慈燚的老师嘛。而嫡子党这边,则是吏部尚书黄道周:黄道周的老师是袁可立,而袁可立是朱慈焱的老师…… 最近这两年,两党已经渐渐的成行。长子党这边因为朱慈燚长期在美洲,所以在朝中还没有什么动作。但嫡子党这边,已经对皇长子在美洲取得的成绩越来越着急,其内部对皇长子的称呼,也已经从‘那位殿下’变成了‘那庶子’了。 毫无疑问,随着朱慈燚的回国,如果自己再不做出决断,党争就要开始了。 从帝王心术的角度来说,两个皇子及其党羽互相争斗,只要这种争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对于皇帝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但那只是常理——在这个位面,他朱由栋需要集中全国每一分力量去参与这场残酷的竞争,对于内耗,他是不能接受的。 所以,必须尽快定下太子了。 可惜,皇位只有一个,储君自然也只能有一个。他这个做父亲的,注定无法让他所有的儿子都满意了。 第七四一章 失去南美之痛 得益于蒸汽机的出现以及不断改良中功率越来越强,大明和欧盟的铁甲舰其速度都越来越快。以前风帆战舰顺着洋流和信风,横渡太平洋需要好几个月。而现在大明的铁甲舰以巡航速度横渡太平洋,只需要一个多月(21世纪,民用海船从中国港口出发,航行到南美西侧,一般只需要半个月)。 之所以在1642年12月结束了波哥大战役,但孙传庭、朱慈燚等人要到第二年的四月才回国。那当然是因为战后有太多的首尾需要处理。 不过,败军之将的拉伊蒙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在12月20日,一艘通讯船就以最大速度,将西班牙即将彻底失去南美,北美也危在旦夕的噩耗,带回了欧洲。 在1642这一年,欧洲本土虽然没有战事,但欧盟治下的战争宣传调子却越来越高。无数的欧洲青少年都被编入了预备役,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军事训练:要对东方邪恶的黄种人展开终极圣战嘛。 借着这种大势,西班牙对盟内各国的掌控更深了。所以本来这一年,菲利普是非常高兴的。但是,美洲的消息传来后…… 王后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宫廷内的一片狼藉就不用多说了。作为父亲,失去了自己的长子,菲利普自然也极为心痛。而作为国王,他还有比父亲感到更痛的地方。 首先是那损失的十五万陆军。虽然拉伊蒙多也在报告中说明,这十五万人中有大量的俘虏,还存在被赎回的可能。但无论如何,那损失的几乎都是卡斯蒂人!这就让菲利普痛彻心扉! 现在西班牙通过欧盟掌控的人口,在拿到印度后已经稳稳的超过了两亿。可是最核心最可靠的卡斯蒂人有多少呢?不好意思得很,由于早年基数太小。以至于这三十多年下来,菲利普把全欧的养分重点倾斜照顾卡斯蒂人,给卡斯蒂女性分配很高的生育补贴。再加上医学的进步,以及尽可能减少卡斯蒂人在欧盟陆军中的比例……如此种种,到了1642年,整个卡斯蒂族群也不过1300万上下。不及西班牙控制总人口的10%! 在这1300万卡斯蒂人中,虽说整个族群相对年轻,老年人比例很小。但是年龄在18至30这个阶段,适合服役的男子,也不过200万上下。这么点基数,在南美一下子丢了十几万青壮,如何不痛? 除了核心民族人口的大量损失外。南美的沦陷,在资源上的损失也极为巨大。 秘鲁的白银、哥伦比亚的黄金、智利的铜矿和硝石,以及注定要丢掉的,潘帕斯草原上的大量肉食和奶粉!还有已经在整个南美形成产业规模的,大量的橡胶园! 在这个时代,欧洲本土这边,鲁尔有足够的煤,瑞典有大量的铁。未来罗马尼亚、利比亚以及西非都能提供相当多的石油。但是唯独金银、橡胶、硝石这些,欧洲的产量极少甚至是根本就没有。必须依靠南美的供应。所以南美的丢失,在资源上对西班牙的伤害也是极大。 而且在这个时代,南美的发展程度是超过北美的。也就是说,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说起来全盛时期掌控着近千万人口,但这里面,起码有六百万都是在南美。现在南美丢了,本来就在人口上处于劣势的天平,倾斜得更厉害了。这让菲利普如何不感到焦躁? 再加上如果南美丢失的消息传出去,西班牙在欧盟内部的威望也将受到极大的打击——前段时间喊出来的高调子,将反向的给国家造成更大的伤害…… “陛下,还请节哀。我已经密令情报局,对大西洋各港口进行监视,严控消息来源。” “没用的。”痛苦的摇了摇头,菲利普道:“我的首相,您知道的,现在来往于大西洋两岸的,铁壳蒸汽船、木质风帆船,零零总总加起来只怕不下万艘。光是欧洲这边,大西洋沿岸的各个港口都超过三十个。如此频繁的人员往来,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那……” “如实公开吧,待会我会亲自起草一片演讲稿。与波哥大战役失败的消息一起刊登。” “陛下,您真是……太辛苦了。”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这是身为君王必须做的事情。不过,我的首相,接下来你的工作也不少啊。” “请您吩咐,陛下。” “首先跟你通报一下军事上的安排,南美我们丢不起,必须要拿回来,而且在巴拿马的拉伊蒙多也需要救援。因此,我已经在刚才责成杜仑尼马上组织五个卡斯蒂师启程去墨西哥。” “陛下,请恕我直言。擅长蛊惑人心的中国人已经把南美的印第安人都发动起来了,单纯的军事手段能够收到的效果很有限。而且,五个师的力量,是不是少了一点?” “您说得很对,所以接下来我在政治上会对美洲的土生白人、混血儿甚至印第安人适当的做出让步。比如,允许印第安人保留自己世代居住的部分土地,只要按时缴税,就不受侵犯。允许土生白人、混血儿担任各个总督区的官职,哪怕做到总督呢?都行!允许黑奴服役两年后恢复自由并得到一小块土地……这些方案我正在逐步的构思,到时候请您一起来和我将之完善。” “对您的睿智我深表敬佩,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至于您刚才说的五个师的兵力偏少,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我的首相,我不想我们卡斯蒂人承担太多的伤亡了。您知道的,在去年,我们为了让更多的卡斯蒂男人能够回家和自己的老婆生孩子,对我们西班牙的陆军进行了裁撤。在波哥大战役前,一共就三十个陆军师。美洲那里丢了十个后,本土最多只能再抽调五个了。” “可是陛下,这兵力?” “没有关系,我已经给瓦伦斯坦公爵发了电报,让他在日耳曼给我组建十个师的部队。” “日耳曼人的战斗力我是不怀疑的,在当前全欧农业凋敝的情况下,在那里组建十个师的部队也不是太难。只是陛下,这样一来就把西班牙之外的武装力量引入了美洲呀。”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日耳曼尼亚现在就是一块摔碎的盘子,有着太多的小邦国。那里的人并没有多少国家观念。所以,相对来说,让日耳曼人去那里是最好的。” “好吧,不过日耳曼地区的兵源质量虽然很高,但是不经过训练?”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这十个师,三个月组建,三个月训练。最快也要到今年下半年才能抵达美洲。而在此之前,我给杜仑尼的指令是,让他配合拉伊蒙多,先把墨西哥守住。” “也只能如此了。” “所以。”菲利普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就算一切顺利,南美要拿回来,也起码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事实上,我觉得拖个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因此,面对短时间内拿不回南美的局面,我们必须要早做应对。” “陛下。”奥斯瓦列斯从文件包里掏出一个小本翻开:“在来您这里之前,我已经预先做了一些工作。首先我们需要解决的当务之急,是橡胶。目前,在新格拉纳达总督区失陷后,我们只有在加勒比海南部的一些岛屿上还有一些零散的小规模橡胶园。这点产量,无法保证全欧对橡胶越来越多的需求,开辟新的种植园是当务之急。” “您准备在哪里开辟新的种植园?” “就我国目前直接掌控的地盘来看,没有合适的。要大面积开辟新的种植园,只能是在非洲。” “非洲,哎,好吧,我同意了。我授权你通过欧盟与掌控了赤道一线非洲殖民地的各国谈判。” “是。陛下,接下来就是金银铜等贵金属来源锐减的问题。我建议,借此机会在欧盟控制区全面发行纸币!” “现在全面发行纸币?” “陛下,我们在印度发行纸币已经有了很丰富的经验,其实早就可以开始在欧盟控制区全面推行纸币了。现在,我们的贵金属来源锐减后,没有新的金银铜币投入市场,通货短缩将很快出现,这会对我们的经济造成极大打击。所以,必须赶紧发行纸币。而且,现在发行纸币,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 “唔,您是说发行纸币后,可以有效缓解我们的贵金属通过奥斯曼继续流向中国吗?” “是的,陛下。可恶的奥斯曼人与我们的奸商勾结,大肆走私中国的丝瓷茶,王国政府和欧盟刚刚好了两年的贸易顺差,又开始出现了逆差。我们发行纸币,收拢金银,看对方能够收我们多少张纸。” “这个事情太重大了,我必须要召开欧盟理事会。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橡胶的事情给办了。” “正是如此,陛下。那么最后,就是硝石矿的问题了。我们欧洲出产硝,但是量极少。以前大家都是用燧发枪还没多大关系,但是机关枪出现后……在来您这里之前,我的手下们做了很多工作。他们提出的建议有两个,第一,全欧启动堆硝运动。第二,与奥斯曼协商,让他们向我们提供硝石。” “奥斯曼?” “是的,陛下,我们的密探在很早前就发来一份报告。说是目前奥斯曼控制的巴基斯坦的干旱沙漠地带,也有一定规模的天然的硝石矿!” 第七四二章 欧洲经济隐患 “老师,老师!我回来了。” 1643年3月5日,一个四十来岁,看起来极为精干的中年男子在巴黎的卢浮宫内快速行进。待得进入了一间隐秘的房间后,一开始他表现出的沉稳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显得特别的亢奋,对着密室里正在写作的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人,大声的嚷嚷起来。 “大公阁下,请小声一点,您又把我的思路打断了。” “哦,抱歉,黎塞留老师。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该死的西班牙人,彻底丢掉了南美!” 1616年5月的‘巴黎和会’上,当时的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被菲利普斩首。留下了那时候还不到15岁的儿子路易——这就是历史本位面上的路易十三。 巴黎和会上,西欧大国法兰西被肢解得支离破碎。法国王室只保有以巴黎为中心的一小块领地。其称号也从法兰西国王降成了巴黎大公。二十多年来,作为亨利四世的儿子。巴黎大公路易的内心始终充满了复仇的怒火。 当然,这时候的巴黎大公国比起西班牙来实在是太弱小了。整个大公国,境内的常住人口不足两百万。科技落后,经济被掌控,周边更是一堆菲利普的亲戚担任君主的小国。面对如此情景,路易非常聪明的选择了隐忍:岂止是隐忍,简直就是不要脸的对杀父仇人进行没有下限的献媚——每次西班牙抽调各国兵力的时候,巴黎大公国都是最先响应并且积极配合的。每次欧盟理事会上,只要菲利普说了什么,他总是第一个站起来表示支持的。 如此让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表演,二十多年下来,菲利普对这位历史本位面上与黎塞留配合无间,带领法国打赢三十年战争,由此奠定法兰西欧陆强权的路易渐渐的放松了警惕——至少,在菲利普早年派来贴身服侍(监视)他的几个侍从去世后,西班牙没有再派新的贴身侍从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黎塞留于1638年回到了欧洲。然后这组在历史本位面上把法兰西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CP,自然的走到了一起。 五年的时间里,借着路易的帮助,黎塞留不光有效整合了大明以前铺设在欧洲的情报网。还通过巴黎大公国,缓慢,但是安全有效的,彻底的升级了情报网——大明派过来的白人间谍,初期都处于社会底层,要拿到有价值的情报千难万难,如格洛丽亚那样的事情,千载难逢。而现在有了巴黎大公国的帮助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欧洲这个重视血缘、身份的地方,有贵族帮忙背书,间谍们要获取高质量的情报,就轻松了太多。 不过,虽说有了情报网。但是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传播技术,以及菲利普强行切断了与大明的贸易。所以黎塞留要把欧洲的情报传回大明仍然非常困难和缓慢。 但不管怎么样,欧盟内部反抗西班牙的幼苗是彻底种下去了。 “老师,上个月的布鲁塞尔会议,您是没有去,哈哈哈,菲利普那个家伙在会上虽然声嘶力竭的大吼复仇、圣战,但是那种外强中干的虚弱,任谁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哎呀,南美丢了,最大的硝石矿没有了,居然要求全欧进行堆硝工作。还说什么在这危急时刻,每一块大便、每一滴尿液都是有价值的。哈哈哈,真是乐死我了。” “哼,那个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又一次受到了东方正义力量的惩罚。”看着眉飞色舞,喜形于色的路易,黎塞留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南美的丢失,不光是硝石矿没有了。大量的金银铜贵金属,还有橡胶什么的都没有了吧?那位菲利普说了怎么解决了吗?” “说了,经济上他准备发行欧元纸币以取代金银铜币。橡胶嘛,他要求我国,还有不列颠、丹麦等在非洲赤道地区有殖民地的国家大力开辟橡胶园。” “大公阁下,纸币这个东西呢,随着生产技术越来越先进,经济总量越来越大,其实也到了该发行的时候了。我在中国的时候,大明皇帝陛下在刚拿下印度时也曾经制定了三年后发行纸币的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被菲利普入侵印度打断了。但是我以前听大明的那位陛下说过,他之所以在纸币发行上犹豫再三,就是怕货币滥发后引起通胀。所以他在准备金上面是准备了又准备……这位菲利普居然在丢掉最大的贵金属来源地后发行纸币?哼,只怕要不了多久全欧的经济就要受到重创!” “是的,我都能看到将来通货膨胀,大量底层百姓生活愈发艰难的景象了。” “是啊。”长叹了一声,黎塞留道:“通胀一旦发生,那些有着大量资产、股票的人都会进一步发财。就那些每日所得大多数用来购买食物维持生存的人会更加贫穷。所以,大公阁下,这个时候我们需要进一步增加粮食的储存。我估计,接下来的几年,随着南美肉源地和奶源地的丢失,以及纸币的发行,欧洲的粮价会飞涨。” “好的,老师。待会我就去安排。最近这几年,得益于您牵线建立起来和奥斯曼那边做丝瓷茶的转手贸易,公国政府的收入远远超过支出。囤积粮食,我们有钱。” “要高效但是低调的进行,就如同我们与奥斯曼的转手贸易一样。说起来,你没有被抓住把柄吧?” “老师。”路易挠挠自己的脑袋:“西班牙情报局还是能做事的,他们已经隐约的发现了公国政府在转卖大宗的丝瓷茶。可是,这种事情,欧盟内部各国政府都在做啊,菲利普要怎么彻查呢?” “也是。西班牙通过工业、零关税、铁路、统一货币……把盟内各国的血都吸干了,造成盟内各国普遍贫穷。大家为了维持下去,不做走私怎么行?对了,这次布鲁塞尔大会,其他各国君主的不满情绪怎么样?” “不满情绪肯定是有的,但是一方面西班牙此时的军事力量和科技仍然强大,大家敢怒不敢言。一方面是发行纸币,得到了商人们的普遍拥护……所以……” “是啊,发行纸币,方便流通。通货膨胀后,商人们的厂房、房屋、股票都会升值。而以前的债务却会相对减少。所以这时候商人们还是支持菲利普的。那,孔代家的那位路易呢?这会大会你见到他了么?” “别提了,老师。我那位远房堂兄弟现在对菲利普充满了感激和崇拜……不就是一个军团司令嘛,他都忘了自己是一个法国人了。” “别着急,慢慢来。公爵阁下,你要知道,全欧商人们拥护菲利普,是因为菲利普能够给他们找来资源和市场,带着他们发财。南美的丢失固然令人难受,但说到底那也就是一个几百万人的中型市场。只要印度还在,商人们都是绝对拥护菲利普的。” “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忍耐?直到东方的大明皇帝陛下再次拿下印度?” “是的,一旦中国人重夺印度,欧盟的分崩离析就不远了。” 黎塞留作为一代人杰,看问题还是很精准的:欧洲的资产阶级此时已经非常强大了,在财富上,已经远远超过了欧洲的贵族阶层。只要他们坚定的支持菲利普,那菲利普在欧盟内部就可以予取予求。 而作为资产阶级,无止境的追逐利润是他们的阶级本性。而菲利普现在能够给予他们统一的货币、关税,压制各国王权对他们的干扰,以及广袤的殖民地倾销市场……如此国王,资产阶级们当然是绝对拥护了。只要这个新兴的阶级拥护菲利普,那菲利普在南美的失败,虽然很痛,但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但如果印度丢了,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利润的存在,所以一座工厂里工人的所有工资加起来是买不下这座工厂出产的所有产品的——生产相对过剩是必然。 要缓解这个问题,就必须在本土之外找到倾销市场——在中国及其控制的东亚进不去的情况下,印度这个有着一亿人的大市场,就是欧洲资产阶级的生命线!而在丢掉南美这个重要的原材料产地后,如果欧盟再丢掉印度。那么,发行了纸币的欧盟经济,必然遭到重挫。到时候,欧洲的资产阶级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菲利普,去寻找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利润的新爸爸。 所以,南美的丢失迫使菲利普发行纸币:在当世三大强国其他两国还在实行金属货币时发行纸币,这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的经济埋雷。而这个雷的引爆时间,就看印度什么时候丢了…… 而与此同时,1643年4月,伊斯坦布尔。 “嘁?这个菲利普是白痴吗?非洲西北角摩洛哥境内的沙漠里就有硝石矿啊。虽然和智利比起来小的不行,但总比舍近求远,到巴基斯坦来购买、运输硝石来得方便得多吧?” 在接到菲利普写来的,要求购买硝石,并且要求奥斯曼停止走私丝瓷茶的亲笔信后。易普拉欣首先是对菲利普的知识盲点表示了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后世摩洛哥的硝石矿产量极小,基本没有出口。也就是同为星月教国家,他这个星月教徒了解一点。菲利普不知道,是正常的。 “阁下,现在欧盟丢掉了南美,失去了硝石矿的来源,想来应该是很着急吧。据闻,他们在全欧发起了堆硝运动。” “哈哈哈,那岂不是整个欧洲都是屎尿恒流?” “应该是这样吧。阁下,我们怎么回复?” “卖,平价卖。” “阁下?!” “听我说完,第一,我们不能让欧盟削弱太多,如此不利于我们的东方防线的安全。第二,告诉那位菲利普陛下,请他对丝瓷茶的走私人员高抬贵手,抓到后罚款就行了,不要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人统统吊死。如果他能仁慈的答应我这个请求,我就平价给他提供硝石。” 第七四三章 大明发行纸币 1643年5月10日,内阁常规例会。 “好。”主持会议的马士英深吐一口气:“各位同僚,北方诸省的赈灾事宜就讨论到这里。财政部、农业部、建设部要协力配合,该发的钱款要提前到位,建设部这边,早点把要修建的水库、火电厂等工程的图纸发下去,以便施行以工代赈。” “下官等遵命。” 小冰期气候仍然肆掠,大明的北方各省这些年的农业持续歉收。 在东北,大明新建了吉林省后就不再北扩:不是不想,实在是这天气太冷了,也太干旱了。即便有国有农场统一管理,即便有日本北海道引进的耐寒稻种以及美洲的玉米,但吉林的农业发展仍未达到预期。吉林都是如此,更北的黑龙江那就更不适合在这个时代大规模开发了…… 在正北方,大蒙古自治区连续三年冬天遭遇寒潮:大量牛羊冻死就罢了,关键这天气是冷了,可它就是不下雪!因为冬天缺了雪水滋养,第二年的草原上草势长得很不好,导致幸存下来的牛羊营养不足——大明最近这些年,各种熏制牛羊肉、奶粉,以及毛衣等,卖得越来越贵,以至于普通的工人阶级完全消费不起…… 在中原地区,河南、陕西、山西乃至山东的部分地区持续干旱。虽说大明政府早就未雨绸缪的修建了很多水库、水渠。但农业总体还是看天吃饭的,人力无论怎么努力,要完全消除气候的不利影响,还是力有未逮。 不过呢,以上困难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也就是让内阁大臣们皱皱眉头罢了。 得益于黄册的完善,赋税、分配制度的相对合理,工业吸走了农村多余的劳动力,以及南洋诸国大量粮食的进口,还有大明政府以工代赈已经堪称熟练……现在大明北方各省的普通农民虽然一天到晚闲下来了都心情不好的大骂贼老天,但距离饿死人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如历史本位面那样,李自成从商洛山出来,跑到河南一挥手,顿时百万灾民群起响应的事情,是怎么都不会有了。 “接下来讨论本次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纸币图案审定。各位,这些年随着蒸汽机、电力的广泛使用,这民间每年生产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远远的超过了每年新入市的金银。银行这边已经把银元的含银量从七成慢慢的降到了五成,可是银元的购买力居然没有下降。如此通货紧缩,对国家经济发展的危害是极大的。所以,发行纸币,早就多年前就有同僚提出来了。 现在,我们拿到了南美,每年有大量的金银出产。这准备金的问题是能够解决了。那个,曹司徒,李行长,财政部和银行已经准备了多少金银?” “马相,各位同僚。截止到今日,储存在银行中央金库内的金砖已经有121吨,银砖3352吨。按照现在一枚银元实际含银量只有25克,一枚金币抵十枚银币计算,这批储备金,可以折算为一亿八千万银元。另外,鉴于当前除了极少的水力发电外,其他的机器驱动,归根到底都是以煤炭为主。所以财政部还将目前朝廷控制的二十个大型煤矿的当年煤产量纳入保证金,这一笔,可以折算为一亿五千万银元。” “如此算下来,就有三亿三千万,相当于朝廷去年岁入的五成五了。” “是的,马相,各位同僚。以朝廷岁入的一半多作为保证金,可以说是非常保守了。” “由不得不保守啊,北宋的纸币、蒙元的纸币,我大明的宝钞……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好了,各位,总之呢,这纸币是必须要发行的,不然通货紧缩这么持续下去,大明的经济会非常危险。 经过我朝反复充分的准备,准备于今年的十月十八日,也就是皇上四十三岁生日那天开始,全国统一发行纸币。这第一批纸币,总额为三十亿。为避免引起民间恐慌,皇上已经明确,从今年开始计算,三年内,纸钞、贵金属货币之间可以互换。三年后,贵金属货币退出流通市场。” “此法已经极为稳妥了,我等无异议。” “好。”马士英朝着身后负责记录的中书舍人招招手,让他把自己身后的布帘拉开:“各位请看,这是前些时候银行与财政部制作的纸币样板。那个,曹司徒,你来介绍一下吧。” “是。”曹三喜站起身来,走到马士英身后巨大的挂图前:“各位,财政部与银行制定的纸币,在币值上分为元、角、分,基本上,一元等同于以前的一块银元,角等于以前的银角,分等于以前的铜板。在数值上,角、分都有一、二、五三种数值。而元除了一元、两元、五元外,还有十元、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 “咦?李行长到底是数学大家啊,这一二五三个数,完全可以凑出任何数值嘛。” “呵呵,那里,严格来说,只要有一,任何数值都凑的出来,不过那也太不方便了。所以下官请示了皇上后,皇上加了二和五。” “嗯,挺好,我等无异议。” “接下来就是纸币的图案了。银行的意思是,纸币正面是人物头像,背面是我大明的大好河山。诸位请看这样币。这一百元纸币的正面人物,是太祖皇帝,背面是泰山。五十元,正面是成祖皇帝,背面是紫禁城。二十元,正面是先帝(万历),背面是黄河壶口。十元,正面是今上,背面是长城。 十元以下的人物头像,五元的,是孝慈高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背面是中都城楼(凤阳)。两元,是中山王(徐达),背面是大运河。一元,是于少保(于谦),背面是杭州西湖……” “嘶~!” 看了一眼下面明显双眼血红的诸位同僚,曹三喜哪里还不知道这些臣子心里都在想的是什么。他干脆的添了一把火:“各位,按照皇上的意思,这只是我大明天启年的纸币。以后我大明的国祚肯定千秋万世嘛,后世也肯定会有更多的名臣良将涌现,所以,未来新版纸币上的人物头像,也是可以换的。” “哎哟!这,这皇上思虑深远,臣等拜服不已。” “是啊,听曹司徒这么一说,老夫只想着再多为皇上,为朝廷效力几年啊。” “咚咚~”敲了敲法槌,恢复了会场秩序后。马士英笑意盈盈的道:“各位同僚的心情,本相感同身受,不过,曹司徒还没说完呢,请大家稍安勿躁。嗯,曹司徒请继续。” “多谢马相。”行了一礼后,曹三喜继续道:“一元至十元这个区间的纸币正面图案,分别给予一位后族,一位武将,一位文臣。而角这个区间,皇上的意思,是分别给一位科学家、一位教育家和一位医生。因此,本案的角币上,暂定的是五角的正面为赵士祯,背面是雁荡山。两角的正面为王阳明,背面是宁波港。一角的正面为李时珍,背面是云丹山。 分币这个区间。呃,我大明乃天朝上国,麾下藩属无数,这天启纸币也是要在整个大明所有区域统一发行的。所以,适当的照顾一下藩属国里的精英也是应有之意。因此,这五分的正面,暂定的是唐王殿下。两分的是李舜臣。一分的是真田幸村。三张分币的背面,也自然是唐国、福国以及日本的名胜。” “好,感谢曹司徒的讲解。诸位,现在大家对财政部和银行选定的人物、背景图案有什么意见?” 马士英这一开口,大家纷纷或起身,或举手,或直接嚷嚷开了。 由不得这里的文武众臣们激动:头像印在钞票上,注定的青史留名啊! 十元以上是皇族,这个我们本人是没想法的。但是十元以下的呢? 很快就有大臣提出,分币虽然不值钱,但实际上在日常生活中,他的使用频率极高——绝对远超十元以上的纸币。这么高的使用频率,用藩属国的人物做头像,这样太像话了。改了!至于改成啥呢?嗨,我大明的名臣猛将还少吗?选一选,往上面印啊! 分币之后是角币,好,皇上说要弄科学家、教育家、医学家,这个我们没意见。但是赵士祯凭什么做科学家代表?难道不该是出身于我们文臣的徐光启吗? 元币方面,高皇后是五元我们没意见。凭啥徐达是两元,而文臣代表于谦才一元——反过来,枢密院的武将们自然是拧着脖子,说为啥我中山王不能是两元?没有中山王驱逐元鞑,于谦不过是个叫于三三或者于四五之类的下贱南人,如何做得少保? 参会众人越吵越凶,最后吵到十元以上的大额钞票。到了这里,众臣们意见倒是一致:高皇帝、文皇帝面额最大没意见。但是先帝嘛……拿下来吧,不如把今上弄成二十元。 文臣们互相吵,文武之间吵,便是参会的司礼监、东厂、御马监等掌印太监们也参合了进来:怎么?我们宦官在大明出了这么多名宦,就不能在纸币上有个代表吗? 最后大家一阵吵吵嚷嚷,经过反复拉锯后,终于形成统一意见:百元,太祖高皇帝。五十元,成祖文皇帝。二十元,今上。十元,马皇后。五元,徐达。两元,于谦。一元,张居正——虽然在币值上武将仍然压了文臣一头。但元币上,文臣二比一,所以文官们满意了。 角币保持原案。 分币原案被全盘推翻,五分、两分、一分的票面,分别改成了徐光启、戚继光、郑和…… 第七四三章 大明发行纸币 1643年5月10日,内阁常规例会。 “好。”主持会议的马士英深吐一口气:“各位同僚,北方诸省的赈灾事宜就讨论到这里。财政部、农业部、建设部要协力配合,该发的钱款要提前到位,建设部这边,早点把要修建的水库、火电厂等工程的图纸发下去,以便施行以工代赈。” “下官等遵命。” 小冰期气候仍然肆掠,大明的北方各省这些年的农业持续歉收。 在东北,大明新建了吉林省后就不再北扩:不是不想,实在是这天气太冷了,也太干旱了。即便有国有农场统一管理,即便有日本北海道引进的耐寒稻种以及美洲的玉米,但吉林的农业发展仍未达到预期。吉林都是如此,更北的黑龙江那就更不适合在这个时代大规模开发了…… 在正北方,大蒙古自治区连续三年冬天遭遇寒潮:大量牛羊冻死就罢了,关键这天气是冷了,可它就是不下雪!因为冬天缺了雪水滋养,第二年的草原上草势长得很不好,导致幸存下来的牛羊营养不足——大明最近这些年,各种熏制牛羊肉、奶粉,以及毛衣等,卖得越来越贵,以至于普通的工人阶级完全消费不起…… 在中原地区,河南、陕西、山西乃至山东的部分地区持续干旱。虽说大明政府早就未雨绸缪的修建了很多水库、水渠。但农业总体还是看天吃饭的,人力无论怎么努力,要完全消除气候的不利影响,还是力有未逮。 不过呢,以上困难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也就是让内阁大臣们皱皱眉头罢了。 得益于黄册的完善,赋税、分配制度的相对合理,工业吸走了农村多余的劳动力,以及南洋诸国大量粮食的进口,还有大明政府以工代赈已经堪称熟练……现在大明北方各省的普通农民虽然一天到晚闲下来了都心情不好的大骂贼老天,但距离饿死人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如历史本位面那样,李自成从商洛山出来,跑到河南一挥手,顿时百万灾民群起响应的事情,是怎么都不会有了。 “接下来讨论本次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纸币图案审定。各位,这些年随着蒸汽机、电力的广泛使用,这民间每年生产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远远的超过了每年新入市的金银。银行这边已经把银元的含银量从七成慢慢的降到了五成,可是银元的购买力居然没有下降。如此通货紧缩,对国家经济发展的危害是极大的。所以,发行纸币,早就多年前就有同僚提出来了。 现在,我们拿到了南美,每年有大量的金银出产。这准备金的问题是能够解决了。那个,曹司徒,李行长,财政部和银行已经准备了多少金银?” “马相,各位同僚。截止到今日,储存在银行中央金库内的金砖已经有121吨,银砖3352吨。按照现在一枚银元实际含银量只有25克,一枚金币抵十枚银币计算,这批储备金,可以折算为一亿八千万银元。另外,鉴于当前除了极少的水力发电外,其他的机器驱动,归根到底都是以煤炭为主。所以财政部还将目前朝廷控制的二十个大型煤矿的当年煤产量纳入保证金,这一笔,可以折算为一亿五千万银元。” “如此算下来,就有三亿三千万,相当于朝廷去年岁入的五成五了。” “是的,马相,各位同僚。以朝廷岁入的一半多作为保证金,可以说是非常保守了。” “由不得不保守啊,北宋的纸币、蒙元的纸币,我大明的宝钞……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好了,各位,总之呢,这纸币是必须要发行的,不然通货紧缩这么持续下去,大明的经济会非常危险。 经过我朝反复充分的准备,准备于今年的十月十八日,也就是皇上四十三岁生日那天开始,全国统一发行纸币。这第一批纸币,总额为三十亿。为避免引起民间恐慌,皇上已经明确,从今年开始计算,三年内,纸钞、贵金属货币之间可以互换。三年后,贵金属货币退出流通市场。” “此法已经极为稳妥了,我等无异议。” “好。”马士英朝着身后负责记录的中书舍人招招手,让他把自己身后的布帘拉开:“各位请看,这是前些时候银行与财政部制作的纸币样板。那个,曹司徒,你来介绍一下吧。” “是。”曹三喜站起身来,走到马士英身后巨大的挂图前:“各位,财政部与银行制定的纸币,在币值上分为元、角、分,基本上,一元等同于以前的一块银元,角等于以前的银角,分等于以前的铜板。在数值上,角、分都有一、二、五三种数值。而元除了一元、两元、五元外,还有十元、二十元、五十元和一百元。” “咦?李行长到底是数学大家啊,这一二五三个数,完全可以凑出任何数值嘛。” “呵呵,那里,严格来说,只要有一,任何数值都凑的出来,不过那也太不方便了。所以下官请示了皇上后,皇上加了二和五。” “嗯,挺好,我等无异议。” “接下来就是纸币的图案了。银行的意思是,纸币正面是人物头像,背面是我大明的大好河山。诸位请看这样币。这一百元纸币的正面人物,是太祖皇帝,背面是泰山。五十元,正面是成祖皇帝,背面是紫禁城。二十元,正面是先帝(万历),背面是黄河壶口。十元,正面是今上,背面是长城。 十元以下的人物头像,五元的,是孝慈高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背面是中都城楼(凤阳)。两元,是中山王(徐达),背面是大运河。一元,是于少保(于谦),背面是杭州西湖……” “嘶~!” 看了一眼下面明显双眼血红的诸位同僚,曹三喜哪里还不知道这些臣子心里都在想的是什么。他干脆的添了一把火:“各位,按照皇上的意思,这只是我大明天启年的纸币。以后我大明的国祚肯定千秋万世嘛,后世也肯定会有更多的名臣良将涌现,所以,未来新版纸币上的人物头像,也是可以换的。” “哎哟!这,这皇上思虑深远,臣等拜服不已。” “是啊,听曹司徒这么一说,老夫只想着再多为皇上,为朝廷效力几年啊。” “咚咚~”敲了敲法槌,恢复了会场秩序后。马士英笑意盈盈的道:“各位同僚的心情,本相感同身受,不过,曹司徒还没说完呢,请大家稍安勿躁。嗯,曹司徒请继续。” “多谢马相。”行了一礼后,曹三喜继续道:“一元至十元这个区间的纸币正面图案,分别给予一位后族,一位武将,一位文臣。而角这个区间,皇上的意思,是分别给一位科学家、一位教育家和一位医生。因此,本案的角币上,暂定的是五角的正面为赵士祯,背面是雁荡山。两角的正面为王阳明,背面是宁波港。一角的正面为李时珍,背面是云丹山。 分币这个区间。呃,我大明乃天朝上国,麾下藩属无数,这天启纸币也是要在整个大明所有区域统一发行的。所以,适当的照顾一下藩属国里的精英也是应有之意。因此,这五分的正面,暂定的是唐王殿下。两分的是李舜臣。一分的是真田幸村。三张分币的背面,也自然是唐国、福国以及日本的名胜。” “好,感谢曹司徒的讲解。诸位,现在大家对财政部和银行选定的人物、背景图案有什么意见?” 马士英这一开口,大家纷纷或起身,或举手,或直接嚷嚷开了。 由不得这里的文武众臣们激动:头像印在钞票上,注定的青史留名啊! 十元以上是皇族,这个我们本人是没想法的。但是十元以下的呢? 很快就有大臣提出,分币虽然不值钱,但实际上在日常生活中,他的使用频率极高——绝对远超十元以上的纸币。这么高的使用频率,用藩属国的人物做头像,这样太像话了。改了!至于改成啥呢?嗨,我大明的名臣猛将还少吗?选一选,往上面印啊! 【收集免费好书】【】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分币之后是角币,好,皇上说要弄科学家、教育家、医学家,这个我们没意见。但是赵士祯凭什么做科学家代表?难道不该是出身于我们文臣的徐光启吗? 元币方面,高皇后是五元我们没意见。凭啥徐达是两元,而文臣代表于谦才一元——反过来,枢密院的武将们自然是拧着脖子,说为啥我中山王不能是两元?没有中山王驱逐元鞑,于谦不过是个叫于三三或者于四五之类的下贱南人,如何做得少保? 参会众人越吵越凶,最后吵到十元以上的大额钞票。到了这里,众臣们意见倒是一致:高皇帝、文皇帝面额最大没意见。但是先帝嘛……拿下来吧,不如把今上弄成二十元。 文臣们互相吵,文武之间吵,便是参会的司礼监、东厂、御马监等掌印太监们也参合了进来:怎么?我们宦官在大明出了这么多名宦,就不能在纸币上有个代表吗? 最后大家一阵吵吵嚷嚷,经过反复拉锯后,终于形成统一意见:百元,太祖高皇帝。五十元,成祖文皇帝。二十元,今上。十元,马皇后。五元,徐达。两元,于谦。一元,张居正——虽然在币值上武将仍然压了文臣一头。但元币上,文臣二比一,所以文官们满意了。 角币保持原案。 分币原案被全盘推翻,五分、两分、一分的票面,分别改成了徐光启、戚继光、郑和…… 第七四四章 今日定下国本 在纸币图案讨论完毕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七点。以为会议完结的中书舍人们,开始起身去拉会议室窗户的布幔。但是他们刚做出动作,却被马士英叫住了:“去通知内阁食堂的师傅,让他们给我们每人弄一碗混沌来将就一下。” “马相,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是啊。”深吸了一口气,马士英低沉的回应道:“而且是大事。诸位,皇上早先就来了口谕,说是今日的国务会议结束后,各位同僚都要跟着本相去乾清宫一趟。本相琢磨着,今天这事估计要闹到深夜,诸位同僚年纪都不小了,这会儿不先吃点东西垫着,怕是待会有人要君前失仪。” 马士英这么一说,参会众臣人人心里咯噔一下:皇上,这是要在立太子的事情上和群臣公开讨论了么? 在一阵唏哩呼噜的声音中,这群二十多个朝廷正二品以上大员,心事重重但又非常迅速的吃完了碗里的混沌,然后跟着马士英进入了乾清宫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而朱由栋已经躺在一把摇椅上,在乾清宫的大殿前等着大家了。 “都来了,各位卿家辛苦了。哎呀,今年的天气可真怪。一二月间冷得不行,这会儿才五月,却又燥热不堪。今天不进屋了,就在这殿前广场吧。如此,倒也算是凉爽。左右,赶紧的把电灯打开,咱们不开黑会。” “哈哈哈。”在众臣的一阵陪笑中,乾清宫殿前广场的灯柱全都亮了,然后二十多个重臣依次落座。 “咳咳。”看到大家落座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今天这么晚请大家过来,其实事情就一件,朕要定下太子!”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皇帝这么明确后,参会众臣里,绝大多数人还是轻微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管这些许的杂音,朱由栋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朕今年不过四十三岁,自觉身体还很好。而且由校监国好几次,也把国家打理得不错。所以朕本来是想再好好的观察自己的几个儿子几年,看将来把大明托付到谁的手上更稳妥一些。谁知道自从慈燚回国后,这党争啊,就已经有了一点苗头。朕寻思着,还是快点定下太子吧,不然我大明又要陷入国本之争,白白的内耗国家的元气。 虽说《皇明宪章》明确规定,皇太子是由现任皇帝直接指认,他人无权干涉。但是,大家毕竟都是朝廷重臣,国家能够有今日之局面,也少不了你们的奉献和辛苦。所以,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因此,今晚就让马相带你们过来了。” 他在乾清宫的大殿前侃侃而谈,早有宫内的宦官飞一般的把消息越过交泰殿,传到了皇后的居所坤宁宫和皇贵妃的居所承乾宫。而此时,早就接到朱由栋的通知,分别进入坤宁宫和承乾宫的朱慈焱、朱慈燚也都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紧张的等待着前面的结果。 “母后,不要太焦虑了。就算父皇不让儿臣做太子,儿臣以后肯定也有一大块土地做封地啊。” “傻儿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做皇帝,统率所有藩王。比起做个荒僻之地的藩王。哪个更好,还用说吗?” “母后说得极是。这太子之位,儿臣自然想。可是现在看起来,父皇明显更中意大哥啊。不然的话,儿臣是嫡子,出任太子顺理成章啊。用得着今晚父皇亲自出面游说各位重臣么?”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娘身为皇后,也不是好惹的。儿子你放心,外面那二十多位重臣,有人替你说话!” “啊?哎,母后你又背着儿子做什么了?这个大明,是父皇的。他给我多少,我才有多少。他不给,我们不能抢啊。” “抢是不能抢的,但事关储位,都不能争一争么?” …… 而在另一边,游贵妃的寝宫承乾宫。 “母妃,你不要在儿子面前走来走去了,儿子眼睛都花了。” “慈燚,你不紧张么?”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儿子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显得多余,不如安静的坐着等结果就是了。” “……嗯”出身军户的游妃虽然也快四十岁了,并且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这会儿身材依然保持得不错。她想了一会后,也坐了下来:“慈燚啊,若是你父皇把储位给了慈焱?” “那也没什么啊,到时候儿子向父皇请命,去南美就是了。” “可是南美不是预订了是皇后的另一个儿子慈炎的封地了么?” “母妃,南美大得很。三弟的那块封地虽然不小,但南美还有很大很大的空余土地。而且以儿子在南美深耕那么多年的积累,若是儿子真的去了南美,只要打出旗号,无数的印第安人都会蜂拥来投。所以……”他轻轻的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请母妃安心,这太子之位,儿子当然想要。但若是父皇不给,儿子也能找到合适的事情做。也一定有能力照顾好母妃和弟弟妹妹们。” …… “皇上,臣以为当立嫡长子慈焱殿下!”在乾清宫,朱由栋说听取大家意见的话音刚落,人事部尚书黄道周就站起身来,旗帜鲜明的表明了观点。 “大冢宰能说说理由么?” “皇上,理由很简单,不过礼法二字而已。我华夏自周以来,一直奉行的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慈焱殿下虽然在皇上诸子中排行第二,但他是嫡子!是嫡子中年纪最长的! 皇上,周公定下这样的制度,是煞费苦心的。只要人人尊崇礼法,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哪些是自己的,哪些不是自己能碰的。如此,家、国才能秩序井然。如果皇室都不带头遵循礼制,那下面的官员、百姓就更不知礼了。 臣斗胆进言,若是皇上不立慈焱殿下为太子。则以后民间的家族传承也要出问题。那些庶子们看到皇室如此做,自然也就不安于自己庶子的身份,起了想要压倒家中嫡子,抢夺家产的心思。如此,从上至下,我大明礼崩乐坏,国家就会乱了啊! 皇上,臣青年时,国家户籍混乱,财税日蹇,几有亡国之像。皇上出任监国后,清查户籍、整顿吏治、改革盐铁、对外宣扬国威于南洋。国朝今日岂止中兴,当为盛世之像。惟其如此,我朝君臣,更应居安思危,方可不使数十年之功毁于一旦。臣一点微末浅见,还请皇上明察。” “嗯,黄卿的忠心,朕是知道的。那,还有谁要推荐其他皇子的?” “皇上,臣李嘉以为,当以皇长子慈燚为太子。” “说说理由。” “理由也很简单,也是两个字,才具。皇上,马相,诸位同僚。皇长子殿下在美洲的表现已经无需赘言。在昔日李定国、张煌言送上李代桃僵之计时,皇长子殿下稍加改良,将其变为虚张声势。战略目的达到了,也保住了湄南河下游的曼谷,使得周唐二国可以继续在那里立国。如此才具,远胜皇上其他皇子。 至于说到在有嫡子的情况下立庶子,是,确实有违周礼。但是,请问大冢宰,你表字幼玄,应该不是家中的嫡长子吧?” “确实不是,下官在父亲家中排行第二。若是几个叔伯的子弟一起排序,排行第五。” “这就是了,大冢宰在家里不是嫡长子,照理,族长之位与大冢宰无关。可为何黄家家里无论大小事,都需要请示大冢宰?本相还听说,贵家现任族长,令伯父,准备将族长之位传给你?” “这?” “还不因为大冢宰是黄家诸子中官位最高的。”说完这话后李嘉转身对着朱由栋道:“皇上,所谓礼法,最终还是要屈从于现实。若是嫡子太弱,而庶子太强。则无论礼法如何,一般嫡子都压制不住庶子。相反,很多时候嫡子还要靠着庶子存活。这一点,在民间,在官场的各个家族中,已经有无数的实例了。当然,臣并不认为二殿下很弱,相反,二殿下为人豪爽大气,能够得到周围人的喜爱。但,比起大殿下来说,二殿下在才具上是不足的。二殿下身边的人,喜欢他是真的,但对其缺乏敬畏也是真的。而敬畏二字,却是上位者不能没有的。” 看了一圈群臣,朱由栋在摇椅上轻晃了两下,淡淡的问道:“说完了?” “是,臣说完了。” “嗯,还有人要推举其他皇子吗?哦,看来是没有了。” 招招手,让方正化扶自己站起来后,朱由栋朗声道:“礼法,是个好东西。他定了规矩,让大家知道该如何去遵守,并在日常生活中去执行。我华夏几千年都是礼法治国,总体而言,是治世多于乱世,礼法在其中,功不可没。 但是,礼法太过于死板,也会造成很多问题。如大冢宰方才所言,如果严格按照礼法来,那一个人将来能做什么,从他出身之日就很大程度上注定了。这一点,朕很不喜欢。事实上,我华夏数千年来总是走不出治乱循环,礼法也有很大责任。 出身的身份决定以后的人生,这一点,我华夏的百姓从来都不喜欢,也不认同。在现实里,从秦以降,也没有多少人遵守。这秦帝国二世而亡且不去说他,朕问你们,两汉、唐宋,甚至是我大明,历任皇帝,有多少是嫡子,又有多少是庶子?即便是嫡子继位,又有多少不是嫡长子? 说到这里,朕属意的太子是谁,你们心里都清楚了。当然,朕绝不是因为讨厌这礼法就故意的不让身为嫡长子的慈焱落选。而是这二十多年来,朕通过自己的观察,以及你们的报告,发自内心的认为,朕的长子慈燚更适合做太子。未来朕百年之后,他也能更好的带领大明走下去。”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群臣,朱由栋继续道:“今日把你们叫来,是因为你们都是国家重臣,不让你们念头通达,这太子将来也不好做事。总之呢,太子,朕今晚立了。朕不管你们以前持什么立场,但希望你们从今日起,便知道我朝国本所在,知道以何种态度对待朕的几个儿子。以后,下面那些无谓的争斗,统统停了吧。” “臣等领旨,恭贺皇上,恭贺我朝国本已定!”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抽红包! 第七四五章 地方官的共性 和当年万历为了拿回被文臣们侵蚀甚至掌控的人事、财政、军权,故意发起国本之争,想以此分裂群臣不同。朱由栋此时牢牢的掌握住所有权柄,根本不需要文臣内部激烈争斗。所以,在天启朝的国本之争刚刚出现个苗头的时候。他就当机立断,迅速的定下了太子人选。 天启二十五年(1643)五月十二日,皇帝正式颁下诏书,明确的封皇长子朱慈燚为皇太子,封皇次子朱慈焱为宋王,预定的封地为后世南美的巴西。封皇三子朱慈炎为定王,预定的封地为后世南美的阿根廷、巴拉圭、乌拉圭和智利。 当然,虽说三兄弟之间自此君臣名分已定。但一方面是此时南美粗定,大明还不能马上把两位亲王派到那边就国——如此显得吃相太难看,会让新生的印加王国以及南美广大的印第安人心生反感。所以,朱慈焱两兄弟仍然留在了北京。而另一方面嘛,每个人的心理都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朱由栋也从未想过光凭自己一句话就能让所有大臣全心全意的支持朱慈燚。所以,这下面的明争暗斗,未必就会完全消停。 不过呢,不管怎么说,这皇子之间的名分是定下了。谁要是再敢明目张胆的扑腾,那皇帝收拾起人来肯定不会手软。再说了,现如今大明的宗室政策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争夺储位失败的,不会再去自己的封地上当一头猪被圈养,而是仍然不失为一国之君——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当事人自己,也很难提起破釜沉舟、铤而走险的勇气吧。 总之就是这样了,朱由栋虽然立了太子,但只要后面两个皇子没有就国,或者说太子没有继位,争斗都是会存在的。但好歹能够控制在一定范围,不会对国家造成太大危害。 在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把朱由校从天津港叫了回来:朕要出巡西北,慈燚刚刚受封太子,还需要学习,由校你替为兄再监国一次吧。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至于说为什么要出巡西北,那当然是随着大明科技的发展,西北诸省的煤、硝、棉甚至石油,已经成为大明工业发展不可或缺的东西。而最近这些年,西北干旱日甚,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作为一个独掌大权的皇帝,他是不能单听下面的人汇报的,有的时候,必须要亲自走一走,看一看。 …… 就在朱由栋定下太子,让司礼监准备自己出巡事宜的时候。1643年6月,甘肃,兰州。 在大西北初夏的季节里,本来就显得干燥的空气更加燥热不堪。而在兰州钢厂的生产车间里,这里的温度又比外面高了不少。以至于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们,大多都是赤膊上阵。 “注意,注意。”钢厂内部上空的喇叭在嗤嗤两下后清晰的传出了人声:“钢水出炉,在黄区的各位师傅注意安全。” 随着这一声提醒,一个巨大的坩埚被吊车缓缓的悬空运送到指定位置。然后随着远处的操作,慢慢的倾斜,赤红色的钢水潺潺的流入了引导槽,并在引导槽的引导下,迅速的流入了模具之中。 待得这一炉钢水倾泻完毕后,早就等待在旁边的工人们有序靠近,开始了各自新的工作。 在这一切有序、繁忙而又具有危险的工作中。在钢厂厂房上方的悬梯之上,一群身着蓝紫色官服的中低级官员,拥簇着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高级官员,完整的观看完了全程。 “好,好啊,这有了电力做支撑,我兰州钢厂的生产效率又提升了不少。嘿,本官可是经常来这里,以前没有电的时候,这么大的坩埚要用蒸汽机来吊,速度慢,操控困难,还很危险啊!” “方伯说的极是,不过,除了电力的使用让工厂效率提高外。这材料学上的进步也进一步促进了钢厂的生产。方伯请看,悬系坩埚的缆绳,能够承受二十五吨的重量不说,还能在一千度以下的温度内保持性状稳定。新的坩埚则能够承受三千度的高温,如此才能保证铁水能够加温至沸点……” “是啊,所以当年皇上说,科技这个东西,刚开始的时候可以单兵猛进,但越到后面,越需要各个行业的配合。那个,刘厂长,今年的钢轨生产任务,应该没有问题吧?” “方伯放心,只要生铁、煤炭、电力这些跟得上。朝廷今年下发的生产任务,三千公里的标准钢轨,绝对能够如期完成。” “那就好,哎,西贼断了我大明与印度的海上贸易,这么多丝瓷茶,全都要靠这条兰新铁路走西域。甚至现在连南洋的香料,也要先运送到西北,然后再启运到欧洲……兰新线,早就不堪重负了。所以,修建复线,势在必行啊。那个,刘厂长,你厂子里还有什么困难没有?本官和布政司的诸位同僚都在这里,能够做的都给你做了。”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毕竟方伯都让兰州城拉闸限电,将所有电力保证钢厂运转了嘛。只是这煤炭……方伯容禀,我甘肃有煤,但是产量普遍偏小,煤质也比较差。为了保证钢水质量,每一批次的煤入厂后,我们还得挑捡一次……方伯,这生产任务是如此的重,厂子里还要分出大量的人力来做这个……卑职想着,是不是方伯出面,为我们协调一下山西布政司或者蒙古自治区,他们那里的煤,量多质优啊。” “呵呵。”大明的官场里有一个传统:不到万不得已,不以官员的现有职位称呼他。比如吏部尚书,就不应该叫尚书,而应该称呼他为“大冢宰”——这种以古官职称呼本朝的官,既显得高雅,也是明朝官场的习惯。 具体到方伯这个称呼来说,其本意当然是一方诸侯。但实际上在明朝,指的是布政使:虽说在明朝中期开始,往往巡抚、总督才是一省最高官职。但那两位是中央派下来的,所谓的组织关系都在吏部(人事部)。官籍在省上的最高官员,还是布政使。 而这位甘肃布政使,姓何名腾蛟,在历史本位面上,也是一位名人。 当然,这个时代,大明的国势已经被朱由栋彻底扭转了。何腾蛟也不用如历史本位面那样与大顺军余部虚与委蛇,更不用壮烈殉国了。 他是在天启二十三年出任甘肃布政使的,上任之后他就敏锐的发现:老天爷这些年都不给北方人面子,甘肃已经持续干旱多年。紧靠着黄河的农业和畜牧业都是挣扎求生,其他地方的第一产业,几乎都完了蛋。 还好,兰州这里有个直属于大明重工部的大型钢铁厂。得益于这些年大明疯狂的修建铁路,兰州钢厂出产的钢轨一直都是供不应求。整个钢厂的职工在天启二十三年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三万余人。 这三万余人,连带家属子女,形成了一个约莫十五万人的大型厂区。而依附在厂区周边的各种小摊贩,学校、医院、金融机构、娱乐设施等,加上这些人的家属,零零种种差不多二十余万人——这个时代的兰州城区,拢共也就二十来万人啊! 这个钢厂,除了直接养活了兰州城里的二十余万人外,还间接的养活了甘肃的几个小型煤矿和小型铁矿,也因为有了这个钢厂,所以朝廷才投资在兰州修建了火电厂。然后这个火电厂又养活了更多的煤矿和更多的人……总之,一个钢厂,带动的是将近五十万人的生计——而此时作为一个新生省份,整个甘肃的户籍人口才堪堪过了三百万。 一座厂的顺利运转,牵涉到一个省份六分之一人口的生计。作为布政使,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了。 所以何腾蛟从贵州布政司的参议位置上升迁到这里后,这位以前因为在贵州搞农业搞得好而得到升迁的官员。不到两年,就迅速而彻底的转变了观念:农业和畜牧业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和能够供养的人都实在是太少了。工业,工业才是保证甘肃能够越来越好的关键! 西班牙断绝了东亚与印度的海贸,对大明东南的商人是个很大的打击。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大西北却迎来了自唐代以后又一次振兴的机会。以工业为基础,发展商业,只要一切操作得当,甘肃这个以河西走廊为基础形成的省份,将在未来十年里,彻底兴旺发达起来! 有了这样的认识后,何腾蛟隔三差五的就往兰州钢厂跑,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然,如果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兰州钢厂是国企,是央企,在为国家的工业作出应有贡献的同时,也有一些固有的毛病。在这一点上,何腾蛟对钢厂做出了极大的支持:布政使自己带头,整个甘肃布政司的所有官员,不许将自己的亲属子弟安排进钢厂。已经安排进去了的,要限期退出来。钢厂的厂长获得定期参加布政司例会的权力,在会上,钢厂提出来的所有问题,能办就马上办。不能办的也要尽力的去想办法…… 不过嘛,当刘厂长说出不要甘肃本地煤,想要从外省调煤这事后。身为甘肃布政使的何腾蛟就不干了。 “呵呵。”干笑了一声,刚才还和蔼可亲的何方伯,脸色已经变得有些冷了:“刘厂长,我甘肃的煤,是如此的不堪么?” 看到这位大员的脸色,再听到和刚才比起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的声音的刘厂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摸了何方伯的逆鳞?但是,陇中和河西那些小煤矿送来的煤,真的不行啊。 “方伯容禀,煤炭中杂物太多,直接拿去做燃料会严重影响钢轨的质量,所以我们必须要对来厂的煤炭做进一步处理。但是这每日洗煤捡煤,实在是太耗人工了。今年,随着朝廷需求的钢轨量越来越大,厂子里为了同时保证产量和质量,不得已又临时招募了三千人专门对煤做进一步的精炼。方伯,我钢厂原先的职工只有三万人啊,这陡然增加一成,厂子的利润就薄了太多。到时候工厂的工人们会觉得他们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薪水却没有什么增长。长此以往,工人们情绪不对,这产量和质量如何保证啊?” “哼~兰州钢厂是大明重工部直属的钢厂,要站在整个大明的民生上来考虑问题。刘厂长,你也看到了,这小冰河气候短时间没有结束的意思,我甘肃的农业和畜牧业基本是跨了。那么多无业百姓,钢厂借此机会多照顾一些不好么?本官是甘肃的父母官啊,既是你们钢厂的父母,也是甘肃三百万百姓的父母!” 两人谈了个不欢而散,何腾蛟带着布政司官员饭都不吃,自顾自的走了,只留下心事重重的刘厂长回到厂子里,召开厂长办公会。 第七四六章 不一样的人生 “老刘,布政司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连什么运力不足,外省难以协调的场面话都没有一句,直接说不许。” “那可怎么办?煤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如何保证质量?” “我能怎么办?是,我们是直属重工部,但我们的厂子设在这兰州啊。别的不说,新的火电厂发电量不足,这何方伯自己的衙门晚上都要拉闸限电点着蜡烛办公,就是为了保证我们钢厂的生产。这情分,怎么告状?告状之后可能煤的问题是能解决,但是其他的问题呢?” “可是老刘你也看到了,TMD陇中的那些小煤矿不是不努力,而是真的好煤都被挖干净了。现在送来的煤炭,这质地是越来越差,含煤量少,杂质多,搞得我们必须精炼,否则就无法保证钢轨的质量。再这么下去,若是出来的钢轨脆性增大,到时候铺装到兰新复线上,列车出了问题,咱们全都得被信王殿下请去喝茶!” “哧~”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轻轻的笑了笑:“郝摇旗,你以为你是谁?犯了事还能劳烦信王殿下来请你喝茶?便是我刘宗敏犯了事,也不会惊动信王殿下吧。” 作为历史本位面里,大顺军中赫赫有名的权将军,刘宗敏出身农家,但是在打铁技艺上有极高的天赋。在这个位面,由于起初湖广的茶叶被朱由栋引导着走东南海贸进而保护了陕西的茶马贸易,以及袁应泰被派遣到陕西主持水利工程,使得陕西的灾情没有如历史本位面上那么严重。当然,更关键是朝廷财政好转,不光不收陕西的赋税,反而还有大量的钱粮对频繁受灾的陕西进行赈济。所以,刘家没有如历史本位面那样,父亲因为交不起赋税而自杀,母亲沦为乞丐。相反,整个刘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也不虞温饱。但,刘宗敏到底还是和打铁有缘分,在少年时代,就拜师学艺,做了一名铁匠。 在当年袁应泰主政陕西的时候,刘宗敏就因为吃苦耐劳,在打造铁器上极有天赋而被袁应泰发现、赏识。后来袁应泰被调到包头建设大明的第一个重工基地,更是把刘宗敏带了过去。十多年下来,随着袁应泰官位越来越高,他也跟着一起成长。最后,当袁应泰入主重工业部后,直接将其派到了兰州出任兰州铁厂的厂长。 这个三十多岁的陕北汉子在得到这个职位后,很是认真的工作。几年下来,兰州铁厂发展到如今的一厂兴衰决定一城兴衰的局面,他起了很大的作用。 在反复的抽了很多根烟后,他狠狠的把手里的烟蒂杵灭:“不管了,何方伯在兰州的这两年,对我们厂子确实极好。但是他为了保甘肃的煤矿,就要把我们一厂子的人逼迫到极为危险的境地,这个老子是不干的。退一步说,老子这个厂长本来就是捡来的,丢了也没什么。但若是钢轨出了问题,导致兰新复线工程延期,以至于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不管了,什么情分啊这些先不讲了,老子今晚就给将作大匠写信,到时候请大匠通过重工部,直接给我们调山西或者蒙古的好煤!” 他这么一表态,为人本就粗直的副厂长郝摇旗狠狠的拍了桌子:“就是如此,这责任我们背不起,也不该我们背。让重工部和甘肃布政司打官司去!” 厂长和副厂长都这么说了,下面直接面对生产一线,本来因为煤品质量下降就窝了一肚子火的车间主任们当然更是支持: “老刘说的对!” “早就该这么办了。” 可是在这么一片群情汹涌中,一支颤巍巍的手举了起来。刘宗敏一看:“孙可望,你有啥不同意见?” “厂长,各位。额不管生产,对生产的事情不是太懂。但额是总务科长,是大家的后勤大管家,这平日里和布政司、兰州府的人打交道多一些。所以有些事情,如果厂子真的做了,那后面我们厂子,肯定会遇到一些困难。” “你跟老子一样,都是陕北汉子,怎么说话这么不干脆?能说具体点么?” “好嘞。”孙可望被这么一激,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各位,额们厂子是生产钢铁的,主要是生产各种钢结构承重件。虽说这些年,咱们厂的产品种类越来越多,但都还是围绕着钢铁打转。这吃穿住行,还是得依赖地方。 现在额们厂和兰州府、布政司的关系极好。每年的大米、小麦、玉米、土豆以及各种肉食,还有娃子们的奶粉,婆姨们的布匹,全都是交给布政司统一采购。这布政司出面,产品质量好不说,关键是价钱还便宜。这要是恶了布政司,人家不帮忙统一采购了……当然,厂子里有钱,你说额们按市面价钱买,额们厂子里也有钱。但是各位,额们是个上下连同家属子弟超过十五万人的大厂,不事先找好供货渠道,就跟布政司把关系搞糟了,一时之间,只怕厂子里吃饭都成问题!” 看了一眼刚才群情激愤,但这会儿都偃旗息鼓的众人,孙可望来了精神:“刚才说的是吃穿,接下来说教育。兰州小学、甘肃中学,现在每年固定拨两百个名额给额们厂子,额们厂子的娃子到了年纪就能上学,不用等,不用考。这要是恶了布政司,说不得,这个定额不说全部没有,肯定是要被砍掉一大半。到时候,名额不够,谁家的娃子去念书,谁家的娃子又不去念? 除了念书,还有就医。这些年,不管是兰州府医院,还是甘肃医院,对额们厂的工人就医都是先看病后付费,付费的时候还打折。这要是恶了布政司,以后厂子里就医,难难难! 还有出行,额们厂子的人走出去,坐四轮公交马车也是打折。回老家的话,甘肃省内还可以住布政司的官驿…… 总之呢,要是和布政司闹翻,这些都没有了。各位,你们不要现在因为煤炭品质不行就要掀桌子。掀桌子之前,先得把这些考虑清楚了。” 他这么一项项的说下去,说得越多,刚才闹得很凶的车间主任们越是沉默不语。到了最后,居然有车间主任嗫嚅着说出了什么要不我们忍一口气,大不了多雇一些甘肃本地人来精选煤炭云云…… “呯!”刚才孙可望说话的时候,刘宗敏只是沉默的抽烟。但是当有车间主任改变刚才的态度,表示要跟甘肃布政司妥协的时候,刘宗敏生气的拍了桌子! “都怎么了?怎么有这样的人?咱们这个厂是谁的?不是我们的,是皇上的!是大明的!咱们生产的钢轨是干嘛用的?是为铺设新丝绸之路,缓解我大明生产过剩,为国家开辟财源用的!怎么,饱饭吃了没几年,都忘了以前的苦日子了?俺老刘今年不过三十六岁,至今都还记得十三岁以前,从来都没有吃过一顿白米饭! 俺在这里要请大家记住,是谁让你们进了厂,吃饱了饭,让你们有钱娶妻生子。让你们走出厂区的时候能够昂首挺胸?是皇上,是朝廷!怎么,刚才不是还吼着要去重工部告状么,孙可望一说这样做可能导致的损失,你们都不敢了?你们如此行径,还是不是钢铁人?我们打铁的,从事的是至阳至刚的行业,可不允许有这么没卵子的言行!” 看着大家又低下了头,刘宗敏也不理他们:“老郝,煤炭品质下降这事,我忍了大半年,不准备再忍了。我意已决,告状。你副署不?” “老刘放心,我郝摇旗一样一口唾沫一口钉。这状,我跟你一起告!” “呃……两位厂长。”就在两人准备彻底把气氛点燃的时候,孙可望又把手伸了起来。 “又有什么事啊?嘿,老郝,这家伙除了口音比我们还重外,真的不像我们陕北人。好了好了,有话快说。” “两位厂长,其实额们不用把和布政司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说到这里,孙可望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纸:“两位请看,我们现在用的甘肃煤,主要来自陇中和河西,但甘肃的东部,与蒙古的产煤区紧紧相邻。额就觉得吧,既然蒙古的煤开采容易,质量又好。没道理紧紧挨着产煤区的陇东地区没有煤吧?若是两位厂长能够说动何方伯,派遣工程勘探人员去陇东查探,就找到了煤矿呢?退一步说,就算找不到煤矿,反正都走到蒙古边上了。和蒙古区的中郎将商量一下,我们购买蒙古区的煤,让他们接受我们甘肃人进矿做工也是可以的嘛。如此一来,何方伯对我们使用其他地方的煤,可能就没那么反感哪!” 第七四七章 穿越者的成就 “臣新丝路护卫队总队长吴三桂,拜见皇上。” “臣甘肃布政使何腾蛟,拜见皇上。” “臣……” 1643年9月20日,朱由栋乘坐的专列抵达了兰州。 他是这一年五月下旬出发的,留下了朱由校和朱慈燚共同监国。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将近四个月,才抵达兰州——这个速度,不要说火车了,便是步行,也该到了。 之所以走得这么慢,当然是因为皇帝想了解基层的第一手情报。 在北直隶,他亲眼目睹了农民们的夏收。当然,皇帝陛下作秀是有限度的,他并没有亲自下田去和农民一起收割小麦。但是当他的九龙伞在田间地头打开的时候。当地的农民了除了山呼万岁以外,还自发的进行了一场收割比赛。以至于那天的气氛极为热烈,直接把好几个老农给兴奋得中暑了…… 在山西,他看到了四大家族入股开办的白虎银行的兴盛:大明进入蒸汽时代,以及开始大量建设以火电厂为主的电厂后。山西的煤炭销路大兴。除了几个大型国有煤矿外,其他民间资本控股的中小型煤矿如雨后春笋般的开办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赌徒以身家财产作抵押,向银行贷了一笔款子后,找个风水师指点一下就开始朝地下挖:挖到煤炭,一起发财。挖不到,家破人亡…… 无数的小型煤矿疯狂挖掘,对矿工的需求直线上升:蒸汽时代,燃煤就是时代的动力。只要挖出来了,绝对不愁卖。但是资本的逐利性,使得这些小型煤矿的矿工生存质量极低,更有黑心老板各种坑蒙拐骗的拉来一些外地人进矿——其待遇更低,甚至完全形同矿奴。 对这些问题,作为穿越者,朱由栋虽然早就知道可能会出现。但是当他冒着一定风险,轻车简从的对一些中小煤矿进行突击检查后。其看到的矿工们的惨状,还是让他感到触目惊心。而白虎银行那些负责催收欠了贷款还不上的催款队,搞出来的种种事情,比后世的黑恶黑多了…… 然后大发雷霆的皇帝直接一道电报,把信王朱由检和太子朱慈燚从北京召唤了过来:此事交给你们办了,首先要制定行业准入标准,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场,更不能让那些普通百姓赌性发作不顾一切的贷款开矿。然后要制定安全生产标准、工人最低薪资标准、工伤矿难补偿标准、尘肺养护标准等一系列保障措施并要求地方官员严格执行——先不说矿工造反比普通农民造反危险一百倍的问题。关键是我们作为皇族,这普天之下的每一个汉民,不说让他们都过得丰衣足食,但至少,让他们有尊严的活着,是我们努力的目标! 随着朱由检的到来,山西官场又是一片官不聊生。不过这些朱由栋就不管了。他的专列继续前行,到了陕西。 历史本位面上1643年的陕西,那是赤野千里人相食。不过在这个位面,陕西的局面就要好多了。 在农业基本完蛋的陕北,得益于他作为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这里开始大量的开采石油:陕北的石油,产量少,油品不高,而且分布较为分散——这种油矿,最适合民间资本入场。 蒸汽机的本质原理就是烧开水,而火电厂说白了就是蒸汽机烧开水产生蒸汽带动发电机发电——而烧开水嘛,煤炭烧石油烧那不都是烧吗?而且随着大明化工领域的进步,石油除了做燃料,也多了很多其他的用途。因此,陕北这点油量,也是不愁销路的。 虽说站在全局来看,陕北的油量很少。但是这数百口油井要养活陕北本来就不多的人口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至于关中地区,朱由栋惊喜的发现:当年袁应泰留下的各种水库、水渠,这会儿都还能够有效使用。所以虽说这些年陕西总体降雨较少。但只要不是太极端的气候,光是关中平原本身,是完全能够做到粮食自给自足的…… 就这么一路调研一路解决问题,所以虽然有了火车之助。但朱由栋还是磨磨蹭蹭到了九月下旬,才到了兰州。 然后,兰州火车站这边,迎接他的这群大臣中,第一个报名的居然是吴三桂? 而吴三桂之后,接下来的何腾蛟、刘宗敏等人,更是让他感慨万千。 感慨完了之后,他只觉得心情极为舒畅:这不很好吗?吴三桂保家卫国,不用做反复背叛的汉奸。何腾蛟安安稳稳的做一任地方官员,不用壮烈殉国。刘宗敏把自己的打铁天赋兑现了,换来今日衣食无忧而不用被酷吏催逼得家破人亡……历史已经彻底改变了,或许这些人在这个位面很难出现在大中学的历史课本上,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都是朕这个穿越者的成就啊! 未来,哪怕朕没有获得这场七个穿越者之间竞争的最终胜利。但只要看到这些因朕而改变了命运的人,也不枉这穿越一遭了。 在火车站一阵唱和后,众人陪着朱由栋来到了兰州城内的布政使衙门,大家坐定后,朱由栋先开了口:“朕从火车站一路行来,怎么没有看到几座星月寺?” “呃?臣不知皇上这话是何意?兰州城内确实有一些星月教徒,但是数量不超过三千。这星月寺有是有的,但不过只有两所。而且他们都在城西,皇上从城东过来,自然是看不到的。” “哦,原来如此。”话说到这里朱由栋也觉得一阵恍然:21世纪,兰州城内的星月寺,估计比银川还要多。他还想着既然来到这里,就把城内的阿訇们召集起来讲讲宗教团结呢。没想到这会儿…… “那个,吴三桂。” “臣在。” “新疆那边的星月寺多么?” “回皇上,很多。” “嗯,那你待会替朕拍个电报给新疆布政使,就说朕大概十月下旬到新疆,去了那里之后,要会见当地有名望的阿訇们,让新疆布政司早做准备。” “是,臣领旨。” 把宗教的事情先安排之后,他转过头来对着刘宗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刘厂长,朕听说,你的兰州铁厂可是一厂养活一城人啊。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皇上。”粗壮汉子局促的站起身来:“这铁厂不是卑职的,是皇上的,是大明的。至于说压力,卑职肯定是有的。毕竟,俺们厂现在主要负责给兰新复线提供钢轨,这每一截钢轨的质量都要保证万无一失,卑职每天都要亲自质检,但……这每天出厂的钢轨实在是太多了,卑职只能是抽检。卑职亲自检查过的当然没有问题,但卑职没有检查过呢?虽说厂子里也安排了其他的质检人员,但是……” “哈哈哈,我大明自从徐先生当年出任工部尚书后,就重新恢复了秦代‘务勒工名’的制度。每一截钢轨,批号是多少,质检人员是谁,都是要打上标记的。到时候出了问题,按图索骥,追责就是了嘛。” “皇上,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卑职是厂长,只要钢轨出了问题,哪怕不是卑职质检的呢,卑职还是会觉得责任重大的。” “那没办法,西方有句话,叫做欲戴王冠,先承其重。你是厂长嘛,当然责任最大。不过,你如此的有责任感,朕很 第七四八章 继续一路向西 “呜~箜茨,箜茨~” 皇帝的专列沿着河西走廊飞驰,朱由栋特意的让吴三桂来到自己的车厢,听取这位护卫队总队长关于新疆的情况报告。 这一年吴三桂不过三十一岁,正是从青涩逐渐走向成熟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长年累月的马上生涯,除了使其面部皮肤比较粗糙外,也磨砺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对这位历史本位面臭名昭著的大汉奸,朱由栋早就没有了所谓‘复杂’的心情。他现在就是以一颗平常心,正常听取臣属的工作汇报罢了。 “皇上,臣带的护卫队,一共是三万五千人,分为甘肃、蒙古、新疆三个支队。重点兵力放置在新疆,新疆支队的兵力一共是两万八千人。在武器装备上,每个队员都有天启二型步枪。不过和陆军比起来,这火力就差得远了,比如冲锋枪,那个每个中队才一把,迫击炮什么的都要到大队才有了……” “陆军面对的敌人和你们面对的不一样嘛。怎么,你觉得你的护卫队火力不足?” “皇上,哪个带兵的将领会觉得自己的部队火力充足了?臣带的虽然不是正规陆军,但是这大规模战役没有,小仗可几乎是天天都有啊。臣当然是希望部队装备的火力越猛越好了。说实在的,臣这里很多时候的战斗都是街头巷尾之类狭窄区域的战斗。步枪很多时候还没有手枪好使。所以,冲锋枪什么的,如果皇上允准,臣还是希望越多越好啊。” “哈哈哈,你说的有理。哎呀,像曹文诏、刘招孙这些家伙,手下的部队都快人手一把冲锋枪,还一天到晚嚷嚷着火力不足。要方山科学院研发口径要大,威力足,还得重量轻,方便移动的大炮。听听,这都是什么道理?嗯,对了,你刚才说小仗天天有。怎么?马匪这么猖獗?” “皇上,真要是单纯的马匪,臣在新疆这么些年,其实已经剿灭得差不多了。现在臣头疼的是那些脑袋里不知道被灌了什么东西的疯子。臣虽然是武将出身,也没去皇家军事学院深造,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臣也知道,在我大明进入新疆前,这块地方在叶尔羌汗国统治下的百姓,过得真的不怎么样。 我大明来到新疆后,新疆的牛羊肉、羊毛、玉石、棉花、各类干果全都有了销路。朝廷还给他们引入了辣椒、土豆等高产作物……丁中郎将和高布政使在任的时候,将叶尔羌汗国权贵的土地分给普通百姓耕种、放牧。其赋税水平只有以前叶尔羌汗国的三分之一。再加上现在丝绸之路重开,沿途的商贸不知道让本地人发了多少财……都这样了,臣实在想不明白,有些家伙还有什么好闹的。 皇上,这些家伙张口闭口就是要脱离我大明,重建汗国什么的。打起仗来吧,装备不怎么样,执行起战术动作来也是丑陋之极。但是他们悍不畏死啊,而且这些家伙经常挟持平民,以至于臣在面对这些家伙时往往投鼠忌器……” “嗯。”在静静的听完吴三桂的吐槽后,朱由栋问道:“这些人的身后,有没有奥斯曼人的支持?” “皇上圣明,确实如皇上所言,这些家伙身后有奥斯曼的影子。至少,臣缴获的一些步枪甚至冲锋枪已经充分说明,奥斯曼人在支援他们。” “哼~这个易普拉欣,通过新丝绸之路赚着我们和欧洲两边的钱,还这么不老实啊。” “皇上的意思是要切断丝绸之路?” “怎么能够因噎废食呢?”朱由栋无奈的笑笑,然后摊开手:“在海上商贸恢复之前,这条陆上丝绸之路,是缓解我大明生产过剩的一条很重要的生命线,有再多的麻烦,都要坚持下去。那个易普拉欣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敢派人在我们的新疆搞事情。可是朕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为了一小撮渣滓,就让全新疆、全大明的百姓受苦?所以,只有辛苦你一些了。” “皇上这话折煞臣了,请皇上放心,臣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障丝路的平安。” “这些年,朕还是很关注这里的,也知道你做得不错。朕也跟你交个底。最多三年,我大明就要对西贼进行反击。在此之前,朕必须要掌握全国的具体情况。朕为什么一出京就先到西北?就是因为气候、历史等诸多原因,除了雪区外,西北的民生是较差的。只要西北稳住了,整个大明的民生自然无虞。那朕就可以放心的对西贼开战了。” “皇上既然说到这个。”一开始还只是小半个屁股落座奏对的吴三桂迅速的半跪了下去:“臣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你想入陆军参战?” “正是,还请皇上成全。” “你现在不就带着兵吗?且宽心,海上要打,陆上也要打。印度要打,中亚也要打。这将是一场点燃全球的战争。” …… 这一趟去西北的列车,一路也是走走停停。朱由栋沿途在武威、张掖、玉门关等地都下车探访民情。走到玉门的时候,他倒是想过是要不要绕个弯去一趟敦煌,提前把莫高窟的文物给弄出来。但仔细思索一番后就摇摇头作罢:有朕在,后世白皮们怎么可能深入中华腹地偷走、抢走中华的文物呢?再说了,在现在这个要求全民尚武,准备全球大战的时候,发掘一大批以佛教为主的文物出来合适么?且让他们在石壁里继续沉睡吧,待朕扫平四海后,把这个任务交给朕的儿子或者孙子好了。 到了这一年的十月二十三日,他的专列终于抵达了现在新疆布政使的驻节地:莎车。 “臣新疆布政使瞿式耜拜见皇上。” “臣新疆布政司参政袁崇焕,拜见皇上。” “臣……” 因为在兰州已经见过了一大群改变了命运的历史名人,所以朱由栋在听到袁崇焕的名字时,倒没什么反应。但是一路陪同朱由栋行来的吴三桂,在看到袁崇焕后,马上翻起了白眼。 这一切,站在吴三桂前面的朱由栋当然看不到,但是他身侧的方正化却看了个真真切切。 不过也就是这样了。便是方正化把今天看到的情况转告给朱由栋。朱由栋也只会挥挥手笑笑,不会去追究什么。因为,如袁崇焕这样擅长吹牛的家伙,在这里是有用武之地的。 “众卿免礼。” “谢皇上。” “皇上,臣已经在莎车布政司官衙备好宴席,您看?” “这会才……咦?哦,是了。朕都跨越了两三个时区了。瞿卿,现在是莎车时间多少啊?” “皇上,这会儿是莎车时间下午六点。莎车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难怪,朕说怎么这会一点都不饿呢,原来朕在列车上用的是北京时间,吃过午饭到现在才三个多小时啊。罢了,膳食什么的就不忙了,朕在兰州让何腾蛟给你发的电报你收到了吧?” “回禀皇上,收到了。臣已经按照皇上旨意,于前日将新疆的一千三百余阿訇们全都召集了起来。现下他们正在莎车最大的星月寺等着吾皇御撵。” “那就赶紧过去,朕先见了他们再吃饭。” “遵旨。” 朱由栋这次出来,说白了就是要看看全国的民情,估算一下未来大战打起来后,民间能不能够保持稳定。而毫无疑问,新疆这一块地方的稳定,是相对来说不太容易保证的。 在穿越前,他接触过很多星月教徒。总体而言,只要不谈教义,就以世俗的方式交往的话。只要你尊重他们的一些习惯,其实并不难打交道,做死党估计有点困难,但做一个很好的朋友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这只是大部分星月教徒。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的,让古今中外各国政权,包括一些星月政权的统治者自己都感到难受。 所以,阿訇们是必须要集体召见的。 …… “朕今日把你们召集起来,其实就是想跟你们表达一个意思:此地的安宁与繁荣,离不开朝廷的持续投入和维持。也离不开你们的努力。希望你们能够在各自的星月寺,向你们的教徒转达朕的心意。 朕今日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大明尊重各种信仰,大明的内地,各种信仰也是自由的。对此地的信仰,也一样的尊重和保护,绝不加以任何歧视。但是,朕要明确的告诉你们。所谓信仰自由,是指一个人有信教的自由,也有不信教的自由。有现在信教,以后不信教的自由。也有先信了这个教,再去信那个教的自由……所有的一切,都要充分尊重其个人的意愿,绝对不允许用任何强迫的手段去要求别人信这个,或者信那个。如果有人用强制的手段去要求别人改宗,那,既违反了大明的民法和刑法,也不符合胡大的意思。到时候朕的士兵,是会来找这些人麻烦的,你们都清楚了么?” 第七四九章 改国策备大战 大明天启二十六年,甲申。 “臣等恭迎皇上回京。” “众卿免礼。” 3月12日,朱由栋的专列回到了北京。 在去年的十月抵达新疆后,朱由栋很是仔细的沿着天山南麓走了一圈,反复向当地的百姓表达一个意思:好好过日子,别胡乱折腾。老实过日子的,大明保护你们。听了境外敌人的挑唆乱折腾的,朝廷绝不手软! 之后,他就迅速的乘坐火车返回兰州,然后在陕西的宝鸡,经刚刚建成的宝成铁路进入了四川。 四川是个大省,也是西南地区最富裕的省份。在有了宝成铁路后,再加上他早就派人将三峡内的一些暗礁给炸掉。这四川丰富的人力和物力,就能够充分的调动起来了。 不过,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他期待的成昆铁路短时间内还看不到通车的希望。如此一来,将来对印作战,从云南、缅甸一线发动主力进攻的打算,是没法执行了。 所以,他没有去云南,而是转头向东。让石柱的马千乘、秦良玉夫妇来万县和自己见了一面:这是身为穿越者对历史名人的一种情怀和尊重吧。 不过也就这样了:这一世,因为大明少了太多内忧外患,所以秦良玉注定不能以中国封建王朝唯一官封女将军的身份名垂青史了。但朱由栋坚信,如果他可以自曝,将本位面的历史讲给秦良玉听。那秦良玉肯定是宁愿不要丧父失子、名垂青史,也要选择今天这份家庭美满,儿孙环绕的平淡,但却幸福的生活。 之后他就沿着长江水道一路东下,走马观花的看了看沿江各省的民生:小冰河气候对南方的影响不大,长江一线的民生总体是好的。虽说因为平日里几乎没有赈济,所以这里的百姓表面上看起来不如北方的百姓对皇室感恩戴德。但是朱由栋心里清楚,真要是打起全球战争来,沿长江一线,才是大明未来源源不绝的主要动力来源。 最后,他在视察了长沙船厂,亲自主持了邓子龙号战列舰的入列仪式后,乘坐海船,于1644年的3月12日回到北京,并立即召开了国务会议。 “皇兄,亿元,亿元。亿。” “这么多?朕记得,就算本朝完成财税改革后,朝廷盈余最多的一年,也就五千多万吧?” “是的,皇兄。这盈余额算出来后,臣也被震惊了,要求下面各司反复计算。但最后的结果确实如此。我们仔细研究了税收的各项组成后发现,商税、电税的猛涨是本次盈余创下纪录的主要原因。” “原来如此。看来电力大兴后,对我朝的各行各业都是一个极大的促进啊。” “正是如此。所以臣弟斗胆,在今年元宵节的时候,给方山科学院整体发了一笔一百万的奖金,其中有二十万定向奖励电学研究所,有五万单独发给了那位给我大明带回电学知识的特工。” “无妨,你做的很好。若是朕这大手大脚惯了的来操持这个事情,可能发得比你还多。到时候大司徒又要对朕翻白眼了。” “哈哈哈~” “好,收支的情况就是这样。粮食呢?” “皇上。”农业部尚书顾秉谦起身道:“得建设部之助,农业部在去年完成了第三十个百万吨级大粮仓的建设。现在,我大明的每一个省份或自治区,都有至少一个百万吨级粮仓。以这些大粮仓为基础,再加上各府、州、县的中小型粮仓。根据农业部统计,目前,我朝粮食储备已经达到五亿三千万石,折算为新制,就是三千一百八十万吨。而且这个重量,全都是谷物、土豆、玉米等脱水后的重量。如此储备,就算我大明全境绝收一年,臣也敢担保,一年之内,即便不从南洋购买一粒粮食,我大明子民也不会缺粮。” “非常好。不过朕再老调重弹一下。这么多的库存,一定得是真的有粮食,而不能仅仅是个数字。所以,农业部要主动配合都察院,经常检查各个仓库。朕还是那句话,粮库失火,看管人员只按贪污论处!” “皇兄放心,在臣弟面前,没有哪个官吏贪墨了大量存粮还能够逍遥法外。” “呵呵。”看了一眼在历史本位面上马上就要自挂东南枝的朱由检,朱由栋很是欣慰的摆摆手:“那就有劳六弟了。” “钱粮说了,接下来,军备。” “是。”国防部尚书赵率教起身:“皇上,陆军方面,五十个常备师已经整编完毕,人员全部满额,装备到位率百分之百。海军方面,邓子龙号、俞大猷号、曹三喜号三艘战列舰全部入列,魏忠贤号、广西号、雪区号等六艘重巡也已经入列。截止目前,陆军方面共计五十个常备师,七十五万人。一个特战师,两万人。海军方面,本土、南洋、美洲三支舰队加在一起,一共是五艘战列舰,十三艘重巡……以及五个海军陆战师,共计十三万人。” “那就是九十万现役军人了,后备役呢?” “皇上。”兵役总局局长左良玉起身:“截止到今年三月,兵役总局掌握的数据是,年龄在十八至三十岁,累计完成了一年以上军事训练的壮丁,是三百二十万。其中,有四十万,累计完成了两年以上军事训练。三十岁至四十岁,累计完成了一年以上军事训练的,有九十八万,这其中有三十五万退役老兵。四十岁至五十岁,主要是近四十万退役老兵,其他的普通人,兵役总局没有组织他们进行军事训练。” “曹三喜,朕记得,去年我大明的黄册上,亿吧?” “是的,皇上,准确的说是一亿六千九百二十五万。其中,男性八千零三十五万有余。而男子当中,十八至三十岁的男子,有两千万零七千人。” “如此说来,兵役总局的训练率还不到适龄男子的七分之一?” “皇上恕罪,之所以训练率如此的低。除了臣等才具不足外,一方面是财政部给的经费有限,另一方面则是朝廷近两年在扩军,兵工厂生产出来的武器弹药主要是供给了海陆军。臣的兵役总局就是趁着农闲时节把青壮们召集了起来,但人数过多的话,也没有足够的子弹让他们做实弹训练啊。还有就是,按照兵役法规定,我朝虽然施行的是义务兵役制。但实际上,有中学文凭的、进了工厂的,往往都不用服兵役。所以……” “左局长且安心,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最近这些年,朝廷的主要精力是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真要是军队太多,或者后备役花费太多,是有违国家这些年的主要发展方向的。” 压压手,让左良玉坐下后。朱由栋又转身对央行行长李国俊道:“纸币发行情况如何?” “回禀皇上,总体顺利。民间对纸币的接受度较高,小商贩、各乡镇集市,初期有拒收的行为。但经过当地官员解释后,都能够接受纸币进入流通。目前民间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用纸币兑换银元的情况。至于藩国方面,距离因素,臣了解得还不太多。但总之是没有接到什么坏消息。” “那就好。其实朕这次出巡,也在各地看到纸币的流通了。总体而言朕还是满意的。”重重的点头后,朱由栋清了清嗓子:“众卿,两年多前,在我们费尽力气将西贼赶出南洋后。朕就让国防部制定了一个五年造舰计划。现在,两年过去了,我大明已经有了五艘战列舰。陆军的整编、扩军也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再有三年,就是我们反攻印度之时!” 皇帝这话出口,参会众臣都是重重的点头。时代发展到今日,大明朝里,至少这会儿有资格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大臣们,心里都非常清楚:以前那种关起门来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是再也回不去了。大明发展到今日,必须要用刀剑去获取更多的原材料产地和产品销售市场。如此,国家才能进入良性循环。 再说了,就算大明不打出去,难道敌人就会放过我们吗?没看到两三年前,西贼入寇南洋,差点就让国家的宗藩体系崩溃了吗? 所以,三年之后,是该打出去了。 “既然定下了三年之后反攻印度的国策,那么,从今年开始,国家的大政方针,就要朝着这个目标做出一定的调整。朕从去年五月出京,花了近十个月的时间,对我大明西部、长江沿线进行了视察,对国内民生情况总体是满意的,也增强了朕调整国策的信心。所以,朕决定,从今年,天启二十六年开始,国家的主要方略,从恢复经济,改为备战!” 第七五零章 暴兵暴舰备战 “要打仗,首先是钱粮的问题。粮食,刚才大司农已经说过了,朕对现在的库存量非常满意。至于钱嘛……”朱由栋稍稍沉吟了一下后转头对李国俊道:“银行这边做个测算,明年如果增发10亿纸币入市,会不会引起通货膨胀。” “皇上,不用测算,臣现在就可以肯定的回答,不会引起通货膨胀。” “哦?这有何依据?” “皇上,亿。我大明的农税、商税等统一折算下来,基本是五税一。所以,大致估算一下,我大明去年的国内生产总值是在32亿到35亿之间,而朝廷去年只投放了三十亿纸币入市,同时停止了金银铜币的入市。也就是说,去年新入市的货币,还不能完全购买去年国内新生产出来的全部东西。而且,这还只是国内,而我大明的纸币,是要在所有藩属国,甚至美洲通用的。因此,明年增发十亿纸币,绝对不会引起通货膨胀。” “那好,那明年的预算,曹三喜,先按照十六亿来做吧。六亿正常税收,十亿新发纸币。” “遵旨。臣敢问皇上,这军费要增加多少?如何增加?” “这个啊。”朱由栋也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朕的意思,从明年开始,三年内,陆军普通的步兵师,再扩军五十个师。也就是在天启二十九年,朕要有一百个师,一百五十万人。特种兵师嘛,这个兵种贵精不贵多,暂时不用扩了。 海军方面,除了先前五年造舰计划中原先定好的四艘战列舰要在后面三年顺利入列外。朕再追加三条战列舰,嗯,这三条战列舰是采用莱王殿下新设定的,使用石油为燃料的新式战舰。工期嘛,暂定四年。除此之外,从明年开始,新开工的重巡、轻巡、驱逐舰什么的,全部改为使用石油为燃料。” “皇上,臣是管财务的,对科技的事情不是很懂。那个,石油可燃烧,臣是知道的。但直接开采出来的石油就能上舰使用?” “理论上讲是可以的,但这样做实在是太浪费了。驱动船只前行,重油就够了。应该事先把石油里的汽油啊,柴油啊什么先提炼出来。不过这个事情朕也不太懂咯,这是方山科学院化工实验室的事情。正是他们在这方面研究的进步,才使得莱王殿下能够重新设计使用石油作为燃料的战舰。” “那如此一来,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多了。”向后招招手,自有财政部的官员递交了相关资料过来。曹三喜粗略翻看后道:“目前我大明形成完全产能的油田,就只有一个陕北的延长油田。哦,是了,十多年前皇上就要求我们把东北铁路延伸到哈喇温,我们确实在那里找到了一个大油田。但是现在那里并没有形成完整的开采、炼化、运输体系。还有南洋的文莱、爪哇等地,都有油田,但那里也一样没有形成完备的生产体系……” 曹三喜提到的这个,朱由栋也很无奈: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他哪里想到方山科学院的石化研究已经走出去那么远了呢? 本来按照他的打算,像延长油田这样的中小型油田,大明先有一两个就可以了:这些油田产出的石油,一方面给方山科学院做实验研究用。一方面用于国内的塑料产业。至于说用来做燃料?还是等内燃机出来之后再说吧。 谁知道大明的这群科学家们在这方面取得的研究成果远远出乎他的想象。目前,方山科学院已经能够对石油进行各种程度的提炼,所得到的产品在燃烧的过程中,获得的热能、动能,已经超过了煤炭。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燃油拿到船上去用呢?还是那句话,蒸汽机嘛,都是烧开水。燃油烧,煤炭烧,不都一样吗?而且同样重量的燃油所释放的热能,比煤炭要高得多——如此一来,军舰能够跑得更快,海上自持力更长,还能节省大量的堆放燃煤的空间。 当然,理论上说起来简单,可是实际上做起来就很不容易了。燃油这边要涉及到油品杂质的去除,各类油料的分类提炼。而船只这边要改变燃料,就要重新设计锅炉、发动机…… “三喜啊,朕刚才不是说了么?新的军舰起码四年后才会下水。所以,新办石油产业,起码有四年的时间。” “臣明白了,会后臣会与建设部、重工部一起尽快做出方案。” “好,那朕接着往下说。陆军既然要扩军,那不能光有了人而没有武器。所以,遵化、肇庆、南京、重庆这四个兵工厂要扩能。那个,袁应泰?” “臣在。” “朕记得这些年遵化等四个兵工厂,其实人员是持续超编的吧?” “是的,皇上。因为臣早就等着这一天,所以一直以来,这四大兵工厂虽然除了在征伐印度时启动了三班倒,其他时间都是一班制外。但臣还是坚持让这四个兵工厂养了四班工人,以及更多的学徒。” “财政部拨款,新购土地设备,新建厂房,四个兵工厂扩能。从明年开始,每个兵工厂的产能要提升到现有水平的三倍以上。” “臣等领旨。” “兵工厂扩能,船厂也要扩能。长沙、滨海、肇庆、福宁四大船厂,产能也要提升到现有水平的三倍以上。朕希望现有的五年造舰计划完成后,下一个造舰计划是当前造舰计划的三倍以上。” “臣等领旨。” “刚才朕只是讲了扩军、军备产量扩能。但我大明今日之经济,科技已经发展到相当的水平,彼此之间联系极为紧密,正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今日会后,曹三喜,你们财政部牵头,会同相关各部,制定一个总的执行方案出来。总之,天启二十九年,朕要有150万以上的陆军,十艘以上的战列舰。同时,预备役里完成里一年军事训练的适龄男子,起码要达到500万以上。而在达成以上目标的同时,朕还需要国内经济、民生保持稳定。 同时,宣传部也要根据今日会议的调子,制定未来三年的宣传计划。要让全国百姓逐步的接受要打仗,要打大仗的现实。” “臣等遵旨。” …… 这一次的国务会议结束后,朱由栋叫住了朱由校、朱由、朱由检,以及太子朱慈燚等皇族。然后他带头,领着众人慢慢的便步登上了煤山,来到了那颗歪脖子树面前。 “由检,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多谢二哥关心,小弟这会儿突然有点心神不宁,尤其是这脖子,发痒得紧。” “没什么大碍的就坚持一会儿,大哥带我们几个来,必有深意。” “二哥放心,小弟省得的。” 朱由校和朱由检的嘀咕,走在最前面的朱由栋没有听见。便是听见了,他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不能自曝啊。 走到山顶,整个北京城一览无余,朱由栋手指向前缓缓的移动了一会:“诸位,这就是北京,这就是天下! 四十年前,朕开蒙入学。幸得皇爷爷厚爱,让我以冲龄参与机务。从那时起,朕就知道,我大明内部出了极大的问题。若是不能及时将之解决,只怕朕就会做亡国之君!” “皇兄言重了。” “真的一点都不言重,事实就是如此。”转过身来,示意大家自己随便找地方坐下后,朱由栋道:“四十年了,朕花了整整四十年的时间,剪灭建奴、重订黄册、开放海禁、改革税制官制兵制,发展科技,为我大明获取原料产地和销售市场……四十年里,可以说,除了征伐印度那一次是朕主动发兵外,其他的战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为何会如此?那是因为,我大明是一个国土广袤、生民亿万的庞大国家。这样的国家,要想从内部进行改良,是极难极累而且极为耗时的。没有足够的时间,大明的诸多问题得不到解决。在内忧没有缓解的情况下主动向外出击,这不是长久之道。 现如今,朕通过多次巡视,以及各路官员、锦衣卫、东厂交来的报告可以看出。我大明内部虽然仍然存在诸多问题,比如官吏仍有腐败、部分百姓仍未解决温饱、一些地方仍然较为贫困……但是这些,已经对我大明的整体发展方向,构不成什么大的困扰了。可以说,朕花了四十年,基本把大明自己的内功给修好了。” 说到这里,朱由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这是欧洲的黎塞留花了好大力气,多番辗转才传到朕手里的信件。在这封信件里,黎塞留报告说,自欧盟从南洋退走后。其盟主菲利普已经在欧洲确定了全面备战,三五年后与我大明一决雌雄的国策。” “贼子好胆!” “皇兄,我大明怕过谁来?” “就是,只要西贼敢来,我们定叫其有来无回!” “以父皇今日的决断,只怕不是等着西贼打上门来。而是我们先打出去吧?” “正是如此。”重重的点头后,朱由栋道:“这四十年来,朕虽然面对过诸多敌人。但朕的内心一直都很清楚,大明内部问题太多,国家的重心在于改善民生,收拢民心。所以,很多时候哪怕外敌逞凶一时,朕也没有把国家的主要资财投入到军事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时候让整个世界看看我大明全面转入战争状态后,是何等的无敌和可怕了!” 第七五一章 亲王们的日常 “下官等拜见总宪。” “各位同僚免礼。” 从煤山下来,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到都察院上班的时候,朱由检终于觉得自己的脖子舒服了。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看着下面一堆的御史。朱由检清了清嗓子:“诸位,昨天的国务会议,皇上向我等传递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涉及到了国策的修改……有鉴于此,我都察院的工作重心,也要在未来的几年内,做出相应的调整。” 这,这就要打大战了?唔,不过也是啊。咱们是谁?大明啊!那印度没有到手也就罢了,明明都拿下了却被西贼硬抢了过去。还被西贼顺道跑到中南总督区肆掠了一番。这不打回去,还是大明嘛? “下官等明白了,请总宪示下。” “我们都察院以前工作的重心,主要还是在查处贪污受贿,尤其是官商勾结这一块。但既然我大明的国策已经做出调整,那以后,我们都察院的工作重点,将转移到国家各项专款的使用,以及军工,罢了,军工产品的质量我们也没法监督,这个交给军队自己去办。我们主要是对军需产品的质量进行监督就是了。 具体来说,朝廷从今年下半年开始,会将大量的资金注入军事领域。部队要扩军,工厂要扩能,各种大量的军需品,比如服装、罐头、药品,都要从民间大量购买。所以孤的意思,一是要组建相应的工作组,进入并常驻在几个兵工厂、造船厂、制药厂和民间几个主要军品承包商的工厂,专门盯着这些厂子的资金账册。并且协助御马监派出的军代表,抽查这些厂子的产品质量。 其次是要组建几个全新的兵役巡视组。这几个组的主要职责,是巡查各省区的征兵情况、新部队组建的情况。以前呢,我大明的士兵待遇比工人要多一点,比农夫要多更多,所以,民间每年想当兵的男子总是大大超过军队招人的数量,有人为了确保能够顺利入伍,往往出钱贿赂兵役局官员。现在嘛,张世泽那边六大报很快就要开动宣传机器。这民间要是知道我大明要打大仗……嗯,若是他们还出钱贿赂兵役局主官以求入伍,孤虽然也会把这些官员给打掉,但内心倒是欣慰得很。但是现在,就怕有人是出钱给当地主官,求免除兵役!所以这一块,咱们得盯紧了。行贿的,受贿的,统统严打!” “下官等明白了。稍后就着手组建常驻组和巡查组。只是总宪,如此一来,我都察院的人力可就显得很紧张了。” “那没办法。吏治这种东西,你稍微让一寸,他就能给你进几尺甚至几丈,所以虽然我都察院工作重心转移,但是以往日常的对各级各地官员的监督,一点都不能放松。这样吧,孤后面去找皇上,看是给我们都察院增加编制呢,还是多弄点经费来。如此,要么加人,要么加钱,总不能让我都察院的各位御史光辛苦办事,却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多谢总宪体恤下官。” “那就这样吧,你们先去组建各个工作组,草案做出来后,拿来给孤审定。有了这个,孤才好去找皇上要钱要人嘛。” “下官等领命。” 在大明的官场里泡了多年后,原先性格偏激、考虑问题难说全面的朱由检,慢慢的也锻炼出来了。至少,在他刚入官场,担任审计署署长的时候,那真的是让他下面的官员们感到崩溃:疯狂工作,却不知道找上面要人要钱。这时间长了,下面的官员们其实都是满腹怨气。 不过现在,三十三岁的朱由检比起二十来岁刚入职的时候经验丰富多了。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适当的给下面的人一点点小恩小惠,换来他们发自内心的努力工作,比起以往单纯的高压……这收到的效果可是要好很多的。 而在另一边,天津、滨海造船厂。 “哎哟,总工回来哪?您这次去北京,时间可是有点长啊。” 和朱由检一样,朱由校在工厂的时候,也不喜欢别人叫自己殿下。在他看来,总工这个称呼可比什么莱王殿下听起来舒服多了。而且和朱由检始终以“孤”自称比起来,他连自称都平民化了。 “嗨,你知道的嘛,我那皇兄没事了就喜欢去全国巡查。一出去就抓我的差,烦都烦死了。不过现在好了,国家有了太子,以后被抓差的事,就不会有了。喏,张老三,这是北京的酱肉罐头,拿两罐回去给老婆孩子尝一尝。” “嘿嘿,谢谢总工。不过熟归熟啊,这要进厂子,还是请总工把证件拿出来查验一番。” “这是当然,再熟,程序不能乱的。” 在完成整套查证程序后,朱由校进了厂区,坐上了厂区专属的小火车。在横穿整个庞大的厂区后,来到了距离生产船坞约莫六七里地的家属区。 他的总工宿舍,是一独栋的海景别墅。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可以直面辽阔的大海——这是朱由栋按照穿越前的记忆画出草图,然后朱由校亲自完善,由莱王妃张嫣监工,极具21世纪风格的,美轮美奂的一座建筑物。 “回来哪?吃过饭没有?” “午饭在车上吃过了,这会儿还不饿。不过晚上要开厂务会,所以待会早点开饭。” “知道了。” 莱王王妃张嫣,这一年三十八岁。得益于较好的保养,更关键的是在这个位面少了太多烦心伤心事。所以她在这个年纪,身段依然保持得极好,仍然是美艳不可方物。 “燃儿呢?” “正在外面的靶场练习枪法。” “让人去叫他过来,有话跟他讲。” 在这个位面,朱由校和张嫣的儿女不多,只有一子一女,但是,得益于这个位面医学的进步,以及他不是皇帝,远离了太多的大内阴谋。所以,和历史本位面上他的六个子女全部夭折不同。现在,他的这两个孩子,不但都活了下来,而且非常健康。 少顷,这一年十五岁的朱慈燃一头汗水的跑了进来,走到屋子大厅里的电扇前吹了好一会,喝下家中侍女端上来的冰镇酸梅汤后,舒服的呻吟了一口气:“哎呀,总算是凉快下来了。父亲,这电风扇降温也不怎么样啊。大伯以前提过的那个能让整个屋子的温度一年四季都保持恒定的空调,什么时候能够研发出来啊?” “为父是造船的,对电学只是稍稍涉猎,如何知道这些?不过今年监国期间,正月里去给方山的大家们拜年,倒是听他们介绍过。要将空气压缩制冷,他们已经能够做到。但是这制冷剂都是些毒气,一旦泄露,会造成重大伤亡。所以在没有找到安全的制冷剂之前,还无法投入实用。好了,快坐过来,嗯,近一年没见,你小子又长高了。最近这一年如何呀?学业怎样?” “学业还是老样子呗,在滨海子弟中学反正就是年级第二,始终拿第一的姐姐没办法。不过在体术方面,姐姐就差我很远了。对了,父亲,今天儿子在靶场,又打出了十枪九十环的成绩呢。” “嗯?不错嘛。” “哈哈,父亲,如何,可以帮我运作到特种兵部队去了吧?不是儿子吹牛,儿子的枪术,绝对不比那王顺文差多少!” “嘁,人家王顺文在万军之中取西班牙王储之首级。之后在众多西班牙士兵的搜索、追捕中还能全身而退。就你?好了,闲话不说了,坐好,嗯,也请夫人坐好。有正事跟你们讲。” “是。”听到是说正事,十五岁的王子很快就收起来刚才轻松的表情:“请父亲示下。” 拍了拍自己王妃的手,朱由校轻声道:“这次皇兄回京后,已经下定了更改国策,在三年后对西贼全面用兵的决心……总之呢,从现在开始,整个国家的大政已经更改,全国上下都要为打大战做好准备。” “父亲,那儿子入特种兵的事?” 张嫣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想阻止却又无法明言,满脸的焦虑都写在了脸上。 “呵呵。”轻轻地笑了笑后,朱由校道:“我们皇族这些年参军的人不少,还出了朱从泉这样的战斗英雄。所以你这个莱王世子要当兵呢,照理,为父也没有资格拦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执行。” “何事?” “这次在北京,准确的说是在煤山上。皇兄跟我们这几个弟弟讲了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这些年,因为国家处于重修内政的关键期,很多部门必须要皇族掌控,他才能够放心。所以,我们这几个皇弟,这些年并未如其他的亲王一般去就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虽说这与西贼的大战结束之前,估计我和由检等人一样不能就藩。但是我朝毕竟有太子了嘛,所以,我们的藩国也该提前开始准备了。” 说完这段话后,朱由校让朱慈燃去书房取了一卷世界地图:“夫人请看,皇兄事先许给我们家的封地,就是在南太平洋中的两个大岛。按照郑光远和徐霞客两人的专著介绍。这两个岛气候温和,环境优美,物产富饶……若是能够发展畜牧业,乃是得天独厚的地方。嗯,为夫已经给这两个岛取了名字,新蓬莱北岛、新蓬莱南岛。” “夫君的意思是,让燃儿先带人去那里就国?” “就是这个意思。皇兄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我们几个弟弟的心吧。如我和由?、由检这样身上有职司的还好。像由模他们,这些年可是一天到晚就缠着太后,生怕最后没有封地啊。” “哼,四叔和五叔两个废物,也好意思向大伯要封地?” “住口,那毕竟是你的长辈,怎么如此没大没小?” 瞪了一眼不服气的儿子,朱由校也没深究。继续道:“国家这些年的国策是备战,所以不可能拿出太多的资源给我们去开拓封地。但我觉得吧,早点把那两个大岛开拓利用起来,对未来的战局也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五六年之后,若是西贼还不服输,那就到了拼国力底蕴的时候。而那时候若是蓬莱南北岛都有产出,可以为本土提供源源不断的肉食、奶源,多少也是一份助力啊。” “夫君的意思妾身懂了。嗯,这么多年下来,皇上从未短过我们在皇家产业中的股份分红,妾身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千万,我们家拿得出来。” “燃儿,听到了没有?一千万给你,你去给为父开拓新蓬莱。三年之后,为父要看到产出,可能做到?” 一开始一直很活泼的朱慈燃这会儿反而安静了下来。他仔细思考了一会后苦笑道:“父亲,本来儿子就准备当个狙击手,在战场上看谁出挑就崩了他。谁知道您居然给我这么一个任务。这个,请给儿子三五天的时候,儿子写个计划出来,交给你审阅一下?” “很好,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那行,你先去准备吧。注意,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姐姐。据闻新蓬莱那里只有一些尚未开化,但是骁勇善战的土著。为父想着还是在本土给你姐姐找个夫家,就不让她去那里了。” “是,父亲,儿子晓得了。” 安排好家事后,朱由校抬头看了看大厅里的座钟,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电话旁:“厂长嘛,我是朱由校,是,我回厂了。嗯,北京那边是这么个意思……对,我也觉得要立即召开厂务会。好的,那就晚上八点见。” 第七五二章 最大胜利保障 大明天启二十六年七月初五,南京,后湖,晚上九点。 后湖的小岛上,使用钢筋混泥土修筑的二十栋八层楼高的建筑里,全都灯火辉煌。透过建筑物的玻璃窗户,隐约能够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 “很好,非常好,彝仲啊,朕对刚刚入库的二十五年的黄册质量非常满意,你辛苦了。” “臣谢过皇上的肯定,不过臣只是守库房的,制作黄册,还是各地官员监控得力。当然,这也少不了朝廷的重视。” “哈哈哈,彝仲你谦虚了。黄册现在虽然是朝廷统一下发纸张,各地制作。但是运到后湖来了后,审核、编码、存放和日常管理可是你们的事情啊。朕方才花了整整一天的时候,抽查了上百卷黄册,全都数据清晰不说,便是往前追溯二十年,依然能够做到毫无差错。这一切,都是以你在内的历任黄册主官的成绩啊。” 在朱由栋做了皇帝后,特别是天启十一年的国家机构改革。南京已经没有了南六部和都察院等中央政府机构。但是作为国家的根基,黄册库,却仍然设置在了南京。 作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黄册库重建的皇帝,朱由栋对黄册库的重视程度是极高的。现在,黄册库的官员不再是由从七品的南京户科给事中主管。而是被朱由栋设置了一个“国家根基守护大臣”的从三品的官员专职对其进行管理。整个黄册库也被中国家机构设置一节里,明确的称谓国家根基所在。 如此明确的称谓,使得现在这个部门的官员门变得充满了自豪感,做起事情来也是理直气壮。 除了在职位和名誉上做了保证外。在经费上,朱由栋也相当的大方:黄册库不但在财政部有了单独的户头,这里的官员的薪资,也比同等级的官员要多出近一成。除此之外,黄册库也有专门的档案管理经费,每十年黄册入库的时候,黄册库征召南京中学的学生们入库整编,也有了充足的办公经费保障学生们的待遇了。 如此种种,使得黄册库的主官现在成了一个香饽饽。便是那袁崇焕,在蒙古区兵役局局长位置上带了十来年后,也曾返京多次活动,想要谋取这个“守根大臣”的位置。 可惜,朱由栋觉得袁大人的特长不在手而是在嘴。所以当人事部把袁大人推荐上来后,朱由栋根本就不考虑,直接把他派到新疆做了参政——你去那里发动嘴功,促进民族团结吧。 现在的守根大臣,是在历史本位面上,为南明政权奋斗到最后一刻的夏允彝——他的儿子更有名。 在夏允彝的陪同下,出了黄册库,迎着夜晚湿润却又凉爽的湖风吹了一会,清醒了一下因为高强度工作一天而有些昏胀的脑袋后。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着一直跟着他,配合他对黄册进行查证了整整一天的太子朱慈燚道:“如何?” “父皇,儿臣从小就听老师、母妃讲述过您在冲龄之际,就发现了黄册的问题,并花了大力气重建这国家的根基。但那只是故事,只有真正来到这里,方才明白,为何这里被称为国家的根基。” “你明白了就好。记住,只要这个地方不出问题,那即便是我大明未来在与西班牙的长期战争中一时遇到挫败,我们也能迅速恢复,并夺得最终的胜利。便是将来我大明获得对西战争的胜利,站上了世界之巅。只要这里还安稳,那我大明就能在顶峰站立很久而不是昙花一现。” “是,父皇的谆谆教诲,儿臣记住了。” “嗯,以后为父不在了,你记得也要带你的儿子过来,让他现场感悟国家根基的重要性。” “父皇身体康健,说这话还是太早了。不过父皇放心,若他日儿臣主掌这个国家,定然要让我朱家的子子孙孙都记得这里,每一位有继承权的皇族,都必须在这里至少实地工作一天。” “很好,若是你这会儿跪下去说什么父皇万岁啥的,为父真的就看不起你了。”说完这话后,朱由栋转过身来,对着夏允彝道:“彝仲啊,朕和太子都帮你白干了一天活儿了,能不能赏点晚饭?” “哈哈哈,皇上这话说的臣都有些惭愧了。不过皇上,后湖长洲乃是放置黄册库的地方,是不能生火的。所以,还请皇上移步,到对岸用膳。” “好,快快让他们把船开过来。哦,对了,彝仲啊,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回禀皇上,犬子完淳,今年十月就要满十三岁了。” “朕听说此子极为聪慧,五岁能通读经史,七岁就能作诗歌,而且长得极为神俊。你且先走一步,给朕和太子安排好晚膳,另外再叫你儿子过来陪朕用膳,朕和太子先在长洲等你。” “臣谢过皇上厚恩,那请皇上和太子先在这里稍待,臣尽快安排好诸事后再来接驾。” 看着夏允彝匆匆离开的身影,朱慈燚稍稍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道:“父皇,我大明的天才少年不知凡几,为何您独钟此子?” 你不懂,那是夏完淳啊。那是写下“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的夏完淳啊。虽然在这个位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穿越者的情怀和敬意,决不允许我对这父子俩视而不见。 看着朱由栋沉默不语,朱慈燚只好新开一个话题:“父皇,这次回京后,儿臣想去新疆走一走。” “嗯,你也看出来了?不错啊。” “谢父皇肯定。儿臣知道,三年后的大战,初始阶段可能是我大明与欧盟争夺印度,奥斯曼不一定会入局。但如果我们拿下了印度,或者在印度占据了明显优势,那奥斯曼人肯定会倾力援助欧盟。与其等我与欧盟双方气喘吁吁时面对奥斯曼人的生力军,不如等我与欧盟开战后,就直接从新疆发兵,通过陆军把奥斯曼人的主力吸引过来。 三年后,兰新复线肯定完工了。我大明的后勤保障问题不大。倒是奥斯曼,在没有铁路的情况下如何从本土把军队和弹药物资运送到中亚与我决胜,这才是对方的致命伤。” “很好。”满意的点头后,朱由栋道:“你能想到这一点,朕很高兴。那朕问你,你对我大明与欧盟争夺印度,可有信心?” “这个嘛……儿臣在美洲与西班牙人缠斗多年,深知西贼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当然,我大明经营中南已经多年,从中南半岛出发,只要孟加拉湾制海权在我手上,后勤方面我们拖也拖死西贼了。可是拿下印度后,要想进攻欧洲,甚至西班牙本土,这就很难了。那时候的成败,未可知也。” “不,你错了。”微笑着摇摇头后,朱由栋道:“在为父的盘算里,只要拿下了印度,我大明对欧盟,或者说对西班牙的战争,就稳操胜券了。” “这?还请父皇为儿臣解惑。” “呼~”长舒了一口气,朱由栋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欧盟的核心是西班牙,而西班牙的历史不过才一百多年,比起我华夏,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他们没有秦皇汉武这样伟大的帝王,没有孔孟这样的先哲。这是他们面对我华夏时,最大的致命伤。 儒家虽然问题多多,但儒家坚持的文化认同和华夷之辩这两点,是儒家的精华所在。而从秦皇开始,汉高祖、吕后、文帝、景帝、武帝,六位君王前赴后继,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我中华大地上建立起了高度集权的大一统国家。从此之后,我华夏即便处于分裂时,各割据政权的统治者也会发自内心的认为国家迟早统一,稍微有点才具的割据者,都会努力的想承担起统一国家的历史责任。便是一个乡间的老农,也知道天无二日,民无二君…… 慈燚,你要记住,这两点,是我大明面对西班牙纠合起来的欧盟时,最大的优势!有了这两点,只要我大明自身不出问题,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你看,就算当年西班牙的舰队都打进了南海,断绝了我大明的海贸又如何?他们四处发散传单,说只要为父退位,就与大明和平相处,恢复贸易又如何?除了极少数不要脸的商人做了内应外,哪个有分量的臣子或者巨商动摇过立场?这就是秦皇汉武和孔孟给我们这个国家留下的最大遗产,和最厚实的底气! 而西贼就不同哪。欧洲没有秦皇汉武这样的伟人,没有孔孟这样的先哲。他们没有中央集权,也没有文化认同。他们除了宗教,就只有利益。 现在,按照黎塞留的信件来看,西班牙正通过欧盟不断集权以便动员起更大的力量与我大明对抗。而这种集权,必然导致欧洲诸国的君主和以土地为主要财富的老派贵族,对那位菲利普的恨意愈发炽盛。之所以忍气吞声,除了西班牙的科技发达,装备领先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欧盟内的诸多商人,尤其是利用新技术发财致富的商人,新贵族,以及这些商人、新贵族控制的工人、农民们对菲利普鼎力支持。 而一旦西班牙丢掉印度这个欧洲最大的市场和原材料供应地。那我大明就可以用通商权换得欧洲的新贵族和商人们抛弃菲利普。这时候,欧洲人的表现,绝对不如我大明的百姓。只要朕摇动一下铃铛,那些新贵族和商人们,就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靠过来! 所以,只要拿下了印度,欧盟分崩离析就不远了。因为美洲丢了,印度丢了后。整个欧盟就只剩下一个非洲可以吸血。但是非洲?” 朱由栋摇了摇脑袋:别说这个时代的非洲了,就是21世纪的非洲,也远远比不上印度和美洲啊。 “慈燚,明白了么?只要拿下印度,再在陆路击败奥斯曼的话。那,我大明必然获得这场世界争霸的最终胜利!” 第七五三章 西路军的统帅 中华的著名诗人,很多时候,或者至少在其人生的某一阶段,往往都是现实生活的失意者。 杜甫的高产期在安史之乱后的流离失所,辛弃疾在北方沦陷区骑马提刀砍人时何尝有名词传世?便是大明的第一才子杨慎,不也得被嘉靖黑整了很多年后才能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么? 具体到夏完淳来说,这个位面的大明虽然仍有强大的外敌。但是距离风雨飘摇、国破家亡、文化沦陷实在是太遥远了。估计夏完淳这辈子是再也写不出来那些慷慨悲歌,感人至深的诗句了。 所以这一天晚上的席桌上,长得一表人才的夏完淳虽然在皇帝面前表现也算不错,但距离惊艳还差得极远。但是这并不妨碍朱由栋的好心情,对夏完淳提出的完成南京中学学业后,到方山科学院深造的事情,也痛快的答应了。 用过晚饭,朱由栋父子当晚就乘船渡过长江,然后在江北坐上了返回北京的火车——皇帝和太子同时出京,这时间是不能太长的。 在铿箜铿箜的声音中,朱由栋半躺在软卧上,对朱慈燚道:“你开府的事情筹备得如何了?” “父皇,儿臣还是想把阎应元调回来,做詹事府的詹事。” “不可。”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朱慈燚,朱由栋道:“阎应元的才具做詹事是没有问题的。但他现在在美洲做总委员,也是非常重要的。” “父皇,说到美洲,儿臣看最近姑父送来的报告,说是西贼又在美洲增兵了?而且还出台了不少新政拉拢当地人?” “这是自然。美洲是西班牙独占的殖民地,若是被我们占了还不抢回来。先不说贵金属和诸如橡胶、咖啡、可可这些特殊资源丢失的问题,便是他在欧盟内部的威望也很难维持,所以增兵是必须的。” “那父皇我们是不是也要在美洲增兵?” “当然要增兵,不过为父的意思是,不要增太多。这一方面,我大明的国力虽然雄厚,但仍然是有限的,大举增兵,分散了力量,不利于我们重点攻略印度的既定国策。另一方面,和印度比起来,美洲现在人太少,开发程度总体较低,而北美就更低,我们拿到了南美,暂时也就够了,想来西班牙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经费去全盘开发北美。这其三嘛,现在印第安人的汉化时间还太短,收到的成效还不够多。若是我们一鼓作气把西班牙人彻底从美洲连根拔起,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印第安人?这印第安人没有了外敌,对我们的态度转变了怎么办? 所以,虽然黎塞留说菲利普动员了五个卡斯蒂师和十个日耳曼师,会陆续的抵达美洲。但我大明嘛,最多派五个师过去,然后把以前常驻美洲的三个师撤换回来休整。哎,士兵们离家多年,钱是挣了不少,可是不让他们回家在家人和同乡面前得到该有的荣耀,有什么意思呢?” “父皇说的极是,南美的印第安人,起码有四百万,而且青壮比例极高,武装个二十来万完全不是问题。让他们的男子顶在第一线,我们的士兵在关键时刻参战一下也就是了,没必要为了印第安人的事情过多的牺牲我大明男儿的性命。” “哈哈哈哈,这点你说得不错。” “可是父皇,这和阎应元是否回国有什么关系呢?哦,父皇,儿臣知道总委员在美洲除了负责我大明士兵的思想工作外,更重要的是推进印第安人的汉化。但是这些事情,陈明遇、冯厚敦等人也能做得很好啊。” “为父当然知道这些,但陈、冯二人忠义足够,可是在组织协调能力上比起阎应元还是多有不足的。” 看了一眼仍然不太服气的儿子,朱由栋苦笑道:“为父不是孙权,立了太子后,不管朕心里对皇后、慈焱有多过意不去。但是在明面上,为父不会像孙权那样,让太子和其他亲王享受同样的待遇,以此给群臣造成太子之位还很虚悬的错觉……你做了太子后,慈焱必须离开本土。这一点,慈焱自己也认识到了,前些时日他主动找到朕,请求外放。” “二弟是要去美洲吗?” “他一开始给朕说的是想去非洲。不过嘛……” 说到这里朱由栋无奈的摇摇头:慈焱这孩子面上看来依然是乐呵呵,但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心想着自己的大哥靠着在美洲的表现登上了太子之位。那自己干脆去非洲,把欧盟诸国的殖民地也给彻底搅乱。可是非洲那群黑叔叔? 没看到后世的南非,早年实行种*族隔离,由白人统治的时候。整个国家经济发展迅速、政治稳定,治安也不错,是非洲的唯一发达国家。等到白人们迫于国内外的巨大压力,被迫结束种*族隔离将国家大权交给黑叔叔们后。这个国家的经济就以称砣落地的速度一泻千里,然后贪腐横生,治安混乱,经济总量表面上看起来在非洲还是第二,只是退了一位,但是人均收入却降到了非洲第七。而更恐怖的是,当家作主的黑叔叔们除了少数权贵大发横财外,绝大多数国民都生活在了赤贫线以下。抢劫频发、艾滋泛滥,核武器没有了不说,便是核电厂,也因为白人精英的离开而关闭了…… 所以,黑叔叔们和此时尚未完全拉丁化的印第安人可不一样,那是不好带,也带不好的。作为父亲,朱由栋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儿子推到那个注定无法取得成功的火坑里去? 再说了,朱由栋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整个欧洲打生打死的想法:打散欧盟,让西班牙人把菲利普交出来就行了。在这个目标下,实在没有必要去捅欧盟内除西班牙外,其他诸国的共同殖民地非洲啊。 “朕否了他去非洲的想法,他将作为你的接任者,去美洲担任我大明皇室的代表和军队的总委员。阎应元在做过你的副手后,将继续做他的副手。” 说到这里,朱慈燚就完全懂了。 现在,大明美洲督师是卢象升:这是驸马爷,是他和朱慈焱的姑父。对这两位皇子,既然皇帝已经定下太子,而且事先也跟长公主打好了招呼,那卢象升的立场也是清楚的。但,他虽然支持皇帝的决定,承认朱慈燚的太子地位。可是慈焱一样是他的侄子辈,要他把慈焱当做贼防,估计是很难的。 而现在美洲明军的主要将领,是曹变蛟、李定国、张煌言等人。前者是朱慈焱幼年时的侍卫长,后两者是朱慈焱的同学。在感情上,天然的靠近朱慈焱——这么安排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朱慈焱是要接替朱慈燚担任美洲总委员的,在军队里没有他自己的班底,他做不好这个总委员。 如此一来,为了防止宋王殿下在美洲玩出幺蛾子。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绝对忠于朱慈燚,本身才具又非常突出,在美洲深的当地民心的干才留在那里,待在朱慈焱的身边——没有谁比朱慈燚一手简拔起来,办事极为干练的阎应元更合适了。 “你想明白了?” “是,儿臣想明白了,父皇的一番苦心,儿臣深为感动。” “哎,都说天家无情,可朕也是做父亲的,怎么可能真的对儿子们一点感情都不讲。你是太子了,慈焱作为嫡子留在国内是不行的。而且他未来的封地在南美,早点过去熟悉情况也是应当。但他在美洲,要安排支持他的人,也必须得有人看着他……” “父皇的辛苦,儿臣,儿臣真是……哎,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真的很想回到以前小时候与慈焱亲密无间的样子。” “怎么可能,人长大了,总是有利益纠葛。更何况是储君的位置?好了,你也别太伤感。回了北京后,跟朕见两个人,然后你带着他们去新疆。” “见两个人?啊,儿臣明白了。” 限于这个时代的工程学、材料学还未发展到很高的程度。所以这时候大明还不能像后世的大天朝那般,随随便便就在长江上拉出几百道桥梁。故而此时大明的铁路,到了长江后,要么乘客下车坐船渡江,要么通过火车渡轮进行摆渡。 不过到了江北,坐上两京铁路的专列后,这回程的速度就很快了:由于是皇帝专列,不用等待、避让其他列车。所以全程十六个小时足矣,大大的超过了现在的海船速度。 于是,到了第二天傍晚,朱由栋父子就出现在了北京紫禁城的乾清宫。 “臣李自成、张献忠,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两位将军免礼,请坐。” “谢皇上。” 四人坐定后,朱由栋微微一笑:“回来这大半年,休息得可好?对朝廷给你们的庄子可还满意?” “臣谢过皇上,臣最近这大半年,除了在米脂老家皇上赏赐的庄子里陪伴家人外。也曾带着几个在美洲征战多年的弟兄四处游览。不管我们走到哪里,只要对方一看到我们胸前挂着的美洲解放勋章,无一不是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很多商家都给我们免除各种费用……臣等知道,这都是皇上没有忘记我们在美洲的付出,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导,给了我们如此多的荣誉。臣,一直都希望有机会能够当面向皇上表达感激之情。” “哈哈哈,慈燚哪,这位高举火把在美洲面对土著女子时是不是也这么能说会道?” “父皇,李将军在美洲还是很得当地军民之心的,至于那里的姑娘,呃,李将军带回国内的就有四个吧?” “太子明察秋毫,臣惭愧。” “哈哈哈,只要你情我愿,朕才懒得管呢。那口吐芬芳,你呢?” “皇上,臣的感受和老李差不多。最近这大半年在老家延安,那真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着、捧着……哎呀,昔年霸王项羽说什么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虽然霸王的下场不怎么好。但是,他真的说出了很多如臣等这样俗人的心声啊。”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哈哈哈哈~好,张献忠,这是真性情。朕很喜欢。” “不过皇上,虽说这大半年日子过得很舒服。但是俺老张,额,皇上恕罪。总之,臣就是劳碌命,实在停不下来。这大半年里,闻不到硝烟味儿,臣这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而且再这么被人吹捧下去,估计再有个一两年,臣就要废掉了。” “皇上,臣也深有同感。”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是至理名言。放心,你们这样的人才,朕是不会闲置太久的。今天叫你们来,不就是给你们安排事情的么?你们和太子在美洲待了那么多年,都很熟悉了,继续在太子手下办事可好?” “那可感情好,在美洲这么多年,我们对太子都是心悦诚服的。能够继续在太子手下当差,是我们的福气。” “很好,明天,你们陪着太子一起,去新疆。到了那里,你们和当地官员紧密配合,早日熟悉那里的情况,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三年之后,朕给你们二十个师,让你们带着,打穿中亚! ads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第七五四章 殷地安新史观 “我们殷第安人的始祖,来自于遥远的太平洋对岸。三千多年前,我们的始祖曾在太平洋对岸建立过强大的商王朝,并定都于殷,号为殷商。这个国家曾经一度强大,但是随着承平日久,统治这个国家的贵族们逐渐的腐化堕落,为了维持他们腐朽的统治,他们横征暴敛,用残酷的刑罚进行恐怖统治,以至于激起了整个底层的反抗,各种起义蜂拥而起,国家有限的军队左支右绌,四处平叛…… 殷商国家灭亡的时候,商王国一支精锐的军队正在遥远的东方平叛。收到国家灭亡的消息后,这支军队的统帅没有西返向胜利者投降,而是带着数万殷商男女继续向东,越过东西伯利亚的荒原,越过白令海峡,来到了美洲。 在这数万里的征途中,队伍里不断地有人倒下,也不断地分裂。有很多人因为在征途中要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怀孕的妇女,以及在征途中出生的新生儿而留在了路途中。于是,从北极圈、落基山脉、五大湖……以至于安第斯山脉,都留下了这些殷商人的足迹…… 数千年后的现在,从北极圈到火地岛,都广泛的分布着无数的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居民。是的,这就是我们,我们是殷商的后裔。我们不是印第安人,而是殷地安人。 在这数千年的岁月里,我们的先祖在南北美洲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发展出了独具特色的文明。先后在中美洲和南美洲建立起了玛雅、印加和阿兹特克三大帝国。在北美的殷地安同胞,也发展了独具特色的部落文明。在西班牙人入侵这里之前,我们殷地安人内部虽然也有战争,也有部落仇杀。但站在整个族群的高度来看,这里是富饶的国度,是文明的国度。 一百多年前,欧洲基督历492年0月日,穷凶极恶、丑陋无比的恋童癖哥伦布率领一队欧洲人横穿大西洋,在美洲登陆……之后,无数的欧洲人,尤其是西班牙人蜂拥而来。给这块美丽富饶的大陆,以及在这块大陆上创造出辉煌文明的殷地安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一百多年里,瘟疫、杀戮、奴役……各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在这块大陆上不断发生。阿兹特克帝国被灭亡了,印加王国被灭亡了,无数的小型部落更是直接绝种。不知道有多少独特的文明古迹被贪婪的西班牙人所毁灭…… 一百多年里,从墨西哥到潘帕斯,超过一千万殷地安人死于西班牙殖民者之手。而西班牙人从中南美洲,运回了至少二百五十万公斤以上的黄金和一亿公斤以上的白银。这些贵金属上,每一块都有至少一个殷地安矿奴的冤魂。至于西班牙人运回本土的烟草、可可、蔗糖、咖啡、棉花、染料、橡胶……更是少不了在种植园里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殷地安农奴的汗水乃至生命。 西班牙人凭借着在美洲掠夺到的大量财富,成功的从欧洲的三流小国,晋升为欧洲超一流大国。但是,被他残忍的美洲大地,却是遍地饿殍。这里原本的主人,殷地安人,整个族群,已经被逼迫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我们在西班牙人的不断屠杀和瘟疫传播中,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二以上的同胞。最近几十年来,我们在矿井、种植园里失去了大量的精壮。我们失去了自己的语言,失去了自己的文字,失去了自己的传统,失去了自己的历史。大量的女子沦为西班牙人的姓奴,产生了大量的混血儿。我们连体征上都和北方的亲戚们拉开了差别,我们整个族群,就快要彻底灭亡了…… 然而,我们祖先的英魂没有抛弃我们。就在这最危险的时刻,一支来自我们殷地安人共同而遥远故乡的船队,横跨太平洋,来到了美洲。 他们本来是一支科学考察队,是要对本地独有的动植物进行研究。但是当他们来到这里,看到我们的现状,在大吃一惊的同时,也不由得义愤填膺:在遥远的中国,那里的史书上,清楚地记载着殷商灭亡后,有大批商朝后裔向东迁徙…… 当这支科考队带着我们这些幸存殷地安人的祈求和使者回到中国本土后。伟大的中国皇帝大发雷霆,他实在是不能容忍欧洲白皮猪们如此的欺辱同为黄种人同胞的我们。是的,虽然我们两支族群已经分开了近三千年。但双方依然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这样的血缘认同,是欧洲的白皮猪们无论怎么努力都抹杀不了的。 正是靠着这份认同,中国皇帝义无反顾的开始了对我们殷地安人持续近二十年的支援。在这些年里,无数的枪炮弹药、无数的药品被不计成本的通过太平洋运送了过来。更有数万名英勇的中国士兵和诸如孙传庭、李自成、张献忠等杰出的统帅来到这里。他们和我们同吃同住,平等相处,带着同为黄种人的强烈自豪,与我们并肩战斗了许多年。 在这些年月里,我们从安第斯山脉的根据地里走出来,占领了利马、拿下了基多,在波哥大战役里,靠着中国特种兵团的雷霆一击,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从此之后,新生的印加王国终于在南美站稳了脚跟。殷地安人,终于被中国同胞们把我们从灭族悬崖的边缘上,拉了回来。 在这些年月里,自高迎祥、王自用、罗汝才等人以下,有九千七百余名中国将士,牺牲在了美洲。他们的牺牲和奉献,我们殷地安人的子子孙孙必将永世牢记。 但是现在,战争仍然没有结束。邪恶的西班牙人仍然盘踞在中北美洲。至少还有三百万殷地安同胞,仍然在他们无休止的压榨和奴役下痛苦的呻吟。而且无耻的西班牙人恼怒于中国同胞对我们的援助,还在遥远的东方发动了大规模战争,侵略中国皇帝治下的土地…… 所以我们殷地安人,此时仍然不能停下奋战的脚步!新生的王国里,南美的土地上,呼吸着自由空气的四百三十二万殷地安同胞啊,我们要继续和西班牙人奋战!为了新生王国的安全,为了我们族群的延续,为了我们中国同胞的恩情。战斗!战斗!战斗!直到所有的殷地安同胞得到解救,直到中国同胞取得最终胜利,直到那个邪恶殖民帝国的彻底毁灭!” 645年月5日,宋王朱慈焱在新入列的邓子龙号战列舰的护卫下,抵达了南美洲,在重生的印加王国的首都利马港登陆。 “嘿,老曹,好久不见了啊。哎,你是没回国,你回去就知道了,现在整个大明官宦人家的小姐们,都在闺房里反复诵读着曹团长翻越科迪勒拉,神兵天降定乾坤的故事。然后在睡梦里呢喃着嫁人当嫁曹变蛟呢!” “哎,李常胜,张今亮,快过来让我摸摸,哎呀,这肌肉毽子还是一如既往啊……” 在朱慈焱没有到达前,其实曹变蛟等三人心情有点复杂:从感情上来讲,他们当然是希望二殿下能够成为大明的太子。但是既然皇上做了决定,那他们作为大明的臣子,也只能是接受——尤其是曹变蛟,因为曾经在朱慈燚的麾下好几年,其实对这位大明的新太子,也是非常认可的。 而李定国和张煌言呢?他们当年献了一条李代桃僵,结果被今天的太子殿下稍加改良成了虚张声势——据小道消息,就是这一点,使得皇长子在太子的竞争中占据了优势并最终获胜。 所以,作为发小,他们心里其实有点惭愧:早知道当年就思虑周全一点,直接弄个虚张声势的计划交上去不就好了么? 但无论如何,太子已定,作为大明的忠臣,他们是绝对不会去想什么拥戴二殿下,咱们杀去北京,抢了鸟位之类事情的。 所以,听说朱慈焱要来美洲,他们心情复杂:怕二殿下私下要求他们支持他继续太子之位的争夺。怕夺储失败的二殿下意志消沉。怕……但是,没想到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的二殿下,下船之后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利干脆! 总之,大舒了一口气的众人,在码头一阵唱和后,拥戴着朱慈焱去了利马城内朱盛淼和蒂雅给他安排的官邸。 然后到了第二天,长期乘坐海船带来的疲倦感还没有消失。宋王殿下就开始了工作: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其一,协助卢象升,在军事上至少要保住完整的南美。其二,大力推进印第安人的汉化工作。 而卢象升直接就给了他一本印加王国小学四年级的历史课本。 “殿下,这篇文章,是由前任美洲督师孙传庭起草,递交回国内由皇上亲自修改审定,再送回此地的。目前,它已经是印加王国所有小学四年级学生学习历史的开篇文章。” “小学四年级?怎么,印加王国的学校,要四年级才开设历史课程么?” “是的,殿下。历史嘛,没有一定文化基础的人怎么看得懂?不过殿下也请放心,现在印加王国的所有小学,从一年级开始,都有各种图画故事,展现西班牙人的贪婪与凶残,殷地安人早先的苦难,以及我大明的慷慨。而且从一年级开始,所有的殷地安学童,都要学写汉字,学讲汉语。” “嗯,烦请姑父尽快让人把所有的小学课本都给孤找来。另外,孤虽然刚到美洲,但也有一点要提醒姑父。我们迟早是要分裂美洲,并获得这里的统治权的。现在若是在课本里把我大明描述得过于完美和无私,今后我们是要遭受这种宣传的反噬的。” 第七五五章 这才刚刚开始 “殿下,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印加王国的首任国防部尚书。他的殷地安名字叫‘风中散发’,孙督师在美洲的时候,经他本人申请,给他起了一个汉名,叫做孙文武。” “尊贵的宋王殿下,见到您非常高兴。” “文武双全的风中散发,孤见到你也非常高兴。能够请您为我介绍一下当前的敌我双方局势么?” “好的,殿下,请看地图。”和朱慈焱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比起来,稍微矮了半头,但身板明显粗壮得多的孙文武举起一根指挥棒,准确的点在了中南美洲之间最狭窄的巴拿马城上:“目前,在陆地上,我印加王国与西班牙控制区只有巴拿马城这么一个交集。所以我们的军事部署也主要是围绕着这里来进行的。 现在,整个印加王国,在大明的支援下,一共是武装了十三个师。其中有八个师,都部署在巴拿马城以南约二十公里处。按照二三三的布置,组建了三条防线。剩下的五个师,利马,基多,波哥大,麦德林和瓦尔加斯,各一个。” “殿下,我大明这边新派来的五个师,三个陆军师在麦德林,两个海军陆战师在瓦尔加斯。” “嗯……”对着地图看了一会后,朱慈焱道:“这个瓦尔加斯,就是我们海军的驻锚地么?” “正是。”美洲舰队司令官杜攸宁出列:“殿下,海军目前在加勒比海就建成了这么一个基地,基地内除了有较强的岸防设施外,也有完备的维修设施。不过我们面对西贼的海军并不占据绝对优势。而且西贼在加勒比海域经营多年,各类港口实在是太多。因此,为了防备西贼海军运送陆军从其他地方登陆偷袭瓦尔加斯。所以驻守于此地的兵力多了一些。” “孤没有干涉兵力配置的意思,事实上,孤来这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参与进具体军事指挥的想法,这些事情,姑父认可了就行。不过,孤作为美洲军总委员,了解敌我双方态势还是需要的。那个,孙文武将军,西贼的布置如何?我们知道多少?” “是,殿下。得益于我们打出了复国大旗,很多西占区的殷地安同胞,以及部分混血儿都愿意充当我们的眼睛。所以我们对西贼的兵力配置还是比较了解的。综合各方情报,我们可以判定,目前西贼在中北美一共有十五个师。聚集在巴拿马城一带的,就有九个。其他的六个师,分别散布在墨西哥城、哈瓦那等地。西贼海军的美洲舰队,目前已经探明的有三艘战列舰,六艘重巡以及其他的一些战舰,在吨位数上,比大明的美洲分舰队稍微占一些优势。” “杜将军,海军从太平洋进入加勒比海后,可与对方海军交手?” “小型冲突六次,大型战斗一次。双方都有一些轻巡、驱逐舰沉没。重巡、战列舰也有受损。基本上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好。”轻轻点头后,朱慈焱朗声道:“大体的军事情况,孤明白了。孤再重申一次,军事上的事情,姑父说了算,孤绝不会横加干涉。但是呢,孤这次来美洲之前,我大明的国策已经发生改变,父皇已经下定决心,在三年,不,是两年半以后,在印度方向对西班牙发起大规模的反击。因此,美洲这边,也要做好战斗准备,积极响应我大明的攻势。” “是。”卢象升沉稳的点点头:“殿下,美洲这边最近几年的规划是,军事上,防守为主。印加王国目前主要的精力是夯实内政、建立户籍、分配土地、推广教育、改善民生……待得这些做好后,等到皇上在印度那边发动大举进攻,美洲的西贼无法得到本土的支援后。那时候的印加王国估计能够武装出二十多个师,自然就到了反攻之时。” “孤明白了,一切就按姑父的意思办吧。” …… 历史的车轮进入了天启二十七年,随着这一年的新年假期结束,大明的使者们,怀揣着圣旨,奔赴各个藩国。 “有旨意,日本国关白丰臣栋秀接旨。问曰:九世之仇可报乎?对曰,百世犹可报也。西贼猖獗一时,夺我印度,侵我中南,此必报之世仇也。此獠又荼毒美洲,纠合欧盟,割裂非洲,实为当世第一祸源。灭此贼而还六合安宁,乃我大明之天职也。朕决心已下,天启二十九年发动反击。大明本土及各藩属,皆需以此目标为念,各自恪尽职守,尽早准备,以待来年如期发兵。着令日本国关白丰臣栋秀,整编不下三师之精锐,待朕一声令下,遣派得力将领,率军远征印度。” “恭请天安。” “圣恭安。” …… “臣丰臣栋秀,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关白殿下,圣旨请收好。皇上说了,他对历次我大明各藩属国参与的战事中日本军队的表现都是满意的,这一次,也对殿下和您的士兵充满了期待。” “大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照理,我们做臣子的,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大使容禀,我日本国的武士忠诚勇猛是出了名的,为什么皇上只让我日本国出三个师?为天朝效力,惩戒西贼,我日本愿意出至少五个师!” “关白一片公忠体国之心,咱家深为感动。只是咱家就是个传旨的,这样的事情,咱家可给不了关白回复。这样,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咱家今晚就在这里叨扰一晚,明天一早,关白若是有什么想对皇上说的,写在奏章上咱家给您带回去如何?” “那就多谢大使了。来人啊,送大使下去休息。” 宣旨的宦官被送下去后,一众陪着丰臣栋秀听旨的日本高级武士们,呼啦啦一下子把他围了起来:“殿下,这个事您可得和大明陛下好好争取一下。在臣下看来,便是五个师,也少了啊!” “是啊,殿下,若是早年我们没有拿到安得拉那样的膏腴之地也就罢了,反正就是大家的儿子孙子越来越多,各自的封地越来越小,越过越穷呗。但是拿到了安得拉,可以说解决了我日本未来两三百年的问题。可惜,这拿都拿到了,又被赶了出来。现在下面没有封地的青年武士们,一天到晚都叫嚣着大明不打,我们自己打回安得拉,找西班牙人报仇呢!” “是啊,殿下。最近这几十年,国内没有战事,这医学如今又如此发达,孩子生下来基本都能长大。也就是说,这些年里我日本国内人口繁衍日盛,可是这土地还是这遍布火山,地震频发的土地。再不打出去,我们自己都要把自己憋死了。” “殿下,十个师,请您一定向皇帝陛下争取十个师的权限。我们日本武士是能打的,可不比隔壁那些废物的朝鲜人!” 与此同时,隔壁的福国,汉城王宫。 完成接旨程序后,现年五十九岁,已经完成从微胖到巨胖进化的朱常洵在王世子朱由崧的搀扶下,艰难的起身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同样是请宣旨的宦官多歇一晚,然后福国政府的高官们就一下子围住了父子二人。 “大王,三个师的限额,皇上这也太不把我们福国当回事了吧?” “是啊,大王,当年在印度,我们朝鲜勇士,也是和西贼的正规军打得有声有色啊。” “大王,为了我福国的千秋万代计,臣斗胆请大王不辞辛劳,亲赴北京,向皇上申求,让我福国在两年多以后,至少派出十个师参战!” …… 从645年的一月下旬开始,到各藩国宣旨的宦官们陆陆续续的返回北京。带回来的各国反应,基本都是大同小异:皇上,我们愿意跟着您出兵惩戒世界邪恶的根源西班牙。但是,能不能让我们多出点兵? 有这样的反应,倒也实属正常:以日本和福国为首,大明的诸多藩国当年都是跟着大明去印度发了横财,获得了广袤而又肥沃的土地的。正如日本人所言,没吃过肉就算了,吃过了,却因为大势,被迫退回来吃了多年的素,这是最难受的。 “哈哈哈,朕确实小看了这些藩国国主的魄力,这样,颜思齐,你们枢密院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第一批次投入作战的,除了我大明的一百个师以外,各藩属国的部队,从原来的二十个师调整到五十个师。” “臣领旨。藩国如此忠勤王事,臣为皇上贺!” “哈哈,藩国军队,按照当年曹文诏和刘招孙德评分标准,可不是每一个都值得信赖的。朕觉得吧,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你们枢密院到各个藩国去走一走,看一看,根据他们军队的具体情况,再重新评分。然后根据新分数,制定未来的作战计划。” “皇上提醒得极是,臣明白了。” 645年,藩国们也开始动起来了。而在此之前,随着大把资金的入市和六大报铺天盖地的宣传,大明本土,早就有了具体的行动:滨海、长沙为首的军工船厂里灯火通明,从早到晚敲击钢板的声音从未停下。各个兵工厂也是三班倒的持续生产,大批的军火在出厂之后就迅速装上专列,去装备那些组建起来,等待它们的部队。炼钢厂的火焰,点燃了当地的整个夜空。民间的造船厂也接到了朝廷发来的大量运输船的订单以至于船厂的东家们疯狂的招人、扩能。制衣厂、制药厂、煤矿、油井、农田……处处都是繁忙至极的身影。 而到了645年,随着征兵令的下达,大明各地,都突兀的出现了汹涌的人潮! 在仍然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东北三江平原,随着各部贝勒吹响号角,无数的女真汉子脱下猎装,从深山密林的猎场里走了出来。在一望无垠的北方草原上,当各部台吉在自己的帐篷前挥动起黑色苏鲁锭,潮水般的蒙古勇士,骑着战马奔驰汇聚。在新疆,随着朱慈燚等人的抵达,各族战士开始向着莎车前进,希望能够顺利的通过筛选,进入大明正规军的行列。在汉族聚居区,无数的农夫在听到村长、里甲长的召唤后,也放下了锄头,开始朝着县城内兵役局的衙门出发…… 整个大明,真正的为了一场全面战争,开始了动员! 第七五六章 前所未有之战 645年6月5日,罗马。一座纯粹用钢筋水泥修筑的,高达十五层楼的柱形建筑物,在平均层高不过两三层的罗马城中突兀耸立——这是刚刚完工的欧洲联盟新总部大楼。这一年度的欧盟首脑大会,正在这里召开。 这会儿是上午九点,自菲利普以下,一百多个欧洲的王国、公国、侯国等政治实体的首脑,全都屏息静气,双眼的眼神全都聚焦在一个面色紧张,额头不住有汗珠出现的年轻人面前的那台机器上。 “费尔南多,不要紧张,昨天不是很成功么?” “首相阁下。”这位年轻人稍稍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昨天是试发,没有这么多陛下、殿下、阁下看着嘛。现在这么多人……” “没关系的,人会怯场,科学可不会怯场。” 奥斯瓦列斯话音刚落,年轻人面前的那台机器就开始发出兹兹的声音。而机器里早就装配好的纸筒也开始滚动…… “菲利普陛下,米兰发来无线电报,电报内容:联盟万岁!菲利普陛下万岁!” 收报员这边话音刚落,大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早有待命的侍从拿起话筒,将之放到了一个扩音器上。 一个年轻昂扬的声音随之在整个大厅内响起:“喂,喂喂,是罗马联盟总部么?” “这里是罗马联盟总部,请问您是?” “我是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院士笛卡尔,刚才我们从米兰发来的无线电报,你们收到了么?” “刚刚收到。” “非常好,为验证电报的准确性和可靠性,请您和我一起大声诵读刚才的电报内容好么?” “非常荣幸,教授。” “好,您准备好了么?一、二、三,联盟万岁,菲利普陛下万岁!” 随着这位侍从和笛卡尔在电话两头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两句话后,整个大厅,菲利普带头,一众权贵们纷纷兴奋地热烈鼓掌。 “各位。”在和笛卡尔致意,挂断米兰那边的电话后,菲利普站起身来,双手稍稍往下放了放,让会场恢复了秩序后,朗声道:“各位,在二十五年前,我们欧洲的科学家们提出了电磁感应学说。十七年前,稳定安全的电池出现,并迅速的被用于各种电学实验中。十三年前,发电机、变压器、电网输送等一系列电学相关硬件研发完毕,我们欧洲正式进入了电力时代。之后,有线电报、电话、电灯、电风扇……各种使用电力为能源的新产品,开始广泛的进入我们的生活、工作。而当电力取代部分蒸汽机,成为一些新兴工厂的动力时,其生产效率和精度,也得到了极大地提高……我们在享受电力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便捷的同时,也总有那么一群卓越的科学家在不断地思考,如何才能将电力更好的服务于人类。 今天,无线电技术的发明和投入实用,就是一个很好的成就。无需我用太多的言语描述,今天坐在这里的全欧最有远见卓识的一群人,自然就会看到无线电的出现,给我们将会带来怎样的变革。 各位,虽然最近这些年,我们的科技一直处于世界领先地位,我们的联盟日渐稳固,主的事业也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稳步推进。但是我们必须看到,我们的事业仍然面临巨大的挑战。君士坦丁堡,还在异教徒的手里这一点就不说了。虽然奥斯曼仍然拒绝接受主的光辉的照耀,但好歹这些年还是切实的保护了他们国内坚持信仰上帝的信徒。 然而,就在我们为生活在奥斯曼境内的兄弟终于因为我们的努力而得到较好待遇的时候。在遥远的东方,那个邪恶的帝国,却一再对我们发出挑衅…… 各位,这是我们的情报人员拼死从东方送出的情报。现在可以确定,他们那个自大而又狂妄的皇帝,已经于去年在国内定下了在印度与我们欧盟一决雌雄的国策。今年更是开始了总动员。这位皇帝穷兵黩武至极,完全不顾他那些嗷嗷待哺的子民,一意孤行的要装备两百万以上的部队来与我们争夺印度,并威胁要进攻我们的非洲,进攻我们欧洲本土。各位,对这样的行为,你们能够容忍么?” “绝不!” “我们是主的信徒,我们注定要统治全世界,并将主的光辉播洒到全世界,解救那些还没有正确信仰的灵魂。所以,让我们行动起来吧,扩军、备战,与东方那些没有信仰的愚民们一决雌雄!” “上帝保佑联盟!” “联盟必胜!” …… “陛下,您的演讲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我的首相,如果光靠演讲就能获得胜利,那我倒是愿意天天讲到声嘶力竭。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虽说因为人种的原因,西班牙的谍报人员在黄种人的基本盘东亚、东南亚这一带基本上是寸步难行。但到底是涉及到整个社会的全面动员,所以虽说晚了点,欧洲这边还是拿到了大明将在647年下半年大举进攻印度的情报。 对这个问题,朱由栋想得很清楚:他就没想过隐瞒——根本瞒不住嘛。这就是阳谋! 我要打你现在占据的印度哦,这么肥沃的土地,一亿多人口,你守不守呢?要守啊?那就从你的欧洲本土先运个一百万士兵过来当前菜吧。 “陛下,根据内阁税务部的统计,亿的收入中,亿都是来自工商税。而这些工商税里,相当一部分都与苏伊士运河相关。也就是说,我西班牙有大量的工厂是在印度购入原材料,然后本土生产,最后又卖到印度以此获得利润。如果我们失去印度,王国政府的收入,会至少减少两亿!” “不止两亿的,我的首相。你要看到,若是没有了印度,欧洲其他各国的商船也就没有必要走苏伊士了。由此,联盟必然迅速瓦解……” “所以我们必须在印度投入重兵!” “是的,必须在印度投入重兵。但是……”他烦躁的将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里,使劲抓扯了一阵头皮后道:“现在非洲的橡胶园开拓得如何了?” “已经在刚果盆地开发出了几个总共占地三百万公亩的大型橡胶园。根据那里的官员报告,加勒比送来的胶苗存活率很高。但是要割胶,起码还得三年以后才能大量供胶。目前,我已经下令对所有库存橡胶严格管控,加强使用程序审批,不再上市由民间自由交易。”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硝石呢?” “奥斯曼人每月定期向我们提供500吨硝石原矿,这价钱还真的不便宜。全欧堆硝工作继续进行中,真的是每一块粪便,每一滴尿液都充分利用起来了,可每月也只能提供20吨的纯硝。” “这点产量……哎,南美的丢失,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了。” “是啊,陛下。以前黑火药时代,每个国家光靠各自的厕所就能提供一次会战所需要的硝石。但是现在?机枪大炮一响,熬硝工人一天的辛苦就全都没有了。至于有贵族嚷嚷说什么咖啡价格上涨了五六倍,巧克力也上涨了七八倍啥的,这些不是生活必需品,我都懒得理他们。” “首相,我刚才大致估算了一下,克硝计算,0亿枚子弹,就是7500吨硝。这还仅仅是子弹,要是算上各种炮弹、手榴弹,乃至海军的巨炮。这个消耗就更不得了。所以,目前这点硝石产量,是绝对不够的。因此,虽然奥斯曼把硝石卖得很贵,但我们还得继续加大进口量。另外,派出勘探队员,到北非的各地走一走。最近我在整理自己脑海中所学时突然想到,硝是蛋白质腐烂后产生的东西,大型的成矿只会保留在干燥的戈壁滩上。撒哈拉沙漠那么大,应该能有一定收获。” “我明白了,稍后我就安排可靠的勘探队出发。” “辛苦您了,说到北非,利比亚的石油勘探进行得如何了?” “已经找到好几个大油田,并且开始出油。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开始建设开采、冶炼、输送设施。” “非常好,我的首相,我悄悄地告诉您,笛卡尔和帕斯卡的内燃机研究小组,已经有了眉目了。未来,石油的用途将会非常广泛。而且,就算内燃机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但阿斯图里亚斯实验室那边,也按照我的要求,开始设计使用石油为燃料的新式锅炉,以便安装到新的战舰上。所以,石油必须尽快量产。” “请您放心,陛下。两年之内,我们肯定能够完成利比亚油田的实用化。” “首相既然如此说了,那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嗯,军事资源的事情就先说到这里吧,接下来,军队。” “军队方面,随着户籍制度的建立,联盟对全欧男子做了精确地统计。目前,亿。十八至三十岁的适龄男子650万。现在我联盟的陆军常备军,加上在美洲的五个卡斯蒂师和十个日耳曼师在内,一共有四十个师,六十万人。其中有三个师现在配置在印度。” “太少了,扩军吧。” “陛下,扩军是应有之意,但是扩多少呢?” “先扩五十个师。注意,卡斯蒂人在其中最多十个师。另外,保证着五十个师里,至少有两成是来自非洲的黑人,我们欧洲的男人,还是太少了啊。” “如此一来,就算扩军完成,加上美洲的那五个师,也只有二十个卡斯蒂师。这个比例?” “不低了,我们卡斯蒂人才300万,只不过是欧盟现有人口的0%,就这样还在九十个师里占据了二十个,这个比例已经很高了。” “我明白了。那么,今天下午我就让兵役局启动征兵计划。力争三个月内开始训练,十五个月后成军。” “好的,也请首相给兵役局的说一声,这只是第一批次。让他们做好第二批次的征召工作。” “陛下?这场战争,难道七八十万军队都不能解决么?” “这哪里是七八十万人就能解决的战争啊。能够在七八百万范围内解决就是上帝仁慈了。”语气萧索的咕哝了这么一句后,菲利普拍了拍陪伴自己近四十年,也已经六十多岁的奥斯瓦列斯:“我的首相,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和它比起来,以前所谓的宏大战役,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第七五七章 唯有科技制胜 1645年7月10日,黑海北岸,当地时间清晨六点。 一片荒无人烟的荒野上。一座长方形的钢结构建筑突兀耸立。一众身着白色大褂,佩戴白色口罩,双手也是由白色手套覆盖的奥斯曼帝国科研人员,正在他们的大维奇易普拉欣的指挥下,在这座建筑内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 “阁下,西班牙国王菲利普陛下派来了特使,有亲笔信要交给您。” “真是会挑时间啊,居然在这个时候。你不会让他把信留下,说我回去自然会看吗?” “很抱歉,阁下。这位特使说,必须要当面把这封信交给您本人。” “啥?你不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了吧?” “您事先就严令这里是军事禁区,凡是未经允许进入这里的,一律格杀勿论,我怎么会把带到这里?只是这位特使言辞恳切,表示事态极为严重,所以,我把他带到了克里米亚的雅尔塔。” “那还好。行了,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我也大概能猜到那个菲利普的信里写了什么。你先回雅尔塔陪着那位特使,态度好一点,该有的招待都不要少。嗯,那里的海滩不错,带他先闲逛着,我最多两天后就到。” “遵命。” 在这块荒原上,即将展开的,是在这个位面,开天辟地的一次实验。所以,即便是易普拉欣的贴身副官,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观看的资格。 在报信的副官离开大约三个多小时后。一个科研人员跑到易普拉欣面前:“大维奇阁下,飞艇的气囊、吊舱、推进装置全部检查完毕,没有发现问题。请求向气囊中充气。” “同意充气。” 随着易普拉欣的命令,另一群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耳塞,站在一座庞大的,不断嘶吼的机器旁的科研人员,拉开了这台机器的舱门,然后从汹涌而出的白色雾气中拉出了一根长管。之后这根管子被严丝合缝的接在了从气囊处伸出的一根管子上。随着两根管子彻底咬合,守在气阀旁的工作人员打开了地上的气阀。嗤嗤声中,大量的气体喷薄着通过管道,进入了巨大的气囊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巨大的气囊渐渐地鼓胀了起来。易普拉欣一挥手,相关人员按下了电开关。长方形的屋顶开始慢慢的向左右分开,屋内的工作人员们,再一次看到了蔚蓝色的天空。 随着气体的不断涌入,气囊的充实程度不断提高。然后,到了这天的上午十点二十分,两声“崩崩”的声音响起,在气囊下方的吊舱,终于脱离了重力的束缚,缓缓的悬空了! “真主至大!” “大维奇阁下万岁!” 此时的易普拉欣固然也是满脸欣喜,但作为穿越者,虽说他那个时代飞艇的应用范围只存在于广告、救灾等很小的范围,但他到底是见过飞艇的。所以,在一众兴奋得不能自抑的人群中,他最先恢复过来:“各位,停止供气、封闭气管、测算供气量以及拉升物品的高度和重量。庆功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说,这会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呢。” “是!” 飞艇,在历史本位面上出现于1784年。配备操纵装置的飞艇则是出现于1884年。在20世纪的初期,乘坐飞艇旅行,是欧洲上流社会人物的高端享受。 不过这东西虽然能够飞起来,但是受限于自然规律,自身限制极大:气囊里的气体必须是氢气或者氦气。前者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不过一旦有一丝火星,那就瞬间成为一个空中火炬。而后者虽然不燃烧不助燃,可是制作纯氦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制作成本高昂,载重量又小,速度比起飞机来又奇慢无比——所以这东西就只能成为贵族的玩具。等到飞机逐渐走向成熟后,飞艇迅速被淘汰。到了21世纪,除了飞艇广告,作为悬浮通讯中转器协助救灾之外,飞艇的应用空间已经很小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飞艇的出现,那真的是开天辟地的。尤其是易普拉欣这位材料专业的穿越者,还通过奥斯曼现控土地下丰富的天然气资源,实现了纯氦的生产后。制作飞艇,以期在未来的战争取得科技优势,就成了身为三国中最弱一国的奥斯曼的救命稻草之一。 制作飞艇这个想法,易普拉欣很早就有了。但是这东西理论上容易,真要操作起来还是很有难度的。所以,在前后折腾了很多年后,到了今天,才终于有了可靠的成品。 在继续紧张工作两天,进行了大量数据测算后。易普拉欣才来到雅尔塔,在那里的海边别墅里,从菲利普的特使手中接过了亲笔信。 “易普拉欣阁下,得益于地理上和宗教上的优势,中国那边的消息您应该收到的比我还快。所以,东方那位同行,决定在1647年对印度展开大规模进攻的消息,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对于这个消息的来源,不是来自于您的通告而是我们欧洲自己的谍报系统,感到非常的失望。您是不是觉得中国人进攻印度与您无关?您是否还满怀欣喜的希望看到我在印度的失败? 如果您要这么想,那我真的觉得,不如我们两人约个时间,一起自杀算了。 因为,在当前已经完成内部整合,并且控制了东亚、东南亚以及南美,并在一定程度上把太平洋变为其内湖的中国穿越者面前,如果我们还不能坦诚合作,那我们的先后败亡,已经近在眼前。 决定战争成败的因素很多,但只要科技上双方没有令人绝望的代差。那决定战场成败的最大因素,还是人。而在人力资源上,我们面对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处于绝对的劣势。 现在,我控制下的欧盟境内,亿人,适龄男子接近两千万。除去必要地农夫、工人、科研人员、官僚外,最多可以动员五百万。如果把征兵年龄放宽到40岁,可以再多三百万。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不用中国人打过来,欧洲自己都会乱——社会经济崩溃、生产停滞只是一个方面。最关键的是,由于卡斯蒂人里适龄男子不过两百万,顶天能够让他们参军五六十万。一旦我武装起七八百万欧洲军队。那西班牙将在武力上无法稳妥的掌控全欧洲的部队! 至于我现在掌控下的印度那八千万人,算了,他们还是做牛做马吧。当兵的事情就不要去奢望他们了。 但是,中国的那位穿越者就不一样了。亿,甚至接近三亿。而最让我羡慕的便是,亿,甚至接近两亿。如此一来,他可以放心大胆而且源源不绝的武装三百万、五百万甚至一千万的军队。 而您的奥斯曼呢?按照我们情报局的估算,您掌控下的人口大约七八千万,看起来不算少,可是真正的奥斯曼人有多少?您敢把大量的波斯人、锡克人武装起来么? 所以,在印度的战争,如果按照正常推演来看。或许我能够在印度撑住第一次,但很难撑住第二次,并绝对撑不住第三次。如果印度丢失,欧盟将很快会分崩离析…… 欧盟解散后,西班牙仍然会是欧洲第一强国。虽说最终会败于中国人之手。但那会是很后面的事情了。倒是您,在印度丢失后,您掌控下的巴基斯坦、波斯等地,将会直面中国人的兵锋。那些桀骜不驯一直想要独立建国的锡克人,那些为自己独特的文化为自豪并信仰什叶的波斯人,在面对中国人的军队时,会为您奋战到底吗? 等到您丢掉了巴基斯坦和波斯,奥斯曼的本土受到威胁的时候。不是苏丹,只是一个权臣的您,会有什么下场,需要我细说吗? 所以,易普拉欣阁下,绝非我危言耸听。而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我们没能趁着中国内部整合完毕之前就击杀那位穿越者,导致我们现在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为了挽救败局,我们此刻必须抛弃一切成见,坦诚相待,携起手来应对这次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为此,我向您提出两条建议。第一,要在人力资源和主体民族数量严重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取得战争的胜利。唯一的可行之道便是科技制胜。欧洲这边,得益于文曲的加成,已经有了无线电技术。内燃机的研发也已经看到了希望。为表诚意,我会把这两项技术无偿的向您提供。也希望您能向我提供贵国目前各项先进技术。第二,增强军事互信,携手对敌。我将致电我的印度总督,开放边境,允许当中国人入侵时,您在巴基斯坦的部队以及在波斯湾的舰队使用印度的各个海陆基地及参战。同时我建议您,尽快完成星月铁路的修建,当中国人的主力陷在印度的时候,奥斯曼的陆军主力应该主动通过中亚,向中国的西北进军!” 和往常看完菲利普的来信总是要嘲讽几句不一样。这一次,在反复阅读这封信好几次后,易普拉欣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十指深深地插入了自己的头发中…… 他这一年也45岁了,也有了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作为男人,在成为父亲后,往往都会飞速的成熟起来,在这一点上,他也不例外。 菲利普看得很清楚,一下子就点在了他的要害上:印度丢了,就算欧盟崩了,我也大概率能继续做我的西班牙国王。中国皇帝要从中东平推过来,那是很靠后的事情了。关键是,我是名正言顺的国王啊。就算我最后被吊死,但我的家人只要不上战场,那就是安全的。 可是你呢?你是权臣啊。一旦失势,那你全族的性命肯定都是没有了。如此局面,你还不与我精诚合作,奋力一搏? 穿越者们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十五年了,和这个世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在一起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后,怎么可能还会把他们当做游戏里的NPC? 在长考了两天后,易普拉欣执笔给菲利普写了回信:“同意您的分析,愿意与您合作。为表诚意,我向您和贵国无偿提供电焊技术、天然气提纯技术、飞艇技术以及新式炮管合金钢技术。同时,我将在国内进行总动员。届时,鄙国二十万陆军将进入印度与您携手抗敌。三十万陆军将从中亚进攻中国的西北。而我国的海军舰队,也将与贵国海军一起作战,确保孟加拉湾和印度洋的制海权。” 第七五八章 鱼饵已经放下 “老爷,老爷,大少爷来信了。” “什么?!快快拿来给我看,哎,都六年了,还以为这小子死了呢。总算是有个音讯了。” 这会儿是1645年10月6日,印度,孟买,李永芳的海边别墅。 自1639年大明被迫撤出时主动投降后,起初,不管是当时的主将古斯塔夫、瓦伦斯坦,还是后来到印度来进行安抚工作的菲利普,都对李永芳表示了足够的重视和善意。 李家的庄园秋毫无犯不说,菲利普还直接给了他子爵的爵位,又赐予了他不少印度的土地。然后原本没有任何信仰的李永芳还给自己弄了一个刹帝利里排名靠前的种姓…… 一时之间,庄园扩大、奴仆增多,新来的欧洲贵人和原先的印度土著都对其非常尊重。这日子过得太过舒服,以至于他连连感叹:当初没有回大明而是留下了这步棋,真是走对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是欧洲联军在中南半岛被打得大败,他李永芳给联军统帅提供的明军战力分析都不是太准确。另一方面则是他的长子,那位被派回大明潜伏的李延庚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样的时间长了,在欧洲人眼里,李永芳的价值就变小了。 印度人是很奇葩,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既然白人老爷都不待见这位假鬼子了,那我们为啥还要尊重你这个家伙呢?于是最近这三四年,李家的日子慢慢的变得难过了起来。 对这样的局面,李永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已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儿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现在虽然自己不怎么受待见,但好歹还有个子爵头衔撑着。若是他不在了,李家现在这些产业,肯定会被如狼似虎的欧洲贵族们吞噬得渣都不剩。 所以,为了保住家业,必须要在欧洲主子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而要表现出价值,那就必须在谍报方面拿出成绩! 在历史本位面,李永芳提刀上马真刀真枪的打仗,其业绩只能说是乏善可陈。但是在谍报战方面,那是真的有天赋。沈阳、辽阳的失陷,都跟他联络城内汉奸做内应有关。最狠的一次是在广宁:他先跟当时的辽东巡抚王化贞虚以委蛇,说自己投降后金是迫不得已。忽悠得王化贞相信后,派出领兵大将孙德功来策反他。结果他反而把孙德功给策反了。之后孙德功带兵吓跑王化贞,还派人封好粮库、火药库,把辽西的门户,广宁,完整的送给了努尔哈赤。后金至此第一次有了完整的火器部队、大量的火药炮弹以及一支专业技术人才队伍,战力得到极大提升…… 但是在这个位面,由于大明国内政治清明,而是一直都很强势,再加上舆论权被操于皇帝之手——大势如此之下,大明国内没几个官员会脑袋打铁的想着去做汉奸。所以虽说当年印度大撤退的时候,除了李永芳外,也有那么一二十个官员舍不得在印度的庄园和人上人的地位选择了投降。但是这群以李永芳为首的汉奸集团,上串下跳了多年,却没有成功策反大明国内的任何一个官员——相反,他们手里本来就不多的来自大明本土的亲信,却几乎在联络奔走中损耗殆尽。 如此一来,李延庚那条线,几乎就是李永芳及其身边这个汉奸团队的唯一救命稻草了。 天可怜见,六年多了,终于来信了。 说起来,这李延庚回国六年多,也是挺不容易的。 刚进入云南,他就被锦衣卫给控制了起来,进行了非常严苛的审讯。之后军方这边也对其进行了反复的审查和甄别。他一直期望的六大报记者来采访他,让他能够凭借‘大义灭亲’的壮举从而名声大噪,晋升军职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反而是在各种审讯完了后,就被扔到一边,让他进了一个‘印度归国人员安置处’的鬼地方,一天到晚就负责写军事分析报告,写驻印军为何战斗力下降,为何会突兀的遭受大败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毛文龙的儿子毛承斗才姗姗来迟的将他从安置处那个鬼地方给捞了出来。 虽然毛文龙丢了印度并且自杀担责,但到底是上将之子,所以当时只是挂着中校军衔的毛承斗在军中还是很有一批叔伯兄弟关照的。在他的运作下,李延庚中校平职调动到了浙江,担任驻守在浙江的一个陆军团的副团长。 浙江这个地方,以前日本不驯服的时候倒还可能成为前线。而在太平洋都几乎成了大明内湖的现在?浙江驻军更多承担的是每年把浙江境内诸多工厂的工人们分批次集中起来进行军训的工作。 就是如此平淡的工作,李延庚也没能干得太久:天启二十五年,李延庚中校年满五十,因为未能晋升上校,所以被强制转业,退出了军队。 经过本人申请,兵役总局同意,李延庚被分配到南直隶的淮安府担任那里的兵役局副局长。 在淮安,他重新组织了家庭,娶了一个烈士的遗孀,收养了这位遗孀带着的两个孩子。到了1644年,这位女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到了此时,李延庚做间谍的心已经慢慢的淡了:不管是在部队做团长,还是在地方做兵役局副局长。他都是能够通过六大报和邸报了解到大明最近这些年的运作的。在他看来,即便大明打不回印度,本土也是彻底安全的。既然如此,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官,熬到退休不好么?虽说印度那边还有自己的几个妻妾、子女,但是现在在这边重组了家庭,不也很好么?人生五十岁重新开始好像是晚了点,但也未尝不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嘛。 可惜,这样的想法产生没多久,他就被一个商人给找上了门来。 目前大明的商界,总体是支持皇帝的,但一样也有对皇帝不满甚至痛恨的。在这一群体里,恨意最高的,便是原先的两淮盐商。 朱由栋还是皇太孙的时候,施行盐政改革,将大量的盐场拍卖,让私有盐场的产出顺畅的进入市场。在让朝廷得到更多盐税,百姓吃到优质廉价食盐的同时。也使得以前通过把持盐引大发横财的两淮盐商们利益受到重创。虽说朱由栋也让他们买到了好几个盐场。但,以前是吃独食的,现在引入了这么多竞争对手。这让他们怎么满意? 等到天启皇帝登基,特别是拿下了日本和暹罗后,国家的海禁政策被彻底终结。整个大明,任何人,只要你有勇气下海讨饭吃,合法经商,按时缴纳赋税,国家都予以保护。这又让以前别人不能出海,就那么几家可以出海与欧洲人做生意的两淮盐商们损失惨重…… 总之,朱由栋的改革,并没有完全断绝两淮盐商的生路。只是把他们以前吃独食的领域,引入了市场竞争。但就是这样,就足以让这个群体对皇帝产生强烈的恨意和反感了。 所以,当西班牙人派出刺客想要来刺杀朱由栋的时候,是两淮盐商们跳出来做了内应。当李永芳等待多年仍然等不到自己长子的消息时,也自然的想到了这群商人。 在欧盟联军拿下印度后,为了彻底扭转欧盟对中国贸易的逆差,菲利普利用海军优势封锁了孟加拉湾,断绝了大明—马六甲—印度—欧洲这一航线。 不过,从经济规律来说,只要双方都有交易需求,哪怕有国家意志禁止交易,但也一定会有规模不同的走私来完成交易。 在大明来说,丝瓷茶贸易是血赚,只要你能走私出去,我们鼎力支持。而对欧盟来说,是,普通百姓确实买不到丝瓷茶了,但是欧洲那么多贵族,说不要就不要了? 于是,奥斯曼这边开了陆上丝绸之路,利用和欧盟绵长的边境线进行官方走私,用中间商身份赚差价。而海上这边,其实也有小规模的走私活动。说走私似乎也不准确,事实上,走这条航线的货物,往往都是直供西班牙王室——菲利普的法兰西王后亲自派人来督办此事。而菲利普自己呢?一方面他也需要后院的安宁。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有限的走私贸易权,是他用来跟大明两淮盐商进行勾结、利益交换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总之,靠着各方努力,李延庚这条断了六年线的,重新接上了。 在犹豫了许久后,李延庚没有选择举报这个来牵线的商人,而是给李永芳写了一封回信。在这封信里,他简单的汇报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然后明确表示,由于自己的职务有限,能够获得的情报也极为有限。不过大明在进行全面动员是事实,浙江兵役局这边接到的任务两年内净征兵五万的额度也是事实,浙江省内的被服厂接到了国防部的大量订单,民营造船厂接到了大量运输舰的订单……还是事实。 也就这样了,一个省的兵役副局长,真的只能提供这些情报了。 而让李延庚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封没有什么绝密内容的信件,在他发出去没多久,其手抄本就被送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案头。 “指挥使,属下是晚上用了点迷香,让那位商人睡得很沉后才潜入房间,拿出原件进行抄写的,事后也完整的把原件送了回去。那位送信的商人绝对不会知道。” “很好,哎呀,马千户,这六年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的事,属下运气算好的,跟了这匹夫六年,总算是露出尾巴了,如此,属下也算是有了点成绩。好些兄弟,跟踪目标一辈子,都没有啥发现呢。” “这倒也是,我们做情报的,忠心、细心、耐心,缺一不可。” “指挥使,那接下来属下该如何行事呢?” “嗯……”拉扯了一下因为上了年纪,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田尔耕笑了笑:“这家伙不是最终还是愿意给李永芳提供情报么?那咱们就成全他呗。哎呀,这区区一个兵役局副局长能够提供的有分量的情报确实是太少了。这样,待会我去见皇上,请他旨意,将这厮找个不那么显眼的由头,调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 …… 1645年10月7日,当李永芳在印度接到李延庚回信的第二天。大明国防部和兵役总局联合发文:因朝廷近年征兵较多,部队在管理协调上存在一定困难。所以请各省退役、转业的军官主动应征,重新入伍,到新建成的部队协助现有主官进行工作。此项要求不具备强制性,纯属自愿。各退役、转业军官提交申请后,经兵役总局审核批准,重新安排职务。其中,年龄在六十岁以下,且在地方上从事与国防相关工作的转业军官,优先考虑…… 第七五九章 大明的内燃机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看齐!” 时间来到天启二十八年的三月,在春寒料峭中,北京西北的昌平州,无数新应征入伍的士兵们,正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进行着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拍下来了么?” 厽厼。“哎,拍是拍下来了,可这些士兵都在不停的动,到时候这照片洗出来,只怕效果不是很好。” “那可怎么办?拍不出质量上好的照片,只怕回了报社,密之兄饶不了咱们。” “这个我可就没办法了,要不,朝宗兄,你去给那边负责训练的军官商量一下?好歹令尊也是朝廷里的人嘛。” “家父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打着他的招牌办事,只怕回去了被揍个半死。哎,不过完不成任务,被密之兄无言的瞪着更可怕。罢了,我这就去会会那位上校。” 年轻的记者说完这话后,便昂首走向了站在场地中央,观看被老兵们操练得已经有模有样新兵队列的军官。 “这位上校请了。” “哦,这位是?” “在下侯方域,现在是燕京日报的编辑。这次是领了本报总编方以智的差遣,前来拍摄我大明新兵昂扬之姿的。只是在下在这里忙乎了许久,可士兵们都在不停的走动,这拍出来的照片只怕拿回去洗出来后效果不好。所以,能否请这位上校帮个忙,让一队士兵在训练中保持某个动作不动,方便我们?” “我当是何事,此事简单啊。侯编请放心,这是宣传我们军方的事情,我们一定在不影响正常训练进度的情况下,全力配合。” …… 第二天,这一年不过二十八岁的侯方域昂首挺胸的去面见燕京日报的现任总编辑方以智。人还没进总编室,他就嚷嚷开了:“老方,快来看看照片,这次不能再说我下面的人拍照不行了吧?哎哟,这是谁啊,冒辟疆,你回来哪?” 历史本位面的明末四大公子,这会儿除了年纪最大的陈贞慧以外,其他的三位,在这会儿都聚齐了。 “朝宗回来哪,为兄刚才正和密之谈起你。我嘛,昨天刚进的京。” “嗯,那晚上一定要给辟疆兄接风。”说完这话后侯方域把兜里的一叠照片朝着方以智一扔:“这次行了吧?” “哼,这次还算将就。” “啥?将就。喂,老方,你当上这燕京日报总编后,几次三番给我写信要我出山来帮你。结果我来了后对我的工作总是挑三拣四,你是故意的吧?” “若是原先呢,你的这叠照片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嘛。”方以智从旁边拿出一叠照片,然后按照顺序依次摆好:“你看,这是冒辟疆在澳洲拍的袋鼠。如何?” “咦?”原先还满脸不服气的侯方域,在盯着这一组照片看了一会后,也发现了端倪:“这是一只袋鼠不断跳跃的完整动作。” “是嘞!”方以智把这二十多张照片叠在一起,然后从第一张开始迅速的翻动了一遍:“你再试试这样,如此看下来,这只袋鼠好像就活了一般!” “诶,有意思。”也如法炮制一遍后,侯方域顿时来了精神:“辟疆兄,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哈哈,好说。这照相机,自从赛璐珞出现后不久也出现了。我呢,一直都对这玩意感兴趣。这些年在澳洲野外科考,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摄影。但是这野外的动物可没有人那么听话,有时候蹲守好几天,都拍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更别说拍出完整的动作了。后来我就想,一台相机做不到,十台呢?二十台呢?然后我就从国内要了三十台相机,在宽阔的野外一字排开,并将相机的快门连接丝线,绑定到另一端的木桩后。之后抓住一只袋鼠,让这只袋鼠在相机与木桩之间反复跳动。绊到绳子,拉动相机……” “辟疆这个法子,在我听说之后,想到了一条新的报导办法。” “是啊,只要将其稍加改良,我们就能把完整的活动的人或物拍摄进来。” “确实如此。朝宗啊,朝廷明年就要进军印度了,若是我们能够拥有把活动的人物都拍摄进去,然后放映出来的机器,那其他五大报的随军记者,看着我们岂不是只能……” “哈哈哈,密之兄,这样的画面,真是想想都美啊!嗯,那密之兄,小弟先请辞吧,然后去方山科学院重修一年,重点修光学和电学。边重修,边聚集方山科学院里对这个有兴趣的研究生们,一起来研发这个机器。” “本来以你侯家家大业大的境况,你便是辞职重修也问题不大。不过你好歹二十八岁了,又新娶了香君,这开销可是不小。这样,明天的社长会上,我给你申请带薪念书吧。”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哈哈,那感情好,那就先谢过密之兄了。” 且不说这三位公子哥在阴差阳错下找到了电影拍摄的入门之径。便是侯方域即将重回的方山,这段时间,也是朱由栋经常跑的地方。 大明的医学,得益于朱由栋,是独步天下的。而在朱由栋登基为帝后,虽然他事务繁多,已经极少亲临指导。但毕竟有他打下的基础在,所以最近这些年,大明的医学研究,依然在不断的取得成果。 “皇上,毒气方面,除了单纯麻醉用的七氟烷外,氯气、芥子气,我方山都已经可以量产。同时我们也研发出了可以有效隔绝以上气体的防毒面罩。只要在未来的大战中,敌人敢使用毒气,我大明绝对能够以牙还牙。” “嗯,甚好。各位放心,大规模使用毒气,确实有伤天和。只要敌人不使用,朕也不想用。” “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实验室这次准备给军方提供一定量的毒气弹,但一定要限制使用。” “好,毒气这一块就说到这里。各位,其他的呢?我们医生因为职业的关系,确实最擅长杀人。但我们的本职是救人啊。” “皇上,抗生素方面,我们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的内酰胺类药物,这种药物对多种细菌都有抑制、杀灭作用。虽然在军队里常见的肺炎球菌、绿脓杆菌的杀灭率上稍稍低于去年研发出来的头孢类。但是这种抗生素,我们进行了上万人次的临床试验,没有发现一例过敏。” 那不就是氨曲南嘛。很好,这种抗生素最大的优势,就是免疫原性很弱,极少引起人体过敏——在21世纪,氨曲南注射是不需要进行皮试的。有了这个后,大明的伤兵们,其生命又多了一层保障。 当然,医学的优势,大明本身就很大了。最近这二三十年各种战事的事后总结都可以看出来:大明的伤兵,大约有七至八成都能活下来,其中的一半都能重返战场——光是这一点,大明就比起欧盟和奥斯曼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厽厼 所以,在医学实验室,朱由栋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很快的,他就转到了动力实验室。 “拜见皇上。” “两位免礼。” “皇上。”虽说身为宗室,但做惯了科研的朱逵柚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内燃机的研究,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了。” “哦?具体进行到哪步了?” “是,皇上,目前我们动力实验室做出来的内燃机,使用电点火,将煤气压入缸内燃烧,通过热能驱动机械做工。单从这个意义来说,内燃机其实也算是研发成功了。但是,这台内燃机,总的来说还是仿照的蒸汽机的机械结构,体积大不说,关键是热效率还很低。臣等经过大量数据测算,发现这台内燃机的热效比还不到百分之四。这,皇上需知,我大明现在顶尖的蒸汽机,热效比已经接近了百分之十了。这体积没减下来,热效比反而下去了。这样的内燃机,毫无实用价值。” “嗯……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直接将油料和空气混合后在缸内燃烧呢?” “试过,但是这样做,缸内温度太高,缸体结构容易出现变形,无法长时间维持做工。同时,油料燃烧后的残渣太多,缸内容易堵塞。”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 “这样啊。”低头思考了一会后,朱由栋道:“前者是材料学的问题,后者是石油提纯的问题。这需要材料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协助啊。” “臣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最近向方院长提交了组建联合研发组的申请。方院长已经批了,相关人员明天到位。” “嗯,朱逵柚,朕对工学不是太懂,但依稀记得,内燃机的工作原理是一个四冲程循环。吸气,压缩,燃烧、排气。这个循环,和蒸汽机的工作原理是不太一样的。所以,朕建议,你按这个四冲程循环,重新设计内燃机。” “呃,皇上如此笃定?” 肯定啊,朕是穿越者嘛,虽然具体的内燃机是什么样其实也不清楚,但是大名鼎鼎的四冲程循环还是知道的。你用蒸汽机原理来套内燃机,这路子明显不对嘛。不过有朕在,科技树爬得快不快不好说,至少不会点歪。 “朕非常肯定,真正的内燃机必然是这个四冲程循环,你且按照这个方向去做。何时能出成果朕不知道,但朕知道,这条路是没有错的。” 第七六零章 朱由检的狂怒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大明天启二十八年十月一日,北京,枢密院大楼顶层。 巨大的作战室里,自皇帝以下,太子、身上有职司的亲王、各主要藩属国君王、内阁首相副相、正副枢密使、内廷各核心部门的掌印太监、都察院左右都御使、最高法院正副院长、锦衣卫指挥使、各部尚书侍郎行长署长……以及地方上各个一级行政区的督师、总督、巡抚、布政使等,满满当当的坐了不下五百人。 上午九点,在枢密院派出的负责会场勤务的军官再次确认所有人员已经到场后。朱由栋点了点头:“开始吧。” “是。”枢密使颜思齐起身:“各位,今天这次会议,可谓是我大明自建国以来,三品以上官员到会率最高的一次会议。本次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确定在明年九月间出兵印度的诸多事宜。具体涉及到兵力、物资、战略等各个方面。本次会议参加的人虽然前所未有的多,但大家都是朝廷高官或者藩属国一国之君,相信大家能够保守本次会议的秘密。当然,也必须保守本次会议的秘密,走出这个门后,除了允许公开的,其他的一律不得外传。各位可都清楚了?” “回枢相,我等清楚了。” “好,下面进行会议第一项,由枢密副使赵率教介绍明年印度战役,枢密院和国防部在兵力上的准备情况。” “皇上、太子殿下,各位。”须发皆白的赵率教起身:“明年的印度战役,按照皇上的指示,国防部在陆军方面,准备了一百六十一个师,合计贰佰四十二万大军。并为其配备了八十万民夫。目前,这一百六十个师的兵员已经全部到位,各师已经实现满编。得益于各兵工厂全力开工,目前这一百六十个师的装备到位率已经达到九成五以上。弹药基数方面,目前各师士兵手里枪械的子弹,能够保证每个士兵至少有五十块弹夹。炮兵弹药基数即便是近期训练频繁,也能维持在十个基数以上。 在这一批次的军队中,大明本土出了一百个师,日本、福国,美洲的印加王国各有十个师,桂国七个师,周国和唐国各五个师,安南三个师,秦国、晋国……蜀国和楚国虽然只各出了一个师。但是蜀、楚两国因为地理上的原因,承担了征印基地的建设和八十万民夫中的四十万……目前,以仰光为中心的征印大本营建设,完工率已经超过九成。士兵的营房、各种重型装备的库房都已经修建完毕。目前主要是仰光港的疏浚、扩建工程还有一些尚未完成,因为,除了陆军的集结规模前所未有之外,我们海军的集结规模,也是前所未有。 海军方面,除了俞通海和郑和号两艘战列舰隶属美洲分舰队外。其余的俞大猷号、邓子龙号、曹三喜号、廉颇号、李牧号、白起号、王翦号七艘战列舰,以及二十五艘重巡,六十六艘轻巡、驱逐舰,合计九十八艘战斗舰艇将编入主力舰队参加本次战役。目前除王翦号正在舾装,尚未正式入列外,其余六艘战列舰已经入列并展开合练。 以上只是第一批次的兵力,第二批次兵力方面,兵役总局已经完成了年龄在十八至三十岁的六百万适龄男子的基本训练。这些人已经全部被编为预备役,随时可以补充现役兵力。这其中,大明本土有四百五十万,各藩属国合计一百五十万。另外,兵役总局还将年龄在三十一至四十岁的男子编为第三批次,这一部分男子有两百万进行了基本训练。也就是说,在兵源方面,我大明只要下定决心,只要武器足够,半年内,可以再拉出八百万完成了基础军事训练的士兵。当然,如此做,对国家经济、民生的伤害实在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枢密院不会将现役军队扩张到三百万以上。 海军方面,万吨,满载排水量接近两万吨,装载方山科学院新研发的320mm主炮,并且使用重油为燃料的皇帝级战列舰,首舰始皇帝号,已经完成主体工程,目前刚刚开始舾装,预计将于天启二十九年年底或者三十年年初服役。后续的汉太祖刘邦号、汉高后吕雉号水下部分已经建设完毕,汉武帝刘彻号、汉世祖刘秀号、昭烈帝刘备号刚刚铺下龙骨。魏武帝曹操号、隋文帝杨坚号图纸设计已经封稿,相关材料正在向船厂汇集……总之,在未来的三到五年内,海军陆续将获得八艘全新的战列舰以及超过十二艘同样使用重油为燃料的重巡…… 以上,就是军备情况,汇报完毕。” 赵率教坐下后,主持会议的颜思齐看了一眼坐在上方的皇帝,见朱由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道:“下面进行会议的第二项,由财政部尚书曹三喜向各位通报经济方面的备战情况。” “皇上,太子殿下,各位,赵枢密刚才的介绍大家都听了,应该也能想象或者感受到如此大规模的军备,对我大明及其各藩属国的经济会造成很大影响。目前,财政部、银行、税务总局、工商总局以及各地方的布政司汇总上来的数据,都清晰的感受到了,我朝的经济除了军工以及衣帽、药品等少数行业外,其他各行各业都在收缩。 财政部预计,今年国家的税收,大约最终会在7亿上下,有增长,但无法再像前些年那样有超过一成的增长额度。而支出方面,截止到今年九月,朝廷以及各地方布政司,亿。预计全年支出将会超过8亿。 由于今年和去年一样,朝廷新增发了10亿纸币,所以朝廷财政赤字倒是没有出现。非止如此,由于前些年我朝存在相当程度的通货紧缩,所以虽然朝廷累计增发了20亿纸币,但国内的物价基本还是稳定的。不过明年大战一旦开打,这支出将会继续飙升。虽说战争开打后,税收肯定也会增长,但是这赤字,终究是会出现的。而赤字出现,纸币增发后,物价可能就稳不住了。 当然,各位也不用太过担心。为了应对本次战争,皇家银行这些年拼命通过纸币吸纳民间的金币、银元。目前已经储备了不少于10亿银元的贵金属,所以,压仓底的分量是足够的。” 在众人齐齐轻笑了一阵后,曹三喜续道:“总之,钱这一块,虽然困难,但要周转腾挪,问题是不大的,请各位放心。接下来是粮食,这个问题也不大,亿百姓吃喝一年。而我大东亚区幅员如此辽阔,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全境绝收。因此,粮食这一块,问题是最小的。 接下来是后勤物资,财政部最近两年半的时间里,累计转款国防部4亿元采买物资。所有现役士兵的春秋装、夏装乃至冬装,都有至少四套。各类压缩干粮、肉类蔬菜类罐头、药品,都准备充足。只要运输跟得上,我军士兵绝不会有缺药少粮之虞。 运输保障方面,刚才赵枢密说到的八十万民工,除了蜀国和楚国提供的四十万基础民工外,印加王国那边有五万,南洋各新藩提供的部队较少,但民夫累计提供了十五万。我大明本土呢,则是由财政部联合卫生部、工商总局等部门,为我们的部队准备了五万医护,五万厨师,五万海员,五万常年驾驶马车跑货运的老把式……除了以上人员外,财政部前些年单项转账给国防部,给民间各大船厂下了大量的订单。现如今,国防部麾下,已经有了三千艘五千吨及以上的运输舰,五千吨以下的各类小型运输舰也有近两千艘。如此计算下来,只要制海权在我手上,登陆地点港口设施较好的话,我大明一次可以投放五百万吨以上的物资或者五十万以上的部队…… 陆路交通方面,兰新复线已经全部完工,年运载能力在三百万吨以上。青藏公路也已经完工,西宁到拉萨可以实现直达。中南铁路运行良好,可以承担一百二十万吨的运力。以上陆路交通的火车头、车皮、四轮马车,全部准备完毕…… 总之,后勤这一块,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想到了方方面面。虽然在实际运行中,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臣可以保证,我们一定能够保证,只要制海权有保障,士兵们是不会缺医少药,更不会缺少装备的。以上,臣汇报完毕。” “下面进行会议第三项,请信王殿下通报备战过程中,都察院发现的问题。” “皇兄,太子殿下,各位。”这一年三十五岁的朱由检起身:“在最近两年多的全国备战工作中,都察院累计派出巡查御史三千六百四十二人次,除了常规检查外,专项检查六十九次。总体而言,全国各级官员、各家工厂主、各地百姓,都能各尽其职,为此次前所未有的备战做出相应的贡献,但是!也有一些胆大包天之徒,在如此国战当前的形势下,依然顶风作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两年半的时间里,都察院一共查处了三百二十五名公务员,这些犯事的,真正贪污、挪用国家专款的其实并不多,只有六十三名。其中涉案金额最大的,也就七十余万。剩下的,全都是跟征兵有关。有的地方,比如蒙古、女真等地的兵役局官员,主要是接受贿赂,让没有被抽中的人插队进入军队里。而在有的地方,尤其是那些经济较为发达的省份,则是接受贿赂,把本来已经接到征召令的年轻人的名字划掉,改为其他人员。 各位,我大明本土现在陆军只启用了一百个普通步兵师和一个特种兵师,总共一百五十二万人。加上海军,顶天一百八十万。十八到三十岁这个年龄段的青壮也只启用了四百五十万入预备役。但实际上,我大明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子,总体是在两千万上下。所以有的兵役局主官,甚至是当地的知府、布政使等官员,可能以为稍微替换一两个人问题不大。但实际上呢?我们没有抽中的那些,大部分是各个工厂的技术骨干,中学学生甚至是方山科学院的研究生。这些人怎么能轻易被替换? 更无耻的是有些官员,因为其子弟未就学、未做工而被征召。便到处请托,相互勾连,伪造医学鉴定书,为其子弟安上种种虚妄之恶疾,以求躲避兵役。 各位,我朱家身为皇族,前面壮烈成仁的商丘号舰长朱从泉就不说了。便是现在,从奉国中尉到镇国将军,进入现役部队的宗室已经超过两千人。孤的长子朱慈烺,今年十七岁,已经中断了皇家军事学院的学业,提前入伍。莱王的长子朱慈燃,简王的长子朱慈灼,都已经从澳洲回国入伍。孤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何等无耻之人,才会在此等国战前,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儿子、亲友免除兵役…… 以上涉案官员及逃避兵役之青壮,孤已经全部锁拿回京。都察院已经将公诉书起草完毕,不日将在北京法院提起诉讼申请。孤的意思是,这些人,全都要从严从重判处,最好是大军开拔之前,拿这群人的人头来祭旗!” 第七六一章 大明作战计划 看着越说越激动,以至于完全偏题的朱由检。坐在上首的朱由栋不由得抹了一把脸。 哎,前年他来找自己,要求给都察院加人加经费的时候,自己还很欣慰的说这家伙开窍了呢。谁知道,还是那么的嫉恶如仇,还是那么的性烈如火。 “由检。” “皇兄?” “今天是备战会议,不是都察院的廉政会议,捡相关的说。” 厽厼。“哦,抱歉,皇兄,臣弟跑题了。总之,备战的各项工作,都察院都查得非常仔细,并且随着战事的开打,这种督查将会更加严苛。一旦有官员犯到孤的手里,绝不宽贷!” 看到朱由检终于落座后,颜思齐松了一口气:“下面,由宣传部尚书,英国公张世泽向大家通报宣传工作和民间反响情况。” “皇上,太子殿下,各位。”这一年也有四十八岁,并正式袭爵成为英国公的张世泽起身:“宣传方面,除了六大报持续的每日宣讲远征印度的意义外。宣传部与锦衣卫、东厂紧密合作,整编了全国至少九成以上的戏班子和说书人,以及至少六成以上,专门行商于乡村的货郎。通过报纸、戏剧、说书、各级政府通报、口口相传等多种形式,对全国百姓进行了持续两年之久的宣传。 经过以上工作,全国各地百姓,至少九成九以上都知道我大明将发动前所未有的兵力远征印度,也明白远征印度的意义所在。也知道了这次远征,我大明的牺牲可能很大,国内经济可能有影响,他们的日子可能会比前些年难过一些。 总体而言,百姓们对我大明的这次远征是理解、支持的。这一点,兵役局的各位官员应该体会最为深刻。除了极少数的无耻败类,如信王殿下所言,想方设法为其子弟亲友逃避兵役外。在大多数地方,兵役局外都是站满了主动应征的青壮。而这种情绪反应在经济上,则是目前国内物价的平稳。 毋庸讳言,在朝廷刚刚发出准备远征印度的邸报后。确实各地的物价,尤其是米价上涨了一阵子。但是经过我们持续两年的宣传后,各位布政使应该最有发言权——绝大多数地方的粮价又恢复到了一元两石的理想价位。 总之,请皇上放心,此战,民心在我。臣汇报完毕。”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张世泽落座后,颜思齐再次起身,对着上首的朱由栋父子行礼后,他转过身来:“下面,由本官向各位通报初步的作战计划和兵力分配。” 随着颜思齐的这番话,枢密院里负责会场勤务的军官们迅速的拉开了会议室一面墙壁上厚厚的窗帘,一副世界地图跃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各位,本次作战,我大明将出动二百四十二万陆军和约三十万海军。如此规模,当然不是只走一路。在具体的兵力分配上,是这样的。 第一路,西北方面军,配属兵力二十个师,三十万人,编为三个集团军。其中,步兵师二十五个,骑兵师五个。总司令官孙传庭上将,总委员是太子殿下。三位集团军司令,分别为李自成中将、张献忠中将和马世龙中将。 该方面军的后勤基地,设在莎车。其作战任务是,向西,翻越葱岭,击穿中亚,然后联络普什图人和锡克人,甚至是波斯人。之后根据西南方面军的战况,要么东返进入印度与西南方面军联手,在印度与西贼决战,要么继续向西进入波斯,联合波斯人,歼灭在那里的奥斯曼军队。 第二路,远东方面军。配属兵力为陆军十五个师,海军一支分舰队。其中,我大明有四个步兵师和一个特种兵师,印加王国有十个步兵师。海军力量为拥有两艘战列舰和五艘重巡的美洲分舰队。该方面军的总司令为卢象升中将,总委员是宋王殿下。 该方面军的后勤基地,设在利马和波哥大。其作战任务是,先守好南美,确保南美的各项资源能够支援大明本土。待得西贼在印度的战事吃紧,被迫抽调北美部队后,一鼓作气,突破巴拿马,进占墨西哥。特别提醒卢督师,宋王殿下,印加女王殿下,你部的首要职责是防守。严禁西贼北美力量未被削弱前,冒险进攻。可都清楚?” 颜思齐面色严肃的说完这话后,从美洲远道而来参会的卢象升、朱慈焱以及蒂雅,都一起起身:“请枢相放心,绝不贪功冒进。” “好,接下来是第三路,也是本次征印的主力兵团,西南方面军。该方面军配属兵力为,陆军一百三十六个步兵师,一个特种兵师,合计兵力为两百零六万人。海军方面,除七艘战列舰为首的主力舰队外,还有五个海军陆战师参战,合计二十九万六千人。 如此规模的军队,要调度起来极为困难。因此,经过枢密院反复讨论后,初步决定,该方面军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雪区集团军,兵力为四个大明师,一个廓尔喀师。司令官为满桂上将。其作战任务是,翻越喜马拉雅,走克什米尔,占领战略高地。不过,受限于地形因素,这一路的补给极为困难,所以任务虽然很重,但是配属五个师,已经是后勤的极限。 第二部分,是若开集群。兵力为三十个师,四十五万人。司令官为曹文诏上将。下设三个集团军,司令官分别为黄得功中将、日本国的真田幸昌近卫中将,和福国的林庆业中将。该集群的作战任务是,不走海运,走陆路,翻越若开山脉,先期在孟加拉对西贼发起进攻,以期吸引西贼主力。若西贼以主力来应对,则我依托若开山脉进行防守。若西贼偏师来此,则努力将其击退,进入恒河三角洲。 各位,虽说中南铁路运能提升很大,但这四十五万人的装备、粮食等,也是中南铁路的极限了。 第三集群,是开阳集群。呃,这个集群的名字是皇上取的。这个集群,陆军共计一百零一个师,总兵力一百五十二万人。同时海军主力舰队以及所有的海军陆战队,均在这个集群。该集群的总司令官以及总委员,是皇上本人。” “啊?” 颜思齐这话一出口,参会的众人不知内情的,全都齐齐的惊呼了起来。 不过,也就是惊呼一下了:这位皇帝从皇太孙时代起就多次亲临战阵。到了现在,如此大规模的国战,皇帝陛下要御驾亲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吧。再说了,如此重兵集团,离国远征那么久,不是皇帝亲自领兵,哪个大将敢接这个任务? 只有朱由校苦笑的站起身来拱拱手:“皇兄,您和太子都要上战场,这意思……” 厽厼。“没错,战争期间,只有把你抓回来监国了。诶,别皱着眉头嘛,你监国,朕最放心。嗯,你得多辛苦一些,监国要做好,新式战舰的设计也不能停。” “……哎,皇兄以前立太子的时候还说以后臣弟都不用监国呢。罢了,臣弟领旨。” 这么一个小插曲后,颜思齐看到众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便继续道:“该集群的总参谋长是刘招孙上将。下设十个集团军,司令官分别是日本国丰臣栋秀关白、安南国王黎维新、桂王朱由榔、福王世子朱由菘、唐王朱聿键、周王世子朱绍烔……等。该集群的作战任务,首先是海军要取得孟加拉湾的制海权,确保运输舰队的安全。然后根据当时的战事情况,集中全部运力,尽可能的一次性投放五十万以上军队登陆。如果,呃,本官是说如果海军与西贼海军争夺制海权失败,甚至是制海权完全操于敌手,那么,不光是这个开阳集群无法登陆,便是已经展开的若开集群、雪区集团军,全都要撤回。 以上,就是明年征印的初步作战计划和兵力配置。总体而言,因为印度是一个地理相对封闭的半岛。我大明不管是北面的雪区或者东面的蜀国,虽然与其有很长的边境线,但是这些地方海拔过高,山路崎岖难行,无法支撑大兵团的后勤。因此,主力兵团只能是浮海而击。所以,本次征印成败的关键,在海军!若海军不能获得孟加拉湾的制海权,则我本次远征,极难收获大胜。” “皇上,太子殿下,各位。”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日裔将领,大明本土舰队司令官犬养栋二长身而起:“海军为了一雪当年战败之辱,最近这些年,无日不在刻苦训练。皇上,战阵之上,胜败之数难定。臣在这里没法做太多保证。臣唯一敢保证的是,这一次,海军将士,人人都将为大明献上所有的忠勇。” “好,以上便是本次远征的初步计划,大家都听明白了吧?好,现在请皇上训示。” “好。”接过方正化送上来的话筒,朱由栋清了清嗓子:“众卿,从天启二十六年开始的备战工作,到了现在,差不多进行了二十八个月。总体而言,朕对当前的进度很满意。当然,正如信王刚才所言,在为期两年多的备战工作里,也有一些不好的,甚至是极为恶劣的行为。对这些,朕同意信王的观点,绝不宽贷。 朕尤其是无法容忍的,便是各地官员想方设法为其子弟、亲友逃避兵役的行为。此乃国战,正是需要人人奋勇之时。朕除了御驾亲征外,也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上了战场。莱王、简王、信王,乃至福王、桂王、周王、唐王以及各藩属国,都是君王或者世子亲自上阵。在皇族率先垂范的情况下,若还有人敢逃避兵役,呵呵,如信王所言,朕发兵前,要亲自斩了他祭旗! 各路藩王,各地方督抚、布政使,回去之后,嘴上要严守秘密。手里,要按照今日会上的布置努力工作。战事一起,朕最担心的就是民生。各地藩王、各地方官员,你们在地方上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尽办法维持各地物价平稳,尤其是粮价、盐价、布价、棉价这些涉及到百姓生存物品的价格,一定要维持在可控范围内。朕已经先跟四大商会打过招呼了,他们也承诺会在商界发起号召,必要时,亏本也要保证物价稳定。但,肯定会有一些逐利之徒会趁着这个机会哄抬物价、囤积居奇。对这些人,不要手软,该抓就抓,该杀就杀! 除了维持物价平稳外,由于本次远征,现役精锐全部出征。整个大明本土,只有四十万武警维持。所以,各地官员,还要小心处理各地舆情,万万不可激起民变。如白莲教这样一天到晚总想着造反的宗教,哪怕没有任何反迹,也要防患于未然,把那些个教首统统先关起来! 众卿,远征印度,与西贼决战的意义。六大报已经多次宣讲,朕在这里不再多言。朕深信,本次远征,必然能获得胜利,并由此奠定我大明在全球的绝对优势。从而在最后肢解欧盟,消灭西班牙,还六合以安宁。我大明,必胜!” 啃书居 kenshuju.com 厺厽。“臣等恭领皇上旨意,此战,我大明必胜!” 第七六二章 大明高级密探 “老师,我回来了。” “哦,大公阁下,这次的罗马峰会,确定下来发兵时间了么?” “定了。联盟决定,1646年的圣诞节假期后发兵。具体时间是1647年的1月3日。” 厽厼厽厼。“赶得这么急啊,来。”黎塞留取出一卷欧洲地图和一卷印度地图:“把联盟的进军方案和兵力配置详细说说。” “好的,老师。”路易十三坐下来,先指着欧洲地图道:“如您所知,本次守御印度,陆军方面,除了北美的十五个师以外,联盟剩下的七十五个师全都要出动,万人。这里面,万,原神罗帝国境内的日耳曼人占了40万,原法兰西王国境内各国占了18万,剩下的,丹麦、瑞典等北欧诸国9万,不列颠6万,波兰立陶宛6万,剩下的11万,全部是来自非洲的黑奴。” “咦?以前你不是跟我讲,奥斯瓦列斯私下里想要把陆军中的五分之一都搞成黑奴吗?” “那位操劳的西班牙首相,想是这么想的,可现实是黑奴们只要吃饱喝足了,强壮是强壮,但训练起来比起我们欧洲的白人士兵要慢很多啊。所以,还有大约十二万尚未完成基本军事训练的黑奴,都被编入了预备役。” “预备役?” “是的,预备役。”说到这里路易十三也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您知道的,这个所谓的巴黎大公国,其实就是以前卡佩王朝的法兰西岛。境内的人口也不过就三百万,而年龄在十八至三十岁的青壮男子,顶天不过40万。按照菲利普的要求,我已经交出去了两个师,整整三万人。而他这次在罗马峰会上说了。除了即将启程奔赴印度的这一百多万陆军以外,整个欧洲还要准备一百万以上的预备役。而我巴黎大公国又被分到了组建两个预备役师的任务。加在一起,这就是四个师了,整整六万人。 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这六万青壮被抽走后,我巴黎大公国的很多土地缺人耕种,很多店铺缺少了伙计或者学徒,整个国家的经济不可避免的陷入衰败。可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还说了,这批预备役只是第一批,接下来还有第二批。而且年龄还要放宽到四十岁。上帝,如果再从大公国抽调六万人,我觉得我这个公爵也差不多当到头了。” “这场战争,将是前所未有的残酷啊。”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后,黎塞留道:“陆军第一批次兵力就是一百一十二万了。那海军呢?” “海军方面,西班牙的十艘战列舰除了在美洲的三艘外,其他七艘全部参战,重巡菲利普通报的是三十艘,轻巡驱逐舰什么的超过一百艘。至于运输舰,这一次联盟一共是征调了五千艘大小不一的运输舰。据说如果这五千艘运输舰同时启运,一次运输吨位数超过五百万吨。” “海军的后备力量呢?我是说西班牙那几个造船厂里的新舰。” “抱歉,老师,这个还真不知道。”路易十三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您知道的,自从欧盟成立以来,陆军方面,西班牙倒是基本上对盟内各国一视同仁。但是海军……人家不让我们参与啊。而这次峰会上,他也没说后续战舰的建造情况。” “哎,这次决战,双方都是在远离本土的地方派出超过百万以上的军队进行作战,这对后勤的要求极高。所以,表面上看起来是大规模的陆上对决,但其实决定战事成败的关键,在海上啊。看来,是要冒点险,启动葛洛莉亚派来的燕子们了。” “那是老师您的事情了,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巴黎,去亚历山大城了。” “怎么?你也要出征?” “是啊,毕竟这次菲利普都要亲自上阵了,我们这些大公啊,亲王啊啥的,几乎全都要上阵。” “这次盟军的集结地点是在埃及?” “是的,先在埃及集中,然后分批次的通过苏伊士运河,最后抵达印度。菲利普的要求是,最迟1647年6月1日以前,这一百多万部队要在印度全部展开。” “六月一日?这么早?中国皇帝跟我透露的消息是九月才会发兵。毕竟,六月的印度实在是太热了。” “没得办法啊,老师。欧洲到底还是人口偏少。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印度人打仗不怎么样,但好歹那也是人嘛。因此菲利普也让现任印度总督瓦伦斯坦阁下编练了二十个印度师。据我私下和日耳曼人里瓦伦斯坦的老部下们沟通了解到的消息,瓦伦斯坦对这些印度人的评价是,在学习接受能力上比黑人要好很多,但是在作战的勇敢程度上,要差很多。” “哼,这样的士兵也就只能打打顺风仗。真要是让他们去打艰苦的逆风仗,多半还是一触即溃。当年大明在印度可是被这些家伙坑得极惨,这菲利普居然还是不接受教训,他迟早要为启用这些印度人付出代价。”嘲讽着说完这话后,黎塞留又道:“菲利普这家伙居然连印度人都启用了,没道理不拉着奥斯曼吧?” “是的,老师。”路易十三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按照这次罗马峰会上通报的情况来看。奥斯曼人为了保住他们的巴基斯坦,也已经开始了全国总动员。据说,奥斯曼人会为这次决战,在陆军上投入三十五个师,五十二万五千人。” “以奥斯曼的人口,再考虑到他们还要留下足够兵力镇压、监视波斯人。这个投入,也算得上是举国之力了。” “非止如此,老师。据菲利普说,奥斯曼人的海军也要参战。他们会出两艘战列舰,五艘重巡。” “嘶~奥斯曼人什么时候有战列舰了?” “这方面他们的情报遮蔽工作确实做得好,便是菲利普,估计也是最近才知道。想来,奥斯曼人没有在黑海造船厂打造他们的舰队,而是在波斯湾吧。” “有这个可能。嗯,这么算起来,欧盟与奥斯曼联军,再加上印度人,一共是有一百九十五万人。海军方面则是九艘战列舰,三十五艘重巡。路易,你作为大公,不可能就是这么直接去印度吧?你能指挥多少军队?” “只有三个师在我麾下,这三个师编为第十五军,我是中将军长。还除了两个大公国自己的师以外,还有一个以布列塔尼人为主组建的师归我管辖。” “三个师编为一个军?那不就是65个军了?” “这个倒也不一定。总的来说,这次赴印作战,这一百三十个师,一百九十五万人被分为了五个集群。第一集群是奥斯曼人的十五个师,他们先驻守在巴基斯坦。然后等中国人的主力进入印度后北上,攻击中国本土的西北省份。 第二集群是奥斯曼人的二十个师。其作战任务是进入恒河三角洲,防御可能从缅甸若开山脉开过来的敌人。司令官是多年前在亚历山大一战成名的俄罗斯人鲍里斯。这家伙擅防不擅功。所以菲利普和奥斯曼那位大维齐商量之后,分派给他的任务就是防守。 第三集群有五十个师,全部为欧洲部队。司令官是杜伦尼,主要分布在恒河流域。一般来讲,中国人大规模登陆,只可能通过孟加拉湾在印度半岛的东侧登陆。而登陆后,为了维持大规模兵团的后勤,必须要借助恒河。所以,杜伦尼集群的主要任务就是沿恒河流域节次抵抗,缓慢后退,拉长中国人的补给线后再伺机反击。厽厼厽厼 第四集群有二十五个师,也全都是欧洲部队。司令官为亨利,主要分布在德干高原的东高止山脉。菲利普认为由于后勤压力,中国人即便是在印度半岛东南侧登陆,也不会有太多的部队。所以,亨利这边有二十五个师足够了。啊,老师,我率领的第十五军,就是被分配在这个集群。 第五集群是二十个印度师,司令官是瓦伦斯坦。驻守在德里一线。嗯,这个集群,用会后有些刻薄的贵族的话说,就是一个等待分解的尸体。前面四个集群哪个战损严重了,就拆解这个集群去补充。” “非常好。”这边路易十三不停的说,那边黎塞留不停的记。等到路易十三说完,黎塞留的笔也几乎同时停下了。 “路易,有了这份详细的情报,大明在本次决战中的胜机又多了几分。可惜你的部队不是在杜伦尼的主力兵团,不然若是在双方的主力兵团激战正酣的时候,你突然率队让开防线……” “老师,那是不可能的。我为中国那位皇帝只能做到这个程度。毕竟,中国实在太远,而西班牙却又太近。为了这残存的巴黎大公国还能存活下去,并保留复兴法兰西的希望。我绝对不会在遥远的印度战场公开我的立场。而且说真的,在奥斯曼的两艘战列舰参战后,我对中国人在海战方面能够获胜缺少信心。您刚才也提到了,这场规模宏大的战役,海战才是关键。” “是的,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能够把这份情报及时传到大明,大明取胜的概率就会增加。而只要大明在这场决战中获胜,法兰西的复活就是必然!” “如何把这份情报传递给中国皇帝,是老师您的事了。接下来。”路易十三伸了一个懒腰:“我要去陪陪我的家人了,毕竟,这会儿都1646年的11月了,最多还有半个月,我就要出发了。” 路易十三离开后,黎塞留轻轻摇动了一个位置非常隐秘的铃铛。 很快,一面墙壁上莫名的被拉开了,一个面相极为普通,看起来毫无特点的男子沉稳的走到了黎塞留面前。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的将这份情报传回大明。”厺厽 宝来小说网 baolaishiye.com 厺厽 “是。” “另外启动葛洛莉亚送过来的燕子,让她们尽可能的从西班牙的海军高级军官身上打听对方海军还有什么新的在建大舰。” “是。” “现在传递消息回去,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我们的人员往返安全么?” “子爵阁下,现在,靠着大明—奥斯曼—欧洲这条丝瓷茶的走私线路,我们的情报人员要返回大明总体较为方便,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个月,我们就能到达中国的新疆。但是,一旦战争开打后,这条线就不太好走了。而且,我们在西班牙的同事传来消息,随着战争的临近,西班牙的情报机构也加强了反谍的力度。” “哎,你们要获得功绩以后好在大明获得身份地位,我需要复国,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总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确保这份情报毫无疏漏的,完整的,快速的传回大明!” “必将不负所托!” 第七六三章 临阵科技突破 “父亲,儿子回来了。” “哦,回来了啊,吃过饭没有?哎,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总是问你吃了没有。这会才想起来,你实验室那边的饭菜,可比家里丰盛得多。”攫欝攫欝 “父亲这话说的,食堂的饭菜再丰盛,还是家里的饭菜才能百吃不厌啊。儿子因为知道今晚要回家,所以故意没在食堂吃晚饭。” “那感情好,老太婆,赶紧把晚饭热一热。” 作为方山科学院的院士,当前科学院内燃机研发实验室的负责人朱逵柚,也和其他院士一样,是有着独门独户三进小院的。在这个院子里,他的父母、妻子儿女都居住在一起。 母亲去给儿子热饭了,满脸沟壑,面色黧黑,双手一层厚厚老茧,一看就是早年吃过不少苦头的父亲吧嗒了一口香烟:“这次又是半个月没有回家,怎么,在工作上遇到难题了?” “是,皇上要求儿子带领一个工作组研发内燃机,就是那种把燃油加进去,在机器内部燃烧,然后用热能产生动力的机器。儿子前期研究的方向搞错了,经过皇上指点后,对皇上说的那个四冲程,仍然不得要领。这决定国运的一战就要开打,儿子这里的研究却始终卡着。这,实在是不敢有半分松懈。”巘戅笔趣阁巘戅 “那是,这一仗,可是关系到我朱家能不能再兴盛五百年的关键。你身为宗室,辛苦一些也是应该。哦,对了,什么叫四冲程?” 朱逵柚的父亲,叫做朱璟沓,早年因为宗室不得出仕、务农、经商等诸多限制,所以很是过过一些苦日子。虽说大字不识一个,但是老头子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所以朱逵柚一点没有轻视父亲的想法。在老头子问到四冲程后,他极为耐心的给文盲父亲做了细致的讲解。 “嘁!老子当是何等高深莫测的东西,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啊。臭小子,就这么简单的东西你就弄了这么久?” “父亲这话怎么说?”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 “在我看来,这个四冲程,说白了,就是先让油气混合物同时进去,然后把这个空间密闭起来。而且这个空间顶端应该有个不用人操作就可以激发火花的点火装置,在密闭的空间里把油气混合物点燃。而这东西点燃后,高温、膨胀,那这个空间的下面,就该有个可以活动的活塞被这点燃的气体推动,做工。之后,这个封闭空间的另一侧,随着活塞的活动,就会被拉开,让废气从另一侧出去。诺,吸气、点火、做工、排气,四冲程不就出来了么?” 说到这里,朱璟沓的兴致完全起来了。他直接让朱逵柚拿来纸笔,在白纸上做起画来。 文盲铁匠不能写字,画图的水准也很一般。但无论如何,他画出来的东西,已经近似于后世一个最原始的内燃机气缸了。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让活塞连接排气装置,如此就能实现自动排气?不对,我还可以让活塞同时连接吸气装置。如此一来,吸气、做工、排气,就完全实现了自动化。至于点火,哎,我弄一个电动点火装置,计算好时间,每隔几秒点一次火就行了啊!父亲,您可真是高人,您是怎么想到的?” “哎,你呢,出生的时间晚了点,等你要就学的时候,皇上已经登基,改了宗室的相关祖制。所以你们没有像我们这一代人那样,为了求生,什么黑工都做过。因此,在思维上,其实你们的广度远不如我们啊。” 在老头子说了好一阵忆苦思甜的话后,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你老子我以前做过铁匠,当时为了炉内有更高的问题,就要用到鼓风囊和活塞嘛。你看,我们铁匠烧的炉子原来是这么个样子……一样也需要用鼓风囊吹气进去,然后还要让废气出来……这个,皇上都明确点出四冲程了,我们这些做过铁匠的,其实很容易想到的。” “原来如此,多谢父亲指点。” “干什么!又要走?你娘才刚把饭热好啊。” “不吃了!儿子这会怎么吃得下。父亲,母亲,等儿子把内燃机弄出来了,请你们去南粤正宗吃大餐!” 此时已经是1647年的3月了。朱由栋这会儿当然不知道方山一众大家们苦苦摸索了近十年的内燃机,最后的临门一脚被一个不识字的老头子给撞破。他这个时候,正拿着黎塞留的信件反复研读呢。 随着战争的临近,大明—奥斯曼—欧洲这条丝瓷茶走私线路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限制。但越是如此,靠着这条线路维生的人们才越发的疯狂:战事一旦开打,丝路将彻底断绝。一定要在这之前,狠狠的捞上一笔。 由于有了这个压力,所以走私贩子们一改以前通过马车、步行进行运输的方式。大规模的贿赂官员,直接用火车进行运输。所以,从巴黎到伊犁的时间,被压缩到了三个月以内。 而黎塞留的这封信件,在到达伊犁后,就被当地的锦衣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莎车,然后由新疆布政司电报传送过来。如此,朱由栋才能在出发前,拿到如此重要的情报。 欧洲的兵力配置和初步作战计划,其实意义倒不是很大:印度战役对于大明、奥斯曼、欧洲三方来说,几乎就是打明牌,拼国力。而印度的地形就那样,决定了双方在战略层面可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他真正在意的,是黎塞留提到,欧洲已经研发出了无线电! 攫欝攫欝。这东西的出现就实在是太重要了。别的不说,这次大战,三方约定的战场印度,都离自己的本土很远。故而后勤运输才是战争胜利的根本。而要实现快捷、大量的运输,就必须仰仗海运。所以,制海权在谁手上,谁就能获得本次战役的胜利。 就黎塞留的信件来看,由于奥斯曼海军的加入,大明在战列舰上是七比九,略微处于劣势。但这个差距,其实在朱由栋意料之中——事实上,这个差距比他原本想的还要小一点。可若是对方有了无线电,在双方战列舰、重巡、轻巡、驱逐舰加起来超过三百艘战舰的对战中,敌人的优势可就实在是太大了——你总不能让朱由栋学曹操,把大明的这一百多艘军舰用电报线穿起来,搞个连环战舰吧? 以前大家的海战都限制在两位数范围的时候,有没有无线电其实问题不大:所有战舰排成一条线,跟着旗舰走就是了。可现在大家都出一百多艘战舰,铺在海面上,阵列怕不有几十公里。而有了无线电的欧奥联合舰队可以统一指挥,大明的舰队却只能各自为战——那还打个屁! 这封信,还来的真是及时啊。看来,有些计划得稍微改变一下了。 “方正化。” “奴婢在。” 巘戅奇书网巘戅。“打电话,让首相、副相,两位枢相,以及方山科学院的傅山赶紧到乾清宫来一趟。” “遵旨。” …… “各位,原件应该还在路上,这是电报文,朕让方正化手下的小宦官们抄写了几份,你们先看看。” 待得众人看完黎塞留的信件后,全都面色凝重,一点没有提前拿到对方兵力部署的喜悦。 “皇上。”马士英起身:“这个无线电报,臣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它就是一种不需要实体电线的电报,在空气中就可以直接发送和接受信息。” “马相说的可谓精准。” “嘶~这就麻烦了呀。”枢密使颜思齐一下子跳了起来:“臣以前指挥舰队的时候,做梦都要有一个这样的东西。现在,现在西贼居然真的做出来了?” “有了电,有线电报的出现就是必然。而有了有线电报后,无线电报的出现也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朕早就有了预料。所以,在有线电报刚刚出来后,朕就让傅青主牵头成立了专门的研发组。” 皇帝这话一说完,房间内的一众高官全都把目光注视到了傅山的身上。 这一年刚刚四十岁的傅山苦笑着起身:“皇上,各位上官,无线电研究实验室通过最近几年的艰苦工作,已经完善了电磁波理论,测定了电磁波的波长以及电磁波的速度。目前的难点在于发射器、接收器。再具体一点,主要就是振荡器、调制器。这些东西,需要的是反复的测试,而这,是最需要时间的。” “傅先生,本相不懂这些具体的东西,本相只想问你,我们的无线电,什么时候可以装到军舰上实用?” “这个要看运气。” “运气?” “是啊。枢相,天线越长,频率越高,传得就越远。但我们不可能把一根天线造得有几百米、几千米高吧?所以,如何把低频转为高频,然后在高频中如何与现有天线长度匹配。到了接收器那里,又如何把高频转为低频,接收器的天线长度又该如何与频率匹配。这些,都需要不断的反复尝试。如果运气好,刚好碰到比例般配,那就成了。运气不好,那就只有不断调整数据,直到匹配。再说了,现在西贼也有无线电了,真要到了战场上,如何分辨敌人和自己人的信号,那也是需要研究的事情……” “运气。”颜思齐烦躁的跳了起来:“我海军数十万将士,总不能把性命寄托在运气上吧?” “枢相稍安勿躁。”朱由栋摆摆手,让颜思齐安静下来。然后他对傅山道:“此次大战,制海权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而无线电技术,若是西贼有了而我们没有,则我们注定丢掉制海权。所以,无线电不上舰,朕下不了开战的决心。可是现在呢,几百万大军全都动起来了,这哪里是朕说不打就能不打的。所以,无线电,必须在最近的半年内上舰!” “皇上,科学的事情,旨意可不一定管用。” “朕知道,听朕说完。”朱由栋深吸了一口气:“朕刚才听你的描述,其实你们已经开始试着发讯,收讯了。现在的问题只是这通讯距离不是很远是吧?” “呃,是的。” “那不就结了。朕又不要你现在就拿出可以直接从北京传到新加坡的无线电装置。朕现在需要的,是海军在大集群作战时,保证海军司令官对战场上每一艘战舰都能有效指挥。这个距离嘛……颜思齐,你觉得最多有多长?” “皇上,臣与犬养等人多次模拟兵棋推演,双方三百艘战舰在一起大战,战场宽度和长度不会超过五十公里。” “听到没有?傅山。事急从权,先别去搞什么理论研究了,朕要一种能够短时间内拿出来的,确保在五十公里内传播讯号的无线电机器。你可明白了?” “是,臣明白了。如果只是这种机器,那,臣立个军令状吧,三个月内拿出成品交给军方试用。” 厺厽 奇书网 suyingwang.net 厺厽。“诶,这不就结了嘛。好,事情就这么定了,方正化,传膳。朕请大家吃饭。” “万岁爷,刚才科学院的朱逵柚先生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候着呢。呃,奴婢也不是很懂,但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内燃机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 第七六四章 此乃亿万一心 天启二十九年七月,浙江,舟山群岛,傍晚。 海风习习中,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一个躺在软椅上的老人身上,给他的身躯铺上了一层金黄色。 “学生等拜见老师,老师~” “唔?哦哦,是你们来了啊。哎,人老了,不中用了,躺着躺着就睡着勒。” “老师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也难怪老师不在乌程老家,搬到这里来常住了呢。学生等看了,真是深感羡慕。” 攫欝攫欝。“哈哈哈,你们距离过上这样的日子,还早着呢。嗯,要不了多久就要出海了吧?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都差不多了,朝廷预支了一年的薪俸,全都留下了。一截头发、以前常穿的衣服、戴了多年的手表,都留了。给未成年小儿子的遗书也写好了,若是真的阵亡,等他长大了,自有他母亲或者大哥念给他听。家里的族老也发话了,若是这次大战回不来,族里会负责把孩子们全都养大成人。” “哎……这一仗,不得不打。但真要打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大明男儿会身死异乡。也不知道老天爷还能让老夫活多久,能否看到你们得胜归来啊。” “哈哈哈,老师必然是长命百岁的,这场仗,时间再长,总不能打十五年以上吧?” 这一年的温体仁,已经84岁,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七月的天气里,太阳下山后,也得穿着一件薄毛衣,才敢躺在室外的软椅上。此刻在他身边的,是其晚年收的三个学生,齐齐穿着洁白海军军官服的冯京第、王翊、董志宁。 “人老了,记性也不是很好,老夫记得,你们三个好像都是舰长了吧?” “老师还说记性不好?没错,我们三个都是舰长。完勋兄军衔最高,上校。现在是魏忠贤号重巡的舰长。我和幼安都是中校,学生是佛山号驱逐舰的舰长,并且是第三驱逐舰支队的领舰。而幼安是琼州号轻巡的舰长。” “魏忠贤号?嘿,这个家伙死了就死了吧,居然还捞到一艘重巡命名。哎,真是好运气。” “老师,当年国家没发行纸币的时候,不是急缺贵金属入市么?皇上不得已卖出军舰的命名权。而且,以老师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将来老师百年后,怕不是要有一艘战列舰以老师的名字来命名。” “哈哈哈,那就托你吉言了。不过完勋啊,老魏虽然是个宦官,但他做东厂厂督这些年,从未构陷过国家大臣。所以,你在这艘以他为名的战舰上,不要有什么别捏。” “老师放心,学生对宦官没有什么歧视。像魏忠贤这样安静、不生事的厂督,比起以前的刘瑾、汪直什么可好了太多。魏家人遵从他的遗愿,将其一缕头发装在盒子里放到舰上,学生可是让勤务兵每天都为这个盒子做保洁的。” “嗯,那就好。”老头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跻仲啊,你负责的驱逐舰,据老夫所知,应该是海战里刺刀见红的舰种吧?” “正是如此,老师。驱逐舰,身板小,火力弱。无法与敌人的大舰对抗,对岸炮击的能力也近似于无。但是他速度快啊,学生带的佛山号,是天启二十七年才下水的新舰,最高速度达到了二十七节。如此航速,在激战中,冒着漫天的炮火,左右闪躲后,高速底近敌人大舰,然后放出鱼雷。梆梆~樯橹灰飞烟灭!” 巘戅笔趣阁巘戅。虽然冯京第说得很是轻松,但老温到底是做过首辅的人。退下来这么多年,朝廷专门给高级官员制作的内参从未短过他一期。所以在听完自己学生的讲述后,他眼里的忧虑怎么都藏不住:“哎,若是以前的那些比乌龟还慢的高压空气鱼雷,你这个驱逐舰舰长很大概率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过现在嘛……” “老师慎言,按照保密权限,幼安和完勋有些事情他们不知道,暂时也不能知道。” 是的,自内燃机研发的临门一脚被一个不识字的铁匠踢开后,接到报告的朱由栋立刻让朱逵柚做了一个基本型的内燃机:初步测试,热效比将近10%——这已经和大明目前顶级的蒸汽机差不多了。 然后朱由栋做出的指示是:研发更高动力的内燃机啥的不急,首先要做的是将内燃机小型化,尽快的装到鱼雷上。 要实现这一点,说起来是真的很难——难在发动机小型化,难在规模化生产。但做起来,如果只是解决有无问题的话,还真的不难:大明,或者说中国宫廷的能工巧匠实在是太多了。在历史本位面,顶级的皇家工匠甚至可以在鼻烟壶的内壁上写下整部金刚经——要论微操,此时的中国匠人吊打全世界。 所以,在有了基础的原型内燃机后,不求量产,只求手工制作的话。大明的能工巧匠们完全可以把内燃机等比例的缩小,再缩小,并且做得分毫不差。 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当然,纯粹的手工制作小型内燃机,质量是不错的,但是这效率和成本就极高了。不过朱由栋也不在意:这是划时代的热动力鱼雷,水下速度可以超过二十五节,最大潜行距离超过三千米——如此鱼雷,在这个时代,那就是超级大杀器。虽说纯手工的这种鱼雷,大批皇家工匠紧赶慢赶四个月,也就弄出来三十枚。但若是在海战的关键时刻,这三十枚鱼雷突然出现,击沉了那么一两艘敌人的战列舰呢? 佛山号驱逐舰,一是舰龄轻,二是舰长能力强。所以和其他四艘驱逐舰一起,瓜分了这三十枚特殊的鱼雷。作为舰长,冯京第当然是知道这些鱼雷的厉害。而温体仁作为退休首辅,也能从绝密内参上了解到这一情况。但是其他两位,就真的不知道了。 当然,如王翊和董志宁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泄密。但既然新式鱼雷的密级暂时还不是他们能知道的,那温体仁也就马上停住了嘴。 不过这么一闹之后,气氛就稍微有点尴尬了。 攫欝攫欝。老温只好赶紧的新起了一个话题:“对了,那个郑芝龙的儿子,皇上亲自赐字叫成功的,现在情况如何了?” “老师,这小子今年才二十三岁呢。不过,到底是海军子弟,军中的叔伯多,所以军衔倒是不低,这会儿已经是少校了。至于职司嘛,本来犬养司令是让他在旗舰廉颇号上面做参谋。但他不干,寻死觅活的非要去驱逐舰上做舰长。为了达成目的,甚至还把申请报告直接打到了皇上那里……总之,这臭小子现在跟学生一样,都是特殊的驱逐舰长。” “痴儿啊,不过也正是因为我大明有无数这样的好孩子,皇上才有底气去打这一仗!” …… 巘戅笔趣阁巘戅。大明是一艘庞大的巨轮。因为巨大,所以一旦全力发动,其爆发出的力量极为惊人。但也因为巨大,因此要掉头调整航线也非常的艰难。在这整个国家已经按照打大战的国策运转了三年多后,哪怕此时此刻知道对方有了新技术,而本方的战备仍然存在一定缺陷。可是开战的日期,已经不是朱由栋能够停得下来的了。 天启二十九年的七月,朱由栋带头,太子、宋王,各路藩王,以及本次将要以各种职务参战的两千多名宗室,齐齐聚集于孝陵之前进行了一次规模极大的祭祖。 “伏维大明建国贰佰七十九年,不肖子孙朱由栋,率两千余宗室祭拜于太祖灵前。谨告曰:恢复中华,重开日月。得国之正,我明为最。洪武奠基,永乐开疆。五伐漠北,七下西洋。仁宣盛世,万民无殃。正统土木,遇变恒强。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传承延绵,国祚永光。待至天启,世局沧桑。屡犯我境,西贼猖狂。亿万国民,莫不愤昂。三年教训,五年生聚。雄兵百万,千舰出航。誓灭此獠,以告宗庙。太祖之灵,昊天之上。且观且佑,中华健儿,逢敌必克,锐不可当。待得胜日,再告宗庙。明之盛世,天下无双!尚飨~。” …… 随着皇室做出示范,整个天启二十九年的夏天,大明本土的各个省份,各个州府,各个县乡,各个村庄,都在不约而同的做着同一件事。 在那些大家族聚居的官宦、豪富之家,各家的祠堂不约而同的在非清明、非春节的时候打开了。一些较为开明的家族族老们,更是破天荒的让家中的女人小孩全都进入了祠堂。 “列祖列宗在上,我大明今日对暴虐一时之西贼发动举国之战。刘大就要上战场了。惟愿列祖列宗保佑,让战场上的枪炮找不到他……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惟愿他能为我大明好好杀敌,不辱没历代祖宗积累下的家名……” 而在那些普通的农夫或者工人家庭,应征入伍的新兵们,或者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向田间地头里父母、祖父母的坟茔,或者是在家中摆出长辈的灵位,用和大家族族老们差不多的语言,对着自己的祖宗善祈善祷。 而轮到那些应征入伍,即将开拔的精壮们发言时。或慷慨激烈,或恋家不舍,甚至痛哭流涕。但无一例外的,全都郑重的在祖宗的灵位或者坟茔前表示:无论生死,绝不辱没祖宗的名声! 之后,这些战士或剪下头发,或留下指甲,或将自己的一些贴身物品放入盒子中,郑重其事的将其交给关系最亲密的家人、亲友。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家门,登上各种交通工具,开始朝着自己部队的屯驻地出发! …… 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可以说,此时此刻,就是所有中国人几千年最内核力量的集中展现:家、国。家就是国,国就是家。 身为中国人,面对如此决定国运的一战。朱由栋没有去搞什么签名誓师,也没有去搞什么万人十万人大集会。总体内敛的中国人,并不太需要那些东西。所有国人对这场战争的决心,都在无数的祭祖活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第七六五章 战略就是调动 “以上三百五十四人,当此国战,居然想尽办法逃避兵役,实属无耻之尤!经都察院审讯,证据确凿。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随着执刑官在北京城外刑场的公开宣判。七十多名逃避兵役的青年,以及帮助他们逃避兵役的亲人,相关官员,共计三百多人,在一阵阵清脆的枪响中,倒在了刑场上。 “如此就算是祭过旗了,倒也省了不少牛羊牲口。”亲自监刑的朱由栋拍了拍身旁朱由校的肩膀:“待会朕就去天津港上船哪,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呵呵。”苦笑一声后,朱由校拱拱手:“惟愿皇兄此去,诸事顺利,早日得胜归来。” 此时已经是天启二十九年日,在确定出征的各路将帅中,朱由栋已经算是走得晚的了。在他之前,朱慈燚、朱慈焱等人,都早已出发,到了各自的部队里。 因为印度半岛大都是处于热带,所以虽说朱由栋这一路是拥兵百万以上的主力,但登陆的时间却是定在了九月。而在此之前,在八月的时候,最先做出动作的,却是走中亚一线的孙传庭集群。 从2世纪的世界地图上看,中亚五国幅员面积还是很大的。但若是看得仔细一些,把这五国里的哈萨克斯坦拿掉的话。那剩下的四国其实也就没多少地盘了——大明在西北发兵的目的是南下联络普什图人和波斯人,并择机进入巴基斯坦。位于中亚五国北端的哈萨克斯坦根本不用去走。 若是考虑到此时大明新疆省的控制范围是直接抵达葱岭和巴尔喀什湖的话。那就意味着,后世所谓的吉尔吉斯斯坦全部,以及塔吉克斯坦大部,早就在大明的控制范围内。 因此,当初枢密院给孙传庭集群定下的目标:三十个师,打穿中亚。若是放到后世的地图上来看,也就是打穿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这两个国家而已。 八月十五日,费尔干纳盆地安集延。 “末将吴三桂,拜见督师、太子殿下。” “吴将军免礼,这段时间为大军打前哨着实辛苦了。现在打探到的敌情如何?” “是,禀报督师,太子殿下。目前末将指挥的骑一师,前出最远处,已经到了距离安集延约莫三百公里外的撒马尔罕。目前已经探明,奥贼纠结土库曼、乌兹别克等族军队,将主力屯驻在撒马尔罕和杜尚别两处。至于其兵力规模,这个还请督师、太子殿下恕罪。敌军的骑兵不弱,我方骑兵很难底近详细侦查,所以至今估算不出来大致数量。不过经过我们与敌军的多次相互试探、小规模交火,现下可以明确,敌军的骑兵数量绝对不少于五万。” “吴将军辛苦了,无法明确敌军总量,这个不能怪你。” “多谢督师体谅。” 吴三桂站到一旁后,孙传庭让人在会议室的中央展开一幅地图:“殿下,各位。这是最近这些年,陆上丝绸之路重开后,锦衣卫派人跟着商队跑了三年多,根据其实地勘测,并结合部分当地地图后后绘制出来中亚地形图……简单的说,在中亚这块距离大海最遥远的地方,不管是普通的经济往来,还是现在我们的进军作战。水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我们的进军,离不开水源。而敌人的应对,也离不开水源。” 是的,整个中亚,因为距离大海实在是太远,所以总体是偏干旱的。但这块土地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诞生那么多辉煌的文明,以及培育出那么多骁勇善战的民族。起到主要作用的,就是两条大河:锡尔河、阿姆河。以及这两条大河的众多支流。 再具体一点,从新疆出发,沿着伦纳河河谷西进,在伦纳河的发源地继续向西,找到锡尔河的发源地后,就进入了费尔干纳盆地——这是一块锡尔河贯穿通过,被锡尔河及其各条支流滋养,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的盆地。在2世纪,这块盆地以两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主要依靠农业和畜牧业,就养活了600万以上的人口。散是中亚地区难得的肥沃之土。 而孙传庭集群要打穿中亚,自然的就把进军的第一步,选在了这里。 不过,在孙传庭进入这里之前,这里的居民和牛羊,就被欧奥联军第一集群的司令官侯赛因,给全部撤走了。 说起来,这位阿拉伯裔的将领,自三十多年前追随易普拉欣以来,这一次,真是他遇到的最恶劣的局面了。 本来按照欧奥联合参谋部的计划,他这个集群一共是十五个师,万人。其任务是先驻守在巴基斯坦-克什米尔一线。待得大明的陆军主力在印度登陆,与欧奥主力形成对峙后。趁着大明本土兵力空虚,走中亚,再次裹挟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进入大明的西北诸省份。以此完成对大明的背刺,逼迫大明抽调主力部队前来堵缺。如此,就达到了调动敌人的目的。 可是没曾想到,这大明居然不按常理出牌。印度这边还没动手,中亚这边却先发兵了。而且根据大明进军路途上观察到大军动向的星月教徒们传来的情报看,这支大明军队的规模,至少不下四十万。 这就让侯赛因非常郁闷了:他这个集群的后勤基地可是设在拉合尔的。要提兵北上,御敌于国门之外的话。就意味着他要翻越诸多山脉,走很远的路——这对于兵力本来就偏少,而且按照事先的计划是后发兵团,根本没有得到多少民夫的第一集群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在集群内部反复商议,以及通过无线电与联合参谋部反复沟通后。侯赛因这边做出的决断是:放弃费尔干纳盆地,大踏步的后退,拉长敌军补给线的同时,也减轻本方的后勤压力。 当然,这种大踏步的后退不是无原则的。无论如何,撒马尔罕这个链接波斯与中亚的交通要道必须守住,不然万一中国人的大军进入波斯,把奥斯曼军团的陆上通道给切断还是小事——反正现在欧奥联盟,主要的补给都是从海上走。关键是这些年奥斯曼对波斯吸血吸得太狠,骄傲的波斯人早就对奥斯曼心怀愤懑了。也就是哈奇开斯机关枪威力大,让波斯人敢怒不敢言罢了。若是把中国人几十万军队放进去?这个画面实在不敢想。 撒马尔罕不能放弃,同样的,与撒马尔罕近乎同一纬度的杜尚别也不能放弃——这里是中亚进入阿富汗的要道。普什图人虽然独立建国了,但同样被奥斯曼人吸血吸得极惨。若是把大明的军队放进去? 所以,侯赛因在于联合参谋部反复沟通后。做出的应对如下:万人,加上约莫五万人的土库曼、乌兹别克骑兵部队,重点守御撒马尔罕以及杜尚别,并等待从印度方向来援的十个印度师。 总之,这场规模宏大的决战刚刚开始,大明就在战略上率先调动了敌人。 不过,虽然兵不血刃的拿到了富饶的费尔干纳盆地,可面对大踏步撤退到依托阿姆河的支流而建成的撒马尔罕的奥斯曼兵团主力。孙传庭集群的困难也随之而来。 既然是盆地,自然是四面环山了。这个费尔干纳盆地,北面和东面是天山山脉。南面是吉萨尔阿莱山系以及帕米尔高原。西面倒是有个很小的口子,是锡尔河流出这个盆地所形成的河谷。但是走出这个河谷后,就进入了克孜勒库姆沙漠…… 所以,别看如果拿下杜尚别就能进入克什米尔和阿富汗,如果拿下撒马尔罕,便是进入波斯也方便得很。但要拿下这两个地方,要么,四十多万大军去翻越吉萨尔阿莱山系,走帕米尔高原。要么,沿着锡尔河走出费尔干纳盆地后,横穿沙漠,走到阿姆河的河道上,再沿着阿姆河逆流而上,绕一个大圈后再去打撒马尔罕。 无论哪个选择,对于虽有河谷可以利用,但终究是已经不得不翻越天山才能维持后勤保障的孙传庭集群来说,都是极为沉重的负担。 “敌军的统帅很聪明,居然主动放弃了费尔干纳这样的膏腴之地,大踏步的撤退到了撒马尔罕和杜尚别。这个,虽然让我们原先制定的在费尔干纳盆地内与敌军决战的想法落了空。但是这种情况,也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毕竟,不远千里的把后勤物资运到这里与我决战,那是得有多蠢的指挥官才会做得出来?” “哈哈哈,督师说得极是,我们从不指望敌军的指挥官犯蠢。” “就是要这种有点本事的敌将打起来才有意思嘛。” “呵呵,本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呢,咱们这一路的任务可真的不轻。毕竟,咱们得先把敌人在中亚和克什米尔的主力给吸引过来。否则等到九十月间满桂那边区区五个师,好不容易翻越喜马拉雅,探出头一看:哎哟,怎么还有几十个师的敌军堵在山口啊,这孙传庭是在干嘛啊。这可就不好了啊。” “哈哈哈,督师说得对,为了雪区集团军不至于全军覆没,咱们该辛苦还是要辛苦一点的。” “所以,撒马尔罕和杜尚别的敌军,虽然隔着大山,但该打还是得打。本督的计划是这样,分兵,主力兵团为二十个步兵师,本督亲自率领,慢慢的从正面去翻越吉萨尔阿莱山。杜尚别那地方虽然联系着克什米尔和阿富汗,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更为重要。但那里的路更难走,本督不去那里,这二十个师,三十万人,只做一路,去撒马尔罕。 而第二路嘛,五个骑兵师,五个步兵师,由张献忠和李自成率领。出了苦盏,主力继续向南,翻越吉萨尔阿莱山。而这支别动队,则是向西,横穿沙漠,直扑阿姆河,做出一副要进军波斯的样子来。” “督师这个方案高明,如此一来,敌军的统帅可就难受了。要么离开撒马尔罕,在旷野上与我决战,要么枯守在城里,坐看我们毫无阻碍的进入波斯。” “是啊,所谓兵法,最高境界不就是调动敌人,让敌人按照我们的想法起舞么?” 见众将都对这个方案首肯后,孙传庭对张献忠和李自成道:“如此布置,对于主力部队来说相对轻松点。后勤跟不上,我走慢一些就是了。但对于你们来说,就又要变成无后方、无补给的流动作战了。” “哈哈哈,督师放心。这种完全没有后勤的流动作战,俺和老李当年刚到美洲的时候,可是就这么熬了很多年。这种作战方式,我们最熟了!” “正是因为两位将军有这种天生的无后方流动作战的天赋,本督才敢做出这样的部署啊。” 第七六六章 这是不期而遇 “指挥官阁下,我再一次向您强烈的,做最后的请求。如果您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派出军队支援我们。那么至少,请允许我和哈西姆率领我们的部队离开!” “哦,赛义德,你是白痴吗!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是狡猾的中国人在调动我们,我们不能上当!你和哈西姆的五万骑兵离开了撒马尔罕坚固的城防暴露于旷野中后,将很快的被敌人包围、歼灭!” “我不是白痴,最基础的战术我懂。但是阁下,敌人这是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啊!那些被中国人拿下的土地,是这里大多数士兵的故乡。那里生活着的,是士兵们的父母、妻子、孩子!如果我再不答应带着士兵们出击,愤怒的士兵们在撒马尔罕城内哗变怎么办?您用您的哈奇开斯把我们全部杀死么?” 8月15日,在安集延定下方略后,孙传庭留下少量部队维持安集延的后勤补给点,率领大军花了两天的时间,来到苦盏。之后便进行了分兵。 对于侯赛因来说,孙传庭这一路倒还没啥:地形限制,明军的进军速度极慢。他有大把的时间继续加固撒马尔罕的城防,并从拉合尔拉来大量的物资囤积,以及等待后方的援军。 但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一路,就让他感到头疼了。 这两个天生的游击战专家,从苦盏与孙传庭分兵的时候,十五万部队只带了二十天的给养,其他的运载能力全部给了弹药。然后这支部队不携带任何重装备,轻装疾行,不过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就穿过了克孜勒库姆沙漠的南缘,一鼓作气拿下了建立在阿姆河的支流泽拉夫尚河三角洲的又一座中亚名城,布哈拉。 对明军的这一招,侯赛因开始并不在意:布哈拉在撒马尔罕以西,看起来,敌人是要从西、北两个方向分进合围撒马尔罕啊。这中国人的指挥官是不是傻?还嫌自己的后勤压力不够大么?还要让一支部队绕那么大个弯子来侧击自己?你走的路越多,消耗就越多,到时候你的后勤怎么跟得上啊。 反正我就在这里不动,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啊。 可惜,如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人,你让他们攻坚也不是不行。但那绝对不是他们喜欢的作战方式。两人率领的大军在布哈拉获得了大量的粮食后。根本没有转身东进向撒马尔罕靠拢的意思。反而是继续向西,朝着查尔朱前进! 这就让侯赛因难受了:查尔朱是建立在阿姆河右岸的城市。若是敌人拿下了这里,再渡过阿姆河的话,那就意味着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的传统领地至此基本上被打穿了。敌人进入波斯,将是一片通途。 虽然侯赛因的直觉告诉他,中国人在歼灭自己率领的撒马尔罕重兵集团之前,大概率不会贸然的进入波斯。但,万一敌人的指挥官发疯呢? “该死的,这一次决战,主战场不是在印度吗?不是西班牙人首当其冲吗?怎么这些中国人先来打我们了?帝国的主力,整整二十个师,三十万人的精锐,现在正被鲍里斯率领,帮着西班牙人守御恒河三角洲呢。我们这点兵力,到底该怎么办?” 除了李自成和张献忠不管不顾的埋头西进让他感到难受外。由于李、张二人在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的土地上到处‘征粮’,也让此刻驻守在撒马尔罕的乌、土两族五万余战士焦躁不安。 因为信仰的关系,在这块地盘的常住居民看来,大明的军队里,虽然也有一些兄弟,但绝大部分还是异教徒。所以在感情上,他们确实天然的偏向奥斯曼多一些。 如此一来,一方面,侯赛因集群在情报上就有极大的优势——孙传庭的大军想要在这块土地上对敌人实行情报遮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另一方面,这个优势也形成了双刃剑:李、张二人在乌、土两族聚居区倒是很少杀人,也基本不抢钱,不烧屋。但他们过境的时候,就如同蝗虫一般,把沿途所有的粮食给刮走了。 而得益于‘强大’的全民情报系统,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撒马尔罕和杜尚别两个据点里——侯赛因想瞒都瞒不住。 对于乌、土两族的战士们来说,异教徒入侵,在带头大哥奥斯曼的带领下进行圣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自己留在家里的老小,也必须要保护。当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家人还是被放到了圣战之前——这里是中亚,不是野外到处都有水果和野生动物的热带雨林,这里是自然环境恶劣的中亚啊。在刚刚秋收不久,下一季粮食还没有播种的时候被敌人搜刮走了所有的粮食,家人们若是得不到接济,岂不是全都要活活饿死? 所以,从八月二十五日开始,乌土两族的领兵之人就一再要求侯赛因率兵出击,歼灭流动作战的李自成和张献忠支队。后来看到侯赛因实在不愿意放弃撒马尔罕这个重要的战略据点,便降低要求:你们奥斯曼人不管我们乌土兄弟的家人就算了,我们也不陪你们在这里枯坐了。我们的部队要单独开出去,自己去找李、张二人战斗。 其实侯赛因知道,乌土两族的带头人赛义德和哈西姆并不是真的想独自带兵出去找李、张二人:对面可是武装到牙齿的,不低于十万人的精锐。而且现在情报汇聚过来后,侯赛因已经知道,对方带兵的可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位纵横美洲多年的威名,便是奥斯曼的高级将领,也是早有耳闻的——如此名将,精锐战兵,哪里是乌土两族只简单装备了步枪和少量冲锋枪,并且没有接受过系统近代化军事训练的骑兵可以对抗的? 赛义德和哈西姆,其实是以这种方式,逼迫侯赛因派出主力,帮助乌土两族战士,去剿灭李、张二人呢:你真的敢让我们自己去面对中国人的话,那我们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可就不管什么圣战不圣战,直接站到中国人那边去了哦——虽说中国人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里,‘人有先信教,然后不信教的自由。有先信这个宗教,又改信那个宗教的自由’这两条让人不爽。但,中国人毕竟没有说不准信教嘛。这到了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还是先顾现实,再顾信仰了。 所以,一方面是内部逼迫,一方面是真的不敢冒险放敌人进入波斯。在痛苦的纠结后,侯赛因让集群参谋部给位于德里的总参发了一封很长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除了阐明当前他面临的恶劣形势外,也汇报了他的下一步部署:一,请总参催促十个北上的印度师加快速度,直接到杜尚别驻守。二,原先在杜尚别的五个师,不管印度师何时赶到,都要立刻从杜尚别开出来,尽快赶到撒马尔罕。三,撒马尔罕这边驻守的十个师,将分出七个师,联合乌、土两族的五万骑兵,出城西进,寻找中国人的李张支队,争取战而胜之——如此,既能阻碍中国人进入波斯,也能安抚乌土两族。四、杜尚别的五个师开到撒马尔罕后,将与留下来的三个师共同坚守撒马尔罕。鉴于撒马尔罕已经形成完备的防御体系,而中国人的步兵主力又要翻越天山和吉萨尔阿莱山系,这进军速度很慢不说,便是后勤保障也很困难。所以如果真主保佑的话,本方的西进支队打败李张支队后,还能迅速的回援撒马尔罕。 九月三日,德里的总参谋部回电:同意侯赛因司令官的安排,已经催促先前出发的十个印度师加快进军速度,同时另外十个印度师也已经启程北上前往开伯尔山口作为后援。祝好运! 九月五日,在杜尚别的五个师还没有赶到的情况下。眼看城内乌土两族士兵的情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侯赛因,率领七个奥斯曼师和五万余乌土骑兵,开出了撒马尔罕,向西搜寻李自成、张献忠支队。 因为身处普遍对其带有敌意的异域作战,孙传庭集群的情报来源非常有限不说,也极为缓慢。所以,侯赛因的调整,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率领的二十个步兵师的主力部队,还在老老实实的沿着吉萨尔阿莱山系,缓缓的前进。按照本集群后勤官员的计算,大军还需要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堆积起足够的后勤物资…… 而在这个时候,东南数百公里之外,又一支明军,也慢慢的接近了这一块地势复杂的区域。 “上将军,前面打探的斥候回来了,列城方向,只有少量当地士兵驻守,未见到敌人的大军。” “咦?运气这么好?难道是孙传庭已经将敌人的主力调走了?”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 “不管了,好不容易走出来,队伍里运输粮食的牦牛又死得差不多了。赶紧的,让打头的曲多嘎带着他的师把列城给我拿下来!注意,战果多少不重要,但一定要打快!千万不能让对方点火烧了仓库,我要里面的粮食!” “得令!” 按照大明枢密院的部署,满桂这个集团军,下辖五个师,万人。 这支部队里,有三个师是传统的大明步兵师,有一个是上次征印,因为作战勇猛,得到大明军方一致认可的廓尔喀师。还有一个,则是全部由藏族青壮组成的高原师。 大明进入雪区已经十多年了。驻藏大臣换了三任。但是军方的最高长官一直都是满桂。 这么多年下来,大明已经彻底的消灭了这里的农奴制,确立了金瓶掣签制度。大明在把这里的教权做出极大限制的同时,也因为解放了这里的一百多万农奴,得到了这里的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 所以这一次满桂从雪区出兵,不光后勤保障上得到了全雪区百姓的鼎力支持。便是在这里的征兵也非常顺利。最后精挑细选后,干脆的组建了一个纯粹由藏民组成的高原师。 一路之上,这个师担任先锋,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全师没有任何人有高原反应。非常顺利的就引导着大军走过了喜马拉雅山脉南麓——以至于满桂集团军加入战场的时间,比孙传庭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了约半个月。 总之,九月十五日,满桂集团军顺利拿下列城,进入了克什米尔地区——欧奥联军第一集群被孙传庭集群牢牢的吸引在了撒马尔罕附近。整个克什米尔,现在几乎都是空的。 “哎,这个列城没有敌军,让我们顺利拿下并得到足够补给呢,好是很好,可是下一步,我们是向南还是向北呢?” “上将军的意思是?” “是这样啊,因为咱们没有那个邸报里通报过的,欧洲人研发出来的可以不需要电线就能千里传音的无线电。所以这会儿北方的孙传庭、南方的皇上、曹文诏打得怎么样,我们只能完全靠猜。所以,到底是向南还是向北,本将心里定不下来啊。” “上将军,末将觉得应该向北。” “哦?为何如此说?” “按照出发前枢密院送来的欧洲情报,这西贼在印度半岛也是准备了百万大军。末将觉得吧,虽然这次皇上御驾亲征,肯定势如破竹。但那到底是一百多万人呢,要打穿半岛,估计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我们这会儿南下,虽说也能调动敌军。但咱们毕竟人数太少,说不得,浪花都没溅起来一点,就被敌人给围起来了。莫不如,我们先向北,先想法联络普什图人。然后带着他们跟我们一起去找孙传庭。要是我们两军能够回合,那,五十多万大军再一起南下的话,就能为皇上那边提供足够的帮助了。” “老孙你说得在理,那就这么办,全军休整两天,然后向北。那个,曲多嘎,派出斥候……王千户?怎么了?” “报~上将军,诸位将军,我们锦衣卫刚刚审讯完这里的城主。对方交待,大约三天前,有一支小规模的印度本地军队来此征粮。据这支军队带兵的军官说,他们一共十五万部队,正要北上支援撒马尔罕方向的奥斯曼人。另外,那位军官还说,这次印度军团总共二十个师,三十万人。除了他们前面的这十五万人外,后面的十五万人,也要去镇守开伯尔山口。所以,要求整个克什米尔地区,包括列城在内,都要再准备一批粮食……我们之所以这次收获颇丰,就是这批粮食是给后面那十个印度师准备的。下官通过审讯记录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这位城主不是故意撒谎存心误导我们的话,那印度人的第二批次部队,大约还有十二天左右的时间会到达开伯尔。” “咦?哈哈哈~看来孙传庭在北边打得不错啊。好家伙,这欧洲的白皮是得多大胆,还敢启用印度本地人当士兵?又是有多白痴,这会儿才派兵去守开伯尔?命令,前令取消,先不北上了。全军向西,我们去抢占开伯尔的张巡寨!” 第七六七章 大海战的序幕 “噼啪!轰隆隆~” 巨大的闪电在夜空中划过,一瞬间照亮了周边的海域后,也带来了一阵密集的闷雷声。稍后,哗啦啦的暴雨就突兀的从半空中倾泻而下。 “呸~”吐出嘴里的雨水,刚刚进入指挥舱的琼州号轻巡舰长董志宁抹了一把脸:“无线电装置有没有问题?” “舰长,刚刚和后方的魏忠贤号重巡试着联系了一下,对方收到了信号并迅速给了回复。” “呼~那就好。听说前几天甘州号轻巡的无线电装置出了问题,结果好不容易发现敌军舰队后,居然无法及时通知后方的主力,面对聚拢上来的西贼舰队,只能自己落荒而逃。嘿,还好那天晚上海上起了大雾,跑得还算顺利。这要是今晚咱们也碰上这种情况,一记闪电暴露一下位置,再来一记又暴露一下,那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1647年9月15日,当满桂集团军走出喜马拉雅,准备迅疾插入开伯尔,主动去做二十个印度师之间饼干夹心的时候。大明海军主力舰队,已经在孟加拉湾海域反复游弋七八天了。 印度半岛是决战之地,但要把大量的兵力和物资投放上去,关键还是得看海军。可是大明海军将士再厉害,也不可能一边在进行一场数百艘战舰的决战,一边还能护卫上千艘运输舰装载数十万士兵登陆啊。 而就算是大明运气极好,第一批次主力部队顺利登陆了。那海军还得一边准备迎接对方舰队的挑战,一边分派出大量的军舰对后续的运输船队进行护航——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所以,在大军登陆以前,先和对方的海军主力干一场,这是大明所有将帅的共识。 因此,朱由栋在抵达仰光后,主要精力就是震慑聚集在此的各路藩王,加速这近两百万陆军部队的磨合,根本没有提登陆的事情。而海军方面,则是不断的洒出速度快的军舰,到处寻觅敌军战舰的身影。 不过,孟加拉湾虽然不算太大,但那只是相对于辽阔的海洋而言。对于大海里的军舰来说,要想在孟加拉湾里找到敌人的主力,也就比大海捞针容易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从九月七号开始,大明海军出动了三十多批次的军舰,也只有一次发现了敌舰的身影。 可惜,就那么一次,甘州号轻巡上的无线电装置还出了问题,发不出讯号。结果面对对方明显超过十艘战舰的编队,甘州号只能是关闭所有灯光,借着海上大雾的遮蔽,主动撤退了。 其实,不光是大明的海军在找西班牙的舰队。西班牙的海军,也一样在找大明的舰队。 现在的局势非常清楚:如果大明获得了孟加拉湾的制海权,那大明源源不断的兵力和无穷无尽的物资,都会毫无阻碍的,大批量的,迅速的投放到印度半岛。这种局面一旦形成,那欧洲联军不管怎么努力,到最后就算是胜利了,也只能是一场惨胜。 而如果西班牙获得了孟加拉湾的制海权,那只要朱由栋不发疯,可能印度战役还没有真正开打就要结束了:如此一来,欧盟保住了印度不说。大明已经高速运转起来的战时经济体制将会遭遇严重的内伤,几年之内都缓不过气来。 当然,对于西班牙来说,最理想的状态是:先放大明一部分陆军登陆。然后来一次孟加拉湾大海战,击败大明海军,获得制海权。而大明已经登陆的陆军,就会成为瓮中之鳖,除了被歼灭就是投降。 但,这种想法虽然美好,可是菲利普不敢去冒这个险:他在大明可没有黎塞留、路易十三这种高级间谍。虽说从大明发布的邸报来看,对方一共是下水了九艘战列舰,而且美洲分舰队那边一再确认,对方有两艘战列舰始终在美洲。可万一对方是障眼法呢? 也就是说,海战,不一定能稳赢。这要是让敌人轻易登陆了,万一海战又输了呢? 海战的胜负是一方面。更让菲利普着急的是北线:对方叫做孙传庭的指挥官,早年在美洲就让克伦威尔和拉伊蒙多吃尽了苦头,也让他承受了痛彻心扉的丧子之痛。这一次对方在中亚,根据侯赛因发到总参的电报来看,奥斯曼人完全是被孙传庭玩弄于鼓掌之间,这北线的局面,实在是岌岌可危——他菲利普因为“破军”的天赋,倒是亲自来到了印度,而远在君士坦丁堡的易普拉欣已经多次来电,催促菲利普派出有力部队,对北线进行支援。不然他就命令堵在恒河三角洲的鲍里斯集群北上增援侯赛因——在易普拉欣看来,别说你派了三十万,就算派三百万印度士兵呢?那也不算是有力支援。 可是鲍里斯那三十万人如何能北上?大明的曹文诏集群已经出现在了洞鸽隘口啊。 所以,一方面是不知道对方海军的真实实力,想要一探究竟。一方面是北线吃紧:这真正的印度战役还没有开始呢,北线就有倾覆的危险了。如果北线真的战败,嗯,以中亚那个复杂的交通条件,估计对方也无法派出太多军队南下,只要守住开伯尔山口就影响不大。但无论如何,从地势上来说,获得了中亚的大明将居高临下的俯视印度不说。波斯、阿富汗这些奥斯曼的势力范围将会全部完蛋——如此一来,奥斯曼会不会先退出战争?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跟大明的海军打一仗。 …… “加西亚,今天还是没能发现敌人的主力舰队吗?” “抱歉,陛下。尚未发现。” “罢了,我本来是准备把这个杀招放到后面去用的,可是现在北线很危险,为了争取时间,我批准你使用飞艇升空进行侦查。” 插一句,【\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啊?感谢陛下。请陛下放心,有了飞艇,我们一定可以提前发现对方。” …… 第二天,九月十六日清晨。 昨夜的暴风雨已经过去,在经过闪电的洗礼后,整个海面这会儿充满了清新的空气,视线也极为良好。 “呼~”吃过早饭,在甲板上抽了一支烟,董志宁很是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哎,要是能活过这一战,等以后退役了,老子就去买一条小游艇,在这样的天气,拉着家人在海上垂钓,真是人生至高享受啊。” “哈哈,舰长,那时候可不可以带属下一个?” “带,都带,人多了才热闹嘛。” “舰长!” “什么事?” “十一点钟方向,抬头。” “抬头?咦!”董志宁先是顺着瞭望手报出方向的海平面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到。然后当他抬起头后,却看到空中有一个小黑点。 这个小黑点正在朝着自己的军舰慢慢的接近,这个速度,不像飞鸟啊。 他刷的一下操起望远镜,迅速的调整好焦距,在望远镜里看了几秒后,又将其放了下来,然后迅速的重新将其贴到自己的眼睛上:“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没得办法,飞艇是被菲利普和易普拉欣列为最高机密的存在。路易十三不知道,黎塞留不知道——大明在出兵前,也不知道。 而在距离琼州号轻巡约莫两万米外的高空,悬浮在距离海平面约莫一千米高度的‘先驱者’一号飞艇上的西班牙海军‘航空兵’们,早在琼州号之前,就发现了董志宁他们。 “上尉,那艘中国人的轻巡开始加速朝着我们靠拢了。” “这应该只是中国人洒在外围侦查的单舰,不管他,我们继续朝着五点钟方向前进,一定要找到中国人的主力舰队。” “是。” 就这样,随着双方对向前进,很快的,彼此的距离就被缩短到了五公里以内。 “嘶~一个大气球,下面挂着一个约莫有十平米大小的吊舱。吊舱上面隐约有人影。这,不得了啊!” 愣了好一会后,董志宁总算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舰上几乎都傻愣愣抬着头,看得瞠目结舌的众人,大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发报通知后方啊!” “哦,是!” 专门负责发报的方山科学院派上舰的科研人员忙不迭的跑去发报了。而琼州号的大副一脸凝重的走到董志宁的身旁:“舰长,西贼又发明了了不得的武器啊。” “确实如此,有了这个,西贼在战场上的观察能力,比我们强了太多。不过……”他很快的就自信的笑笑:“不过那又怎样?对方有了新东西,这一仗我们就不打了么?” 低声说完这话后,他又开始大吼:“都TM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啊!一个气球都让你们愣了神?别说咱们皇上也是苍龙转世,从天上来的。就是几千年前,我们的鲁班匠师,也能制作出让人上天的机关鹫。这个东西,无非就是个大号的孔明灯罢了。机关炮手呢?把仰角升到最大,看看能不能把他给打下来!” “上尉,下面的中国人在调整他们机关枪的角度。” “哼,这些愚昧无知的黄皮猴子。”虽然脸上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这位上尉还是很谨慎的下达了上升高度的命令。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明此时的20mm机关炮,是为了应对有可能的贴身小目标:比如海盗船、慢悠悠的白头鱼雷之类准备的,根本就不是作为高射炮而存在。故而其最大仰角不过40°。在这艘飞艇把高度上升到1500米后,琼州号上的一切武器,都无能无力。 “娘希匹!”身为宁波人,董志宁着急了也会这么一句。不过骂了之后他又开始下令:“再给后方发电,对方的飞球升空高度至少在一千五百米以上,目前我军的机关炮虽然最大射程达到三千米,但是受限于仰角过小,无法对其形成威胁。” “是!” 因为大明此时的无线电技术还不成熟,所以发报距离极为有限。因此,在琼州号身后约莫二十公里的地方,就是魏忠贤号重巡的所在。而在魏忠贤号的身后,则是王翦号战列舰……就这么一层一层的传递上去,到了这一天的上午九点,身在仰光的朱由栋,就拿到了这份报告。 “狗日的菲利普,或者是易普拉欣,你们真的有点厉害啊,居然把飞艇都搞出来了。而且还隐瞒得这么好!” 心里悄悄吐槽这么一下后,他转身对陪同自己来到仰光的科学院院长孙元化道:“我们战舰的机关炮,可以迅速的把仰角放大么?” “可以的,皇上,不过就是几颗螺丝钉的问题。只是这样一来,机关炮的操作就少了机械固定和助力,到时候真的打起来,士兵们得纯粹靠人力操控。这效率和准确度……” “不要紧,真打起来,舰对舰的话,机关炮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再说了,对方的飞艇速度是如此的慢,我们每艘舰能有一两门机关炮对其构成威胁也就够了。” “那臣马上吩咐下去,让各舰上的方山研究生们迅速的改造一两门机关炮。” 这边才刚刚商定此事,那边方正化又一次猛的冲了进来:“皇上,前方琼州号来电,大批西贼海军舰艇正跟着对方飞球的指引,朝着我方舰队主力所在方向冲来。” “……”沉默了一会,感应到天枢、天璇、文曲、破军全都在朝着自己迅速接近后。朱由栋神色坚定的抬起头:“传令,迎战!” “遵旨。” “再令,让犬养栋二给朕调一艘驱逐舰来,朕要跟着舰队出海,在后方观战!” 第七六八章 孟加拉湾海战 大明天启二十九年九月十六日上午九点零五分,大明皇帝朱由栋下达了海军主力舰队出击的命令。然后整个仰光港,顿时如同烧开的滚汤一般,沸腾了起来。 九点五十分,在港内的各舰陆续出港。而事先撒出去侦查的各舰也陆续归队。到了十点二十分,俞大猷号、邓子龙号、曹三喜号、廉颇号、李牧号、白起号六艘战列舰,以及二十四艘重巡,六十四艘轻巡、驱逐舰,合计九十六艘战斗舰艇全部集合完毕。开始在海上进行编队。 “主力舰队司令长官犬养将军到!” 大明海军主力舰队旗舰廉颇号的指挥塔内,一众穿着蓝白花作战服的军官们立正行礼,左右肩膀上各戴着两颗将星的犬养栋二也一脸严肃的回礼。攫欝攫欝 “所有战舰都入列了吗?” “回将军,除仍在前方与敌军编队保持视线内接触的琼州号,以及转接琼州号电报的魏忠贤号、王翦号外,就只有凤阳号驱逐舰吊在最后。其他九十四艘军舰全部入列。” “哎~皇上也真是的,就在仰光港等着我们的捷报不就好了么?非要跟着我们出海。这到时候万一出了事,算谁的?罢了,不要去想这些,此战,我军必胜。皇上吊在后面,自然就没有危险。”烦躁的抠了抠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犬养栋二摇摇头:“发明电,通告全军,吾皇已经登舰,与我等一同出海迎战。全体海军将士,务必人人奋勇杀敌,以报浩荡皇恩!” “得令!” 随着电报发出,以及为了保险,旗舰仍然派出通讯兵在瞭望塔上打出旗语。一瞬间,廉颇号上的电报员就发现自己面前的机器在疯狂的跳动。 九十多艘战舰,纷纷发来明电。无数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吾皇万岁!大明必胜!” 因为朱由栋的出海,而多少有些压力的犬养栋二没有去理会这些电报,而是对着通讯参谋从一大堆电报里扒拉出来的王翦号转发琼州号发出的最新电报出神:急报,敌舰队持续前进,我舰不断后退。观敌舰队规模极为庞大,战列舰九,重巡约莫三十以上,轻巡驱逐舰无数。我舰被敌高速驱逐舰逼迫,正在急速后退。本舰此时距离仰光港已不足两百公里。 “果然是全师而来啊。”轻轻笑了笑后,犬养栋二对着一众参谋道:“按照我们事先得到的情报,西贼这一次的参战兵力,如果是全师而来。那就是九艘战列舰、三十三艘重巡,超过一百艘的轻巡和驱逐舰。毫无疑问,在舰船数量,尤其是战列舰数量上,我军处于劣势。 不过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枢密院和舰队参谋部以前的各种作战方案中已经想到这一局面,所以,执行甲字号作战方案吧。” “得令!” “命令王翦号、魏忠贤号、琼州号向主力舰队方向撤退,尽快入列。” “得令!” 随着廉颇号发出命令,九十多艘大明战舰开始逐步的完成编队。总体而言,便是重巡编队在前,战列舰编队在后。轻巡和驱逐舰编队在两侧稍稍靠后的位置。其中,重巡编队与战列舰编队的前后距离只有1500米左右。而两侧的轻巡与驱逐舰编队,则与前两个编队拉开了至少十公里的距离。 至于朱由栋的座舰凤阳号,则是与战列舰编队保持了大约三十公里的距离:如此距离,即便加上望远镜,双方也是互相看不到的了。不过朱由栋也不在意:只要开阳的加成有效就行。 这一编队完成后,在犬养栋二的命令下,十点四十五分,大明海军开始集体以十三节的航速向西行驶。 十一点零五分,王翦号入列。一个半小时后,魏忠贤号入列。到了下午两点零五分,琼州号入列。而此时,西奥联合舰队的重重桅影,也出现在了打头阵的大明重巡舰长们的视线中。 “司令官阁下,飞艇发来电报,敌舰队分为四个编队……” “唔,看来对方的司令官想的和我们差不多啊。也好,如此就算是骑士之间公平的较量了。” 在巴鲁迪斯已经老迈,阿方索自杀担责后,新任西班牙海军舰队司令加西亚中将,这会儿也是面色肃穆的坐在西奥联合舰队的旗舰,万吨的费尔南多五世号战列舰的指挥塔内。在安排好迎战编队后,也问了下面一句:“菲利普陛下的座舰距离我们有多远?” “大约三十公里。” “那就好。给我密电莱昂号驱逐舰的舰长,让他务必保持这个距离,千万不要靠的太近。现在的情势很明确了,一会就是双方的重巡战列舰双编队先炮战,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会为了抢占T字头不断的变换方位,如果陛下的座舰距离太近,是相当危险的。” “是!” “好了,准备迎战吧。嗯?还有什么事?” “司令官阁下。我们上方的先驱者一号发来电报,说是推动该飞艇前进的电动机电池快没电了。请求撤退。” “这才坚持了半天啊,后续的飞艇什么时候到?”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 “大约三个小时后。” “这会儿都下午两点多了,三个小时后,天都快黑了,他们来有什么用?” “抱歉,阁下,您知道的,飞艇的作用确实很大,但这速度……”巘戅追书看巘戅 “算了,回电,允许他们撤退。接下来的事情,让我们用传统的海军方式来解决吧。” “是!” 随着加西亚不再下达新的命令,西奥联合舰队的九艘战列舰与三十三艘重巡,也编为前后两队,开始朝着大明的重巡、战列编队前进。 ……攫欝攫欝 大明的战列舰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了三个级别。万吨,万吨的俞通海级。万吨,万吨的颇牧起翦战国名将级。这一级的主炮还是最大射程一万米的305炮。和前者相比,其主要差异在于,除了排水量稍微增加了一点外,主要是全舰加装了更新的,功率更大的发电机,以及采用氟利昂制冷的空调系统和冷藏食物的冰柜。万吨,满排超过两万吨,万米320主炮的皇帝级,其首舰始皇帝号,这会还在舾装呢。 这一次参战的七艘战列舰,速度最慢的是曹三喜号:最高航速只有15节——这也是整支舰队里最慢的战舰。 而大明的重巡,因为当年新加坡海战近乎全军覆没。所以这会儿虽然有二十五艘重巡,但是型号却完全一致:标排5800吨,满排近8000吨,装载六门150mm主炮、十八门75副炮的新一代北直隶级。 西奥联合舰队这边。西班牙的七艘战列舰也分为两个级别。万吨,万吨的名将级。万吨,万吨的国王级。这七艘战舰,也是六门305mm主炮:由于朱由栋穿越前对氟的特殊兴趣,使得大明后面的战舰有了空调和冷柜。但菲利普和易普拉欣则不具备这样的知识。所以,这七艘战舰的动力舱,其工作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厺厽 玩吧小说网 wanbar.net 厺厽 在速度方面,西班牙的七艘战列舰里,公爵号的速度最慢,节。 而奥斯曼派出的两艘哈里发级战列舰,万吨,万吨的伯克尔、欧麦尔号:得益于焊接技术的广泛使用,所以这两艘战列舰虽然吨位数不是很高,但却装上了九门305mm主炮——非止如此,这两艘战舰的最大速度,都接近了20节! 总之,双方的战列舰数量是九比七,单舰吨位上,大明占优。但若是要计算305的粗管子,则双方之比是60:42,西奥联军占优。 不过,这到底是一场双方各自集结了上百艘战舰的超大规模的海战:这对于双方的指挥官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战斗。因此,不管是犬养栋二还是加西亚,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最简单,也是最可靠的打法。巘戅玩吧小说网巘戅 轻巡、驱逐舰先在一边待着:反正现在战场上这么多的粗管子,让你们冲锋多半就是有去无回。 然后战列舰编队一列在后,重巡编队一列在前。组成两条平行的直线,与对方同样的两条直线进行争夺T字头的炮战。 在持续的战斗中,必然有重巡先撑不住而退出战列。当对方的重巡退出或被击沉的数量过多,以至于无法形成遮蔽后方战列舰阵线的时候,就招呼本方的轻巡驱逐舰编队发起雷击冲锋:那305重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射速实在是太慢了。没有了重巡的遮蔽,裸露在数十艘驱逐舰和数百枚鱼雷面前的战列舰,大概率会被鱼雷击沉几艘。本方将彻底取得战列舰数量的优势——然后,如果这时候敌人还不撤退的话,那本方数量明显占优的战列舰,就在重巡的配合下,上前收割战果了。 …… 到了九月十六日的下午两点零五分,双方编队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万两千米以内。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指挥官近乎同时下达了转向的命令:大明舰队是由西稍稍向西北转向。西奥联合舰队则是由东稍稍向东北方向转向。如此一来,双方就演变成了如果延伸下去,迟早会交汇的四条直线。 到了下午两点三十二分,双方的间距缩小到了八千米左右的时候。廉颇号的主炮率先打出了第一枚炮弹! 西班牙、奥斯曼、大明,三国海军舰队进行的,规模宏大的孟加拉湾海战,至此打响! 第七六九章 士气和命中率 “轰隆隆~” “开火!” 随着廉颇号的主炮打出第一枚炮弹后,大明海军的七艘战列舰陆续开炮。数十枚单重420公斤的炮弹腾空而起,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朝着西奥联军砸了过去。 而在这数十枚炮弹还没有到达顶点开始下落的时候,明军这边各舰的指挥官们便从望远镜里看到,对面的敌舰上也冒出了数十股轻言:对方的战列舰也开火了。 在交杂的破空声中,几个呼吸间,双方第一轮炮击打出的炮弹纷纷下落,然后全都掉进了海里,激起了巨大的水柱。紧接着各舰的观察员们迅速的开始向指挥官和炮长们报告弹着点。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将军,我舰朝着对方首舰打出的六枚炮弹,距离对方最近的一枚,尚有约六百米。” “知道了,炮术长通知各炮台调整参数,继续朝着敌人首舰射击。” 面色凝重的放下望远镜,犬养栋二对着刚刚走进指挥塔的廉颇号大副道:“看起来,敌舰也是朝着本舰集火攻击啊。” “正是,将军,刚才卑职在舰桥外统计了一下,本舰周边水域,累计落下二十多枚炮弹。最近的一枚,只有约三百米。” 现在明军的两条战列线,重巡在前,战列舰在后,彼此间距是1500米。而每条战列线内,各舰前后的间距是五百米。刚才西奥联军九艘战列舰的齐射,六十枚炮弹里,有二十多枚都落在了廉颇号的附近。 “旗舰嘛,都是这个待遇。”轻轻笑了笑后,犬养又感到脚下轻微的一颤:“咦,今天炮手们表现得不错嘛,这么快就又打出一轮了?” “诶,对啊。经过这么多年的苦练,我们的炮手操控主炮的熟练程度已经极高了。可以把刚接舰时三分钟一发的射速提高到两分四十秒一发。但是现在……”炮术参谋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两分二十三秒。” 这便是武曲的加成了。在这一天,由于朱由栋跟在后面,所以整个大明舰队的将士,其士气已经攀升到了满格。在亢奋的精神状态下,明军士兵们本来就很熟练的操作,又进入了一个更高的境界:炮弹出膛后,弹壳刚刚退出就被立刻处理。新弹上膛后,士兵们总是能够在新弹刚刚落位就及时的激发出去…… 不过,在这一天,朱由栋吊在明军的后面加士气。而拥有破军天赋的菲利普,也在西奥联军的身后啊。 所以,虽说明军的第二轮炮击比联军的速度快了大约三十秒,但是当明军将士还在为取得一枚近失弹的成绩而欢呼的时候,在十六日的下午两点十五分,廉颇号上的一众大明将士都突兀的感到头顶一黑! “糟糕,居然是跨射!” “不用管它,全军继续保持十三节的航速向北行驶。所有战列舰,仍然集火攻击对方战列舰阵列的首舰。” “是!” 随着犬养栋二的命令,明军舰队继续朝着稍偏西北的方向前进。而西奥联合舰队则是朝着稍偏东北的方向前进。双方的距离持续缩小。到了下午两点五十分,从伊莎贝拉女王号打出的一发炮弹,终于取得了第一个战果:一枚305mm主炮打出的炮弹,直直的落在了廉颇号的舰舯部。 “万岁!” “上帝保佑!” “真主至大!” 在联军那边一片欢呼的时候,明军这边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慌。犬养栋二更是连指挥塔都没有迈出:“损失大吗?” “还好,舰舯部被开了一个洞,大约20乘30厘米,是在水线以上,除了会有浪花溅进来之外,对舰体没多大影响。” “那就好,继续……又是哪里中弹了?” 过了一会,一个铜管里传来声音:“报告指挥官,舰艉部中弹一枚,打在水线下约莫三厘米的地方。那里的装甲是加强的,未被击穿。” “很好,各舰攻击目标,航向不变,继续前进。” “是!” 随着双方舰队的继续前进,两支舰队的战列舰编队间距缩小到了7200米,双方的重巡编队间距也缩小到了五千米以内。下午三点零五分,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号重巡150mm主炮首先开火,大明的重巡战列也开始还击——这150炮的射速可就比305主炮的射速快多了。一时之间,炮弹的破空声此起彼伏,大小高低不一的水柱先后涌起,整个海面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距离的缩短,所带来的自然是命中率的提升。在三点零六分,双方的重巡刚刚开始互射的时候,大明海军的战列舰终于取得了第一个命中:一枚由廉颇号三号炮台打出的炮弹,命中了联军旗舰费尔南多五世的前甲板。溅射的弹片带走了十几个水兵性命的同时,巨大的爆炸,也震坏了一号炮台的观瞄器械。 然而,就在廉颇号的指挥塔内一众人员刚刚举起双手准备欢呼的时候,所有人的脚下一阵摇晃,却是廉颇号的舰艉部又中了一炮。 “娘希匹!西贼今天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这都挨了三炮了!还两枚都挨在屁股上!”因为长期驻守在东南沿海,已经一口宁波土话的犬养栋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后道:“命令,廉颇号单舰提速到16节,拉开与敌军战列线后面那几艘战舰的距离。舰艉一再被命中,若是再来几枚,把尾舵给搞坏了就麻烦了。” “得令!” …… “阁下,敌军的旗舰提速了。” “嘿嘿,这是对方的屁股挨炮太多,怕尾舵被干坏了。命令,战列舰队列提速,追着对方,继续狠狠踢他们的屁股!” “是!” 这边通讯参谋话音刚落,费尔南多五世号的指挥塔前方就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指挥塔内的众人瞬间东倒西歪的倒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 “阁下,本舰再次中弹,这次是在舰舯部正中的甲板上。” “损失如何?” “甲板被开了一个大洞。下方是士官餐厅,损失不大。” “那就好,命令损管人员赶紧来补缺。” “是。” 安排好此事后,加西亚烦躁的抬起头,举起望远镜朝着自己的后方看了看:“奥斯曼人的两艘战列舰在干什么?打了大半个小时了,主炮齐射六七轮,我感觉他们连一枚近失弹都没有。” “阁下,确实如此。我方七艘战列舰,即便没有命中,但大多都打出了跨射或者近失弹。但是奥斯曼的两艘战舰,实在是偏得离谱。” “哎,算了,他们的铁甲舰第一次进入实战就碰上这么大的场面,能够持续开炮就不错了。” “阁下,我倒是有个建议。” “你说。” “或许真是上帝保佑,我感觉今天我们的命中率比以往起码高了一成。所以我个人感觉,哪怕是七对七,我们也有优势。因此,我建议让奥斯曼的两艘战列舰不再跟着我们追击敌人的旗舰,而是攻击对方的重巡。” “诶,这么安排有意思。我们那么多的轻巡和驱逐舰这会儿无法参战,只能在旁边看着,不就是因为对方的重巡太多,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而雷击对方的战列舰么?如果我们摧毁了敌人的重巡队,那或许光是轻巡和驱逐舰就能收割这场战斗的胜利了。非常好,同意你的意见,给伯克尔和欧麦尔号战列舰发电报,让他们攻击对方的重巡,目标任选。” “是!” 接到旗舰发来的命令后,两艘奥斯曼的战列舰上,虽然一阵骂骂咧咧,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调转炮口去攻击明军的重巡阵列了。虽说这是奥斯曼人第一次操弄铁甲舰投入实战,命中率至今还是0。但,305mm巨炮对于重巡来说,若是挨上一炮,即便不是一发入魂,那也多半是半死不活。而重巡的150炮打在自己身上,只要不是薄弱部位,基本是可以无视的——如此容易取得战果,而自己又几乎无敌的好事,为什么不去做呢? 不过,当奥斯曼人的重炮开始在明军重巡阵列周边的时候,身在廉颇号的犬养栋二迅速的注意到敌人的战术发生了变化。 “敌人战列舰阵列的最后两舰,有九门主炮,其舰桥风格也跟前面七艘完全不同,挂的也是星月旗而不是十字旗……这应该就是情报里说的奥斯曼人的两艘战舰了吧?” “想来应该无错。” “……”稍稍沉吟了一下,犬养道:“我海军自成军以来,从风帆战舰时代起,就与西班牙海军一直缠斗到现在。可好像,本将跟着定海公加入皇上麾下后,三十多年里,从未与奥斯曼人的海军交过手呢。” 然后他就莞尔一笑:“本将真是个八嘎,放着这么容易打的新手不欺负,居然想先干掉对方的旗舰。命令!廉颇号、李牧号继续攻击敌军旗舰。后面五艘战列舰,全部集火攻击奥斯曼的那两艘战列舰!” “得令!” 随着犬养栋二也跟着做出调整后,从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开始,明军从白起号、王翦号、邓子龙号、俞大猷号,到阵列最后的曹三喜号,三十门主炮,都开始对伯克尔和欧麦尔号进行集火攻击。 海战已经开打了一个多小时,明军士兵的士气此时仍然维持在顶格。而且操炮这么久了,炮管受热体积膨胀也已经到了极致。如此一来,炮管物理性状的稳定,以及金属疲劳暂时还没显现,各门主炮的命中率明显的上来了。从开始调整攻击目标后不过十二分钟,王翦号就率先取得了命中。 一枚420公斤的穿甲弹从半空中以30°的角度斜斜的切入,撞上了欧麦尔号的一个烟囱后弹道发生改变,近乎以垂直的角度落在了这根烟囱的根部,然后穿透这里的甲板,在下方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一时之间,滚滚黑烟裹挟着大量的煤灰弥漫在欧麦尔号的甲板上,不光将指挥塔完全笼罩进了黑暗中,便是指挥塔前方的一、二号炮台的视线,也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损管!损管人员呢?赶紧灭火,堵漏!” 可惜,命令是下了,但损管这种事情,最需要的是经验——第一次上战场的奥斯曼水兵们,哪有什么经验可谈? 滚滚浓烟不光让欧麦尔号丧失了一半以上的火力,也使得他在数十艘战舰的阵列中特别的显眼。然后,明军的炮弹,接二连三的招呼了过来。近失弹、跨射、命中……短短半个小时,欧麦尔号再次被命中三弹。 到了下午四点二十五分,一枚来自白起号的炮弹再次命中了欧麦尔号:这枚炮弹沿着半个小时前王翦号主炮在对方甲板上开出的,而欧麦尔号损管队员至今没有补上的口子畅通无阻的进入,深入舰体后,撞到了被厚重装甲保护的锅炉附近,破甲能力奇强的穿甲弹,在给这层装甲破开了一个大口后,才发生猛烈的爆炸……然后,一声通天巨响,在欧麦尔号已经伤痕累累的躯体上,猛然传开! 第七七零章 被迫敌前转向 “阁下,奥斯曼人发来电报,欧麦尔号六个锅炉毁了三个,速度下降到六节,请求退出战列。” “这个白痴!”爆了一句粗口后,加西亚调整了一下表情:“同意退出战列,舰队司令建议他们直接退出战场,前往加尔各答港。那里有完备的维修设施,可以在那里进行修复。” “是!” 看着通讯参谋匆匆离去的身影,加西亚深吸了一口气:“现在重巡这边打得怎么样?” “我方三十三艘重巡中,轻创十三艘,重创两艘。敌舰二十五艘重巡,全部都被我方不同程度的命中,不过粗略判断,重创也只有两艘。” “我们被重创的,都是敌人的重巡造成的?” “是的,在这一点上,双方都有默契。” 所谓默契就是:战列舰打战列舰,重巡打重巡,不到万不得已,本方的战列舰不去打对方的重巡。 之所以这样,倒不是所谓的骑士风度。而是如果本方的战列舰集火攻击对方的重巡,那对方的战列舰要么也集火攻击本方的重巡,要么就让重巡躲到战列舰的身后去。 如果双方的战列舰都集火攻击对方的重巡,那么,大概率的,双方的重巡都会躲到战列舰身后。如此一来,迟早还是战列舰对轰。 而且,只要对方的重巡阵列还存在,那本方的轻巡驱逐舰编队还是无法发动雷击作战——至少在西奥联军这边,由于没有内燃机,所以他们的鱼雷还都是慢吞吞的白头鱼雷。没有几十艘驱逐舰同时上前打出数百枚鱼雷的话,那命中率肯定是零。可是只要对方的重巡阵列还在,一千多吨的驱逐舰冲上去后,能有多少抵达发射鱼雷的位置呢:白头鱼雷的射程可是只有七八百米啊。 所以,这场海战一开始,犬养栋二和加西亚都非常默契的采用了双阵列的队型:双方在基本公平的条件下对轰,谁的战列舰撑不住,或者谁的重巡先损失惨重,那谁就是失败者。 不过说是公平,但西奥联军在战列舰数量上到底是九比七嘛。所以在奥斯曼的两艘战列舰明显操炮技术生疏的情况下,加西亚让伯克尔号和欧麦尔号加入对敌军重巡的作战。 “我们将敌人重创的那两艘重巡是奥斯曼人命中的?” “绝对不是!” “哦,上帝,这些无能的奥斯曼人,七八千米外的战列舰打不中也就罢了,五六千米外的重巡也打不中?” 加西亚发完脾气,正准备让身边的副官给自己弄一杯水的时候,指挥塔厚重的舱门被推开了:“阁下,瞭望塔报告,敌军舰队正在提速。” “什么?” 在跑出指挥塔,在瞭望台上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番后,加西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这一场海战,虽然大明通过黎塞留的情报知晓了西奥联军的主力舰数量。而西班牙也通过大明内部的淮扬商人等渠道,根据大明的报纸,推算出了大明的主力舰数量。但是,这仅仅是战舰数量而已。至于对方战舰的具体参数,大家都不是那么清楚的。 不过现在,双方交手两个多小时后,慢慢的,犬养栋二看出端倪来了。 大明的七艘战列舰,最慢的是1643年服役的曹三喜号,最大航速15节。而西奥联军这边,最慢的公爵号,1639年服役,节。 在这场海战一开始,双方都是以13节的速度由南向北的伴随前进并互相炮击。等到明军这边的廉颇号因为舰尾部接二连三的中弹,为了避免尾舵受损,所以犬养栋二让廉颇号把速度提升到16节。 不过廉颇号以16节的速度都跑了好一会了,但西班牙的战列舰们,虽说仍然将火力朝着廉颇号倾泻,可是居然没有提速? 看到这一幕,犬养栋二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然后他就下达了全舰队提速的命令:本方所有战舰,航线不变,速度由13节提升到15节! 明军这么一提速,加西亚顿时觉得头大:双方舰队,大明这边是由南向北,稍稍偏西的航向。而联军这边,是由南向北,稍稍偏东的航向。也就是说,双方如果保持航向不便,那么彼此之间的间距会越来越短,并且迟早相交。 本来双方刚才都是以13节的速度前进也没什么。随着双方间距的缩小,最后肯定是战舰数量更多,而且今天命中率明显比对方高的联军占据优势。 可是现在大明这边一提速? “阁下,我们刚刚初步计算了一下,如果中国人保持这个速度,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将抢先到达交汇点,也就是说,他们会先拿到T字头。” “Malditasea!”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现在才四点四十分。一个半小时后,六点十分,太阳还没到海里吧?” “是的,阁下。这里纬度低,这会的日落时间是七点三十分左右。” “那岂不是说我们会在失去T字头的情况下被敌人轰击一个多小时?” “阁下,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要么让公爵号退出战列,要么提前变向。” “让公爵号退出战列是不现实的,他的速度确实很慢。但我们队列里的德巴赞号、巴塞罗号也都跑不到15节。对面的中国人,这个速度应该是15节吧?” “是的,阁下。粗略计算,绝不会低于15节。” “……哎,那就只有提前转向了。命令……”艰难的抬起头,加西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无力:“所有战舰,跟随旗舰转向,左舵十。” 在联军为了避免失去T字头被动挨打而无奈提前转向的时候,对面的大明指挥官们看到这一幕后,无一不是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就看清了西贼的虚实。” “哈哈哈,哪里哪里,说起来还是本将谨慎过头了。本将一开始就应该想到,西贼比我大明拥有战列舰早了那么多年,这里面肯定有一些老舰是跟不上我们的。好了,机会出来了,时间不会太多。命令全军,集火攻击对方的重巡阵列!” “是!” 在双方近乎平行前进的情况下,如果一方的战列舰破坏默契集火攻击一方的重巡,那么,对方的重巡要么躲避。要么对方的战列舰也会集火攻击本方的重巡。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联军舰队正在敌前转向,这个时候,非但联军的重巡阵列无法躲到本方战列舰后面。便是本方战列舰,也有至少一个炮塔无法对着明军的战舰开火。 所以,在联军战舰转向的这短短二十多分钟时间里,大明海军各舰主炮,撒开了欢的朝着联军的重巡阵列猛烈炮击。 四点五十二分,白起号的一枚穿甲弹命中了西班牙海军安达卢西亚号重巡。这枚炮弹在其水线下开了一个大洞,汹涌的海水涌入后,安达卢西亚号迅速重度侧倾。舰长在另一侧舰体注水近千吨后,侧倾倒是缓解了,但是整艘军舰的甲板都几乎要与海平面持平了…… 四点五十八分,俞大猷号、邓子龙号的主炮接连命中阿拉贡号重巡,阿拉贡号5500吨的身板挨了两枚重炮后,奄奄一息的躺在海上不动了…… 五点整,巴斯克号被数枚大明海军重巡打出的150炮以及李牧号、王翦号上的主炮接连命中。最后整艘战舰因为熊熊大火发生弹药库殉爆。一声惊天巨响后,巴斯克号断成两截,迅速的下沉,不到五分钟,直接从海面消失不见了。 五点零六分,好不容易完成转向,在自身四周不断溅起的巨大水柱逼迫下,慌慌张张准备从公爵号与伯克尔号之间的间隙穿过,躲到战列舰身后的加利西亚号,因为与伯克尔这艘外援战舰沟通不畅,两舰直直的撞在了一起:在长达三分钟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金属碰撞的钝响后,6000吨的加利西亚号整个舰首被撞不见了。而12000吨的伯克尔号的侧舷也被开了一个大口子…… “阁下,转向完成,中国人在天黑之前绝不可能拿到T字头。” “确实,中国人是拿不到T字头了,可是……”一脸惨色的加西亚苦涩的道:“我们这次转向,重巡阵列的损失到底有多重?” “呃。”年轻的参谋顿了顿:“四艘沉没,六艘重创。另外,伯克尔号现在也是重创了。” “哎,我们和奥斯曼人没有一次合练居然就出海迎敌,这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次海战,奥斯曼人除了拖后腿,我真没看出来他们发挥了什么作用。” “阁下,这怎么是您的错?您率领主力舰队从苏伊士经过波斯湾的时候,就要求奥斯曼人的战舰与我们一起前进。但奥斯曼人就是不答应。这五艘战舰,半个月前才抵达金奈。还因为信仰、饮食的问题与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虽然我们损失的比中国人多一些,但是我们的主力还在。马丁内斯,通告全军,继续奋战!” “是!” 就在这个叫做马丁内斯的参谋准备去电讯室发报的时候,专门链接瞭望塔的铜管里传来了惊喜的声音:“司令官阁下,我们的飞艇部队到了!” 第七七一章 雷击舰队登场 看书网.,最快更新全球战国最新章节! “将军,敌人的飞艇来了,约莫有三十艘。” “这可真是让人不爽快啊。”长叹了一口气,犬养栋二道:“通报全军,把改造过的机关炮竖起来,看能不能打下一两艘。” “得令!” 虽然因为速度的优势,逼迫西奥联军转向,使得大明海军有了将近半个小时酣畅淋漓的单方面炮击的时间。不过取得的战果虽然不小,但是西班牙的七艘战列舰仍然保持着战斗力,也就是说,这场海战,仍然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成果。而在这个时候,对方的飞艇部队居然赶到了,天晓得战场形势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上校,我们已经到达战场,看起来,我方似乎稍微有点吃亏。” “嗯,我都看到了。” 与海军平时白色军服,战时蓝白相间作战服不同。飞艇部队的制服是清一色的天蓝色。此时,坐在打头那艘飞艇的吊舱内,一个肩上扛着上校军衔,领章上绘着一只雄鹰,叫做洛佩兹的中年男子,通过吊舱的窗户仔细观察后发令道:“先驱者三十五、三十六号保持1500米高度,悬停在我方舰队上空,为我方舰队的炮击提供校准。先驱者三号到三十二号,提升高度到两千米,我们试着去轰炸敌人的战列舰。” “是!” 随着洛佩兹的命令,三十艘飞艇在空中稍稍调整了一下队型后,就驱动电机,开始缓慢的朝着大明海军的阵列飞了过去。而在他们的下方,原本因为被敌人集火攻击半个小时,导致士气大沮的联军舰队,这时候看到本方的‘空军’出战了。个个都犹如被打了一针鸡血,至少甲板上的水兵们,都忍不住摘下帽子,朝着上空的战友们挥动手臂,热烈欢呼起来。 “阁下,天上的先驱者三十五、三十六号发来电报,他们将为我们进行弹道校准,三十五号负责战列舰阵列,三十六号负责重巡阵列。” “非常好!”狠狠的一拍桌子,加西亚大吼道:“先生们,战斗还远未结束。打起精神来,让我们把对面的中国人送入海底!西班牙必胜!” “是!西班牙必胜!” 士气重振的联军,再一次开始朝着大明海军猛烈炮击。而明军也毫无退让的予以还击。而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双方的战舰都被命中得越来越多,以至于战斗越来越趋于残酷。 五点十二分,从战斗开始,一直被集火攻击的大明海军旗舰廉颇号,第八次被命中:这一次,敌人的炮弹直接掀飞了二号炮塔,废掉了廉颇号三分之一的战力不说。二号炮塔下冒出的滚滚浓烟,还完全遮蔽了指挥塔的视线。 不过只是过了一会儿,十三分,李牧号的主炮也在西班牙海军的旗舰费尔南多五世号身上取得命中:该舰舰桥后部的烟囱被炸飞了一个,阵阵裹挟着煤灰的浓烟,使得费尔南多五世号看起来伤情极为严重。 十五分,大明战列舰阵列速度最慢的曹三喜号舰舯部水线下部位被接连命中两枚炮弹。厚重的装甲面对紧邻部位的持续打击,再也撑不住了。其水线下被开了一个50的大口,大量海水的涌入,使得曹三喜号战舰发生了轻度的侧倾,节。 十八分、二十三分、三十一分……在联军完成转向后的短短二十分钟里。双方的开火频率继续攀升,互相接二连三的取得命中。而且和战斗刚刚开始时,满血的军舰即便被命中一两发也不影响作战不同。此时的双方战舰,基本上每一艘都带着伤。所以这时候如果被命中,那战舰本身的危险就会急剧的攀升…… 到了1647年的9月16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这个位面一个划时代的节点来临了:虽然是慢悠悠的飞艇在两千米上的高度对下面明军的战舰进行轰炸。但,这到底是这个时代,第一次的空中轰炸。 不过,虽然是划时代的第一次轰炸。但此时西班牙、奥斯曼的飞艇,巨大的氦气球下面,悬挂的吊舱总共也就十平米。在扣掉电动机、备用电池、备用气体瓶以及必要的操作人员空间后,能够留给炸弹的空间已经非常有限,所以,洛佩兹率领的这三十艘飞艇,每一艘的吊舱里,只有两枚250KG炸弹。 好在到底这是穿越者研发的飞艇,所以这两枚炸弹,倒是不用像历史本位面那样,由驾驶员拿手扔出去轰炸了——话说不是专业举重运动员,也根本拿不动这样重量的炸弹。 60枚250公斤重的炸弹,陆陆续续的从飞艇上的吊舱里掉了下来。其本身的重量加上重力加速度,在下落的过程中,居然带动起了凄厉的破空声。几个呼吸间,这些炸弹就在明军士兵的眼里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虽然这第一次轰炸,看起来声势很不错,可是这命中率嘛。 在一阵阵轰隆隆的爆炸声,明军舰队周边的海域被激起了数十团巨大的水柱,可是这些飞艇的目标,明军的战舰们,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却是毫发无损。 “哈!本将还当这些飞艇如何厉害,没想到居然投弹水准如此之差。我们的机关炮呢?” “将军,相关炮位的兄弟们正在向天空射击。” “嗯,这玩意拿来从空中投弹是不行的,但是用来侦查,给炮战校准还是很有用的,叫弟兄们努力点,争取打下几架来。我们把残骸交给方山的那些大家们,看能不能也搞出来。” “就是啊,将军。若是这些飞艇上还有无线电装置就更好了。” “诶,你说得对,马的,还好皇上运筹帷幄,让每艘舰都配上了方山刚刚弄出来应急的无线电,旗舰上更是配了三台。海战打到现在,大多数战舰的无线电都不能用了。嗯,把西贼的无线电弄一台来借鉴一下,应该也是极好的。” “将军!” “什么事?” “曹三喜号发来信号,说是刚才空中投下的炸弹,在距离其舰体约莫五十米的水下爆炸。这枚近失弹造成该舰刚刚被堵上的漏洞再次漏水。目前进水量太大,导致舰体侧倾近15°。为了恢复舰体平衡,该舰不得已在另一侧注水。但注水后,该舰航速已经下降到了8节。该舰舰长请求退出战列。” “我……”生生止住嘴里的脏话,犬养栋二重重点头:“允许退出战列,让该舰直接回航仰光港。” “是!” 这边通讯参谋面色凝重的刚刚离开,不远处的炮术参谋放下电话却一下子开心的跳了起来:“将军,我舰对高空飞艇的射击取得命中!” 大明海军各舰上的机关炮并不是作为高射炮配备的,虽说其对海射击的最大射程达到了3000米,但是对空射击,是肯定达不到这个高度的。而且其射速比起后世专业的高射炮来说也慢多了。但是,此时在大明舰队上方的,不是二战中时速几百公里的飞机,而是是慢腾腾的飞艇啊。 下午五点五十分,廉颇号的机炮取得命中后,大明海军各舰陆续取得命中。虽说上空中的飞艇们要么拼命升高高度,要么笨拙的闪避。但是不到半个小时,三十艘飞艇里的二十七艘,都被打了下来。 这些飞艇巨大的气囊里装的都是氦气,所以气囊被明军的机关炮打穿后倒不会直接将飞艇点了火球。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一旦气囊上有了破洞,整艘飞艇就陡然加速,在发出凄厉的呼啸声后,携带着下面的吊舱飞速乱窜——而一开始的时候,为了保证命中率,西班牙的三十艘飞艇,其间距是极小的。所以,难免的就有两艘或者多艘飞艇以极高的速度猛烈的相互撞击。 然后就是啪啪的巨响后,气囊破裂,下面的吊舱直直的掉到了海里:最离谱的是先驱者二十五号的吊舱,他没有掉到海里,而是直接砸在了下面魏忠贤号重巡的甲板上,把这艘战舰的甲板砸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如此,也算是真正的命中了。 飞艇的轰炸只是这场海战的一个小插曲:未来的历史课本上,这次轰炸会有很高的意义。但是真说这空中轰炸对这场战事的影响,最大的影响也不过就是让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曹三喜号提前退出战场罢了。 …… 时间来到了六点三十分,太阳开始明显西沉,在经过整整四个多小时的海战后,交战的双方都已经是伤痕累累,气喘吁吁。而且随着视线的慢慢变差,以及炮管的长时间射击后不可避免的金属疲劳,双方的准头也都在开始下降。 到了晚上七点,太阳的下缘已经沉到了海里。夕阳的余晖把海面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黄色,双方的炮击声,也慢慢的开始减弱,以至于逐渐的沉寂。 “我们主力舰今天的战斗到了这会是差不多打完了,统计战果和战损。” “是,将军。经过我等计算,截止到此时,累计击沉敌军六艘重巡,至少重创十二艘。这十二艘里,起码有三艘已经完全损失了动力,就是停在海面上等死。敌军的战列舰方面,那两艘奥斯曼人的战列舰已经先后退走。西贼自己的七艘战列舰,领头的旗舰起码是中创,剩下的六艘最少都挨了五炮。 至于我军,二十五艘重巡沉了三艘,有九艘重创。不过重创的九艘全都还能开动,最慢的甘肃号都能维持在六节,而且甘肃号、广东号、福建号三艘受创较重的重巡,已经在大半个小时前跟着曹三喜号后撤了。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在战场上,还有六艘重巡伤势较重。 战列舰方面,曹三喜号重创,已经退出战场。旗舰廉颇号中弹十二枚,二号炮塔全毁。俞大猷号水线下中弹一枚,进水三百余吨。其他各舰或多或少挨了七八炮到十三四炮,对战力肯定有影响,但是船只整体没有大碍。” “好,命令战列舰队和重巡战队,二十分钟后撤离战场。”说到这里犬养栋二稍稍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道:“六艘伤势较重的重巡殿后。” “呃?”稍稍迟疑了一下后,通讯参谋还是坚定的应了一声:“是!” “给轻巡和驱逐舰队发电,接下来的战斗,交给他们了。力争今晚的雷击作战,至少打掉对方一艘战列舰!” 第七七二章 老子要吃独食 1647年9月16日晚上十一点四十分,太阳早就沉入了海平面以下。不过这一天晚上这片海域不像昨晚那样有暴风雨,皎洁的月光和漫天的星斗,给这片海域又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在这清幽的银光中,漆黑的天幕下,映照出了几十个钢铁城堡的轮廓——这正是在朝着科伦坡海军基地撤退的西班牙、奥斯曼联合舰队中的战列舰和重巡编队。攫欝攫 除了提前撤退的欧麦尔号、伯克尔号,以及战沉的六艘重巡、三艘因为动力全部丧失而被抛弃的重巡外。现在这支编队里,还有七艘战列舰,二十四艘重巡。 这支舰队的司令官加西亚,将这三十一艘战舰编了一个鱼叉阵型:二十四艘重巡组成一个U型阵,七艘战列舰呈一条直线,插在这个‘U’的中央。整支舰队,从东北至西南方向,以六节的速度,向着科伦坡缓缓的前进。 所有战舰都严格的实行了灯火管制,除了打头的几艘战舰偶尔打开探照灯看看前方的海况外,整支舰队各舰借着月光反衬出的友舰身影,彼此之间保持着五百米以上的间距,闷声不响的埋头赶路。 在这支舰队的旗舰费尔南多五世号上,舰队司令官加西亚中将,也认真的执行了灯火管制的命令,其司令官的舱室内,也没有打开任何灯具。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 不过,作为司令官,加西亚在战后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所以此时的他,正让自己的副官拿着手电筒,他自己亲笔书写着此次大战后的报告。 “尊敬的菲利普陛下,本次海战,我军主力尽出,在与敌舰队鏖战近五个小时后,具体战果如下……总的来说,这次海战,我认为有以下几点需要注意。 首先在双方的炮击上,本次作战,我军士兵应该是超水平发挥,其命中率比起以前的训练,高了大约一成。但中国军舰的射速,比我们大概快了七分之一到六分之一。所以本次作战,在我军命中率明显占优的情况下,双方取得的命中相差不大。陛下,今天的命中率是不正常的,我无法保证以后的每次作战,我们的士兵都能打得如此之准。但如果下一次大战,我们的命中率恢复到正常水准,而中国军舰的射速还是像今天这样,那下一次战斗,我们会变得更为困难。毕竟,在静止状态下纵横超过二十公里,双方今天运动区域超过一百公里的宏大战场上,火力的输出量才是根本。因此,我建议您责成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院士们,加快速射炮的研发。 其次,在战舰的速度上,我方明显落后了。因为速度跟不上,导致我军在抢占T字头的运动中失去了主动,被迫敌前转向。这也是本次海战,我军损失较对方更多的主要原因。因此,我军的新一代战舰,航速的提升至关重要。 第三,本次海战是我本人第一次与中国人的战列舰交手。我能明显感到,中国人的战列舰非但跑得快,而且抗打击能力极强——尤其是与奥斯曼的那两艘战舰比起来,简直就是坚固到了极致。速度快、火力不弱,舰体坚固,中国人的战舰设计师,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总之,在本次海战中,敌人的旗舰至少被我方战列舰主炮命中10弹以上,可是对方的旗舰其航速、作战能力基本不受影响。这当然和我们没有命中对方的要害部位有关。万吨左右的体量,装了六门主炮,还能跑出16节的速度。毫无疑问,这肯定不是一艘全装甲防护的战舰,而是只采用了重点部位防护。但恰恰就是这些重点防护,导致我方无法取得制胜效果——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中国人的战舰设计师,他设计出了一款极为优秀的战舰。 第四,飞艇部队的使用问题。在我看来,飞艇用来侦察,校准弹道用处很大。但是用来轰炸则效率极低,甚至是得不偿失。飞艇空投高度过高,则炸弹落点难以把控,命中率近似于无。空投高度过低,则其缓慢的速度会使其近乎成为一个固定靶。倒是将来陆军会战时,数百艘飞艇以三千米的高度进行集群战略轰炸,可以考虑。 第五……” “哐当!”司令官舱室厚重的铁门被外力狠狠的推开了,一个中校参谋语气急促的在门口大喊道:“司令官阁下,我们被中国人的驱逐舰群发现了!” ……oM戅 9月16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董志宁指挥的琼州号轻巡率领的大明海军第三驱逐舰支队十二艘驱逐舰,在海面上搜索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发现了正在撤退的西奥联军主力舰队。 在这一天的白天大部分时间,双方的轻巡驱逐舰编队都是在十公里外的海面观战。到了下午六七点钟,太阳开始入海,双方主力舰队慢慢停止炮击并开始脱离接触后,在远处观战的轻巡驱逐舰队们就一拥而上了。 当然,白天的海战只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双方的重巡虽然有沉没的,但大多数重巡都还在。所以,一方面是要甩开对方轻巡驱逐舰队的纠缠,一方面是对方二十多艘重巡的150炮着实惹不起。因此,双方的轻巡驱逐舰队在入夜之后不久,面对对方都严格实行了灯火管制的主力舰队,全跟丢了目标。 但是到了现在,在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搜索后,董志宁的第三支队,终于抓到了大鱼。 攫欝攫。“嘿嘿,我就说嘛,西贼那么多重巡被重创,为求保险,肯定不会去加尔各答而是向南走科伦坡。偏偏戚振宗那傻瓜还不信,非要带着第一支队去北边碰运气。” “老大,抓到大鱼了固然可喜,但是这鱼好像也太大了。刚才我们的探照灯扫了一下,起码二十艘以上的大舰啊。” “嗯,确实有点大。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发明电,通知周围的友军围上来打渔啊!” “是!” 通讯参谋匆匆跑开去发电报了,董志宁举起望远镜,朝着一万米外模糊的敌舰轮廓看了看,然后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命令!南雄、惠州、潮州、韶州、肇庆、佛山六舰,跟随本舰,围着敌舰队逆时针绕行。顺庆、嘉定、涪陵、夔州、保宁、泸州六舰,由郑成功少校率领,顺时针绕行。保持与敌舰外围战舰一万米以上的间距,先绕一圈,本舰长要先搞清楚敌人的阵型。” “是!” 随着董志宁的命令,第三驱逐支队的十三艘战舰,迅速的行动,开始以二十节以上的速度,围着西奥联军的主力舰队绕圈。 虽然已经被敌军发现了,但加西亚并未解除灯火管制命令。只是让处于阵列核心的战列舰打出照明弹,然后由外围的重巡根据照明弹下敌舰的身影进行炮击。 可惜,虽说明军的驱逐舰支队在惨白的照明弹光芒下显露出清晰的身影。但董志宁可是让支队保持了与敌舰至少一万米的距离的。因此,虽然联军外围的重巡拼命开火,但是这个距离,已经是150炮的极限射程了——事实上,很多炮弹在距离董志宁等舰还有两三千米的距离上就直直的坠入了海里。 “老大,现在只收到第二驱逐舰支队的回电。不过他们中转了我们发出的消息,其他三支支队发出的消息也被他们中转了过来。具体来说,戚振宗上校率领的第一支队,此时距离我们近百公里,现在调头也是怎么都赶不上了。第四、第五支队正在与西贼的轻巡驱逐舰支队缠斗,脱不开身。第二支队此时距离我们大约四十公里,正在全速赶来。” “四、五支队碰上的可是西贼全部轻巡驱逐支队?” “不是!”通讯参谋低头看了一眼电报纸:“与其缠斗的西贼,也只有五十多艘战舰。” “五十多?这是以一敌二了吧?四五支队的情况也很危急啊。不过这么看来,西贼的其他轻巡、驱逐舰,也在寻找我们的主力啊。”说完这句话,他夹着手里的烟头走到室外舰桥上,看着天空中不断闪耀的照明弹,董志宁的身影在黑暗与短暂的光亮中忽隐忽现了一会,然后他嘴角轻轻的笑了笑,很没有道德的将烟头弹进海里,之后步履坚定的回到了指挥室。 “各位兄弟,我是这么想的。此刻,敌舰的速度大约是六七节,很难保证待会敌舰会不会提速。就算是因为对方有重创了的战舰拖累,不提速吧,那第二支队起码也得一个半小时后才能抵达。九十分钟,时间太长了,变数实在是太多。且不说西贼的轻巡驱逐舰支队有可能就在附近的,会比我们的第二支队更先一步抵达。便是比第二支队晚到吧,可若是在这九十分钟里,西贼的轻巡驱逐支队找到了我们的主力舰队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等第二支队了,我们先开打。如此,就能逼迫西贼的驱逐舰队折返驰援,这就能减少我们主力舰队被发现的几率,也能帮助我们的四五支队脱离困境。当然哪,这么吃独食,非但名声不好听,而且也很危险。所以,大家早点把遗书准备好吧。” “哈哈哈,老大,遗书什么的,出征前不都准备好了么?” “是啊,遗书这玩意写一次就够了,写多了就有点儿戏了。” “老大,下命令吧,我们第三支队,就是吃独食了。第二支队那些蠢货,待得他们慢腾腾的赶来,让他们对我们的战果流口水吧。” “好,将我们的决定通报全支队。航海长、战术参谋,根据敌人的阵型,制定突击方案。” 巘戅笔趣阁戅。“是!” 过了一会儿,各舰的回电来了,性格方正的舰长,基本都是“坚决服从命令”、“决然以死报效吾皇”之类。而性格稍微风趣幽默一些的,则是“老子要冲在第一个吃新鲜的”、“让西贼见识一下老子天下第一刺客的风采”云云。 “老大,各舰都表示服从命令。另外,根据我们的观察,敌舰的阵型是重巡把战列舰包裹在中央。因此,我们制定的计划,是从敌舰队的北侧发动进攻。” “为什么是北侧?” “因为北侧的敌人重巡里,白天被我军重创的明显比南侧的要多。” “扯淡,黑灯瞎火的,我们打个探照灯都不能持续照射,你凭什么能看清楚?” 厺厽 笔趣阁 flyncool.com 厺厽。“老大,谁说看不清楚了?西贼的照明弹打出来,明显北侧的烟雾要多得多好不好?再说了,实在看不清楚还可以闻啊。此时的风向是东风,但是我们在北侧闻到的硝烟味儿,明显比南侧重。” “啊,对了,瞭望手张老三天赋异禀,除了视力极佳,这嗅觉可是比狗还灵!那便如此。”董志宁抬手看了下腕表:“命令各舰重新编队,琼州号居中,锥形阵,速度提升到本舰最大的二十三节。17日凌晨三十五分,开始冲锋!” 第七七三章 海上的枪骑兵 在十六日白天的战斗后,不管是犬养栋二还是加西亚,其实都对当时的结果不满意。 大明一方需要的是打掉西班牙舰队的主力,至少要让对方无法在自己大规模登陆的时候对本方的运输舰队造成致命威胁。而西班牙一方则是希望最好能够给大明的海军造成重创,迫使大明放弃在印度的大规模登陆——即便做不到这一点,也让严重削弱大明海军,使得将来自己的破交作战更顺利、安全一些。 但是短短四个多小时的激战,双方都只是沉了几艘重巡:大家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到了晚上,双方的指挥官都把麾下的轻巡驱逐舰队全都撒了出去:在这个没有潜艇的时代,破交或者说护航,都需要主力舰队来完成。若是趁着夜色发动雷击作战,打掉对方的几艘主力舰,对下一步的作战,会有利很多。 攫欝攫。但是双方指挥官将驱逐舰队全部撒出去后,本方的主力舰队如何撤退上,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西奥联军一方,三十三艘重巡参战,沉了六艘,丧失动力被迫放弃的三艘。所以虽说联军这边还有二十四艘重巡存活,但是在心理上,加西亚无法承受丢失两位数以上的重巡。因此,他的选择是带着受了重创的重巡以六节的速度缓缓撤退。 而在大明这边,二十五艘重巡参战,沉了三艘,重创的九艘重巡中,提前撤走的有三艘。所以犬养栋二敢于把剩下的六艘重巡全部丢下断后。然后剩下的主力舰队以十五节的速度高速返回仰光。 所以入夜之后,有着上百艘轻巡驱逐舰的西班牙海军,有两支支队三十多艘轻巡驱逐舰先于董志宁发现了大明的六艘以六节速度缓缓撤退的重巡,并迅速的发动了攻击。虽然这六艘重巡竭力还击,虽然西班牙海军此时手里只有水下速度不过八节,最大航程不过六百米的白头鱼雷。但大明的这六艘重巡到底是受了重创,便是在这漆黑的夜里,探照灯便是看到了慢吞吞的鱼雷航迹,伤痕累累的船体本身这规避动作也做不出来。所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在西班牙人付出五艘驱逐舰被击沉、重伤被迫弃舰的惨重代价后,大明的这六艘重巡先后被击沉了三艘。 但也就这样了,等到擦干嘴里的血迹,想要尽快干掉剩下的三艘,以便继续向前追击大明主力舰队的时候。这些西班牙人的驱逐舰遭遇了接到这六艘重巡的电报,赶来救援的大明第四、第五驱逐舰队,在双方的75炮一阵呯呯砰砰的乱战中,西班牙的这两支驱逐舰队又被击沉了四艘。 而随着这里的战斗持续时间的延长,更多的西班牙驱逐舰支队被吸引了过来。然后,二十余艘大明的轻巡、驱逐舰们,围绕着本方的三艘奄奄一息的重巡,竭尽全力的与敌人周旋。 到了这天晚上的十一点五十五分,大明这边三艘重巡,二十六艘轻巡驱逐舰,已经只剩下两艘重巡,十五条驱逐舰了。而围在他们周围的敌军轻巡驱逐舰,虽然也沉了不少。但随着更多的西班牙驱逐舰支队的到来,绝对数量还越来越多。以至于身处重重围困中的明军将士们,都近乎绝望了。 可是奇怪的是,到了17日的零点,已经占据优势的西班牙驱逐舰们,居然潮水一般退走了? 17日零点三十三分,在距离西班牙驱逐舰队围杀大明重伤重巡的战场以西八十余公里的海面上。大明第三驱逐舰支队的十三艘战舰,逐一的靠拢,开始以领舰琼州号轻巡为中心,排成了一个整齐的锥形阵。 巘戅奇幻小说网戅。十三艘战舰,排水量最大的琼州号,也只有三千吨。至于其他的驱逐舰,全都只有一千五百吨。而在他们面前的西奥联军主力舰队,不光在吨位上比起他们来是庞然大物。便是单纯在数量上,也是他们的一倍还多。 如果在这个时候,朱由栋、菲利普、易普拉欣三个穿越者能够坐着飞艇,居高临下的观看这场战斗的话。那么,当第三支队完成列阵,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估计这三个穿越者对这个画面都会异口同声的吼出一句话:“魔戒三,法拉墨服从其父乱命,率领几十个骑士突击魔多数万半兽人大军!” 零点三十五分,一声嘹亮的汽笛响起,然后琼州号居中作为锋头,带着左右翼各六艘驱逐舰,以二十三节的高速,朝着西奥主力舰队的北侧,发起了冲锋。 在这个时候,联军主力舰队已经取消了灯火管制,数十盏探照灯齐齐的打在了这些驱逐舰冲锋的道路上。然后北侧的八艘重巡,中间的七艘战列舰,统一的把还能转动的炮塔转到了北侧。 “Fuego!” “FireStarter!” 随着西奥各舰长的齐声大吼,早就焦虑不安的炮手们,迅速的拉动炮栓。然后,数十枚305炮、150炮打出的炮弹腾空而起,又迅速的砸向了驱逐舰们冲锋而来的海域。 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轰隆隆!” “哗哗~” 数十股大小不一的水柱冲天而起,有些落点较近的水柱,其溅起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不远处高速前进驱逐舰们的舰桥。有的水柱溃散后,甚至劈头盖脸的将大量的海水覆盖在这些小身板的驱逐舰身上……但是,没有一艘驱逐舰有任何的迟疑,舵手稳稳的掌住方向,动力舱的水兵们拼命的朝着燃烧室加煤,舰长面对天空中的呼啸和四处巨大的水柱,更是面不改色——西奥舰队的第一轮炮击,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也没有对冲锋的大明驱逐舰们造成任何阻碍。 四十多秒后,北侧八艘重巡的150炮将第二轮炮弹打了出来。与此同时,原本承担殿后任务的,联军舰队东侧的八艘重巡,也开始转向,想要转到北侧,与那里的八艘重巡,组成一道更为绵密的防线。 四十一分,北侧八艘重巡打出第五轮炮弹后约莫十余秒,阵中的七艘战列舰,也打出了第三轮炮弹。这一次,大明的驱逐舰们没有这么好运了。 “舰长,南雄号舰首中弹,船体大量进水,该舰舰长已经弃舰。” “知道了!”董志宁头都没回:“佛山号和顺庆号没事吧?” “他们是在阵列的最边缘,几乎没有炮弹打到他们附近。”攫欝攫 “那就好,继续前进!”厺厽 妙笔坊 miaobifang.com 厺厽 在本次海战出海前,董志宁才知道,在自己这个支队的佛山号、顺庆号两艘驱逐舰上,有着方山科学院和大内工匠紧急赶工出来的三十枚代号为刺鲃的特种鱼雷中的八枚。和本方以前使用的最大速度八节,最大射程八百米的白头鱼雷比起来。这刺鲃的最大速度可以达到二十五节,最大射程超过三千米! 然后在此次作战时的排兵布阵上,董志宁自然把冯京第的佛山号和郑成功的顺庆号安排到了最边上,相对来说也是最安全的位置——而让其他驱逐舰长们惊讶的是,以前训练中每阵必先,带头做危险任务的两位舰长,居然一声不吭的接受了董志宁的这个安排。 四十三分,琼州号右后侧的涪陵号中弹,而且中的是一枚从战列舰上打出来的重炮。然后仅有1500吨体量的涪陵号,在挨了这一炮后,顷刻间就挣扎着沉没了。整条战舰八十余人,只有三个人逃了出来。 四十四分,嘉定号被一艘重巡打出的炮弹命中,航速立刻掉到了十五节以下,但是嘉定号仍然挣扎着继续前进。 对自己侧后方巨大的爆炸声,以及参谋们双眼含泪的汇报,董志宁虽然两目血红,但仍然没有回头,也没有下达派船去救援的命令。他的手臂一直前指,而琼州号也仍然咆哮着向前飞奔。 四十五分,身在阵列中间,因为其身躯本身也最为显眼,一直遭到对方集火攻击的琼州号也中弹了。一枚重巡打出的炮弹准确的命中了琼州号的舰首。琼州号犹如被巨人的手臂狠狠按了一下,整个舰首短暂的埋进了海里。 待得琼州号的舰首挣扎着从海平面下爬出来后,一枚战列舰打出的重炮,又在距离其不过三十米远的水下爆炸。巨大的炮弹形成的超强水压,直接将其水线下不是那么厚重的装甲压变了形,然后在舱体的水兵就惊恐的看到,一颗铆钉在徒劳的抵抗了一阵后,崩的一下从它原先的位置弹了出来,之后,一股不大,但是极为有力的水流,就从舰体外迸射了进来。巘戅妙笔坊戅 “舱体进水,堵漏!” “是!” 就在甲板下的水兵们开始朝着漏水点前进的时候,大家的脚下又是一阵摇晃:琼州号再次中弹!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零点四十六分,距离第三支队发起冲锋,已经过了十一分钟。他们也跑过了7600米的路程,距离对方只有2400米了。 虽然随着距离的拉近,敌军阵列中的战列舰主炮已经停止了射击。但是此刻对方东侧的八艘重巡已经靠近了北侧,三个炮台里,至少正面的两座炮塔也开始朝着大明的驱逐舰开炮了。同时,这十六艘重巡上,除了150主炮在拼命射击外,75mm的副炮,甚至20mm的机关炮,也在开始朝着本方射击。这火力密度,其实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密集多了。 但,即便这样又如何?这些身板单薄的驱逐舰们,仍然坚定的向前疾驰。不过,到底越是距离拉近,敌舰的命中率自然就越高。所以,最后的一千多米距离里,惠州、潮州、夔州以及先前挨了一炮,速度大减的嘉定号,先后被击沉了。 四十八分三十秒,大明第三驱逐舰支队剩下的七艘战舰,除了因为先后中了三炮,航速减慢,落在了后面的琼州号外,其余六艘战舰,全部来到了此时已经形成十六艘重巡阵列的敌舰队北侧八百米内的距离。 然后,不用领舰指挥,六艘驱逐舰近乎统一的齐齐将舰体拉横,迅速的将二十四枚白头鱼雷打了出去! “雷击!” “机关炮手,枪口调低,打爆鱼雷。” “注意规避!” “防冲击!” 第七七四章 陆军可以登陆 恋上你看书网,全球战国 二十四枚依靠高压空气推动的白头鱼雷,以八节的速度慢慢悠悠的朝着正在逐渐形成统一队列的西奥联军十六艘重巡游了过来。 十六艘重巡的主炮射速缓慢了下来,炮塔里的部分士兵,在各自炮长的催促下,迅速的跑到船舷处的机枪位,与已经疯狂嘶吼的副炮、机炮一起,开始慌张的朝着海面进行乱射。一时之间,整个海面白花点点,到处都是子弹或者小型炮弹与海面猛烈撞击的痕迹。 白头鱼雷实在是太慢了,而且因为在前进过程中会释放出大量空气,航迹非常明显,一旦被探照灯照到,根本无所遁形。所以,短短的八百米距离,虽然这些白头鱼雷理论上只需要航行三分多钟就能抵达目标。但就是在这三分多钟内,就有整整十枚鱼雷被打爆。 而剩下的十四枚鱼雷,有八枚因为航向本身的角度问题,或者敌舰的闪躲未能命中目标,直直的从十六艘重巡的缝隙中穿了过去,然后要么被这些重巡另一侧的机关枪,在后方战列舰打出的探照灯配合下打爆。要么就是动力舱内的高压空气释放完毕,整条鱼雷变成了死鱼停了下来。 但是,得益于八百米超近距离发射鱼雷。得益于此时是夜晚,视线终究不良。得益于联军十六艘重巡挤在一起密度太高。得益于这些重巡里有一些本就身负重伤转动迟缓……最终,这第一轮打出去的二十四枚鱼雷,还是有六枚命中了目标,整体命中率高达25%。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先后在三艘重巡的水线下响起。然后联军的士兵们就惊恐的看到大量的海水汹涌的进入了拉查曼号、穆尔西亚以及安卡拉号三艘重巡的舱体内。之后这三艘重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侧倾。 时间来到了17日零点五十二分,西班牙两艘重巡以及奥斯曼一艘重巡各自中了两枚鱼雷,眼看着是没救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六艘打完第一轮的大明海军驱逐舰们,几乎全部完成转向,正准备用船体另一侧的鱼雷管继续发射鱼雷。 说是几乎而不是全部,那是因为,在这六艘驱逐舰的最东侧,顺庆号驱逐舰,此时正在用同一侧鱼雷管,第二次发射鱼雷。 “定深是在五米没错吧?” “没错,就是五米,这都问了三次了,舰长你也忒啰嗦了!再不打出去,角度都没有了。” “哎~”23岁的郑成功少校不好意思的自己摸了摸头:“这么贵重的东西,由不得不慎重啊。好了,听我口令,刺鲅四枚,全部发射!” 因为处于队列的最边缘,所以在持续十多分钟的冲锋过程中,郑成功的顺庆号和另一侧最边上的佛山号一样,都是被敌人的火炮关照最少的。十多分钟的冲锋下来,威胁最大的也就是一枚战列舰的重炮激起的冲天水柱坡头盖脸的打了顺庆号一身——这对于长年累月在海上训练,多次经受暴风雨洗礼的海军士兵来说,不算什么事。 不过到了现在,在本支队只剩下七艘战舰,而且已经命中敌方三艘重巡的情况下,顺庆号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了。郑成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顺庆号现在被敌人探照灯照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而因为友舰被击沉而怒气爆棚的西班牙、奥斯曼士兵们,其士气自动攀升到了满格,这射击的频率也明显的高了起来。具体到顺庆号上,150炮、75炮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其落点距离顺庆号已经越来越近。而且由于这会儿顺庆号距离最近敌方重巡只有七八百米,所以现在顺庆号的船体上,已经到处都是敌方的机关炮轰击出的小型弹坑。 “哎,说不得这一次大战就要阵亡在这里了。不过还请老天开恩,至少让我活到五分钟后,若是能看到敌军的战列舰被我发出的鱼雷命中,死而无憾!” 但就是在这因为敌人怒火滔天火力密度进一步上升,而顺庆号因为放了第二轮鱼雷以至于转向最慢成为敌舰的集火对象时。突然之间,郑成功和他的舰员们感到浑身压力一松! 开初的冲锋过程中,因为挨了三炮,航速大减落在后面的琼州号赶上来了,而且正在将舰体拉横,准备发射鱼雷。 舰体最大,还准备发射鱼雷。那不打你打谁?一时之间,近乎所有的联军重巡,都把火力倾泻到了琼州号上。 八百米的距离,对于重巡来说,那就是白刃战的距离了。更遑论此时十三艘重巡集火攻击?不断短短的几个呼吸间,琼州号接连被十余枚炮弹和数千枚机关炮子弹命中。然后三千吨的琼州号,顷刻之间就趋于解体。 17日零点五十三分,全舰浓烟滚滚,舰桥近乎消失不见的琼州号内部发生大爆炸,整个舰身断为两截,迅速的沉没了。 “幼安!” “支队长!” 在第三支队剩余六舰船上舰员悲呼声中,琼州号上一百五十余人,全部壮烈成仁! …… “阁下,敌人的第一轮雷击已经完成,我们累计击沉了对方的一艘轻巡,六艘驱逐舰。但我们的拉查曼号、穆尔西亚以及安卡拉号,估计也是保不住了。” “哎,我记得,这三艘重巡,其实都是白天的海战中受了重伤的吧?” “是的。” “也罢,反正开回去了起码也有几个月没法出战,这对我们的现有战力影响不大。命令前面的重巡,一定要把敌人剩下的六艘驱逐舰全部干沉。另外派出救生艇,接那三艘重巡的人员下舰。” “是!” 就在通讯参谋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兀的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距离这么近,又是那艘重巡中雷了?” 不等加西亚走出指挥塔,又一个参谋哐当一声撞开了舱门:“阁下,伊莎贝拉女王号,女王号她,中弹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当费尔南多五世号上的一众西班牙官兵惊愕无比的时候,在另一边,伤痕累累的顺庆号上,却是一片欢腾。 擦了擦因为董志宁的壮烈成仁而流下的眼泪,郑成功道:“通电其余五舰,马上打出第二轮鱼雷,不观察战果,撤退!” “是!” 很快,明军剩下的六艘战舰又齐齐的打出二十四枚白头鱼雷,然后顺庆、肇庆、夔州、保宁、泸州五舰,开始将速度加到最大,准备脱离战场。 唯一例外的是佛山号。 第一轮冲锋的时候,驱逐舰们是用舰体左侧的鱼雷管发射鱼雷。而佛山号的四枚刺鲅,全都安装在右侧,所以无法发射。再转圈过来后,当其他五舰已经完成任务开始撤退的时候,佛山号还有事情要做。 “定深五米,发射!” 嗤嗤声中,冯京第明显感到自己的佛山号轻松了不少。然后他很是遗憾的看了一眼远处巨大的敌方战列舰的身影:“可惜不能像郑成功那样,看到敌舰被命中的壮观景象了。罢了,撤……”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枚巨大的炮弹直接砸在了佛山号单薄的身躯上:这是一枚在伊莎贝拉女王号命中鱼雷后,暴跳如雷的加西亚中将,让所有战列舰冒着一定误伤友舰的风险,在1300米外,近距离打出的305主炮。 五十四分,佛山号,沉没了。 正在全力疾驰的五艘大明的驱逐舰,也未能全部逃出。在双方距离重新拉开后,西班牙的战列舰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全力开炮。最终,肇庆号、夔州号,也先后被击沉了。 但是明军虽然损失惨重,可西班牙这边的损失也在继续扩大。明军打出来的二十四枚白头鱼雷,再次命中了两艘重巡,而且其中四枚是打到了同一艘重巡的身上。然后这艘以伊斯坦布尔命名,标排达到5000吨的奥斯曼重巡,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沉没了。 而冯京第的佛山号打出的四枚刺鲅,由于西班牙这边已经有了防备,所以他的运气没有郑成功那么好。最终,四枚刺鲅,只有一枚击中了老迈的公爵号战列舰。 “阁下,敌人退走了,我们一共击沉对方一艘轻巡,九艘驱逐舰。”年轻的参谋哭丧着脸:“今晚的战斗,我们一共有五艘重巡,两艘战列舰被鱼雷命中。五艘重巡里,有一艘直接沉没,三艘伤势过重,已经无法挽救。两艘战列舰里,公爵号中弹一枚,进水量大约1300吨。虽然速度进一步降低,不过返回科伦坡没多大问题。只是女王号,女王号她…….” “女王号怎么了?说吧,马丁内斯,没有关系。” “中国人非常阴险卑鄙,他们的鱼雷定深在水下五米,这恰好是我军战列舰在此处海域的吃水深度。公爵号只被命中一枚,水线下的厚重装甲抵消了大部分伤害,所以虽然进水很多,但问题不大。可是女王号是在紧邻部位连续命中两枚,除了大量进水外,龙骨,船体中后部的龙骨被震坏了。” “上帝……”听到这样的噩耗,加西亚也只有以手抚额了。 “我们的驱逐舰支队呢?” “正在赶来的路上。最近的一支还有二十多公里。” “把我们这里的情况通报给他们,让他们在今晚想尽办法找到剩下的那三艘驱逐舰,我要把这支小舰队全部歼灭!” “是。”过了一会,马丁内斯又折身返回问道:“阁下,我们在海面上发现了少量的中国水兵,请问?” “…….”沉默了许久,加西亚到底还是没有突破底线:“作为海军,谁都可能有掉到海里等着别人捞的那一天,救起来吧,拉回科伦坡,我有很多问题需要询问他们。” “知道了。那么女王号?” “我们西班牙的立国之君,除了费尔南多五世外,还有那位伊莎贝拉女王啊。所以,想办法拖回去吧。即便龙骨受损,在科伦坡做一个固定炮台也是不错的。” “知道了,执行您的命令,阁下。” …… 17日清晨六点,在16日下午的主力舰队海战结束后就提前返回仰光港的朱由栋被方正化叫醒。然后他就见到了不过五十多岁,昨天还是黑发中偶尔夹杂白发的头颅,这会儿几乎全部灰白,并且双眼血红的犬养栋二。 重重叩首后,犬养栋二语带凝噎的只说了一句话:“皇上,陆军可以登陆了。” 第七七五章 陆军主力出动 看书网.,最快更新全球战国最新章节! 朱由栋执掌国政三十多年来,从来都只是在战略上定调。在战术上,因为有花生米殷鉴在前,虽然他很想插手,看看自己有没有名将之姿。但只要一想到本位面上委员长阁下的各种神奇操作,总算是能够硬生生的忍住。 他这种业余的历史爱好者都能忍住,菲利普这样专业的历史学者自然也能够忍住——总之,中、西两国的统治者,从未在具体战术上对自己的将军们有过任何干预。 但也正因为如此,发生在1647年9月16日至17日的这场规模空前的海战,就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比如说,用飞艇轰炸海军舰队,战果几乎为零不说,本方还全军覆没。 又比如说,晚上派出轻巡驱逐舰队去对对方的主力舰队发动雷击作战——这是对的。但双方的指挥官居然都把手里所有的驱逐舰撒了出去,没有留下一两个支队对本方的主力舰队进行护卫…… 虽然这些举措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确实扯淡、奇葩、违反常识。但若是想到,这个时代的指挥官们,从未将飞艇应用于实战。而不管是加西亚还是犬养栋二,从未指挥过如此庞大的,舰种齐全的铁甲舰队。或许就能稍稍释怀了。 总之,这场规模空前的孟加拉湾海战至此结束了。双方的指挥官都在深思,总结经验教训,以备来日更好的做出应对。 在这场海战结束后,大明方面,七艘战列舰里,廉颇号中创,曹三喜号重创,都需要躺到船台上休息一段时间。其他五艘战列舰只是轻创,很多被命中部分的修复都是钣金工序,倒是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甚至可以暂时不维修,直接出海作战。 西奥联军方面,九艘战列舰参战。奥斯曼的伯克尔和欧麦尔号重创,没有半年时间别想重新出海作战。西班牙的公爵号船底中了鱼雷,必须进入船台维修,两三个月内也无法再次出海。最惨的是伊莎贝拉女王号,龙骨断裂,整艘舰算是废了——正如加西亚所言,女王号剩下的价值就是作为固定炮台,为守卫科伦坡港做出贡献了。 而联军剩下的五艘战列舰,全是轻创,基本不太影响后续出海作战。因此,在战列舰层面,双方原先的九比七,变成了五比五。 重巡层面,大明二十五艘重巡参战。先后被击沉七艘,还有五艘重创修要进船厂维修。所以短期内,还有十三艘重巡可以出海。 西奥联军方面,三十三艘重巡参战。累计被击沉十三艘,还有六艘重创。只剩下十四艘可以出海作战。因此,原先大明海军最大的劣势,到了此时,也基本上抹平了。 轻巡驱逐舰层面,大明六十五艘战舰参战,沉没、重创弃舰的有二十一艘。西班牙这边,一百零二艘战舰参战,沉没、重创弃舰的有二十六艘。在一块上,西班牙仍然占据优势。 但是,原先西奥联军不管在哪个层面都占据较大优势,到了这会儿只有驱逐舰层面尚有一定优势。所以犬养栋二才说,现在,大明的百万陆军,可以考虑登陆的事情了。 通过这次作战,不管是加西亚还是犬养栋二,都认识到自己的指挥存在相当多的问题,也有太多的经验教训需要总结。 比如在17日凌晨时分,相隔八十余公里的两处战场。大明海军第三驱逐舰支队以13艘战舰突击敌人主力舰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仍然取得了较大战果:充分说明了,主力舰队如果没有高速、机动灵活的驱逐舰配合,面对敌人的驱逐舰时,仍然有遭受重大损失的可能。 而与之相反,西班牙这边,起先用两个驱逐舰支队围攻大明六艘受伤的重巡,只付出五艘驱逐舰的代价就击沉了对方的三艘重巡。而当大明的二十多艘驱逐舰赶到后,虽然西班牙这边也来了更多的驱逐舰。可是五十多艘驱逐舰围攻了对方二十九艘战舰近一个小时,本方被击沉击伤二十一艘战舰后。也只取得了击沉明军一艘重巡,十一艘驱逐舰的战果。 在这次海战以前,因为驱逐舰身板小,白头鱼雷的实战效率又偏低。所以很多时候,驱逐舰在各自的舰队里,都被视为平时的杂役舰,战时的敢死队。但在这一晚之后,驱逐舰在各方舰队里的地位,明显的开始得到提升。 经此一战,海军需要总结的地方太多了。对这些问题,朱由栋很有兴趣参与讨论。但他想了一下后还是忍住了:这场大战,大明最多在战损比上占了便宜,远远谈不上获胜。而且这一仗打下来,海军的牺牲非常巨大——累计阵亡、失踪四千五百余人,重伤必须退役的也有近千人。虽说这点人数也就是陆军一个加强团的人数,但海军是技术兵种,培养一个合格的水兵需要的时间,比陆军培养一个步兵需要的时间海了去。 而现在这支大明本土舰队,是颜思齐与犬养栋二在马六甲战败后,花了七八年的时间,近乎从无到有一手一脚重建起来的。前者是去要钱要装备,后者亲自操持所有新进人员的训练。可以说,大明本土舰队的大多数水兵,乃至所有的军官,犬养栋二全都认识……如此惨烈的损失,怎能不让这位将领一夜白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朱由栋不能参加海军内部的经验总结和讨论:万岁爷您来这种场合,到底是参加讨论还是对战果不满意,故意给将领施压的? 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后勤保障上给海军更多的支持。以及要求陆军务必登陆成功,不让海军白白牺牲。 “方正化啊。” “奴婢在。” “朕记得,始皇帝号服役的时间也近了吧?” 作为贴身服侍朱由栋数十年的大太监,方正化这么多年下来,其实早就成了朱由栋实际的首席副官。听到皇帝的问话,他熟练的翻开一个小本子:“接昨日监国殿下电报,始皇帝号的舾装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预计今年十二月开始海试。” “缓不济急啊。嗯,现在是九月中旬,下个月,海军能够拿到多少战舰?” 又准确的翻到另一页,方正化看了一眼答道:“十月,有一艘重巡,两艘驱逐舰入列。”不等朱由栋再问,他又道:“十一月,三艘重巡,六艘驱逐舰入列。十二月,除了始皇帝号开始海试外,还有一艘重巡,一艘驱逐舰入列。” “嗯,这还差不多。待会你去随军的宣传部侍郎那边招呼一下,让他组织人手,搜集材料,好好的写写咱们海军将士的英勇。” “领旨。” “兵役总局、财政部跟来的侍郎,你也去打个招呼。抚恤什么的,要尽快兑现,不要冷了将士的心。至于失踪的,哎,有些失踪的,其实是阵亡了。而有些,可能是被俘了。不管怎样,先按阵亡的标准发钱,失踪人员配偶和子女的优待政策嘛,可以先减半执行。若是将来这人回来了,停了就是。若是三年都没能回来,全部补发。” “领旨。” “你去把刘招孙他们叫进来,然后就去办事吧。” “是,奴婢告退。” 方正化退出去后不久,刘招孙带着一群身着绿色军服的将领们进来了。而在这群很有现代化风格的绿军装之间,还夹杂着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都坐吧,海军的战果和战损,你们都知道了吧?” “回皇上,臣等都知道了。海军的弟兄英勇作战,生生的把较大的劣势扳了回来,陆军上下,佩服得紧。” 因为存在争兵源,争原料,争资金,争谁主谁从的地位等诸多争夺。海陆不和,乃是不可避免的矛盾。相对而言,如这个位面的大明,或者20世纪40年代的老美。他们国土庞大、人口众多,国力强盛,资源丰富。海陆双方都能得到较为充沛的资金。所以虽然相互之间看不惯,但彼此的争斗也就停留在嘴上讨便宜以及枢密使位置的争夺上。 真要是20世纪前期的日本,以一区区小国,却拥有吞下整个东亚的贪婪。那,海陆之间的矛盾就完全无法调和了。 总之,虽然大明的陆军平日里也看不惯海军,总觉得这些少爷兵在海上吃得太过精致,下了船花钱也过分潇洒。但是这孟加拉湾海战打下来,自认为吃苦耐劳的陆军,对海军也说不出什么不满意了。 “海军现在虽然没有获得完整的制海权,但至少护着你们去登陆,是没有问题了。便是在登陆的时候西贼海军再次全师而来,我海军也能保证你们登陆不会出太多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准备好了么?” “皇上这话说的,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截止到现在的9月17日,朱由栋通过多层有线电报周转,还是能够清楚的知道孙传庭集群和曹文诏集群情况的。 简单的说,在他看来,孙传庭在北线已经取得战略优势,收获胜利果实只是时间问题。但,从新疆翻越天山的后勤实在是太艰难了。孙传庭在北线就算获得决定性胜利,最多就是顺势进入波斯,让波斯乱起来,逼迫奥斯曼退出战争。至于他的数十万人进入印度战场?后勤不允许啊。 而曹文诏呢?他的四十五万人被奥斯曼的三十万人堵在了洞鸽隘口。那位叫鲍里斯的指挥官真不愧是俄罗斯裔,当年在开伯尔面对曹变蛟、左梦庚的孤军是一筹莫展。但是这会儿他组建的若开防线,却让从军数十年,胜多败少的曹文诏暂时无法突破。 至于满桂,他还真的不知道满桂集团军现在在哪里。 也就是说,要真正的拿下印度,还是得靠目前集结在仰光的一百多万陆军主力。 “皇上,经过臣等反复商议,确定了达卡、加尔各答和亚南三个登陆地点。” 第七七六章 所谓虚虚实实 “皇上,在达卡登陆,好处很多。其一,这里是恒河入海口,从此地沿着恒河前进,一路都是平原,便于进攻不说,还能依托恒河,减轻后勤压力。其二,若是占据了这里,则我可以从南翼威胁堵在洞鸽隘口的鲍里斯集群,帮助文诏尽快突破。不过现在才九月中旬,恒河三角洲附近的雨季还有一个月才会结束。因此,小部队在这里登陆没问题,但若此时派五十万以上的大部队登陆,至少在雨季结束前,部队展开非常困难。 若是在加尔各答登陆,好处也有很多。其一是这里有胡格利河可以直通恒河,一样可以减轻后勤压力。其二是我大明征伐莫卧尔就是走的这条路,沿途之上,阿散索尔、巴特那、坎普尔直至阿格纳,德里,臣等都熟得很,如此进军,几乎不需要向导。其存在的问题也和达卡那边一样,雨季尚未结束,河流泛滥,部队不容易展开。 如果选择在亚南登陆,倒是不用考虑雨季的问题。但这里毕竟地处印度半岛中南部,如果我军在这里登陆成功,则迟早需要翻过德干高原才能进入恒河平原这一印度的核心区域。而且如此一来,我军距离曹文诏集群或者孙传庭集群就实在是太远了,难以形成合力。” “嗯,朕知道了。锦衣卫这边有什么要说的?” “皇上。”许显纯躬身道:“锦衣卫这边和坚持在印度活动的杨文孺、左遗直派来的儒教徒联系上了。据他们提供的情报显示,西贼在达卡、加尔各答都修筑有坚固的要塞,也有重兵防守,而且在各条主要的河道里都设置了各种障碍,沿途也有炮台。倒是亚南这一带,没有多少兵力,防御体系也不完善。”攫欝攫 “杨涟和左光斗都七十好几了吧?难得他们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东林党还是有壮士的啊。”称赞了这么一句后,朱由栋转身对刘招孙道:“你们陆军的意思呢?” “皇上,现如今我陆军在仰光集结了一百五十二万大军。每天的消耗极为惊人不说,便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成天无所事事,时间长了,军队的士气、健康,都很成问题。所以,臣等的意思,还是要尽快登陆,不能等到雨季结束。毕竟,我们这边雨季结束了,孙传庭、满桂那边就要大雪封山,后勤断绝了。至于登陆地点,臣的意思是,分两路进军,一路在加尔各答,一路在达卡。虽说在敌人防备充分加上河水泛滥的情况下,我陆军肯定会承受很大伤亡。但,我陆军自皇上重建横海卫以来,何尝怕过苦战,血战?” 看着慷慨陈词的刘招孙,朱由栋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方案,朕不同意。朕的士兵确实不怕牺牲,这场战争,也注定很多人都要牺牲。但朕不能让他们无谓的牺牲。” “那皇上的意思是?”巘戅追文小说网戅 “还是兵分两路,一路去亚南登陆。那里是安得拉邦的主要港口之一嘛。以日本人和福国人为主力部队,让他们去那里,他们肯定会拼死作战。另一路,去加尔各答西南的奥里萨邦。” “皇上。”许显纯上前一步:“如果在奥里萨邦登陆,初期我军肯定进展顺利,因为敌人在这里,除了一些从西欧转封过来的贵族自己的庄园卫队外,根本没有任何正规部队。但是这个邦的地形主要是高原和山脉,我军要想走出这里,北上进入恒河平原,需要耗费的时间可就太多了。如此一来,敌人会有充分的时间集中起来。” “就是要他们集中起来啊。你们呐,作为军队统帅,不要光从战术层面看问题,也要从战略层面思考。” 朱由栋干脆起身,走到自己办公房间墙壁上悬挂的印度地图前:“你们总想着去加尔各答或者达卡登陆,就是想与曹文诏合力,将鲍里斯集群歼灭,然后近两百万大军,以碾压的姿态,沿着恒河一路西进,推到德里就算赢。确实,如果一切顺利,这确实是拿下印度最省力的方法。当年我朝征服莫卧尔,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西贼毕竟不是莫卧尔。我们能够看到的,人家会想不到?所以,即便杨、左没有传来情报,朕也知道,西贼在这两个地方必然排下了重兵。雨季、河水泛滥、蚊虫肆虐、敌人有重兵防守,加上防御体系完备,如此劣势,为何我们要去硬撞? 而如果我们在奥里萨邦登陆呢?敌人在这里没有重兵,我们登陆几乎不会受到抵抗。是,这个邦的地形确实山地多,不好走。但同样的,敌人的主力想打进来也难。我们在这里登陆后,可以从容的把一百多万大军慢慢的展开。到了这时候,西贼的主力兵团也差不多该围拢来了,我们反而可以依托这里的地利,在此与敌人展开决战!只要歼灭了敌人的主力兵团,那不管此时我们距离德里有多远,印度不都是我们的吗?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 而如果西贼不来进攻,哈,那倒是好极了。我也不急着攻出去,花个几个月的时间慢慢修路。等路修好了,此地刚好位于印度半岛东侧沿海的中部,不管是向南、向北、向西都方便得很,我看他到时候防哪里。” “皇上这个方略,臣等拜服。只是如此一来,这耗时就很久了。臣等担心,十月过后,大雪封山,孙伯雅那边的后勤?” “朕知道你们管理这一百多万的部队每天都很忙,但还是应该花点时间关注下友军的进展。在朕看来,虽然中亚那边还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决战,可是孙传庭充分调动了敌人,已经占尽优势,大胜是迟早的事情。他打穿中亚后,只要一进入波斯,那奥斯曼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堵在洞鸽隘口的主力兵团调回。到时候,曹文诏那一路就活了。 而如果西班牙为了拖住奥斯曼这个盟友不撤军,那必然只能从印度这边抽调精锐部队去帮奥斯曼守中亚。那到时候,我们这边就轻松了。战略嘛,就是要尽一切可能调动敌人,而不是跟着敌人的想法走。 至于孙伯雅那一路的后勤?哈哈哈,你们没在美洲待过,不知道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的厉害。朕通过北京转发莎车的电报已经知道,孙传庭最近这一两个月,从新疆索要的物资,已经九成以上都是武器弹药了。粮食?有李、张二人在,他不会缺粮食的。” “臣等明白了,皇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等拜服。” “少说那些没用的。方略定下了,何时能够登陆?” “皇上,钦天监的随军人员说,三天后,天气晴朗,海面无风,适合登陆。”攫欝攫 “那就抓紧时间安排吧,朕刚才可是把登陆地点给改了。你们赶紧与锦衣卫、海军一起,协商新的登陆方案。” “遵旨。” 挥挥手,让大部分人员都退出去后,朱由栋留下了刘招孙和许显纯。 “那位李延庚,现在是什么职务啊?” “回禀皇上,锦衣卫这边通知臣后,臣就给他重新纳入现役,军衔涨了一级。现在是第九十五师的上校参谋长。该师师长是魏国公的三子徐州爵,他是知道李延庚真实身份的。” “哎,这军衔还是太低了。” “那没办法,皇上。自您重建横海卫,特别是颁布军衔制度后,校官到将官这一级,没有大的军功,根本不可能跃过。贸然给他一个少将,只怕此人自己都知道他已经暴露了。” “倒也是。现在他和印度那边可有建立起消息渠道?” “有的,皇上。当年西贼入侵中南半岛,可是短暂控制过仰光一段时间。当地的缅人因为记恨我朝割了他们的土地分配给孟族人,很是配合西班牙人的进攻。西贼退走后,还是有一些缅人为其效命。李延庚跟着九十五师来到仰光后不久,这些缅人就联系上了他。” “很好,把刚才我们商定的登陆地点决议,下发到师参谋长一级,让李延庚知道。”厺厽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 “啊?皇上,是把真实登陆地点让此人知道?” “正是如此。且放心,所谓虚虚实实,不给他一些真实的情报,将来如何让他取信于西贼,如何帮我们误导西贼?” 在此之后不久,科伦坡,9月18日晚,西班牙海军基地,一间装饰豪华,灯光明亮的房间里。 “姓名?” “朱云炴” “职务?军衔?” “大明海军本土舰队第三驱逐舰支队南雄号舰长,海军少校。” “且等一等。” 在一个身着西班牙白色海军常服和一个身着大明海军蓝白花作战服的两个男人之间,一位面相完全是汉人相貌,但可笑的穿着印度沙丽的男子中断了翻译,自己向身着大明海军作战服的男子问道:“姓朱,尾字带有火字旁,您是宗室?” “好说,本校是辽王一系第十一代孙。咦?刚才就在琢磨你的汉语怎么这么好?你这厮是汉人吧?” “呃,惭愧。在下是当年朝廷丢了印度后,因为上司留下了,所以也只有跟着留下了。” “怎么了?孙,你们在说什么?” “加西亚阁下,这位是朱云炴舰长,军衔虽然只是个少校。但他是大明的皇族。” “哦,上帝,居然让我们俘虏了一位皇族。孙,请你告诉他,我会给他皇族俘虏应有的待遇,只要他好好合作。” “朱舰长,这位是西班牙海军本土舰队司令官加西亚伯爵,海军中将。他说……我当然知道大明宗室数十万,不过他们不知道。所以,您不必揭破,这样您的待遇会好一些。” “嗯。”无所谓的点点头,朱云炴道:“他要我怎么合作?” “孙,你告诉他,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凌晨那会,到底是什么鱼雷击中了女王号?最大速度,最大射程,最大定深是多少?” “本校的南雄号上只有最大速度八节,最大射程八百米的白头鱼雷。其他的一概不知。” “孙,请你告诉他。如果他这么不配合,不好意思,虽然他是皇族,我也只能是将他交给情报局的人。他们那些家伙,可没有我们海军这么有礼貌。” “啥?威胁他家老子?哈哈哈哈~老孙,不用怕,直接告诉他,我们朱家子孙,身为大明皇族,绝对不怕任何严刑逼供。尽快让他们来,老子皱一下眉头,死后入不得祖坟!” 身为中将,加西亚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搞刑讯逼供。但是17日凌晨,到底是什么鱼雷毁了女王号,他作为海军司令,肯定是非常想知道的。所以,在久问无果后,他只有起身,准备让人把情报局的人员请过来。巘戅书仓网戅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个房间的门被从外而内的打开了。两个身着黑色制服,两侧肩膀只有一侧有肩章的情报局官员走了进来:“中将阁下,陛下要见您。” 第七七七章 菲利普的应对 “加西亚阁下来了,快请坐。”虚扶了一下没有眼镜镜框的鼻梁,菲利普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热情的引导加西亚入座。 他越是这样,加西亚的内心就越是惶恐:虽然他不过最近这几年才开始经常接触这位陛下。但是他已经知道:当国王陛下经常性的用手去摸鼻梁的时候,往往是他心情非常不好的表现。 菲利普的心情当然不好:本方海军在前天还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到了今天,这么大的优势就被抹平了。而印度又是个海岸线绵长的半岛,没有了海军的绝对优势,敌人的登陆已经不可避免。这让他心情怎么好得起来?攫欝攫 但是,做了国王这么久,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当几个小时前加西亚颤抖着交上作战报告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发火:虽然在加西亚离开后,他打碎了他的办公室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 不过这么发泄一番后,他的心境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再加上情报局方面又紧急送来了李延庚发来的明军登陆计划,所以这会儿,他已经可以完全用平稳的语速对自己的臣子说话了。 “加西亚阁下,先跟你通报一下我与奥斯曼大维齐沟通后的情况。本次作战,奥斯曼支援我们的两艘战列舰,全部重伤。三艘重巡沉了两艘。在我发电报给大维齐后,他非常的生气。不过,终究是成熟的大国统治者,虽然很生气,但他也同意,今年年底就能竣工的奥斯曼*本*阿凡号战列舰,将会在完成海试后,尽快驶来印度加入联军舰队。” 奥斯曼人的海军能起多大作用啊?当然,这话也就是加西亚心里吐槽一下了。嘴上自然是要说一些感谢陛下,给陛下添麻烦了之类的废话。 “作为代价,奥斯曼已经被重创的两艘战列舰,将在其最后一艘重巡,以及我方派出的五艘驱逐舰护卫下,返回科威特港进行维修。”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 “陛下,奥斯曼人的战列舰要回去我没意见,毕竟现在我方重创需要进入船台维修的战舰很多,他们走了倒是给我减轻负担。那艘唯一没有重创的重巡要走也没关系,我对他们的战力也不指望。但是陛下,在如此紧要的关口,居然要抽调我们的五艘驱逐舰?” “没有办法啊,我的阁下。”菲利普很是无奈的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封电文:“这是第二批次北上支援的印度集团军发来的紧急密电……中国人的一支军队,已经进入了开伯尔山口,并且恢复了那里的防御体系。” 看了一眼哑口无言,但还是满眼不甘的加西亚,菲利普叹了一口气:“我们都知道印度人的战斗力不靠谱,面对开伯尔那样的防御体系,这些印度人除了把开伯尔围起来,坐等对方粮食耗尽以外,别指望他们能够纯粹用军事手段正面攻克对方把守的隘口。所以,短时间内,北线存在相当大的危险。 当然,北线失败对我们西班牙来说影响不大。可是对于奥斯曼来说,他们控制下的波斯就麻烦了。现在那位大维齐正在国内进行二次动员,准备组建新的部队进入波斯。如果北线崩得太快,他肯定要命令现在堵在洞鸽隘口的鲍里斯撤退。那我们的东北方向就会非常危险。因此,对于此时的奥斯曼,我们需要安抚。” “我明白了,海军将一如既往的服从您的命令。说起来,还是我们海军表现得不够好,如果前天的海战能够彻底击垮对方的海军,敌人的一切攻势都会迅速瓦解。” “感谢您的配合和支持。至于前天的海战,是的,对战果我有点小失望。但我从未指望一场海战就能奠定整场战争的胜负。毕竟,战列舰要击沉战列舰,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您也不必往心里去。” “感谢您的宽宏与大度,接下来,海军将继续作战,直至消灭敌人的所有战舰。” “不,我的阁下,海军暂时不要出动。在我看来,目前海军的任务是紧守科伦坡,不让中国人绕到半岛西侧就行了。”巘戅英雄联盟小说戅 “啊?” “我对海军的忠诚和勇敢从未有过任何怀疑,毕竟,这是一支纯粹的由我们西班牙人组成的队伍。但现在的问题的是,敌人已经实现了内燃机小型化,有了高航速高航程的热动力鱼雷。这个东西对我们的海军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在我们自己也拥有这样的武器之前,我不建议海军再大规模的出动。” “内燃机小型化后装入鱼雷做动力源?陛下,中国人的科技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具体程度如何不清楚,我已经安排我们的暗线去打听了。但是毫无疑问,内燃机研发出来后,做大不难,做小极难。中国人能够拿出这样的鱼雷,毫无疑问,在内燃机的研发方面,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前头。” “陛下,我们的科学家们也在研发内燃机吗?什么时候可以上舰?” “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的内燃机研发已经完成了模型构建,第一台实物已经在建造了。不过加西亚,内燃机不太可能作为大型战舰的动力源。最多就是把烧煤改为烧重油。说起来,明年三月即将服役的凯撒号、奥古斯都号,就是两艘以重油为燃料的新式战列舰。” “非常期待凯撒号、奥古斯都号的入列,不过陛下,这热动力源的鱼雷?” “刚才已经发电报给科学院了,让他们尽快成立专业小组,加速研发。” “哎,真是期待我们自己的高速鱼雷早点到来的那一天啊。” “总之呢,在前天的海战后。在敌我海军力量差距已经迅速接近,并且敌人有了新式武器后。我认为海军现在需要的是忍耐。我最讨厌的就是新入列一艘战舰,冒险出击,被打掉了。又新入列一艘,又被打掉……这种愚蠢的作战方式,中国人叫做添油战术,是最不可取的。 攫欝攫。加西亚阁下,接下来,请你安抚好海军的将士们。五个多月后,加上奥斯曼盟友,我们能够再添至少三艘战列舰,六艘重巡和十五艘以上的轻巡驱逐舰。而五个月后,我们受伤的各条战舰也差不多修复了。如果那时候我们的科学家们也拿出了热动力鱼雷。那我们的海军主力就可以再次出动了!” “陛下,您绘制的宏伟蓝图,真是让我激动不已。只是这样一来,中国人在半岛东侧登陆就不可避免。” “是的,不过不要紧,我们的陆军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五个月后,你取得海战胜利,断绝中国陆军的后勤,让登陆的中国人不是投降就是被歼灭不好么?” “是的,按照陛下的计划,五个月后,联军海军将扩大到十一艘战列舰的规模,就算中国人也有新舰入列,我不相信他们在五个月内拿到四艘新舰。” “是的,所以,加西亚阁下,下去好好安抚部队吧,接下来先看陆军的。” “是!” 说起来,菲利普也是被17日凌晨的刺鲅给吓到了:怎么?中国人都把内燃机研发出来并且小型化了吗?这样一来,这海战还怎么打?是不是中国人的陆军有坦克了?那陆战又如何打——刚才面对加西亚,说什么接下来看陆军的云云,其实他心里完全没底。 如果是朱由栋听到他和加西亚的这段谈话,估计要笑得在床上打滚:内燃机小型化哪有那么容易,若不是他从四岁有了皇庄开始就优待技术工人,四十多年下来,大明皇家搜罗了数百‘八级工’,便是那三十枚刺鲅都弄不出来。即便是穷大明所有顶级技术工人之力,为此停下了许多工程。小半年的时间,也只手工生产出了三十枚刺鲅——根本无法量产。而在孟加拉湾海战后,双方的将领势必要将驱逐舰的作战地位提升,到时候就算鱼雷能够量产,之后还能发挥多大作用,还真的不好说——历史上那么多海战,或许鱼雷能够决定一些局部战斗的胜利,但从来没听说过鱼雷能够决定战争的胜利。 但是中国人和西方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历史观也不同。21世纪的中国人,其总体史观是辩证唯物主义史观。而西方的历史观,英雄史观有着持续的影响力。前者更看重整个社会的矛盾以及运动规律,是宏观的。后者更看重某一位人物、某一项科技对历史的影响。所以,朱由栋并没有把鱼雷这个单项看得有多重,而菲利普却把这个东西的作用自我夸大了。 总之,虽然心怀忐忑,但菲利普还是决定让海军暂时收缩,把大明的陆军放上来打。于是,在加西亚退走后,杜伦尼和大孔代联袂而来。 “两位,海军的情况就是这么回事了……接下里,就要辛苦陆军了。” “陛下,联盟的陆军必将为保卫印度拼死作战,并获取最终的胜利。” “我对此深信不疑。不过说到对方的登陆,我这里有一份刚刚得到的情报。是一位中国的上校参谋长,通过我们埋伏在缅甸的密探传过来的。” “……陛下,这位中国的上校,是不是就是那位李永芳的长子?” 巘戅戅。“是的。” “陛下,我个人觉得,他要么背叛了他的父亲。要么,就是被中国人发现了他的密探身份。” “哦?亨利,为什么这么说?”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陛下,中国人要在亚南登陆还说得过去,毕竟安得拉邦物产富饶,东部沿海平原也利于展开军队。可是这奥里萨邦,沿海地带全是崎岖的山崖,可供选择的登陆场极少不说。就是登陆后,那里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地。这要是中国人去了那里,登陆嘛,如果我们没有重兵防守,虽然登陆场少了点,但总是容易的。可登陆后要是想走出来,那可真的太难了。” “是啊,陛下。”杜伦尼也道:“参谋部多次推演,都认定中国人或许会出一支偏师去安得拉。但主力还是会围绕恒河来做登陆方案。我们的主力,也都是安排在恒河流域严阵以待。如果光是因为这份情报,我们就把主力从恒河流域调开,进入山路崎岖的奥里萨。那要是中国人反而去了达卡或者加尔各答登陆呢?” “嗯……”站起身来沉吟了许久。菲利普道:“那你们还是觉得,应该把主力部署在北印度的恒河一线?” “是的,陛下。我们沿着恒河一线部署了六十个师,九十万人。在安得拉部署了十五个师,万人。如果把恒河的六十个师分出一半甚至更多去奥里萨,那达卡和加尔各答的防御就会被严重削弱。” “……好吧,我同意你们的观点。那位李延庚,不是背叛了他的父亲,就是被中国的锦衣卫发现了。陆军原定部署不变,准备迎接中国陆军的挑战吧。” 第七七八章 大明皇帝板载 1647年9月20日,凌晨五点,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然而,安得拉邦东北角的亚南港外漆黑的海面与夜空,却在这个时候,被无数明亮的探照灯灯柱照射得宛如白昼。 “马上给路易阁下发电,就说亚南港外发现无数船只,应该是中国人前来登陆了。” 此时驻守在亚南港的,是一个波兰师。依托着绵延五公里的防线,以及防线上六个由18门150炮组成的炮台。守御着亚南港最适合登陆的,约莫六七公里长的,平坦的海滩。 在他们的身后,是四个日耳曼师。其主要依托的除了钢筋混泥土防线外,还有便是两座最高海拔约有七八百米的小山峰。再后面,是大孔代坐镇的第三道防线,六个法兰西师,一个丹麦师,三个不列颠师:这道防线依托的就是安得拉邦沿海平原与东高止山脉交界处崎岖的山地了。 攫欝攫。总之,这是大孔代精心设计的一条绵密的防线。 “呯呯呯~”无数的照明弹从大明海军的战舰上腾空而起,整个亚南港在众人的眼前一览无余。 “将军,我方战列舰距离海岸线还有五公里。敌人的炮台已经进入我方射程。” “那就停止前进,开始炮击吧。” “是!” 随着犬养栋二的命令,大明本次参加护航任务的五艘战列舰开始缓缓的调整舰身,等到舰体全部拉横后。30门305炮,陆续的开始了怒吼。 大口径舰炮对岸炮击,这对于拿到战列舰还不到五年的大明海军来说,也是一个新课题。不过在这个事情上,朱由栋适时的点了一下:以杨、左麾下的儒教徒送来的亚南港地图为基础,将其需要重点炮击的部位分为三十个小格。然后五条战列舰的三十门大炮,根据前面几枚炮弹的落点调整射击参数。等炮弹落到自己负责的点格内后,就固定下来,然后一直不停的炮击下去。 当轰隆隆的巨炮声回荡在海面上的时候,在战列舰的身后,本次作战的陆军指挥官丰臣栋秀正在一条满载排水量超过两万吨的大型运输舰上,召开最后一次战前会议。 “关白殿下,经过统计,本次出港的一千二百艘运输舰全部抵达亚南港周边,没有迷航或者掉队的。船上的五个日本师、五个福国师、三个桂国师、三个周国师、三个唐国师在航行过程中,除了少数士兵发生呕吐、眩晕外,没有损失。船只运载的各类物资均无浸水、包裹散落等。” “非常好,海军的运输部队辛苦了,我等陆军,深表谢意。” 身穿大明陆军中将军服,只是在军服的左上部绣了一个五七桐表明自己身份的丰臣栋秀,稳稳的坐在主座。而其麾下则是四位大明藩王世子和一众将领:没得办法,福、桂、周、唐四王这会儿的年龄都大了,真要亲征,身体是不允许的。而这场战役,四位世子真要是能够有良好的表现,说不得,回去之后就要上位了。 “各位,海军的兄弟其表现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这安得拉邦,以前是我们五国的海外领地。可恨那西班牙将其夺走,多的话我就不讲了,反正这一次登陆,不胜,则死!” “关白殿下说得极是,不胜,则死。” “那么下面进行登陆前最后的作战安排,按照出发前的想定,等三个小时后海军炮击完毕,我们开始登陆。这第一批次的登陆部队,是敝国的第一师,福国第三师,桂国第三师。三位师长,都准备好了吧?” “回殿下,我等已经准备完毕。” 巘戅英雄联盟小说戅。“那么,就请三位师长去各自的部队,做战前动员吧。” “领命!” 三位师长离开后,丰臣栋秀笑眯眯的把目光放远,对着会议室最下方的一个长相明显与室内其他诸人不同的中年人道:“克伦威尔阁下,据闻菲利普派来坐镇安得拉的,是一个叫做路易*德*波旁的家伙。此人您熟悉么?他的作战风格和特点您可了解?” “殿下。”在北京做了几年寓公,身段更显丰腴的克伦威尔扶着大肚子艰难的站起身来:“这位路易是法兰西人,和以前的法兰西王国的王族是一系……总的来说,这位年轻人天赋是有的,其军事才华要指挥对面的数十万联军也足够。但到底这会儿才二十六岁。所以,冲动与爱冒险,是他暂时无法克服的缺点。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果我们登陆顺利,那么我建议,在进攻对方的后续防线时,我们可以考虑主动露出破绽,引诱这位年轻人自己从防线里跑出来与我们作战。” 厺厽 英雄联盟小说 yxlmxsw.com 厺厽。“原来如此,哈哈,说起来,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和这位欧洲最优秀的年轻将领正面交锋了。” 时间来到早上八点,经过持续三个小时的猛烈炮击后,在晨光大亮中,便是处于战列舰身后的,安坐于运输舰上的丰臣栋秀等人,也能在较高的舰桥上,通过望远镜看到,对面的海滩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片狼藉了。 朝着自己身后的副官点点头,副官抬手就将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打了出去。而随着这枚信号弹的发出,早就从大型运输舰上下到小型划艇的,无数的各藩国士兵们,齐齐的发出一声喊,开始划动手里的船桨。 没错,就是普通的小木船,人力划动,最多就是在船头安装了两块厚厚的钢板作为防护:在内燃机没有大规模投入实用的现阶段,也只能是这样了。 在和族、朝鲜族、泰族战士们的呼号中,这些成千上万的小划艇,迅速的越过了船队中处于最前列的战列舰,然后坚定而迅速的朝着海岸线接近。 攫欝攫。在距离海岸线约莫七八百米的时候,原先一直沉默以待的海岸线上,终于有了响动。 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一枚150炮发出的炮弹,画出一道抛物线,直直的落在了众多小划艇密集分布的区域。在炸飞、掀翻周边七八艘小划艇的同时,也造成了约莫三十余人的伤亡。 而随着这枚炮弹的到来,更多的炮弹也从海岸上打了过来。 巘戅妙书苑mIaosHUyU&#戅。当然,不等这些火炮打出第二轮,视线变得良好的战列舰们,早就根据这些火炮击发时暴露的方位,劈头盖脸的将自己的305重炮打了过去。 虽然波兰人的重炮上方有厚厚的水泥掩体,但到底是管子比战列舰的主炮细了一半还多。所以被这么压制之后,很快就没有了脾气。 “该死的,我们的海军呢!在我们陆军这边,150炮已经是超级重炮了,可在海军那边,150才刚刚起步。没有海军配合,我们如何守御这块海滩?” 率领一万五千名波兰人镇守在此地的,乃是一名叫做蒂托夫斯基的中年人。从这一天的凌晨五点开始,他就不停让手下的电报班朝着位于科伦坡的海军基地呼救。可是被菲利普下了严令的加西亚,面对船台上一众需要不同程度维修的战舰,那真的是万般无奈。 然后这位波兰人又把官司打到此刻正乘船前往孟买,然后转到德里的菲利普那里。盟主大人很有风度的解释了一番海军的困难,然后勉励他为了基督徒的荣誉和白种人的骄傲,勇敢的迎击即将登陆的黄皮猴子们。 可是面对大明海军的305炮,哪怕波兰人平日里再怎么自我感觉良好,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本部一定守住第一道防线之类的大话啊。 总之,在大明海军战列舰的压制下,上午九点,随着第一艘登陆艇的船底接触到海滩上的砂砾后,无数的登陆艇陆续抵达滩头。身着绿色军服的士兵们,不管是精神抖擞,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又或者在海浪的颠簸中吐得稀里哗啦,筋疲力尽的。全都陆续的从小艇内跃出,端着手里的冲锋枪,开始朝着海滩上敌人的防线开始冲刺。 在这些士兵中,井伊直宽跑在第一个。 他是德川家康的重臣井伊直政的孙子,若是德川家还掌控日本,他应该会有一份很不小的领地。可惜,德川家败亡后,井伊家失去了三十五万石的封地不说,在日本国内的地位也极为尴尬。 当年大明远征印度,他的父亲井伊直孝主动报名参加。凭借着战功,在安得拉邦获得了一块出产不低于万石的封地,井伊家再次看到了复兴的希望。 可惜,不到三年,随着西班牙的入侵,井伊家再次失去了所有的封地。其父亲井伊直孝,也战死在那一场战争之中。 印度,重返印度,立下战功,重新获得封地。是那之后,所有井伊家男人们心里的执念。这次重征印度,井伊家的男子们除了未成年的,几乎全部报名参加了:到底是家学渊源的武士,比起那些农夫来,这些人的作战素养还是高得多的。所以这次征印,井伊直宽被任命为日本集团军第一师的上尉,带领一个中队。 “嗖嗖嗖~”密集的机关子弹在自己的身旁迅速的穿过,在自己身后的两位士兵身上溅起了点点血花。可是井伊直宽的脚步完全没有减缓频率,也没有想找掩体躲藏的念头。他举起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对面子弹飞来的方向胡乱扫射了一下后,回过头来朝着自己中队的士兵大吼:“贪生怕死者必死无疑,勇往直前者一线生机。诸君,猪突猛进!” “嚯~!” 噗噗,就在其麾下的士兵刚刚齐齐呐喊了一阵后。又是几梭子子弹飞来,又有两个日本士兵被放倒。不仅如此,更有一枚75炮的炮弹落在了冲锋的人群中,将这个只有一百八十余人的中队,直接掀翻了十余个士兵。 冲锋的势头一下子缓了一缓,更有不少士兵开始东张西望寻找掩体。看到这一幕的井伊直宽赤红了双眼:“八格牙路!大明皇帝陛下给我们重返印度的机会,你们居然如此的不珍惜!都起来,继续向前冲。死了不要紧,关白殿下一样会给你们的后人土地。若是在这里贪生怕死不肯前进,被我打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厺厽 妙书苑 miaoshuyuan.com 厺厽。他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开始督促着自己的士兵越过自己,继续向前冲锋。似乎是为了进一步提振士气,除了嘴里不断的突撃する外,到了最后,当他的士兵全都冲了起来,他也端着枪跟着冲锋后,干脆的大声嘶吼起了:“板载!大明皇帝陛下板载!” 猪突猛进,板载冲锋。为了土地,以至于无比疯狂的日本士兵们,在各自军官的率领下,朝着波兰人的防线,发起了决死冲锋! 第七七九章 双方继续加码 9月20日早晨,大明五个藩属国的军队在安得拉邦亚南港登陆的消息传到菲利普这里的时候。菲利普乘坐的费尔南多五世号战列舰刚刚抵达孟买港的码头。 对这样的战况,菲利普以及随行的杜伦尼都不是特别紧张: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对后面于20日下午传来的,经过六七个小时的激战,波兰师被迫撤出第一道防线的战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放弃第一道防线,把敌人放到第二道防线继续消耗,本来就是大孔代制定的方略。真要说起来,没有海军支持,波兰师还能在海岸线上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在21日清晨,当副官送来奥里萨邦沿海地区出现大量明军士兵的消息后。正在印度仆人的服侍下进食早餐的菲利普和杜伦尼都楞在了当场。 “这个,李延庚发来的情报,居然是真的?”攫欝攫 “太不可思议了,奥里萨邦的地理条件那么差,中国人为什么会选择去那里登陆?” “亨利,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放下手里的餐具,杜伦尼稍稍思索了一会后道:“陛下,我必须要尽快赶往巴特那,然后率领驻守在那里的二十个师南下。不,现在就要发电报给巴特那集群的将军们,让他们赶紧南下,堵住奥里萨邦通往恰尔肯德、孟加拉的几个出口。” “您要把巴特那集群全部调动?那我们的战略预备队呢?” 说起来,欧盟这一次在陆军方面,一共是投入了75个师,万人。其中南线15个,北线60个。在北线的六十个师中,达卡、加尔各答各15个,巴特那20个,坎普尔和新德里各5个——总体而言,这就是一个沿着恒河摆出的长蛇阵。 在这个阵型里,最重要的就是巴特那集群:这是位于恒河中游的战略节点,在地理上不管是去哪里都很方便。所以一旦周边有事,巴特那集群都能迅速响应。可以说,这个集群,30万人,就是欧盟陆军在北线的总预备队。 “陛下,中国人在奥里萨邦的登陆,看起来是进入了一个交通不便的死地。但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会,觉得这是对方一步非常厉害的杀着。陛下请看。”杜伦尼干脆的把自己面前的食物扫开,拿起沾了牛奶的半截面包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印度半岛的轮廓出来:“陛下,奥里萨邦的地形多为山地,内部交通非常不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里一旦被中国人占领,那中国人就拿到了战略高地。只要他们能改善其内部的交通,以后不管他们想攻打北、西、南任何一面,都是居高临下。说起来,这是我的失误,没有提前想到这一层。中国的那位皇帝身边,有杰出的将领啊。” “亨利,别这样说。在我看来,你和路易都很优秀。”稍稍沉吟了一会后,菲利普道:“你的意思是,达卡集群和加尔各答集群仍然不动,只是让巴特那集群去堵住奥里萨的出口是吗?” “是的,陛下。因为我们的海军现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需要忍耐。对您的这一决定,我表示支持和服从。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了海军的牵制,整个印度半岛东侧,敌人想去哪里登陆就可以去哪里。奥里萨邦虽然是个战略高地,但是其交通条件和达卡、加尔各答比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因为,我们不能挪走这两个集群。不然我们前脚一走,后脚敌人就折返去了达卡和加尔各答登陆。那我们的恒河防线就会被开一个大口子。而北面奥斯曼人的若开集群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哎,我明白了。”沉思了一会后,菲利普抬起头:“同意您的方案,允许您率领整个巴特那集群南下。另外,我会将坎普尔的五个师派到巴特那,将德里附近的五个师,抽调三个师去坎普尔。” “感谢您的信任,陛下。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后备军力就严重不足了。”巘戅书仓网sHucAn&#戅 “没得办法,海军要恢复并且进一步有效增强实力需要五个月。在那之前,我需要陆军们顶住五个月。” “半岛上的战局您不必太担心。毫无疑问,中国人的兵力远胜于我们,但我坚信我们至少可以撑半年以上。但是中亚那边,陛下,我真的不看好那位侯赛因能够撑五个月。就算是瓦伦斯坦阁下已经率领十个印度师北上支援了,但那是印度师啊。” “我知道的。”虚扶了一下鼻梁,菲利普道:“我已经致电奥斯曼的大维齐,他同意在国内再组建十个师的兵力,并迅速东进。另外,欧洲本土那边,首相已经组建了二十个师的兵力,最快在三个月后就会到达印度。” “也就是说,三个月内我们会有三十个师的援兵?嗯,那我对接下来的战事,就更有信心了。” “呵呵,亨利,不要太乐观。我们会增兵,中国人也一样会增兵的。所以,接下来的战斗,请谨慎一些。我们要为海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谨遵您的命令,陛下。那么,我就马上启程去巴特那了。” “好的。接下来,我也得离开孟买去阿格拉了。那位李永芳,看来还是有用的,我得去好好安抚一下。” …… 就在西班牙决定继续加码的时候,大明本土,北京郊外。厺厽 书仓网 shucang.cc 厺厽 “呯~”随着一声轻微的枪响,远处一个只是在草丛中稍稍露出头的士兵,其厚重的头盔及其面具上,就被一颗没有弹头的石灰弹命中,弹壳破碎后,里面的石灰直接在其面具上洒了一脸。 “哈哈哈,灼弟,你的小队又被为兄全歼了。” “哼。”取下厚重的头盔以及颈托,简王朱由学的长子朱慈灼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朱慈燃,你别得意。这里是九月的北京,各种植被都稀疏得很,我们要隐藏起来着实困难。若是在印度,茂密的植被下,你能看得见我?” “嘁!没错,北京这边的植被这个季节确实稀疏,可你为啥就没看见我呢?再说了,现在是演习,用的子弹都不是正规的狙击弹。这射程、速度,都比狙击弹差了太多。我说啊,要是我用真正的狙击弹,只怕你的小队还要覆灭得更快!” “什么?朱慈燃,别以为你年长我一岁就吃定了我。没看见你的小队要全歼我们,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了么?以前你的小队可以不折损一人便全歼我们十五人。现在呢?这次演习,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 “哼,不管怎么说,赢了就是赢了。还有,朱慈燃是你叫的么?没大没小的。来,叫哥哥。”攫欝攫 “我呸!在我赢你之前,我不会认你这个哥哥。” 就在两兄弟在演习结束不停斗嘴的时候,六十来岁,曾经的大明第一狙击手王顺文军士长,带着几个年纪也在五六十岁的老兵走进了演习场。 看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王顺文入场,刚才还在斗嘴的两兄弟赶紧立正行礼:“见过教官。” “嗯。”一丝不苟的还礼后,王顺文先简单的对刚才的演习进行了点评。然后掏出几张纸片:“先跟你们通报一下最近的战况,中亚方面……印度方面,王师已经于20日上午、21日清晨,先后于安得拉、奥里萨登陆成功。目前,安得拉一线持续激战中,奥里萨一线总体安静。” 看了一眼两个兴奋不已的年轻人,王顺文的左手稍微往下按了按:“下面宣布命令。按照皇上旨意,我朝第二批次陆军,二十个师,将于十月初三启程奔赴印度……经御马监审核批准,允许朱慈燃世子,以陆军上尉的身份,率领两个狙击手小队,赴印参战!” “多谢教官!” “教官,那我呢?” “呵呵。”手下亡魂数百,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王顺文难得的把嘴角往上扯了一下:“慈灼世子见谅,您最近这半年的努力,我是看得见的。虽说目前比起慈燃世子仍然差了点。但在我看来,要上战场,也是足够了。这第二批次的部队,我也是向上面推荐了你的。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 可是皇上的旨意很清楚,简藩只有您这么一个独子,而您还没有让您的妾室诞下子嗣。慈燃世子不同,虽然莱藩也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可是他的妾室已经为其诞下了两个儿子啊。” “朱慈燃,你这个色中饿鬼,真是忒无耻!” “哈哈哈,灼弟啊,还是回家好好造人吧。嗯,对了,你还得寄希望于这场战事打的时间足够长。毕竟,怀胎十月啊。也就是说,你至少在十个月内是无法从军的了。十个月,哎,可能我都拿下一百个狙杀了。哈哈哈~” 就在大明也准备继续加码,第二批次陆军开始动员的时候。方山科学院院士们的别墅区。 “父亲,母亲,孩儿这就出发了。” “哎,孩子。你是院士啊,不是该在北京做研究吗?为什么非要去印度啊?” “母亲,孩儿是研究内燃机的。虽然得父亲的帮助,踢破了这临门一脚。可是内燃机投入实用后有哪些问题,总得要去现场看了才知道。如此,才方便后续进一步的改进嘛。而且母亲,这次不光是孩儿要去,隔壁的傅山啊,宋院长啊都要去。据说在印度战场,我们通过击落的敌人飞艇,拿到了西贼无线电的实物,这些,都需要院士们去实地观看研究……” “好了好了。”刚才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抽着旱烟,一言不发的朱璟沓上前一步,拦住了哭哭啼啼的家里一众妇人:“好好去做,负起宗室的责任来。” “是,父亲。”巘戅笔趣阁戅 从这一年的九月下旬开始,如此与家人告别的场面,就在大明乃至欧洲、奥斯曼的土地上又一次上演。总之,战事刚刚开打了不过半个月,双方都开始加码。这场战争的规模,正变得越来越大…… 第七八零章 此乃示弱以敌 “哒哒哒~” “轰轰~” “停火!停火!节约弹药。” 1647年10月8日,开伯尔山口,张巡寨。 “上将军,印度人又被我们打退了。” 攫欝攫。“哧~这些印度人的战斗意志啊。每次冲一冲,等到我们的机关枪一开火,他们倒下人数只要有了几百个,就马上的退走……话说,这一次大概击毙了多少人啊?” “两百人还是有的,至于倒在我方阵地前暂时没死的伤兵,我懒得管。” “倒也是,拖进来的话,还要浪费我们的粮食和药品呢。”视线从自己的餐盘上移开,满桂道:“老黑,印度人的进攻也就那样,以后这些事情不用跟我讲了。倒是我们的弹药和粮食……” “因为沿途奔袭过来,我们缴获了克什米尔各城给印军准备的给养,所以粮食什么的暂时是不缺的。弹药嘛,这个,因为印军的武器是和西贼一样的,这规格参数和我们的武器无法通用。因此还真的有些吃紧。” “水源呢?” “没有问题。当年温相修筑开伯尔体系的时候专门从远处的雪山引来了水源,而且修的是暗渠。八年前曹变蛟交出此地后,奥斯曼人对这里的水井只是做了简单的填塞。估计是没有找到那条暗渠吧。总之,目前张巡寨、许远堡、南霁云堡里的十五口水井,已经有十二口恢复供水,我军的日常饮水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只要水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就能在此地坚持很长的时间。至于弹药嘛,下次印度人再来的时候我们反冲锋一下,争取把印度人的武器弹药一起弄过来。” “好,那我待会就去组织冲锋队,等下次印度人进攻的时候给他们好看。” 黑云龙退走后,满桂招来了藏族师的师长曲多嘎:“我们的信使都派出去了吧?” “上将军,联络锡克人、普什图人和向北寻找孙督师的信使,全都派出去了。每个方向都派了五组信使,全都是我们藏民里爬山最厉害的。” 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那就好。哎,这印度人打得是什么仗啊,再这么下去,老子在这里都要生锈了。” 当满桂在张巡寨内大叹对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的时候,开伯尔山口以北,这一年已经64岁的瓦伦斯坦,正对着一副巨大的军用地图叹气。 当年在东南亚大败被俘,西班牙王国政府开具了巨额赎金将其赎回后。菲利普并没有苛责他,反而任命他做了印度总督。如此厚恩,让瓦伦斯坦感动不已,下定了为菲利普效死的决心。 这次大明大举征伐印度,年过六旬的瓦伦斯坦早早的就把二十个印度师动员了起来,就想着如何为菲利普陛下出把力。 谁知道,他前脚刚刚率领十个印度师走过开伯尔山口,准备继续北上支援中亚侯赛因集群的时候。后面第二梯队的印度人发来紧急电报:路口被堵上了! 大明第一次征伐印度,在雪区这边也是出了一支兵的。但一方面那次大明的对手是莫卧儿,一方面是欧盟参谋部一致认定,就算这次大明再次从雪区出兵。那糟糕的道路,也绝对支撑不起大兵团的行进。就算雪区这边真的有一支明军开出来,以印度方面整整二十个师的兵力,要将其歼灭也不算太难。 谁知道,战事开打后,北线的侯赛因就被孙传庭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正的战斗没几场,战略上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于是在大明的主力还未在印度登陆的时候,瓦伦斯坦就被迫率领印度军团北上支援。 然后满桂的这一支奇兵,就恰恰的卡在了中间。 在收到后方的电报后,瓦伦斯坦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先集中二十个印度师,南北夹击,收复了开伯尔再北上:原因很简单,开伯尔不通畅,则自己这已经处于开伯尔以北的十个步兵师的后勤给养,尤其是弹药供应也不通畅。而且若是自己在北上的时候,那支从雪区开出来的中国军队在自己的身后踢他的屁股呢? 可是,这印度人的战斗意志为何如此的薄弱?从10月5日开始,二十个印度师南北对进,两面围攻张巡寨、南霁云堡和许远堡。可不管是南线和北线,三天下来,进攻的一方总是一触即溃。 戅。“可恶啊,这些该死的印度人。我算是能理解九年前中国驻印军官们的无奈了。这开伯尔防御体系,当年被奥斯曼人用炮火犁了好几遍,之后又荒废了八年多。可以说,这个残破的防线,若是我们欧洲精锐来进攻,就算三天内打不下来,至少也能有效推进。可是这些印度人……” “阁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照最近三天的进攻力度来看,除非中国人自己弹尽粮绝,否则这些印度人绝对攻不下来此地。” 此时给瓦伦斯坦担任参谋长的,乃是当年鲁道夫一手提拔起来,在第一次欧奥大战中,率军拿下耶路撒冷,逼得菲利普捏着鼻子给他封爵的库蒂尼奥。在西班牙拿下印度后,鲁道夫当年的亲信军官们,大多数都被明升实降了:菲利普给他们更高的军衔和爵位,在印度给他们封地,然后将其彻底赶出了西班牙陆军的体系。 对于此时的局面,库蒂尼奥表面上看起来很焦急,其实内心深处……嗯,高兴倒不至于——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虽然仍然对菲利普有着深深的怀疑,可是来了印度这么多年,在这里治下丰厚的家业,加上年纪越来越大,给鲁道夫之死寻找真相并且报仇的想法已经越来越淡了。 不过,他还是很不爽菲利普就是了。所以,其内心深处这会儿相当淡定:这场战争,赢了最好,输了也无所谓。只要我在印度的大庄园能够保存下来就好。 “库蒂尼奥,最近北方的侯赛因来电报了吗?” “最近的一封是一个半小时前到的。侯赛因司令官说,目前中国人的主力兵团已经抵达撒马尔罕城下,开始了进攻。不过烈度不是很强,防守问题不大。另外,他率领的主力部队已经抓到了敌人的游击支队,将在最近两三天内与敌人展开决战。对于我们暂时无法北上,他虽然很是不满。但他也表示,如果中国人的主力兵团就是这么低烈度的对撒马尔罕进攻,那我们去不去都无所谓。” 攫欝攫。“咦?”听完库蒂尼奥的报告,瓦伦斯坦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请帮我拿一副北线的兵力配置图来,不,阁下,马上召开参谋部会议,我要详细了解北线的情况。” …… 与此同时,中亚,阿姆河以西一百余公里处。 “阁下,我们和中国人的殿后部队再次激烈交火,中国人又一次仓皇逃窜。” “哈哈哈,这些不识地理的傻瓜,再往前面走,就是卡拉库姆沙漠哪!虽说里面绿洲和牧人都不少,但是没有可靠的向导,他们可找不到藏在沙漠深处的绿洲。再说了,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那些绿洲还能供养他们数万大军?” 自九月五日,侯赛因率领七个师的奥斯曼军队和五万土库曼、乌兹别克骑兵离开撒马尔罕,出城追击李自成、张献忠的支队以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三十三天的时间里,侯赛因集群与李张支队大规模战斗两次,小规模战斗无数,双方大约各自损失了两万余人。 虽说在损失上差不多,但是战斗打得越多,侯赛因的信心越足:中国人这会是无后方作战,虽然可以一路掳掠沿途土、乌居民的粮食、牛羊,但是这武器弹药是无法补充的。所以,只要本方军队始终在对方后面吊着,持续不断的交火,总有一天,耗也耗死对方了。 后续的事态发展,证实了侯赛因的想法:在十月一日的查尔朱会战中,中国人的骑兵部队倒是和本方的乌、土骑兵打得有来有往甚至稍占上风。但是中国人的步兵部队,在与他率领的奥斯曼陆军激烈交战两个多小时后,居然抛下远方战场上的骑兵,自己逃跑了! 如此一来,中国人弹药不足应该是肯定的了。追!追下去,把这些该死的中国人全部杀死!如此,自己不但稳定了中亚战线不说,还很有可能倒推回去,按照大维齐以前的设想,率军进入中国的新疆。 巘戅追哟文学戅。然而,志得意满的侯赛因没有想到的是:其一,十月一日那天,在李自成的步兵队向西退走的时候。张献忠的骑兵队却是向北退走的。其二,自己这十二三万的大部队,虽说是把李自成的部队追进了卡拉库姆沙漠。可是自己也进入了这片沙漠,并且离水源充沛的阿姆河越来越远了。 十月十日,侯赛因率领奥土乌联军继续追进李自成部,直到上午九点,收到了一封来自开伯尔的电报。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侯赛因阁下,在仔细阅读了您发来的战报,以及我方参谋人员反复推演战场局势后。我认为,您现在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李自成和张献忠在北美极为艰苦的环境下,面对我方的精锐部队,依然表现出了极强的韧劲和极高的军事素养。如此杰出将领率领的部队,不太可能连战连败,也不太可能控制不住本方弹药的使用。敌人很可能引诱您深入沙漠,然后步兵部队盘踞在一座绿洲上固守,而骑兵部队则切断您的补给……在我多年的军旅生涯中,示弱以敌,引诱敌人步步进入我事先设计好的埋伏圈的事情,我做了太多。请相信我的直觉,千万不要离开阿姆河太远——衷心期望您平安无事的瓦伦斯坦。” 第七八一章 做好大餐迎客 恋上你看书网,全球战国 “叔,侯赛因那个瓜怂没有跟上来。” “咦?昨天晚上不是还追得很紧嘛。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老子一桌子的菜都备好了,这家伙不上来,岂不是很失礼?” 1647年10月10日,阿姆河畔查尔朱城以西约二百公里,卡拉库姆沙漠深处一块面积较大的绿洲上,李自成麾下约莫六万五千余人的部队正在紧张的构建工事,准备以此迎接侯赛因集群的围攻。 在苦盏与孙传庭的主力兵团分开后,他和张献忠在外线游荡了一个多月,成功的把撒马尔罕城内的侯赛因主力给钓了出来。 在这一个多月里,他和张献忠也不是没有动过打主力会战,在野战中堂堂正正的歼灭侯赛因集群的主意。但是在阿姆河东岸的布拉哈与侯赛因集群第一次大规模交手后,两人就迅速的熄灭了这个念头:奥斯曼人的战力其实不弱,战斗意志也不差。乌兹别克人、土库曼人的骑兵也相当强。最恼火的是,两人率领的支队为了保证速度,队伍里别说105/150这样的重炮,就是75炮也没几门。在双方战力差不多,人数也差不多的情况下,完全没有重装备的明军,真要摆明车马的在野外与敌人举行会战,那多半就是大败亏输。 所以两人一合计:向西,让敌人跟着咱们跑,把敌人的炮兵部队拖掉队了再说。 作为只是在皇家军事学院短期培训了大半年,而且主要学习的是个人军事技能以及游击战的李、张来说。他们现在率领大兵团作战的本事,那都是在美洲的十多年里自己慢慢的摸索出来的。所以这两个家伙脱离了孙传庭的掌控后,打起仗来,几乎没有什么章法,都是打到哪儿才会想到哪儿。 就这么向西跑了很长一段路后,两人一合计:都跑了这么远了,眼看卡拉库姆沙漠就在眼前,干脆我们进沙漠里去吧。然后切断侯赛因集群的补给线,让他们在沙漠里渴死! 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张二人就从一路裹挟的当地居民中选了一些人出来,让这些人做向导,先期派了一个小分队,进入了卡拉库姆沙漠。 卡拉库姆虽然是面积达到三十五万平方公里的大沙漠,但此地西、北是阿姆河,东、南是波斯高原。所以这个沙漠里的绿洲其实很不少。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就在这些绿洲里面挑了一块叫做哈基姆的绿洲:这块绿洲距离阿姆河畔二百六十公里,距离其他最近的绿洲也有近两百公里。只要明军能够守住这块绿洲,侯赛因集群的后勤给养马上就会出大问题。 在这块绿洲上,原先生活着两千多土库曼人。李过率领一个营的士兵来到这里后,就将这两千多土库曼人全都赶走了:此地的水源虽然充沛,但要供养六七万军队也是很困难的,能减轻一点负担就是一点。当然,这些原住民不能向东走,只能向西去寻找最近的绿洲,指望那里人能够救济他们。至于说他们能不能走到,这个嘛,李过就懒得管了。 在十月一日的查尔朱会战中,李自成和张献忠面对已经没有了重炮支援的侯赛因集群,仍然在激战数小时后故意战败。趁着战场面太大,以及骑兵们在互相凿穿后战场位置的变化。使得李自成的步兵队与张献忠的骑兵队,不着痕迹的,很自然的分开了。 之后,李自成吊着侯赛因一步步的向哈基姆绿洲撤退,成功的把侯赛因牵到了沙漠深处。而李过已经在哈基姆绿洲建立起了简单的工事,就等着侯赛因的大军前来围攻了。 可是,眼看着计划就要进行最后一步,你们居然不来了? 说起来,作为当年跟着黎塞留一起取得耶路撒冷大捷的领兵大将,侯赛因如何不知道“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这样的套路?可惜,正所谓“当局者迷”。在北线孙传庭的主力兵团已经展开对撒马尔罕围攻的情况下,他实在是太想彻底歼灭李、张支队了。 两次大规模战斗均获得胜利,无数次的小型战斗也以胜利居多。现在,敌人被迫进入了沙漠,已经无法再进行机动作战。此时不冒一点风险,深入沙漠里将其完全歼灭。还等着自己撤军后,敌人又卷土重来踢自己的屁股吗? 可是,瓦伦斯坦的一封电报,很快就让其冷静了下来。 在这封电报里,瓦伦斯坦除了反复示警外,就着重指出了一点:沙漠里作战,水源至关重要。敌人若是抢先一步拿到绿洲,你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后面的运输队又被敌人的骑兵干掉。那,你的大军将会彻底崩溃。 看完瓦伦斯坦的电报,侯赛因当场冷汗直流: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十月一日那天的查尔朱会战,中国人的骑兵是和自己的步兵反方向逃跑的! 九日接到电报,侯赛因反复思索,尤其是前方斥候回来报告,说中国人真的盘踞在一个绿洲里修筑防御工事后。侯赛因彻底接受了瓦伦斯坦的意见:追击敌人步兵的事情先放一边,稳固了自己的后勤再说。 可惜他倒是想明白了,但是他麾下的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却不干了:一路行来,他们看到了太多因为被中国人搜刮后,失去了所有的粮食和大量的牲畜,被迫流离失所的同胞了。这些战士之所以最近这一个多月打仗如此勇敢,很大程度上就是被自己同胞的惨状给刺激到了。 现在,眼看那些来自东方的魔鬼已经被我们赶进了沙漠,覆灭就在眼前,你说停下来就停下来啊? 不光是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不干,就是侯赛因自己率领的部分奥斯曼人也不干:敌人已经多次战败,这会儿盘踞在一个绿洲里,是完全无法机动了。只要我们能够迅速的拿下这个绿洲,不就彻底胜利了吗?在这个时候全军撤退,岂不是前功尽弃? 至于说我们能不能拿下这个绿洲?嗨!自九月初从撒马尔罕开出来,一个多月来打了那么多场仗。中国人什么时候赢过了?只要他们无法机动逃窜,我们奥斯曼的勇士,一个冲锋就把那个绿洲拿下来了。 然后侯赛因集群就在沙漠里吵吵闹闹了大半天,整个10月10日,仍然高达13万规模的大军,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就在沙漠里浪费了将近一整天。 10日晚,被迫作出妥协的侯赛因定下调子:对中国人的步兵队伍,继续进攻。但是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的骑兵要东返,保证本方后勤队伍的安全。 11日,在清点了随军物资,尤其是了解到随军的清水仍有五天的量后。万般无奈的侯赛因开始率领9万余奥斯曼步兵进攻李自成以六万余人守御的哈基姆绿洲。 一开始进攻的时候,奥斯曼各军的将领们明显感到,对面中国人的战斗意志很强,火力也很猛,一时半会还真的攻不进去。 不过这不要紧,困兽犹斗嘛。敌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可能不拼死作战呢?没事,暂且退下来,休息一下再进攻。 11日下午,奥斯曼人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可是仍然攻不进去。到了晚上,身在包围圈里面的李自成反过来组织精锐对他们发动了夜袭!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中国人的战斗力突然变得这么猛? “哈哈哈,以前要示敌以弱,引诱着你们一路西进,老子和老张都是收着打,生怕把你们吓坏了,不跟着老子走呢。哎,诈败了这么多次,总算是能全力作战了,真是不容易啊。” 相比起愁云密布的奥斯曼军营,此时在哈基姆绿洲的李自成,心情就很愉悦了:哎,这就对了嘛,老子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狠心付出两万多人的损失,才给你备好这一桌子菜,你总得多少吃点,才是对我这个厨子的尊重啊。 少少的泯了一口水,李自成让这一小口在嘴里停留许久,充分的湿润了口腔后才吞了下去。然后道:“目前将士们喝水没有问题吧?” “叔,没有问题。这块绿洲,虽然以前只供养了两千多土库曼人,但是也同时供养了上万头牛羊,这些牲口才是喝水的大户。现在我们不但把这些土库曼人全都赶走了,大军入驻此地后,我们也把这些牛羊全都杀了。所以,六万五千余人喝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刚刚侄儿才去军需处那里去看了,军需官给侄儿保证,每天,每个将士能够保证五杯水,约莫一公斤。” “那倒还是不错。”听完李过的报告,李自成又端起水杯,顿顿顿的大喝了一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看来饮水是没啥问题了,我们的守备呢?” “叔。”说到这个,李过明显来了精神:“奥斯曼人的士兵打仗还是不错的,足够勇敢,单兵战力也还行,就是这战术比较僵化。现在双方都没有炮兵了,这些家伙的步兵进攻,还是按照以前大炮轰完步兵冲的模式来进攻。虽说勉强算是散兵线,但是和我们以班为冲锋单位比起来,他们的兵力密度太高了,完全就是一群活靶子。总之,今天打了一天,各方统计下来,我们至少击毙了对方三千多人,伤员被拉回去的还不算。我们的损失不到六百。叔,你选的那些火力点,可是太毒了,刚刚卡在敌人的进军线路上。” “哼,老子以前在安第斯山脉的时候过的日子苦啊,经常都要在没炮的情况下与敌人的优势兵力纠缠,这样的守御,老子最擅长不过了。我们的弹药呢?” “没有问题,我们一路行来,所有的畜力除了张献忠那边骑兵的战马外,马、牛、骆驼,全都用来运载弹药了。所有的粮食都是现打现吃……按照今天这个战斗强度来看,我们的弹药十天内是足够的。” “很好。”听完李过的汇报,李自成彻底的轻松了下来,他也不脱衣服,直接的倒在了行军床上:“没其他的事情你就先下去休息吧,老子昨晚亲自率军夜袭,这会儿困了,先补个觉。” 李自成这边是轻松了。但是不远处,侯赛因的大营内,气氛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我早就说了要撤退,你们不听。现在好了吧?打了一天,损失了那么多士兵,结果呢?现在,我们的部队里只剩下了四天的水量。四天!我们距离阿姆河有两百多公里,而乌兹别克人和土库曼人又带走了近乎所有的牲口。四天时间,靠着我们的双脚,根本无法走到阿姆河!如果你们明天还不能把这个绿洲打下来,那就全都不要喝水了!” “阁下。”一开始叫嚷着敌人不过如此,我们必定一鼓而下的奥斯曼将领们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昨天的嚣张了。在互相看了看后,一个资历最浅的师长张嘴道:“那些东返的土库曼人和乌兹别克人呢?他们应该能够护送我们的后勤补给队伍对我们进行补给吧?我们昨天派出去寻找另外绿洲的小分队呢?他们没有回音?” 第七八二章 北线归于平静 “嘣~刷刷刷~” “唏律律~” “啊~!” 10月12日清晨,在距离阿姆河畔约莫六十公里的地方,一场传统的骑兵大战正在展开。交战的双方,一方是张献忠率领的以蒙古族士兵为主力,夹杂一些维吾尔、哈萨克士兵,骑着矮小蒙古马、稍微高大一点的哈萨克马的六万余轻骑兵,一方是赛义德和哈西姆率领的,以土库曼族、乌兹别克族为主,夹杂少量奥斯曼传统的西帕西战士,骑着相对高大的阿哈尔捷金马、阿拉伯马的四万两千余胸甲骑兵。 攫欝攫。因为穿越者们把这个位面的科技树点得奇形怪状:冲锋枪都出来了,但坦克却迟迟没有出来。所以到了现在的1647年,骑兵在三大国的军队里,仍然有一定的地位,并始终保有一定的数量。 但,到底是冲锋枪都出来了。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作战,往往是双方先对冲,在冲锋的过程中打光一个弹夹,然后再用马刀决胜负——总的来说,还是传统打法占主流。 这样的打法,在前面的一个多月里,张献忠的骑兵队很是吃亏。李自成的步兵到有可能是诈败,但张献忠的骑兵一般都是真败,战损比一直都很难看,几乎都1:2了——没得办法,在马种上,大明的骑兵太吃亏了。这也是侯赛因敢于留在沙漠里围攻李自成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方的骑兵强于对方的骑兵,可以有效保障本方的后勤线路。 可是在12日清晨的这场战斗,局面却完全反转了过来。 巘戅久读小说9dUx&#戅。12日清晨六点,高纬度地区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张献忠率领的骑兵就主动对土乌骑兵部队发动了攻击。而兵力虽然处于劣势的土乌骑兵,也毫不畏惧的与对方开始了对冲。 在双方远远的打完一轮子弹,举着马刀互相完成第一次凿穿后,大明这边掉下马来的骑士仍然高于乌土骑兵。但是当双方厮杀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完全升起来,大家的视线都变得良好后。乌土联军这边的指挥官赛义德和哈西姆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怎么回事?怎么今天打了一个多小时,双方反复凿穿七八次后,我们的士兵掉下马的数量比对方还多? “一群蠢货,老子的蒙古马,矮是矮了一点,可它们吃苦耐劳啊,可以持续一个多月高强度行军后仍然保持基本的奔跑能力。你们的大马,是,短途冲刺能力是强,也比我们的蒙古马高大得多。可是他们的耐力明显不如我们嘛。更不用说,昨天你们走了一整天的沙漠,而老子是在阿姆河畔休息、喂马将近十天了。” 是的,作为半野生的蒙古马,从公元前三世纪开始,托着匈奴、鲜卑、突厥、回鹘、契丹以及蒙古,那么多的草原民族纵横一时。靠的从来不是什么高大威猛,最主要的,便是吃苦耐劳。 在双方高强度的拉锯一个多月后,乌土骑兵的战马其实早就到了极限。更遑论张献忠的骑兵是以逸待劳的休整了近十天? 所以,在双方激烈的反复冲刺一个多小时后,乌土联军的大马们慢慢的开始跑不起来了。而矮小的蒙古马,依然精神抖擞,维持着可观的速度。 等到早上八点多,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蒙古骑兵们居然在这片偶有杂草的荒漠里,玩起了他们的祖先威震欧亚的曼古歹战术。 此时的乌土联军座下的战马,已经完全跑不动,冲不起来了。面对且战且退,不断远程弓箭攻击的蒙古骑兵,骑着高头大马的乌土两族战士,完全成了待宰的羔羊…… 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乌土的骑兵阵列开始崩坏,先是少数,然后是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溃逃。短短的十多分钟后,还剩下三万多骑兵的乌土联军,完全溃散了…… 然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胯下战马不断的倒毙,以及蒙古战士们轻松的收割首级。 赛义德和哈西姆在溃逃的过程中,还是厚道的给侯赛因发了一道电报:骑兵战败,后路已断,请阁下早作打算! 九点四十分,侯赛因收到这封电报,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一封噩耗到了:今日上午,敌军突然出现在杜尚别,没有正规守军的杜尚别,陷落了!。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圈套!狡猾的中国人多次诈败,一步步的把我引入沙漠。而东边的中国军队主力,看似如同蜗牛一般慢慢的爬到了撒马尔罕,展开了毫无力度的攻击。原来,人家早就分出一支精锐,去袭取了杜尚别! 厺厽 久读小说 9duxs.com 厺厽。别看杜尚别身处群山之中,后勤保障线路看起来无比困难。但是,杜尚别陷落后,中亚的这支中国军团,就彻底的打开了通往阿富汗的通道。而阿富汗的普什图人,虽然帝国给了他们独立的地位,但是这些年,帝国对他们吸血吸得极很,普什图人并不喜欢奥斯曼。而如今悬挂在普什图人头上的杜尚别被中国人拿到了,那未来普什图人会对帝国采取何种态度,还用说吗? 想清楚了这些的侯赛因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到了极处,都有给自己来一发彻底了断的想法了。 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多场大战的军人,在短暂的沮丧后,他很快强打起精神,开始连续下达多道命令。 首先是给德黑兰的中转站发电,让他们向伊斯坦布尔的大维齐汇报此地的战况。侯赛因很坦白的表示,本集群现在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果大维齐的援兵来不及,也请一定提前派兵入驻波斯,防止孙传庭兵团进入波斯,扰乱帝国目前最富饶的殖民地。 然后是给开伯尔的瓦伦斯坦发电:伯爵阁下的战争嗅觉比我灵敏多了,可惜我没有听从您的建议。现在,战局急转直下,伯爵阁下如果要北上支援我,请尽快来撒马尔罕与我会师,我将尽最大努力把现在剩下的八万多奥斯曼士兵带回去。但是,杜尚别丢失后,普什图人的态度将会发生转变。伯爵阁下不管是留在开伯尔,还是要北上,都要注意普什图人。 接着,他喊停了麾下军队对哈基姆绿洲的进攻,然后命令全军,清点行装,尤其是把军队里还能喝的饮用水全部集中管控起来。然后安排两个师交替断后掩护后,率领剩下的部队,坚定的开始东返。 攫欝攫。…… 10月16日的清晨。 一个嘴唇干裂,双眼干涸,连转动眼珠都生涩无比的奥斯曼士兵,在朝着麦加的方向做出一个祈祷的动作后,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此时,距离侯赛因率领奥斯曼八万多大军东返撒马尔罕,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这支军队距离阿姆河畔,还有二十多公里。 人类的双脚,根本就不适合在沙漠中行走。那些在21世纪有过沙漠生活经验或者去沙漠旅游过的人都知道。在沙漠里走路,可比在一般地面上走路费力多了。所以当初从十月一日的查尔朱会战结束后,李自成走走停停,花了十来天的时间,才把侯赛因部拖进了沙漠深处不过两百余公里。而现在侯赛因要走回去,更不是短短的四天就能走到的。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更让人焦虑的是,虽说启程的时候,侯赛因的部队里有四天的水量。但是这急行军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在干燥的沙漠里急行军,就更耗体力,也更耗水。而且清水这个东西,时间长了它是要变质的! 所以,在14日的晚上,侯赛因部就实质上断水了! 巘戅戅。人几天不吃饭还能勉强支撑,但只要超过三天不喝水,那是必死无疑。而喝了不干净的水,导致剧烈腹泻的士兵,当然会死得更快! 从15日的下午开始,就陆续的有士兵掉队,然后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头朝麦加方向,绝望的死去。 到了15日的晚上,开始有士兵主动脱离队伍,朝着后方不过距离本方殿后部队一两公里外的李自成部投降。 是的,从15日的中午开始,李自成部就出现在了侯赛因集群殿后部队的视线中。大明的士兵们也不进攻,就一手端着枪,一手揣着行军水壶,冷漠的看着前面不断倒毙的奥斯曼士兵。而此时的奥斯曼军队,只是麻木的朝着阿姆河方向前进,对于出现在自己后方的敌军部队,完全不管不顾了。 就是如此安静、冷漠、残酷到极致的旁观行军整个下午后。到了晚上,终究还是于心不忍的李自成下令对掉队的奥斯曼士兵进行救治。这个口子一打开后,主动掉到最后,然后朝着大明军队投降的奥斯曼士兵越来越多。只是短短的15日一夜,李自成部就收容了近两万俘虏。 16日的下午六点左右,只剩下四万余人的奥斯曼军队来到了距离不过阿姆河两公里的地方。此时,空气中的湿润度明显提高,脚下的土地也有了青草,无数的奥斯曼士兵奋起最后的力气,拼命的挖掘脚下的泥沙,想要从地下掘出水来。然而,就在此时,张献忠的部队堵在了他们的前方…… 16日夜间七时许,在经过短暂的交涉后,侯赛因孤独的转身向后,进入李自成的队伍里向李自成投降。自此,自九月初从撒马尔罕开出,万人的侯赛因集群,全军覆没。 23日,李自成、张献忠的部队压着六万多俘虏,来到了撒马尔罕城下。在与孙传庭主力会师的同时,也让城内的守军彻底绝望了。 24日,撒马尔罕开城投降。整个奥斯曼的中亚军团,至此不复存在,这次规模宏大的战争,至少是北线,暂时的安静了下来。 第七八三章 毕其功于一役 恋上你看书网,全球战国 由于大明暂时还没有成熟可靠,可以长距离发射信号的无线电。所以大明的工兵们,一般都是部队行进到哪里,就把有线电报桩给架设到哪里。不过,在很多地形崎岖的地方,大明工兵们的架设速度,远远跟不上明军的前进速度。至少在中亚这一线,孙传庭都和李自成、张献忠在撒马尔罕会师了,明军的工兵们才把有线电报桩子在安集延铺好。 靠着人力从撒马尔罕跑到安集延,再从安集延发报到莎车,再到北京,再由北京转到仰光。在反复的收报、解码,重新发送,再接受解码……朱由栋收到中亚彻底底定消息的时候,已经是11月2日了。 “很好,非常好,朕实在是没有想到,孙传庭、李自成、张献忠他们表现得如此之好。这么快就把奥斯曼的中亚集群给消灭了。” “皇上,孙伯雅他们这一仗真是打得漂亮,外线作战,还能充分的调动敌人。而且在地理的利用上,以客军之姿,比打主场的乌土两族军队还要熟稔。臣等真是佩服不已。” “哈哈哈,这些人可是在美洲锻炼了那么多年,有此表现,虽然惊艳,但也不足为奇。而且你没看到嘛?这一仗打下来,他在夏天好不容易翻越天山囤积起来的物资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要不是奥斯曼人的武器制式和我们大明是一样的,说不得,他就没有弹药了。其实,还是险胜啊。” “说到这个,是臣等最佩服皇上的地方。二十多年前的欧奥大战,皇上力主援助奥斯曼,结果奥斯曼为了把我们的援助武器拿来就用,直接和我们统一了武器规格和参数。现在看来,皇上当年的施舍,注定了奥斯曼要在这里还给咱们啊。” 孙传庭的电报很长,除了详细汇报中亚战事的过程外,也报告了满桂集团军的动向:满桂派出的藏族士兵,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爬涉后,有两组人员成功的找到了孙传庭的主力。 然后孙传庭向朱由栋报告说,目前,由于天山那边已经大雪封山,本集群的后勤补给已经暂时中断。虽说拿到了大量的奥斯曼人的武器,在弹药这一块上不用担心什么。不过这粮食啥的,就真的有些困难了:毕竟,前些时日李自成、张献忠把这块土地祸害得不轻,大量的本地居民对大明军队的观感极差,把有限的粮食都藏起来了。 而且大明这一次还抓了这么多俘虏,为了以后征伐奥斯曼方便,又不能一杀了之。所以现在大明的中亚集群最头疼的便是粮食问题。 最后孙传庭表示,鉴于现在满桂被困在开伯尔,而本方又缺粮食。所以,本集群的下一步进军目标是走阿富汗南下,沿途找普什图人弄些补给,之后就去给满桂解围。与满桂汇合后,再确定下一步的行止。 对中亚集群,朱由栋是放心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是哪种在任何逆境都很不容易被打死的小强。有孙传庭管着他们,保证这两个家伙不乱来就行了。但是这个集群毕竟离自己太远了,一旦离开撒马尔罕南下,天晓得工兵队们啥时候才能把电报杆架到阿富汗和开伯尔:这一块地方的地形都不好施工啊。 “长庚啊,傅山那边的无线电进展如何啊?” “皇上,军方这次提供的实物几乎是完整的,青主已经找到了关窍所在。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仿制成功了。另外,孙伯雅他们不是在中亚缴获了大量敌人的电台么?方山那边已经派出无线电研究室的其他人员,往中亚赶了。就是这个季节,路不太好走。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后才能用上。” “没事,我已经回电孙传庭,让他把奥斯曼军队的电报班利用起来,争取早日实现直接联系。” “皇上这个安排很好,我们的科研人员去了那里,有奥斯曼的专业人员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嗯,无线电的事情说到这儿,那个鱼雷呢?朱逵柚怎么说?” “皇上。”说到这里宋应星一阵苦笑:“大内顶级工匠精雕细琢出来的东西,质量能不好么?已经打出去的鱼雷找不到了,就不去说他。剩下的二十二枚鱼雷,此时的状态仍然稳定。只是皇上念兹在兹的批量生产,那个暂时是不可能的。” “飞艇呢?” “皇上,臣这次来,已经看了许多敌方飞艇的残骸,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从天然气里提取氦气的设备,只有本土才有。所以……不过皇上放心,我们方山的院士已经将现在军中的75炮做了小幅度的微调,配合上散弹,完全可以做高射炮用。” “好吧?那我们的大型内燃机呢?” “臣从国内赶来之前,方山已经弄出了第五台实物内燃机,热效比达到了12%,已经超过了我朝目前最好的193式蒸汽机。而其体积,只有蒸汽机里体积最小的195式三分之一。不过经过测算,这最新款的205式内燃机,即便把缸数加到十二缸,但马力只有四十多匹。要增加力气,还得加大体积。可是体积大了,这实用性就……总之,距离皇上所言的以其为动力源,开发拉炮的汽车,或者什么坦克,仍然还遥远得很。” “嗯,朕不急,好吧,朕其实很急。但朕也知道,科学的事情,急也没用。总之呢,方山现在主要的任务就两个,无线电,内燃机。前者要迅速吃透西班牙人的技术,让我大明的各支部队能够迅速的互通消息,确保协同。后者,自然是不断的完善,体积要越来越小,动力要越来越足。长庚你且努力吧。” “是,臣明白了。如此,臣告退。” 宋应星退走后,朱由栋转身向刘招孙道:“现在北线的战事告一段落了,孙传庭那边,朕的意思是,给满桂解围后就先在克什米尔驻守一段时间。” “皇上这个安排好,所谓没有出鞘的宝剑才是威慑力最大的。伯雅那里近五十万的重兵集团高悬在克什米尔,不管是奥斯曼还是欧盟,看到这里的局面,排兵布阵起来,都会被严重牵制。” “北线就暂时这么安排吧。接下来,南线战况如何?” “不是很顺利。日本人攻下了那位路易设下的前两道防线,但是在第三道防线前有些后劲不足。整整二十天了,不得寸进。” “曹文诏都在洞鸽隘口被堵了三个月了,二十天也不算太长。中线呢?” “皇上,那位杜伦尼还是很厉害的。他的部队在一个月前就出现在了奥里萨通往孟加拉、恰尔肯德的两条交通要道上。而那时候我们的部队才刚刚登陆,千头万绪都还没有搞清楚呢。等到我们的前出部队走到山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完备的防御工事了。因此,若是要在此时以重兵强攻这两个防御节点,一方面我们的伤亡会很大。一方面是奥里萨邦内部的道路交通实在不便,所以即便打起来了,若是短时间不能结束战斗,那我们的弹药供应也很难持续。 不过目前印度半岛的雨季已经基本结束,奥里萨邦内虽然山路崎岖,但是横贯该邦的莫哈拉迪河中下游已经可以通航。不过该河的上游有几处地方落差较大,船只到了这里就无法前进。所以,目前我们的工兵队正在这条河的上游修筑道路。臣等的计划是,只要这条河上游的道路修通了,我们就向西,深入印度半岛中部。” “……”起身,对着半岛地图沉吟了许久后,朱由栋摇了摇头:“不可。如此一来,后勤线拉得太长了。如果杜伦尼率军进入奥里萨,切断了这漫长的补给线怎么办?” “皇上说的也是臣等一直担心的。所以臣等的安排是,目前进入奥里萨的足足有八十一个师,一百二十二万人。在兵力上,我们是充沛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一边防备杜伦尼打进来,一边进入半岛的中心地带。” “不,不不。”朱由栋快速的摇了几下头:“招孙呐,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印度这片广袤的土地,不是以前打的什么日本、暹罗。印度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像你这么搞下去,现在看起来很是充沛的一百多万兵力,迟早会被摊薄的。朕来问你,进入印度的中央邦后你又准备如何?北上恒河平原?那后勤线又被拉长了哦,你又要分出部队守卫后勤线,还要组建重兵集团迎战对方的主力兵团?到时候这一百多万人,就会不够的。” “呃……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自组建横海卫以来,说一声爱兵如子,不为过吧?” “皇上岂止是爱兵如子。正是因为您的努力,我们武夫在大明才一改卑贱的地位,能够重新抬头挺胸做人了呢。” “但是,招孙呐,还有一句话,叫做慈不掌兵。” “……皇上,您的意思是,即便要付出重大伤亡,我们仍然要强攻杜伦尼在奥里萨北部设下的防线?” “强攻是必须的,即便付出较大伤亡也攻不来下,仍然还是要强攻。” “皇上是准备在恒河下游打决战吗?” “是的。”点点头,朱由栋的手指在巨大的印度半岛上绕了一圈:“我大明以前打日本、暹罗这样的小国,只要海战获胜,确保后勤畅通后。在陆地上,一般只要打个一两场胜仗,就可以将其灭国。在吕宋这样人烟稀少的岛屿上,更是拿下一城就等于拿下一岛。但是印度不同,这里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占领一座城,一个邦,对战争的大局其实影响不大。 十多年前我朝征伐莫卧尔的时候,是沿着恒河一路平推过去的。一方面,有恒河辅助我们运输,我们的后勤压力很小。另一方面,则是莫卧尔这个国家的对其百姓的掌控和动员力、军队的武备,以及印度士兵的战斗意志,都不足以对我们漫长的后勤保障线构成威胁。但是现在我们面对的对手,是装备、战斗素养、作战意志乃至指挥官水平都不在我们之下的欧洲联军。而且欧洲人对此地百姓的动员力比莫卧儿强多了......所以,以前打莫卧尔的方法,也是不能用的。 因此,我们现在的战争方式要改变,这场战争,我们要获胜,不能寄希望于多场中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带来整场战争的胜利。也绝对不能把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朕思虑良久,觉得还是应该在恒河下游打一场大规模的决定性战役,歼灭敌人的重兵集团,以此彻底奠定在印度的胜势。” “皇上是准备在孟加拉西部这一块区域展开决战?” “是的。”朱由栋的手指重重的点在以加尔各答为核心的孟加拉邦西部:“现在,根据杨涟、左光斗发来的情况看。达卡、加尔各答以及奥里萨邦出口处,均有敌人的重兵集团。朕大致估算了一下,欧盟集结在这一区域的部队,七八十万是有的了。若是再加上东北方向不太远的鲍里斯集群,都超过一百万了。而我们呢,也有一百多万。若是这场决战能够打起来,并最终歼灭敌人的这个重兵集团,那我们在印度的仗,就基本打完了。” 第七八四章 昆阳赤霄计划 时间来到了1647年的11月上旬,随着中亚战场枪声的平息,以及双方后续加码的入场。欧奥与大明,在整个南亚次大陆的形势,越发的清晰起来。 在这块次大陆的西北角,成功与满桂会师后的孙传庭集群,以五十多万的雄厚兵力,盘踞在以开伯尔为核心的阿富汗、巴基斯坦北部一带。由于这个集群的存在,使得奥斯曼和欧盟的陆军,至少在西段,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 现在,奥斯曼新组建的10个师,以及瓦伦斯坦为了避免被南北夹击而主动西撤的10个印度师,约莫三十万人,驻守在兴都库什山的西侧,防止孙传庭集群进入波斯。而欧盟从本土新到的20个师的援军,以及原先被堵在开伯尔山口南侧的10个印度师,则是因为孙传庭集群的存在,被迫集中在旁遮普、克什米尔一线动弹不得。便是原先欧盟主力部队,驻守坎普尔、阿格拉、德里的10个师,也被迫集中起来,准备应对孙传庭集群的南下。 总之,孙传庭集群屯驻在开伯尔这个交通要道上,就以五十余万的兵力,牵制住了欧奥两家60个师,近九十万人的兵力。 攫欝攫。当然,虽然在兵力上欧奥联军明显占优,而且在后勤上优势更大。但,真要打仗的话,这60个师里,先得刨掉20个师的印度人——这么算下来,优势就不大了。而40个师六十万人从低海拔的平原、丘陵地区去仰攻占尽地利的孙传庭集群?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都没有这样的兴趣。 次大陆东北角的局势依然稳定:鲍里斯集群死死的堵住了曹文诏集群进入南亚次大陆的道路。双方从八月开始交战,近三个月的时间下来,彼此都伤亡惨重。但曹文诏毕竟是进攻的一方,所以战损比方面,明军相对吃亏一些。 次大陆的南部,大孔代在安得拉挡住了大明麾下的藩国联军,战线也趋于稳定。 而在次大陆的中北部地区,大明的开阳集群一百多万军队进入了奥里萨这个山地,被杜伦尼用三十万人就轻松的堵在了里面……. 总之,现在的战场局势看起来,欧奥联军虽然在中亚方面被歼灭了一个重兵集群,但是至少在南亚次大陆战场,联军已经将大明的各路攻势都化解掉了,整个战争似乎进入了相持阶段。 真要是局势就这么持续下去,不管是菲利普还是易普拉欣,都对接下来的战争持乐观心态: 巘戅顶点小说网戅。在印度,大明是不折不扣的客军,很难得到当地人的支持。几乎所有的粮食给养都要从本土跨海而来。如此消耗,就算大明国力雄厚,时间长了,也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厺厽 顶点小说网 xindingdianxsw.com 厺厽。更重要的是,到了1648的3月,联军的海军将拥有十一艘战列舰,重巡、驱逐舰也会得到大量的补充。而大明即便是有战舰补充,也不可能一下子补充四艘战列舰。所以,一旦海战获胜,那整个次大陆此时已经处于基本平衡的战局,将迅速的发生剧变。 除了寄希望于海军,菲利普与易普拉欣还不惜成本的大力组建飞艇部队。按照两人的设想,等到1648年的3月,除了海军可以出战并对大明海军形成绝对优势外。还要派出上千艘飞艇的庞大空军,对猬集在奥里萨邦狭窄山地间的一百多万大明陆军进行地毯式的战略轰炸…… 所以,相持就相持吧,就这样相持下去,等到明年三月,大明就会迎来惨烈的失败。到时候就不是守住南亚次大陆,收复中亚这么简单了。只怕大明的西北、中南半岛都要丢个干净。而一旦这样的局面出现了,尤其是大明的南洋内环被打破了,大明的崩溃还会远吗? 但是很可惜,朱由栋已经准备在11月发起新的战役了。 要防御印度这么大的一个半岛,防守者当然不可能把兵力洒得到处都是,只能是选几个重要的点进行防守。 而这个半岛的精华,是喜马拉雅山与德干高原之间的恒河平原。所以欧盟参谋部在排兵布阵的时候,将重兵布置在了这里。六十个师,九十万人,沿着恒河布了一个长蛇阵。 因为有恒河作为快速通道,所以这个长蛇阵倒是不虞有什么反应缓慢的问题。在这九十万大军的司令官杜伦尼的设想中。达卡、加尔各答两个集群各十五个师驻守在明军最可能登陆的地方。一旦明军登陆,这两个集群将依托坚固的防御工事给明军以重大杀伤。 之后,这两个集群将依托恒河以及恒河的支流胡格利河,迅速的转移到恒河中游的巴特那,汇合那里的二十个师,再次逼迫明军打攻坚战。之后是坎普尔、阿格拉及至德里。明军要取得印度战役的胜利,就必须要打穿整条恒河,面对以逸待劳,坐在坚固的防御工事里的联军,打无数的攻坚战。 而且,随着战事的进行,明军要面对的,不光是周而复始的攻坚战。还会因为后勤补给线的延长,面临各种各样的游击战。 大明在消灭了莫卧尔帝国后,曾经短暂的统治印度近三年。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朱由栋犯了严重的错误:他习惯性的对新征服地区免税三年,他派来的印度总督温体仁也采取了怀柔的统治方法——可是这套东西,在东亚、东南亚都很好用。唯独在印度这块神奇的地方,人家不领情!反而因为中国人的统治太温柔,皮肤不够白而遭到了印度当地人的鄙视。 欧盟在这里的统治近九年。八年多的时间里,欧盟对印度的吸血简直不要太狠。印度本地人的生活水准比起以前有明显的下降。可是,这里的人居然反而觉得很舒服!觉得为白皮老爷当奴隶很荣幸:不管是印度教还是佛教,都是修来世的宗教。今世的苦,是为了来世的幸福。所以大明让大家过好日子,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人家觉得惶恐不安的! 要进行游击战,一个最根本的条件是:你要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至少是心怀善意的中立。否则这游击战打不了! 因此,如果双方是沿着恒河进行战斗。那随着明军从恒河下游慢慢推进到中游乃至上游,那欧盟的游击战,是完全有可能对明军的后勤补给造成重大威胁的。相反,明军就是派出特种兵深入敌后,面对广大的死心塌地跟着白皮老爷走的三哥们,这游击战估计也无法长久。攫欝攫 朱由栋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名将的天分,所以在战术指挥上从来都是忍了又忍。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作为被熊廷弼、袁可立教导了多年,又亲身执掌一个国家大权数十年的皇帝。他在战略上,已经是大明最顶级的那几个人之一了。 所以,面对达卡和加尔各答的重兵集团,他力排众议,让明军主力去奥里萨登陆。这表明上看起来是无奈之举,其实是一招妙棋:如果欧盟联军不来堵住奥里萨邦的出口,那明军可以从奥里萨北上直插恒河中游,彻底将联军在达卡和加尔各答的重兵集团甩在身后。 于是万般无奈的杜伦尼只好带着原先部署在巴特那,这座恒河中游交通节点上的二十个师前来堵山口。但是他这么一动,欧盟联军事先布置下的长蛇阵就没有了! 现在,从达卡到加尔各答,再到奥里萨邦北面的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这条不到六百公里的直线上,猬集了欧盟联军整整50个师,75万人。尤其是现在堵在奥里萨邦北侧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两个点的20个师,已经完全脱离了水路,进入了山地。所以,朱由栋才感到: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总之,上面的分析概括起来,大概就是这么一段对话。 杜伦尼:我摆好大阵了,麻烦你一个一个堡垒慢慢敲过来。你不死个一百万人,不耗时一两年,我不姓杜。到时候,我们的海军早就恢复了,然后你海上交通断绝,陆军伤亡惨重,恒河的后勤运输又被我的游击战多次袭扰。你的一百多万陆军,肯定是全军覆没。 朱由栋:我不,我从另外的地方登陆,打你长蛇阵的七寸。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 杜伦尼:我把你新登陆地方的出口堵死了,麻烦你还是乖乖的回去,老老实实的沿着恒河敲堡垒。 朱由栋:哈哈,你是把路口堵死了,但你也把你原先隐藏在一千公里之外的七寸直接暴露到了我的面前,我要借此机会一口把你这些兵全吞了。 …… 1647年11月10日,仰光的远征军司令部下方新的作战计划。 战役名称:西孟加拉战役。 战役作战计划代号:昆阳赤霄。 大明参战兵力: 直接参战兵力为目前集中于奥里萨邦的八十一个师,122万人。国内开出的刚刚抵达仰光的第二批次军队,二十个师,30万人。合计101个师,152万人。以及海军舰队的运输、护航。 间接参战兵力:南亚次大陆西北、东北、南部三个集群配合作战。 战役目标:歼灭敌盘踞在孟加拉及其附近的达卡、加尔各答、奥里萨三个重兵集团75万人。即,本次作战,大量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是首要目标,战略要点的得失放在次要位置。 兵力分配: 陆军、陆战队全部101个师,分为五个集群。 第一集群,司令官刘招孙上将,麾下兵力为20个师。主要任务:不计伤亡,强攻奥里萨邦北面的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 第二集群,司令官罗雄中将,麾下兵力为20个师。主要任务:在海军的帮助下,从奥里萨邦撤出,浮海出击,在达卡以南的吉大港登陆,作出从南翼威胁鲍里斯集群的战术佯动,吸引达卡城内的欧盟军队出城作战。 第三集群,司令官黄得功中将,麾下兵力为35个师。主要任务,在海军的帮助下,从奥里萨邦撤出,浮海出击,在加尔各答与达卡之间,择一地登陆。走陆路,轻兵疾进,切断加尔各答与达卡之间的联系。 第四集群,司令官张宏中将,麾下兵力为5个海军陆战队师。主要任务,在海军的帮助下,从奥里萨邦撤出,浮海出击,在加尔各答以西三十公里处的迪卡村登陆,然后向北前出,切断古贾伊布里与加尔各答之间的联系。 第五集群,司令官镇远侯顾大理中将——其实真正的司令官就是朱由栋自己。兵力为刚刚抵达仰光的20个师。这是整个战役的总预备队。前面四个集群哪个集群出现战机,这个第五集群就全部入场,与友军一起将那里的敌军全部歼灭!巘戅综艺文学戅 另外有左梦庚少将率领的一个特种兵师单独作战,其作战任务是翻越东高止山脉,切断杜伦尼兵团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两个据点之间的联系。 总之,整个昆阳赤霄作战计划的核心就是:分兵突进,将敌人四个重兵集群之间的联系全部切断,然后聚而歼之! 第七八五章 这是毒丸情报 1647年11月12日凌晨五点,在奥里萨邦北部的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两个欧盟联军重兵守卫的山口。大明陆军的炮兵,开始对着这两个山口进行猛烈的炮击! 攫欝攫。凌晨五点十分,距离前线不过二十公里的杜伦尼就接到了一线军官的报告。对这样的消息,他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慌张。 之所以惊讶,当然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军还真的要通过狭窄的山口对自己发起进攻啊?这是得有多蠢才会这么做?在古贾伊布里,那里的山口最窄处不到一公里。劳尔克拉那边稍微宽点,但最窄的地方也不到两公里。你说你的炮兵在这么狭窄的正面,能展开几门炮?能够收到多大的效果? 所以,真的没有什么好慌张的,且观察下,看看山口里面的中国人到底要干啥。 早上八点,前线的电话又来了:中国人对我们的防线发动了步兵攻击! 这?这对方的指挥官是疯了吧?如此狭窄的战场宽度,你兵力根本就展不开啊,我只要有十挺机关枪守在那里,就能给你造成重大的伤亡。 不过跟大明的将领们交手多年,杜伦尼从来不敢轻视对手。所以在稍稍思索一会后,还是接连下了几道命令。 第一,是让通讯参谋电报询问加尔各答、达卡等地的驻军,以及奥里萨邦东侧中央邦的那些欧洲老贵族们,问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情况——这是害怕中国人在这里发动佯攻,而主力去了别处。 第二,是让飞艇部队出动,到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以南,去看看大明军队的动向到底如何。 上午九点后,各地的回电陆续来了,都表示没有看到中国人的军队。 十一点后,前出侦查的一艘飞艇发来了电报:大量敌军在山口以南聚集,军营无边无际,无法具体统计人数。 下午三点五十分,又一艘飞艇发来报告:在莫哈拉迪河沿岸,发现大量敌军军营,有大量士兵在军营中出没。 接到这样的电报后,杜伦尼的心完全的放了下来:看来敌军这是要虚攻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两个山口,以掩饰实攻中央邦的真实目的啊。 中央邦,当然是印度半岛的中心位置。在这里,欧盟是没有派驻正规军的。明军如果进入这里,当然会一鼓而下。但是,占据了中央邦,除了进一步拉长自己的补给线外,大明不会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所以,对明军的调动,杜伦尼一点没有在意:你要去拿中央邦就随便去拿,到时候我看你漫长的上千公里的高原山地后勤线怎么维持:欧盟当年可是转封了无数老贵族到印度的,这些家伙你让他们作为正规军参战可能够呛。但是在自己的庄园把十几个、几十个印度人武装起来,人手一支燧发枪打游击,足够给中国人漫长的后勤线造成致命打击——别看印度人的军队打仗很拉胯。但当他们在自己的主人率领下以小规模分队的方式打游击,恰恰符合了印度人肤色崇拜,以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民族本性,那是相当值得期待的。 到了晚上,接到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一线指挥官表示本方防线稳固的报告,他安然睡下了。 而与此同时,在古贾伊布里前线,负责攻坚的第九十五师师长徐州爵大校,正和自己的参谋长李延庚上校唉声叹气:“这TM都打的什么仗,今天反复冲击了一天,七八百兄弟没了,可就将战线向前推进了几十米。哎……” “师长,我也觉得刘上将军这次的安排很不合理啊。古贾伊布里山口那么狭窄,为什么非要我们师的弟兄去白白送死呢?” 巘戅笔趣阁戅。“哎,也不是白白送死。”大口的喝了一杯水:“MD,打仗不能饮酒,皇上这个规矩也太死了,军需官那里真的是一滴酒都没有。” 在对朱由栋吐了一句槽后,徐州爵压低了声音:“本来这次作战的真实目的,是只传达到师长一级,不过老哥你来我们师这么久了,早就是自己人了。所以老弟我也跟老哥说句实话吧。”他看了看周围,进一步压低声音道:“这里只是佯攻,包括向中央邦的进军也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掩饰我们把主力转移到半岛南部!” “半岛南部?丰臣栋秀那里?” “诶,就是如此。老哥你没注意到么,这印度人都是一群神经病,以前我们大明不收他们的税,他们还各种不满意。现在欧洲人把他们压榨得这么狠,他们还忠心耿耿。所以真要走中央邦,我们的后勤线肯定会被骚扰得不堪重负的,我们傻了才去走中央邦!主力向南,与那里已经登陆成功,并且开辟出一大块地盘的藩国军队会师,然后先拿下安得拉,一步步稳扎稳打,用个三五年的时间,慢慢的推进,这才是堂堂正正的打法。” 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原来如此。”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五十多岁,已经很有城府的李延庚面不改色的赞叹了一句:“皇上的手笔,真是天马行空,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体会的啊。只是……”他装作很犹豫的样子道:“只是这样一来,对于今天这些因为佯攻而阵亡的将士,是不是太残忍了?” “慈不掌兵啊。老哥,先不说皇上掌权后给我们武人挣来了真正做人的机会。就说现在吧,西贼的海军迟早会恢复过来的,到时候万一我大明的海军战败了,失去了制海权怎么办?这奥里萨邦全是山地,穷的要死。没了海军每天大量的运输后勤物资,我们这一百多万大军能够在这里撑多久?去安得拉邦就不一样了,那里土地肥沃,出产富饶。就算海军一时不敌,后勤保障出了问题,我们陆军也能撑很久啊。总之,在这里因为什么慈悲心肠舍不得付出一些牺牲,那以后就很可能全军覆没——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听师长这么一分析,愚兄算是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了。好了,我下去整理一下师部的一些公文,然后就到一线部队去看望一下伤员,先告辞了。” “那就辛苦参谋长了。” 看着李延庚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后,一开始还笑呵呵的徐州爵,眼神完全的冷了下来:你这个汉奸,刚才的话,除了皇上为什么要狠心让少量士兵去牺牲的解释是我的真心话外,其他的,全都是假的啊!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子出现在了徐州爵面前:“小公爷,那厮已经把电报发出去了。” 攫欝攫。“那这这狗贼咬钩的消息,你们发出去没有?” “发出去了,有线电报传到海岸边,然后海军的通讯舰接力转发,应该会很快吧。” “哼,这狗贼倒是为了西贼的事情着急得很。可惜我们为了保留这颗暗子,在我们自己都没有可长距离发送信号的无线电台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忍着没有动他的电台。” “小公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据我们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方山的大家们已经拿到了实物,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新一代无线电台就能供应全军了。” 李延庚发出的电报很快就被传递到了杜伦尼的手里。在收到电报后,杜伦尼以手拍额:“原来中国人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巘戅追书看戅。由不得杜伦尼不信,主要是上次人家李延庚连那么机密的登陆地点都是打听到并依靠缅甸人及时发送过来的:就是因为这样,菲利普才决定冒险给李延庚直接配发无线电台——当然,这也和因为菲利普知道飞艇部队参加海战被击落后,肯定有大量电台落到中国人手里,无线电台的技术迟早扩散有关。 总之,上次李延庚的情报是准确的,而因为杜伦尼不相信,导致了奥里萨邦的陷落,也让他被迫将精心组建起来的长蛇阵给拆散了。 厺厽 追书看 zhuishukan.com 厺厽。所以这一次,他只是稍稍思索了一会后就相信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然后他立即给菲利普发报:陛下,我们收到这么一个消息……在我看来,中国人在北线迟迟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将主力南移,我们加强南线的力量也是应该的。但,印度的精华是在恒河平原,而在我们的海军暂时不打算参战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将目前北线的主力南移,则中国人又可能调头向北。因此,我建议,目前在孟加拉邦一线的60个师仍然不动,请您从原先守御德里、阿格拉的10个师,以及第二批次的部队20个师里,抽调一半的兵力,也就是15个师南下,支援路易。 11月14日,菲利普采纳了杜伦尼的建议,将德里附近的部队,抽出了20个师,让他们南下支援大孔代。 与此同时,杜伦尼这边,在‘明确’了对面的敌人是佯攻后。他将驻守在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一线的部队分成了三个部分:敌人是佯攻嘛,没必要所有部队都进入战备状态。以后,十个师分别驻守山口,剩下的十个师退下来轮休。战争是如此的漫长,怎么能够让我们的士兵长时间精神紧张? 虽说西班牙海军暂时失去了孟加拉湾的制海权。但是印度半岛西侧的制海权,还是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所以,菲利普派出的援军,在18日,就抵达了半岛南部的果阿。然后沿着克里希姆河东进,准备进入安得拉邦支援大孔代的集群。 23日,这支人数高达三十万的援军,被杨涟、左光斗下面的儒教徒发现。然后这个消息在辗转奔波了三天后,总算送到了仰光。 “很好!”这段时间一直坐镇仰光的朱由栋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敌人的战略预备队已经被我们提前抽空了,再也无力支援孟加拉的敌军。而且此时大恒河三角洲的雨季已经彻底结束,路面重新结实了起来。现在,我们可以按照昆阳赤霄计划,开始大规模的,多点同时登陆了!” 第七八六章 总算是明白了 “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联军的头顶上不断响起,已经完全听不出炸点。而联军的士兵们,则是有些麻木的看着远处的山头不断的溅起厚厚的泥土和碎石,以及部分松软的山体不断的崩塌。 这是1647年12月1日,古贾伊布里山口。 在持续大半个月的攻坚后,面对上万人的牺牲,刘招孙已经打出了真火。现在,他不再要求士兵们冲击狭隘的山口,而是开始冲击隘口两侧的山头。攫欝攫 面对敌人进攻方式的改变,杜伦尼自然也做出调整。他增加了隘口两侧山头的守备力量,并且依靠印度民夫,拉了十门75炮上去。 然后刘招孙就把古贾伊布里一线十个师的炮兵全都集中起来,上千门大炮,直接朝着隘口旁边的山头进行轰击。 用刘招孙的话说,老子就做愚公了,这次非把这两座山头给移开! 面对如此发狠的敌军司令官,杜伦尼也不得不慎重起来。最近这几天,他自己就常驻在古贾伊布里一线,看着远处越来越矮的山头而出神。 南亚次大陆是一块古老的大陆,因为板块运动向北飘移,和亚欧板块碰撞后。虽说在北侧接壤处形成了青藏高原和横断山脉,但是其中南部的地貌,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 而作为次大陆两条屋脊之一的东高止山脉,绝对海拔不是太高不说,关键是这条山脉上的岩石,远没有朝鲜半岛这样比较年轻的陆地上的岩石坚硬。所以,刘招孙的移山攻击,其实进度并不慢。古贾伊布里隘口两侧本就只有七八百米的山头,正在以每天一两米的速度慢慢的被削下去。而在这两座山头上把守的联军士兵,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 “该死的,按照陛下的计划,我们的海军还要到明年三月才能出战,以至于敌人庞大的运输舰可以肆无忌惮的运输大量的补给给敌人。可以让敌人的司令官进行如此奢侈的攻击。我们坚守山头的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生生的震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然后也开始发狠的杜伦尼,同样把古贾伊布里一线十个师的炮兵集中起来,在山顶的另一侧,对大明的炮兵进行抛物线攻击。从十一月下旬开始,双方在此地的战斗,更加的血腥和残酷,彼此的伤亡数字,都在不断的攀升。 但是总体而言,因为杜伦尼不是穿越者,而菲利普这样的历史学者也没有专门的去研究过历史本位面上志愿军守卫上甘岭的坑道战术。所以,双方的较量里,反而是防守山头的一方伤亡更加惨重一些。 “阁下,昨天的炮战,我们的炮兵又损失了…….” “阁下!达卡急电!”巘戅voDt&#戅 就在古贾伊布里一线指挥官向杜伦尼汇报昨天战损的时候,一个通讯兵完全不顾在自己前面汇报的是准将师长,直接打断了这位高级军官的汇报,将一页电报纸送到了杜伦尼的面前。 “达卡东南吉大港出现大量敌军登陆?吉大港守备炮台遭到敌人战列舰攻击?嘶~敌人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收到电报是在六分钟前,吉大港被攻击应该是半个小时前。” 抬手看了一下腕表,杜伦尼道:“现在是12月1日上午八点三十分。这么说起来,吉大港是在八点左右遭到炮击了。”他挥挥手,让刚才给自己汇报战损的师长退下,然后走到一幅以达卡周边为主要内容的地图前思索了一会:“回电给达卡城的弗雷德里克中将,授权给他在其麾下的15个师里充分调动部队的权力,根据敌人攻击的重点进行防御作战,务必要挡住敌人北上,使其不得威胁鲍里斯集群的南翼。” 这个电报室的通讯参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一个通讯参谋跑了进来:“阁下,加尔各答集群的克里斯蒂亚诺中将急电,大量敌人出现在加尔各答东北侧方向。” “阁下,德里菲利普陛下急电,已经探知敌人开伯尔集群开始南下!他已经亲自北上准备迎敌。” “阁下,加尔各答集群再电,在该集群西南方向约三十公里处发现敌军,规模约为10万!” “阁下……”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大量信息,饶是这一年不过三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思维敏捷的杜伦尼,也有些懵圈。不过他到底是天才级的将领,虽说这时候被大量的信息冲击得脑子一片浆糊,但他的内心深处反而在这时候有一种潜意识在不断的提醒自己:敌人在多个地方同时发起进攻,这必然是敌人谋划许久的战略。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很大的圈套,敌人的胃口一定不小。我绝不能在没有想清楚之前,就胡乱的下达命令。” 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大口的喝了一杯加了糖的牛奶。在大量糖分进入体内后,刚才因为能量不足而有些混乱的大脑明显的平静了下来。他就这样稍稍缓了一会,然后对一群惶急的通讯参谋们道:“给各集群司令官回电,就说我已知晓敌人发起进攻。请他们根据他们面对的局势,在各自兵力控制范围内,尽可能的妥善调配部队,先全面防守。恒河方面军总体要如何调整,待方面军司令部综合各方情报后,再做出总体安排。”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 他这么沉稳的一开口,原本慌乱不已的通讯参谋们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宁静不少,然后一众年轻人们齐齐的回应道:“是!” “召集方面军参谋部作战科的所有人员,思考敌人的真实意图!” 攫欝攫。“是!” …… 在一片烟雾缭绕的作战室里,三十多个作战参谋围着大型北印度的三维模型,已经探讨、争论约莫两个多小时了。 在这两个小时里,仍然不断的有各种电报传来。尤其是菲利普转发了易普拉欣从伊斯坦布尔发来的措辞激烈的电报。在这封电报里,易普拉欣明确要求欧盟的恒河方面军务必要保证鲍里斯集群的安全,因为大维齐真的承受不起再损失一个重兵集群的后果了。 对易普拉欣的这封电报,杜伦尼理都懒得理:现在敌人在多个地方发起进攻,我这会儿只觉得兵力不够用,哪有富余兵力去保障鲍里斯集群的安全?再说了,你那个鲍里斯集群现在顶在最东面,老子不管他,他敢放弃防线直接跑? 他现在焦虑的,是面对中国人排山倒海一般的多点进攻,到底要如何应对的问题。 当然,要如何应对,最好是能够搞清楚对方指挥官的真实意图。对方到底是佯攻呢,还是正面攻坚呢?如果是佯攻,那真实的战略目的又是在哪里呢? 巘戅戅。所以,在这两个小时里,他已经让自己的情报参谋,连续三次呼叫李延庚了。 可惜,在明确欧盟在印度的最后一支预备队已经被抽调到南方的情况下,李延庚很快就被锦衣卫抓捕起来,并且不日就要送回国内进行审判,怎么可能回复他的询问呢? “阁下。”一个年轻的参谋站起身来:“我认为,敌人所有的进攻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一路是虚张声势的佯攻。敌人的目的非常明确,将我们恒河下游的所有部队,包括鲍里斯集群,一百多万人,全部分割,各自包围,并且围而歼之!” “……有什么依据吗?” “有一部分,但主要还是靠推测,毕竟,我们到现在仍然无法完全掌控各个战场到底有多少中国人的部队参战。但是,阁下,当我们巴特那集群从巴特那开进到奥里萨邦的时候,我们在达卡和加尔各答的部队就失去了后卫,完全存在被敌人穿插包围的危险……” “嗯,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丘吉尔。盎格鲁人,阁下。” “非常好,我记下你的名字了。各位,现在请你们按照丘吉尔先生刚才的想定,以敌人是要穿插包围歼灭我们整个方面军为前提,制定我军的应对方案。” “……是,阁下。” 礼貌的对着众人点头致意后,杜伦尼返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关上房门后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摊在了地上。 “我怎么那么傻!真的,我真是太傻了!中国人要登陆奥里萨邦就让他去登陆好了,我为什么要带着巴特那集群南下来堵截对方?就算是中国人能够顺畅无比的走出奥里萨,北上恒河平原,我让加尔各答集群和达卡集群,甚至鲍里斯集群全部撤退到巴特那不就好了么?虽然这样做会让中国人一百五十万以上的兵力可以进入恒河平原。但是他们除了要面对巴特那的我方一百多万精锐,也还要负担超过一千公里的内河后勤补给,我完全可以一边正面抵抗,一边进行游击战啊!我怎么这么傻?自己毁掉了精心构建起来的防御体系? 那个李延庚,说不得早就被对方发现了。对方故意先传出一条真实情报,然后再利用这个家伙发来假情报,把我们在恒河平原的最后一支战略预备队也给抽调到了南方。现在,各个集群将被彻底割裂,并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独立作战。这,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幕!” 虽然遭受如此重击,但到底是天才级的将领。所以杜伦尼在稍微颓废了那么五六分钟后,就重新精神抖擞的回到了作战室。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月1日十二点,杜伦尼开始指挥参谋部的军官们开始陆续发报。 首先是致电菲利普:陛下,我们在战略布局上出现了重大失误……当前,我们在恒河下游的一百余万军队,有被对方全歼的风险。为此,我建议您马上致电南方的路易,让他率领他的兵团以及刚刚开到的援军,迅速的北撤,我们的海军要尽可能的予以支援。 然后是分别致电给洞鸽隘口的鲍里斯,达卡的弗雷德里克,加尔各答的克里斯蒂亚诺等将领。总之就是一句话:在保证军队不出现总崩的前提下,尽可能的逃!大家一起逃到巴特那!只要这一百多万军队能够有五十万能够逃进巴特那防御体系,那这场印度战役,就还有翻盘的一线生机! 第七八七章 战斗陷入混乱 “师长,刚刚计算经纬度完毕,我们现在应该是绕到了古贾伊布里山口西北侧,距离古贾伊布里山口约莫十公里,距离劳尔克拉大概三十公里。这个地方往南,道路就分叉了。” “嗯,这个地方不错,一看路面的泥土被压得这么板结,就知道肯定有辎重队伍经常从这里通过。就在这里准备设伏吧。话说,我们一路行来,没有被当地人发现吧?” “师长,这鬼地方荒山野岭的,我们一路行来,遇到的老虎都比人多。就算是偶尔碰到个把猎人,也都被我们给干掉了,请放心吧。” “好,那就展开部队,构建防御工事。TMD曹变蛟那个混蛋在南美出了好大风头,更是让我大明百姓人人都竖着大拇指夸赞特种一师。这一次,咱们就要让大家看看,我们特种二师也不是吃素的!” “哈哈哈,师长说得极是。本次出征前我回家探亲,家里的乡亲一听我是特种兵,要么就夸奖特种师都是好汉子,在南美打得好。要么就质疑说特种师不都是在美洲吗,我为何在此地云云……狗日的,我不爽一师很久了。” “那就好好干,这一次,咱们一定得让大明的百姓知道,大明的特种兵,除了一师,还有二师。” 1647年12月1日,就在大明各路大军同时展开大规模登陆,而杜伦尼在几个小时后终于下达总撤退命令的时候。左梦庚率领两万余特种兵,抵达了古贾伊布里和劳尔克拉身后共用的交通要道上。 特种二师的穿插,至此可以说是成功了。接下来,就要看左梦庚们面对急于撤退的数十万敌军,能够周旋多久,以便给刘招孙那边击破敌军殿后部队,追上敌军主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 12月2日清晨,仰光,朱由栋没等到闹钟响,自己就醒了:不是睡够了,而是一百多万大军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身为皇帝,其实他的压力也很大,根本无法深度睡眠。 “臣拜见皇上。” “免礼,镇远侯吃过早饭了没?” “臣已经吃过了。” “别客气啊,嗯,好,那朕吃着,你说吧。” “是。”顾大理走到半岛地图前:“皇上,截止到今天早上六点,我们收到的各路战报汇总后,总体情况如下:东北端,曹文诏集群报告,堵在他前面好几个月的鲍里斯集群已经开始撤退,殿后部队数量少不说,而且作战意志明显比以前减弱。从昨日夜间开始,到今日清晨,他已经突破鲍里斯两道防线,第三道,也就是最后一道防线,最多明日,就能突破。 罗雄集群的20个师,已经有十五个师登陆,其中有五个师已经向东北方向急进四十公里,总指挥部参谋部估计,这个集群有可能抓住鲍里斯集群的主力。” “有可能?” “是的,皇上。我们测算了一下,如果曹文诏集群没能在明天突破敌人的第三道防线,则鲍里斯集群可以全速撤退,如此一来,罗雄集群就抓不到鲍里斯集群了。” “……奥斯曼人抓不到不要紧,朕首先要的是把这数十万欧洲人全都吞掉。给罗雄发电,告诉他,他的二十个师,主要精力还是要快速北上,绕到敌人达卡集群的背后。鲍里斯集群能抓就抓,抓不到,朕不勉强。” “遵旨。” 回答遵旨的是顾大理,负责传达命令的自有其他的参谋。顾大理在得到朱由栋的示意后,继续举起指挥棒道:“黄得功的35个师,昨天有23个师完全登陆。前锋部队分为两路,各五个师。分别向北穿插,以求断掉敌达卡、加尔各答敌军的后路。目前跑得最快的,已经抵达达卡城以北12公里处,与敌外围部队猛烈交火。 张宏的五个陆战师已经全部登陆,正在向着加尔各答方向急进。但是此地地形崎岖,不利前行,故而他们离加尔各答尚有大约三十公里,预计今天中午能够抵达城下。 刘招孙这边,敌人在两个山口的抵抗依然顽强,暂时看不到破阵的希望。不过左梦庚的特种二师已经成功绕到敌军身后。” “嗯……这消息传递得这么快,看来,方山紧急赶工出来的无线电台还不错。” “确实,目前除了孙伯雅那一路距离太远,暂时联系不上以外。现在只要海军在孟加拉湾中部做个中转,仰光这边便能迅速的了解到各路战况。” “很好。”把一根油条放到豆浆里缓缓的浸泡,朱由栋沉思了一会:“目前各路后勤保障还跟得上吧?” “皇上,说到这里,还真的有些不太好。为了这一次规模宏大的战役,我们除了海军的运输舰和前期征发的商船,上个月又紧急征调了一批。目前奔波于仰光和半岛东侧各地的运输船,已经超过了五千艘。在半岛东侧的登陆点还算好,关键是这么多的船只涌入仰光港装载粮食、武器、弹药……现在海面上之所以还有17个师继续飘着,就是因为人是上了船,可是他们的装备还在仰光……” “朕知道港口的官员和工人最近一个月都极为辛苦,但这会儿是在打仗,再辛苦也得咬牙坚持。工作的繁重不是出现巨大失误的借口,方正化。” “奴婢在。” “你亲自去港口坐镇,告诉那些缅族、孟族的工人,朕体恤他们的辛苦,工钱加倍。但是再出现刚才镇远侯说的失误,朕要他们管事者的人头!” “遵旨。” 方正化匆匆离去后,朱由栋又道:“目前我们的物资供应,朕是说从本土运来的物资都还跟得上吧?” “没有问题,陛下。无论粮食还是其他,库存都是充沛的。” “那就好。”将已经被泡的酥软的油条一口吞下后,朱由栋站起身来对着地图看了看:“这场仗,就看最后收网的时候能够捞到多少鱼了。若是鱼逃出去的太多,那就真的难打咯。” …… 2日清晨七点,达卡城以北约莫二十公里处,一场遭遇战刚刚结束。仍然充满硝烟味的战场上,横七竖八的摆下了数百具明欧双方士兵的尸体。 “团长,清点战场完毕,我部此战阵亡一百三十五人,轻重伤两百六十人。白皮们死了一百八十三个,俘虏了三百七十个,全都带伤。” “呼~”吐出一口烟,丢掉手里的烟屁股,张同敞站起身来:“留下一个排,和轻伤员一起,把我们的重伤员送到后面师部野战医院去。其他的弟兄,跟着老子继续向前!” “是!” 整个孟加拉人聚居的这片土地,总体而言就是一个大恒河三角洲。恒河干流,已经很多恒河的支流,基本都是在这块区域出海。所以这个地方大大小小的河流纵横,各种池塘、沼泽密布。如此地形,虽然此地的雨季已经结束了,但是炮兵,尤其是重炮兵在这里,仍然是寸步难行。 因此,为了赶速度,跑到敌人前面去堵住对方的退路,明军先登陆的部队,不约而同的把炮兵留在了后面。不仅如此,由于是急行军,渐渐的,非战斗部队的医院、民夫、工匠们,也全都落在了后面。 好在此时他们的对手为了避免被包围,也在拼命的后撤。所以也将各种大炮要么炸毁、要么丢弃不用了。所以双方在装备上,此刻都是以轻武器为主。 从1日下午开始,双方就进入了一个比拼脚力,比拼速度的比赛当中。而这场比赛的参赛选手们,双方合在一起,近两百万人的规模——如此庞大的数量,自然没有多少指挥官能够有效的掌控所有部队了。所以,在经过了1日夜间的急行军后,到了2日的清晨,不管是大明这边的罗雄、黄得功,还是欧盟这边的弗雷德里克、克里斯蒂亚诺,都无奈的发现:本集群的行军队列,已经完全乱了。 然后,双方就在这孟加拉的多水之地,开始了一路赛跑,一路乱战! 真的是乱战,很有可能,大明的士兵们在急进过程中,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队敌人的士兵。然后就是噼噼啪啪的开火。而欧盟的士兵在撤退的过程中,也很有可能就发现前方已经被明军士兵给堵住了路口,然后自然又是一阵激战…… 作为张居正的曾孙,这一年不过二十六岁的张同敞,带着他的步兵团,自吉大港登陆后,已经向着东北方向急进了六十多公里,沿途遭遇各种战斗三次。全团三千战兵,累计伤亡、掉队的已经超过一千人了。 “团长,师部来电,问我们到了哪里。” “我TM怎么知道到了哪里?这鬼地方连个舌头都抓不到啊!回电,我部应该在达卡城东北十五公里处。” 过了一会,通讯兵又跑过来了:“团长,师长命令我们向西横移,不再向北了。” “啥?我们不是去堵鲍里斯的后路嘛?” 就这么嘀咕了一句后,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也对,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与其去抓一百多公里外的鲍里斯,不如挡住达卡城的敌人是正经。好,辨认方向,我们向西!” “是!” 不唯张同敞部,从2日下午开始,由于双方部队的互相穿插、切割,整个孟加拉战场,变得越来越混乱。战斗虽然频繁的发生,但是双方交战部队的规模,大都是团、营级别的。双方士兵,在没有重武器,也几乎没什么掩体的情况。拿着冲锋枪、机关枪互相扫射。这样的作战方式,使得战场上虽然看不到多少被炮弹哄烂的残肢断臂或者碎肉,但是双方的伤亡,却在急速的攀升! 第七八八章 孟加拉战役终 “轰隆隆~”连串的,巨大的爆炸声持续响起,在把进入爆炸中心的联军士兵彻底碎片、粉末化的同时,也让不远的后方,目睹这一切的联军统帅杜伦尼,彻底失去了双眼里的神采。 此时是1647年12月4日,距离大明全线进攻,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整个战场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次大陆的东北方向,原本参战时整整20个师,满员30万人的鲍里斯集群,是撤退最为顺利的:在和曹文诏持续数月的攻防战中,因为是防守的一方,所以鲍里斯集群给曹文诏造成了约五万人的伤亡,而自身的战损不过两万余。在接到杜伦尼全线撤退的电报后,鲍里斯当机立断,直接留下三个师殿后——他给这三个师的师长下的命令是,只要你们依托防线,抵抗48个小时后就可以投降,我只要能回到伊斯坦布尔,一定保住你们的家人。 如此坚定的断尾求生,使得他率领二十多万奥斯曼军队成建制的顺利撤退了。 攫欝攫。而在达卡和加尔各答这里,弗雷德里克和克里斯蒂亚诺不是不想断尾求生,但关键在于:鲍里斯统帅的军队,虽然也有不少阿拉伯人、斯拉夫人,但总体是奥斯曼人占优。可是这两人的军队,哪个民族都不占优!而到了此时明知殿后就是被歼灭的当口,谁TM都不愿服从命令留下来断后——和以前大家都知道巴特那集群在自己身后,就算自己暂时被包围,也肯定有援军来解围不同。现在大家知道,援军是绝对没有的!留下来是必死无疑! 总之,殿后、守城,不是不可以。但是毫无希望的殿后与守城,那就不可以! 所以,接到杜伦尼的命令后,这两位将军也只能是让所有部队抱在一起,集体撤退——留下殿后部队守城也没用,和鲍里斯的防线是一条线不同,达卡和加尔各答两座孤城就是两个点,明军完全可以围而不打嘛。 不过,说是集体撤退,可是开出城外后没多久,大家就开始了田径比赛,然后,整个阵型全都乱了。 当然,这两个集群的联军全面退出城防工事,确实让明军省下了包围看守的兵力。但是对方这么的乱跑,也迫使黄得功和罗雄将自己的部队全部分开来分头进行追击。然后,明军的这两个集群也乱了。 好在此时对于大明的士兵来说,他们是追击的一方,所以看到敌人后,往往就意味着战功。而对于联军士兵来说,他们是逃跑的一方,最希望的就是友军与敌人死战,而自己能够安全逃脱。因此,当无数的小型遭遇战发生的时候,双方士兵的士气可谓是天差地别。 而且恒河三角洲这块地方,河流纵横、池塘密布不说,关键是植被也非常茂密。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一追一逃的双方,经常都是在茂密的丛林里,双方都接近到近一两百米的距离后才彼此发现。因此,除了冲锋枪的怒吼外,最近这些天里,双方的白刃战也频繁发生。 而在这个时候,麾下有单独的由女真士兵组成的一个师的罗雄集群,就明显的占据了优势。三天时间,这个女真师连破数路欧洲联军,已经跑到了所有明军乃至整个联军达卡集群的最前方。这个师的师长,褚英汗的长子杜度,更是好整以暇的找了一片森林做起了埋伏…… 不过,在这三天里,取得最大战果的却不是打得热火朝天的北线,反而是大家都没有投入过多兵力的南线。 1日,大孔代接到杜伦尼的电报后在大惊之余也赶紧的率军撤退。由于他是法兰西人,而且其麾下有六个法兰西师。所以,他狠心让两个来自巴黎大公国的法兰西师断后。结果,得到路易十三授意的两个法兰西师,在他率领主力撤退后不久,就主动让出了防线。 然后丰臣栋秀率领五国联军在12月2日的夜间直接追上了因为没有接到殿后部队战败的消息,近乎完全没有防备的大孔代主力部队……联军的南线部队被大量的歼灭,大孔代只能带着自己的警卫团,丢弃一切辎重,惶急向西,希望能够追上原本从北方来支援自己,现在已经提前西撤准备登船北返的那支部队了。 厺厽 追哟文学 zhuiyo.com 厺厽𞀗日清晨,朱由栋率领仰光的二十个师生力军在加尔各答登陆,开阳的加成覆盖了整个恒河三角洲上百万的明军部队。士气爆棚的明军士兵,不知疲倦的奔跑、作战、杀敌。联军的加尔各答集群各部,也慢慢的被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明军分割、包围。 到了4日,唯一还能够掌控住部队,让麾下数十万人捏合成一个整体的,只有杜伦尼这边了。 不过,虽说杜伦尼也做出断尾求生的动作,在二十个师中留下整整六个师堵住古贾伊布里和劳尔克拉两个山口。但是当他率领十四个师北侧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们的退路也被明军切断了。 巘戅追哟文学ZHu&#戅。当然,左梦庚麾下虽然是特种兵师,但到底只有两万人。面对对方此时仍有21万人的庞大集群,正面拦截是绝对拦不住的:事实上,2日杜伦尼的部队开到这里后,左梦庚师正面防守连24小时都没有撑到就被迫撤退了。 但是,当左梦庚让出正面防线后,这个大明的特种兵师,在森林密布的山地里,才开始真正的展现出威力。他们东打一个冷枪,西仍一个炸弹,搞得急于撤退的联军士兵们苦不堪言。而到了12月4日这一天,他们跑到北面的部队,还打劫了一队从巴特那开出,按照原定计划给南方的古贾伊布里、劳尔克拉运输物资的补给队伍。 然后左梦庚毫不客气的把收缴到的,可以供一个师的炮兵团进行三轮炮击的数百枚炮弹埋在了交通要道上,等敌人的士兵经过的时候,放了一个超大的烟花…… “阁下,我们的士兵已经进入旁边的森林,相信很快就会找到戕害我军士兵的敌人。” “哎,丘吉尔,这样的话,你信么?这三天来,这些狡猾、卑鄙、无耻、凶残的东方人,完全成了我们全军将士的梦魇。三天了,我军从两个山口开出来,只向北前进了不到六十公里。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从恒河下游赶来的敌军给包围了。” “阁下,弗雷德里斯和克里斯蒂亚诺将军仍然率军奋战,我不认为敌人会比我们先一步达到巴特那。” “但愿如此吧。哎,南线已经完了,北线也完了一大半。这场战役,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巴特那了。”说到这里杜伦尼焦躁的用力狠狠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该死的李延庚,居然让陛下和我做出了误判,把最后一支战略后备队,整整20个师抽调到了南方。现在,当我们、加尔各答、达卡乃至洞鸽隘口都需要一支部队从自己的身后进行支援的时候,却抽调不出一丁点的部队!上帝,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巴特那有部队开过来啊,哪怕是一个印度师也好啊!混蛋混蛋混蛋,若是我能回到阿格拉,我一定杀了李永芳全家!”攫欝攫 “阁下!”刚刚被提拔为副官的丘吉尔还没来得及捧哏,一个通讯参谋就急匆匆的跑来:“古贾伊布里山口蒂亚戈少将发来电报。” “中校,请直接的念给我听。” “是,古贾伊布里防线已被敌人不计伤亡的凶猛进攻突破,我军将战斗至最后一刻,联盟万岁!” “Putain!” 可惜,这句法语脏话还没把尾音抖完,又一个通讯参谋飞奔而至。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杜伦尼直接招招手:“念!” “菲利普陛下来电,亨利,敌军开伯尔集群全师南下,攻势凌厉,拉合尔已经失守。由于我方有20个师被抽调到半岛南部,而兴都库什山西侧的瓦伦斯坦麾下十个印度师、十个奥斯曼师又不能及时赶到。因此,此时只有20个师的德里集群,面临巨大危机。我将在德里附近与敌人进行决战,但估计最多能够为你争取十天左右的时间。如果在十天内你不能率军赶到德里,我将被迫单独撤退!” “完了。”听到这封菲利普的电报后,杜伦尼呆呆的站立了半晌,然后整个人完全的“溶”了下去。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 “阁下!” “阁下,现在我们集群二十多万人,还需要您的指挥,请您一定要坚持住。” “没用了啊。”再次开口的时候,杜伦尼已经带上了哭腔:“我错了,错得好惨。我不该把巴特那集群的部队开进奥里萨邦,更不该让陛下抽调20个师的精锐南下。现在,面对敌人一百五十万以上兵力的围攻,我们一丁点的机动力量都没有了。 现在,丧失了一半实力的德里集群,是绝对挡不住在中亚歼灭了奥斯曼重兵集群的孙传庭的。各位,现在我们丢掉了达卡和加尔各答,那就是丢掉了恒河下游。而若是陛下的德里集群战败后,我们就又丢掉了恒河的上游。这上游和下游都丢掉了,兵力损失惨重的我们,就算去了中游的巴特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阁下,我们不如不去巴特那,直接从半岛中部横穿,去孟买?” “嗯?”听到丘吉尔的这个主意,杜伦尼稍稍思考了一下后迅速恢复了精神:“约翰你的这个想法不错。虽然完全无给养的横穿半岛中部,我们会死很多人,但总好过全军覆没。只是这样一来,达卡集群、加尔各答集群,乃至奥斯曼的鲍里斯集群,那就彻底完蛋了。” “阁下,我建议我们不要通知,至少是暂时不要通知这三个集群。” “这……好吧。”重重的点头后,杜伦尼招招手:“把我和菲利普陛下专用的密码本拿来,把我们的计划告诉陛下。他的兵力即便把印度人算上,也不到对方的一半,千万不能为了我们,冒险守御德里了。撤退,大家都撤到孟买后再说后面的事吧。” “是!”巘戅戅 看了一眼周围明显神情放松了不少的诸多副官、参谋们,杜伦尼惨笑了一下:“各位,我们在印度的战斗,差不多打完了。” 第七八九章 敌人这是要跑 1648年1月1日,德里,原莫卧尔帝国皇宫,朱由栋的临时行宫。 此时乃是清晨时分,当城里的普通百姓打着哈欠走出屋子,开始一天生计的时候。一个消息如同惊雷一般让数十万德里居民震惊不已:现在,无数身着各种印度传统服饰的婆罗门、刹帝利以及无数以前都不敢仰视的高官、王公贵族们,这会儿都跪在德里皇宫的门外! 很快,爱看热闹的阿三们就远远把皇宫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伸长了脖子,看着以前鼻孔始终朝天的老爷们老老实实的跪姿,这心里的感觉,实在是复杂到了极点。 怎么会这样呢?那些高贵的欧洲白皮老爷们居然被肤色不是那么白的震旦人打跑了。而印度本土那些高贵的婆罗门、刹帝利们,居然向着连种姓都没有的震旦人下跪? 1月的德里这会儿的温度大约只有10°左右,长期跪在室外,多少还是有些冷的。虽说这些印度本土贵人们大都穿了厚厚的绸缎,可是跪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最多就是身体轻轻的扭动一下,其他什么大点的动作都不敢做,时间长了,真的有些受不了——更恼火的是,所有人的膝盖下面,都没有软垫。双膝在这冰冷的石头上跪了这么久,真的是苦不堪言。攫欝攫 可是,越苦不堪言,这些家伙就越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其跪姿,在不断的调整中,反而越来越谦卑,越来越虔诚了。 “团长,这些家伙都跪了大半夜哪,皇上怎么还不召见他们啊?” “怎么?你于心不忍了?” “嗨,我一个少校营长,操这些心干嘛?但您不一样啊。虽然在军衔上您只是个团长,但同时您是黔国公啊。皇上如此对待这些印度土著,将来我朝统治这里的时候会不会?沐公爷,您不向皇上进言吗?” “哼~!”这一年刚刚三十岁的沐天波轻哼了一声:“这些垃圾,你对他们越狠,他们就越服从,我朝以前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本校这会儿是不会向皇上进言的,若是皇上对他们示以宽仁,那本校才要以国公的身份向皇上进谏。” 抛开宫外负责维持秩序的沐天波等人,此时在德里皇宫内,朱由栋以下,朱慈燚、曹文诏、刘招孙、孙传庭、满桂、犬养栋二、丰臣栋秀、朱由崧等,济济一堂,全都面露微笑的,对着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起身致意。 “文孺、遗直,两位辛苦了。潜伏敌营近十年,发展出数万信徒的儒教,在我军征伐印度的过程中提供了极为关键的情报。国朝此次征伐印度能够迅速获胜,二位居功至伟。” “臣等多谢皇上肯定,身为大明子民,此乃分内之事。” “现在印度战役大局已定,两位可有什么想法?” “皇上,臣等都是七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人了,现在我大明拿下印度后,站上世界之巅已是板上钉钉,所以此生已经了无遗憾,满脑子都是想的回归故土,将来葬于故土。若说还有什么想法,只想求皇上两件事。” “请讲。” “一是此地的三万余儒教徒,皇上,这些信徒在经历了近十年的欧占时期,仍然坚贞不渝。这些人,对国朝稳定在印度的统治,是极大的助力,还请皇上善待。这二嘛……”杨、左二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大礼参拜:“恳请皇上允准,重开东林书院。” “……”沉默了一会后,朱由栋先让方正化将两人扶了起来,然后道:“按照朝廷的计划,旁遮普交给锡克人独立建国,德干高原的大部分,分封给各个藩属国以及历年来建立了功勋的大臣。朝廷将直辖整个克什米尔和恒河流域。这三万余儒教徒,朕将来会在朝廷直辖区域分配给他们土地耕种,确有才能者,安排给他们官职。但是朕有言在先,作为对抗印度教的一种手段,儒教,只能在印度传播,严禁传入本土。两位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巘戅综艺文学戅 “好,至于说重开东林书院嘛。呵,朕从未下过关闭东林书院的命令,何来重开一说?虽说现在东林书院无人主持,房子荒废了,但毕竟还在那里嘛。两位回到本土后,要在那里招生讲学,请随意。” “臣,叩谢皇上厚恩。” 说不上什么厚恩哪,在如今大明本土公立小学基本覆盖所有县城,中学基本覆盖所有府城,而国家公务员考试内容又与中小学的教材紧密联系的情况下,私人办学除了办职业技术学校,其他根本就没啥生源啊。你们重开东林书院,其实更多的是想挣那么一口气吧? 不过,就算只是这样,你们这些年的辛苦,也确实值得敬佩了。果然,东林党里还是有真君子的。 杨左二人退下后,方正化来到朱由栋的身前:“万岁爷,外面跪着的那群印度人,又晕过去七八个。” “让他们继续跪着,朕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呢,哪有时间接见他们。晕了的,不要管,让他们在地上躺着。不,让看守的士兵把他们弄醒,记下他们的头衔,以后就以身体不好,不能履职为理由,没收他们的土地。” “遵旨。” 方正化退下后,朱由栋首先把目光转向了许显纯:“锦衣卫去抓李永芳一家,可办妥了?”厺厽 综艺文学 kanzongyi.cc 厺厽 “回禀皇上,办妥了。不光是李永芳一家,当年印度陷落时,背叛朝廷,留在印度的一百多位官员及其家人,全都抓住了。” “看来西班牙人是彻底抛弃他们了。” “想来确实如此,皇上,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为首之人,凌迟。其余的人,成年的,斩!未成年的,嗯……”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十六岁以下的,你们锦衣卫觉得怎么让人死的轻松一点,就让他们轻松些上路吧。” “遵旨。” 攫欝攫。“夏完淳?” “臣在。” “你现在负责朕的起居注。且记下来,朕自担任皇太孙起,就有人意欲毒害。但朕虽将这些人夷灭三族,却从未动过凌迟之刑。之所以如此,当然是觉得这个刑罚实在是太伤天和。但是,对于吃里扒外,勾结外族来侵害我大明的明奸、汉奸,此刑可以适用。除此之外,凌迟之刑,最好不用。以后不管是朕或者朕的继任者,想要用这个刑罚的时候,记得把朕今天说的话拿出来进行劝诫。” “臣记下来了。”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后,朱由栋才起身对刘招孙道:“现在汇报战况吧。” “是。”随着朱由栋的起身,自有一众年轻的参谋们将木模构建的印度半岛立体地图给搬到了大厅的中央。迅速的拼接完成后,刘招孙举着指挥棒靠了过去:“皇上,太子殿下,各位同僚。目前的战情其实很简单,敌人的陆军尚未被我军包围、歼灭的,除了少数失去了电台到处乱串的散兵游勇外,大部分都拼命的朝着孟买跑。而敌人的海军,也已经离开了锡兰岛,全部驻守在孟买港。” “海军这边怎么样?能不能拿下孟买港?” “皇上。”犬养栋二出列道:“敌人现在仍有五艘战列舰可以参战,再加上港口的要塞炮配合,我方无法突入港口。而且西贼退兵前,已经将科伦坡、科钦、果阿等地的码头、船厂维修设备全部破坏。我军战舰一旦受损,还得返回加尔各答进行维修,所以……” “朕知道了。海军暂时不要冒险出击。一方面,调拨人手,修复果阿的船厂和码头,一方面守在孟买港外,敌人撤退的时候,攻击他们的运输舰就好。话说,现在孟买城里涌入了多少敌军啊?” “根据我们审讯俘虏的高级军官获得的情报来看,目前的孟买城内,有欧盟第二批次入印的二十个师,十个印度本土师。这三十个师,45万人,人员、装备基本都是整齐的。此外,还有奥斯曼鲍里斯集群退下来的大约十五六万人,欧盟原先的杜伦尼集群大概有十万人,以及南方战线孔代集群的两三千人,都逃进了孟买。如此算下来,孟买附近,一共是猬集了敌军大约70余万的兵力。但是至少有25万人,是完全没有任何重装备,手里的枪械弹药也极为有限。” 巘戅叮叮小说戅。“居然有这么多人逃进了孟买啊。这么说起来,我军这近一月的追击,拿下了大约一百万?” 厺厽 叮叮小说 dingdingxiaoshuo.com 厺厽。“经过臣等统计,截止到昨日晚上十二点,我军近一个月里,累计击毙敌人三十五万,俘虏受降六十三万。若是算上失踪的,迷路进入荒山野岭喂了老虎的,以及此刻仍然在一些地方依托当地转封过来的欧洲贵族支持,负隅顽抗的。我们一共是消灭了敌人超过一百万以上的正规军。” “我们的损失呢?” “皇上,本次我军先后超过两百三十万人参战,截止到昨晚,累计阵亡十三万余,轻重伤近二十万,失踪三百八十二人。” “对孟买这座孤城,你们准备怎么办?” “皇上,目前陆军除了分赴各地的军队外,已经调集了一百五十万重兵将孟买从北、东、南三个方向重重包围。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展开孟买战役。” “陆军进攻是肯定需要的。但朕以为,那位菲利普之所以在孟买恋栈不去,就是想收拢更多的有生力量带回欧洲。现在嘛,能够赶到孟买的,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再在那里坚守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很可能,近段时间,敌人就要逃跑。” “皇上所言极是。”犬养栋二再次出列:“从12月下旬起,海军撒出去的驱逐舰就发现有大量的运输船队朝着孟买聚集。海军的轻巡、驱逐舰,多次与敌人的护航舰队交火,双方互有损失。而且以臣之见,敌军的撤退其实应该在最近几天就已经小规模的开始了。” “时不我待矣!西贼这是要跑了。传令,陆军马上开始全面进攻,海军全部出动,力争拦截敌人主要的运输舰队。各位,朕知道打了这么几个月的仗,大家都很辛苦。但是,在这里消灭一个欧洲的青壮,可比将来我们去欧洲本土消灭一个青壮容易多了。我们在这里多辛苦一点,将来我们的牺牲就要少得多!” “臣等领旨,决然将西贼尽数留下!” 第七九零章 郑成功的杀着 同样是在1月1日的清晨,孟买城内。 “早安,陛下,新年好。” 攫欝攫。“亨利、路易、加西亚,也问你们新年好。” 孟加拉战役的大溃败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菲利普这会儿的面色看起来还算是正常。 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而已。如杜伦尼和大孔代这样,从小在菲利普身边成长起来的将领们都非常清楚,这位陛下最近这段时间,手指几乎都是粘在鼻梁上放不下来了。 这是他们知道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大明于恒河下游发起排山倒海攻势的时候,这位陛下那几天几乎陷入了癫狂的状态,近五十年来,这位一直以温煦和蔼面孔示人的陛下,破天荒的毒打了身边的好几个侍从。 由不得菲利普不发狂,因为他在排兵布阵上犯了致命的错误,而且是接连犯了两次! 试想一下吧,如果在大明对孟加拉地区发起攻势的时候,巴特那方向有一支生力军的话,达卡和加尔各答,乃至鲍里斯集群,根本就不需要撤退,完全可以依托坚固的防御攻势进行防守,消磨敌人的兵力和士气。然后三个据点在内,巴特那集群在外,内外配合下,孟加拉战役即便最后失败,也不至于如此的一泻千里。 可是,大明在奥里萨邦登陆,他同意了杜伦尼的建议,把完整的巴特那集群派到了奥里萨的山区里。后来他又误信了李延庚的情报,将第二批次的援军给派到了印度南部……等到大明登陆的时候,三个据点的后方,真的一支部队都派不出来! 对于陷入敌军重重包围,依托防御体系进行防守的军队来说。在外线有一支友军和根本没有援军,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杜伦尼不敢下达让各集群就地防守的命令——下了也没人执行。 总之,在反复复盘这场战役后,菲利普恐惧的发现,在战略上,他完全被朱由栋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比战败更让他感到不能接受的。 要是鲁道夫还在这里就好了——这是他整个12月里,经常暗地里嘀咕的话。 巘戅奇幻小说网戅。可惜,死人是没法复活的。就算鲁道夫复活了,估计他也会第一时间再次将鲁道夫给干掉吧。 不过呢,痛彻心扉之后,如果不打算就此认命的话,该挣扎,还是得努力挣扎的。 但是,就算菲利普强打起精神准备挣扎,却也发现,他面对的局势,可谓前所未有的恶劣和绝望。 现在西班牙或者说欧盟的陆军,在本次印度战役里损失的已经超过了一百万。若是加上以前在中南半岛战役、南美的多番战斗、第一次印度战役等等各种战损。近十年来,欧洲,已经永久的损失了超过两百万以上的青壮。 当然,以欧盟现在掌控的一亿多人口,要再武装一两百万的军队出来,虽说困难,但也不是办不到。可问题是,一方面,西班牙的卡斯蒂人在这两百万战损里,占了起码四分之一。另一方面,再在欧洲征兵两百万的话,除了农民,还要抽调工厂的工人——这就会引起新兴的欧洲资产阶级的不满。 本来菲利普通过欧盟搞集权,削弱欧洲各国君主的权力,就天然的让这些君主与其貌合神离了。若是资产阶级们也不再支持他的话,那他这个国王和盟主的根基在哪里?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要尽可能多把现在进入孟买城的军队带回欧洲去。这个时候,只有军队,才是他继续坐稳王位的根本。 “加西亚,我们的运输舰到了多少?” “陛下,目前入港的有三百二十艘,还有六百多艘在港外。从红海到印度洋,尚有一千二百艘正在路上。” “现有部队的登船顺序都安排好了么?” “是的,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将先安排奥斯曼人的军队上船,然后将其运送到波斯后立刻折返。如此,奥斯曼人才同意派出他们那支目前只有一艘战列舰,两艘重巡,六艘驱逐舰的小舰队前来支援我们。同时也允许瓦伦斯坦阁下的那十个印度师,横穿整个奥斯曼的土地,回到欧洲去。” 厺厽 奇幻小说网 7huan.com 厺厽。“此时此刻,任何一点援军都是可贵的。更何况,在我们撤离印度后,需要较长的时间休养生息。而奥斯曼人能够在陆地上抵抗中国人多久,决定了我们恢复实力的时间。” “是,陛下,请放心。我会说服我们的海员,先迅速的把奥斯曼人的军队送走。不过陛下,我再次,强烈的要求,您也必须要在第一批次撤离中离开。” “让我先走吗?” “是的,陛下。此时我们在印度大败的消息应该是传回欧洲了,毕竟,数千艘远洋运输舰上,现在都装上了无线电台。而其中有很多运输舰,是我们征召的商船。这些家伙的嘴巴,您知道的。所以,您必须赶紧回到欧洲坐镇。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中国人的舰队将很快的聚集在孟买港外,到时候我指挥舰队与敌人激战起来后,将很难顾到您的安全。” “……好吧,那么,我走之后?” “陛下。”杜伦尼站了出来:“如果您允许,我将坚守到最后一刻。” “辛苦你了,亨利,还是那句话,让印度人顶到最前面去。这些家伙,进攻打不了,防守总能做吧。不用怜惜他们的生命,只要他们敢后退,就全部干掉。反正这些家伙带回欧洲后,我也是准备让他们去当矿奴的。” “是,陛下。我已经把十个印度师安排在了最外围的防线。只要他们敢后退,就全部击毙。另外,我已经制定好了陆军的撤退方案,如果上帝保佑,这一次我们应该能够至少撤回去四十万人。” …… 而在1月1日的中午,犬养栋二离开德里皇宫,来到了城外海军舰队参谋部临时驻扎的地方。 “司令,回来了?会上怎么说?有没有晋升您为上将?” “扯淡,仗都还没打完,说什么晋升?怎么,曹变鹏少将,你是想要本将的中将军衔了么?” “嘿嘿,岂止是司令现在的军衔。我还琢磨着趁我家老头子尚没有退役的打算,抓紧机会爬到大将呢。到时候,老头子看到我,就要先敬礼了。”攫欝攫 “真是痴心妄想。好了,闲话少说,传令下去,所有战舰开到科伦坡集结,做好出海作战准备。” “是。不过司令,我们出海后去哪里?” “当然是去孟买了,西贼这会儿肯定是准备逃走了,我们要去海上将其尽可能多的拦截下来。” “呃,司令,其实在您去德里开会的时候,我们一些舰长们聚在一起对当前的战局做了分析和推演。然后郑芝龙的儿子,就是那个郑森,提出了一个比较激进,但确实可行的计划。” “哦?你们又鼓捣出什么了?说来听听。” “是。成功认为,我们在半岛西侧没有任何补给点和维修点,绕过大半个半岛去到孟买海域后,海军各舰的状况都不会很好。而西贼的海军虽说此时战列舰只有五艘,但根据锦衣卫审讯对方被俘虏的高级军官了解到的情况看,敌人的重巡和驱逐舰仍然多于我们。真要是在孟买海域进行一场决死战,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巘戅妙笔库MIaObI&#戅 “你,或者说郑森说的,都对。但我们海军是皇上的海军,皇上不想欧洲人撤回太多的有生力量,那我们海军就必须去给皇上办到。” “司令,你说得也对。可若是我们能够在不用付出过多伤亡的前提下,更好的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呢?” “……拉屎,要一次拉完。” “哦,是。”这位上司虽然是和族,但他不到二十岁就加入了太孙麾下,四十年间,与李国助、颜思齐一手一脚的建起了强大的海军。所以,当这位上司把脸板起来的时候,曹变鹏彻底收起了刚才轻松戏谑的表情:“司令,成功的设想是,我海军主力,不去孟买。直接从科伦坡出发,横渡印度洋,占领索科特拉岛。”厺厽 妙笔库 miaobiku.com 厺厽 “嗯?嗯~~嗯!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极好!本将原则同意了,你传令下去,全军以索科特拉岛为目标作准备。本将马上回德里,算了,给皇上发报吧,然后让张宏至少调三个陆战师给我们。” “遵命!” 所谓索科特拉岛,处于阿拉伯半岛的南端,红海的出口处。这里是欧洲联军从本土—苏伊士—红海—印度洋—印度这条航线的必经之处和重要补给点。而联军要从孟买撤退,这里也是必经之路。 在这里,有完整的港口和基本的舰船维修厂房,也有堆积如山的粮食、炮弹、燃煤。如果说大明海军聚集在孟买海面,相当于拿枪近距离瞄着对方的头,而对方必定拼命躲闪的话。那占领了索科特拉,就相当于彻底锁住了对方的咽喉。 而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孟买集中了西班牙所有海军主力。在大量的要塞炮的配合下,大明无论海陆,要想短时间攻下来都不可能。但是索科特拉岛这会儿,却几乎没有什么防备,要拿下来,易如反掌! 第七九一章 朱由栋教太子 “父皇?” “何事啊?” “这会儿都下午六点了,外面那些跪着的印度土王们,一天没有进食,昏过去好多个了。” 攫欝攫。“怎么?你于心不忍?” “这些家伙当年背叛了我们大明,全都杀了都可以,儿臣没什么于心不忍的。只是,我们在此地的统治,将来想要安稳,还需要这些家伙的配合。所以儿臣觉得,是不是……” “为父现在做的,就是将来为了我们在这里的统治安稳啊。”拍拍身边的座位,让朱慈燚坐过来后朱由栋道:“蒙元入主中原的时候,有个汉奸叫做许衡的,故意曲解孔子的话,编造了一句什么入夷则夷入夏则夏的狗屁谎言。其实就是为其蒙元主子入主中原寻找理论依据。可惜,这话流传范围在蒙元的宣传下流传实在太广,以至于很多读书人都觉得是孔子说的。” “父皇,孔圣有没有说过这话儿臣不知,至少在儿臣读到的儒家经典里,没有看到孔圣说过这句话。真要说类似的话,孟子倒是说过臣闻用夏变夷,未闻变于夷者也。而韩愈也说过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但这些话,与许衡的话,完全就是两个意思。” “不错,你书读的不错。”夸赞了自己儿子一句后,朱由栋道:“我华夏自秦以来,北方的广大地区,经历过匈奴、羯、羌、氐、鲜卑、契丹、女真等多个民族的入侵和统治,到了蒙元,更有神州南北均被其占据。在这些曾经先后入主中原的异族中,始终拒绝汉化的,只有羯族和蒙元。但即便那些接受华夏文化的异族,你能说他们建立的国家,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华夏国家了么?” “当然不能。” “所以啊,那些入侵我中原的异族,至少在他们入侵的时候,在文化上是比我们落后太多的。这种落后,不花个几百年,慢慢的通过民族融合来将他们逐渐的融为华夏的一份子,是绝对无法纠正的。他们即便接受华夏文化,采取华夏传统治国方法,但这些国家,仍然不能称为华夏国家。总之,要想在文化上达到真正的认同,不管刀把子掌握在谁的手里,只能是文化先进的同化文化落后的。” “那父皇觉得,我们要同化印度人,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哧~朕为什么要同化印度人?” “父皇不是要准备直辖这块大陆的北部么?为了长治久安,难道不应该同化他们么?” “朕刚才给你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告诉你,文化同化,是同化的最高等级,但也是最难的。那些异族在文化上落后我们汉族那么多,人口基数也比我们少得多。就算是这样,我们要同化他们也是千难万难。你说,像印度这样有着自己独特的,完全成体系的文化,并且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这样的一群人,怎么可能同化? 所以,你要从内心深处熄了同化他们的想法,也绝对不要对他们怀有‘这是父皇的子民,也是我将来的子民’的想法。 朕这些年,打服了很多地方。比如美洲,地盘大,但是人口极少,而且其原有的文明基本被西班牙人所摧毁。所以,朕可以寄希望于同化那里的印第安人。又比如日本、朝鲜,这些国家本来就是我华夏文化圈的一份子,文化同化都进行了上千年了,只要我大明自身维持强盛,这些藩国的彻底同化将来也就是水磨工夫的事情。但是唯有印度,朕根本看不到文化同化这里的任何希望。” “那父皇对这块地盘,以及这块地盘的人,是怎样打算的呢?” “很简单,以后这块地盘,将永远是我大明的原材料供应地和倾销市场。这些印度人啊,就负责给我们种粮食、挖矿石,最多再根据此地的地理气候优势,种点黄麻啊、橡胶啊什么的经济作物就行了。工业什么的,他们绝对不能发展起来。基础建设方面,除了方便原材料运输的公路铁路外,其他地方,尽可能的保持原生态。 厺厽 久读小说 9duxs.com 厺厽。印度教对于统治者来说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东西,底层的百姓不管过得多么辛苦,都不会反抗,至少不会暴力反抗。儒教呢,在此地有存在的必要,朕还可以允许儒教动不动带头来反抗我大明在此地的统治。但这种反抗,只能是非暴力的。嗯,就叫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吧。毕竟,压榨狠了,还是要让人家有个发泄的渠道的。而只要印度人信了非暴力的理论,那这块地方,永远看不到崛起的希望,永远是我大明吸血的宝地了。” “父皇说的非暴力什么的,儿臣不是很懂。” 你当然不懂了,这可是历史本位面上,甘地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想出来的奇葩理论。在20世纪的上半页,中国进行了血与火的暴力革命,由此扫清了国家崛起的一切障碍。而印度在甘地的理论指导下,搞非暴力改良,结果所有的沉珂都没有清扫掉,以至于这个国家始终无法真正的发展和强大起来——社会改革啊,那是全社会的利益重新分配,不杀人怎么行? “你不懂没关系,总之,朕会保留这里的印度教,保留这些婆罗门、刹帝利的特权。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朕要狠狠的羞辱他们。你不用担心他们心怀不满,只要朕保护了这些特权阶级的特权,哼,别说让他们跪一天,就是让他们跪十天,他们也一样甘之如饴。” 巘戅久读小说m戅。 “父皇,种姓制度确实对于统治者来说是维持国内统治的良药,但是儿臣也认为,这个东西是扼杀民族活力,让国家越来越弱的祸根。我们在此地保护印度教及其种姓制度,这要是国内的文臣们也?” 攫欝攫。“种姓制度这个东西确实对于统治者有极强的诱惑力。在历史上,印度被征服了那么多次。新的、兵强马壮,拥有勃勃生气的新征服者进入印度的时候,不是看不到种姓制度迟早也会把他们给腐蚀得被征服者一样。但是他们出于眼前的利益,还是接受了种姓制度。 但是!我华夏儿郎,骨子里信奉的都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在大明本土实行种姓制?怕不是各路反王此起彼伏?相反,我们必须要给本土的百姓提供相对公平的受教育机会以及入仕渠道,让上下阶层的流通保持一定程度的通畅,否则,我们朱家也好,其他各家也罢,都坐不稳华夏皇帝的宝座。这就是刚才朕为什么要跟你讲文化的原因。我们华夏的文化修的是今世,与印度教修来世,是根本不同的。以后你做了皇帝,有敢在华夏本土传播印度教,提倡种姓制度的,发现一个夷灭一个三族就是。”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儿子,朱由栋又道:“我华夏的子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管理的一个族群了。印第安那些差点被彻底毁灭文化都没有大规模反抗的部落就不说了,印度这些被种姓制度洗了上千年的也不说了。就说同为我华夏文化圈的日本和朝鲜吧,早年日本的战国大名们把田赋收到七八成,日本的农民都很少反抗。朝鲜的两班制更是断绝了普通人做官的渠道,朝鲜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但你看看东晋南朝时期的士族统治,反抗少了么?士族本身被杀得够不够惨? 不过,正因为我们这个民族人人都普遍的想今生过得越来越好,同时要竭尽全力的让我们的下一代过得更好。所以我们这个民族的活力是最高的。虽然很难管,但只要管好了,这个民族为主体构成的国家,其上限也一定是最高的。慈燚,你要记住,我们做皇帝的,一家一姓的权益当然很重要,但是这些东西,要排在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权益之后!” “是,父皇敦敦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巘戅笔趣阁goaFoTo.Com戅。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好了,你去让那些婆罗门、刹帝利们都滚进来吧。唔~等等!” “父皇?” “嘶~好了,没事,你且先退下。” …… 哎哟,这个菲利普,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要逃?作为国王陛下,你没有亲征就算了。你现在都在孟买了,难道不该陪着你的士兵留到最后吗? 稍稍心里吐槽了这么一下后,朱由栋就自嘲的一笑:换了我自己,只要还不打算就此认命服输,估计也会先跑吧? 他站在半岛地图前默默的估算了一下:郑成功的计划,自己批准了。应该说,在索科特拉岛伏击敌人,比在孟买港外硬桥硬马的打海战要有利得多。但是现在菲利普就乘船撤退的话,犬养栋二的舰队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不能在印度解决这个家伙,确实有点可惜。不过也不要紧,等你回到欧洲后,朕会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做慢刀子割肉,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到了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感叹,白皮们的精神内核,比起我华夏一族来,可是软弱得多了。 第七九二章 索科特拉伏击 “轰隆隆~” 一百五十余万大明及其藩属国的陆军,将孟买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百多个师的炮兵集中在一起,近万门大炮无停歇的轮番向着城内倾泻着磅礴的火力,间或来一个万炮齐鸣……整个孟买的地面,似乎都随着大明炮兵的节奏,整齐的开始了颤抖。 “***兵就是要这么用才壮观嘛。那个,侯方域?” 攫欝攫。“上将军何事唤我?” “如此场景,都拍下来了吧?” 巘戅Bxwx.cO戅。“拍下来了,不光是照相机,我们新研发出来的摄像机也拍了。不仅是这里的炮兵齐射,将士们从孟加拉湾海战开始,一直到昆阳赤霄的大规模登陆,我们全都拍下来了。” “极好,回去之后,你们可要把王师的骁勇无敌,完整的展现给我大明的百姓啊。” “这是当然,请上将军放心吧。” 时间来到1648年1月5日,随着曹、刘两位陆军大佬抵达孟买前线,明军对孟买的炮击,更加的凶残了。 “哎,打了一辈子的仗,就数这次赢得最为酣畅淋漓了。不过老曹,你这么浪费弹药,回去了之后,你们曹家那个饕餮怕不是要找你拼命?” “扯,本来按照枢密院的设想,这攻略印度,起码得打上个三年五载。可是皇上排兵布阵是如此精妙,将西贼调动得一支机动部队都抽不出来。然后预估打几年的仗,一年不到就打完了。本土千里迢迢运来了那么多炮弹,再加上我们在孟加拉追击西贼陆军的时候又收缴了他们无数的弹药。这些东西不在这里打出去,难道还运回去不成?我这是在给曹三喜那厮省钱呢!” 曹文诏的省钱炮击,倒是让大明的炮兵们前所未有的爽了。可是此刻在孟买城内坚守的杜伦尼,就真的悲催了。 “阁下,中国人的火炮好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这都持续炮击整整五天了。孟买的外围防线已经被全部摧毁,防线上的十个印度师,要么被火炮震碎,要么被我们的督战队击毙,总之,外围防线和防守的士兵,都已经差不多了。” “知道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杜伦尼转过身来:“加西亚阁下,海军还需要多久才能开始帮助我们撤退。” “我们在前天晚上派出了一支分舰队护卫着三百多艘运输船,搭载奥斯曼的鲍里斯集群驶向波斯。刚刚接到这支舰队的电报,一切顺利,最多明天下午就能返回孟买。同时,现在城内的42万军队,已经全部完成编组,港内的六百余艘运输舰,大部分也将粮食、淡水、燃煤等准备妥当。总之,明天晚上,陆军各部就可以依次登船。” “感谢海军的高效工作,只是不知道中国人的海军现在在哪里?” 厺厽 笔下文学 bxwx.co 厺厽。“我们的驱逐舰侦查范围最远的,冒险抵近了科伦坡,沿途倒是看到了一些中国人的驱逐舰,但是一直没有发现中国人的主力舰队,但愿他们此刻还在仰光吧。” “但愿吧。”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后,杜伦尼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各位,那就按照海军的安排,从明天,也就是一月六日的晚上八点起,各部依次登船。我将亲自率领一个日耳曼师、一个立陶宛师和一个瑞典师给你们殿后。我先把招呼打在前头,登船的时候,各军一定要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秩序依次登船,严禁争抢。如果在这样的危难时刻,还有人不顾大局,说不得,我只有先枪毙了你。可都明白了?” “谨遵您的命令,阁下。” 然而,就在孟买城内的欧盟陆军准备逃跑的时候,1月5日的下午,孟买城外的曹刘二人收到了一封电报。 “这是犬养提督通过果阿的中转站发来的电报,他们已经越过了拉克沙群岛,肯定能够比敌人的舰队提前一步抵达索科特拉岛附近海域,我们可以开始进攻了。” “好吧,让我们把敌人赶下海。” 随着曹刘的命令,持续炮击了好几天的大明炮兵们终于暂时歇下来了。可是这种歇息,对孟买城内的欧盟军队来说,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噩耗:这意味着,敌人的步兵进攻马上就要开始。 “该死的!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加西亚阁下,我们不能再等去波斯湾的那支分舰队回来了,请你们立刻接受陆军登船。” “杜伦尼阁下,我们的运输船少了三分之一,如果这时候登船,船舱里极为拥挤还是小事,关键是这食物、淡水都会不足!” “这个我管不了,我只知道,城外有至少一百万以上的陆军,而我手里只有三个师,不到五万人。就算外围防线上还有几个印度兵,就算这个孟买城其实是在一个小型半岛上,非常有利于防守。但是我最多能为您争取到三到五个小时。” “……好吧,但愿上帝保佑,这一行能够顺利。淡水和食物若是不足,我们去索科特拉岛补充吧。”说完这话后他对自己身后的海军军官们点点头:“执行菲利普陛下回欧之前制定的‘发电机计划’。” “遵命,阁下。” 随着杜伦尼和加西亚的命令,三十多万欧盟陆军开始如潮水一般的朝着港口内的运输舰们涌入。而与此同时,在孟买西南约两百多公里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悬挂着日月旗的舰队,正在向西疾驰。 大明海军主力舰队,此时已经恢复到了七艘战列舰、十八艘重巡、五艘轻巡、五十二艘驱逐舰的鼎盛阵容。与此同时,还有大大小小超过二十艘大型补给舰,和搭载着三个海军陆战队的三十艘运输舰的与主力舰队同行。 为了掩盖战略意图,大明海军从科伦坡港出海后,先是直接向南,绕到马尔代夫周边海域,然后再转头向西。在拉克沙群岛上最后一次补给淡水后,才发电给曹刘,让陆军发力,驱赶欧盟陆军下海。 在大明目前的战列舰里,当初在孟加拉湾海战中遭到中创的廉颇号倒是修复归队了,但是被重创的曹三喜号,这会儿仍然在仰光的船台里。之所以这会大明的海军仍然有七艘战列舰,当然是因为,满载排水量超过两万吨,搭载320mm主炮,动力系统由燃烧燃煤改为燃烧重油的始皇帝号,终于在这海军即将大举出动的最后关头,赶到了仰光,加入了战列。 攫欝攫。不过,这艘战舰到底还是太新了,连所谓的海试,都是在从长沙造船厂开过来的过程中完成的。所以,犬养栋二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选择始皇帝号作为自己的旗舰,他仍然把舰队指挥部安放在了廉颇号上。 “报告司令,始皇帝号上曹变鹏舰长打来信号:‘我舰一切情况正常’,呃……” “怎么了?” “始皇帝的灯光信号里后面还说,司令,这新舰的空调很给力,冷柜容量很大,菜品保持得很新鲜,您真的不来这边坐……” “这个家伙,真是无聊。”摆摆手,打断了参谋的诵读后,犬养栋二看了看海图:“我们还有多久达到索科特拉附近海域?” “司令,此时我们距离索科特拉岛还有1800公里,节速度的话,算上纬度差异,我们将会在60个小时内抵达索科特拉岛。” “那敌军的舰队呢?” “按照司令给陆军发去电报后,陆军大约需要三到五个小时才能将敌人赶下海算。敌军大约会在四五个小时后启航,他们距离索科特拉岛大约是1950公里,因为有运输舰的拖累,这速度是快不起来的。若是按照我方运输舰满载后平均9节的速度计算,那敌军应该会在118个小时后出现在索科特拉岛附近。” “也就是说,我们比敌人多出两天半的时间?” “是的,司令。” “嗯……”盯着海图思考了许久,犬养栋二道:“先前成功提出的,不在孟买海域与敌人决战,而是在索科特拉附近,敌人的必经之路上伏击敌人的计划中。我军是要先占领索科特拉岛,然后再截击敌人。但后来经过参谋部反复推演,我们发现,若是在索科特拉岛有无线电台的情况下,占领该岛容易,但在占领该岛前阻止岛上敌军发出电报,这个,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以,参谋部新提出的方案是:不抢先占岛,先伏击敌人。等海战打完后,再行占领该岛。我认为,这个细化后的方案,更可行。” “是的,司令。虽然海军陆战队不能大显身手,但末将也认为先打海战,再夺岛是更可行的。” Rg戅。“嗯,感谢张将军的配合。”对着张宏点点头后,犬养栋二对下面的军官们道:“敌人的护航兵力,你们计算出来了么?” “司令,根据孟加拉湾海战后总结,还有我们占领科伦坡后,俘虏了敌人的一位少将,以及近期驱逐舰们冒险抵近孟买侦查从而获得的情报综合分析来看。我们认为,如果在奥斯曼人的舰队没来支援的情况下,西贼的海军,此次还有五艘战列舰、十八艘重巡、超过八十艘轻巡驱逐舰。” 厺厽 品书网 vodtw.org 厺厽。“料敌从宽,就算奥斯曼要来支援吧。” “是,由于没有奥斯曼海军军官成为我军的俘虏,所以我们经过对奥斯曼陆军军官的审讯,勉强算是对奥斯曼人的海军有所了解。在去年的孟加拉湾海战里,奥斯曼人的伯克尔号和欧麦尔号都受了重创,短期内不可能出航。唯一有可能参战的,就是奥斯曼人哈里发级战列舰的第三艘,奥斯曼·伊本·阿凡号。” “这么算下来的话,敌人就有六艘战列舰。看起来,和我军的差距倒是不大。不过嘛……”犬养栋二笑笑:“敌人的运输舰怕不是超过千艘吧?” “司令,我们海军陆战师,其编制和陆军差不多。四个步兵团,一个炮团,加一个师指挥部,万人。可是就这么点人,加上装备什么的,也必须得有十艘八千吨以上的运输舰才能装下并且保证20天内给养不出问题。西贼这次撤退的人数,怎么也超过30万了吧?就算这次撤退不要重装备,只上人,但这人上了船得吃喝拉撒,得有一定空间稍稍活动。无论怎么算,150万吨排水量的运输舰,不能再少了。若是每艘运输舰都在八千吨左右的话,两百艘以上的运输船。” “张司令,按照海军获得的情报来看,敌人八千吨以上的运输船有,但是不多。更多的是两三千吨的。” “那就更好了。各位都是海军,自然是知道的。一艘船要开起来,若都是民船的话,其实三千吨和八千吨需要的海员数量差别并不是很大。这就是说,两三千吨的运输舰,其运载能力其实不到八千吨的三分之一……这么算下来,敌人怕不是要有千艘运输舰?” “敌人的运输舰规模太大了,我们要吃下来其实很困难。”犬养栋二沉声道:“各位,接下来的索科特拉岛海战,击沉敌人的战舰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们需要的是尽可能多的击沉敌人的运输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失去了印度的西贼要和我大明拼国力,是绝对拼不过的。所以,就算这次西贼海军主力一舰不沉,他们也迟早是败亡的下场。但是敌人陆军的这些青壮,我们要尽可能多的让他们去海底见龙王。所以,请参谋部以这个目标为前提,进一步细化作战方案。” “是!” 第七九三章 亚丁湾的屠杀 1648年1月12日,东三区时间凌晨三点,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索科特拉附近海域。 此时是北半球的冬季,虽说此地的纬度并不算高,但至少这个季节,海面上总体是平静的。从孟买开出来后,六天多的行程里,这支总数高达一千零六十艘的庞大船队,在海面上只被大雨淋了一次。 推荐下,【\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当然,之所以他们出现的时间比犬养栋二的参谋们预计的晚了一整天,其主要原因便是在途中汇合了从波斯湾返回的空载运输支队后。这支船队在大洋中暂时停了下来,将部分士兵和物资,转移到了新加入的运输支队中。 敌前撤退,在大洋中停下来转移人员和物资当然是非常危险的。可是不这样没办法:从孟买出发的时候,由于运输舰比预计的少了三分之一,所以每艘船都是超载。这人多了,在船上上个厕所都显得极为困难,更别说缺乏空间后,人的情绪会非常焦躁,身体也容易生病了。而从波斯湾开过来的运输分队,船上的燃煤也明显不足,一样要从孟买开出来的船队中调运。 “阁下,我们距离索科特拉岛还有二十海里,岛上的驻军来电,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淡水和燃煤等各种物资,我军一到港口后,就可以依次入港进行补充。同时,岛上驻守的一个团,以及七千多后勤辅助人员,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 “他们最近发现中国人的舰队了么?” “他们从三天前开始,将停泊在岛上的三十艘运输舰当做侦查舰对海域周围进行了扇形侦查,没有发现敌人的军舰。” “奇怪,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中国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回到欧洲?我们的无线电监听呢?” “在索科特拉岛以西,只接受到我们欧盟船只自己的信号。中国人的信号,也就是我们非常陌生的,无法破译的信号,频繁的出现在东部海域。” “但愿中国人真的在我们的身后,并且离我们很远吧。”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再次确认时间后,加西亚道:“运输船队分为三个批次进港补充物资,告诉那些陆军的将领,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士兵,这个时候严禁下船。我知道他们最近在船上待得非常憋闷,但是非常时期,若是哪个士兵不听招呼的私自下船,我们海军将直接将其抛弃在岛上。” “是!” “舰队摆出作战队型,我总是觉得,中国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回去的。” “阁下,您是说战舰不进港么?” “是的,不进港。我们的补给在进入红海后,由其他运输舰转交给我们。” “是!” “给奥斯曼人发电报,请他们与我们一样,继续保持战斗状态,不要进港补给。等我们进入红海后,无论他们是要返回波斯湾,还是要通过苏伊士运河进入东地中海,我们都表示欢送或者欢迎。” “是!” 随着加西亚的命令,九百多艘大小不一的运输舰,开始缓慢,但基本有序的调整队列,节的速度,慢慢的接近索科特拉岛。而西奥联合舰队这边,六艘战列舰、二十一艘重巡、六艘轻巡、七十九艘驱逐舰则是以六艘战列舰为核心,编组了一个圆阵,节的速度,逐渐的超越了运输船队,行驶到了运输船队的北面。 凌晨六点,第一艘运输船进入索科特拉港的泊位,早就等待多时的当地驻军和后勤人员开始飞快的往着船上吊装各类物资。紧接着,第二艘入位,第三艘……到了六点四十分,整个港口的一百多个泊位,全都停满了运输舰。 七点十分,第一艘入位的运输船补给完毕,开始缓缓离开泊位。而此时,低纬度地区的太阳,也完全的升起,整个天空,晨光大亮,各条战舰上的瞭望手们,其视线也迅速的达到了最大。 七点五十分,第一批次105艘运输舰补给完毕,加西亚在反复确认四周确实没有敌军战舰,而且没有发现敌军电报信号的前提下。稍稍冒了一点风险:让这第一批次的105艘运输舰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以六节的速度缓慢的向西北方向行驶,准备进入红海。 这么做当然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没得办法:这前一批次的不走,后面的进不来。就算前一批次的出港后停泊在附近海面,这第一批次的一百多艘还好说,要是第二批次、第三批次什么的都出港了,那得在海面上摊开多大的面积? “哎,让岛上的部队作业快一点,我们力争在今天中午能够完成全部补给。这样的话,到了下午,我们就能追上最先出发的运输舰队。” 抛开加西亚的焦躁不谈,且说第一批次完成补给的这支运输船队,在离开索科特拉后,将航向调整为西北,开始朝着红海挺进。 这支船队的领舰,是西班牙海军自有的一艘排水量达到万吨的标准补给舰比利牛斯号,舰上除了有巨大的仓库外,舰首还有一门75mm的舰炮。而该舰的舰员,全都是西班牙海军编制,其舰长则为海军的中校。 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比利牛斯号已经远离索科特拉岛超过50公里了,在其身后,一百余艘运输舰,以间隔两百米的距离,形成了一条长达20公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蛇阵。而在这条长蛇阵的后面约莫两三公里处,又是一条由一百余艘运输舰组成的,绵延近20公里的长蛇船队。 “舰长,这是您的咖啡。” “谢谢,费尔南多。” “还有两三个小时就要进入曼德海峡了,只要中国人没有守在那里,让我们顺利进入红海,一切就都安全了。” “舰长,你也觉得中国人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 “当然,你还记得近十年前,我们的运输船队在马六甲海峡附近遭遇敌人的突袭么?狡诈的中国人,最喜欢干的就是欺负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运输舰了。” “呵呵,前一次是在东南亚,那里离上帝的区域太远了。这会儿,咱们可是就快要回家了,上帝的视线已经笼罩了这里,有他保佑,狡猾的中国人也是无能为力的。” “但愿如此。”说完这话,舰长和大副一起开始在自己的胸口划十字。可是这个十字还没有划完,链接瞭望塔的铜管里就传来了一个颤抖的、语带哭腔的声音:“舰长,前方,发现军舰。大批的军舰。” “Malditasea!”没有什么好侥幸的,西班牙的主力舰队此时还在自己的身后呢!前面大批的军舰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舵手,左满舵,我们向南跑!动力舱,航速提升到本舰最大的13节!电报室,给后续各舰发报,编队解散,全部向南跑。再给索科特拉岛的加西亚阁下发电,我们遭遇敌人主力舰队!” 随着比利牛斯号的一连串电文,这支一百多艘的船队原先的井然有序顿时消失不见。绝大多数运输船,都开始齐齐的左满舵,向着南方的海域逃窜:此时他们所在的海域叫做亚丁湾,如果向北的话,最近的陆地就是也门。而此时的也门,基本都是一片不毛之地。上去之后找不到水源的话,其死相未必比直接沉入大海淹死好多少。 再说了,这里虽然没有得到有效开发,但名义上仍然属于奥斯曼帝国。你这么多陆军在奥斯曼的土地上登陆,再是盟友关系,估计奥斯曼人也是不干的。 相反,这会的南边,是后世的索马里和厄立特里亚。这两块地方虽说此时也相当的荒凉,但至少不是干旱的沙漠,而且英国人和法兰西的几个公国都在那里建立有殖民地。在那里抢滩登陆下船后,凭着殖民地政府的支援,加上这么多陆军,多少还可以挣扎一番。 当然,这一百多艘运输船里,也有那么几个聪明的船长:他们没有听从比利牛斯号的安排向南转向,反而是向北! “司令,敌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现在正在转向。大多数敌船都是按照我们预料,向南转向。只有几艘向北。” “呵呵,向北的都是聪明人啊。算了,这么多船,有漏网之鱼是正常的。现在命令,打破无线电静默,各舰在保持队列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多击沉对方的运输船。注意,由于敌人主力舰队可能就在附近,所以我们不要俘虏,只要击沉!” “遵命!” 随着犬养栋二的命令,早在三天多前就已经抵达附近海域,为了避免被索科特拉岛的侦查船只发现,被迫一退再退,一躲再躲,差点就被逼进红海的大明海军主力舰队,终于能够畅快的大开杀戒了。 旗舰廉颇号一马当先,以16节的航速迅速接近西班牙的运输船队,在距离对方约莫一万米距离的时候,打出了第一枚炮弹。 炮弹的落点虽说对于这一百多艘运输舰来说,连一枚近失弹都算不上。但是305巨炮射出的420公斤重的炮弹,在海面上溅起的巨大水柱,使得主要是由普通商船组成的运输船队更加的慌乱了。而这些家伙慌起来之后,原先彼此保持得很好的两百米间距,也迅速的起了变化:有的船只距离拉得更远,而有的船只距离在不断的变近。而当这些舰船变得密集的时候,命中,就成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上午十一点三十分,开战不过十分钟,廉颇号的主炮就取得了命中:一枚305主炮打出的炮弹,直接砸在了一艘排水量不过三千吨的中型运输舰上。在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后,这艘运输船当场断为两截,毫无脾气迅速的沉没了。 随着廉颇号取得命中,后续的李牧号、白起号、王翦号等,也先后开始取得命中。一时之间,整个亚丁湾海面,炮声隆隆中,不断有巨大的黑烟在大小不一的运输舰上升起。而这些薄皮脆骨的运输舰,直接被命中的,当然是一发入魂。便是305主炮打出来的近失弹,也会将其水线下的钢板撕裂出巨大的豁口,等待这些船只命运的,一样还是沉没。 在这慌乱的队伍中,到底是海军将士在操控,到底是一艘最高航速能达到13节的高速运输舰。比利牛斯号在大明海军的炮击中,油皮都没被蹭破一块,安然无恙的躲过了对方的前两轮炮击,在顺利的完成转向后,还向南跑出了近两公里。 可是,当船上的人们还没有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归为。瞭望手的报告彻底让他们绝望了:“前方,发现敌人大批驱逐舰!” “哈哈哈,司令神机妙算,早就算定了你们要向南逃,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第七九四章 军舰是牧羊犬 由于大明仍然不能实现小型发动机的工业化生产,所以这会儿大明的主力舰队上下一共就60枚热动力鱼雷。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是不可能用来打运输舰的。不过,即便是慢腾腾的白头鱼雷,要击中如此密集,如此缓慢,最关键是毫无进攻能力的运输舰,还是非常容易的。更何况,驱逐舰们上面的75mm舰炮,打战列舰当然不行,但是打运输舰,也是有足够致命能力的。 十一点四十分,大明海军的驱逐舰队自南侧海域接近西班牙的运输船队,不过短短二十分钟,这些海上的轻骑兵们就取得了六十三个命中,无数的欧洲士兵满心不甘的沉到海里去见了上帝。而块头最大、跑得最快的比利牛斯号受到了驱逐舰们的重点关照:直接命中三枚鱼雷,几分钟内就迅速沉没了。全舰一百六十名舰员,以及船上装载的五千名陆军,只有不到两百人抢到了救生艇,挣扎在海面上。 “司令,我军累计击沉敌人运输舰七十二艘,约有七八艘向北逃跑,二十多艘漏网之鱼穿过我驱逐舰阵列,向南逃跑。” 攫欝攫。“算啦,不追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敌人的战舰就在后面,我们可不能因此打乱了自己的阵型。传令,全军继续东进,驱逐舰队列继续保持在主力舰的三点钟方向。” “是。” “对了,给曹变鹏那家伙发电报了吧?” “在四十分钟前就发出去了。” “那就好,估计他在后面会捡到很多好东西的。” 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 “果然!我就知道,中国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回去的。还好菲利普陛下走得早,现在已经到了亚历山大,不然被堵在路上可就麻烦了。不过!”在庆幸自己的国王陛下提前撤退安全回到欧盟控制范围后,加西亚又焦躁的捶了一下桌子:“前面的运输舰舰长们都是傻的吗?居然连敌人到底有多少战列舰、多少重巡都不报告一下?很多,极多,这TM到底是多少?” 自顾自的发了一通火,看到指挥舱内的众人都没有捧哏的意思。加西亚无趣的摇摇头:“给第二、三、四批次的运输船队发电,让他们现在就转向向南去索马里。给五、六批次的运输船队发电,已经完成补给的,向南,也去索马里。没有完成补给的,继续补给。 给所有战舰舰长明码通电,让他们告诉我们的士兵,家就在不远处,击败前面的敌人,我们就能回家了。让我们打起精神,为了国王陛下和海军的荣耀,奋力作战!” “是!” “升起Z字旗!” “是!” 十一点四十分,当大明海军忙着消灭第一批次运输舰的时候,西奥联合舰队经过短暂协商,将航速提升到16节,开始全力向西前进。 十二点二十五分,当大明海军在东进的过程中又击沉了二十多艘敌人第二批次的运输船后。双方都在各自的视野中,确认了对方的存在。 巘戅追文小说网ZHuIWeN.Org戅。“唔~六艘战列舰,十八艘重巡。近五十艘轻巡驱逐舰。”放下望远镜,加西亚松了一口气:“看来中国人原来的七艘战列舰,那艘受了重伤的,也未能赶上这场战斗。那么,这一仗,我们在轻巡驱逐舰这一块上,仍然有优势!命令,轻巡驱逐舰队先撤到重巡和战列舰身后。这场仗,只要打到晚上,我们就赢定了!” “是!” “咦?加西亚这家伙又把轻巡和驱逐舰放到后面去了?呵呵,还想着晚上来夜袭呢?”轻轻嗤笑了一下后,犬养栋二也不再犹豫:“那就先来主力舰队的对决吧,开炮!” 随着双方的旗舰先后开火,双方的舰队再一次开始了炮战。一时之间,海面之上,再次炮声隆隆,水柱四起。 而这一次海战,由于没有了两位穿越者的加成。所以西班牙人的命中率迅速由以前的百分之十降低到了和大明海军差不多的百分之二三。而大明海军的输出频率也从以前比对方快三分之一,降低到了与对方差不多的水平。一时之间,虽然海面上打得很是热闹,但是命中却比去年的孟加拉湾海战少了太多。 而在另一边,仓皇南逃的三四百艘运输舰,在花了三个多小时向南狂奔了近五十公里后,绝望的发现,明军居然还有一支小规模的舰队在前面等着他们。 “哈哈,刚才的电台里无数的明码乱飞,都是我舰命中,我舰击沉,搞得兄弟们心里痒得不得了!现在,终于轮到我们了!” 此刻在接近索马里海岸线处等待西班牙运输船队的,是由曹变鹏率领的,以始皇帝号战列舰为首,配合十艘驱逐舰组成的一支小型舰队。 之所以把战力最强的始皇帝号从战列里摘出来,一方面是始皇帝刚刚服役,船上的大多数官兵都是新手,这炮术什么的非常有限。而且缺乏与主力舰队的演练,在战术配合上存在一定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始皇帝号的航速超过20节,是大明此时的战列舰中,唯一能够勉强跟上驱逐舰巡航速度的大舰。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这一仗的目标不是击沉敌人多少军舰,而是要把欧盟的陆军尽可能多的留下来。所以,犬养栋二不惜把始皇帝号单独派出来,又从本就不占优势的驱逐舰队里分出了十艘来进行这次作战。 当然,十一艘战舰面对超过四百艘仓皇逃窜的敌舰,想要全部击沉是怎么都不可能的。所以曹变鹏在用320主炮粉碎了两艘看起来最大的运输舰后,就让全舰队停火了。 “发明码电,打信号旗,打灯光信号,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告诉他们,不想被我们击沉,就打出白旗,然后乖乖的跟着我们走。” 这道电文发出去后,约莫过了几分钟后,超过一百艘运输舰打出了白旗,然后在两艘明军驱逐舰的引导下,开始老老实实的编队。而另外的三百多艘嘛…… “轰轰!”320炮再次开火,又撕碎了两艘运输舰后,越来越多的运输舰开始打出了白旗。攫欝攫 “哎,这个就对了嘛。再发明码给他们,从现在开始,所有船只保持无线电静默,有敢发电报报告位置的,我查不出来具体是那条船发的不要紧,反正发现有电报发出去,一条电报十条船!” 下午三点四十分,存活于海面上的欧洲运输舰绝大多数都打出了白旗。有个别想要趁着混乱加速逃跑的,都被曹变鹏派出单艘驱逐舰追上击沉了。到了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剩下的三百多艘运输舰基本都认命了——做俘虏总比做淹死鬼好吧? 然后曹变鹏指挥的始皇帝号,就化身为狗王,率领着麾下的十头牧羊犬,驱赶着羊群们,朝着特定的一处海滩开了过去。 在那里,张宏率领的三个海军陆战师,早就草草的搭建了俘虏营,就等着这些欧洲士兵们入住呢。 从郑成功提出抢占索科特拉岛,到犬养栋二修改计划,变为先海战再夺岛,再到分出一支分舰队,押送运输船队到制定地点进入陆战队的俘虏营。整个作战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不断的完善,到了这会儿,终于趋于大成! …… “什么?敌人还有一支分舰队在南边?而且是战列舰领队?这,这怎么可能?”厺厽 云轩阁 yunxuange.org 厺厽 在下午三点钟左右,已经和犬养栋二指挥的舰队鏖战了两个多小时的加西亚,收到南逃的运输舰发来的电报,差点当场晕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对面的老对手居然这么大胆:我TM全师在此啊,你要不要这么看不起我,居然不以所有的力量来和我决战,还敢分出一艘战列舰去收割我的运输船队?巘戅云轩阁YuNxuaNgE.org戅 “呵呵,从上一次海战中,我们就已经明白,战列舰要想击沉战列舰,是非常困难的。这么庞大的两支舰队,半天的交战时间,除非是运气极好,否则根本不可能决出胜负。”当加西亚被气得脑袋发沉的时候,犬养栋二在四点二十五分收到了曹变鹏的电报,心情瞬间变得极好,居然开始在指挥舱里给年轻的参谋们讲起课来了。 “司令,本次作战的最大目的已经实现,那我们一会还要继续打吗?” “打啊,我们要给张宏将军争取时间。毕竟,曹变鹏少将说俘获了超过三百艘运输船。这船上的俘虏,大概会有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吧。这些俘虏要下船,要整编入营,都需要时间。不过,我们打到下午五点半左右就要撤退了,毕竟,敌人的驱逐舰确实比我们多了太多。虽然白头鱼雷很慢,射程又近,但是到了晚上,我们还是会很危险。” “可是我们撤走后,敌人如果向南搜索呢?” “哈哈哈,年轻人,第一,大海很大,虽然那个临时建起来的俘虏营距离此地的直线距离不到七十公里,但是敌人不一定能找到。第二,就算找到了,他们能怎么办?炮击俘虏营?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那他们何必向南搜索呢?第三,不炮击,登陆进攻?我不认为我们海军在地面上打得过陆战队。西班牙人的海军也不可能。更何况,他们只要真的敢登陆,我们海军再在身后给他们来一下,那位加西亚阁下,可能更受不了。” “原来如此,司令妙算,我等受教了。” “谈不上妙算了,你们经历了本次作战的全过程,都知道我们这次出来,整个作战计划都在不断的修改和完善,这是大家的功劳。好了,现在汇报一下战损。” “是,截止到现在四点三十分,我方累计有四艘重巡重创,其余的战列舰和重巡都是轻创。敌人的六艘战列舰也是轻创或者中创,有五艘重巡应该是重创。” “差不多了,让被重创的四艘重巡先撤。让曹变鹏支队完成任务后尽快北返与我们汇合。这里的太阳是六点四十分左右日落吧?五点半,我们准时撤退。” 第七九五章 天玑再次横跳 “皇上,犬养将军那边的战报汇总完毕,整个印度战役双方的伤亡算是有了具体数字了。” “嗯,念吧。” “遵旨。”方正化清了清嗓子,翻开一本厚厚的册子:“自天启二十六年,我朝定下西征印度的国策后,经过三年多的准备,于天启二十九年五月发兵,截止到天启三十年一月十五日。万,海军35万、万。各类后勤技术保障人员、民夫等近八十万。经过八个月的激战,除美洲的远东集团军的23万陆军和一万余海军未发生大规模战斗外,其余参战各部队,在印度战场上,累计阵亡、伤重不治的,153652人。因伤致残的69521人。另有各级伤员132115人,这些伤员或已治愈或迟早会治愈。最后就是失踪的382人。” “这就是永久性的损失了超过22万的青壮啊。敌人呢?”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汇总,以及仰光司令部的综合分析。此战,欧盟和奥斯曼在印度战场累计投入陆军230万,海军的具体人数不清楚,但若是把运输舰队加在一起,肯定超过25万。目前收集到的数据表明,在天启三十年一月以前,只是在印度战场上,我军歼灭敌军就超过三十五万,俘虏六十三万有余。 在一月的孟买战役和后续的索科特拉伏击中,陆地战场上我们的炮击让许多防线上的印度人都化为了齑粉,实在是没法统计具体数字。据最后被俘的敌军统帅杜伦尼交待,他一开始在孟买外围防线放置了十个印度师,十五万人。而后来我们只俘虏到三万多印度人,呃,姑且算是歼敌十二万吧。另外再算上在孟买巷战中的五万余斩获,孟买战役,陆军的战果是十七万歼敌,五万余俘虏。 索科特拉伏击方面,敌人一共是948艘运输舰。累计被我海军击沉135艘,俘虏376艘。还有437艘逃走。事后经过统计,这376艘被俘的运输舰上,有欧盟的陆军162116人。被击沉的135艘运输船上,大约有近七万人。以上数字,再加上孙传庭等人在中亚歼灭这么算下来的话,我军一共是歼敌49万余,俘虏近89万。 以上是印度战场的数据,若是加上中亚战场。则双方最终的战损是:我军阵亡183571人,因伤致残71658人。西奥联军算上其仆从部队,累计阵亡59万余,万余。另外,西奥联军在孟加拉大溃败的时候,部队散乱,很多人跑进了荒山野岭,因此在失踪人数这一块上,敌人的失踪人数,起码超过五万。” “嗯,敌人230万陆军参战,实际损失了173万以上。这么算起来,对方还有近六十万逃回去了?” “皇上,这里面也有讲究。敌人苟活下来的近六十万人里,跟着瓦伦斯坦从奥斯曼陆地上去欧洲的十个印度师就不说了。便是剩下的四十二万多人里,有十个奥斯曼师一直驻守在波斯,根本没有开进印度或者中亚战场。最后的这二十七万人里,有十二三万还是奥斯曼的军队。总之,欧盟这次从欧洲本土开过来的陆军实际参战人数达到135万,最后只跑回去了十五六万。” “原来如此,很好,这样朕的心里就舒坦了。” “皇上,如此大捷,不要说本朝,就是细数历朝历代,都难有如此大捷啊。奴婢谨为皇上贺!此战之后,我大明已经是无可争议的当世第一强国了。” 没错,这一仗,欧盟135万人参战,损失了近120万人。万,万。损失了四十多万。这对于两者,尤其是核心民族卡斯蒂族全族人口不过一千多万的西班牙来说,是惨重到无法接受的损失。 大明自身的损失也很大,永久损失的青壮也超过了25万。但是这25万里,起码有五万是藩属国的军队。 当然,20万的损失也不小,可是对于人口总数超过一亿三千万的汉族来说,虽然很痛,但还是可以承受。 除了战损之外,更重要的是,大明重新拿到了印度:这是在这个时代,人口总数就超过一亿,而且气候温暖,出产富饶,人民驯服的地方。有了这块地盘后,大明及其藩属国就不用内卷,国内的许多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可以说,这一仗之后,只要朱由栋自己不作死,那么这场游戏,最终的胜利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皇上?” “嗯?还有什么事?” “皇上,这么多俘虏,怎么办呢?”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照理,我们和西贼干仗也有几十年了,以前双方都是允许对方拿钱来赎回的。只是这一次,奴婢觉得,一方面,西贼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赎人。一方面,这么多精壮,真要被赎回去,那将士们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你说得很对。这次别说菲利普没钱赎人,就是拿钱来赎人,朕也不干了。不过超过百万的俘虏啊,嗯,内阁和枢密院可都有条陈?” “最近几日,德里、仰光、北京,多番电文往来。各位重臣都未能形成一致意见。所以他们让奴婢来向皇上您请示。” “哼,此事有什么难办的?你去把藩国的各路领兵君王或者世子叫来,然后让刘招孙去主持一个俘虏拍卖会。把这些家伙给藩国们分了便是。哦,也不能光卖给藩国,发电让国内的几个大商家,还有建设部的官员都来。这么多家一起出手,一百多万壮劳力,只怕是不够分咯。” “咦?皇上这个方法好。现如今,印度拿下后,国内生产肯定会有一个大的增长,到时候各地的矿山什么的肯定缺人。” “是啊,此事你先下去跟内阁和枢密院知会一声,他们不反对的话就这么办吧。” 推荐下,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遵旨。” 以前呢,大明对西班牙尚未形成绝对优势。所有有些事情做起来要悠着点:你把战俘拍卖为奴隶,那万一你的士兵被俘了呢?不过现在嘛,就完全不用顾忌这一点了。 而且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百多万国内和各个藩国消化不了:这会儿是17世纪中叶,全世界的人口加在一起估计最多就是6亿上下。但是这个位面的科技树又因为穿越者的原因比本位面高了太多——科技的发展,劳动密集型工厂和矿山需要大量的人力。而且别看白皮们在21世纪各种自我感觉良好,优厚的福利政策养了一大堆懒人和怂包。现在这17世纪,白皮们是相当吃苦耐劳的。 所以,一百多万白皮?很好消化的。 “皇上,奴婢这就下去办事了。另外,锦衣卫同知许显纯在外面等了有一会了?” “仗都打完了,他有什么事?” 别说,以前的朱由栋是勤奋的。但是在印度战役结束后,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工作热情明显的开始降低了:以前崩的很紧的那根弦,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嘛。 不过,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臣许显纯拜见皇上,印度大捷,臣谨为皇上贺。” “这些虚话就不讲了,有什么事?” “是,皇上。奥斯曼的那位大维齐给您送来了一封亲笔信。并且……” “并且什么?” “呃,来送信的,除了其亲信外,还有一堆人。这些人,据称是奥斯曼那位大维齐的家眷。” “啥?!” …… “中国的同行,您好。恭贺您在我们三人的决战中,以一敌二还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尤其是我和我的将军们对本次战役复盘的时候,对您在战略调度上表现出来的天才,无一不感到钦佩。 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明了了。您将毫无争议的获得这一场游戏的胜利。我与菲利普的出局,是迟早的事情。对这样的结果,虽然很难过,但我个人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现在不过四十八年,我们的同行就已经走了一大半,我,以及你和菲利普,其实内心都是有这种觉悟的。不是么? 但是,虽然我对自己将来的结局已经明了并且坦然接受。可我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十八年了,我在这个时代有了自己的家庭,四个妻子,七个孩子,还有一大串亲戚。这是我和这个时代的羁绊,也是我不能轻易的放弃我自己生命的根源之所在。 如您所知,因为该死的卡农继承法,我无法成为苏丹。只能是以权臣的姿态来掌控这个国家。但是权臣?呵呵,以你们中国的历史来看,成为权臣的,要么篡位自立,要么身死族灭。 在我们奥斯曼,因为血缘的关系,我是没法篡位自立的。真要那么做,还不如奉行凯末尔主义,建立共和国来的可靠一些。但很显然,此时的奥斯曼根本就没有诞生共和国的基础。所以,除非我获得最终胜利,否则我的下场嘛,落到您和菲利普的手里算是好的了。 现在,由于您的胜利,波斯人已经蠢蠢欲动。而国内的以前被我压制的各路贵族也开始了串联。虽说我有信心继续掌控局势,但我不知道还能掌控多久。尤其是在不久的将来,您的陆军将会进入波斯和奥斯曼的本土,又或者在印度遭到大败的菲利普会毁盟来进攻我奥斯曼,用奥斯曼帝国的尸体来喂养他手下贪婪的资产阶级…… 所以,当印度战役以您的大胜结束的时候,我就知道,奥斯曼帝国是很难维持下去了。 还是那句话,我个人的生死,我早就有了觉悟。但是,我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四十八年,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作为丈夫和父亲,有责任保护好他们。在我无力保护他们的时候,为他们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是我最后能够为他们做的事情——在这方面,我更相信您而不是菲利普那个奸猾的家伙。 据我所知,贵国的政治斗争中,权臣一旦失败,其家人的下场往往就是陪葬。在我们奥斯曼,权臣的家人或许会更惨。我不想我有个万一后,我的妻女沦为娼妓,我的儿子沦为**……所以,只能是拜托您了。 作为您照顾我家人的报达,我会在您接下来的西进过程中,竭尽全力的予以配合!” 第七九六章 枪口顶在脑门 “大将军,恭喜恭喜啊。” “呵呵呵,曹中将,同喜同喜呀。” 1648年3月,随着规模宏大的印度-中亚战役的彻底结束,朱由栋对本次参战的众多将士进行了封赏。曹文诏、刘招孙、孙传庭、颜思齐、犬养栋二、满桂等晋升为大将,李自成、张献忠、黄得功、罗雄、张宏等晋升为上将。曹文诏的儿子曹变鹏晋升为中将。郑成功则直接由少校跳到了上校。 除了军衔的提升,朱由栋也给出了实际的东西:爵位和土地。大将一般都晋位侯爵,上将一般都被封为伯爵。而伯爵及其以上,都赐给了一定数量的土地。 当然,鉴于印度这块地方消磨人的意志有特殊功效,所以这些人的封地,都在东南亚、澳洲以及美洲。地盘不是很大,最多的曹文诏也不过一千余平方公里,大多数都是四五百平方公里。而这些侯爵、伯爵其领地上的人口,也就在数百到两三千人之间。 不过朱由栋也说了:印度这鬼地方不适合大家,美洲、澳洲、东南亚呢其主要的部分又被朕封给了皇族。所以这会儿给大家的土地是有限的。但是呢,未来还有非洲这块大陆啊。到时候朕会把非洲拿出来给各位功臣酬功的。 除了将军们赐爵封地外,本次参战的普通将士,也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钱,国家这会真的不敢再多印钞票了:才打了大半年的仗,本土的粮价已经跳到了一元一石,整整翻了一倍! 所以,朱由栋对普通将士的封赏,主要还是用土地来酬功:那些年纪大了要退伍的,受了重伤残疾的,就把土地赐在印度。年轻一些的,就安排在广袤的澳洲:没错,澳洲是封给了他的几个弟弟,但是澳洲那么大,几位亲王怎么吞的完?事实上,澳洲内陆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就算了,光是沿海一带,就足够这几位亲王开发至少一百年了。这会儿朕把这些士兵的土地封在澳洲,实际上是在给这几位亲王提供汉族人口啊——这些士兵又没有爵位,他们的土地开发出来要缴税,还不是向这几位亲王缴税。 对于阵亡了的,其抚恤主要就是钱了。当然,中国人对土地的感情,那是深入骨髓的。所以朱由栋也说了:阵亡将士里,家里有成年子嗣的,一样可以给土地。但是拿了土地,钱就少拿一点。只有未成年子嗣的,先给钱,以后等朕拿了非洲,在那里再补一次土地。 总之,这场战役结束后,不管是皇室还是藩属国乃至参战的将士,面子里子全都有了,皆大欢喜。 …… “曹变鹏,皇上任命你为印度洋分舰队司令官的委任状,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哎,还想着回国去显摆显摆呢,谁知道接了这么个差事。” “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个位置海军里面多少人想要你不知道?要不是你在索马里海岸干成了那一票,这个位置轮得到你?” “哎,司令,说是印度洋分舰队。可是你看皇上给舰队的驻锚地选的哪儿?索科特拉岛!荒凉干燥,没得孟买、科伦坡那么舒服就罢了。关键那是顶在红海门口啊。西贼的海军主力一旦南下,我那里就是首当其冲!说不得,真要再次大战,我都战死了,国内的援军还没开出来呢。” “你也知道索科特拉岛顶在红海门口,战略位置重要了?不把分舰队的驻锚地设在那里设在哪儿?” “是是是。”曹变鹏无奈的猛点一阵头后道:“司令,虽说参谋部给我划了五万白皮苦力修筑炮台什么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短期内,这军舰能不能给我多留一点?” “按照枢密院给的编制,印度洋分舰队麾下有战列舰二、重巡五、轻巡二、驱逐舰二十,另外还配有一个海军陆战队师。不过鉴于目前西贼海军主力仍在,在港口要塞化以前,我会再给你留四艘战列舰,十艘重巡……始皇帝号要送皇上回国,不能留给你。” “哈哈,还是司令慷慨,多谢了。” 看着仍然一副不着调的曹变鹏,犬养栋二叹了一口气:“这下你也是方面之将了,做事情要更稳重一些。对了,皇上让方公公给我下了个手令,说是索科特拉岛已经与亚非大陆隔绝了1800万年以上,岛上的很多物种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们登岛,要严禁带入其他物种,尤其是猫狗类。” “啊?这个可真是难办。我大明从皇室到普通百姓,哪个不喜欢撸猫?我海军将士长期在海上生活,更是喜欢养猫来打发时间,舒缓情绪……呃,我会让下面的人把船上所有的猫全都做绝育手术的。” “这还差不多。另外,青龙财团那边已经给我来了电报,他们不日就要派出一个商队前来岛上。” “青龙财团?哦,就是开办了青龙银行的江浙商人嘛。这些满身铜臭味的家伙来干嘛?” “梆梆!”忍无可忍的犬养栋二敲了曹变鹏两个暴枣:“你是印度洋分舰队的司令官,拿到委任状后就不知道去了解一下你的驻锚地有什么特殊的吗?索科特拉岛上有全世界最高大的龙血树,出产全世界最好的血竭、乳香、没药!这些商人来了后,建立药品收购站,岛上的土著有了生计,自然就会变得支持你们这些驻军。另外,商队来了后,你喜欢的赌场、秦楼楚馆,不就全都有了吗?” “不不不,司令,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是我的将士需要这些东西……哎呀,别打了,好歹我都是中将了……” 。。。。。。 抛开即将入住索科特拉岛的海军不谈,朱由栋这边,大明皇帝乘坐始皇帝号战列舰,于天启三十年四月一日,回到了北京城。在举行了盛大的入城式后,朱由栋连后院都没来得及回,就被朱由校给拉到了办公桌前。 “皇兄和太子可算回来了,臣弟这就办交接吧。” “这,为兄才刚回来啊,连时差都没倒过来。” “兄长真是惫赖,您在十多天前就进入北京时间区域了,说什么倒时差。” “好吧,说说,都有什么大事需要交接的?” “所谓大事,当然就是经济哪。皇兄,亿,亿,赤字额度算是您登基以来的新高。物价普遍上涨,粮价翻了一倍。” “为兄当是何事,粮价才翻一倍算啥?你应该庆幸这场仗只打了大半年,真要拖个三年五载,粮价涨个四五倍也是正常。现在,印度已经在我大明手中,粮价很快就会回落到正常水平。朕需要担心的是印度的粮食进口太多,谷贱伤农。” “臣弟不管这些,臣弟只知道,我大明只要粮价稳定,这江山社稷就安如泰山。既然皇兄觉得这个不算什么问题,那臣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这些奏章是昨天内阁送过来的,等着皇兄您批红。臣弟返回天津的火车是今天晚上,所以就先走一步了。” 朱由校兴高采烈的跑了,留下朱由栋看着一堆如山的奏章发呆…… 摇了摇头,无奈的捡起一本奏章,简单翻了两下后,朱由栋烦躁的将奏章给扔了出去。然后就恰好落到了刚刚进入书房的方正化脚下。 “万岁爷?可是奏章里有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 “哎,奏章倒是没什么。只是朕这会是真的不想做事啊。” “奴婢这会也不太想做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事情怎么做得完?对了,万岁爷,陈鸿胪来了。” “嗯?让他进来。” “臣陈子壮拜见皇上,皇上远征印度,灭敌百万,如此战功……” “好了好了,朕回到北京,听这些套话都要听吐了。说正事,那群易普拉欣的家人,你都去看过了吧?” “臣已经去见过了。不过臣从奥斯曼回国至今已经二十年有余,所以这易普拉欣送来的四位妻妾中,臣只认识两位。七个子女中,只有其长子和长女,其容貌依稀与小时候相似……总之,臣能确定,这里面至少有两位是易普拉欣的妻子。有两个成年的孩子,确实是易普拉欣的子女。其他的,臣从奥斯曼回国的时候,要么还没被娶进门,要么还未出生,所以这真伪就没法保证了。” “看来应该不是假的了,不过就算这些人全是真的,这易普拉欣也不能全信。” “确实如此,皇上。臣在奥斯曼待了近十年,亲眼看着这位大维齐从稍显稚嫩慢慢的变得心如铁石。这样的人,为了苟延残喘,拿出家人来设计,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皇上,臣私以为,这位大维齐此举,应该是真的。” “嗯,朕也觉得可能是真的。不过没关系,是不是真的,到时候试探一下不就好了么?这样,辛苦你一趟,就以签订停战协议的名义,亲自去一趟伊斯坦布尔如何?” “臣领旨,必定打探到该国的确切消息。” “且放心去,这一次,朕可是把枪口顶在了易普拉欣的脑门上了,他对待你,肯定比二十年前要热情得多!” 第七九七章 再次熟练甩锅 1648年的欧洲,哭声震天,愁云惨淡。 这时的欧洲,总共也就一亿多人口,却抽出了135万的青壮参战。可以说,这会儿的每一个欧洲人,身边都有亲戚、朋友,或者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参军,并到印度远征。 结果,期待中的建功立业、发财致富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百多万个家庭里的顶梁柱或者未来的希望,就这么没了,没了…… 整个欧洲,全社会的悲痛、震动。之后,自然的就要有一股情绪需要宣泄! “陛下,这民众的安抚问题?” 垂垂老矣的首相奥斯瓦列斯这会儿真的是欲哭无泪:这场大仗,对经济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人家大明为了这一仗,提前准备了三年多不说,便是作为胜利的一方,财政赤字也相当吓人,稳定了三十年的粮价都守不住。而欧洲这边,其压力只会更大。别的不说,光是一百多万军人家属的抚恤费用,就足够老首相心力交瘁了。 “奥斯瓦列斯,近期联盟内的民众,情绪都很不稳定吗?” “非常不稳定,在思想上,各地的教堂都上报过来,说各个教区的民众普遍对上帝不再虔诚,有个别人明确的提出对上帝的质疑。说既然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什么没有保佑我们获得如此关键战役的胜利。而在治安上,各地官员都报告说,他们的辖区内,暴动、抢劫、偷盗的案子明显增多。此外,由于印度的丢失,黄麻、香料以及很多矿石等原材料断了来源,许多工厂开始被迫停工。失业人口的增多,进一步加剧了治安的恶化。此外,由于印度陷落,很多转封到印度的老贵族及其家人都留在了印度,他们在欧洲的亲戚们,也极为不满。根据情报局收到的消息,不少贵族正在私下串联,准备在联盟大会上向您发难……”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咪\咪\阅读\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在联盟大会上遭受责难,这个是我早已预料到并且做好了应对准备的。但是在此之前,民众的情绪需要安抚,社会经济需要重启。这些事情,都需要钱来解决。” “陛下,政府没钱了。”奥斯瓦列斯惨笑了一下:“亿,亿。联盟内其他各国的收入加在一起,亿,但各国的支出加在一起也超过了5亿。在失去印度后,预计王国政府今年的收入会锐减到4亿以下,而支出肯定还会增长的……” “印钞,继续印钞。” “陛下,印钞是很简单的。但钞票印多了,物价会继续上涨,普通民众的生活会更加的困难。”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长叹了一口气,最近这段时间连鼻梁都没有心情去虚扶的菲利普道:“先让阵亡、失踪和被俘人员的家属拿到钱,短期内安抚这部分人的情绪。然后让各国政府拿到钱,帮助各国君主渡过燃眉之急。而纸币发多了,通货膨胀后,最后发财的必然是资产阶级,同样也安抚了这群人的情绪。如此一来,虽说后面普通民众的生活会越来越痛苦,但至少这会儿,他们情绪最强烈的一波,我们能够安全的渡过。” “明白了,那么陛下,先印多少比较好呢?具体又该怎么发呢?” “先印10亿吧。给各国政府发一些,给雇工在100人以上的中大规模工厂主们发一些。再给阵亡、失踪、被俘士兵的家属发一些。当然,跟着我们撤回来的十多万士兵更要多发一些。现在,他们的倾向,决定了欧洲是否还能维持安定。” “军队方面您倒是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提前从北美抽调回来了五个卡斯蒂师。有了这支部队,再加上所有的军工厂都在我西班牙本土,其他各族军队就是想作乱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的首相,除了印钞外,在宣传方面,也要注意引导。嗯,两个导向,第一是印度人作战不力,整整三十万人围攻敌人几万人驻守的开伯尔山口都打不下来。由此造成我们在战略上被敌人割裂成两块作战,彼此不能互相呼应。第二嘛……”菲利普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道:“某些商人利欲熏心,以次充好。给我们的将士提供的服装、粮食都有问题,造成我们的军队大面积的非战斗减员……” “陛下,把民众的怒火引导到印度人身上可以理解。瓦伦斯坦带回来的十五万印度人全都丢到街头让我们的民众打死出气都没问题。至于引导到部分商人身上我也能理解,毕竟,在普通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艰难的情况下,仇富心理的滋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把整个商人阶级都打倒吧?” “当然不能。”菲利普露出残忍的微笑:“犹太人,谁让他们这个族群,既没有自己的祖国,又比其他族群普遍有钱呢?引导我们的民众,把怒火朝着犹太人发泄吧。然后我们可以趁机没收他们的财产,弥补我们财政的亏空。而且很多普通百姓欠下的犹太人的欠款什么的,也可以不还了。” “这……这很不骑士,但是在当前,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我明白了陛下。总之,您刚才交代的这些事情,大约需要三个月后才能收到成效。因此,我建议您在三个月后召开欧盟大会。” “辛苦你了,我的首相。” …… 上帝是无错的,信仰上帝的我们,除了原罪,也是无错的。就算有错,那也一定是其他异教徒的错——这是白皮们的一贯心理。 可以说,菲利普的滥发钞票、鼓励欧洲百姓去找犹太人的麻烦这两招,对于安抚现在整个欧洲即将如火山般爆发的情绪,是非常有效的。这些失去了亲人,或者因为战争导致生活越发困难的韭菜们,在政府机构刻意的宣传下,一方面是拿到了几十、几百元的补贴。一方面是通过打骂、抢劫犹太人发泄了情绪。所以,愤怒的韭菜们,很快的就被安抚下来了。 但是,普通的韭菜好安抚。那些各国权贵、富商们,明显是不能这么忽悠的。 1648年5月1日,欧盟在马德里召开了该年度的全体大会。联盟内各政治实体的首脑、高官,以及各地的大工厂主、富商们,一共近千人参会。 “本次作战,我们在战略上确实出现了重大失误,中国人在战略调度上确实明显胜过我们一筹。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否认。对此,我和亨利作为本次印度战役的两位军事指挥官,将承担我们应当承担的责任。亨利作为军人,在战斗的最后关头,勇敢的承担起断后的责任,最后力尽被俘,无法来到这里向各位道歉。我谨代表我们两人,对各位致以最诚恳的歉意,并愿意接受联盟给我们的一切处罚……” 在这次大会上,首先是大孔代代表军方做军事报告。在这份报告里,大孔代主动承担了军事上指挥失误的责任,为菲利普扛下了大头。 接下来加西亚代表海军做报告的时候,也主动扛下了大部分海战不利,尤其是亚丁湾溃败的责任。 如此一来,等到菲利普来做主报告的时候,他要承受的压力,就已经小了太多。 “各位,刚才路易和加西亚都表示本次战败,主要责任在他们。其实,主要责任在我。因为,我才是本次印度战役的最高指挥官。虽说在军事上,我并不专业,很多决策都是根据他们的意见和建议作出的。但作出决策的,毕竟是我。 毫无疑问,我们在印度遭受了惨重的失败。超过120万欧洲军队损失在了那里。与此同时,我们还失去了一亿人口以上的大市场,以及多达上百种原材料的供应地。联盟的势力范围,一下子从印度洋的东端,收缩到了地中海和印度洋的西端。而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严重缩小,实力大幅削弱的时候,我们的敌人,那个东方的邪恶帝国,却大幅度的增强了实力。 无需掩饰,当前联盟的局面非常的危险。主的事业受到了重挫。我们欧洲白种人刚刚看到一点登上世界领袖宝座的希望,却又被中国人狠狠的将其碾灭了。而在联盟内部,各种质疑的声音也频繁响起。整个联盟,有了分崩离析的危险。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上帝给我们的考验!主的事业,如果轻轻松松的就被推动到了极致。那上帝的信徒这一称号,还有什么可贵的呢?只有克服各种艰难困苦,并战胜看起来强大得不可一世的敌人。那样的胜利,才是永久的值得传诵的。 当然,我深知在座诸位自身的困难。所以,在这个时候,作为联盟主席,我有义务为大家解决困难。为此,我在这里郑重的宣布,从今日开始,美洲大陆,除墨西哥和加勒比海诸岛屿外,整个西班牙控制下的北美大陆,向联盟内各国开放。联盟内各国可以向西班牙王国政府递交申请,写明你们想要从那里建设定居点,移民多少。只要是合理要求,西班牙王国政府将予以承认并放行。 同时,西班牙王国政府将向全欧工厂主开放121个专利。涉及到各种重型机械的制造。从此之后,用机器生产机器,将不再是西班牙一国的事情。而是联盟内所有有实力的工厂主都能做到的事情…… 各位,我的朋友们。我再一次向大家强调。我们正在进行的,将主的荣光播撒到全世界的事业。是一项人类历史上最为崇高,但也必然是最为艰难的事业。这样的事业,在行进的中途,遇到困难挫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真正的勇士,必然是越挫越勇。我们决不能因为一时的挫败,就变得心灰意冷甚至想到放弃。你们要明白,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整个世界就会落到以中国人为代表的黄种人的手里。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是想反抗,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唯有现在,我们虽然处于弱势,但并非没有获胜的可能。中国人要理顺印度秩序,并且远征奥斯曼,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完不成相应的物资储备和科技升级。要打穿奥斯曼,真正的使其主力部队踏上我们欧洲的土地,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也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接下来的二十年,我们只要坚定意志,团结一致,就必然还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第七九八章 欧洲的商人们 1648年5月20日,深夜,尼德兰阿姆斯特丹,一座很普通的小型教堂的地下室里。 这里没通电灯,虽然有烛台,但也没有点亮。整个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空气中传来的有节奏的轻微的呼吸声表明,这个房间里还有活物的存在。 插一句,【\咪\咪\阅读\app\\】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一个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经过马德里会议以及西班牙最近这段时间的动作,菲利普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对普通百姓,用滥发钞票暂时安抚。对联盟内各国开放北美,对工厂主开放生产技术以做安抚。但是这些举措,其实都是应付之举,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是的。”黑暗中,另一个稍显年轻一点的浑厚男中音响起:“滥发钞票,虽然普通人手里有了钱,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新增加的钞票,买到东西会比以前更少。开放北美?唯一的好处就是让联盟各国把国内的穷光蛋们全都赶到北美去自生自灭,而不是留在欧洲暴动、造反。至于开放生产技术?哼,我仔细看了一下奥斯瓦列斯那里的技术清单,全都是民用轻工业,重工,尤其是军工,一项都没有。” “现在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又一个声音响起:“很多工厂缺乏原料,更多的工厂生产出来东西没有了销路。东方的很多东西我们都需要,但是进不来。而东方广阔的市场却彻底的离开了我们。虽说开放北美,让失业的工人们有了暂时安置的地方,可是这样一来,欧洲本土的壮劳力又没有了……” “现在联盟内的各国士兵,尤其是从印度挣扎着回来的士兵。士气都前所未有的低落。他们普遍表示,在单兵战斗力上,中国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在很多兵力相等的局部战斗中,他们在短时间内并不会处于下风。但现在的问题是,将领的指挥水平有问题,打着打着就被敌人给戏耍得团员转,然后就是失败、大败、惨败……” “各位,当年菲利普埋葬神罗兴建联盟。说好的是消弭欧洲战乱,实现内部团结。先打下奥斯曼,然后带着我们去征服东方,最后统治全世界。但是现在看来,奥斯曼仍然活得好好的。征服东方?已经是一个笑谈了。可以说,此时联盟的存在,已经阻碍了我们各自事业的发展,也为欧洲带来了无穷的灾难。我提议,派出使者,以我们共济会的名义前往中国,力争求得中国皇帝的谅解。让他允许我们共济会的商船驶入印度洋乃至南中国海。” “同意,派出使者,表明我们的立场。只要中国皇帝能够允许我们自由通商,必要的让步也是可以的。” …… “父亲,您回来了。” “嗯。”年近八十的老沃尔姆,在陪伴了他数十年的黑奴威斯利的搀扶下,托着肥大的肚子,缓缓的登上了自家别墅的阁楼:“乔治,把你的弟弟卡尔也叫上来。” “是。” 父子三人,以及为这个家族服务超过五十年,也已经七十多岁的老管家威斯利四人坐定后。老沃尔姆清了清嗓子:“共济会已经做出决断,我们抛开菲利普单干。派出使者,去求见中国的皇帝。” 这样的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他的两个儿子乔治和卡尔都没有吭声。 “担当使者的,应该是卡佩家族的人,咱们就不操心了。接下来,有两件事情,是我们家族应该立即行动起来的。” “请父亲吩咐。” “第一件事,尼德兰的独立。乔治,在二十多年前,你追随奥兰治亲王,想要参加尼德兰独立运动的时候,我强硬的进行了干涉,让你脱离了独立运动组织。现在,你能重新和这些人建立联系么?” “呃,父亲,很难。最近这二十多年,还坚持着想要为尼德兰争取独立地位的人越来越少了。” “呵,那感情好,干脆我们家自己出面建一个尼德兰独立组织好了。” “父亲?” “怎么了?” 也已经五十多岁的乔治一阵扭捏:“以前您告诫我,说尼德兰这样的小地方,最好是托庇于一个大国的羽翼之下。只要这个大国能够让我们尼德兰人把生意做到全世界,赚来源源不绝的利润就好。但是现在?” “是的,以前我反对独立运动,是因为我清楚的看到。其一,当时的西班牙威压欧洲已经是大势所趋,没法反抗。其二,西班牙整合欧洲后,全欧实现和平和关税的统一,我们只要不独立,就是西班牙国民,就会受到西班牙政府的保护。我们的生意就能靠着西班牙的强势做到全世界。 但是现在不同了,该死的菲利普执着的与中国皇帝做对。鸦片战争,西班牙丢掉了在东亚的所有殖民地。紧接着丢掉了南美,现在又丢掉了印度。我们的生意越做越窄,再顶着西班牙国民的身份做生意,就不再是护身符而是沉重的枷锁。 这个时候,独立的尼德兰,反而会不用因为西班牙的罪恶而耽误了与中国的经济往来。而独立的尼德兰,只要靠上了中国这颗大树,有什么不安全的呢?总之,我们是商人,追求的永远都是利润。西班牙整合欧洲能够给我们带来丰厚的利润,我们就支持西班牙统治尼德兰。而现在西班牙妨碍了我们挣钱,我们就要争取尼德兰的独立。 我们是范*德*沃尔姆家族,以前是一个规模较大的啤酒厂商。现在是全欧最大的酒商、零售商、木材商、小麦商人。我们永恒的追求只有利润!” “我明白了,我会先联络一下以前参加独立运动时的一些朋友。然后运作起尼德兰独立组织。” “威斯利,给他准备一笔不少于五百万的启动资金。纸币和金币各半,完全可以预见,纸币很快就会飞速贬值。到时候,我们珍藏多年的金币,将会更容易招揽人手,收拢民心。” “是,勋爵阁下。” “乔治,好好去干。这时候成立独立组织,还是会稍稍冒一点风险。不过我们在这个时候牵头成立这样的组织,运作得好的话,将来欧盟崩溃的时候,说不定我们会因此今天的提前布局,而获得尼德兰的执政地位。真要是这样的局面出现了,那我们的利润回报率可就太高了。接下来…….” 兴奋的老沃尔姆一点都没有舟车劳顿的疲倦,他双眼有神的看向了自己的次子:“卡尔。” “父亲,请您吩咐。” “菲利普那个伪君子在马德里大会上说的全都是空话套话,但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干货的。” “父亲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个时候要赶紧对那些犹太人下手?” “聪明!”和内心多少还有点书生气大儿子比起来,这个次子明显的和自己更像。老家伙高兴的拍了拍座椅的扶手:“没错,为了平息欧洲人民的怒火,引导他们朝着指定的方向发泄情绪,所以菲利普在报纸上的宣传,等于是公开的号召大家去抢劫犹太人。哼,那些打砸抢普通犹太人店铺的白痴,等级实在是太低了。你的任务,是要抢下一家犹太人的银行!我们家族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就差一家银行了。” “好的,父亲,我会尽快选定目标,向您报告的。” “威斯利,卡尔也准备五百万资金。同样是纸币和金币各半。” “好的,勋爵阁下。” “卡尔,在阿姆斯特丹就有一家犹太人开的银行,你首先以此为目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不招来西班牙的政府军,收买当地官员,暗杀犹太人银行家,都行!” “放心吧父亲,我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 “乔治,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在这方面,你要和你的弟弟多学学。你相不相信,此时在共济会的各个会员家里,其他的那些老头子交待下去的事情,比我刚才说的还要现实!你已经五十二岁了,都是六个孩子的爷爷了,你必须要明白。在这欧洲又一次将迎来巨大变革的时候,我们这样的家族,要么趁势而上,要么就被其他顺应时势的家族吞噬得渣都不剩!” 第七九九章 绞索缓缓拉紧 ,全球战国 “皇上,黎塞留的密信。” “拿来给朕看?嘁!这些家伙,果然是见利忘义的白皮猪啊。” “皇上,奴婢翻译密码的时候都愣住了。这,欧洲的商人们都是如此无法无天,没有一丝一毫忠君爱国的念想吗?” “商人的本性都差不多吧。只要利润够大,就敢于践踏人类的一切底线。” “可是当年西贼拿下印度,攻入南洋,甚至袭扰到我大明本土部分沿海地区的时候。我大明除了极少数的无耻之徒外,大多数的商人还是拒绝了西贼招揽的。” “这个嘛,朕承认,我中华自周公起建立的礼制,以及自秦以来建立的中央集权制确实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但是更关键的是,我大明皇室与国内的几个大型商贾集团实现了利益捆绑。否则,当年我大明的南洋防御圈被打破的时候,有些商人的表现,未必就能比今天欧洲的这些大商人好到哪里去。最最关键的是,我华夏自身体量大,而且最近这几十年,百姓们的生计变得越来越好,内需充足。国内的厂家光是本土市场的前就足够坛满钵满。海外市场,对于国内的很多厂家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生死相依。所以,当年西贼攻入南洋,对我大明本土的稳定没有造成太多的影响。” “照皇上这么说,商人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 “也不能这么说。商人逐利,乃是天性。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个天性,所以才会对社会有用。毕竟,没有这些逐利之人,国内的商贸流通谁来做呢?如果由国家来做的话,只怕赚来的利润还不够维持物流经费吧。不过商人在逐利的过程中,有些行为,或许在商人自己看来天经地义,但是在其他行业的人看来却是突破了底线。但无论如何,我大明的商人,心里面国家民族的分量,总体还是比白皮们的商人高那么一点点的。” 看了看陷入思索的方正化,朱由栋笑了笑:“别想了,给朕召集内阁和枢密院的重臣们,开会。会议的主题嘛,就是如何给西贼的颈项套上绳索,让他们窒息而亡。” …… “众卿,这会儿是天启三十年八月初五,在大半年前,朕收到了奥斯曼大维齐表示输诚的亲笔信和他的家眷。最近,又收到了黎塞留从欧洲发来的情报。朕本来以为,自印度战役后,我大明要肢解欧盟,彻底打败西班牙,可能还需要十到二十年的时间。但是结合现在奥斯曼的化敌为友,以及欧洲商人们的反水。若是我们操作得当,估计三五年之内,我们不需要进行太多大规模的战役,就能较为轻松的达成目标了。” “臣等恭请皇上示下。” “朕的想法很简单,在接下来的三五年里,尽可能的在经济上对西贼进行绞杀,对欧洲的商人和除开西班牙以外的各国君主进行区别对待。最后通过经济利益,达到瓦解欧盟,孤立西班牙的目的。这具体说起来嘛,分为三步。 其一,亚洲方向。联合奥斯曼,在欧洲的东方区域建立起壁垒。奥斯曼控制陆路,我以索科特拉岛为核心区域,控制印度洋西岸。总之就是不准欧洲的商人来亚洲做生意,不管是买还是卖,都不允许。 其二,美洲方向。截断欧洲与北美的航线,使得西班牙也好,欧洲各国也罢,与北美的联系极不顺畅,无法有效的投放力量。最终达到将北美从西班牙手里剥离,进而彻底封死欧盟及西班牙西方的商路。 其三,非洲方向。呃,这个方向稍微难办了一点。朕的意思是派出精干部队在东非登陆,然后化整为零,展开游击战。总之,就是不让欧洲人在非洲畅快的吸血。 在达成这三步后,我们的外交官们登场。通过黎塞留这条线,分别秘密拜访欧洲各国君主,以及欧洲的大商人们。结成反西同盟。最后,欧盟瓦解,西班牙孤立,等待我们的宰割。” 朱由栋说完这番话后,群臣们面面相觑了一会,首相马士英起身道:“皇上高瞻远瞩,用意深远,臣等拜服。不过,以奥斯曼和我印度洋分舰队合力封锁欧洲的东部商路倒是很好理解。可是后面两条?” “哈哈,众卿请看。”朱由栋走到会议室里墙壁上大型的世界地图前,将手指点在了北大西洋中东部的亚速尔群岛。 “嘶~”参会众臣里,一众武将自不必说,便是马士英等文臣,看到朱由栋点的那个位置,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真要是大明能够占领这个群岛并且站稳脚跟。那欧洲与美洲的海上交通,起码瘫痪一大半。 只是,如此至关重要的岛屿,能够顺利占领吗? “各位,在亚速尔群岛登陆,进而掌控整个北大西洋航路的建议,是黎塞留提出来的。说真的,朕刚刚看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也觉得过于大胆。但黎塞留是这么说的。其一,上百年来,西班牙人都牢牢地掌控着大西洋的制海权,所以这亚速尔群岛基本上不设防。 其二,岛上除了少数的原住民外,目前占优势的,是一群特殊的白人。当年菲利普把鸦片拿到我们亚洲来售卖,我大明发动反击,拿下了西班牙、葡萄牙人在亚洲的所有殖民地。然后这些在殖民地生活的白人,被我们驱赶回了欧洲。而菲利普为了避免他贩卖鸦片的丑闻在欧洲传播开来,就把这群白人流放并且禁锢在了亚速尔群岛。黎塞留说,由于最近欧盟在印度大败,导致西班牙的控制力直线下降。他终于和岛上的人取得了联系。这些人,对菲利普是恨入骨髓,我们在这里登陆的话,肯定能够得到这些人的支持和帮助。 其三,我大明已经完全掌控了南美,我们的海军主力,绕过好望角,先到南美休整,然后会同美洲分舰队,以完全体的姿态登陆亚速尔群岛。只要海军能够在海战中不落下风,帮助陆战队守住三五个月,待陆战队将这个群岛完全要塞化后,我们就可以将北大西洋的航路截断大半。如此,对欧洲东西两头的绞索,就套上去了。” “……皇上,这个计划稍微有些冒险,不过若是真的成了,对直接欧盟,绞杀西班牙,确实事半功倍。海军,愿意尝试。” “犬养将军,索科特拉岛的要塞化完成了吗?” 【收集免费好书】【】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已经全部完成。海军可以将主力抽调出来,去南美,为攻占亚速尔群岛做准备。” “甚好。”朱由栋点点头:“这一招确实有些冒险,但是朕在看完黎塞留的计划后,真的很心动。毕竟,我们要想彻底拿下北美,要么通过辽阔的太平洋投放陆军主力,要么就是攻占亚速尔,断绝欧洲与北美的联系。前者需要动员的人力物力都实在太多,还是攻占亚速尔更划算,更能迅速的见到成效,而且有了亚速尔,不光能快速拿下北美,关键在于能够更快的让欧洲窒息。嗯,海军这算是千里远征孤军深入了,如此壮举,比起前汉的冠军侯率领骑兵深入匈奴腹地进行作战也是不遑多让的。朕就将这个作战计划,定名为冠军侯计划吧。接下来,枢密院和海军好好的将之完善。” “臣等领旨,必不让冠军侯专美于前。” “好,东路,主要靠奥斯曼。朕已经让陈子壮带着电台去伊斯坦布尔了。他到了那里后,还会想办法联系上黎塞留,也给对方配上我们的电台,如此,信息往来更加快捷。我们在东路的海上,就主要用驱逐舰依托索科特拉要塞来进行封锁。西路,择期进行冠军侯计划。而南路嘛……” 朱由栋盯着广袤的非洲大陆看了好半晌:“海军执行冠军侯计划的时候,从印度洋启程时,把左梦庚的特种二师运到东非去登陆。从南美出发的时候,把曹变蛟的特种一师运到西非去登陆。这两支部队,主要依托尼罗河和尼日尔河展开游击作战。朕不求他们杀敌多少,只希望他们能够把东西非沿海地带彻底的搞乱。” “陆军决然完成皇上的任务。不过,也请皇上为本次作战赐名。” “哈哈哈,我华夏名将何其多也,但说到打游击战的高手,当然首推彭越了。所以,陆军在非洲的作战,就暂定为彭越计划吧。” “臣等领旨,会后尽快细化方案交皇上审定。” “好,如此一来,如果一切顺利。东、西、南,三面绞索都安上去了。到时候欧洲内部经济崩溃,生民流离失所,却又缺乏殖民地吸血和转移矛盾。朕看欧盟的那些君主和大豪商们,不疯了一般自寻出路才怪。” “皇上明见万里,臣等拜服!” “好,朕就大概定下这么个方略,枢密院和海陆军细化完善,然后与内阁这边商定需要多少钱粮装备吧。” “臣等领旨。” 众臣开始逐一退出会场,这个时候,颜思齐看了赵率教一眼,须发皆白的赵率教赶紧起身:“皇上,臣有一事请皇上裁定。” “何事啊?” “皇上,陆军一线军官报告,自我大明军队进入印度西部后,各个波斯团体都派出使者前来拜会,请求陆军引导他们来京拜见吾皇。又或者直接请求我们施舍一定枪械弹药,支持他们反抗奥斯曼人的统治。臣等本来还想着怎么充分利用波斯人的情绪,瓦解奥斯曼人在当地的统治。只是今日皇上这么调度后,那这些波斯人?” “暂时不要理他们,当然,拒绝他们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冷了他们的心。就说我大明刚刚经过惨烈的大战,也需要休养生息,短时间内无力对他们支援。但是,我大明对波斯的独立事业,终究会支持的。” “臣明白了,臣领旨。” “你们说到波斯,倒是提醒了朕。陆军这边,要在印度、中亚等我大明实际控制的地方,与波斯的交界处上布置一定数量的军队。若是在接下来,奥斯曼人配合我们也就罢了。真要是敢阳奉阴违,那你们就支持波斯人造反!” “臣等领旨!” 第八零零章 攻占亚速群岛 “噼啪!” “轰隆隆~” “哗啦哗啦~” 大明天启三十一年二月五日,当地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一支庞大舰队的身影,在闪电的照耀下,出现在北大西洋常年肆虐的暴风雨中。 “呕~!”指挥塔里,颜思齐自嘲的笑了笑:“狗日的在枢密院坐堂的时间太久了,这突然上舰,都有些不习惯了。” “枢相,说起来,咱们这些常年在海上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啊。这北大西洋的风浪,可比太平洋、印度洋的风浪大多了,也频繁多了。” “嗯。”接过参谋递上来的热茶,颜思齐稍稍的抿了一下后道:“如此频繁的风浪,舰队没什么问题吧?” “还好,这次出征,普通的海军将士也就罢了。运输舰上装载的海军陆战队也问题不大。就是那些工程兵们,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这要是待会上了岸,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展开工作。。” “哎,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哦,本相越权了。犬养,这次作战,还是以你为主。本相这次来,是跟着你混元帅的。” “枢相过谦了,我们从小都是跟着您和国助公……” “不必多言,本相很久没上战场了,最近几场大规模的海战,都是你指挥的。所以……这次皇上可是把整个海军的家底全都交给我们了,由不得不慎重啊。” 颜思齐说得没错,在汇合了美洲分舰队后,此时突入大西洋的这支舰队,已经几乎是大明海军所有的力量了。 战列舰部队,一共是俞通海级五艘,颇牧起翦战国名将级四艘,始皇帝级三艘,整整十二艘战列舰。 在这十二艘巨舰之下,是四十艘重巡,十艘轻巡,九十艘驱逐舰。以及补给舰、运输舰等一百八十艘。在这些后勤舰船上,除了装有五个海军陆战队师外,还有大量的工程兵部队,以及水泥、砂石、重型岸炮等物资。 “我们现在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现在舰队距离亚速尔群岛里人口最多的特塞拉岛还有20海里,如果全力奔驰的话,两个半小时就可以抵达。” 犬养栋二对着海图看了一会:“速度继续维持在8节,取消无线电静默,给特塞拉岛的英雄港发电,通知那里的葡萄牙义民,发动!” “是!” …… “中国人的舰队距离英雄港已经不到20海里了。他们告诉我们,可以动手了。” “终于来了啊,哈哈哈,二十多年被禁锢在这个小岛上的生活就快要结束了,而我们葡萄牙马上就要复国了!” 此时的特塞拉岛上的常驻人口,大约六七千人。其中主要是葡萄牙人,以及部分被菲利普流放到这里的从亚洲殖民地返回的西班牙人。同时还有约五百人左右的驻军和二三十个官员:此地是大西洋的交通要道,从欧洲到北美的航线里,无数的海船都会在这里进行补给。少量的驻军和官员,既是这里秩序的维持者,也负责为王国政府收取相当的税金。 岛上也有炮台,毕竟早年这里也曾经是海盗,特别是英格兰海盗经常光顾的地方。但是自从菲利普建立欧盟后,各种海盗基本销声匿迹了。所以几十年下来,这里早就是军备废弛:炮台里现在躺着的,还都是前装炮呢。 因此,真要说这个港口在军事上能够对大明的舰队造成什么威胁,那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之所以让这些义民提前发动,一方面是要增强他们的参与感,也可以说是让他们提交投名状。另一方面则是,颜思齐和犬养栋二不想对港口进行炮击,想要完整的港口设施:这里长年累月都有无数的舰船经过,除了大量的泊位外,也有简单的修理工厂。这些能够完整的拿到手,对后续作战,至关重要。 “嘿,卢卡斯,还在站岗啊。” “哦,胡戈大叔,是你啊。嗯,没办法,这里是军营嘛,总要做做样子的。该死的军官们都去喝酒了,我这个小兵……哦,该死的,胡戈大叔,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今天我们葡萄牙人要在英雄港打响反抗西班牙暴政的第一枪,卢卡斯,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无辜的,所以,请不要反抗,让我们进入你们的军械库吧。” “这……胡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就算你们在这里得逞一时,明天大量的货船经过,消息迟早会散播出去。到时候菲利普陛下派出舰队来到这里怎么办?” “哈哈哈,那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最多几个小时后,你就会明白了。” 当一个人,尤其是以前在殖民地做过人上人,有着相当的学识和管理经验的人,被迫在一座狭窄的小岛禁锢二十多年后。只怕他在很多的时间里,都是想着怎么复仇。所以,在这天晚上的行动里,参与暴动的近两千岛民,被组织得井井有条:先是邀请这里的官员和军官到酒馆吃喝,然后派出青壮先拿下军械库,完成自我武装后又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了海港、炮台。这项行动完成得之完美,以至于这里的西班牙驻军连一封电报都没能拍发出去。 “两位大将军,特塞拉岛上的义民已经完全控制了英雄港,我们随时可以入驻。同时,岛上的义民还电告我们,说是整个亚速尔群岛,只有特塞拉岛上有电台。其他各个岛屿人烟稀少,港口设施不全,没有西班牙驻军,也没有电台。” “非常好,按照原定计划,舰队展开。三个海军陆战师以及工程部队,去英雄港登陆。其余的两个陆战师,分别占领佛洛里斯岛、皮库岛、圣米格尔岛和圣若热岛。” “领命!” 整个夜间的行动非常顺利。凌晨五点,大量的明军以及工程人员在英雄港登陆。在迅速接管了码头后,工程师们已经开始进行紧张的测绘,看哪里需要修筑新的炮台,哪里需要加固了。 这天晚上的暴风雨实在太大,以至于很多船只都暂时停留在暴风雨区外等待。一直到了二月五日的清晨九点,随着风暴的平息,两艘挂着英格兰圣乔治十字旗的货轮才缓缓的靠近了英雄港。这两艘船上,搭载的是在不列颠生活困苦,想要借着北美开放的机会,到新大陆寻找生机的两船苦命人。 然后…… 紧接着,又是一艘悬挂丹麦国旗的船只…… 最后到了这天的中午,终于有两艘船上有无线电台的西班牙船只靠近英雄港海域。在发现事情不对后,拍出了‘英雄港发现中国军舰’的报告。 …… “哐当”菲利普办公室的大门被加西亚狠狠的撞开了:“陛下,请原谅我的无礼,英雄港附近海域急点,那里出现了中国人!” “什么?” 最近这大半年,菲利普在内政方面真的是心力交瘁:此时的欧洲,滥发钞票,以及抢劫犹太人的财产带来的快感已经消失不见。相反,陷入了通货膨胀的欧洲,失业率猛增,大量的百姓生活越来越困苦。同时原材料的匮乏和市场的缺失,大商人们已经明显的表达了他们不满。各国的分裂势力也已经开始抬头……在失去了民心和资产阶级的支持后,西班牙一国想要维持欧盟,真的是越来越困难。 总算好在,西班牙的科技和重工,遥遥领先欧洲各国。别的不说,就说各国军队的装备,若是没有西班牙工厂提供的子弹,那就是一堆废铁。可以说,此时的西班牙,全靠军事上的强势,勉强维持着联盟没有分崩离析。 但不管是朱由栋这个半吊子历史爱好者,还是菲利普这位历史学者,都非常的清楚:经济才是基础。如果欧洲的经济好不起来,那西班牙对欧洲的掌控,终究还是会崩溃。 要提振经济,还是得想方设法从外面吸血。可是现在的欧洲,真的是没有多少地方可以吸了。 非洲这会儿人口不少,但是相对于其广袤的面积来说,这人口密度就很低了。至于北美?除了墨西哥和加勒比海的几个大岛外,其他地方也是地广人稀到了极致。这两块地方,现在需要的是殖民者的不断投入和开拓,丰厚的产出?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所以,这会儿的非洲和北美,更大程度上是接受欧洲的贫民,让这些人离开欧洲讨生活,减少留在国内暴动的风险。 但就是这样,也得保证大西洋的安全航路的安全:去北美就不必说了。就是去非洲吧,不走海路难不成你去横穿撒哈拉沙漠? 而不管去北美还是非洲中南部,亚速尔群岛都是必经之路。 “该死的!中国人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下吗?加西亚,亚速尔群岛的重要性无需我强调了吧?海军必须尽快出动,将其夺回来!” “在我来向您汇报之前,我已经命令海军开始集结了。如您允许,我想将刚刚服役的奥古斯都和凯撒号编入战列。” “同意!” “我还建议向北美分舰队发报,让那里的三艘战列舰回返,然后与本土舰队汇合后,一起去亚速尔。” “同意。” “感谢您的支持,陛下。相信中国人敢来抢占英雄港,其海军必然也是全部主力。不过我们此次作战也有十一艘战列舰了,应该和中国人不相上下。总之,海军会竭尽全力的作战,力争获得胜利。” “不!加西亚,这里是大西洋,是我们西班牙人统治了几百年的大西洋。我不要力争,我要一定!请您一定要获得胜利。不然的话,欧盟注定解散,西班牙也注定被肢解!” 第八零一章 亚速尔的海战 炮声不断,水柱四起,呼啸的破空声响成一片。 在1649年2月18日,全师出动的西班牙海军与同样是完全体姿态的大明海军,在亚速尔群岛附近海域,展开了一场惨烈到极致的海战。 对于西班牙来说,如果不拿回亚速尔群岛。那么本国也好,欧盟也罢,都会因为这道绞索的勒紧而窒息致死。而对于大明来说,此地远隔自己本土上万里,亚速尔群岛上的要塞群和真正能够修理重创战舰的维修厂都还没有建成。如果在这里失败,那就是全军覆没。所以,对于都没有退路的双方来说,此时此地,唯有死战! 这场双方都投入了一百多艘战舰的宏大海战,从18日的早上八点开打,一直进行到下午五点,冬季高纬度地区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的时候。双方的主力都已经是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到底是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一战,所以菲利普这一次也是跟着西班牙海军出动了。而在有了破军的加成,西班牙海军的命中率比大明海军生生高出近一成的情况下。双方激斗了一个白昼后,在主力舰队的战损上,大明海军确实吃了不少亏。 战列舰层面,双方是12对11,大明稍占优势。可是一天的大战打下来,大明一方12艘战舰,累计中弹78发,其中旗舰廉颇号和速度最慢的曹三喜号,一个中弹13枚,一个中弹11枚,都是重创,此战之后短时间内是无法重返战场了。而西班牙这边11艘战舰,累计中弹只有62枚。旗舰费尔南多五世号中弹11枚,也是重创退出战列——但是西班牙本土有大量的维修船厂和设备,费尔南多五世要重返战场的速度绝对比大明海军这边要快得多。 重巡层面,双方是40对41,大明在数量上稍微落后。可是由于命中率的问题,一天的大战下来后,大明的重巡沉了四艘,重创六艘,四分之一的战力没有了。而西班牙的重巡只沉了一艘,重创四艘…… “给后方的陛下发电,我军此战稍稍占据优势。但是因为中国人有热动力鱼雷,为了避免晚上有太大的损失,请求先行撤退。待明日天亮后再来与敌军继续作战。如果我们还能维持今天这样的命中率的话,最多再交战两次,我们就能彻底击败中国的海军。” 已经将旗舰换到奥古斯都号上的加西亚想要见好就收。可是同样被迫将旗舰换到始皇帝号上的犬养栋二却没有收兵的打算:“全军压上,缠住对方,到了晚上,一决胜负!” “该死的!卑鄙的中国人果然是想趁着晚上进行鱼雷战。” 下午五点十分,西班牙海军开始慢慢的东撤,可是大明海军虽然已经处于劣势,但就是紧咬着不放。而且由于大明海军这边速度最慢的曹三喜号退出战列后,大明海军的最低速度比西班牙海军整整快了近两节,所以西班牙海军根本无法将其甩脱。 “北大西洋经常肆虐的暴风雨呢?为什么这会儿还不来?上帝啊,这可是您统治的区域啊!” 看了一眼此刻海面上空绚丽无比的晚霞,加西亚无奈的下了两道命令:“给后方的陛下发电,夜晚将至,为避免万一,请陛下的座舰以最高航速先行撤离。另外,给驱逐舰们发电,让他们向主力舰队靠拢。” “……哎。”收到加西亚的电报,菲利普无力的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自己的座舰先行撤退了:他到底不是鲁道夫,缺乏危急关头坚持到底的勇气。 随着夜幕的降临,双方在都实行严格灯火管制的同时,也不再盲目的开炮了。整个海面,在喧嚣了一整天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是,就是在这漆黑、安静的夜幕里,真正的杀戮,才开始上演。 加西亚这边,因为忌惮明军的高速鱼雷,所以整支舰队非常保守的摆了一个圆阵:战列舰在内环,重巡在中环,轻巡驱逐舰在外环。当然,在最近一两年拿到的新舰补充后,西班牙此时仍然有超过一百艘驱逐舰。纯粹防守、一昧挨打可不是加西亚的性格。所以他仍然派出了三艘轻巡和三十艘驱逐舰先高速北上,准备绕一圈后,对明军发动雷击作战。 而在大明这边,颜思齐和犬养栋二都明白,如果不在今天晚上击沉对方至少两艘战列舰,那像白天那样的战斗再多来几次,大明海军迟早会全部葬送在这里。所以这一次,大明的一百艘轻巡驱逐舰,他们只留下了一个支队,其他的八个支队,全部撒了出去。 …… “舰长,根据对方船体发动机发出的声音判断,我们已经绕到了敌人的南侧。” “好。”这一年不过二十五岁的郑成功,已经是海军上校,指挥着一支驱逐舰编队了。他举起望眼镜朝着漆黑的对面看了一阵后,无奈的将其放了下来:“今晚虽然没有暴风雨,让我们有机会来追杀对方的舰队,可是这月光也没有啊。” 稍稍思索了一会后,他对通讯参谋道:“给本支队各舰发报,本舰准备打出照明弹。在照亮敌人的同时也会暴露自身,所以,请各舰将速度提升到最大,向正东方向全速前进。” “是!” 几分钟后,郑成功的坐舰福州号打出了三枚照明弹,闪烁的强光,将不远处西班牙海军各舰的身影,映照得清清楚楚。 但是,还不等福州号的瞭望手仔细辨认,对面的军舰上,就闪耀出了完全不同于照明弹惨白色的红色火光。而在这光亮一闪而过后,凄厉的破空声就呼啸着逼近了郑成功支队。 “轰隆隆~”数十道水柱在漆黑的海面上升腾而起。忍受着海面翻涌而造成的船身颠簸,郑成功大吼道:“敌舰情况?” “我舰距离最外围敌舰约三千米,距离其核心军舰起码六千米!” “塞林木!西贼的防御阵型可是扩得真大!给旗舰发报,报告我支队方位,以及我舰推算出来的敌方战列舰位置。” “是!” 在敌人战列舰、重巡集火而来的重炮轰击中,郑成功指挥着本支队下面的一艘轻巡,十艘驱逐舰高速撤离。但是敌人的指挥官似乎是知道他们要往东边跑一般,其炮火也在朝着东边眼神。到了这天晚上的八点二十分,支队所属的连江号报告:本舰中近失弹一发,水线下开了大口,无法堵漏,即将弃舰! “塞林木,一枚鱼雷都没打出去就废了一舰。回电,准许弃舰,本支队现在没法派人去接他们,兄弟们穿好御寒衣物,且在救生艇上安坐一会。” 就在这么几个呼吸间,当西班牙海军的炮火来得越来越凶猛的时候,在西边,漆黑的天空中也闪烁出无数道红色的光芒:一直紧追不舍的大明主力舰队,也开始朝着西班牙海军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地方,开始了射击。 追杀郑成功支队的炮火迅速的偃旗息鼓,打出这些炮弹的军舰,纷纷调转炮口,朝着因为开火同样暴露了方位的大明海军主力舰只进行还击了。至此,郑成功支队总算是稍稍的可以松一口气了。 “联系周边各支队,哪个支队离我们最近?” “报告舰长,戚振宗支队离我们只有七八百米。” “居然这么近?还好问了一声,不然差点就撞上了。给他发电,就说西贼的驱逐舰防御圈范围太大,我意,先突击对方的驱逐舰,用白头鱼雷,定深在一米左右。请他和我们一起干。” 在经过短暂的协调后,两支驱逐舰支队,两艘轻巡,十九艘驱逐舰,齐齐的将舰首由正东转为正北,在默默的向北行驶了约莫两千米左右的距离,以至于不远处西班牙人的驱逐舰都借着后方主力舰队的火炮光芒隐约看到他们的身影了。这二十一艘战舰才齐齐的打出照明弹——与此同时,他们又向前冲刺了两三百米后,整齐的将舰身再次拉横,一起打出了四十四枚白头鱼雷! “敌袭!” “雷击!” 这会儿西班牙人的主力舰正忙着与明军的主力舰对轰,还来不及扭转炮口。所以虽说西班牙人的轻巡驱逐舰们已经乒乓砰砰的将各自军舰上75炮开动起来。但这样的炮弹,别说近失弹了,就是直接命中,只要不是要害位置,都要不了郑成功们的命。 万般无奈之下,身处外围的西班牙轻巡、驱逐舰长只能是下了一道极为苦涩的命令:“打开探照灯,搜索鱼雷。” 这么一开灯,确实,视线顿时比刚才好了无数倍。定深不过一米,慢吞吞的,发散出大量气泡的白头鱼雷顿时无所遁形。西班牙轻巡、驱逐舰上的水兵们操起舰上的机关枪、机关炮就开始对白头鱼雷进行射击。也非常成功的将大量白头鱼雷打爆。但是,他们开了灯啊! 排山倒海的破空声越来越近,八点三十分,明军战列舰打出的一轮重炮准确的落在了漆黑中特别显眼的这块水域。在这块水域的西班牙两艘轻巡,二十艘驱逐舰,直接被命中两艘,中近失弹的高达九艘!整整一半的军舰先后失去了战斗力。西班牙海军的这个圆阵,其南翼的外围防线,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好极了,给旗舰发报,我们将向着敌人大阵的中心冲击,请他们转移炮火方位,避免误伤。” 此时双方激战正酣的时候,是来不及用密码发电的。所以这一次,郑成功和戚振宗发出的都是明码电报。而不到一分钟,始皇帝上的回电就来了:“收悉,祝好运。” 这封简单的明码回电,就是冲锋号。随着福州号和泉州号两艘轻巡带头,十九艘驱逐舰紧紧跟随,无视沿途剩余的西班牙驱逐舰的炮火,直直的向着三千多米外,闪烁着红光的地方,开始了冲锋! “司令官阁下,敌人的驱逐舰从南侧冲来了。” “……取消灯火管制,开灯,搜索敌舰,将其歼灭!” “……是!” 随着加西亚无奈的下令战列舰和重巡编队也打开探照灯后,郑成功等人一瞬间觉得前面冲锋的方向,变得无比的耀眼起来…… 第八零二章 告欧洲人民书 强烈的探照灯光直直的射在福州号的正面,紧接着战列舰炮弹特有的呼啸声也开始响起。郑成功却似乎是早有准备的从指挥舱自己的办公桌里掏出了一副墨镜。 有了墨镜之助,他终于可以透过指挥舱的前风挡,简单的测算了一下本舰和对面光源的距离了。 “还有大约三千米,航向不变,继续……” “轰隆~”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舰长,长乐号中弹,正中舰舯部,看起来是没得救了。” “知道了。”语气沉稳的一点没变,郑成功坚定的把刚才的命令下达完毕:“继续全速前进!” “是!” 这一艘福州号,是去年才服役的新舰。其动力源也和始皇帝级战列舰一样,使用重油作为燃料,其蒸汽发动机也是最新型号。所以,当这艘满载排水量不过三千余吨的福州号全力奔驰起来后,其航速已经接近了30节。 如此高的航速,不过是跑了一分半钟多一点,福州号与敌人主力舰队列的距离就拉近到了1500米以内。 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一分半钟,已经只剩下九艘战舰的郑成功支队,又有一艘侯官号被敌方重巡150舰炮打出的炮弹命中,一艘定海号中了一枚战列舰打出的近失弹,而失去了战斗力。而与其同时冲锋的戚振宗支队,这会儿也出现了伤亡:德化号驱逐舰连续被命中三枚炮弹,舰体断为两截迅速沉没,全舰只有十三个人来得及跳海,而这十三个人里,只有三个人挣扎着逃出了军舰沉没所引发的巨大旋涡….. 但是不管是郑成功还是戚振宗,都完全没有时间为牺牲的战友悲伤。随着各舰陆续进入射程后,郑成功、戚振宗齐齐大吼:“定深四米,拉横舰体,刺鲃发射!” 随着这一声命令,两支驱逐舰支队此时还剩下的十七艘战舰,整整齐齐的打出了共计六十八枚刺鲃! “雷击!” “探照灯照射海面!” “机枪手准备!” 不理会对面军舰上敌军的嘶吼,这十七艘战舰在发射完第一轮鱼雷后,立刻再次转向,准备将舰体的另一侧拉过来对敌。 随着距离的接近,敌舰的命中率也提升了上来,就是在这再次转向的短短几分钟内,明军的十七艘战舰,又有五艘中弹:只是中了重巡近失弹的,倒是勉强可以挣扎一番。但是挨了战列舰炮弹的,特别是直接命中的,都是毫无脾气的沉没了。 “转向完成,刺鲃发射!” 这道命令还没有执行完毕,郑成功们就在密集的炮火声中,隐约的听到在一两公里外,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舰长,中了!” “怎么才一响?六十八枚鱼雷啊!”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耳朵里就接连的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 “舰长,三响,四响,不!五响啊。不对,这响声一点都不闷,不是鱼雷爆炸从水下传来的声音。” “笨蛋,这是我方的战列舰取得命中发出的声音。嘿嘿,因为我们的迫近,使得敌人的主力舰打开了探照灯,大大的暴露了自己。唔~又有闷响传来,一下,两下……四下!哈哈哈,第二轮打出去的刺鲃,中了四枚!如此一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兄弟们,撤退!” 郑成功、戚振宗支队的撤出,并不意味着这天晚上大明海军雷击作战的停止。在郑、戚二人明码发电,与大家分享破阵经验后,其余的几支驱逐舰支队,纷纷采用了用白头鱼雷突破敌人驱逐舰防线,加大鱼雷定深,用刺鲃突击敌人战列舰的方式。在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纷纷破阵成功,取得了多少不一的命中。 …… “陛下,海军辜负了您的期望,彻底的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加西亚,损失到底有多惨重,以至于你说出彻底失败的话?” “除了先期撤退的费尔南多五世号以外,剩下的十艘战列舰里,昨晚有六艘中雷,其中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和贡萨洛号先后被命中三雷,当场沉没了。剩下挣扎着回到里斯本港的四艘中雷的战舰,公爵号的龙骨被破坏,已经失去了修复的意义。还有三艘战舰,没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再次出海作战!” “那三艘战舰既然没有当场沉没,那中雷数量就很少了?为什么要修复半年以上?” “陛下,昨晚为了消灭敌人破阵而入的驱逐舰,我们被迫长时间打开探照灯,以至于我们的军舰,既要面对敌人的雷击,还要承受敌人战列舰的炮火。所以,这些战舰,除了被鱼雷造成的破坏外,还有敌人的火炮带来的水线上甚至水线下的破坏。事实上,即便那四艘没有中雷的战列舰,昨晚也被敌人的战列舰命中多次,同样需要至少三个月的修复时间。” “我们的驱逐舰呢?发动雷击了吗?有战果吗?” “忠诚的海军为您战斗到了最后,陛下。昨晚我们派出的一个驱逐舰支队,带着速度缓慢,射程有限的白头鱼雷对敌人发起了英勇的冲锋,全军覆没。具体战果不清楚,但应该是没有击沉敌人的战列舰……” “不,加西亚!”近五十年来,绝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彬彬有礼的菲利普涨红了脸颊,双目血红的伸出双手,用力拉扯住加西亚的衣领,拇指卡住对方的脖子:“无敌的西班牙海军怎么可能失败!加西亚,你还我海军!还我军舰!” “作为昨夜海战的指挥官,我……咳咳……我必将负起所有的……咳咳……责任。接受您的一切……咳咳……处罚。” “陛下!”就在加西亚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年过七旬的首相奥斯瓦列斯推门而入。在简单看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后,他用力的将菲利普拉扯开:“陛下,加西亚阁下的罪责我们稍后再论。现在,中国人的军舰在里斯本近海用摩尔斯电码,明码向欧洲发出了通电!” …… 中华帝国大明皇帝朱由栋,致意欧洲各国君主,欧洲全体人民:自上古时期开始,东亚文明的代表华夏,就与欧洲文明的代表罗马有了交集。几千年以降,东亚与欧洲,交流越来越频繁,彼此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这种文明的碰撞,总体而言是和平为主的。直到进入你们西元纪年的十五、六世纪。西班牙人抵达亚洲,殖民菲律宾。 邪恶,贪婪、而又腐朽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君主。在菲律宾大肆屠杀我华夏帝国侨居在那里的子民,又向我华夏本土售卖鸦片这样的毒品,妄想使得我整个华夏堕入恶魔的深渊。之后,又蛊惑全欧洲的人民,远征印度,入侵我华夏文化圈的中南半岛……东亚和欧洲的和平,至此彻底被西班牙人,被哈布斯堡王朝的君主,被所谓的菲利普四世所破坏! 从西元纪年1620年,受菲利普四世的差遣,部分西班牙人将鸦片贩卖到东亚,以至于我中华帝国不得不奋起反击开始。这场东亚与欧洲的战争,已经断断续续的进行了快三十年。 三十年里,战火遍及东亚、中亚、南亚、南美、中美、非洲,及至今日,终于烧到了欧洲本土。现在,在欧洲的东部,奥斯曼人已经与我们结盟,他们的陆军正在向着奥地利集结。在欧洲的西部,随着亚速尔海战的胜利结束,西班牙的海军已经不再成为一支有威慑力的海上力量。而大西洋的航路,已经被我中华帝国的海军所封锁。最后,在你们现在唯一的殖民地非洲,我们的特种兵已经破坏掉了你们九成以上的橡胶园…… 在这漫长的战争里,我中华帝国损失了大约八十万精壮,而你们欧洲,至少永久损失了两百三十万以上的精壮。这一场战争,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是损失惨重。 除了军事上可以看到的伤亡,在经济上,双方的损失更大。如果没有这场三十年的战争,我中华帝国省下来的军费,可以给国家一亿五千万子民每人购买足够他们吃十年的粮食。而在你们欧洲,若是没有这场战争,省下来的钱用来买粮食的话,估计足够全欧人民吃上二十年! 在政治上,菲利普更是通过不断的战争,削弱了欧洲各国君主的权柄,让欧洲各国的独立性越来越小,以至于完全沦为西班牙的附庸……总之,这漫长的战争,对我而言,对我中华帝国的人民而言,对欧洲各国而言,都是极为痛苦,损失极为惨烈的。在这漫长的战争里,或许唯一得到满足的,就是菲利普的野心!就是他妄想通过战争,彻底统一欧洲,让全欧人民都在他一人独裁之下的野心! 东亚和欧洲,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不死不休啊。和平,我无比的希望和平早日的到来!如果我们双方实现和平,我现在就可以慷慨的向你们承诺,我中华帝国对你们的经济封锁立即停止,双方可以在平等的基础签订不赔款、不割地的停战条约,你们被我们俘虏的一百多万青壮,也可以早日回家。 但是,要实现这一切,必须有一个首要的条件:交出菲利普!交出西班牙的现任国王菲利普四世。因为,只有这个人被送到中国,我这个中国皇帝才能对忍受了三十年苦难的中国人民有个体面的交待。而你们,也才能逃脱假借基督之名,其实乃是恶魔转世的菲利普的荼毒。 自希腊、罗马以来一直创造着自己辉煌而又独特文明的欧洲人民啊。请你们赶紧清醒过来,鼓起你们的勇气,像你们的先民那样,为了自己的权利与幸福,把这个蛊惑你们三十年的魔鬼,从他窃据的王位上赶下来,并且把他交给我们!只要你们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开始体面、平等的和平谈判! 第八零三章 联盟迅速瓦解 对于朱由栋的这封公开信,一开始菲利普当然是感到很愤怒,觉得朱由栋忒无耻:瞧你说的什么话?完全颠倒黑白嘛!我卖鸦片卖到你本土了么?明明是在海外州试着卖了一下就被迅速中断了。而且说得我到处侵略,你就没有扩张地盘了?你真那么圣母,那你现在仍然在南美、中亚驻军干嘛? 他此时注意力的重点,仍然在海军上:这会儿西班牙本土还有五条战列舰在修造当中。其中的图拉真、君士坦丁和奥勒良三艘战舰,大约还有三到五个月就可以完工。到时候结合已经修复的战舰,未尝没有与大明海军再战一场的实力。 当然,此次海战在白天的炮战中,西班牙海军还打得可圈可点。但是到了晚上,面对大明海军的雷击作战,就显得束手束脚。归根到底,还是鱼雷这一海战重要武器上出现了代差。 所以,在狠狠的训斥了加西亚一通后,菲利普先是去里斯本港看望、慰问了海军将士。然后就准备起程回马德里:他要去阿斯图里亚斯科学院,催促那里的科学家们,尽快的拿出不次于中国人的鱼雷。 至于朱由栋的这封公开信?哼,整个欧洲除了西班牙,也就是各国王室和其首都有几部电台罢了,你这公开信又能扩散多大?影响到多少人?明天我在里斯本到马德里的火车上,写一篇演讲稿来对你进行回应就是了。打嘴仗,我这个历史学者怕过谁来? 但是,还不等他坐上里斯本到马德里的火车,接二连三的噩耗就接踵而来。 1649年2月20日清晨,睡梦中的菲利普被奥斯瓦列斯叫醒: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急电! “菲利普陛下,20日凌晨三点,一支军队在普利茅斯登陆,运送他们登陆的是中国人的海军,领兵者居然是克伦威尔,而其率领的士兵,是三万多在印度战场上被俘虏的不列颠籍士兵!他们打出的口号是,覆灭斯图亚特王朝在不列颠的统治,让不列颠脱离欧盟,为不列颠争取独立自由与和平!现在,这支军队在克伦威尔的率领下正朝着伦敦前进。由于不列颠的精锐就是这批士兵,所以现在我无力组织起任何有效防御。我恳请您尽快从欧洲大陆发出援兵!” “克伦威尔这个混蛋!亏我还以为他战死在了美洲,特别让查理照顾他的家人!”收到这封电报,菲利普差点气晕过去。在勉强恢复过来后依然感到大为头疼:查理一世这些年可以说是他菲利普的忠狗,在欧盟大会上,凡是他菲利普提出的方案,查理往往是前几个站起来表示赞同、服从的。而他给查理的回报,则是稳定了斯图亚特王朝在不列颠的统治——在历史本位面,查理一世在这一年的1月30日就被推上断头台了。 所以,必须对查理进行救援。可是,英国与欧洲大陆隔着大海啊,怎么救? “陛下。”被菲利普从军港匆匆招来的加西亚在了解完情况后眉头皱到了一堆:“要帮助查理陛下稳定局势,我们至少要送两个师的陆军登陆不列颠。这就要启用至少二十艘中大型运输舰。但是在海军已经失去制海权的现在?” “陛下。”奥斯瓦列斯上前一步:“普利茅斯距离伦敦不过两百多公里,而且因为普利茅斯以前是英国人的主要军港,所以与伦敦之间交通发达。克伦威尔只要急行军,最多三天就能抵达伦敦。三天,我们的陆军恐怕才刚刚集结起来。所以,这时间上是来不及的。而且,此时国内即便加上从中美洲调回来的五个师,真正的卡斯蒂师也只有十个。我坚决反对在这么宝贵的力量中抽出五分之一冒着被中国人击沉的风险去援救英国人。” “我的首相,那该怎么办?” “海军派出一艘快速轻巡,躲开中国人的主力舰队,去把查理陛下一家接过来吧。” “……不,这不可以,如果我们今天不去救援不列颠,只怕整个欧盟的土崩瓦解就要开始了!” “陛下!”奥斯瓦列斯和加西亚还没来得及开口再劝,一个侍从推开了房门:“尼德兰总督急电,阿姆斯特丹发生暴动,沃尔姆家族带头,奥兰治等家族跟随,数万人参与,正在围攻尼德兰总督府,他们要求尼德兰再次独立!” “混蛋!当初鲁道夫对这些低地人实在是太仁慈了,那时候就该把他们全部杀光!奥斯瓦列斯,致电国内的陆军,整备军械,尽快北上平叛!” “陛下,现在海军失去了制海权,我们的陆军要去尼德兰,只有通过法兰西全境。所以,是否请您给我手令,让我联络法兰西境内各国君主。” “可以,你也让法兰西各国君主组织军队,跟着我们的军队北上!” “遵命!” “陛下!”奥斯瓦列斯还没转身出门,又一个侍从推门而入:“勃艮第的卡洛斯大公急电,今天清晨六点,巴黎大公路易在卢浮宫外发表公开演讲,宣布脱离欧盟,并且要重建法兰西。” “路易这个小混蛋,竟然敢背叛我?当年我能用铡刀铡了他的父亲,今天一样可以铡了他!” “陛下。”这个侍从惶急的将电文翻了一页:“卡洛斯大公还报告说,今天清晨五点,有一支军队在诺曼底登陆,此时正乘坐火车朝着巴黎前进。根据他在巴黎的情报人员传出来的消息,巴黎的路易大公在公开演讲中已经透露,这支军队的主要组成人员,是当初在印度战场被俘虏的五万法兰西人!” “我TM~”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菲利普的气场明显的萎靡了下来:“领兵大将是谁?不会是亨利吧?” “据说领兵的是一个叫阿德里安的少将。” “陛下。”奥斯瓦列斯插了一句话:“阿德里安是当初印度远征军里法兰西集团军的一个师长。” “嗯,如此看来,亨利还是没有背叛我,我还是有几个忠臣的。” “陛下。”一点没有眼力界的侍从又在刚刚缓了一口气的菲利普胸膛上插了一刀:“波旁公国大公路易已经发表公开声明,愿意将波旁公国和巴黎公国合并,并以此为基础,恢复全盛的法兰西!” “混蛋混蛋混蛋!这两个路易都是没有良心的良心狗肺之徒!加西亚,我同意不派遣远征军去不列颠。但你要赶紧安排一艘快速军舰去伦敦把查理一家接出来。” “是!” “奥斯瓦列斯,我的首相,安排专列,我要回马德里。整备我们的军队,我要率领我们卡斯蒂人,打穿法兰西。” “遵命,陛下。只是勃艮第的卡洛斯大公和里昂的费迪南大公该怎么办?” “……他们是我的亲弟弟,罢了,给他们发电,如果敌人的主力向他们进军,他们实在抵抗不住的话,那就回马德里吧。” “是!” 2月20日上午十点,菲利普坐上了从里斯本开往马德里的专列。而即便是在专列上,坏消息一样源源不断的传来。 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三世发表通电,宣布丹麦脱离欧盟,将与中国展开单独停战谈判。并且建议解散欧盟,恢复欧洲的自由与和平。 原法兰西境内的隆德威尔公爵、德巴宗公爵等,面对听命于巴黎大公路易十四的五万精锐部队的进军,也被迫先后发出通电,表示放弃各自公国的独立地位,愿意与巴黎大公国合并,复生法兰西。 德意志境内的诸多公国、侯国,陆续发布通电,表示日耳曼人为了欧盟付出了太多的牺牲,现在,是时候要求欧盟补偿的时候了。如果欧盟不补偿,他们就宣布脱离欧盟。 瑞典女王克里斯丁娜发布通电,宣布瑞典脱离欧盟,将单独与中国展开和平谈判。 上午十一点,最有重量的通电来了:教皇英诺森十世发出通电,称现任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名为天使长护卫降生,其实是恶魔伪装蛊惑世人。教皇号召全体教徒团结起来,消灭这个恶魔,为欧洲恢复自由与和平! 菲利普在豪华的车厢里看到教皇的这封通电后,顿时天旋地转,彻底的昏了过去。 …… “老师,阿德里安的军队已经从诺曼底乘坐火车抵达巴黎。我刚才去看了,士兵们的精气神都很不错,装备也都齐全。关键是,这些家伙看来在俘虏营受到了中国人很好的教育,现在他们都高呼,不再为菲利普个人野心而战,要为法兰西的复活而献出一切!” “哈哈哈,好,非常好。所以说,中国人的军队里设置委员这个职务,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发明啊。” “老师,您太了不起了。居然能够串联这么多国家近乎同时发电。特别是连教皇那种老阴人都能够迅速的跟上,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呵~”这一年六十四岁的黎塞留,眼见自己一生的执念即将实现,这时候也彻底的放开了:“大公阁下,不,伟大的法兰西陛下,教皇那种欺软怕硬又贪财好色的家伙,其实很好摆弄的。只要把钱给够,把威胁的话说狠一些,他就会动摇。当然,最关键是我们的军队回来了,而菲利普的海军却完蛋了。如此一来,教皇的立场,其实就完全可以把控了。” “是的,老师。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请中国皇帝释放瑞典、丹麦乃至日耳曼俘虏,组成联军,对抗即将北来的西班牙陆军?” “不,不用这样。我在马德里为那位菲利普安排了最后的节目,他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的。哈哈哈~” 第八零四章 最后的王对王 菲利普醒来的时候,突兀的发现,他现在身处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并且他的手脚,全都被戴上了镣铐! “怎么回事?谁敢锁住我!阿弗雷德,我的副官,卫兵!卫兵呢?” “陛下,别叫了。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一个货柜里。” “奥斯瓦列斯?你怎么也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的王后伊莉莎白与您的次子菲利普发动了政变。在火车站就把我们给抓起来了。您的副官阿弗雷德因为组织卫队进行了抵抗,被当场击毙。” “伊莉莎白?我……哈哈哈哈~我都忘了她是父亲亨利是被我用铡刀铡掉脑袋的了。我都忘了她的弟弟就是现在的巴黎大公路易十四。我都忘了自从我们的长子路易斯在美洲战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您这些年的情妇那么多,王后对您早就……而且,她的情人也很多……”当然,这话奥斯瓦列斯没有说出口。 “他们怎么能发动政变?欧盟的瓦解或许我阻止不了,但是西班牙的军人们,应该都是忠诚于我的!” “不,陛下,西班牙的海军是绝对忠诚于您的。但是西班牙的陆军,是鲁道夫殿下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这次政变,是法国人、中国派到欧洲的间谍、王后、王子,以及鲁道夫殿下以前的副官库迪尼奥一起策划的。而当库迪尼奥站出来并且大呼是您毒杀了鲁道夫殿下的时候,您的卫队,相当一部分都放弃了抵抗。” “……您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对您的忠诚从未改变,陛下。在火车站的小规模战斗结束后,他们劝说我背叛您,留下来继续为西班牙服务。我拒绝了。但他们也将本次政变的经过全都告诉了我……总之,这一切的背后,是黎塞留在搞鬼。” “黎塞留?这个家伙居然还没有死!” “是的,特别讽刺的是,很多年前他就潜回了欧洲,一直藏在巴黎。并替中国人主持了在欧洲的情报网。可惜我们西班牙情报局的废物们,居然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这不怪他们。”到了此时,菲利普反而冷静了下来:“是我太信任巴黎的路易了。首相,感谢您的忠诚与陪伴,您知道现在他们要把我们送到哪里么?” “因为海军还是忠于您的,部分陆军也仍然忠于您。所以他们可不敢让您在西班牙本土停留太久。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的话,现在,他们正在将我们往着海边送,等我们被送上了中国人的军舰,恐怕马德里那边就会发布通电了。” “呵呵,想来应该就是这样吧。真是讽刺啊,西班牙人民居然抛弃了为他们带来无上荣耀的王,如果不是我,西班牙早就不知道堕落到什么程度了,哪里有一国压制一洲的强势。” “陛下,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估计我们会被运到中国吧。不知道中国的那位皇帝会不会尊重我们欧洲的传统,保下您的性命。” “……”在沉思了许久后,菲利普突然畅快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奥斯瓦列斯,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请您吩咐,陛下。” “呼喊守卫,告诉他,你想通了,愿意配合政变者,继续为西班牙的新王服务。” “不,我怎能如此?我三十多岁就被您拔擢为王国首相,近四十年来您对我绝对信任和放权,我已经下定决心追随您到最后。我……我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背叛您?” “奥斯瓦列斯。”拖着沉重的脚镣,菲利普在黑暗中循着声音挪到奥斯瓦列斯的身旁,抓住了对方的手:“这不是背叛,这是您最后对我效忠。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您,我到了中国后,不管中国皇帝是什么性格,都一定会杀了我。不要打断我的话,也不要心存任何侥幸。中国的皇帝一定会杀了我,这点毋庸置疑。但是,我死了没关系,欧盟瓦解了也没关系,可西班牙还需要继续存在。而伊莉莎白那个白痴妇人,以及这会儿还不到十五岁的小菲利普,他们能够守护好这个国家么?只有您,只有您才能守护好西班牙!而且,毫无疑问,我将在短时间内背上恶魔的名声,但是未来我为西班牙所做的一切,能否在历史上得到公正的评价,可就全靠您,以及您的子孙哪。” “……” “奥斯瓦列斯,请您执行我最后的命令吧。国王被他的子民抛弃,但他依然放不下他的子民!” “……我明白了,愿意执行您的命令,陛下。” “谢谢,奥斯瓦列斯,谢谢您这数十年来的陪伴与效忠。” 1649年2月20日,西班牙发生‘火车站政变’,菲利普四世被囚禁,并迅速的被秘密送往海边,转交给了早就在那里等待的中国海军。 之后,西班牙政府发表通电,表示我国已经废黜了菲利普四世,并将其交给中国皇帝。现在,菲利普五世陛下已经登基为王。 在极简的登基大典后,菲利普五世发布了其上位后的第一道命令:西班牙退出欧盟,愿意单独与中国展开和平谈判。 …… 大明天启三十一年五月十六日,朱由栋和菲利普这两位穿越者终于见面了。 两人会面的地点是在天津港内一座特别赶工出来的房间:所有的墙壁全都是隔音的,门一旦关上,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在大明的侍卫们将菲利普牢牢的捆绑、固定在一张坚固的审讯椅上并退出去后,朱由栋走了进来,之后将大门从内而外锁死了。 走到菲利普的正面坐定,两人对视了良久后,都微微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我~” “我~” “哈哈哈。”朱由栋爽朗的一笑:“你是客人,你先说。” “你赢了,准备怎么处置西班牙?将其彻底割裂?” “割还是要割一下的,葡萄牙人、巴斯克人和加泰罗尼亚人独立建国,伊比利亚半岛剩余的土地,仍然属于西班牙。”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你留下一个仍然有力量的西班牙,是要用它来牵制法国吗?” “有这个打算,但并不完全寄希望于西班牙。”摇了摇头,朱由栋收起笑容:“这并不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羞辱,但是,我的同行,你也是穿越者,你难道不知道21世纪的西班牙是个什么样吗?他们有什么资格牵制法兰西?” “那是因为那时候盎格鲁撒克森人已经建立了世界秩序,除了盎格鲁撒克森人,也就是给他们管钱的犹太人日子过得好一点。德国人和法国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而我们卡斯蒂人,被排挤在白人核心利益圈之外,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知道的,盎格鲁撒克森人虽然很讨厌,但是他们这根搅屎棍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我大概猜到了,你准备让法兰西复活,让西班牙不被肢解得太过零散,从而保留一定力量从身后牵制法兰西。同时让英国人来做搅屎棍,在让法兰西可以压制西班牙的同时,又不让法兰西一家独大,以此实现欧洲的三角平衡?” “三个角还是有些不可靠,事实上,我还准备让德意志提前诞生。只要有德国在,白种人就永远不可能彻底团结一心。” “看来你对我们白人内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好了,西班牙的事情我不问了。接下来,我想问你,在这场游戏里,我有没有让你感受到生存危机?” “呃……”朱由栋稍稍犹豫了一下:“不想在你临死之前还骗你,说真的,没有。” “这,我这个对手也太不称职了吧。不,不可能,我曾经打进了南中国海,那时候你都没有感到失败的可能?” “没有诶。”朱由栋将身子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真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打进南中国海,甚至炮击我本土的几个港口,散发传单又如何?你看有几个人背叛国家,跟你合作的?” “……哼,要不是黎塞留这个红衣主教为你串联起欧洲各国,就算你也打到我的家门口,我也不会输得这么快。” “不,你错了。”朱由栋正色道:“阴谋诡计这种东西,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黎塞留的谋划之所以能够奏效,最最根本的就是我已经打到了你的家门口。要不然,黎塞留都被我派回去好多年了,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看到成果?” “你的意思是说,我打到你的家门口,对你几乎没有构成什么大的威胁。而你只要打到我的家门口,我就会马上败亡?” “没错!”朱由栋站起身来:“这就是中华文明和欧洲文明最大的不同!” “今天欧洲的文明,其根源在于希腊和罗马。可是在我看来,这样的文明,一旦失去了扩张,很快就会陷入衰落甚至灭亡。在历史本位面,从16世纪地理大发现开始,欧洲开始向全世界扩张,由此有了四个多世纪的白人红利。但是,当时间进入21世纪,你们的扩张受阻后,其衰败不久迅速的显现出来了么?所以,你们白人的文明,从本质上来讲,就是一个依靠扩张和掠夺才能生存发展的文明。而我们华夏文明就不一样了,我们是建设型文明。因此,即便我们在军事上遭到失败,但绝对不会因为一两场败仗就一蹶不振。” “呵呵。”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但是菲利普轻蔑的一笑:“我的同行,请不要往你们的民族、你们的文明上贴金了。你们华夏一族,一开始的活动区域也不过一点点,后来占据了整个东亚最好的土地,这么多的土地,不是扩张是怎么来的呢?当然,东亚这块土地有其特殊性,西北和正北是荒漠,东北冰天雪地,西南是青藏高原,南边是雨林,东部是大海。所以,当你们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可是,当你们的疆域基本稳定下来不再大规模扩张后又怎么样呢?王朝不断更替,每次更替都会大量的死人。靠着死去众多的人口,腾出生存空间。之后短暂的盛世,然后随着人口的增加而国内矛盾激化,之后再次重复治乱循环。你管这样的文明叫做建设型文明?” “我不否认我华夏长期以来都在不停的治乱循环。但是你应该看到,我们华夏的文明一直没有中断,并且在治乱循环,王朝更替中。我们并不是一直停滞不前,而是呈缓慢的螺旋上升。而且不管是哪里的民族,只要进入这块土地,都会被同化为一个民族。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力量,这就是我们这个民族和你们欧洲文明最大的不同。” “……没错,欧洲的民族实在是太多了,要整合起来也实在是太难了。一旦扩张受阻,遇到困难的时候,很容易从内部分崩离析。” “所以啊。”朱由栋好整以暇的重新坐了下来:“我们华夏文明,在发展的进程中,不管碰到多少其他民族和文明,一律将其同化为自身的一份子。而你们呢?希腊人到处殖民,可曾同化过殖民当地的土著?罗马人把地中海变为自己的内湖,可曾同化了地中海沿岸的民族?你们的征服和掠夺,都是浅表的,低级的。而我们,才是真正的,彻底的征服。 所以,在我看来,这场游戏,对我而言,最难的就是如何整合国内的力量,解决国内的矛盾。只要我把国内团结起来了,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同行,都不可能对我造成致命的威胁。能打败中国人的,只有中国人自己。” 第八零五章 最强的穿越者 和菲利普的对话非常有意思。一方面对方是个西方史学观念培养出来的历史学者,和他这个辩证唯物史观培养出来的历史爱好者天生的观念冲突。但是在这种冲突中,双方都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彼此都觉得能够进一步开拓自己的思路。 另一方面,当然是穿越者的寂寞感: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同类,自然有很多做梦都不敢说的话,可以倾吐。 但,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三天后。朱由栋知道,时候到了。 “和你的交谈非常愉快,但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谈下去的。” “怎么?”到了此时,菲利普已经很洒脱了:“你要杀了我吗?” “嗯,确实有这个打算。” “我还以为你准备把我关到九十九岁的时候再下手呢。”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朱由栋摆摆手:“皇帝这个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差不多就行了。” “嗯,易普拉欣那个家伙既然已经把家人都送到了你这里,想来是认命了。你杀了我之后,然后就要他的命?” “是的,我会让他把国家的事情安排好了后到我这里来报到。如果他不来,我就和欧洲各国一起出兵,毁灭奥斯曼。” “他应该会来的,我们在奥斯曼的情报网建设得极好,在我被送到这里来之前,我已经了解到,奥斯曼国内暗流汹涌,针对他的政变和刺杀一点都不会少。” “所以啊,这场游戏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作为同行,我允许你选择怎样去死。说真的,当年罗闍浮屠被击毙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我强烈建议你不要选择枪毙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哈哈哈,那是你们不知道被系统认定为‘自曝’后,会死得极快极干脆。当年鲁道夫这么被我干掉的时候,我都惊讶系统杀人是如此的完美。” “原来鲁道夫真是你干掉的,看来我猜的没错。” “哎~”菲利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年我没有杀掉鲁道夫,会不会?” “嗯,我个人觉得,如果鲁道夫与你精诚合作,毫无疑问,易普拉欣早就死了,而我也会遇到很大的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中国人自己团结一心,没有人能够打败我们。而这个民族的韧性和多年下来的中央集权制以及伦理制度,又决定了他们不会轻易的抛弃自己的皇帝。所以,我只要把国内的问题弄好了,还是不会失败。”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菲利普淡淡的望了一会屋顶:“那就结束我的生命吧。说真的,这三天虽然和你聊天很有意思,但我总是被这么绑着,其实还是很难受啊。” “抱歉,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嘛。我这具身体,除了做皇太孙的时候还学习了一点武艺以外,这些年,基本都没动过刀枪。所以,必须要慎重一点。”说完这话,朱由栋站起身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我叫个人进来,你自己了断吧。” “……呃……好。” 大明天启三十一年五月二十日,菲利普以让系统判定自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北斗七星,有六颗都归于自身了,现在,就差易普拉欣的天玑了。 “父皇,怎么这位刚刚开口喊了一嗓子,就突然暴毙身亡了?” 大明的皇太子朱慈燚,莫名其妙的被自己的父皇拉到这个屋子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看到菲利普暴毙在自己的面前,饶是这一年他已经三十一岁,已经比较成熟了。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有些懵圈。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让外面的侍卫进来把菲利普的遗体拖出去后,朱由栋让朱慈燚坐下:“慈燚,做好登上皇位的准备了么?” “什么?父皇!这话说得儿臣极为惶恐!父皇春秋鼎盛,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这样的话?” “为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真心实意的告诉你,做好准备,在短期内接管这个国家吧。” “父皇!” “朕累了,不想做这个皇帝了。怎么?不愿为父分忧?” “为君父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后,朱慈燚道:“父皇,若说儿子不想当这个皇帝,当然是假话。只是,即便父皇身心疲倦了,也可以先让儿臣多承担一些工作,父皇修养好了再……” “别说那些没用的。”粗暴的打断儿子的话,朱由栋加重了语气:“朕准备在三年内退位,这个皇位,你接不接?” “……父皇,这,也罢,父皇若是真的想轻松一些,儿臣接了。只是父皇即便做了太上皇,也可以继续执掌这个国家。” “为父连太上皇都不会做的。”伸出手,阻止朱慈燚继续说话:“不要以为这个皇位好做。朕现在为大明打下的疆土,实在的太多太广。大明的国势这会儿已经到了顶峰,你能维持下去就已经很难了。所以,朕希望你能摆正心态,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去做大明的皇帝。” “……父皇。”朱慈燚平日里也是个有担当有本事的,但是这会儿真的完全是懵的:“父皇,儿臣这会儿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听为父说。”朱由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接下来,朕会把你的几个叔叔,全都赶到他们自己的封地上去,不准他们再在大明本土担任官职。同时,如曹文诏、刘招孙、颜思齐、犬养栋二等经年老将,以及马士英、李嘉、黄道周等大臣,还有曹化淳、王承恩、方正化等在大内根深蒂固的太监……都会给他们一块很大的封地让他们去养老。如此,你可以把你夹带里的人弄上来,以便将来朕不在了,你能迅速的掌控朝堂。 儿子,你要记住,做皇帝,以一人驾驭天下人,也以一人对抗天下人。这是权力最大的位置,也必然是最劳心劳力,最辛苦,责任最大的位置。在这样的位置上,别想着知晓一切,掌控一切。你用好人,用对人,保持文臣武将之间,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平衡,牢牢的掌控住人事权、财权和军权就行了。其他的诸如行政权、监察权、审判权甚至立法权,都可以放出去让大臣们去做。他们做得好,你给他们加官进爵,做的不好,换了便是。” “是,儿臣记下了。抓大放小,抓住重点和关键。” “诶,对了,这就是为父自你小时候就教过的矛盾论和重点论。当然,这只是术,只是让你掌握权柄的术,绝非道。” “请问父皇,真正的治国之道是什么?” “很简单,想尽办法,让我大明本土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行。” “只是大明本土吗?” “当然,还记得你小时候朕给你讲过的剩余价值理论吗?因为有利润的存在,一个工厂所有工人的工资,是买不下这个工厂所有的产品的。所以,你不可能让全世界的人都过得好。能让国内的百姓过得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儿臣记下了。” “财富的集中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规律,如果我们不加以干涉,可以想见,未来,世界的财富会向大明集中。而大明的财富会向少数的权贵、豪商集中。政府存在的意义,一个很重要的职能就是做好分配,避免财富过度集中于少数人手里。总之呢,以后,大明要向世界吸血,但是也要适当的拿出一些钱去援助那些困难的国家和地区。而在大明内部,也要保证底层的人民虽然不能像那些权贵、富豪一般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但至少温饱无虞,并且能看到晋升社会阶层的希望。” “儿臣明白了。”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做好准备,三年之内,接替朕的位置。” …… 三年后,大明天启三十四年,易普拉欣‘暴毙’于前往大明进行国事访问的途中。自此,七星全部归位。 几乎是在易普拉欣暴毙的同时,朱由栋在家人、群臣惊讶的目光中,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慢慢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他的身体消失后,他的意识扶摇直上,最后,他在天空中看到了无数的虚影。而随着他的靠近,这些虚影齐齐的说出了一句话:欢迎你的归来,最强的穿越者…… 完本感言暨新书写作计划 完本了,首先必须承认,这个结尾有点仓促。但熟悉我的书友都知道,当主角优势无限大的时候,我就没有创作激情了。所以,就在这里结束吧。我的写作习惯就是收尾要干脆。 在上一本结束的时候,当时我的责编问我下一本书是什么。我说我想写群穿,写穿越者大乱斗。结果责编说算了吧,起点不需要古代人…… 还好我不是全职作者,写书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兴趣。所以,虽然责编不看好,但我还是写了。 不过,真的写了,特别是摊子铺开了,才知道自己的知识储备和心理准备完全不足。本书里历史人文还好,但是在理工科知识方面,真的硬伤不少。 然后去年一年又碰上疫情:一开始我真的没想到这次疫情会这么凶猛,会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虽说国内的经济生活在去年三四月份开始就逐渐的恢复正常。但我们卫生系统一直都是处于一个高压状态:单位去年欠我的假期,累积起来已经超过90天了。这还是欠我一个人的,你们可以想象整个系统被压榨成了什么样……因此,我20年的写作时间比起9年大大减少。整个20年,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每日两更。 总之,虽然很困难,虽然很多时候加班完了回到家,脑袋痛的要死,或者身体强烈的想休息。但还是咬着牙码字。总算是几乎没有断更的把这本书完成了。 成绩尚可,收藏、订阅,都是上一本书的两倍以上。收入嘛,其实不多——你们看我现在都还是四级作者呢。估计完本后会有一波增长,但相信也不会太多。 其实我更满意的是,通过这本书的写作,我自己恶补了很多知识,更充实了自己。另外,我个人感觉,我的笔力又涨了一点点。 真的,这本书,因为大明的优势实在是太大,所以很难写出《蜀汉的复兴》那种悲壮感和壮怀激烈的的感觉。但是小说本身的文字流畅程度,以及伏笔的铺设,我是觉得比上一本书要好一些的。 在人物塑造上,这本书其实不是太成功:因为穿越者们都是各国的君主或者权臣,到了这个层面,共性的东西就太多了,很难写出区别。不过,在这一方面我还是尽力了:朱由栋的狠辣,菲利普的阴险、鲁道夫的自以为是、德川义直的猥琐、罗闍浮屠的磊落、易普拉欣的中二然后逐渐成熟,以及达塔尔的神奇。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一定体现。但是正因为要写这么多角色,所以他们的人设,反而没有《蜀汉的复兴》里关子丰的形象丰满。 这就是群穿的最大难点:人物太多,要全部塑造得有特色实在太难了。所以群穿真的容易扑街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然哪,其实上面那些话对于喜欢看小白文的读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观念是:网文嘛,爽就完了。讲究那么多干嘛? 我对这样的观念,只能是耸耸肩,然后老老实实的查资料、对比前后章节,慢腾腾的去写非小白文,非爽文。 接下来说说我的下一部书。 其实真要说对国内哪段历史最了解,我觉得我的优势在东晋十六国。但还是那句话,写了联机版历史后,对单机版历史我至少现在提不起任何兴趣。而且写历史实在是太累了,我写《全球战国》这20个月,网上查证资料的次数已经记不得多少次了,而为了这本小说专门买的各种实体书籍就超过了二十本。很多时候为了一个称谓,为了一个数字,要翻来覆去的查证好几天……所以,历史类的小说,我暂时不想写了。 本来我很想写一部医生的小说,书名都想好了:《院长》。讲一个小医生,如何一步一步成为一院之长。通过他的成长,给大家介绍医生的成长经历,医生与医生之间的关系,医生与护士的关系,医生与医院管理者的关系,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医院与社会其他单位的关系,医院与医保的关系,医院管理者与下级和上级的关系,医疗事业与国家政策的关系、公立医院与私立医院的异同,小医院和大医院的异同,乡村医生和城市医生的异同……起点有很多医疗小说,有些还很火。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书的作者,要么自己不懂医,专业知识漏洞百出。要么就真的只是个医院底层的小医生甚至只是一个在学校读了几本医书的医学生,完全不懂一家医院是如何运转的。如果我来写,这两方面都不是问题。 但问题在于,写这样一部书,在非重生非异能的前提下,一点都不会爽,成绩很可能扑街。而且写这样的一部书,肯定会写到社会阴暗面,在起点上发布,估计要不了几章就会404。最最关键的是,作者君这会才三十多岁呢,还要在卫生系统混饭很多年。真要是这本书没有404,反而大火了,估计作者君就该自己打辞职报告了。 所以,这本书还是等等吧。等我快退休的时候再写好了。 历史类不想写,都市类不敢写。体育类完全不懂……这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仙侠。 今年春节期间,我们作家圈里有位作家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心目中的仙侠是什么。 我的回答是:仙侠是个偏正词语,重点在侠。可惜现在起点的仙侠小说,基本没有了侠,有的只是一群痞子。当然,这也不能怪作者们,因为真的去写侠,估计会扑街一大半。 我想尝试写一部重点在侠的仙侠小说。侠嘛,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大概的架构是,一位中医师穿越到了一个修真文明的星球。然后他发现,这个星球的修真文明体系尚不完善,存在很大的问题。而他掌握的中医理论,恰好可以完善这个体系。 这应该是一部以仙来描述精彩的斗法场景,以侠来突出家国情怀。以中医知识来向大家介绍如何养生,如何保健的大杂烩。嗯,历史作者写的仙侠小说,应该也是有历史味的仙侠。而医学问题,这点请大家相信我的专业素养。 至于新书发布的时间,今年四月我要出去进修半年,十月吧,国庆节后,十月八日,发布新书。发布的地点,应该还是起点。 请各位书友继续将《全球战国》或者《蜀汉的复兴》保留在你们的书架一段时间,新书发布的消息会通过这两部书及时的发布到你们手里。 哦,对了,请大家来参详参详书名。《中医指导修仙》?《岐黄宗》?又或者是其他? 最后,感谢我的新任责编青舟。感谢你认可这部《全球战国》并竭尽全力的为他争取各种推荐。感谢以逐日2005、隐者图书馆、黑炭是只猫等等诸多的书友,正是因为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才让我在疫情爆发,工作量暴增的情况下,咬牙坚持写完了这部小说。 为了向支持本书的书友致以诚挚的谢意,《全球战国》这本书最后应该会有一个番外,写写朱由栋消失后这个位面里世界各国的情况。还是按照惯例,以感言的方式发出免费供大家一观。这个就等三月份,我抽时间来写吧。 谢谢大家,我们十月再见! 最后,今天是元宵节。恭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番外:二百五十年后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五月下旬的成都,已然进入了夏天。在一阵短促的雷阵雨后,整个城市的空气中都充满了一阵清新的味道。 一条大白腿从滑拉门的缝隙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另一条大白腿也跟上。之后,这双傲人长腿的主人,悠然的坐到了自家阳台上的躺椅上。纤纤玉指端起躺椅旁的绿茶缓缓的抿了一口,一双美目望向远处雷阵雨之后再次显现于天空的夕阳,耳朵里听着客厅的留声机里放出的歌声。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是生活啊。 “嘿!开始了开始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哥老倌赶紧来看啊!” “来了来了,老王,啤酒整上,烤串撸起!” “朱锅你来了啊,带了这么多兄弟来我们店看球?多谢捧场!那个,今天我们店有北美宣国的小旅鸽,南美宋国的羊驼肉,还有澳洲信国的袋鼠肉,都整点?” “袋鼠肉就免了,吃起来太柴,其他的,先各来一百串!” “要得!兄弟伙些,开工了开工了。来啊,把电视机架子给抬出来!” 楼上的白富美才刚刚进入优雅的意境,没想到楼下的糙汉子们一阵喧哗,把整个意境给彻底破坏了。白富美生气的站到阳台边上,趴着栏杆朝下大骂。而楼下的糙汉子们却是色眯眯的吹起了口哨:“也!妹儿,今天的裤儿比昨天的还要短哦,你明天是不是斗不穿了诶。” 无可奈何的白富美气急败坏的回到客厅给环保局的人打电话投诉了。楼下的糙汉子们混不在意的帮着老板把一台二十五寸大小,球形镜面的电视机给抬到了屋外的院坝上。 “各位观众,各位观众,这里是大明国家电视台体育频道,今天是大明开国五百三十四年五月二十日,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大阪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大明男子足球甲级联赛的第三十八轮,也就是最后一轮的十场比赛就要同时打响。本台今天为您现场直播的是本轮比赛的重头戏,决定本届联赛冠军归属的四川全兴客场挑战日本神风的比赛。本场比赛,依然由宋老雄和孙不平搭档为您解说。” “各位观众,在本轮比赛之前,四川全兴队32胜3平2负积99分排名联赛第一。日本神风队31胜3平3负积96分排名第二。虽说积分少了三分,但是在相互胜负关系上,日本神风队曾经在客场战胜过四川全兴队,所以,本轮比赛,神风队要获得联赛冠军,只要战胜全兴队,就能在同分的情况下,以相互对阵优势夺冠。而全兴队要获得冠军,只需要一场平局。” 电视机里的一句平局刚刚响起,电视机外面的院坝上却是骂声一片。 “锤子个平局,必须要赢!” “对头!最近这些年的大明男足,凡是打平就出线,打平就拿冠军的比赛,基本上都是输了滴。尤其是前年的世界杯,妈哟,最后一轮打平就出线,结果卫冕冠军小组赛都没出切,丢人丢大了!” “就是嘛,老是想着平局就行,都不敢进攻了,啷个可能赢嘛!龟儿这两个瓜娃子又在乱说了。全兴队,雄起啊!要赢!” 电视机里当然听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已经是骂声一片,两位解说员还是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相声。 “孙老师,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自七年前广州太阳神队获得联赛冠军后,已经有整整六年,大明本土的球队未能获得联赛冠军了吧。” “宋老师说得没错,最近六年,福国的球队获得冠军两次,日本的球队获得冠军两次,莱国球队获得冠军一次,信国球队获得冠军一次。大明本土的球队确实是有六年没有得到联赛冠军了。非止如此,二十支甲级队里,本土球队的数量也从以前的十八支慢慢的降低到了十二支。” “哎,现代足球是大明的神祖圣皇帝在近三百年前重建横海卫的时候发明的,从那时起,大明的足球运动先是在军队里盛行,后来普及到民间。现在,不光是我大明本土以及各藩属国极为盛行。就是在欧洲、非洲,也越来越兴盛了。大明本土足球遭到的挑战越来越大了啊。” “我到觉得这是好事,毕竟,自家人玩得开心是挺好。但越是有竞争,才越有关注度嘛。” “这倒也是。那宋老师,您觉得今天这场比赛后,联赛冠军究竟会鹿死谁手呢?” “哈哈,两支队都是实力很强的球队。比赛结果确实很难判断。不过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一下,今天,正好是神祖圣皇帝羽化升仙二百五十周年纪念日。作为现代足球的发明者,我想,他的意志,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这场比赛吧……” “屁滴个有竞争是好事,老子就喜欢看全兴队大杀四方,只要赢得漂亮,对手再弱都好看。”电视机外,一个光着膀子,吃得满嘴流油的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啤酒:“朱锅,你是皇族,见多识广噻。你来说一哈,为啥子我们大明本土的男足越来越弱了呐?” MMP这种问题怎么能问我?我怎么敢回答?不是大明本土的男足越来越弱,而是各个藩国乃至世界其他各国的男足越来越强啊。至于说为啥子其他国家的男足越来越强,还不是因为随着科技的发达,交通的便捷,全世界的财富越来越集中到了大明本土? 对于本土的大明子民来说,他们只要读个大学甚至高中出来,随便进入哪个行业,至少能都把小日子过得舒服。但是对于藩国乃至其他国家的人来说,如果从小读书成绩不是特别优异,读不到博士的话。那足球就是他们逆天改命的近乎唯一的途径——一句话,大明现在的男子足球队员都是因为兴趣爱好在踢球,人家是为了全家老少的温饱甚至生存在踢球。 这个问题,有识之士都看得很明白,但是谁都不会说出来。最近这些年,他们唯一做的,就是加大对本土之外的其他地区体育扶持资金,乃至各种体育、娱乐产业的投入:好歹要给当地人看到阶层晋升的一点点希望是不是?体育圈、娱乐圈虽说社会地位不高,但真成了明星,这收入还是很客观的嘛。 所以,本土男足衰弱的深层原因他知道。但是他不敢说。对刚才这个傻胖子的问题,他只是笑着摆摆左手,举起右手里的酒杯伸了过去:“想楞个多干啥子?来,干一杯!” 结果呢,杯子还没碰上呢。他的皮带上就响起了一阵滴滴滴,滴滴滴的声音。 “MMP这个传呼机啊,说起是方便了不少,但是我看啊,就是方便别个找你个。” “呵呵,各位兄弟,不好意思啊。”这位被众人叫做朱锅的男子,在看了一眼传呼机上的内容后,很快起身,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将电话拨了回去。 “哦,哦哦,我知道了。”放下电话后,这个家伙满脸不爽的边掏腰包边走了回去:“各位兄弟,家里有急事,我得马上去机场,乘今晚的飞机回北京了。” “啊?!” 从荷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朱元璋’:“今晚实在抱歉,老王,所有的开销我包了,这叠钞票,不许剩哈!超了的,我下次回来补!” …… “报告,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朱先溯报到。” “哦哟,六殿下回来哪。成都那一单干得漂亮啊。” 五月二十一日的凌晨,这一年三十五岁的朱先溯出现在了大明的首都北京城西郊的一座由四栋楼房围起来的,最高只有八层楼的建筑群里。 此时是大明开国534年,西历1902年。虽说在西历1652年,所有的穿越者都已经退出了这个位面。但是穿越者们确实极大的推动了这个位面科技的进步。所以,此时的北京,已经到处都是超过百米的高层建筑。这圈最高只有八层楼的建筑群,显得特别的不起眼。 不过,虽说光看门脸不起眼。但是老北京们都知道:越是这种层高不太高,大院式的建筑群,里面的部门,越是惹不起。 这里是大明的锦衣卫总部,在大明此时仍然牢牢稳居世界唯一超级强国的位置,以至于根本没有世界大战的可能,国防部的存在感极弱的情况下。这里,反而成了大明最繁忙的强力部门。 “袁指挥使谬赞,在成都击杀那些阴谋独立的异族分子,成都千户所的特勤小队才是主力,我不过跟着凑热闹罢了。” “呵呵呵~”被朱先溯称呼为指挥使的中年人爽朗的笑了笑,本想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拍拍这位今上的第六子,但也是自己锦衣卫部下的肩膀。但是伸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矮胖的身材,以及短的出奇的手臂,竟然无法摸到这位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青年的肩头。 他讪讪的收回手,又呵呵的笑了一下:“六殿下,我袁世凯虽然在北京,但是成都那边的消息,还是时刻关注的。围剿独立分子,你身先士卒,亲自毙杀三人。这怎么能说成都的特勤队才是主力呢?你们都是主力啊。” “呵呵。”也尬笑回应后,朱先溯道:“指挥使这么着急的把我叫回来,可有什么急事?” “哦,对了,都忘了说正事了。且跟我来。” 朱先溯跟着袁世凯,来到一部电梯里,然后直接下到了负九楼。 出了电梯,接受了繁复到极致的审查后,两人进入了一间封闭式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早有七八个人等在里面了。 袁世凯示意朱先溯入位后,自己也坐到桌子右侧的首位上:“好了,现在人到齐了,开始吧。” “是。”一个英姿飒爽,浑身充满干练的女千户站起身来,打开了会议桌上面的投影仪:“各位,最近十多年,欧洲有了所谓‘复兴联盟’运动,一部分对我大明不满的不法分子,组建了‘欧罗巴复兴党’,宣扬‘菲利普主义’。其自己宣扬的目标是,驱逐我大明驻军,恢复欧洲的独立自主,并且要仿效两百多年前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重建欧盟。 近十年来,这个组织的活动,已经逐渐从和平示威发展到了暴力活动。他们通过刺杀主张与我大明保持友好关系的欧洲各国官员,袭击我大明驻军基地,以及袭杀我大明在欧洲的公务人员、商人等,来展现自己的立场。同时还在阿尔卑斯山脉和北欧的极寒之地,成立了军事训练基地…… 近十年来,我大明锦衣卫和驻欧军队,以及欧洲各国的暴力机关,均对其进行了有力的打击。但是,由于部分欧洲民众受其迷惑,甚至是部分政府官员也被其歪理邪说蛊惑,明里暗里对他们进行掩护、包庇。所以,我们最近这些年虽然击杀了不少该组织的成员。也成功的拔掉了他们在阿尔卑斯山和北欧的数座基地。但是,始终未能将这个组织彻底消灭。 最近,我们在北美的国安人员发来消息,说是发现该组织的二号首脑埃里希*冯*鲁登道夫在北美出现。” 说到这里,女千户换了一张图片:“埃里希*冯*鲁登道夫,德国人。祖上是个小地主,早年曾经在德国国防军服役,军衔最高做到中校。参加过我大明组织的二次征服俄罗斯战役,在战役期间,其率领的步兵营表现优异,战功卓著。其指挥战斗非常灵活、高效……自六年前我们发现他加入欧罗巴复兴党后。最近几年,他在该党内的地位急剧攀升,已经是仅次于该党党魁,西班牙人马提特吉的二号人物。 目前,我锦衣卫北美千户所,已经联合宣国、加国、巴国等十二个北美藩国的锦衣卫对其展开搜索。同时还封闭了北美到欧洲的航路。目前,根据可靠消息,鲁登道夫已经被迫藏进了落基山脉……” “好了。”袁世凯拍拍手:“情报概述就讲到这里。” 他站起身来,双手按在桌面上,不足一米六的身高仍然散发出极强的气场:“关于这个人,其实介不介绍都无所谓。我们干锦衣卫的,谁不知道此人手上沾满了我汉人的鲜血?但是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抓到此缭,着实让我大明,让我锦衣卫颜面无光。陛下那里,我们锦衣卫隔三差五的挨训斥。我不知道你们感受如何?反正老子感到很不爽!” “这么多年。”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外交部那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最大的成就,不过是让欧洲各国共同宣布这个复兴党为恐怖组织罢了。但是真正打生打死的,却是我们锦衣卫。本使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五年以来,已经有二十三位兄弟因为这个复兴党殉职了!结果呢?一旦这个复兴党在哪里搞出事情来,百姓们都会嘟囔,说什么‘锦衣卫那群家伙在干嘛’……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干掉这个鲁登道夫!” 他发了一阵牢骚后,威严的扫视了会场一圈:“今天在座的,除了本使,以及给你们做情报报告的李千户以外。其余的八个人,将组织一个特勤小队,明天中午乘专机飞往北美。我锦衣卫在北美的千户吴佩孚年纪太轻,资历不足,需要我锦衣卫总部直接派人过去,才能有效的统合十几个藩国的力量,对这个鲁登道夫进行抓捕。而你们八个人,是最近几年,我锦衣卫里特勤人员中,表现最优异的精锐! 本次行动,代号‘猎狐’。以朱先溯千户为队长。锦衣卫总部将在装备和物资上对你们提供最强的支援。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快赶到北美,那个鲁登道夫,活捉最好,这样你们就可以将他带回北京,本使也好痛快的炮制他一番。若是实在无法活捉,死了的,也行!但我绝不想听到这厮又逃了的报告,可都明白了?” “明白!” “那就散会吧,今晚是你们彼此熟悉了解的时间。李千户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会议室和住宿的地方。明天上午拣选装备物资,明天中午十二点,空军的专用运输机带着你们出发!” “是!” …… “袁指挥。”散会了,‘猎狐’小队的成员们纷纷起身往外走。朱先溯却拦下了袁世凯。 “六殿下有什么事?” “呃,指挥使,有个不情之请。” “让我来猜猜。”袁世凯微微一笑:“可是想去看看江老师?” “正是。”朱先溯的脸上有些发烫:“去年在南美,今年又在西南奔波了小半年,我都有十个月没见到她了。当然。”他微微低头:“如果纪律不允许,我不去也行。” “我也是年轻过的,虽说我年轻的时候又穷又矮不受女子待见,但到底是过来人哪。”看了一眼朱先溯,袁世凯道:“去吧,不过今晚就别去了,你是队长,好好的和你的队员熟悉下。今晚大家都在,你不在的话,这些各千户所的精英,可不会因为你是皇子而对你彻底服气。明早去吧,准你两个小时的假。” “是,多谢指挥使!” …… 第二天,上午八点三十分,方山科学院附属中学高中部的一间教室里。 “起立!我等拜见先生。” “免礼,且坐。” “谢先生。” 常规的问礼后,一个身材高挑、相貌姣好,约莫三十余岁,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知性美女气质的女教师走上了讲台:“各位同学,请翻开教材的第125页,今天我们讲国朝史第三十二章,‘国势鼎盛后的短暂衰弱’。” “大家都知道,二百五十年前,神祖圣皇帝朱由栋,在率领我大明中兴,并且威压寰球后升仙而去。自那时起,我大明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国势达到顶峰……毫无疑问,如圣皇帝那样的圣人,其功业自然是经天纬地的。但是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确实太特别了。自那以后,除了他的继任者高宗威皇帝外,威皇帝后面连着三任皇帝,都沉迷于修仙,想要如同圣皇帝那样,成为仙人,得以永生。 当然,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而且,由于过于沉迷修仙,以至于疏于国事,造成我大明国势的衰弱。国家科技停滞不前,经济发展陷入困境,军队战斗力减弱,最典型的表现是,海军将近二十年未能得到一艘万吨以上的大舰……开国三四零年,远东的宋国与印加王国因为领土纠纷,居然爆发了战争,而我大明中央政府居然无法调停。从那之后,短短数年间,相当多的王国和公国、侯国,都对大明离心离德。我大明庞大的藩属体系,面临崩溃的危险。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开国三四四年,时年九十一岁,已经致仕二十一年的李定国元帅,在多次上书、叩阙无效后,忍无可忍发动兵谏,废黜了当时的幽皇帝,另立新君,我大明的国势才为之一振…… 好,为师今天要讲的就到这里。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各位同学有什么需要提问的?” “先生,学生纵观史书,发动兵谏者,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请问您认为,李定国元帅的结局是好还是坏呢?” “这个问题提的好。众所周知,李定国元帅在新君登位半年后就自刎于家中。这是以身作则的告诫军人们,兵谏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做,毕竟,以臣迫君,大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做了,就必须承担责任。 当时的康宗定皇帝对此事的应对非常高明,除了厚葬定国元帅外,还保护了定国元帅的家人们,面对如山的弹劾,公开的在大朝会上割掉自己的头发,喊出了伤害定国元帅家人,如斩朕之头这样的话。这也是明确的告诉臣子们,以后国家有了危难,他们依然可以勇敢的站出来,总是有皇帝明辨是非的。总之,为师认为,定国元帅和定皇帝都负起了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老师,请问您认为世上真有仙人吗?圣皇帝是否真的升仙了呢?” “为师没有见过仙人,为师的亲友师长也没有谁见过仙人,所以,为师不能说真的有仙人。当然,不能因为为师没有见过,就直接说绝对不存在。不过为师认为,圣皇帝即便真的登仙而去,那也是圣皇帝在任时,扭转了大明即将灭亡的国运,并且使我大明的国势达到顶峰,是至高的功德所致。事实上,自康宗定皇帝起,皇室已经对此有了定论。即,皇帝即便想要登仙,最可能成功的,就是把国家治理好,靠功绩登仙。荒废国事,单纯修仙是绝对无法成功的。好了,今天的这堂课就讲到这里,下课。” “我等恭送先生。” …… “来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江老师,你讲得很好。” “咯咯~我在课堂上讲的你都听到哪?哎,这么直白的说你们祖宗的不是,你不会不舒服吧?” “还好哪,我们朱家这么多皇帝,总有那么几个不太杰出的。再说了,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我大明现在是世界唯一强国,但也必然要面对世界各国,甚至是各藩国的不满和挑战。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如果我们还不能坦然的面对过去的种种错误,那大明的国势,再次中衰也不是不可能的。” “哎,怎么觉得你最近学问见长了?前些年你不是还说,我大明是世界上唯一的拥有核武器,拥有人造卫星,可以发射远程导弹的国家。谁敢炸刺,我们直接核平了它。现在怎么如此低调了。” “这不是低调,是成长啊。江老师,刚才那话是我什么时候说的?十多年前吧?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念大学呢?” “是吗?我怎么觉得就在昨天?”知性美女取下眼镜,双眸仔细的看了他一会:“让我猜猜,你不会又有任务要离开很久吧?” “哈哈哈,知我者江雪也。” “哎,我也不问你要去哪里,反正你也不能说,总之,小心一点,我等着回来。” “放心,哪次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我是六殿下嘛,大家都要护着我。” “这个我可不觉得,你们这些皇子啊,为了那个皇位,哪个不是拼命表现,想要得到今上和群臣的认可?” “这个问题……”朱先溯稍稍停滞了一下,然后道:“身为皇子,若是我说不想那个位子,可能谁都不会信。但是,自从父皇允准我进入锦衣卫后,我就知道,我与皇位无缘了。” “为何如此说?” “我大明自从圣皇帝废除了嫡长子继承制后,两百多年里,皇子们的争斗越来越激烈。但无论如何,一个皇子只要还简在帝心,皇帝都要想办法予以栽培,并为他准备一众年轻的臣子围绕在他的身边。如此,这位皇子将来登位后,才会得到自己班底的支撑,迅速掌控局势,不至于大权旁落。可是,两百多年下来,有哪个最终成功上位的皇子,有锦衣卫经历的?也是,治理国家嘛,要一个搞情报的来总统一切,这不是笑话嘛?” “所以呢?你就等着你父皇给你封王,然后去就藩?” “就藩哪里不好?”说到这里,朱先溯拉住对面知性美女的手:“江老师,这次我完成任务回来后,嫁给我好不好?我盘算过了,未来我的封地不在北美就在南美,领地少说也有十万平方公里。我们去那里过一辈子好不好?” 知性美女的双颊迅速的飞起了红霞,她没有抽出自己被对方抓住的手,但仍然娇嗔道:“我好好的方山中学历史老师不做,跟着你去亚马逊雨林干什么?做雨林里野人部落的王后么?” “呃,我得承认,目前南美沿海的好地方都已经没有了。真要封在南美,估计也就是内陆的雨林地区了。可是你以前不是对进化论和生物学也很感兴趣么?我们一起在那里做研究,搞学术不好么?至于说野人?呵呵,殷地安人现在总体还是很开化的,尤其是南美的殷地安人,基本都会说汉语了。所以,你要在那里当老师,也是可以的嘛。” “呸!”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捶了一下对面男子的胸膛:“我才不在南美做历史老师呢。殷地安史书真的能读么?完全罔顾事实,颠倒黑白……” “停!”朱先溯放开对面女子的手,双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我承认,当年高宗皇帝和宋太王在南美编纂殷地安史书的时候,确实有点罔顾事实,近年来不少留学我大明本土的殷地安人也提出了异议。但是,我大明确实将殷地安人从亡族灭种的危机中拉了出来,这怎么能说颠倒黑白呢?” “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雨林,我不想去那里做王后。” “嘿嘿,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嘛。可是万一我未来的封地就在那里呢?哎,总不能去月球就藩吧?方山宇航局去年发布的发展规划已经说了,虽然我大明已经实现将人类送入太空并且安全返回,但要实现登月,起码还得有二十年。” “你想想办法呗,南美最好不去,你争取一下嘛,去北美好不好?我想去看黄石公园。” “原来你对地质学的兴趣超过生物学呀?好啊,照现在我们几兄弟的情况来看,大哥今年已经快六十岁了,而且已经就藩,早就失去了登位的可能。二哥、三哥也全都就藩……五哥是个文化人,一天到晚醉心于做电影导演,完全没有登位的可能。七弟虽说已经是陆军大校,但是最近这几十年,我大明出动军队的次数极少,他缺乏功绩。八弟一直从事司法工作,有信太王遗风。只是这种性格的皇族,臣子们恐怕不能接受……只有四哥,枢密院、通政司乃至海军,全都做过。身边聚拢了一大堆人才,是最有希望登位的。到时候,我先找他通融,然后再恳请父皇恩准,直接去北美就藩好了。” “嗯……其实,你到哪里就藩都行。实在是要去南美的雨林,我也跟着你哪。” “阿雪……” “嗯……” 就在两人拥抱在一起,准备进一步温存的时候。学校里的广播不合时宜的播放起了哀乐。 “老师们,同学们,本校刚刚自科学院本部得到消息,我大明帝国第二十四任皇帝,朱迪钟陛下,于今日早晨的大朝会上,突发不适,心脏骤停而驾崩了,终年八十二岁。朱迪钟陛下十八岁登基,在位六十四年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父皇怎么说崩就崩了?我,我还没来及……” “朱郎还请节哀,今上,不,大行皇帝已经是自始皇帝以来享国时间最长的皇帝了,这算是喜丧啊。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赶紧给你的上官请假,然后参加治丧。” “你说的很对。”朱先溯的双眼此时已经血红:“阿雪,我这会儿心乱如麻,怕是没法开车了。能不能请你?” “好,你先去旁边的电话亭联系你的上官,我去给校长请假。” 然而,当这对情人还没有分开的时候,一队长长的车队,风一般的开进了校园,将这两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就在朱先溯迅速从巨大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并且将江雪一把扯到自己身后,右手习惯性的摸到自己枪套的时候。一个矮胖子从这支车队的第一辆汽车里滚了出来,并继续滚到了朱先溯的面前。 “袁指挥使?” “臣锦衣卫指挥使袁世凯,拜见六殿下。”这一句中气十足的话语结束后,袁世凯抬起头,轻轻的说了一句:“臣袁世凯,拜见陛下。” “指挥使,你说什么?” “六殿下,大行皇帝今天上午的早朝上突然驾崩,首辅张之洞、枢密院使陈玉成,以及大宗正三人共同打开大行皇帝的密诏。诏书上言之凿凿,命第六子朱先溯继位。” “啊?” “陛下。”袁世凯轻轻靠前两步:“我锦衣卫建卫五百多年,自圣皇帝之后,两百多年间,亦有六位皇子曾加入锦衣卫。今日,终于在第七位皇子,也就是您这里,有了身登大宝之人。锦衣卫上下,必然誓死护卫陛下周全,确保陛下顺利登基!” “这,这可开不得玩笑。袁指挥,哪有搞情报的成为一国之君的?” “这有何不可?陛下做皇子的这些年,礼贤下士,身先士卒。锦衣卫上下,哪个不认可您?而我们这群最近这些年最为国家出生入死的人都认可了您?还有谁,有资格不认可您?” “那,那四哥呢?” “四殿下在大行皇帝的遗诏里被被封为义王,封地在南美中部,亚马逊河中游。” “怎么可能?四哥的履历那么丰富,麾下臣子那么多,父皇怎么就选了我?” “陛下,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您是要否认大行皇帝的眼光,还是要否认我等锦衣卫弟兄的忠心?四殿下,不,义王殿下最近这些年,特别是凯王就藩后,自以为自己储君位置已经稳了,各种飞扬跋扈。如此沉不住气的皇子,如何有资格位居大宝?不过。” 袁世凯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陛下您说得也有道理,义王殿下履历丰富,臣子众多。所以陛下此时要安然登位,我锦衣卫的责任重大。陛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全城锦衣卫已经全部动起来了,已经为陛下进入紫禁城理出了一条安全路线。还请随臣登车,我们赶紧去宫城吧!” “罢,我就跟你走吧,但是阿雪?” “臣斗胆,陛下,江老师应该是未来我大明的皇后,她的安全,自然也是我们做臣子需要保证的。臣建议,请江老师坐另一辆车,先到我锦衣卫总部休息。” “如此安排,倒也妥当。那就,出发吧。目标,紫禁城!”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