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武侠时代》 第一章 初到贵境 正是八月毒辣的天气,太阳在天上铆足了劲的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整个城市的建筑都被照得光亮灼热,阳光打在身上,如同鞭子抽过一般,火辣辣的发疼。 大街上一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叫卖声,吵杂声,商家的音响声,吵成一片,咣咣的震天,令人焦躁不堪。 齐御风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站口,正巧身边过去辆汽车,车窗子反射的光芒晃在脸上,顿时觉得一片滚烫。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转,蹲在站口阴凉处,等一身大汗被空调吹得干了,才走出车站。 他全身湿透,此时还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身黏哒哒一片,本来在火车上时那空调就不太顶用,把他热得够呛,好容易检票出站了,这才才缓过劲来,这一出火车站大门,好家伙,真是比在火车上面还热。 一阵冷一阵热,脑子也迷迷糊糊的,齐御风口干舌燥,到站前广场的路边摊买了瓶矿泉水,浇在嘴里,然后晃晃悠悠,走出闸门打了辆出租车,说了地名,的哥一听,登时没了多大兴致说道:“这地方就十块钱,上车赶紧走吧,我就照直了喽,一个弯我都不带给你拐的!”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在司机旁边,汽车转弯出站,开动起来,齐御风打开一半的车窗,迎风细细,这才爽快了些。 齐御风今年18岁,来自山东,今年考上了长春市的一所大学,号称“明珠路中学附属大学”,暑假在家呆的烦闷,所以就提前几天,自己一个人跑来上大学。 齐家一脉家学渊源,世代习武,经商。戳脚,通背,云门十三剑,号称齐家三绝。齐御风从小练武,加上天资优厚,家传武功被他练的炉火纯青,在身边同龄人里面几乎无敌。 换句话说,就是齐御风的家传武功几乎被他练到兴致索然,没太多软磨细耗的余地,唯独差了时间火候而已,了此一生,若想再进一步,也只能攻他山之玉了。 齐御风家里也算个富裕人家,他也曾想拜师学艺,出去走走,找个师傅,学习其他武功。 可他老爹平日唯唯诺诺,谈到这事却死犟死犟,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我老齐家子弟,在清朝,民国时候怎么说也是一方豪强,山东武术界的一杆大旗,眼下虽然没落了些,但你若出去给别人端茶倒水,磕头作揖的,岂不是丢了老齐家列祖列宗的脸。 齐御风当时就被痛陈家史的父亲说得一愣一愣的,看着他一副大义凛然肩负中兴家业的样子,被震慑的半天没有吱声,过了几天,看见他老爹提笼架鸟,溜溜达达的搓着卫生麻将,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就是为了省钱打麻将嘛。不过作为家里面纯粹的消费者,自然也没啥说话的权力,所以便作罢。 高二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齐御风终于看见了家传云门十三剑的原始图谱,一沓破破烂烂的黄纸,看书脊页数应该有不少,可是后面全磨烂了。只余下十三招较完整的剑法剑经,其实就这十三招,还有不少都是后人们揣摩附会,按照里面上下文意思一点点演化出来的。 在后面磨烂的残片中,齐御风拼凑了半天,找到了“经于长春”四字,和一张乱七八糟的地图,齐御风左思右想,估摸着可能就在吉林省长春市,于是暗下决心,到了高考的时候,就填报了长春的学校。 长春市是吉林省省会,位于吉林省中部,是东北名城之一。齐御风原来对此并不了解,后来高考完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叫长春市才不过200多年,登时目瞪口呆,心道我家那本书都说不上多少年头,这个地方才200年,况且满清年代还闭关封闭,很少有汉人移民到此,那我家剑经在此的几率也太小了,当即后悔不迭,没跟那些哥们儿报考本省院校。 但后悔也晚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长春厅建立之前就有长春堡,还有个长春河,辽金时代还有个长春州,反正那些都不知道几百年了,死马就当活马医,既然可能在长春这片地方,那就仔细找找呗。况且长春市也是内家拳的一大发祥地,当年李书文的大弟子霍殿阁曾经做过末代皇帝溥仪的警卫官,伪满的时候,溥仪的首都就定在长春,所以留下了长春八极拳一脉。齐御风对八极拳也挺感兴趣,也想去见识见识。 出租车沿着大道,一路直行,果然如司机师傅说的一个拐弯也没有,齐御风渐渐凉快了下来,心下一动,突然想起上车时候司机说的那句话来,连忙叫道:“师傅,我要去的可是新校区啊,不是老校区啊!” 原来齐御风高考完了没事,也曾在网络上看过长春市地图,对此颇为了解,可以说在全中国,可能再也没有一个城市的地图如长春市地图这般好记了。当中一条斯大林大街,从南到北,贯通上下,要去那里都绕不开这条大街,以此为坐标,再加上横贯其中的几条马路,就算从没来过的人,只要能找到这条大街,也是永远走不丢。齐御风看过地图,自然知道自己要去的不是那个从火车站不用拐弯就能到的学校,而是这个学校的新建校区,只是上车匆忙,热得头昏脑涨,也没细想,就上了车。 “我去,那可不是十块钱了啊!”司机吃了一惊,正好前面红灯,脚下不自觉的点了下刹车,猛地一转头看向齐御风。 “没事,你打表吧。”齐御风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这,不是本地的吧?”司机转头开车,与他攀谈道,“哪里人啊?过来上学啊?” “是啊,家山东的,刚开学嘛。”齐御风回答道。 “开学了吗?”司机挠挠脑袋,觉得这日子好像有点不对,挠挠脑袋又说道:“行啊,你这学校,这学校在我们这……算相当好的了。”司机想说两句恭维话,可半天也找不着词。 齐御风闻言苦笑,心道若不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剑谱,我还在家里吹着空调逍遥呢,那用受这份罪。之所以报考这所大学,那也不过是随便一挑的事。 司机见齐御风不吱声,顿觉得车里气氛有点安静了些,于是随手打开一个按钮,顿时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的冒了出来。 “兄弟们,万达广场这不少人等车呢,附近的赶紧过来呀!” “红旗街堵车了,都绕行吧!” “哥几个中午打算在哪吃啊,二道区有一家新开快餐不错啊,有人搭伙没有?” 司机刚才打开的是车上一个车载电台,里面不停传出的是其他的哥的姐的声音。 话说车载电台也是长春一道风景,别的地方都狠抓杜绝,唯独长春交警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缘由倒也有意思,容后再叙。 俩人陷入沉默,听着那动静,汽车一路向南,不停地奔驰。 过一会儿,车载电台突然响起一句:“有没有人去经开的?有没有人去经开的?有一辆银白色捷达车,车牌号是吉A76451的,车上现在确定一名女司机被两名歹徒劫持,在经开一区方向失去线索,有人看到请回话,有人看到请回话。” 车上司机随意瞥了一眼窗外。突然身体一震,抓起电台问道:“是不是车前脸上面挂个红葫芦,四个轮子上面有红缨?” 电台里面沉默了一下,突然激动道:“对对对,你看到它了?” “车尾巴有两个车贴,上面写着‘我是军火商,拉的都是枪’,后面一条是‘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你离我……太近了。”司机望着外面的一台行驶中的汽车念叨。 ”对对对,是它,在哪呢?”电台里传出急迫的声音。 “在卫星路和人民大街交汇这里呢,赶紧报警吧。”司机回话道。 “哎,哥们儿,我就是管这事儿的警察!麻烦师傅你帮忙看一下,我们几个马上过去。今天只要这事成了,以后事都好办啊。”电台里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急切。 “那辆车在路口大回了,我先跟着,一会儿联系。”司机一听说警察办事,登时精神焕发,话筒一放,也猛打了舵,跟着那车拐了过去。 等汇入车流中,走了一段,突然前面红灯,司机拍一下大腿,骂了句脏话,刚要抬手拿烟,突然看见身边还有个人,于是醒悟过来,递过一根烟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兄弟,你着急不?你要着急我给你放下,完你再打个车?” 齐御风听得好奇,忙表示不抽烟,问道:‘那个,大回,啥意思?” 司机看了一眼前方捷达车,一边点上香烟道:“这一看你就没在本地呆过,你在本地打车要不知道这个,那帮老油子肯定多收你钱。”当下细细的解释了大回,小回的意思。 这个是地方用语,类似于本地黑话,除了长春市,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没这么叫的。 民国早年,长春曾经作为伪满洲国的首都,当时的长春由日本占据,在长春火车站前,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右大廻,左小廻六个字,在日语里面是大半弧,小半弧的意思。 传到后来,就是指右拐,左拐的意思。 因为当时长春市左侧通行,跟现在的日本一样,所以大回,小回的说法,是左右错位的。 外地人即使明白个大概,也经常转不过来弯。 是以一旦听不懂大回小回的,一般都被司机认为嘛事不懂的外地人,至于绕不绕远,那就纯看这出租车司机的品质和当天的心情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说法。 说是长春80年代只有一所驾校,名叫黑嘴子驾校。这驾校里面的训练场障碍物的设置是向右拐有一个大道,左拐只有一个小路。所以这些司机就叫右转是大回,同理左转是小回。后来这些人出来开车,就习惯问人家大回小回。而这一批人都是后来长春司机的老字辈。所以后来学生越来越多,而且乘客也越来越习惯这样叫。慢慢的,就变成了长春的特色了。 齐御风挺的有趣,点点头,表示理解。 司机盯着前车,不停的通过电台跟别的出租车司机联系。不一会儿,交通文艺台的广播就传遍了整个长春市,几百辆出租车用电台联系,从各路包抄,冲向了那台捷达。 齐御风看着司机不停的使用电台,不由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那台车是被劫持了呢?” 那司机看着年轻,约莫也就是二十多岁,却又点老气横秋,故作稳重的样子。他看了齐御风一眼,缓缓说道:“这都我们行业内部的事,不能跟别人说。”; 第二章 意外迭生 齐御风听这司机说的如此神秘郑重,点了一下头,便转过头去,看看车窗外面的景色,虽然觉得有点好奇,但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那司机说完之后却有点后悔了,觉得耽误了客人时间,又对人家这么生分的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再看齐御风,年轻稚气,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的模样,分明也没什么歹意,于是稍等了一会儿,见齐御风不提话头,便自己说道:“其实说开了也没啥。出租车在路上行驶,大白天的打开两边的闪光灯,不是车坏了就是有事,要是这时候打电话再不通,那肯定就是出事了。” 齐御风转过头来,听司机详细讲解出租车行业内部潜规则,越听越觉得好玩,也对这个号称中国最有人情味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这一带是重要交通枢纽,车多人多,出租车等了几个红灯,前面的银白色捷达越行越远,渐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大概。司机在电台里通了几句话,向前追去。 两辆车三拐两拐,那捷达车上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车跟踪,车速变得越来越快,有几次都差点酿成车祸。齐御风车上的司机不敢那么玩命,只能在后面紧紧跟随。突然那司机转过头来问道:“哎呦,忘了件事,这一会儿要是万一打起来……” 齐御风打开书包,露出一对双节棍来,笑嘻嘻道:“没事。自保没有问题。” 司机眼神一亮,笑道:“哈,没想到也是个练家子。”刚要叙话,可那捷达车突然拐了个弯,踪迹不见,司机急忙收敛精神,追了过去。 这一路越行越远,一直从市内追到了郊区。这司机爱惜车辆,碰到有坎坷的路段,便减速行驶,一来二去,捷达渐渐将齐御风所乘的出租车落得老远,这司机一看急眼了,顾不得许多,急忙油门加大,轰鸣着追赶。 前车有人探出头来,向后望了一望,齐御风眼尖,看出是一个卷毛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只见那人骂骂咧咧,也不知大声说些什么,随后丢出块东西,想砸向后车,只是两车相距甚远,却无论如何也砸不到后车。 司机一心开车,目不斜视的问道:“什么玩意儿?” 齐御风把头伸出窗外,路过那物体的时候看了一眼,回头说道:“好像是块香皂。” 司机一听乐了:“就这两下子还抢劫呢,我还以为他有枪呢!”当下便仿佛听说范乡长下台的赵老蔫,舒展开来,一阵猛冲,直逼到那轿车背后。 两车一前一后,相距已经不过十几米,只见那卷毛戴墨镜的中年人又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找死啊!” 司机一指面前的香料盒:“拿这个削他!”齐御风随手拿过,手劲一弹,登时打中了那人的鼻子,那人一捂脸,缩了回去。 司机哈哈大笑:“牛逼,这一手准啊!干他!再冒头车上有啥你使啥!都算我的。” 齐御风闻言打开收纳盒,四处踅摸,司机又叫道:“手机别拿啊!”齐御风拿了个螺丝刀和瓶起子,随时待命。 谁知那中年人得了教训反倒乖巧,再也不冒头出来,司机油门加大,猛冲上去,两车一度几乎并驾齐驱。 司机不顾车上震荡,大声喊道:“哎,兄弟,你说这车要撞坏了,保险公司能赔不?” 齐御风投掷了螺丝刀和瓶起子,打的捷达车后面车厢盖子呯呯直响,正在过瘾阶段,一听此言,遂大声喊道:“交警肯定能赔!” 司机闻言,眼睛冒光,豪气顿生,大声喊道:“那就干他!”说罢一打方向盘,车一摆头,撞在那捷达后车厢上,哐一声响,两车都是一震。 前车一前一后探出两个脑袋,眼中都冒出狠毒的光芒,狠狠的看向齐御风和那司机。齐御风手中连弹,将两个饮料瓶盖打在两人脸上。 齐御风回转,和司机两人哈哈大笑,然后道:“再往前点,我直接把副驾驶那位干掉。”说罢,从衣兜里掏出几枚一元的硬币,准备直接打在副驾驶那人的太阳穴上,直接击晕了他。 司机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解开胸襟纽扣,大声回应道:“好!”说罢猛踩油门,汽车轰一声响,窜出来老远。 两车越来越近,齐御风手握着硬币比量着距离,眼看到了出手的时机,可此时,他却发现汽车猛然一顿,然后渐渐与捷达车的距离越来越远。 齐御风不由得暗道可惜,转头看去,只见司机面色凝重,目视前方,口中一言不发,只是脸上颇有不甘。 眼看着那捷达车绝尘而去,越变越小,终至不见。 司机缓缓把车停到路边,转头无辜的看着齐御风。 “咋了?”齐御风问道。 “车坏了。”司机没了刚才的嚣张热血,像做错了什么似的,郁闷的趴在方向盘上。 “那修啊。”齐御风正追的高兴,哪能容得下如此扫兴。 “我不会。”二十多岁的小司机像有点委屈似的,愁云惨淡,唉声叹气起来。 “我打个电话吧。”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司机才想出个招来,这地方四处无人,仅有一条大道,正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没信号。”司机鼓弄半天手机,抬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登时无语。 俩人在车上呆了半天,司机不断嘟囔着“这份儿钱又没了……今天又得赔了……早就让他修离合器。” 一边偶尔下车捅咕捅咕这,捅咕捅咕那,可是汽车死气沉沉,一点回应都没有。 齐御风下车观望,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玉米地,一望不到边际,约莫离最近的人家也得有几十里路,况且他们还不知道方向。 司机下车,走出去了半天,好容易才寻着点信号,打了个电话,然后回到车上抽烟,告诉齐御风说:“我哥得晚上八点多才能过来,咱俩先对付对付吧。” 齐御风无语,司机从抽屉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俩人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司机觉得不好意思,又拿出火腿肠,面包让齐御风垫垫肚子,齐御风摆摆手,拒绝了好意。 俩人靠在车边上,等着路过的车前来搭救。 正在此时,突然一辆大客车从远处驶来,两人急忙站在路边,像等候检阅的士兵般看着那辆客车。那客车气势汹汹,本来开得飞快,可就在两人面前,嘶一声便停了下来,那小司机心疼不已:“多费刹车片呐!” 车门“呯”一声大开,站出来一位面色红彤彤的中年妇女,腰跨提包,手上票本,全副武装的扫了两人一眼,张口就机关枪似的喊道:“走不走?走不走?走不走?” 俩人面面相窥,都觉得这中年妇女直奔主题的本事实在太强了,看到这惨兮兮的情景,你怎么的也得假惺惺慰问一下吧。 “走不走,走不走?不走开了!”那中年妇女站在客车门边上,继续对着近在咫尺的俩人以超过一百分贝的声音喊道。 “要不你先走吧。”司机看向齐御风说道。 “嗯”齐御风心想这天眼瞅黑了,与其在这里困着,倒不如先走一步,便点了点头。 那司机上前几步,从后备箱里拿出齐御风的行李,有点羞惭的说道:“今天这事,不好意思了。”然后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要用车啥的,找我。绝对没二话,反正你还在长春,咱……咱们……看以后,好不好?”说罢拍了拍齐御风的肩膀。 齐御风觉得这司机倒也有点意思,笑嘻嘻的接过名片,点了点头,便上了客车。 这客车关了车门,风驰电掣,犹如脱缰的野狗一般,一路颠簸而去,齐御风累了一天,迷迷糊糊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正要睡着的时候,脑子里模糊想到什么不对劲,突然心念一闪,他闭着眼睛苦笑一声:“坏了!” ; 三江感言 那个《后武侠时代》上三江了。 本来是不怎么想絮絮叨叨说些书外没有用的话来着,只想自己偷偷庆祝一下算了,可是看见三江排名倒数第一,我勒个去…… 对于一个新手来讲,其实神经每天都挺脆弱的,读者的赞美啦,说书不好看啦,每天都要挠掉许多头皮,还是要感谢我的编辑烈手大大还有亲爱的书友们,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在起点签了约,并一直走到了今天。 本书在一个人气比较差的开篇故事《雪山飞狐》中,也能在分类新书始终排行前四,我真的想说,太感谢诸位了。(鞠躬!) 飞狐篇马上就要结束,马上将换成一个略不那么压抑,有点无节操的故事,齐少侠怀着我们对武侠时代的向往,将继续一往无前。 请积分到达5000的朋友和VIP用户,打开三江频道,把三江票给领取了,然后再三江频道最下面找到本书,把你宝贵的三江推荐票投了给本书吧。(每天都可以投一票,是每天哦!) 快去投票吧,我去码字了,回见:) 最后,真心感谢支持我的读者,感谢我的责编烈手,感谢我的朋友们。; 上架前通知一下: @@ 那个,经过编辑商议,这本书要在八月一号正式上架了。 希望有八月月票的书友,能不能留给小良…… 我还没见过月票呢,期望不要让我太过难堪。 @@ 补一个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二个多月,《后武侠时代》上架了。 首先感谢诸位一直关注着这本书的朋友,不写不知道,写起来才知道这真的是一个很枯燥辛苦的职业,如果没有编辑烈手大大和诸位书友们的鼓励,一个人默默的写着的话,恐怕是坚持不到今天这个日子了。 感谢书友群的各位,感谢打赏,订阅,提建议的诸位兄弟,如果不是有诸位的不断支持鼓励,写小说真的就是一种苦熬,而不是一件有成就感,快乐的事了。 对于一个新人来讲,《后武侠时代》的诞生可谓一波三折,初期故事乏味,导致无人问津,一连砍掉了《连城诀》,《碧血剑》,《侠客行》三个副本,直接回现代,又因为写的太过放纵的缘故,导致了不少书友们的批评. 因为跳跃太快的缘故,我现在手上没有存稿,每天都为更新焦头烂额,可是我相信,这本书后面的故事一定会更加精彩的,绝对不同于一般的穿越武侠。 飞狐篇是写“大义”,笑傲篇是写“政治”。 我觉得既然穿越过一次,总不能起手就赶赴衡阳找刘正风拿《笑傲江湖》,其中看莫大先生杀人领悟“云雾百变十三式”,主角悟性加3,剑法提升15,,然后到华山见NPC风清扬得《独孤九剑》,剑法加100,…………最后去黑木崖**单挑东方不败,得《葵花宝典》一部,顺便将原著中所有带名字的女人全部收入囊中。 人物已经是人家创造的了,总要有点自己的故事才行。 至于这个《笑傲》篇之所以不是后续,实在是因为原著中政治斗争实在太残酷,那么多个性鲜活的人物几乎都死光了,不得已而为之,今后的故事,大抵还可以看做原著的续篇对待。 我还是倾向于传统,不太那么热衷于写主角收小弟,建**,不知道这种相对平淡的风格是否能受到欢迎,一切,就看上架的成绩吧。 最后,诸位如果有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的朋友啥的,恳求诸位帮忙推荐一下《后武侠时代》哈。; 今日无更了。。 @@﹛﹛o(艮虫艮)o隻ㄛ惕?﹝;@@ 唠叨两句,顺便向读者致歉 我现在着急上火,已经基本丧失语言能力了,说的比较散,大家见谅。 2013年3月的时候,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开始放大假,当时准备写小说。 题外话,千万别去韩企。 在龙空看了一圈,当时百度多酷炒的很厉害,也就顺这大流,写了本《1999战记》,是科幻的路子,为了那本书,我把整本《银河英雄传说》<> 谁知道多酷根本没人看,自己也收不到什么反馈,虽然3万字签约,但心里还是没有底,就放弃了。 这本《后武侠时代》是五月末在起点开始上传,当时啥也不懂,什么剧情,什么铺垫,就记得有一个主意,所以就写了出来。 原来的路数准备一本一本朝前穿越,也准备了不少梗,但后来发现低武没人看,自己文青病也太过浓重,所以砍了《连城诀》,《碧血剑》《侠客行》三篇,这样一来,前面铺垫的不少东西,也就没了着落。 譬如侠客行有个冲虚,笑傲也有个冲虚,本来想把这段衔接过来,可是因为剧情的缘故,就放弃了。 还有谢烟客会弹指神通,这一看就是黄老邪的武功啊,还有摩天崖、坐忘峰、玄铁令与圣火令的关系。 飞狐里面探讨造反、而碧血剑的大纲原来是准备齐御风下南洋协助袁承志立国,也是造反的进一步探讨。 还有对于华山派的感情,说实话,现在我看着他要重振华山都有些别扭,因为后华山时代根本没他啥事。。。。 而连城诀的剧情是康熙死后,韦小宝70多岁,狄云30多岁,两家互动,以及血刀门,落花流水与风虎云龙的关系,想要齐御风模仿血刀老祖一路被风虎云龙追杀的精彩之处写一本快节奏悬疑了的。 现在看来,飞狐篇剧情很弱,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我却最为满意,觉得还是写出了一丝侠气,但是现代这玩意……真心不是当时的我能搞定的,所以搞笑有余,情节不足。 到了笑傲篇,开始还行,后来就崩了,主角天天东跑西颠凑剧情,引段子,为了圆大纲而圆,与设想差距太大了。 唉,这段主要是我个人原因,天天真的没那个精气神全神贯注的琢磨了,其实后来停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也是…… 几次都想要不先放弃一段时间,但是实在舍不得,我已经岁数不小了,只怕一断,今生就再也圆不了写一本武侠小说的梦想了。 所以天天逼迫着自己写,写,写,毛伟人能闹市读书,我真心没那个本事,天天事一多,房子,媳妇一忙,再加上家人的埋怨,很多时候自己都不满意,却还得厚着脸皮上传。 笑傲篇崩到最后,总算圆了过来,岳不群这个最为重要的人物,原本是想写他每件事都有影子,但却迟迟不露出真容,结果写出来连最初设想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还有方证、岳灵珊,陶钧、令狐冲,野心太大,但是收不住,编不圆,最遗憾的人,还是自己。 好像到了笑傲篇之后,就没有一个人物出色了,除了何三七写的一般,几乎没有一个让我觉得还行的人物,我心理这个愁啊,书写到这个份上,纯粹就是受虐待了。 原来想的武功都各有体系,譬如山中老人-----圣火令------阿凡提-----查拳;九阴真经的白蟒鞭------郭襄====周芷若--------袁紫衣--李文秀; 内功的从清朝乾隆年间的呼吸吐纳,到康熙《神照经》时代的调息凝气,再到明朝的任督二脉,还有混元功的来历,等等,现在就啥也不说了,这些基本没用了。。 飞狐篇写的是武侠残存的时代人物百面,笑傲想写的故事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以隐士的身份身怀绝技,混迹市井,与贩夫走卒喝酒吃肉的欢快故事,顺便讨论一下政治人物,还有一段田伯光与倭寇的剧情,结果写成了这个熊样。。 读者们不满意,但最不满意的,真的还是自己。 迟迟不开倚天篇,还是这个道理,小说就是作者的孩子,最心疼的人还是自己,这一次现代篇的时候,家里房子终于落定了,对,我10月份停更说买房子,其实我12月圣诞节前一天。。。才终于买完房子,然后媳妇吵着要分手,老爹说我没本事……哭,这个乱就别提了。 原本也不太在乎订阅啥的,这本书最好的一天,有一千订阅,笑傲篇平均四五百,现在三百……看着也挺心酸的。 这段现代篇的情节其实最后出现一个大转折,一直以来都为了铺垫这个人物出场,但是目前,估计这个转折也不好写了,手一抖就TM跑题……唉,还是用心不够所至,真希望有一天能有闲暇天天揣摩剧情,不受干扰。 我今天看了一篇东西,是《霸王别姬》那个编剧芦苇写的,写人家怎么构思,怎么处理情节,怎么用心体会琢磨,真心受刺激,穷人穷命,为了全勤,才华又不够,着急也没办法。 倚天篇目前是我构思最多,大纲最详细的一部了,也不知道能写成啥样,尽力而为吧。 神雕是我这本书写作的最大动因,无论如何,就算没人看,爬也会爬到郭靖的身边的。 笑莫笑,悲莫悲,襄阳旧迹已成灰, 说什么仁侠忠义,道什么胡汉家国,终不过荒冢一堆, 虽有儿,却不得香烟传续, 虽有女,亦不见金龟画眉, 纵不忘雕鸣大漠,梦里桃源,总难逃声名累, 只落得黄沙碧血,枯骨红颜,又岂能无恨无悲? 且看这残垣夕照,洞箫轻捻,竟不忍吹, 薄酒微愁,问君可知,今日谁人为醉? 忽忆当初小儿女,未解夫妻,但言欢喜,重又叹几回。 昨天抛开一切,想安静下来,继续好好写,结果今天中午十二点到刚才一直在打电话…… 这个月全勤五百块钱断了,挺悲伤,不过也放下了包袱,在质与量上面,还是选择质吧。 ; 唠叨两句,向读者致歉 我现在着急上火,已经基本丧失语言能力了,说的比较散,大家见谅。 2013年3月的时候,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开始放大假,当时准备写小说。 题外话,千万别去韩企。 在LK看了一圈,当时BAIDU多酷炒的很厉害,也就顺这大流,写了本《1999战记》,是科幻的路子,为了那本书,我把整本《银河英雄传说》<三体》重新看了一遍,还买了不少名著,又按着一直以来对太空的幻想,编写了大纲,准备写一本太空时代与外星人对战的小说。 谁知道那边根本没人看,自己也收不到什么反馈,虽然3万字签约,但心里还是没有底,就放弃了。 这本《后武侠时代》是五月末在起点开始上传,当时啥也不懂,什么剧情,什么铺垫,就记得有一个主意,所以就写了出来。 原来的路数准备一本一本朝前穿越,也准备了不少梗,但后来发现低武没人看,自己文青病也太过浓重,所以砍了《连城诀》,《碧血剑》《侠客行》三篇,这样一来,前面铺垫的不少东西,也就没了着落。 譬如侠客行有个冲虚,笑傲也有个冲虚,本来想把这段衔接过来,可是因为剧情的缘故,就放弃了。 还有谢烟客会弹指神通,这一看就是黄老邪的武功啊,还有摩天崖、坐忘峰、玄铁令与圣火令的关系。 飞狐里面探讨造反、而碧血剑的大纲原来是准备齐御风下南洋协助袁承志立国,也是造反的进一步探讨。 还有对于华山派的感情,说实话,现在我看着他要重振华山都有些别扭,因为后华山时代根本没他啥事。。。。 而连城诀的剧情是康熙死后,韦小宝70多岁,狄云30多岁,两家互动,以及血刀门,落花流水与风虎云龙的关系,想要齐御风模仿血刀老祖一路被风虎云龙追杀的精彩之处写一本快节奏悬疑了的。 现在看来,飞狐篇剧情很弱,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但是我却最为满意,觉得还是写出了一丝侠气,但是现代这玩意……真心不是当时的我能搞定的,所以搞笑有余,情节不足。 到了笑傲篇,开始还行,后来就崩了,主角天天东跑西颠凑剧情,引段子,为了圆大纲而圆,与设想差距太大了。 唉,这段主要是我个人原因,天天真的没那个精气神全神贯注的琢磨了,其实后来停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也是…… 几次都想要不先放弃一段时间,但是实在舍不得,我已经岁数不小了,只怕一断,今生就再也圆不了写一本武侠小说的梦想了。 所以天天逼迫着自己写,写,写,毛伟人能闹市读书,我真心没那个本事,天天事一多,房子,媳妇一忙,再加上家人的埋怨,很多时候自己都不满意,却还得厚着脸皮上传。 笑傲篇崩到最后,总算圆了过来,岳不群这个最为重要的人物,原本是想写他每件事都有影子,但却迟迟不露出真容,结果写出来连最初设想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还有方证、岳灵珊,陶钧、令狐冲,野心太大,但是收不住,编不圆,最遗憾的人,还是自己。 好像到了笑傲篇之后,就没有一个人物出色了,除了何三七写的一般,几乎没有一个让我觉得还行的人物,我心理这个愁啊,书写到这个份上,纯粹就是受虐待了。 原来想的武功都各有体系,譬如山中老人-----圣火令------阿凡提-----查拳;九阴真经的白蟒鞭------郭襄====周芷若--------袁紫衣--李文秀; 内功的从清朝乾隆年间的呼吸吐纳,到康熙《神照经》时代的调息凝气,再到明朝的任督二脉,还有混元功的来历,等等,现在就啥也不说了,这些基本没用了。。 飞狐篇写的是武侠残存的时代人物百面,笑傲想写的故事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以隐士的身份身怀绝技,混迹市井,与贩夫走卒喝酒吃肉的欢快故事,顺便讨论一下政治人物,还有一段田伯光与倭寇的剧情,结果写成了这个熊样。。 读者们不满意,但最不满意的,真的还是自己。 迟迟不开倚天篇,还是这个道理,小说就是作者的孩子,最心疼的人还是自己,这一次现代篇的时候,家里房子终于落定了,对,我10月份停更说买房子,其实我12月圣诞节前一天。。。才终于买完房子,然后媳妇吵着要分手,老爹说我没本事……哭,这个乱就别提了。 原本也不太在乎订阅啥的,这本书最好的一天,有一千订阅,笑傲篇平均四五百,现在三百……看着也挺心酸的。 这段现代篇的情节其实最后出现一个大转折,一直以来都为了铺垫这个人物出场,但是目前,估计这个转折也不好写了,手一抖就TM跑题……唉,还是用心不够所至,真希望有一天能有闲暇天天揣摩剧情,不受干扰。 我今天看了一篇东西,是《霸王别姬》那个编剧芦苇写的,写人家怎么构思,怎么处理情节,怎么用心体会琢磨,真心受刺激,穷人穷命,为了全勤,才华又不够,着急也没办法。 倚天篇目前是我构思最多,大纲最详细的一部了,也不知道能写成啥样,尽力而为吧。 神雕是我这本书写作的最大动因,无论如何,就算没人看,爬也会爬到郭靖的身边的。 笑莫笑,悲莫悲,襄阳旧迹已成灰, 说什么仁侠忠义,道什么胡汉家国,终不过荒冢一堆, 虽有儿,却不得香烟传续, 虽有女,亦不见金龟画眉, 纵不忘雕鸣大漠,梦里桃源,总难逃声名累, 只落得黄沙碧血,枯骨红颜,又岂能无恨无悲? 且看这残垣夕照,洞箫轻捻,竟不忍吹, 薄酒微愁,问君可知,今日谁人为醉? 忽忆当初小儿女,未解夫妻,但言欢喜,重又叹几回。 昨天抛开一切,想安静下来,继续好好写,结果今天中午十二点到刚才一直在打电话…… 这个月全勤五百块钱断了,挺悲伤,不过也放下了包袱,在质与量上面,还是选择质吧。 ; 第1章 初到贵境 齐御风睁开眼睛,恍惚了好一会儿,然后翻身下床拉开窗帘。 一抹明亮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放眼望去,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悠悠飘荡,高山青青,绿覆四野,不远的小河旁花枝招展,翠绿如荫。 楼下小花坛里也种满了鲜花,一串串,一片片,一丛丛,鸠尾,唐松草,百合,藜芦,姹紫嫣红,生机盎然。齐御风在窗边安静的欣赏了半晌,然后回身洗漱,穿上运动服,走了出去。 他本是山东一个武术世家的子弟,现年十八,因为在家中发现了一本残缺的古剑谱,带有“经于长春”的字样,于是今年高考便报考了长春市的一所大学。 前天他提前去学校报道,乘坐出租车未等到校,却遇上了有劫匪抢劫,他那车上的司机热血沸腾,便带着他一路追击劫匪而去。 谁知道刚追了一半,出租车又坏了,未了他只好半路截了一辆客车返回长春。 他稀里糊涂上了客车,在车上坐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这辆客车是沿着出租车追击的方向行驶,与他回长春的方向正好背道相驰的。当时迷迷糊糊,正是心情沮丧之时,被那出租车司机一劝,就稀里糊涂的上了车跟着走了,想起来的时候后悔早就完了,再说他也不想再找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车,大半夜的时候再找车回去,于是便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辆客车一路直奔东南,直走到天亮,等齐御风下了车,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居然进入了吉林省延边自治州境内,此时已经到了中国十大名山之一的长白山脚下。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离开学也有段时日,于是齐御风便拿出录取通知书,跑到景区门口买了半价票,痛痛快快在山上游玩了一番。 先是在山下体验了一番少数民族风情,然后乘着电动车沿着盘山公路走进长白山深处的原始森林,看见莽莽林海,高耸入云,遮天蔽日,觉得十分畅快,待到后来越上越高,绿意却由浓转淡,山地间的树木低矮稀疏,枝节如蛇,两边全是黑色的局势和瑟瑟树木。各个山峰之间都是黑色乱石,而远远的山峰之颠,却已经能看的见皑皑白雪了。 山上的风光比起山下的安逸盎然,更多了一份雄浑壮美,更合齐御风口味。玩了一天之后,齐御风对此风景赞不绝口,于是便在山上一间旅馆住下,准备在这长白山上多盘衡几日,啥时候开学啥时候再走不迟。 他下了楼,便在旅馆后面的绿色走廊里信步游走,这旅馆依山而建,除了一条小道之外,全是参天的树木,徜徉其间,只觉得好像穿行在浩淼无尽绿色走廊中,脚下青草依依,嫩绿夺目,身边的绿树粗大挺拔,爬满了青藤枝蔓,交织缠绵,攀援而上。 清幽至此,当真似梦非梦,似花非花,令人陶醉。 又走了几步,见一道白练带着水雾从黑色的悬崖边飞泻而下,然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瀑布并非只一味激荡直流,而是弥漫在一团雾气当中,烟云缭绕,悠然自得。 齐御风昨天一个人旅游无趣,便蹭着别人的旅游团,听过导游的介绍,所以知道,这是长白山特有的地热流出所形成的瀑布。那瀑布流水落花碎玉般的碰溅着,融入下面一个小湖,湖水又沿着一条人工开凿的精致小河,冒着热气暖暖地向山下流去。 那湖水上面雾气腾腾,却又清澈见底,透过层层雾霭,可以看见黑色的乱石,四周晨雾,脚下碧草,齐御风简直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仙境一般,当真不虚此行。 这旅馆住的客人不多,但看似常客却不少,这才一大早,一边草地上,便已经有几个人也跟齐御风似的,或散步聊天,或锻炼身体。 向前望去,远远的小湖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下,放着石桌石椅,有两个人正在那边下着围棋。 齐御风虽然不是此道高手,小时候却也颇喜欢蹲在公园看人下棋,于是便过去凑趣,立在一旁不动。 那下棋的二人一个老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都衣着普通,看见齐御风过来,抬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齐御风见俩人一杯香茶,谈笑对弈,自在悠然,身边碧草依依,小溪清唱,鸟儿欢歌,不由得心生羡慕。 谁知道那俩人坐了半天,都看着棋盘,偶尔喝一口茶,轻声闲聊两句,却是没一人落子。 齐御风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答话,在一边默默矗立的看着。 俩人喝喝水,看看棋,半晌,那老头呆呆的看着那条小瀑布,然后突然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棋盘,抬头问了一句:“到谁了?” 中年男子本来端着茶杯不住嗅着香气,闻言抬头,盯着老头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忘了。” 俩人均是一愣,一边齐御风却忍不住,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中年男子也哈哈一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拿起倚在大树边上的一把长剑,拍拍膝盖,站起身来说道:“得,今儿不下了。” 说完拍了下旁边齐御风的肩膀,转身向林子中间走去。 老头咳嗽了两声,开始慢吞吞的收拾棋子。 齐御风被拍了一巴掌,顿时心中一动,只觉得这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亲切,他这一下似乎有所深意,像是招呼他跟着走一般,心中禁不住的好奇,一低头,又见那老头看他一眼,然后向那中年男子方向示意了一下。 当下再无犹豫,便急匆匆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走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小溪,进入一片广阔的松林之中,旁边的松林甚是宽敞,地上厚厚的落了一层松针,踩起来咯吱咯吱直响,十分舒服,齐御风跟着中年男子,一前一后,直走了有小半个时辰。 到了松林中一处宽敞处,只见中年男子站定,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冒冒失失跟过来的齐御风,突然拔出剑,朝齐御风点点头,然后便持剑挥舞起来。 这一路剑法使出来,齐御风初始只觉一片银光闪耀,他本来剑术已有小成,是以看出,这人的剑势古朴飘逸,似松之苍劲,梅之枯拙,花之繁密,又如雪花翻飞,朔风怒号,出招迅捷有力,犹若奔马飞驰。两三招过后,只看得齐御风陡然心惊,一股气息吊在了嗓子眼。 中年男子几招过后,手中长剑横空,停了一停,回头看了齐御风一眼,手中一挥,剑身寒芒闪烁,吞吐不定。 突然嗤得一声,剑尖生出三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 那中年男子从丹田中又提一口真气,登时青芒大盛,耀目惊心,整个森林似乎都罩在他剑影之下。 再使出的剑法,皆如闪电横空,绵绵不绝,剑锋所到之处,松涛如雷,松针如飞,令人匪夷所思,惊心动魄。 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 这每一招每一式,齐御风似乎都曾见过,却又都似是而非,以往见人练剑,哪有人的剑法能有如此偌大的威力,更别提青芒毕露,那已经不知是何等境界才能有的异象! 这中年男子劲力松沉自然,速度不快不慢,剑招连绵不断、潇洒飘逸,比之老太太在公园舞剑也快不了多少,偏偏这剑上的神奇造诣,却已能惊天动地,震古烁今。 齐御风目瞪口呆,这中年男子剑招不快,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却又宛如奇迹,如此灿烂夺目,不由得心驰向往,激动万分起来。 过一会儿,见那中年男子双手画圆,持剑归元,四周复归寂静。 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发现那中年男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颇为和善的看着他。 “看得还清楚吗?”中年男子问道。 齐御风见到此人面孔和善,似乎并不与他为难的样子,稍微一想,便觉得方才一招一式,都印刻于心,便回答道:“看清楚了。”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膀:“那好,你下山吧。” 说完之后,将手中长剑,放在他怀里,便自顾自走了。 齐御风懵懵懂懂,只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弹,只等那男子走后半天,才醒悟过来,当下随手比划两下方才的剑招,只觉得每一招都大有深意,自己生平以来,从所未见到如此精妙的剑法。 在林子中一边比划了半天,齐御风才想起回转,走了几步,却发现原来宽敞大道,此时居然变成了一团乱草丛,不禁回头再走,谁知越走越乱,到处都是古木参天,青藤缠绕,齐御风知晓自己迷了路,连忙循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第2章 穿越神剑 齐御风信马由缰,恍恍惚惚,手里一边比划一边向山下走去。 走了一会儿,眼前情景却是令他一愣。 只见前面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古树和藤条,灌木杂草杂生,布满了来路,而早先来的时候趟出来的一条小路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齐御风眨巴眨巴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无奈回头望望,却发现应该在他身后的那片松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林,里面杂草丛生,一人多高的带刺小树旁逸斜出,难以行路。 齐御风定了定神,观察四周仔细辨明方位,但树荫浓密,不见天日,再说他本来就是以城市孩子,小学时候自然课学的什么看树识方位早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个概念。 转了几圈,除了那边是天,那边是地,东南西北什么的就再也分不清了。 齐御风心下有些慌乱,早先在网络上就听说过,有人进山旅游,进得去出不来,搭工费力求警察搭救,被“驴友”们笑称为“蠢驴”。 可是那些家伙,既没有安全方面的准备,又没有野外经验,就莽撞的往荒山野岭里跑,自己所在方位明明附近就有开发完的旅馆,走了不到几里的距离,怎么就迷路了呢。 齐御风一边暗骂自己脑子蠢,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能够回去的蛛丝马迹。 未经开发的野地十分难走,幸亏他因为早晨山里凉,穿着还算厚实,脚上也穿着运动鞋,否则就这八月天气,穿着裤衩背心往这未经开发过的山沟子里一钻,就是不迷路,也得被那些树刺给刮得稀烂。 饶是小心如此,齐御风一件好好的运动服,也被刮了好几个口子。 左转右转,始终寻不到道路,好不容易走出这片林子,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座高峰,也不知道什么名字,虽不甚高,却也胜过周围地势许多。 齐御风当下连滚带爬,扑了过去,想到了顶端,看看远处样子,也就能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可这一个坡连着一个坡,看起来不太远,走起来老半天。齐御风大半天也没走出多远,一直到了日落将沉的时候,才堪堪到了山脚,原估摸着也就几十分钟的路程,硬让他走了两个多小时。眼看暮色将至,齐御风看着山上那黑黝黝的林子,心下凛然,思虑半天,决定放弃爬山,自己找了空旷的地方,倚在一颗歪脖树下,坐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一天未进水米,又冷的要命,摸摸口袋里连手机都没带,只能暗自叹息。 八月里山里蚊虫甚多,而且比别处更加凶猛,齐御风坐了不大一会儿,就引来一群嗡嗡的小虫子,拍之不尽,打之不觉,不一会儿就满头满手都是包。齐御风搓着刺痛麻痒的手,暗骂自己糊涂,忽又想起白天那人舞剑,心念一动,抬手抓起宝剑,使尽力气,将剑缓缓拔了出来。 剑一出鞘,齐御风只觉眼前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虽只露出三寸剑身,但那清冽逼人的剑光,便如同这长白山上的流水般沁人心脾,笼罩了周围几十丈的空间。 齐御风定了定神,只觉得方才他一拔出剑来,周围立刻鸦雀无声,就连远远的蛤蟆比赛似的呱呱叫声也停止了。周围的蚊虫一哄而散,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齐御风也感觉精神为之一震,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缓缓将长剑整个抽出来,但见三尺青锋,隐隐透出玄光,在月光的笼罩下,竟有些耀眼夺目。齐御风持此剑只觉轻重长短,无不称心如意,当下朝眼前斜斜一抹,眼前的野草残枝登时无声无息的断开,犹如切豆腐一般。 见到这长剑居然锋利,齐御风心中豪情陡升,一声清啸,展开家传剑法,便在这空地上舞了起来。齐家的家传十三剑,并不是指只有一十三着,乃是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十三式,每招每式都可按对敌使有所变化,但也另附套路,可做练习只用。这路剑法讲究松沉自然、劲力顺达,即使按照套路舞起来也是潇洒俊逸,轻灵无双。 根据齐御风父一辈传言,齐家虽世代习武,但戳脚,通臂拳之类不过后来跟外人学的不入流的武功,而齐家一向也没能得到这两样武功的精要。 据说齐家武学博大精深,包罗万象,有拳,掌,内功,剑法,枪法等,后来有一辈老祖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读错了什么书,变得矫情了起来,杀了半辈子人之后,居然害怕后辈以武逞强。遂只留下一脉剑法,言我齐家子弟,只凭借这一套剑术,便足以自保,其他种种,便俱失传了。 所以后来齐家立家之本,还是这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术,其他武功,虽不至于无用,与剑法相比,却是大大不如。 当下齐御风持剑起舞,刚柔并济,忽高忽低,连绵不断,剑光纵横,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演练完毕,齐御风突然又想起白天那人练的剑法,当时虽看的目眩心驰,但此时月色融融,心静如水,那一招一式,却又在他心中一点一滴的浮现了出来。 当下齐御风随手比划,慢慢比划了一番,却发现这套剑法虽然看起来潇洒轻灵,华丽而不繁琐,可一演练起来竟然如此别扭,起先不是身子不够放松,就是重心忽高忽低,身体上下起伏,更有的时候憋不住劲,迫不得已将身子站直,齐御风虽然比划的如同街头老太太练太极一般慢,却发现这套剑法仿佛跟他的行为习惯正好相反,顾得了这头,那头便不对,顾得了那头,这头又散了架子。 可比划之间,他却又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哪里不对,虽然身体板不过来,脑中却清清醒醒的矫正着错误,心底不由得奇怪了起来。 比划了一圈之后,齐御风凝神思索,然后又慢慢练了一遍,这次他将前一次所犯的错误一再改正,却发现自己这速度变得如蜗牛一般爬,不是点和劈分不开,要么就是拦与扫分不开,这剑术看上去潇洒如意,练的时候身子却觉得十分别扭,手,脚,腰,腕都发不出力气,气息更是不畅,使出来不是剑不成圆,便是不能协调连贯。 齐御风练了几下,便气喘吁吁,不断回想那中年男子练剑的模样,只觉得如此下去,一招一式,想练到可以实战的程度都难于登天。他大脑中想得花团锦簇,知道如此这般这般便可,但身体却总是配合不上。 俗话说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剑术一脉,照猫画虎,不懂装懂,绝难成功。 刀法即使练得不对,有把子力气,一刀下去,照样能杀人,枪法不行,只要扎着人,也一样能捅死,可剑法如果不能准确的掌握了其中技巧,就那三尺长的软铁片子,用手一抖就稀里哗啦乱颤,你也想用来打遍天下? 剑法之所以难练,首先是剑法必须完全准确,动作协调,连贯自然。 其次用意,用力,准确,虚实分开,重心准确。速度适宜,节奏明显……一大趟子要求,每条要求做的不对,那你这招就白费了。 一般现代的拳师都只教拳,不教剑,第一个原因就是剑法太难了,一个普通人,连上三五个月拳法,可能就当锻炼身体,两三年,功夫上身,兴许就变成一个高手了。 而剑法日日坚持着练上三五年,或许可能都没入门,光是一个协调,连贯,就有多少人悟不过去? 教你功夫的老师告诉你:要注意协调,要注意连贯。可这如何究竟协调连贯,自己不悟透,谁也说不清,每招都有每招的协调法,每招都有每招的连贯法。 一柄长剑,号称百兵之王,那可不是白说的。譬如这一招“点”剑,就要求松腕蓄劲、肘微屈微上提、肩下沉。劲力由腰经过肩膀贯通至腕,起始的时候,还要腕部放松,更得以意贯穿,直至剑尖。 练到这一步能有几人? 再加上步伐,步法,身法,身形,手型,手法,眼法,剑指,呼吸,剑意,节奏,都能深得其中神髓的,那就更没几个了。 所以说中国的传统剑法,可以说跟那些提溜着脑袋玩千钧一发的杂技没啥两样。 俩人拳脚打仗,一拳打的时候稍微不对了,那也不是大碍,除非高手比拼,要不然也看不出漏洞。 但剑法一旦出了漏子,剑势偏那么几分,那就等于走钢丝的时候一头栽倒,翻跟头的时候摔了脑壳,要是真实比剑,立刻就有性命之忧。不是自己伤了自己,就是让对方取了性命。 齐御风五岁练剑,至今已有十三年,日日不辍,一手家传剑法早已纯熟无比,可以说基本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光是比划几下这中年男人的剑法,就觉得吃力无比,当下索性放弃后面的剑招, 只专攻他印象中最深刻的那一式刺击。 当时那人一刺,便绽出三尺长的剑芒,而且风雷隐隐,松涛阵阵,给齐御风的震撼极深,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剑法居然能达到如此超凡入圣的境界。 齐御风凝神静心,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手中尝试着比划两下,手脚心神眼,记住了方位,剑意。然后拧腰发力,带动胳膊,猛然发力一刺。 定眼朝剑尖看去,一股劲力似乎从剑指出发,如潮如箭一般冲向剑尖,这潮水冲到剑尖,猛地一抖,出现一个小小的剑花,似乎就像常人持一根几丈长的绳子尾端,轻轻一抖,绳头便会挑起一般。 只不过长剑坚韧,只微微一颤,也只限于毫厘之间。 齐御风却欣慰一笑,知道自己用对了力,但刺剑准头稍差,而力量也未能融贯全身,未免有些遗憾。 这一刺虽涉及不到步法,身法,但齐御风也是拼了全身精力,琢磨了半天,稳定心神,才算成功了一半,可自己的步伐,身形,手型等还是未能如那中年男子般贯通一致,如果假以时日,仔细揣摩,那自己剑术,可谓是精强百倍了。 齐御风暗自回想刚才自己那一刺,用身体暗暗记住那些不对的地方,定神呼吸几下,不觉眼前一湿,却发现方才凝神一刺,居然将自己逼得满头大汗起来,就连眉毛都挡不住额头的淋漓汗水。 齐御风练的兴起,当下脱下上衣,挂在一边树上,手上宝剑再次一刺。 明月当空,荒山野岭,这少年手持一柄长剑,就在这里练了起来,一刺之后,再琢磨一会儿,比划两下,然后再刺,仔细回想那中年男子的身法,步伐,只觉得奥妙无穷,一旦有所体悟,齐御风不由得手舞足蹈起来,他自练剑十三年来,这一刺从未如此之精妙,不由得他精神大振。 一刺,再刺,转身腾挪,猛然一刺…… 不觉之间,一夜过去,直到日光遍地,齐御风还恍然不觉,这一夜,他练了那中年男子刺击的基本功,虽然还不能融汇贯通的练习剑法,但这刺击便如同学习体操前的一个分解动作一般,虽然距离那中年男子之神技还逊上许多,却远远胜过他往昔之功了。 此时他这一刺,已经隐隐有啸声传来,威力与昔日大不可比,一边喜不自胜,一边暗想:“只怕我大爷,二叔,这一刺也没有我今日这般厉害了。” 再练一会儿,一手刺去,但觉精气神,步,身,手,眼,心,无不顺畅,只觉得心头大畅,只是力未及腕,眼前就是一片昏花,齐御风不由得哎呦一声,收剑闭眼,晃了晃头。 原来剑身雪亮,此时映了初升的太阳,明晃晃照了他一脸。这一喘息,齐御风才回过味来,但见四面松涛,翠绿一片,日头高照,最迟也得上午七八点钟的时候了。 齐御风歇了一会儿,身子虽然有些酸痛,但精神却愈加健旺,不觉抬腿上山,只觉得步履轻健,犹胜往昔,心中只暗道:“换在家里这般练剑,老爹老妈肯定会说损了身子,可我如此年轻,即使练了一夜,也果然无妨。” 不一会儿登到山顶,举目四望,身边之间远远近近都是山林,昨日所见的别墅,旅馆,长桥,景点,都看不见了。仔细辨别,只看见一条小路,隐隐约约,远在前面山脚之下,齐御风正值心潮激荡之际,也不沮丧,便顺着来路下山,朝那条小路走去。 走到小路,辨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那个方向是通往山外,半天才打定主意顺着下坡的路走,行到半个时辰,也看不见一个人影,齐御风又饿又累,气喘吁吁,顶着大太阳再也走不动了,于是便看见那两尺来宽的路上,有块石头,便坐上去休息。 谁知道那石头被太阳晒了半天,火烫的吓人,齐御风屁股未及粘上,便吓得赶紧抬起来。如此反复了半天,等石头稍凉了一会儿,才坐实了屁股。 齐御风穿着运动服被他扎到腰间,两只胳膊被太阳晒的火辣辣的疼,眼看前路一望无际,那种初得奇遇的兴奋感一旦消失,便是无尽的焦虑。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前路上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人,齐御风不由得想喊一声,一张嘴,却发现一天没喝水,口干得不行,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来人顺上坡路缓缓走近他,一双眼睛盯住他看个不停,齐御风也愣头愣脑,死盯着来人不放。 只见来人,衣着破旧,身穿土布,背着一捆薪柴,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只是,来人头上光着个脑袋,脸色焦黄,那土布衣裳也是破烂的褂子,一双草叶子鞋更非现代所有…… 这…… 齐御风目瞪口呆,心中搅得如同一团乱麻,只看着来人,绝不像某个电视剧剧组演员的模样,那脸上的愁苦、困顿、脏乱,也绝非现代人所能伪装的这么像的,再加上那衣服,那鞋,再穷的剧组也不至于给演员穿这个吧? 俩人一行一坐,俱一声不吭,相互瞪眼看着对方,那负薪之人手握一把短柄柴刀,颇有些戒备的神色。可看到齐御风一身衣裳,却又有些奇怪。 俩人渐渐错过,那负薪汉子临走过他身边之时,狠狠的回头看着,待走得远了,看齐御风没有追赶过来,便撒开脚步,急忙忙跑了开去。 齐御风看人渐渐消失,不觉得苦笑叹一口气,拄着剑站起,提起脚步,继续向山下走去。拐了又拐,眼前一条分叉,齐御风想也没想,就朝大路方向走去,从山脚拐过去,再拐过来,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崖之下,一片人烟景色映在他的眼前。 齐御风呆呆的眼望前路看了半天,神色古怪,慢慢的寻了一片草丛,蹲了进去。 第3章 东躲西藏 眼前一片花红柳绿,围着一个小镇,镇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正是农村赶集的情景,而那那周围建筑,俱是土石砖瓦,雕漆画栋,看那房角屋檐,怎么也不像是现代的模样。 齐御风努力找了半天,没看见一根电线杆子,也没找到一台面包车,更别提现代生活所必须的电线。远远看那边的行人摸样,都是瓜皮小帽配上长袍马褂,脑袋剃得锃亮,后面留了个小尾巴,俨然就是辫子戏的拍摄基地一般。 齐御风却心下暗惊,,谁要是敢说这是长影世纪城的影视基地,他肯定一脚把那位踢到横店影视城去! 这市镇如此之大,有老有少,衣衫褴褛者有之,光鲜亮丽者亦有之,可那语态神气,却无论如何也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电视剧里面所有的。 我这是穿越了啊! 内心中一阵震撼过后,齐御风拎着宝剑莫名其妙起来。 从那里开始穿的呢?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呢? 人家穿越都是遭雷劈,被车撞,掉山崖,摸电门。 要么就是情敌主动帮忙干掉自己,抑或倒了霉了喝口凉水呛死,上网发帖被查了水表,或者**丝以头撞墙,血溅五步,至少也是在故宫里摔个跤,在实验室里做个啥前人没做过的试验,或者干脆世界毁灭了穿越异界…… 我这没着谁,没惹谁,怎么就突然穿越了呢? 藏起身形,不让山崖下人发现自己,齐御风躲在草丛里面暗暗琢磨,猛然回想起刚才所见到的樵夫也是脑瓜门锃亮,脑袋上好像隐隐也盘着个辫子…… 一拍大腿,我擦!这肯定是昨天就穿了,当时不知道啊。 只因那樵夫衣衫破烂,自己也是累的无精打采,未及细想,才忽略了过去,此时一桩桩事情回想起来,那中年男子引他进树林之后,出来就开始不对劲了,那么就是那个人…… 齐御风看着手中长剑的古朴剑鞘,不由得感慨起来。 在草丛中蹲了一会儿,风声隐隐传来下面叫卖和吆喝的声音,可听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听不懂。齐御风摸摸自己的头发,迅速的猫腰跑上了山头。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在清朝这个狗日的年代,自己这一脑袋严格经过“洗剪吹”“焗染烫”六大工序精心修剪的毛寸,若是被人发现了,能得到什么待遇? 山下人留的这种在晚清时代成为万国笑柄的金钱鼠尾,当时差不多可以算是全中国男人唯一的发型。 想当年多尔衮颁布的剃发令那一句口号“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何其狠毒,“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杀了多少人? 自己这脑袋瓜子模样只要下山被人发现,恐怕立刻就得关进大牢秋后问斩。 装和尚?听说现在对和尚文化要求好像挺高,就算现在装和尚也可能装不明白,听说这年头当和尚还得要什么度牒之类的户口本,自己连现代户口都搞不明白,苦哈哈的在山东那个鬼地方参加的高考,还能说啥啊,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一户口。 再说假冒和尚也是大罪一条。齐御风心想自己就不费那个劲了,好歹身边靠着个连绵不绝的大青山,还是跑吧! 齐御风俯身顺山根原道返回,一边想着,一边前进,此时再顾不得什么枯枝败叶,山路崎岖,只顾得脚下步伐一再加快,逃离了众人眼线,才是正经。 爬了一会儿山,身边渐渐感觉安全了些,齐御风找了个树墩子休息,为自己的命运暗暗担忧,突然脑子中闪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话:“金钱鼠尾,乃新朝之雅政;峨冠博带,实亡国之陋规。” 妈的,金钱鼠尾! 这年代清朝辫子戏横行电视频道,齐御风虽然不以为然,却也看了不少,没事的时候随手上网查了查,原来清一代男子的发式并不像我们在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一成不变,而是经历了数次演变:嘉庆以前为金钱鼠尾,嘉庆初年进入中期,开始流行猪尾,清末演变为半光头。 也就是说,那些什么《还珠格格》里面的尔康,尔泰,三阿哥,《宫锁心玉》里面的四阿哥,八阿哥,乱七八糟十三阿哥,那些被后世电视文艺糟蹋者们所树立的翩翩公子,脑袋都是光光一大片,后脑勺上留着铜钱大一块头发,梳个老鼠尾巴那样的小辫,辫子细得可以串进铜钱的孔里,跟耗子尾巴一样恶心,所以叫金钱鼠尾。 这种丑的令人无法形容的发型远远比不上后世电视剧里面那种又粗又大的辫子。 齐御风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要“一入满清深似海,从此节操全丢光”的话,勉强留个黄飞鸿那样的大辫子倒是勉强可以接受,可是这种金钱鼠尾…… 真是不看不知道丑啊,齐御风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头型。 可是回头想想,如果现在真的是嘉庆以前的朝代,那自己就连革命党,洋学生啥的都装不了啊。莫非自己真的要研究一下什么《金刚经》,《法华经》? 齐御风一声感叹,又往山上跑去。此时的他,只觉得这片昨天还恨得半死的山林才是最可靠的,起码要稳定下来才能想想进一步怎么跟外界交流。 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眼见前面一片光亮,便奔了过去,走到近前,齐御风不禁又是目瞪口呆, 这老天爷玩我呢吧?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 只见前方一条大道,笔直修长,比以前的山村小道不知宽阔了多少倍,也更修的整齐。齐御风觉得自己上了这条大道,被乡民捉拿进入大牢也就不远了。 齐御风二话不说,转头接着跑,心中暗骂,也不知道那个神经病,居然在这种老山林子里面修这么宽的路,这次他领会教训,只往山上跑,看见哪边山高就奔那里去,行了半日,直到日上三竿,也没敢停下来休息。 他虽一夜没睡,两天没吃,但还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尤其他练了半夜的剑之后,更是精神健旺,神采奕奕,而且此时他心里惶恐,人在遇见特别大的事情的时候忍饥挨饿,长途跋涉,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正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仔细看路,前面一个泥塘,中间黑乎乎一块实地,就踩了过去,轻轻跃在泥塘后面,谁知道人一过去,就听见身后“嗯哼”一声,从泥塘里爬出个黑乎乎的怪物,甩了甩身上泥土,便朝他冲了过来。 齐御风听得身后声响,急忙忙一闪身,往旁边一躲,回头再看,前面转过来的,是一只四肢粗短,大脑袋小耳朵,两只长长的獠牙。身上鬃毛又长又硬,后面拖着一个小尾巴的小怪物。 说是小,其实也不算小,看上去足有三四百斤,圆滚滚的身子布满泥浆,口里哼哼着直冒白沫,此时正抬蹄撩蹶子,准备再一次向齐御风冲锋而来。 齐御风这城里的孩子,自幼不说娇生惯养也差不多,看见这玩意儿吓了一大跳,饶是他总算练武之人,胆气较壮,仔细观察了半天,根据他多年来看电视和去菜市场买菜的经验,经过详细比对,再加上猜测联想,终于做出判断:这东西应该就是——猪——吧? 说是猪,可齐御风又觉得有点不想,主要原因这猪也长太丑了,你不跟人家春光灿烂猪八戒比,好歹跟菜市场里白白净净的猪头比比啊,你看人家脑袋上一根毛都没有,白里透红,撅着大嘴,看上去还有点萌。你这锯齿獠牙,长的跟沃金似得,而且又黑又臭,身上全是淤泥和水草。这也太吓人了。 齐御风拿眼前的猪跟家里养的藏獒比比,发现即使藏獒也没这体格,狗贩子常说“一獒抵三狼,二獒抵一豹,三獒抵一狮。”又有专家说过“一獒杀三虎,三獒沉航母。五獒戏上帝,十獒创世纪。” 可齐御风看着眼前这只野猪的体型,嘴里终于忍不住绽出两个字:“扯淡!” 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如同脱了缰的野狗一般继续奔跑。 身后野猪见他逃跑,急忙轰隆隆跟上,跟火车开动一般,嘴里呜嗷喊叫,咕噜咕噜好似在召唤同伴似的,齐御风本就怕弄出点动静,招惹是非,此时又惊又怕,只是一个劲的往树林子里面钻。 谁知道这野猪发了性子,一般小树根本视而不见,一头擦过去,咔嚓一声小树就折了,齐御风转头看野猪如此威猛,脚下更是跑的飞快。 眼前渐渐开阔,齐御风不由得愁苦起来,别在弄条官道给我吧? 又跑了几步,一人一猪冲出树林,却发现眼前一条断崖,足有千仞,远远山脉青翠,却足有几里之遥。况且,齐御风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着眼睛预测的东西远远不准,看上去几里地,说不上要几十里才行。 齐御风兜着圈子,绕着山崖跑了半圈,就再也跑不动了,野猪将他逼入死角,目露凶光,跑了半天,也忽忽带喘,一张嘴像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 齐御风望望崖下,愁眉苦脸道:“看来,我注定要学会绝世武功了。” 第4章 深山侠隐 这一连番的折腾,本来齐御风早已劲力衰竭,头晕目眩,已是连拔剑的力气也没有,可转头看看那山崖下面,河流如带,触目惊心,说什么也不敢跳下去。 再回头看一眼野猪,手上宝剑,登时便生出了一股勇气,跳下去一死,不跳则未必要死! 深喘一口气,静心澄澈,齐御风转身拔剑,躲过野猪獠牙的冲锋,在它身后全力一刺。 这一剑福至心灵,远较他往日功力精深许多,居然刺中了猪屁股。野猪嗷一声,转头撅屁股,齐御风咬紧牙关,颤抖双手,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去拔那宝剑,谁知道这剑切肉如泥,稍微一横,便轻巧的拔了出来,顺便在猪臀上又划了一个大口子。 野猪有些踉踉跄跄,全身发抖的转过来,面向齐御风,眼中的疯狂化作恐惧,再次一扑。 可这野猪也是跑了半天,又受了重伤,这次扑击势头已经衰竭,远没有前几次那么力大势猛,齐御风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随即剑如满月,猛然一砍,如同切苹果般将猪头一剑切掉。 野猪失去了头颅,脚下一软,走了一步,便趴在地上不动了,一腔子血哗啦啦喷出来,煞是壮观。 齐御风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呼呼的喘气。 他本来见野猪身死,绷得紧紧的神经本来已经松懈下来,可猪血如**出 ,在地上流成小河。他不得不强打精神,支撑着身子翻了个身,躲到一边。 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天,越来越觉得那鲜血腥臭扑鼻,实在难闻。 他这一世娇生惯养,在城市中长大,那曾见得如此情景,侧身看那地上小溪般的血流,外加后面流下的粪尿,当下一阵恶心,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一千只爪子挠痒一般,哇的一声,吐在当场。 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他才挣扎起身,万般不爱动弹终抵不过肚子饿得咕咕叫,放着眼前的猪肉可不能浪费。 那边血早流得净了,齐御风走到近前,从猪腿上切了约莫二三斤猪肉,只可叹他手中上古神兵利器,此时却成了屠猪宰羊的家伙。 山崖远点的地方便有山坡,顺着山坡缓缓下去,走到河边,看见清澈的地方,将手中猪肉漂洗干净,找了两块大树叶将猪肉包上,外面糊上黄泥,放在石头上阴干。 又在树上找了个空鸟窝,加上干草,桦树皮等一大堆易燃物品,掰开揉碎,放在一块石头缝里,解下鞋带,不停的在上面拉拽起来。 等到干草和鸟窝慢慢冒起烟来,使劲吹了两下,一股小火苗便冒了出来。将火苗用手护住,随手抓过一堆干草干柴,这火便生了起来。 不一会儿,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齐御风便把烧红的干柴挪到河岸边。 河边有都是大水冲来的干柴,随手再抓过一捧,添了进去,一会儿炭火烧的差不多了,便将猪肉塞进去火堆底下,外面继续添柴。看这样子,等一时三刻,这肉便能吃了。 齐御风一时间不禁踌躇满志,拍拍满是黑灰的手,心道这暑假里的为了看动画片顺带看的少儿栏目的《科学少年》真没白看,最起码还学了一手野外生火。 转过头去还想把剩余的肉熏上,以备日后使用,可再抬头看看那陡峭的山坡,还是难以下定上山的决心,只能作罢。 在河边呆了半天,除了身后的山崖,远远的大山,也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山崖边上,一座小坟悄悄的立在边上,隐在丛草之中,丝毫不起眼。起初齐御风和野猪绕圈子时,来回走了好几趟,都没能注意。 等了有半个时辰,齐御风饿的眼睛都蓝了。于是扒开火腿,敲开烤得硬邦邦的黄泥,将树叶打开,嫩粉嫩粉的猪肉油汪汪的露了出来,齐御风突然又了一份煮夫的骄傲,觉得自己武功总算没有白练,连野猪都能杀来吃。 将猪肉小心用剑切成小片,一口一口的吃起来。虽然没什么咸淡,但却只觉得鲜香无比,远胜后世的猪肉,饿了两天,总算有口吃食,齐御风直觉人间美味,从所未有。 这几斤猪肉吃完,齐御风便躺在河岸边休息,待到傍晚,终于鼓起勇气,便又上山将猪肉一块块切下来,洗好,用黄泥糊成泥球,一个个埋在火堆里。以备日后食用。 从中午忙到晚上,一直到夜里凉了,齐御风才在火上盖了黄沙,寻了崖下一块山隙,团了些草,躺了进去, 第二早一早起来,齐御风只觉得腰酸腿疼,原来他一股力气用到昨天,终于松懈了下来,顿时身体受不了,几天下来的紧绷的神经此时都化作毛病,发作了起来。 揉揉胳膊伸伸腿,用剑割开一个泥球,趁着还有点热乎劲吃了肉,恢复了力气,但见此地山高水远,风光绝美,寻思着离山下小镇已有不近的路程,一般人进山绝难至此。 加上这地方乃是他取得“首杀”之地,又便于取水,于是便在此地扎了个木头窝棚,住了起来。 他三叔家里本来就有个家俱厂,齐御风常去玩耍,所以扎个窝棚毫无问题,而且他利,割木如纸,做起活来更是事半功倍。 一连几日,白天打猎看山,晚上练剑习武,闲来无事之际,又在窝棚外面有扎了一圈篱笆,置办了座椅板凳,木碗木筷,每置办一件,便多一份欣喜,真个把这当开心农场过了。七八天过去,琢磨剑势的时候少了,做起木匠活来,倒是津津有味。 过了七八天,齐御风才突然醒悟,自己拥有如此奇遇,却不能善加利用,岂不暴殄天物。于是一边回想前几日的刺字诀,一边信手比划剑招,只觉每练一份的进步,便觉得自己十分的不足,面对那日那中年男子的神技,只觉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昔日长白山中年男子所传的剑法,他练是练不会,但这套“分解动作”却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正刻苦琢磨的时候,突然眼一抬,情不自禁“哎呦”了一声。 只见一人穿着一身白袍,满脸浓髯,头发又不结辫子,蓬蓬松松的堆在头上,犹如乱草一般,腰间挎着一柄单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院子外面。 那人本来站在一边也不吱声,看齐御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才开口说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齐御风心下惴惴不安,只觉得这人如此粗豪凶猛,又不结辫子,莫非是这山上土匪? 当下暗暗戒备,随口回答:“有七八天了。” 那人半晌未曾出声,左右看了看齐御风的茅舍和围栏,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你在这里生活,有盐么?” 齐御风心道莫非这土匪跟后世的老头老太太一样,也为了防辐射到处抢盐。 来不及细想,齐御风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那人走动两步,进到院子里。看了看窝棚旁边那些齐御风用木头黄泥搭建的桌椅板凳,和用剑削出来的木碗木筷,以及旁边的烧烤架子。不禁又转头好奇的看看齐御风手中宝剑,问道:“小兄弟,能否借剑一观?” 齐御风手握宝剑,左右为难,看这人举重若轻,一派宗师气派,腰间又悬着单刀,若是将手中剑借与他,只恐自己凶多吉少,可是若不借,这人万一拉下脸来,自己能不能敌得过,却也还是难说。 心道他第一不问我奇装异服,第二不问我口音奇怪,怎么尽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那人停了一下,看见齐御风警戒神色,突然一晒,拱手赔礼道:“是我鲁莽,失礼了。” 齐御风连忙弯腰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 待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哪里去了。仔细观察,却发现桌子上一个布袋,打开来看,里面有一小罐荤油,一袋盐,以及其他调料,不由得大喜。 这几天口淡得出鸟来了,可算是有盐用了,齐御风此时便跟到抢盐的中年妇女似的,欢欢喜喜当宝似的将布袋收拾了起来。 正所谓: 绿叶覆鲜馐, 黄泥刚鬣眠。 晚来欲行箸, 就是没咸盐。 吃了好几天淡猪肉,这终于喘过气来了,据说长期要是吃不着盐,头晕眼花,人无力,还可能变成白毛男。 齐御风一直为自己吃盐的事情担心,没想到这人虽然莫名其妙,居然如此体贴细心,当真够仗义,够朋友。 齐御风中午的时候,随手在漫山遍野到处乱蹦的兔子里找了只倒霉鬼,痛痛快快的用兔肉抹了咸盐,然后继续用他唯一的烹饪方式,烤了吃掉。 一只烤兔子只吃得他乐得合不拢嘴,便忘却了那人神出鬼没的身影,次日起来依旧练剑,此时他专研这剑法,已是愈练愈加不能罢手。只觉得境界一日千里,仿佛这几日便顶的上他前十年的功夫。 偶有困惑的时候,便回想那日中年男子的情景,有时也参考在家时,父亲,大伯他们说过的话。 齐御风少年在家学剑时候,只觉得当时他们说的事情,有的似是而非,体会不深,也未加以深究;有的当时自己不屑一顾,觉得自己自成一派,不在乎他们说的也可以,但现在看来,长辈讲经,每一句都是几十年的体会,现在记住一句便得一句的体会。 只可惜当时他们说也说不清不楚,自己听也听不明不白,一直到了现在学了这剑法,才一一印证出来。 第5章 白狐乍现 齐御风一连在山上呆了大半个月,每日筑屋拾柴,搭建篱笆,平整土地,生生在这山崖底下开辟了个一个小院。 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每日便是不停的练功,他自觉习得那剑法之后,剑术上的长进一日千里,于是便专心致志,苦参剑法,倒也逍遥快活。 闲来无事之际,正巧在居所不远看见了一块平滑的石壁,,便将那日所见的剑招都刻在上面,勤练之余,每日便到石壁前一一印证,每日回想那纵横天地的剑法,查找自己的不足。 这天他正在石壁前凝神回想,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咦”,回头一看,见一青年男子,身穿青色长袍,面容俊秀,腰悬长剑,另一边系着个葫芦,约莫也就二十多岁,正看着他那石壁啧啧称奇。 “小兄弟,这些小人都是你刻的?”那人见齐御风回头,拱了拱手,上前微笑搭话。 齐御风心道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神出鬼没的,那日满脸虬髯的人虽然冷面冷眼,却也算好心,此人面上和善,笑眯眯地,却不知是善是恶,于是便微微点了下头,心中暗暗警惕。 “在下也是习武之人,不知这壁上剑法,可否容我细观?”那青年似乎微微有些腼腆,知道这实乃不情之请,但心底好奇,却还是涨红了脸皮说了出来。 齐御风凝神不语,那人急道:“在下愿以九龙鞭法,八仙剑法相授,绝不问内中蹊跷,但求开眼解惑。如有违背,天地不容,人神共愤,五雷诛灭。” 齐御风见此人一脸真诚,便微微一侧身,道了声:“请。”他心中也知,单凭自己刻的这些猫爪子挠出来似的剑招剑式,而不知其中手眼步法,使力用劲,便是看上一年半载,也难知其中的奥秘,况且他刻得潦草,恐怕除了自己之外,天下能了解其中一招的真实含义。于是索性大方了点。 而且齐御风觉得这青年大早晨的出现在这深山之中,身上居然片尘不染,武功绝对远胜自己,若是不从,这人恼怒起来,恐怕自己也凶多吉少。 那青年一拱手,急匆匆几步走到石壁边,用手抚摸上面印刻的剑法,另外一只手中指不断上下比划,口中不断惊叹,从头至尾,不过一刻钟,便阅览完毕。 青年看过最后一招,不禁仰天长叹:“好剑法!”说罢拿起酒葫芦,仰头干了一口,转头朝齐御风笑道:“古人以《汉书》下酒,今日我以兄弟这经天纬地的绝世剑法下酒,昔年南宋黄药师言,美文佳事可以下酒,所言不虚耳!” 齐御风听得他提起黄药师,不由得心中疑窦丛生,但此时此刻,却也不便多问,只能压下。 那青年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两本书册:“多谢少侠美意,容我见识了如此精妙的剑法,这套《九龙鞭法》和《八仙剑法》于少侠所学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功可能不值一晒,但鄙人适才偷窥少侠练剑之时,似乎觉得少侠也是初学剑术,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少侠闲暇之时,不妨可参考一下。” 齐御风眼看两册古朴的武林秘籍,顿时心怀激荡,但依旧矜持着脸面,微微一躬:“如此多谢兄台美意。”伸手接过。 那青年又道:“鄙人田树言,不知兄弟仙乡何所,高姓大名,这套剑法从何而得?” 齐御风拱手道:“小弟名唤齐御风,乃山东人氏,这套剑法,乃是小弟的家传剑法。” 田树言微微一愣:“山东齐家,可是七七四十九手云门剑的山东齐家?” 随即又摇晃着脑袋续道:“不对,不对,山东齐家的剑法,在下也略微见识过一些,绝对无此神妙绝伦,想必兄弟绝对不是那泰安府的齐家。”田树言一脸郑重,似乎觉得山东齐家辱没了这门武功似的。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暗中“我擦”了一声,心道,自己少时看过家谱,原本便是泰安人氏,后来清末经年战乱,才碾转到他处安家。 听这青年一说,不由得心中腹诽,我这些祖宗都干嘛吃的,七七四十九手剑法,活生生传到我这辈就剩下十三剑。 齐御风脸色微红,为了面子暂时也顾不得认祖归宗,于是便道:“小弟家门丁不旺,向来一脉单传,来此已有百年。”齐御风暗想:自己从二十一世纪来此,怎么也得二百余年了吧,这话倒也不算是假话。 田树言闻言一笑:“百余年前,来此塞外辽东,莫非你家原也盯上了闯……?” 没等齐御风说话,田树言又摇了摇头,“以兄弟剑法,若是能练上十年,纵横江湖,谁能是敌手。就算你家先人资质再差,以此剑法,想必也足以号令武林。愚兄酒后失言,辱及先人,莫怪莫怪。” 齐御风此时才看见田树言摇头晃脑,脸色通红,原来是喝的大了舌头。也不知这位到底有心没心,喝的迷迷糊糊的居然就敢往这深山老林里面闯。 田树言又客套了几句,不多时便提出告辞,深鞠一别,转身摇头晃脑的走开了。 齐御风见此人走了,放松之余倒有些怅然若失,此人谈吐优雅,风流不羁,亲切随和,又有一身的武功见识,本来想着说不定能与他攀上朋友,好有个照应。谁知道这田树言没头没脑,聊了几句,居然溜溜达达的就走开了。 齐御风见天色已晚,不得已收拾家伙,系上栅栏,准备回他的草窝里睡觉。 忙活了一会儿,天色已黑,正准备钻进窝棚,耳中忽然听到“哗啦”一声,回头一看,在河边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弓着腰站在哪里,手臂挥舞,不住的往河里踅摸什么。 齐御风见得好奇,不知什么人居然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跑到这深山之中,便偷偷凑了过去。 他尽量弯腰蹋背,不惊动那个雄伟的身影,可是临到近前,一个不小心,还是踏到了一块松松垮垮的石头,弄出了动静。那身影一回头,齐御风登时便是一惊! 原来那身影并非人类,而是一头毛茸茸,灰突突的狗熊,此时嘴里正叼着一条足有一尺半长的鲤鱼,一双眼珠盯上了齐御风。 而此时双方此时相距只有十来步远! 齐御风只觉得脊椎一阵发凉,全身汗毛乍起,此时心中连叹自己没有带上长剑,否则那能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狗熊的反应可比他快多了,它迅速丢下口中大鱼,四肢着地,跑了两步,一爪子向齐御风挠来。 齐御风骨碌一闪身,绕道狗熊背后,可是左右看看,这一片乱石滩哪有武器可寻?无奈之下,随手抓了两块石头,扔了过去。 呯呯两声,石头打在狗熊身上,只拍出一片灰尘,狗熊混若无事,调整方位,继续冲来。 齐御风不敢硬抗,只能游斗,这乱石滩高低起伏,十分难走,他心中不由得暗骂:“近战打熊德本来就难打,即使正面伏击也未必成功,再加上这个破地形,真是天要亡我也!” 只见那狗熊动作十分灵活,不断冲锋,横扫,痛击,重殴,越打越是狂暴。再加上它一身野蛮的防御,齐御风手上石头丝毫奈何他不得,直躲得上蹿下跳,叫苦不迭,生怕一不小心,被它一巴掌扇上,那便真是万事皆休了。只盼着能成功回到窝棚,取出宝剑,才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当下齐御风咬紧牙关,将手中石块呯呯丢在狗熊头上,狗熊当时一晃脑袋,行动便是一窒,两手耷拉下来。 齐御风见状大喜,连滚带爬往窝棚跑去,谁知刚跑出去不到几十米,就听得身后一声狂暴的怒吼,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当下齐御风泪流满面,心想这野蛮恢复还是让他用出来了。 偷眼回头一看,那狗熊四肢矫健,奔跑如飞,急如电石火光,轰隆轰隆地踏飞无数细小石块,朝他追了过来。 齐御风当下苦笑一声,脑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曹操说过的话,“非典,吾命休矣!” 狗熊奔到近前,一巴掌拍下,齐御风闪躲不及,便双手抓住那大爪子,借狗熊之力,荡了出去。可想法虽好,狗熊之力终究霸道强横,他竭尽所能勉力逃脱魔掌,却也只能呯一声摔在石头上,震得他筋骨剧痛,再难爬起。 狗熊凑到跟前,张口便咬,齐御风勉力支撑,拿起一块石头放在面前,挡住了血盆大口,转身骨碌了开去。狗熊又上前一步,双掌急抓,齐御风此时身边已靠着一块大石,再也没有空间可逃脱,无奈之下,只能闭眼等死。 谁知此事,耳中突然传来“嗷嗷”两声,仿佛刚出生的小狗啼叫的声音般,只是声音稍低,但更为清脆。再然后便是狗熊低鸣,劈里啪啦一阵打斗的声音。不过几秒钟,狗熊一声闷哼,噗通倒在地上。 齐御风稳定了半天心神,身体渐渐恢复了控制,心中一酸,几欲哭出声来,可怜他一个勉强及格的富二代,却穿越到如此险恶的地方,三天两头,便有性命之忧。 强咬着牙关睁开眼睛,眼前大狗熊仰面朝天,脸上身上的毛皮被挠得仿佛如同土豆丝一般,而在其旁边,一直纯白色的“小狗”安逸闲适,大模大样的蜷在一块石头之上。 这小狗全身雪白,只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和鼻尖为黑色,体态颇为肥胖,嘴短耳小,一双细腿,只是身后一条大大的尾巴,蓬松有致,增添了不少轻灵之气。 齐御风莫名其妙,当下直勾勾的看着“小狗”发呆,心道这清朝的时候就有人养博美了? 那“小狗”见他睁眼愣头愣脑的看着自己,慢条斯理的看他一眼,便站起身来,轻轻抖动两下,大尾巴一扭,悠悠然然的走了开去,那样子,便如同一个生活节奏极慢,却又极为爱干净的人类,在家坐得久了,掸掸身上灰尘,出门遛弯一般。 齐御风眼睛都看直了,只觉得天下的小狗无不活泼好动,就连那脑瓜只有花生仁大小的哈士奇也免不了,可这条狗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像狗的地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个极有修养的隐逸之士,又或者是一个隐藏极深的装逼犯一般! 正想着,那小狗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转过头来,尖尖的小嘴呲开,露出白闪闪的小牙,目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像是向他告辞微笑。 见到这小狗呲牙,齐御风才猛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狗,这分明就是一只狐狸!一只大山里的白狐! 第6章 分食熊掌 等白狐走得远了,齐御风才晃晃荡荡,走回自家小院,坐在门口一块石头上,默默发呆。 此时他才感觉到,这里的生活也并非无忧无虑,而是处处布满杀机,今天若不是有这白狐相助,此时的他,已早成那头大狗熊的腹中之餐了。 他深叹一口气,到屋中拿出宝剑,紧紧握在手中,这才安心了些。 剑!只有练好剑法,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齐御风暗暗下了决心。 眼看天色已晚,他握住手中长剑,方欲回转,耳中却在此时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这一次他机警异常,借着月光眼看前面远处一个瘦削的身影向他院子走来,不由得沉声问道:“谁?” 只见那人走进,手里拎着一堆野味,原来是那田树言去而复返。只见他晃晃荡荡的走了回来,笑嘻嘻道:“我久居中原,近日有约于此,特来相唔,无奈天色已晚,寻不得道路,今日业已黄昏,不知可否在兄弟这叨扰一二?我已捉得野味若干,愚兄可略施展手艺,供兄弟品尝。” 齐御风抬头看看月亮,此时已近午夜,当时心下无语,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田树言当即大喜,当下拎着刚才上山捉到的几只山鸡野兔,便要在齐御风这小院里熏烤了起来。 齐御风却拦住他道:“莫急,你吃过熊掌吗?” 田树言嗔目结舌,摇了摇头。 齐御风将田树言领到河边,看了那头大熊,田树言眼见狗熊身上刨花似的血条子,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声叫道:“哎呦,原来小兄弟深藏不露,居然练得如此高明的爪法!” 齐御风苦笑,便将那白狐的故事说了出来,田树言闻言,沉默半晌,用小指挠挠眉毛,摇头道:“天地间竟有如此灵物,我自负博学,却也从所未见,不过这长白山古称不咸山,珍禽异兽,时隐时现,传说绝顶天池之中,更是有一水怪,能吞火吐烟,相传乃是太白金星用宝镜所镇压的一个火魔……”嘴里罗里吧嗦,说了一些这山上的野史怪事。 齐御风心中苦笑,原来自己穿越一回,改了时间,可却还是在这长白山中打转。清朝时期,长白山被满人定位发祥之地。塞北辽东,汉人移民极少,而满人也不多,此地已经近千载未经受大规模的开发破坏,怪不得又有野猪,又有狗熊。 他静听了一会儿,听田树言描述那天池怪兽,越说越是离谱,不觉好笑,他知道这是长白山作为一座火山时而喷发,熔岩四溅,这时代人民不懂其中原理而产生的传说,也不理会,当下问道:“这熊肉怎么吃?” 田树言正说得兴起,闻言一怔,回答得却干脆利落:“不知道。” 两人互相对视一会儿,都觉得眼前黑熊无处下手,最后决定还是回去吃田树言所捉的野味。 当下,两人在深夜里生火,烧烤,坐在篝火边,一边忙活一边畅谈起来。 田树言厨艺远胜齐御风千倍,他所烤炙的榛鸡,别号飞龙,只产在大兴安岭一带,乃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里的龙肉。经他巧手熏烤,滋味十足,齐御风当下大快朵颐。 俩人就着酒葫芦,一人喝一口酒,吃一块肉,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田树言长的文文弱弱,一表斯文,可喝起酒来,人却变得邋里邋遢,胡言乱语起来,狂纵之相,颇有魏晋遗风。 齐御风借此打探江湖消息,田树言几口老酒下来,知无不言,齐御风在他话里渐渐揣摩,逐渐明了,原来自己此时便生活在无数花痴少女梦寐以求的乾隆年间。 当夜两人俱喝得多了,不知不觉间各自睡去,第二日齐御风起来,却见田树言在院子中央,将长袍扎在腰间,撸胳膊挽袖子,忙得不亦乐乎。 见齐御风迷迷糊糊起床,田树言转头大笑道:“齐兄弟,好贱也!” 齐御风莫名其妙,不知道此人为啥骂自己贱?走到院中一看,却发现田树言已用自己的宝剑将那狗熊分割成块,一块一块的清理完毕,搬运到院内,那宝剑青芒闪烁,正倚在桌角。 田树言手上忙得不开交,一边回头笑道:“齐兄弟这把宝剑当真锋利无匹,多亏了它才能将这熊骨,熊肉一一分开。我说为何齐兄弟武功不高,却敢行走江湖,单凭此剑,武功便可平添一倍,当真令人羡慕。” 齐御风听他说的阳光坦诚,不由得也违心说道:“原本田兄喜欢,应该赠送给田兄才是,但此剑乃传我武艺的高人所赠,实在不敢私自相授。” 田树言洗干净手上血水,端起盆走出院门,将水倒在地上,回头道:“哎,兄弟说哪里话来,说起来你让我看那剑招,已是我违反了江湖规矩在先,但于此一事,足见兄弟赤诚。来来来,等会尝尝兄弟的手艺。” 齐御风一看,原来这田树言将四个熊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大锅蒸烧,一个放在锅里添火煮炖,一个切块放在铁板上煎炒,剩下一只,居然别出新裁,将手指一只只剁开,放到烧烤架子上面烤着吃。 齐御风目瞪口呆,不由得疑惑着看着田树言:“这……能行吗?” 田树言自信满满,道:“且瞧着你兄弟的手艺便是。” 不一会儿,田树言将炒熟的熊掌端出,交给齐御风尝了尝,目光对视,田树言急问道:“怎么样?” “好像没怎么炒烂?”齐御风小心翼翼说道。 “不错,可是再炒就焦了……”田树言也尝了一块,随即吐掉,有点沮丧的说道。 再过一会烧烤架子上烤炙的熊掌吱吱冒油,眼看便要燃烧了起来,两人赶紧将其大卸八块,咯吱咯吱咬在嘴里,拼命的咀嚼着。 “怎么样?”田树言瓮声瓮气的问着。 “…………”齐御风真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算了,嚼不烂就吐了吧。”田树言呸一声将口中肉食吐出,心灰意懒的说道。。 两人也不练剑,便坐在日头地下等着,偶尔闲聊几句,直过了两三个时辰,田树言拿起筷子,掀开锅盖,往里面肉皮上一扎,起身摇摇头道:“还是不行。” 齐御风心道此时又没有高压锅,就凭你个二五眼的厨师也想烹饪熊掌,但此言无法当面说出,只能任凭他去了。一直到傍晚,两人早已饥肠辘辘,而熊掌一煮一蒸才终于烂熟。 田树言特意将左前掌留给齐御风,说书上说这左前掌最为肥腴,掌花明显,被列为上品。可齐御风看得这两只熊掌,颤颤巍巍,晶莹剔透,一时也分不清大小。 这次倒是煮得烂了,齐御风此时早就饿得急了,便如同啃猪蹄般,将一只熊掌掰开下肚,只觉得肥而不腻,鲜香透骨,绵软中透着劲道,滑腻中别有滋味。 另外一边田树言也顾不得品评,吃了另外一只熊掌,两人偷偷对视,都不出声,只沉默着一口口吃肉。 半晌,两人吃完,将骨头丢在桌上,田树言鼓起勇气问道:“怎么样?” 齐御风支吾道:“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腥。” 田树言一拍桌子,道:“可不是。我也觉得腥,可我调料已放得不少,问题却出在哪呢?”说罢不禁紧锁眉头托腮苦苦思索起来。 齐御风见他辛苦了一天,还要这般努力的专研,不由得劝道:“我听说这长白山附近,颇有些做熊掌的馆子,不如将来我们前去找大厨打探一番?” “有理!”田树言又是一拍桌子,然后自己将自己吓了一跳般看着手掌,“人皆言熊掌阴气过重,有人食用熊掌冲击奇经八脉,便思绪凌乱,难以静心,看来我是着了这道了。” 说罢起身,一拱手道:“我这就前去打探一番,今天浪费了兄弟一只黑熊,改日定当补回,叫兄弟大快朵颐。”说罢,摇摇晃晃,也不理齐御风拦阻,径直下山去了。 第7章 白狐炫技 田树言这一去不返,齐御风直等了多日,也不见他回转,也不知是否是下山寻访厨师,还是进山时喂了狗熊。 齐御风等他不及,于是便自顾自生活。 这日进山,正想打只兔子解馋,突然耳听一声鸣叫,接着便是咔嚓咔嚓树木倾倒之声,他听得那鸣叫声音仿佛那天白狐的叫声,急忙振奋精神,拔出宝剑,赶往那出事的地点。 循着声音到了那日与野猪奋战的树林,远远只见眼前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接着便是碗口粗大的树木接连倒地,掀起一片尘土,小心走到近前,便闻到一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气息。 齐御风定睛朝那黑影看去,顿时双目圆睁,心头不由得巨震! 只见几丈开外,一条身躯如墨,三五丈长的巨大蟒蛇正巡游期间,两眼若电,长舌闪动,身上鳞片微微张开,身躯在草地与大树之间不断游走,散发着无限的阴森恐怖。 他一生只在电视上看过蟒蛇,可那些蟒蛇却哪有这般大小?看它身材足有水桶般粗细,倘若不是微微张开了鳞片,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一颗笔直的大树横卧在地上。 蟒蛇对面,蹲着那只白狐与其对峙,两眼似睁未睁,仪态从容自然,一条好看的大尾巴任意挥洒,仿佛丝毫不把大蛇放在心上一般。 蟒蛇猛一张口,白生生的牙齿露出,同时喷出一团雾气,与此同时居然发出一声略带嘶哑的鸣叫声。随即游动而上,一个比人头还大的蛇头,不停探动,向白狐迫近而去。 白狐丝毫不为所动,只等那蟒蛇靠近,才迅如闪电般一闪身,闪避开去,随即转头连咬三口,正中那蟒蛇脖颈之处,每一咬下去便有蟒血激喷而出。 蟒蛇吃痛,转头喷出一口毒雾,白狐轻轻巧巧,四脚踩着他的身子,猛然一跃,落到旁边树上丈许高的一根树枝之上。 蟒蛇势大力沉,挥尾一扫,将大树扫倒,白狐随即便如一团棉絮般落在地上,转头咬他尾巴。 一蛇一狐争斗起来,都是招数惊奇万分,人力所不能及,齐御风直看得热血沸腾,一时顾不了自己安危,大声喊道:“狐狸,我来助你!”说罢,便提剑而上。 谁知,刚一动身,只觉得身后有人一提,将自己劲力卸下。转头一看,原是那位前几日赠盐的汉子。 那汉子摆手道:“此蛇毒性甚烈,若嗅到那毒雾,百死无生。” 齐御风顾不得打招呼,急忙道:“这狐狸能打过它吗?” 汉子微微一笑,自信道:“这大蛇成精也是土蛇而已,化不成龙,焉能是极地青狐的对手。” 两人再度看去,只见那蟒蛇攻势越来越慢,显然是渐渐没了力气,而白狐窜动,依旧迅猛,那蟒蛇连扑几次,就连狐狸的一根白毛都没有扑下来。 无奈之下,蟒蛇盘成一盘,用尾巴防守,一颗头却四处乱转,想要借隙逃走,可白狐却灵异聪慧,只要蟒蛇拉直了身子窜出,他立刻便飞身跳到蛇背上,两个尖利的小爪子上下翻飞,将蟒蛇背后的蛇肉蛇鳞撕扯下来。 蟒蛇无奈,只能挺立了身子,转头再战。 齐御风见白狐安逸闲适,自在挥洒,总是慢慢悠悠的踱步,制敌之机却快逾闪电,一动一静掌握的如此炉火纯青,不由得大感佩服,再看他或撕或咬,招数都干净利落,蟒蛇虽也因年深日久,炼化了一身的力气,且通体灵活,古拙雄奇,但终究还是没有白狐的神奇。 又过了一会儿功夫,蟒蛇动作越来越缓,可白狐却意犹未尽,依然不时的玩弄于它,或咬掉一小口蛇肉,或撕扯几块蛇鳞。 蟒蛇眼见敌不过对方,便盘成一团,将头颅埋在中间,外面任凭白狐处置。 白狐上前撕扯两下,见蟒蛇丝毫不为所动,便俯在一旁,尾巴摇动两下,又踱着步绕着蟒蛇转了几圈,似乎在琢磨如何撕破这蟒蛇防御。 几圈过后,转头看看那大汉和齐御风,似乎在表示,这庞然大物如此无赖,它也有点无可奈何。 白狐再抓抓蟒蛇身体,似乎再招呼他起身再战,可蟒蛇也不搭理,反而把身体盘得更紧了些。 白狐无奈,将四肢趴在地上,侧卧于旁,休息了起来,只留一双眼睛盯着蟒蛇。 正当齐御风以为战斗告一段落的时候,那蟒蛇下盘,突然如箭一般钻出一个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尖牙闪烁,一口向地上趴着的白狐咬去。 原来这蟒蛇倒也聪明,他将自己头颅埋在身底,居然活生生将身体打了个结,以奇袭白狐。 白狐正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不时拨弄尾巴,此时见蟒蛇堆下面突然钻出个脑袋也突然吓了一跳,但却也丝毫不惧,四足用力,向上一跃,迎头闪电般迎了上去。 这一刹那的变化,来去极快,齐御风反应不及,不由得“哎呦”一声,心中暗暗为那狐狸担心。 白狐与蛇头略一相交接,随即分开,白狐混若无事,落地之后,便蹦跳着冲向蛇尾,而那蛇头在空中坚持了一阵,终于重重摔了下去。 原来这一下白狐后发先至,咬中了蟒蛇的脖颈要害,又胜了蟒蛇一次。 蟒蛇实在不敢与白狐交战,逃又逃不掉,躲又躲不了,只能硬挺着装死。 白狐也不管它真死假死,撕咬着蟒蛇尾巴,像是要给这蟒蛇剥皮一般,无奈嘴巴实在太小,它又喜好清洁,只能四肢并用,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撕开皮肉。 齐御风眼见如此奇景终于落幕,不由得大喜,与那大汉对视一笑,便想要上前几步,看个究竟。 刚走出几步,便觉得腥风甚浓,苦不堪言,捂着鼻子回头便要回转,谁知此时,只听耳后风声,那巨大身躯猛然一窜,居然向他身上飞扑而来。 原来那蟒蛇虽已认命,却尚未身死,白狐虽神,身躯却不足他百分之一,一时半会,也杀它不死,而他嗅到生人气息,便鼓起最后一股力气,一口尖牙咬了过来。 齐御风闻声大惊,刚要逃跑,可那蟒蛇在山林里呆得惯了,山林岩石皆如履平地,常人哪能跑得过它? 这几丈距离,转眼即至。齐御风听得声响,却就是连剑都来不及拔,当即不由得心寒如冰。 他正欲低头躲避寻找对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然后风啸声至,身后重重的轰了一声,齐御风睁眼转头一看,只见那蟒蛇上腭已被一柄单刀死死钉在身后一颗古树之上,尾巴垂在地上,拖出去老远。。 正是那大汉射出单刀,救了齐御风一命。 接连面对生死考验,齐御风对刚才危机的反应倒是淡了,但是那人出手助他,势如闪电,齐御风纵然目光敏锐,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发出这一刀的,而且这一刀如此势大力沉,隐隐带着啸声,已不是一般高手可以做到的了。 当下齐御风不由得躬身感激,那汉子摆手淡淡道:“无妨,小兄弟在此山林中居住,可是要小心些,此等蟒蛇虽不多见,但各种走兽飞禽层出不穷,其中有毒的也有不少。” 齐御风再次谢过。两人转头看那白狐,几个起落纵跃到蟒蛇身旁,伸出尖利的小爪子将蛇腹一划,抓出蛇胆,丢给那大汉,然后爬上古木,又是轻轻两啄,吞了蟒蛇的眼珠。 可怜的蟒蛇尚未完全身死,尾巴依然缓缓的来回游动,便已经被这一只小小的狐狸给分了尸体。 白狐做完一切,跳上一枝树干,尾巴一晃,悠悠闲闲的开始休息起来。 齐御风只觉得这只狐狸一举一动,倒像是个上了年纪的绝世高人,既神气又自大,还总是一副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的样子。 第8章 长白剑经 那满脸虬髯的汉子拿了蛇胆,转头看向齐御风。 齐御风这几日与田树言交往密切,渐渐的也觉得与这些古人交往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于是急忙赶过去,拱手施礼,一番客套。 大汉看了看他,觉得他方才举动虽然略有些鲁莽,却也仗义,于是笑道:“相逢便是有缘,小兄弟,你信不信我?” 齐御风抬头看那大汉,虽然衣物有些邋遢,颇有风霜之色,却是身材魁伟,高鼻阔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明亮锐利。顾盼之间,满面虬髯,更添威仪, 心中不由得敬仰,当即道:“我怎么不信?” 大汉一笑,抬手提过一坛白酒,将泥封去掉,把带血的蛇胆丢进酒坛,稍微晃动,然后递给齐御风道:“来,全都喝掉。” 齐御风嗔目结舌,自他上要上大学的时候,就听说东北之地,酒风甚猛,远胜关内,只因此地苦寒,人人皆需要饮酒取暖,时间长了,养成习惯,直到几百年之后也未能更改。 但无论如何,他却也没想到,到了这里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田树言带着个酒葫芦,喝得醉醺醺,就已经够夸张的了。而这位的功力更是划破天际,居然随着带着酒坛子! 齐御风面有难色,不由得踌躇起来。 大汉见他不爽利,便想激他一激,遂双手一举,问道:“敢不敢?” 齐御风这人典型的山东性子,最是倔强,耳听此言,当即道:“有什么不敢的!”取过酒坛,咕嘟嘟喝了下去。 这一坛酒按现代计量,足有两三升,齐御风一口接着一口,喝了足有五六分钟。他存着赌气心思,也不像后世电视里面古人喝酒,都是喝一碗撒两碗那样糟蹋衣襟,而是将每一滴酒都喝到了肚子里。 酒坛一落,那大汉笑道:“好,胡某果然没有看错人!”他托住齐御风双手,轻轻抖落两下,将他一股酒嗝化解。 齐御风强忍着肚子撑爆的剧痛,趁着自己神智还算清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啥要喝就喝一坛吖?” 那大汉笑道:“这血胆酒第一次冲泡,最是增壮力气,疏通经络,像这样大蛇的蛇胆,却也是第一次碰到,我看足以抵得上你苦练三五年之功。今日若无小飞相助,即令杀了大蛇,它附近毒雾弥漫,也取不到这新鲜蛇胆……哎,小兄弟!” 最后一句,却是发现齐御风摇摇晃晃,已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齐御风缓缓睁眼,却发现已经回到自己茅屋之中。 翻身起床,却发现那大汉正坐在院中,摆弄着烧烤架子上的肉条。 见他醒来,不由得转头一笑:“此地住的可还习惯?” 齐御风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登时大倒口水:“除了肉和野菜也没别的可吃,这山里面还有野兽,偶尔过来,我这是担惊受怕的,还有蚊虫叮咬,当真苦不堪言。” 那汉子又看了他半天,才拱手问道:“但不知小兄弟何方人士?穿着为何……如此怪异?” 齐御风见他站起,急忙做个“请”字姿势,请那人坐下,他自己也坐在木桩上,齐御风才道:“我乃山东人士,现在全家唯余我一人,小弟在外吃了官司,又遭人陷害,弄的如此怪模怪样,小弟侥幸逃出,无奈只能在此躲一躲。” 那汉子“哦”一声,道:“我这几日常到贵处拜访,见小兄弟练剑,武功家数堪称一绝,不知何人所授?” 齐御风苦笑道:“小弟家门不旺,此剑法早已断绝,我也是最近从家传剑谱中逐渐揣摩而得。” 那汉子闻言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声:“也是个命苦的人。”惆怅之意,仿佛在自怜自艾一般。他沉吟半响,说道:“我观兄弟人品,应似不坏,谈吐更与常人不同,在下有一段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等齐御风搭话,汉子便续道:“你这剑法乃我平生仅见,想必练到二十年后,当可横行天下,无往不利,兄弟今日内心愤懑,以至深藏于这深山老林之中,他日出头之时,切记不可妄开杀戒,以泄今日之恨。” 齐御风一笑:“但求平安度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心道,这个不犯我的,最好再加上猪,熊,蛇等生物。 汉子闻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兄弟这话说得很好,我观你侍花弄草,围栏筑舍,日日做这些杂事也能兴致盎然,原也应是个恬淡的性子。适才言语冒昧,还请原恕则个。” 齐御风心道,这人胡子根根似铁,头发乱蓬蓬的一堆,说话倒斯斯文文,也算奇迹一桩了。 口中答道:“我这人也贪玩好耍,怎么也专心不下来,所以才去侍弄那些东西,倒叫兄台笑话了。” 汉子摇摇头:“如此才好,如此才好。”心底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也不抬头看向齐御风。只见他一身土匪的打扮装束,嘴里却文绉绉的客气,齐御风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 那汉子呆立半晌,续道:“我生平自负刀剑双绝,不敢说天下无敌,直到今日,天下人能胜过我的,只怕寥寥,那日见小兄弟的剑法,一时称奇,偶尔路过时便看了几眼,兄弟莫怪。” 齐御风笑道:“兄台说哪里话来,我这剑法浅陋,一直还望大家指点,你能来此,不胜荣幸。” 汉子笑道:“我其实倒不是为你,我居所离此只有一日的路程,但有人来访,我总要探个究竟才是。” 齐御风听得这人刀剑双绝,几近于天下无敌,心潮澎湃,于是拱手求道:“小弟家门不幸,衰微至此,只余下一门剑术,小弟愚钝不堪,求大侠指点秘境。” 那汉子摇头道:“你家传武学,得来不易,我那日只是看了几眼,绝无窥测之意,你尽可放心,你剑术成就,他日应远在我之上。切不可妄自菲薄,以免自怜自艾,泄了一股锐气。” 齐御风哪能舍得这机会,连忙道:“我这武功,都刻在那边石壁上了,演练一番也是无妨,但求高人指点,感激不尽。” 那汉子摇头道:“那日只看了你三招剑法,回去一试,已觉得妙用无穷,如此不如我将我刀法,剑法要诀讲与你,大家互相认证,你也不算吃亏太大。” 齐御风听闻登时大喜,连忙点头道:“甚好,甚好。” 那汉子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好,如此你先演练一番,叫我也开开眼界。” 齐御风抽出宝剑,犹如一点寒星,上下元转,一趟剑法便练了起来。 演练完毕,齐御风收剑看向那汉子。那汉子却颦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如是半响,那汉子才沉吟说道:“其实你这剑法,我原也应该是看过的。只不过缘去匆匆,只看了个大概罢了。 齐御风奇道:“兄台在哪里看见。” 那汉子道:“约十余年前,我在这长白山主峰的天池之畔练习刀法……。” “当时只听一声长啸,便看见远远岸边有人舞剑,可惜雾气弥漫,人又隔的太远,是以只看了个大概样子。那人见了我过去,便先走掉了。不过这剑法有个名目,我却是知道的。” 齐御风大惊道:“什么名目?” “长白剑经。”那汉子缓缓吐出三字,语气郑重,“此地传闻,这长白山上,有个地方名唤长春谷,其中四季如春,常年花开不败,里面居住着不老不死的仙人,从不出世,而那仙人,却又不甘寂寞,在这长白山上,偶尔挑选有缘人传授剑法,其名便唤做《长白剑经》,千百年每逢剑经出世,天下便又多一个英雄豪杰。” 齐御风听得大惊,不由得站起来大叫道:“长春……长春谷!不错,正是这里。” 那汉子见他神色大异,心道:“这少年的先人定是得了这长春谷的恩惠,传下了这门剑法,而他也定然是在家传秘籍里看到了长春谷字样,是以来到这长白山,习武学艺。亦或他可能就是近日来到长白山,见到了那仙人,学了剑经,才赖着不走。” 齐御风万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穿越了二百年多年,却居然真跑到了一处名叫长春谷的剑经埋藏地,一时不由得心乱如麻,感慨万千。 那汉子又说道:”仙人之说,终属飘渺。我在这山上居住了二十年,却始终不知道那长春谷的所在,况且这东北苦寒之地,真是否能有四季如春的地方,我看传说之中,大多均为虚妄之言。” 齐御风闻听,立刻鞠身行礼道:“不错,小弟所学剑法,应该是与这长春谷有些渊源,是以前来寻访,先前有所隐瞒,望请见谅。” 那汉子摇摇头:“不过我看着你这剑法,当沉凝时稍有轻佻,该轻灵时却有有些沉滞。譬如这一劈和这一格。你内心有犹豫之意,是以剑法不能圆转自如,任意挥洒,以剑术而言,你的根基还远不够稳固。” 齐御风脸红道:“我也是最近才学这剑法,功力尚浅。又无名师指点。” “不过假以时日,这些东西倒也无妨。”汉子一边说一边沉吟道:“书读百遍,其意自见。等你练得熟了,这些应该都不是问题,但有些剑招,你感悟不深,如果日积月累的练下去,难免步入歧途,届时剑势定了型,可就悔之晚矣了。譬如你这搅剑式和压剑式,我倒有一些心得可以传你。 齐御风急忙点头,期盼的目光看着这汉子,不知怎地,他看这粗莽的大汉,越看越觉得敬重,十分相信与他。 第9章 英雄传剑 当下这大汉便道:“我有两句歌诀,乃昔日武林前辈所赠。” “乱环术法最难通,上下随合妙无穷。 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能拨千斤劲。 手脚齐进竖找横,掌中乱环落不空。 欲知环中法何在,发落点对即成功。” 齐御风听着觉得耳熟,不禁开口道:“这是太极中的乱环诀。” 大汉笑道:“不错,小兄弟见闻广博,。想当年就是为了这两句歌诀,唉……。”这大汉突然想起昔日往事,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然后又续道: “你这剑术太过精妙,比我所学刀法,剑法更为高明,其中道理,我也无法一时参透,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便借用这太极的道理给你讲一讲剑招。至于我等后辈究竟能领会多少先贤深意,恐怕就只得凭借造化与机缘了。” 汉子双眼一闭,仔细回想那《长白剑经》中的高明剑招,他于剑术一途,已到了几乎当世无双的程度,却也惊艳于这古怪少年使出的剑法,不由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感慨现世武学之没落。 他以手作刀,将自己所领悟的太极功夫一招一式的讲了出来,他这太极功夫以弧形劲路为主,每一个完整的弧形劲路称为一环,平圆,立圆,斜圆,都指的是各种样式的弧形劲路。手臂,胳膊,腰间,拳掌上的各种制敌的劲路,落在剑法上便是剑尖的小小剑花。 这汉子将这道理由大至小,细细讲解,齐御风早年也学过太极,虽然所学不精,但一经指点,也听懂了不少,这汉子不厌其烦,对他不了解的地方,一一解答,将力之刚柔,大小,左右,高低,比划明白,然后便开始讲解太极开合以及他这乱环功夫。 汉子讲解了半天,齐御风总算有所领悟,这太极功夫越深,旋转的圈子越小,只有懂得毫厘之间的发劲,才能将其运用到剑术上,这一点倒是与咏春的寸拳有些类似。而他这剑术的搅剑式,压剑式等基本剑招,如果不对太极原理有所掌握,即使练出了威力也是只懂其用,不懂其理。 齐御风现在功力不到,无论是剑术或者拳法自然不成,但汉子已将这道理讲得透彻了,他只要记住这些道理,日后依此行走,坐卧,练功,等劲力练到了,也必成为一代武学大师。 两个人一个问一个说,讲到兴奋之处,那汉子拉开架子,比划一下太极拳,再抽出腰间单刀,将那太极融入刀法的道理一一展现了出来,如何听劲、懂劲、走劲、化劲、接劲、借劲、引劲、拿劲、发劲、提劲、沉劲、截劲、断劲,一步一步的传授给齐御风。 等到齐御风再提剑时,他只觉得手中剑似有千钧之重,原本似懂非懂之时还可以凭借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横冲硬练,随手施为,而眼下他就仿佛是一个记了满脑子公式的理科生,眼前这一剑便想把所学的道理全都套进去。 原本他便能随手舞一手好看漂亮的搅剑式,可他现在持起剑来,心中却只是想:这一下不能有棱有角,要行走如圆……这一个剑花势必要柔缓,均匀些……偏沉则随,双重则滞…… 一边大汉看得他脸色郑重,念念有词,手中持着剑却犹豫着不敢动弹,心下不由得好笑,不由得张口提醒道:“小兄弟……” 大汉话一出口,只见齐御风出手如电,唰一下跨步上前,抖剑挺刺,轻轻挽起了一个小小的剑花,这一下干净利索,虽略显稚嫩,却已经蕴含了太极的剑意在里面。 大汉不由得一阵惊叹,称赞道:“只听得我絮絮叨叨讲了这半天,你这功夫便能上身,小兄弟当真天资聪颖,当世武学奇才也。” 齐御风不好意思一笑:“我将先前大哥说的这些要领都一步一步准备在身上,再一步一步回想几遍,最后才使出来,才有方才之功,若是临敌之际,这一下可发不出来了。” 大汉笑道:“太极功夫本就重意不重力,意在力先,大动不如小动,小动不如不动,你这练法正合这剑术之理,如此我便将压剑式的心得再告知于你。” 当下大汉又说出四句歌诀,名唤:阴阳诀。 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 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里何须愁? 生克二法随着用,闪进全在动中求。 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 如果说乱环诀讲究的是劲力虚虚实实,刚柔相济,忽大忽小、忽左忽右、忽高忽低地进行圆周运动,正合《长白剑经》的搅剑式。 那么这阴阳诀便可谓是为压剑式量身定做的一套规矩。万物皆分阴阳,拳法中的阴阳包括了正反、软硬、刚柔、伸屈、上下、左右、前后等,伸是阳,屈是阴;上是阳,下是阴。散手以吞法为先,用刚劲进击,如蛇吸食;合手以吐法为先,用柔劲陷入,似牛吐草。均须冷、急、快、脆。 乱环诀是自己掌握虚实,而阴阳诀则是要分清对方的虚实,进而变化自己的虚实,轻重,讲究轻则灵,灵则动,动则变。重化为势,势化为实,实化为力。 拳诀中又说道:“双重行不通,单重倒成功。”说的是力与力争时,二力相抗,大力必胜,而如果较小的力量,击打敌无力之处,那么小力便可成功,这也就是太极拳处处成圆,避实就虚,四两拨千斤的道理。 当下大汉讲解完这些道理,又讲解了敷盖,封闭等太极技法,这些技法都是使对手无法起动发力,说道剑法若能做到这一步,便成功了一大半。 然后又讲解了太极化劲中,先化后粘,以横拨直等太极高招,说道剑招中融入这等拿劲发劲的技巧,便可称为天下第一流的剑术高手。 这一步步由浅入深,令齐御风茅塞顿开,喜不自胜。 当下齐御风敛气凝神,尾闾中正,虚领顶劲,涵胸拔背,沉肩坠肘,松腰坐胯,猛一剑“压剑式”使出,直面大汉头颈而来,那大汉稍一侧身,只让开毫厘,刻不容缓之间,一指抬起,弹在他剑上,荡开长剑,然后转头叫道:“好,这一下心思巧妙,颇有阴阳相济之功,若你内功了得,以此招数黏住他人兵刃,然后这一压……。” 大汉突然停止了评论,好像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终究缓缓摇了摇头:“除了转身逃命,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破此剑法。” 齐御风一听登时大喜,一剑一剑练习起来,他平日能一个时辰能劈出上千剑,此时为了严遵法度,总是沉吟半天,才劈出一剑。半天功夫,他总算将这一套《长白剑经》的剑法的一剑一式阐演周详,对于自己没有能力比划出来的,便随口说出形式,由大汉演练出来。 两人将这《长白剑经》前前后后,大略弄得明白,却也足足花了一天的功夫,等到日落月升,两人才突然醒悟,当下大汉随手打了两只野味,齐御风生火做饭,两人大醉一场,俱为今天见识了高明的武功而兴奋不已。 第10章 昔日红颜 齐御风喝到酒酣之时,不觉间倚着桌子睡了过去。 他这一天的心神劳累,实不下于他刚刚穿越那几天,一半因大蛇惊吓,另外一半则是因太极拳的阴阳诀和乱环诀,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功夫,繁复深奥,记起来十分费神,再加上他之前更是完完整整的把《长白剑经》描述一遍,这更是他完成不了的重任。 酒一入肠,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登时他便放松身心,大睡了过去。 那大汉见齐御风睡得正香,提步在荒野中走了走,不多时便立在山岩边,看着那里一座矮小的孤坟,周围只有荒草相伴,一颗孤高的白桦立在身边,是她唯一的陪伴。 此时月华如水,寒意侵袭,大汉静静的看着那孤坟,不知不觉想起了当年一位铁匠唱过的小调: “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抬头遥看漆黑的天际,仿佛每一颗星星都是她的眼睛,依然那边温柔,皎洁,美丽,大汉如同岩石般巍然不动,可不知何时,他的衣襟之上,已经有两滴水珠浸润开来。 这是多年以后,一个思念着的男人,偷偷流下的泪水。 他远远的站定在哪里,眼角湿润起来,他似乎不敢走近那坟头墓碑近前,只能远远的望着,从这里看去,历历的往事一一浮现,那曾经的黄昏,两个年轻的人儿,身后拖着两条萧条的影子,有说有笑,亲切而又美好,那曾经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埋在他心中最隐秘的位置——那个世界上,曾经最爱着他的人。 齐御风在篝火旁边被熏得厉害,咳了两声,便醒了过来,四处不见那汉子,找了半天,却发现那汉子正在山崖边那小小的坟头前面席地而坐,四周野草早已拔得干干净净。 只余那汉子呆坐在前面,久久不言。 日已西沉,齐御风看不清那墓碑上面的字迹,心道,这大约是这大侠的故人罢。 大汉久久不言,想着昔日与那墓中之人两人行走江湖,一路悲欢幽怨,在最后,在他最为危机的时候,她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他,实现了自己对爱情的誓言。 她小小的身躯中,展现出的灵气与勇气,还有那份执着与热烈,都堪令七尺男儿都为之汗颜,在她的痴狂热恋当中,却又谨守着自己的操守和尊严,赢得了他的尊敬。他细心温婉,在行走江湖的风雨如晦中,如一把雨伞撑在他的身边,每次都早早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今他终于成为了一代大侠。 而她——却只剩一把枯骨,埋藏在这里。 此等自尊,自强的奇女子,却执着于九死而不悔的爱情。 汉子回想起那悲凉的场景,她脸上的凄伤悲惋,一抹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 汉子现在回想起来,始终难以想象当时为何自己拒绝了那份珍贵的款款深情。 回望那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世间那个女子能望以相背? 可笑当时身边有次知心解意,冰雪聪明,默默关怀自己的姑娘,自己却去追寻那份并非值得自己爱恋,也并不现实的感情。 回望一生,他除了身世之苦,最大的遗憾,便是这位姑娘的消逝,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情为何物,终一世难以明了, 此时只留几分惆怅,几分惋惜。 汉子长叹一声,抬手灌了碗酒,放声唱道: “小妹子对情郎——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那嘶哑的嗓子,在静夜中回荡,荡人心魄,缠缠绵绵。 一曲唱罢,一伸手,将酒碗递给齐御风,齐御风接过酒碗,倒了一碗喝到肚子里,只觉得火辣辣的烫心。 那汉子又夺过酒碗自己仰头喝了一碗,左一碗,右一碗,两人无声的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借着酒劲,汉子只觉得迷迷糊糊,胸中沉郁难平,不吐不快。 便将自己与那姑娘的生平往事,一一道来, 齐御风听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一碗酒哗啦啦洒在地上,两人却毫不在乎。 在那汉子的描述中,那个容貌平平,双肩如削,面有菜色的乡下姑娘, 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和动人的微笑,她聪慧机敏,机智过人,多少次与他同生共死,患难与共,往往都能料事如神,什么事提前计算出好几步。 只因为她太过聪明,而汉子心中亦早有了一个身影,让这汉子总是抗拒着两个人的感情。 她不动声色,总是淡淡微笑,言语冲和,偶尔憋不住轻微试探,却总是欲语又止。 即使到了最后,她为了救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临死前还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可敬可叹可怜可惜。 他为了她一句戏言,终身留了一脸大胡子,即使他现在夫妻和谐美满,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浮现在他心中。 大汉喝得多了,见齐御风沉默不语,突然又想起当年闯荡江湖时听到的一首曲子,便又对着荒山野岭,大声的唱了起来:“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唱到最后,声音呜咽,低低的哭了起来,一行英雄血泪,都撒在这白山松水之间。 齐御风在一边也长嘘短叹,提泪涟涟。再怎么没文化他也听出来了,墓中之人,便是毒手药王的小徒弟程灵素,而身边这位满面虬髯,腰跨宝刀,一身白衣,威风凛然的好汉,不是《飞狐外传》和《雪山飞狐》的主角胡斐还能是谁? 原来自己居然穿越到了《雪山飞狐》的世界里来了,齐御风暗暗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也好,还是不幸也罢,反正呆了这么多时日,总算将这个问题搞懂,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泪流满面的发泄一下。 两人迷迷糊糊,一直痛哭到天明。 第11章 刀剑生辉 次日,齐御风起床之时,已是正午十分,胡斐煮了些小米,分给他吃。 两人正谈论武功之时,突然外面有声音喊道:”齐兄弟,齐兄弟,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齐御风挣扎起身,跑出院外,一看正是田树言赶了一辆牛车,车上带了一堆美酒佳肴,铁锅饭勺,滴里啷当的作响。 齐御风赶紧迎上去,笑道:“哎呦,来就来嘛,还带一堆东西,这真是,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那大汉此时也站起身来,站在院里,微笑着问道:“这位是?” 田树言也嘻嘻哈哈,转头问道:“这位是……?” 话没说完,只见田树言突然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神色郑重,双目炯炯盯着那大汉,正色问道:“敢问这位可是人称雪山飞狐的胡斐胡大侠?” 齐御风走在半路,本来满脑子都是早饭到底吃点啥, 一听此言,只觉得自己这智商跟人家一比,连零头都不如。 这胡斐满面虬髯,腰跨宝刀,一身白衣,如此威风凛然,在清朝找一条如此凶猛好客的汉子,除了胡斐或者他爹胡一刀,还能是谁? 可笑自己与人相处那么久却浑然不知。 那大汉面带微醺,点点头道:“大侠不敢当,我正是胡斐。” 田树言闻言全身一震,当下凝住心神,缓缓道:“好,如此正好,我寻不到你那住所,你却正好下得山来了,你亮兵器罢。” 胡斐奇道:“你是谁?如何却要杀我。” 田树言也不答话,只见此人虽不动手,可神气内敛,眸子中英华隐隐,周身气势有若渊停岳峙,不由得暗暗吃惊:“此人偌大的名头,果然了不起。” 田树言让开三步,抽出长剑,大叫道:“请!”字刚出口,长剑挥动,一道劲风直扑胡斐面门,胡斐侧身避开,田树言一剑横挥,胡斐又退一步,谁知田树言劲力未老,剑招又变,径直向胡斐腰上点去,胡斐皱了皱眉头,刀鞘扬起,不理会他的剑招,直接一缠一挑,将田树言长剑荡开,胡斐后发先至,于电石火光之间便化解了这三剑。 田树言向后一跃,目中有吃惊之色。心道:“这胡家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提剑再上。 他腾跃空中,剑光如一泓秋水,一剑向胡斐“肩井穴”点去,剑光闪耀,嗤嗤带风,这一剑势夹劲风,凌厉狠辣, 胡斐眼神微张,望了一眼,沉声喝了一声:“好剑法。”长刀出鞘,与那田树言斗了起来。 齐御风只见两人,翻翻滚滚,闪转腾挪,刀光剑影挥舞在一处,他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比斗,不由得目瞪口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径直的看着两人。 只见田树言清逸灵动,剑招一招比一招快,朵朵剑花犹如雪片一般,满山游走,一招未毕,第二招又至,忽左忽右,剑光锋芒毕露,绕着胡斐转开了圈子。 胡斐一柄单刀却威猛无匹,刀法沉滞,似乎有点拖泥带水,但挥劈点刺,无不恰到好处。田树言不敢与他硬拼力气,只能纵跃闪避,凭借着长剑比单刀长上几分,远远的攻击。 两人一快一慢,却也正应了齐御风的眼睛,只见到田树言剑走轻灵,招断意连,潇逸洒脱,而胡斐刀猛力沉,每一招都简单到了极致。其中力与意会,意与神会,与常人刀法不同。齐御风看着两人的招数,许多昨天还迷糊着的剑术难题便一下得以解释。 此时他也顾不得分开二人,只觉得好多困扰,一下子全都豁然开朗。原来这一招是在这个时候用,原来这一下垫步是为了如此这般,原来这一抹还有如此的巧妙法门…………齐御风看到精妙之处,喜不自胜,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 齐御风这几日那剑法虽练得烂熟,可究竟如何临阵时,料敌制胜,每招每式都在如何的情况下施展,却一片茫然,此时见到俩人争斗,双方攻拒进退,颇与他所练的剑法暗合,尤其胡斐昨天所传的“压剑式”和“搅剑式”,口述入耳,听着是那个道理,做起却懵懵懂懂,此时一见,才明晓了其中道理。渐渐的悟到了其中一些剑招的关窍。 他所修习的《长白剑经》之中,有些招式本来看似绝无用处,只是繁复华美,练之不易,想要从中得取剑术的要诀,没有人详细讲解,便是他练上三年五载,也可能不知自己练的对错。这道理昨天胡斐为他讲解剑理时,他也隐隐的悟到了一些。但究竟如何,却不能知晓。 但此时见田树言使剑,隐隐觉得其中与他剑法中的那些剑招有很多相合之处,看见两个人攻伐解御,田树言一剑刺来,胡斐轻轻一拂,便将他的长剑荡开,正是《长白剑经》中“压剑式”的法门,而田树言几个转折,剑光点点欺身而上,却又是搅剑式的意味相同。 两人中间青光闪烁,刀剑纵横,田树言绕着胡斐的身子快速旋转,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几剑,而胡斐手持单刀,端然而立,每次只是简单一格,并不痛下杀手。 田树言出剑越来越快,胡斐却只守不攻,只见田树言每剑刺出,都带着轻微的嗤嗤之声,足见剑上造诣之强。 而胡斐挥洒单刀,举重若轻,都仿佛是平常招式一般,但举止干脆,迅猛有力,仿佛蕴藏着劈山搏海之力一般,令田树言不敢硬拼。 那田树言越来越快,仿佛一团青影,绕着胡斐转动。长剑如霜,一连串的劈出四五剑来。 齐御风不禁想到《长白剑经》中也有类似的剑法,只不过自己那招数更为巧妙,若是由田树言这等剑技高超之人施展,管教胡斐不能如此如此轻易的化解。 又看了一会儿,心下仔细将《长白剑经》和田树言的剑法对比,只觉得如果自己的《长白剑经》练到至极境界,仿佛比田树言的剑法更要厉害。只不过道理虽然懂了,可那些剑招玄妙精微,绝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施展开得。 当下心旷神怡,只觉得信心满满,手中以指代剑,不自觉的跟着两人的节奏,仿佛自己就是田树言般与胡斐强攻起来。 练了几招,只见到田树言闪转腾挪,轻灵机巧,虽如此也不能摆脱胡斐的刀光,又不得暗暗惭愧,心道无论剑法如何,单就人家这份轻功和反应力,自己就比不过。 过不多时,胡斐酒力消退,心中清明,越战越勇,不由得清啸一声,猛然向前窜了一步,齐御风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如电般横空闪过,只听当当几声,两人便分出了结果。 再一看,胡斐抱刀而立,而对面丈许位置,田树言则正持着一把断剑低头不语。 胡斐笑道:“我这柄刀乃是岳父所赠送的宝刀,今日占了你兵刃的便宜,你且下山换剑,改日再战。” 田树言手持着断剑,看了齐御风一眼,点一下头,随即飘然而去。 齐御风上前拱手,胡斐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气息如何变化,便如同刚刚起床一般闲适。齐御风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胡斐笑道:“也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剑法当真不错,我十余年来不履中原,想不到居然出了你和他这样的少年英才,难得,当真难得!” 齐御风惭愧道:“我可远远比不上这位田少侠,原知道他轻功不错,想不到剑法也这么好。” 胡斐笑道:“这少年武功虽强,但剑法学的却杂,九龙派,八仙剑,太极剑,八卦剑,韦陀门,还有天山派的招数都会一点, 乱七八糟的居然被他能练出如此威力,也算难得了。依你现在境界,在他面前走上三十招便不错了,但你这长白剑经如能日日苦练,要胜他不过三五年光景罢了。” “方才我断他兵刃的时候,用的就是你所学的剑法,你可看到了。” 齐御风瞠目结舌:“那么快,我可看不清。” 胡斐笑道:“那便是《长白剑经》中的第十八招,我虽用的你的剑招,可心法,步法却都是苗家剑法,《长白剑经》中此招身法太过繁复,我也不能看过一次便使得精熟,而我的轻功不敢说天下第一,想来……想来……也是不差的。” 齐御风奇道:“那为何你却将他剑击断,而不是干脆降服他? 胡斐摇摇头,道:“山中日月长,好容易碰到如此良才美质,怎能不多比划两下。况且这《长白剑经》初学乍练,有此等对手多比试比试,对你我都颇有益处。” 齐御风笑道:“这小子听说咱俩在此习武练剑,赶忙采办了这么多美酒佳肴,却不分享一二,又赶着下山,田兄啊田兄,当真承情之至。” 胡斐看着那头黄牛拉着一车东西,颇有些紧张的瞪着眼睛望着他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2章 刀剑双绝 次日起身,但见田树言早已在前门等候,齐御风冲他点点头,田树言回以一躬,以谢昨日无礼之罪。 待胡斐从山崖上下来,与田树言又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暗暗发力。 胡斐看到门前一大堆兵刃,刀枪剑戟俱全,知道这田树言怕了他以宝刀之利欺他,想是连夜下山,洗劫了某家兵器铺子。这一大堆东西足有几百斤重,也不知田树言是怎么弄上来的,不觉有些好笑。 胡斐在兵刃堆里随手提起一柄长剑,说道:“既然你用剑,我也用剑法与你会你一会。”这是他和齐御风昨天晚上定下的计谋,借此机会让齐御风见识见识高明的对阵剑招,正好能理解了新学的《长白剑经》。 田树言不发一言,看向胡斐的眼神有些矛盾,胡斐慷慨豪迈,实在是他良师益友,可这杀父之仇,却也不能不报。 当下也拾起一把长剑,也不多想,立刻拔剑刺出,与胡斐战成一团。 齐御风昨日经过两人一役,已知田树言远不是胡斐对手,当下洗脸刷牙,然后一边劈柴担水,生火做饭,一边仔细揣摩,看着两人剑术比拼。 今时不同往日,胡斐上来便以剑招强攻,步步紧逼,田树言也使快剑,两人仿佛如穿花蝴蝶一般,纵横跳跃,煞是好看。 只见胡斐距离田树言尚有数丈,突然纵身跃起,半空中剑指前方,借着一跃之势,疾刺而来,这一刺出手之快,剑劲之疾,实在威不可挡,齐御风不由得停下手中活计,细细观察那一剑出手之时,胡斐的精气神力,心道:”我自修炼《长白剑经》以来,以刺字诀修炼最精,但只凭胡斐这一次,便胜自己远矣。” 田树言见胡斐如此威猛,不由得激起心中一股少年锐气,也是纵身跃起,半空拔剑,两人里空中一遇,当当当当,双剑交击,撞了四下,两人一起落下地来。 齐御风一见,又是一阵惊愕,不由得一阵心灰意懒。心道这手快剑本事,我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做到,不看也罢,看了也闹心,于是专心致志,弄起手上的活来。 胡斐与田树言两人四脚一落地,又是同时转身,剑剑相连,就在这断崖脚下,舞成两团剑光。胡斐剑法凌厉,迅捷无匹,常人刺出一剑的时候,他往往能刺抹带勾,使出六七剑的招数。 而田树言见胡斐炫技,也激起刚强之心,展开十余年苦修的剑法,以快打快,比之胡斐快剑,也不过稍逊一分。 两人越斗越快,剑招破空之声嗤嗤连响,眼睛只盯着对方,什么攻守之道,全然忘却,只发狠了力气比快,双剑相撞,便是当当的声音,直到后来,这声音便化作一声长响,只隐隐有时才有些繁音密点传来。剑招之快,实在难言。 齐御风听得那声响,只是嗔目结舌,心道如能练成如此快剑,那什么招数,技巧,实在都可以丢在脑后。只单凭这一个快字,就不知道天下多少精妙招数都得败于其下。只不过他这几日,令他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的事情也见得多了,倒也不耽误手里干活了。 突然一声尖锐之声,两人跳开罢斗。但见两柄长剑经不住互相砍折,从中折断。 胡斐大笑道:“好剑法!好剑法!” 两人又在兵器堆中寻了两柄长剑,斗在一处。 胡斐剑招越来越是奇诡莫测,田树言不由得暗暗心惊。 这次再逢胡斐,只觉得他武功比上次完全不一样,心道原以为他刀法几乎天下第一,原来剑法也如此精绝,当下逼得他把生平所学一一施展,竭尽所能才能斗个旗鼓相当。 田树言只觉得生平自己从未施展过如此精细微妙的剑法,不由得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剑法在胡斐威逼之下居然练的如此绵密精微,这两日争斗起来,自己感悟颇多,假以时日,必能更上一层楼,惊的是,自己已经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可胡斐似乎依旧攻守兼备,不求猛攻制敌,留有余地。 两人拆了有上千招左右,打打停停,不时游斗,两人共换了六柄长剑,一边拆招,田树言一边偷学着胡斐剑法中的诀窍,不由得渐渐慢了下来。 田树言心中想到一个慢字,不觉一惊,陡然发力,却只觉得自己腰酸腿疼,口干舌燥,他一夜不眠不食,此时已再无一份力气能激发出来。 正待他心慌气短之际,突然旁边一声大喊:“吃饭啦!”田树言神思不属,正想着齐御风为何突然高喊了一声?却只见胡斐已经猛然收剑,也不答话,身形如烟一般溜向齐御风那茅庐之中。 田树言有心追击,却发现自己头晕眼花,只能撑着长剑,呼呼的喘气。 齐御风笑眯眯走出围栏,看着田树言笑道:“田兄,到了饭点,进来吃口饭吧。” 田树言看了一眼坐在小院里的胡斐,觉得十分别扭,回头道:“不必了,我大车上自带着吃食,不必麻烦齐兄弟了。” “你说那些腌制的牛肉吧,我都帮你切开热好啦,还有你带的酒我也搬我屋里藏着呢。”齐御风一脸殷勤,像迫不及待等人试味的厨师,连拉带拽的抓住田树言不放。 田树言听得无语,可自己也累得不行,无奈之下,也走进院中。坐在胡斐对面。气狠狠的盯着他。 胡斐仿佛没看见他脸上表情一样,手里筷子夹着一大块热气腾腾的牛肉,蘸着蒜酱,塞进嘴里,口齿含糊的说道:“来来来,赶紧趁热了吃。” 田树言无语,端着齐御风给盛的米粥,一边吃着,一边纳闷的看着这二人。 齐御风和胡斐宛若无事一般,有说有笑,一边还跟田树言搭着话,虽然田树言死气沉沉,闷头一言不发,可他俩就仿佛没长心似的,一句不答,便再问一句,问了不打也不着恼。 两人说相声似的神侃几句,齐御风便向胡斐请教起武功,胡斐信手拿方才之战点评,手持竹筷,连勾带抹,一招一招讲解,听得田树言一颗心都要蹦到了嗓子眼上,此时他才晓得自己与胡斐的武功差距,居然有如此之远。 当下他也不声张,主动将几个剥好的山鸡都挂上烤架,只盼望这顿饭吃的时间越长越好。 第13章 罢斗言和 “寒风潇潇, 飞雪飘零。 长路漫漫, 踏歌而行。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雪中情,雪中情…… 雪中梦未醒。 痴情换得,一生泪印。 雪中行,雪中行…… 雪中我独行。 挥尽多少英雄豪情 惟有与你同行, 与你同行。 才能把梦追寻。” 齐御风纵声高唱,那厢田胡二人斗得正急,胡斐百忙之中,回头白了齐御风一眼。齐御风呵呵傻笑,佯装不知其意。 胡斐与田树言一连斗了三日,每逢中午,晚上,齐御风便整顿伙食,供给两人,大家吃吃喝喝,宛若没事一般,而次日凌晨,则又刀剑滚滚,战在一处。 齐御风一边观两人比武,一边自己练剑做饭,他知晓胡斐纯心相让,也不担心田树言的性命,是以闲暇之余,每日变着法的调笑于他。 田树言打了三日,也明白胡斐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另怀侠者胸襟,光明磊落,令人好生敬仰。 只可惜当日硬话已然出口,一旦现下放下刀剑询问自己生死大仇的因果,未免有些难以下台,只能每日吃饱喝足之后,继续硬气梆梆的向胡斐挑战。 另外他与胡斐拼斗,每日所悟心得,实在远胜他以前练功百倍。是以无论大节还是私下,他都不忍心破坏这场决斗。 前日第一次拼斗,胡斐以慢打快,见招拆招,刀法干练至简。 第二次比斗,胡斐却又以快制快,与他拼比他最为得意的快剑。 而昨天的拼斗,胡斐刀刀成圆,绵绵密密,令他几乎无处下手。 每日拼斗所用技巧招数都有所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田树言原自以为武艺高强,走遍天下几乎从无败绩,但这几日比斗下来,终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己几天来武艺大涨,索性也就来个闷声发大财。白天逞着热血比武,晚上却静心细细总结思考,揣摩这一天的刀招剑意。 一连三日,田树言都住在自己的马车之上,少言寡语,不与胡斐往来,齐御风规劝不能,于是便在他二人决斗之时,在一边胡吹乱唱。 他心记许多流行歌曲,此时一一唱来,倒也动听,只苦了田树言,本来暗暗记诵胡斐刀法,却总被齐御风打岔。 “田兄,来我给你唱首歌你听听。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田兄,你说我这茄子里放酱油好还是不放酱油好呢?” “田兄,你平时吃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啊?” 胡斐内功醇厚,心境明澈,倒不为他所诱惑,田树言到底年轻气盛,听着齐御风的话,就如同一千只鸭子在耳边吵闹一般,不由得日益心浮气躁起来。 晚上吃了饭,胡斐高卧,田树言便偷偷找到在院子里练剑的齐御风,两人商量许久,以一套八极剑法为代价,换来今日齐御风对胡斐的骚扰。 当时田树言还怀疑齐御风是否能将胡斐心思带歪,齐御风却拍着胸脯,听了我的歌,明儿个他一准心气浮躁,不然我将你先前教给我的九龙剑退给你。 于是今日用餐完毕,齐御风便清清嗓子,扯着脖子唱起这首《雪中情》来。 这首歌乃胡斐一生所写照,又怎能令他不心生感慨。他本至情至性之人,生下来三天就没了爹娘,多年江湖生涯愁苦困顿,直近而立之年才娶妻生子,安顿下来,当真算是 “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 徒留雪中情。” 虽然胡斐武功已臻绝顶之境,心思转圜极快,听齐御风歌声,却也不能不生出几分感慨。 他心思机敏,早知道这是齐御风卖了他,和田树言一起出的这鬼点子,却也不好发作,田树言现在也一日比一日恭敬,现下每天比武都先深鞠一躬,以弟子礼持之。 他这些日子以来,明知道这二人想向他讨教上等武学,内心里却也是心甘情愿。自从他在江湖上惹了一身风云,回归长白山之后,十余年来,他一身刀剑拳脚已经练得不能再练,此时静极思动,早想会会天下的武林豪杰。 偏偏这两人一人武艺虽浅,所学一套剑法却旷古绝伦,另外一人却精通天下武功,令他大为欣赏。 他这十余年来,困居在这山上,早有些寂寞,此时见猎心喜,昔日大侠便化为谆谆教诲的教学师傅,用心教起二人来。 他这厢正神情不属,突然,田树言几招一强攻,长剑晃动,剑尖向他肋下攻来,胡斐闪身急避,田树言唰唰唰连环三剑,向胡斐袭来,这三招出手极为诡异,连环变换,犹若鬼魅,令人心惊目眩,饶是一边唱歌的齐御风也料不到田树言剑术竟一精至斯,不由得猛地停住了歌声,怔怔的看着剑光发愣。 令一边厢,胡斐辗转腾挪,也不由得连环向后退了三步,一连守了三招。 田树言一声长啸,向后高跃而起,拱手道:“今日施展诡计,令胡大侠连退三招,余心愿已足,还望胡大侠见谅。” 胡斐侧身微笑:“小兄弟武艺精绝,何出此言,只是胡某生平所见,尽皆诡诘之士,不能不防,倒是辜负小兄弟一片苦心了。” 田树言疑道:“大侠何出此言,田某还有一事,烦请大侠相告……”话说至此,田树言低头看见自己胸膛,却看见衣衫破尽,三道刀痕擦着肌肤,已然微微渗出鲜血。 原来胡斐一见田树言连环三剑,招招诡异险辣,不由得吃了一惊,索性也使出全部精神,还击了三刀,这几刀兔起鹘落,瞬息数变,田树言也未能察觉。只要田树言杀机一动,自己的刀招就必然令田树言丧命,所幸田树言心怀宽厚,剑招虽厉,却都点到为止,他这一念之仁,也堪堪救了自己的性命。 田树言一见胸膛刀伤,登时如坠三九寒天,心底一片冰凉,过不多时,反应过来,五体投地道:“多谢胡大侠不杀之恩。” 胡斐笑道:“你这孩子,既然你无害我之意,我那能随便杀人。无需多礼,咱谁也不欠谁的罢。”说罢将田树言搀扶起来。 田树言道:“胡大侠,请问当年天龙门北宗田掌门,是否为你所杀?” 胡斐皱眉道:“你是?” 田树言低头避开胡斐的眼神,脸上表情无限纠结,好半天才缓缓说道:“我是他儿子。” 胡斐叹息一声,看着这个与自己身世相像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好半天,胡斐才叹息道:“你父非我所杀,也亦非我岳父苗人凤所杀,他武功太差,远不如你,胸襟气度也是如此,你父亲之死,原本有一大票知情者,乃是天龙门北宗南宗等诸位人物,只可惜,他们十年前在这长白山上都死得干干净净,你父亲死时候的情景,现世只有我妻子一人记得。” “你若有心,他日便来我玉笔山庄,亲自向我妻子问询如何?” 田树言心如乱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只孤零零站着,胡斐英雄盖世,应该不是骗他,可是他评价自己亲生父亲如此猥琐不堪,却令他内心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当下硬着脖子道:“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胡斐见田树言如此言语,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心中矛盾,自己再跟他说下去非说僵了不可。忙冲齐御风使了个眼色,笑道:“我今日且不在你这里呆着,家中有事,改日再来。你且多陪陪这位小兄弟。”说完几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一边齐御风将田树言拉回小院,开席吃饭。 两人喝得醉醺醺,一直到月如弯钩,两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齐御风眼见酒灌愁肠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树言兄,我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不过这故事,你可不能说出去。” 田树言道:“你且说来,入得我耳,存与我心,我烂在肚里总行了罢。” 于是齐御风便道:“三十八年前,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他生下三天,就没了爹娘,身边只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叔叔,小时候抱着他天天乞丐一般的东躲西藏,两人相依为命。他身负血海深仇,却又不知道真正的仇人在哪里,他的父亲是一代大侠,可他却一点武功都不会,只能凭借着家传的图谱,一点一点的自学。 后来他终于长大了,他继承了他父亲慷慨豪迈,急公好义的性格,可所遇到的事情每一件事却做的都不怎么开心。” 于是齐御风便将胡斐小时候的故事一一诉来,听得田树言不禁目瞪口呆。听得他要杀南霸天时候左右为难,试试不顺,不禁连连摇头; 在听得他为寻常百姓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甚至不辞千里,舍命追凶,不禁又高举杯盏,浮一大白。 再说道他终于见到了所谓”杀父仇人。而这个所谓的“杀父仇人”,却受奸人所害瞎了双眼,他得知父之死与其有关,但却确不愿乘人之危,毅然为他寻医访药。 田树言不禁也踌躇起来,沉默不语。 齐御风喝了口酒,吃了块肉,继续诉说他自告奋勇寻找解药,事后却失声痛哭,痛惜自己报不了杀父大仇。 一桩桩,一件件,齐御风将这段少年英雄波澜壮阔的一生尽皆说出,他这一辈子做过的事情,没几件开心,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奇遇,只凭家传的一身武功,却为平民百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御风说的口干舌燥,却依旧神采飞扬,他目光炯炯看着田树言:“此等英雄,难道真的能卑鄙无耻的害死你父亲吗?” 田树言沉默不语,喝一口酒,哀叹一声。 齐御风见第一步洗脑成功,知道胡斐慷慨悲歌,潇洒不羁的侠义身影,此时已深深映入田树言的心间。于是急忙添一把火:“你若报仇成功,世间便少了这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如若你失败死了,你这一辈子为报仇而生,从未经历过人间温暖,你父母生你,难道是为了让你生生世世都活在这痛苦仇恨之中?难道不是教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成为一位像胡大侠那样慷慨豪情,快意恩仇的好汉子?” 田树言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蓦然放声长啸,哽咽道:“齐兄,我心乱如麻,言行无状,须请恕罪。” 齐御风心道,你也没犯什么错啊,恕什么罪啊? 这边思绪刚起,只见田树言,长袖扬起,转身走出小院,但听得喀喇喀喇响声不绝,篱笆院墙的木桩尽数给他踹坏。 齐御风怒目而视,远望他背影,渐渐消失,不由得叹了口气。回身用剑削了几颗木桩,重新修整了篱笆。 第14章 上山习武 齐御风正悠哉悠哉的修理篱笆,一边胡斐却不知何时探出头来:“走了?” 齐御风点点头。 胡斐盯着齐御风看了半天,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了解我的过往。” 齐御风规规矩矩回禀道:“小弟久居沧州,这段故事原是在沧州江湖上流传得广的,小弟父亲在世时,也曾多次提起胡大侠事迹,是以知晓。” 胡斐点点头:“看你也不像坏人,这桩子你且别修了,若无住宿之地,且随我上山,我那山庄之上空房甚多,多你一个便多一份生气,倒省的那些人天天无聊了。 齐御风大喜,急忙连连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日,齐御风收拾东西当下收拾东西,与胡斐一前一后,两人往山林中走去。 两人在山中走了半天,胡斐转头看着齐御风笑道:“看你身形,想是外家功夫倒是学过,但内家功夫却没练过,是也不是?” 齐御风点头。 胡斐道:“我倒有一份提气纵跃的法门,不如现下便教给你。” 当下便细细将胡家内功的心法,讲了出来。胡家祖传的武功,原本就并非只有刀法,而是包含了拳掌,暗器,内功等诸多武学法门,只是胡家刀法名声在江湖太过响亮,结果人人都以为胡家以刀法称雄天下,却忘了这“飞天狐狸”和“雪山飞狐”的匪号,却均出于他们精妙至极的轻身功夫。 齐御风在一边听得仔细,却发现这门心法入门功夫倒也简单,无非是行路,睡觉,吃饭,都有一套专门的呼吸吐纳的规律,或吸尽吐气,或三吸一呼,运功时候凝思少虑,空明澄澈,自省内心,意达体虚之处,修习长久,自然轻身健体。齐御风按照胡斐的说法一边奔跑一边呼气,不一会儿便将脸蛋憋得通红,胡斐在一旁哈哈大笑。 又越过两道山坡,突然间看见前面一座笔管似的山峰,胡斐笑道:“那就到了。” 齐御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如此险峻陡峭,却如何能爬得上去。 两人渐渐走到山下,齐御风仰望山峰,这般离到近处,更觉得山势陡峭,惊心动魄,觉得一旦冒险攀援。山风稍大,便一准跌个粉身碎骨。 胡斐看着齐御风心惊胆战的模样,拉了拉一个隐蔽处的绳子,不一会儿,上面便垂下一根绳子,胡斐回头问道:“我先上去,给你垂下个竹篮子?” 齐御风激起少年心性,摇头道:“不用,我在你身后跟着爬上去就是。” 胡斐点点头,三窜两窜,爬了上去,齐御风见胡斐动作矫健,犹如猫走狸行,不由得万分羡慕,当下也苦苦抓着绳子,一点一点的攀爬上去,爬到半路,只觉得凭虚御风,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头看下面,松柏桦椴都变成了小点,身边空荡荡的,没一处可借力之处,不由得心中一惊,齐御风只觉得浑身汗毛都一炸,一双手发起抖来,仿佛再也握不住这绳子,当下凝心定神,想着胡斐所传的法门,呼吸了片刻。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又勉力爬上去,幸亏他常年也练得通臂功夫,否则这几里长绳,当真难为他了。 一直爬到了山顶,只觉得手臂已僵硬得不行,一举一动都要花费偌大力气。好容易连滚带爬的爬上悬崖,在回头望望脚下,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爬上了这山巅。 回头一看,却见山巅之上原来是一个大平台,四周古松耸立,穿过松林,便是一个大大的庄园。自己身后立着三个人,胡斐,一个高瘦的老人,还有一个黄衣少妇站在前面,三个人面上都笑吟吟的,看着齐御风坐在地上。 胡斐将齐御风拉起来,为他介绍来人。 那少妇浮光胜雪,眼睛明亮,容貌秀美,一副大家小姐的书卷气,正是胡斐的夫人苗若兰。齐御风上前拜见时暗想,这胡斐跟他爹的命一样,都是半生受苦,却又都娶了个明珠般的清雅女子。 另一位老人面如淡金,一双太阳穴高高隆起,两只手露在外面,仿佛蒲扇一般大小。便是胡斐的丈人,昔日的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齐御风急忙拜倒,上前施礼,苗人凤抬手将其扶起,道:“小友何必如此,既为武林一脉,又兼怀淡泊仁义之心,老夫深悉。快请进庄。” 当下,几个仆人引路,胡斐等人领着齐御风进了庄门,里面大排筵宴,俨然一副招待贵宾的景象。 宴席之间,胡斐简略向丈人妻子介绍这齐御风的状况,说道田树言之时,苗人凤微颦着眉头道:“十年前你我在此一战,一念之仁,放了几个帮杜希仁助拳的绿林好手,那天龙门在辽东之地现下也尚未断绝,定是那些人凑在一起,以讹传讹,诳那少年前来试探。” “那少年武功虽然不弱,可他身后之人倒是将咱玉笔山庄瞧得忒小了些,他剑法尚不如我昔日武功未成之时,想必也是为人作棋子所用。”胡斐沉吟道。 “哦,”苗人凤沉吟半晌,吐出三个字,“田归农。”他一生不幸,大抵为田归农所害,此时说出这三个字来,依然愤恨不已。 “想是天龙门人才凋零,现下也教导不出什么人才,那少年武功,倒还不如这小兄弟的剑法真叫人眼前一亮。”胡斐转头看着齐御风,齐御风胳膊酸疼,连筷子都快拿不起来,听得此言,不由得大为惭愧。 当夜齐御风大醉,次日起床,便开始赖在玉笔山庄不走。 因苗人凤看了齐御风的剑术,觉得他此时根基还是稍逊,建议他由浅入深,从基本功重新开始练起,于是齐御风便自觉得跟随胡斐的两个义子砚书与墨心学习胡家刀法。 这一对双胞胎乃是当年胡斐闯荡江湖之际,一位故人的遗孤,两人生的俊俏,又是一等的练武奇才,当年拜在贵州双子门豪客倪不大,倪不小门下,学到了一身双子门的联手合击之术,十年前年纪尚幼之时,仅凭一套达摩剑法就能与天龙门的一等高手对决。 山上往来除了几个伺候苗夫人的仆人,胡苗二位大侠以及这对双胞胎之外,十年来再无新人拜访,这一对少年见了同龄人也自欢喜,当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的将平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了齐御风。 胡家刀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功,招数精奇,不在以力碰力。其绵绵之中亦有阴阳之道,有刚猛亦有柔和。讲究与其以主欺客,不如以客犯主。嫩胜于老,迟胜于急。缠,滑,绞,擦,抽,截,强于展,抹,钩,剁,砍,劈。 初练刀法之人非常容易将刀招练得飞快,据这对双胞胎所言,他们初学刀法之时,总是越来越快,愈发不能自觉,等到领会到其中奥妙,刀法便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齐御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武功架势,然后便由双胞胎为其喂招,两人手持飞刀一刀一刀的袭来,而齐御风则手持单刀一一将来势凶猛的飞刀磕飞,渐渐磕飞的位置从刀柄处转移到刀刃之处。 胡家刀法以刀刃处为“老”,刀尖为“嫩”,磕碰时迟滞为“迟”,迅捷先迎为“急”。亏得胡苗二人时时指点,又有《长白剑经》的精妙剑招为借鉴,齐御风在刀法上面的功夫,境界一日千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渐渐能和砚书,墨心两人拆上百招,也不至于落败。 这些日子他痛下苦功,每日均是三更起,五更眠,那一对双胞胎也不甘落后,苗夫人心疼这几人辛苦,更是为其烹饪了人参,灵芝,天麻等天灵地宝所制的珍馐美馔为几人滋补身体。 齐御风练刀法有成,苗人凤常来观看,这一日,兴致忽起,与他对了几招,齐御风三招两招被苗人凤一招穿手藏刀式夺下了手中单刀,正自惭愧,却听闻苗人凤大笑一声:“成啦,火候已足,从明天起,你们几个都跟着我共同参研这《长白剑经》罢。” 于是从第二天起,齐御风,便开始砚书,墨心双胞胎一起听苗人凤讲解《长白剑经》。 这《长白剑经》齐御风只懂得了架势,其中精妙功夫的威力,却是半点不懂,幸亏有这天下第一的剑术高手,揣摩了几个月,将其中窍门,一一讲了出来。 但若非他先学了几个月的刀法,领略了上层武功的基本道理,其中虚实互用,攻敌防身的法门,管教他独身苦练一辈子,也得不到其中真意。 齐御风与砚书,墨心,三人,从此白天练刀舞剑,学习剑理,晚上练气,打熬筋骨,平素还要陪着这二位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只苦了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比高考的时候还要忙得厉害。 那双胞胎一模一样的功夫,谁也不比谁强,只盼着齐御风能早日强上一点,与他两人喂招习武。 第15章 塞北辽东 齐御风住在玉笔山庄,每日在胡斐和苗人凤的监督下,勤练刀剑,拳脚和内功。 每天先练刀,再练枪,最后练剑,中间夹杂着暗器,轻功,内功,晚上则到苗人凤居所听他讲解剑经中的奥妙。 按苗人凤的说法,这《长白剑经》神奇招术,诡秘莫测,义理艰深,但一旦功成,天下剑术附拾皆可使用,却远非一般武功可比。他虽日日揣摩,受益匪浅,却因现世已是武学末世,能参悟出来的也不过沧海一粟,实不能完全解析。 但即使如此,齐御风这剑经上的功夫,现在也已能发挥一成多的威力,放眼江湖,所能寻到的对手,已是寥寥无几了。 偶有闲暇,齐御风便与书砚,墨心两人纵情白山黑水,这长白山是东北第一高峰,地势辽阔,奇观异景数不胜数,黑熊,野猪,梅花鹿,东北虎,秋沙鸭,紫貂等后世的珍禽异兽,此时更是常见。 书砚墨心二人与清朝文盲齐御风不同,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也喜欢一些文人的风雅之事。时常喜欢到险峻之地,吟风弄月,观览胜景。时而登览高峰看烟云缭绕,西天落霞,时而探寻峡谷森林,看铺翠叠锦,芳草茵茵。数不尽绰约多姿的奇峰危崖都是他二人常年驻足长停之地。 倘若胡斐不在山上,出门办事,那对于三人而言,更是放了大假,苗人凤近年隐居深山,性情越来越恬淡,没人约束的时候这些少年人争强好奇,更敢于远观火山熔岩,或深入地热沐浴温泉。 齐御风相陪着这二位,也觉得活得好像神仙一般。三个少年秋采山珍,冬猎虎豹,只要带着白狐小飞,胡斐,苗人凤等人便丝毫不在意进山的危险,任由几人胡闹。 原来那小飞不光抓咬撕挠厉害,还自带着一项绝妙武器,一般狐狸,屁股下面有一小孔,能释放臭气,用以自保。可这白狐狸小飞却能释放香气,使人如梦如幻,稀里糊涂,而且神出鬼没,诡异莫测,当真玄之又玄。 小飞平日都在院中角落披着尾巴呼呼大睡,每次下山,只要将它背负身上,它绝对不烦不恼,只要留给它一份猎物就好。可是若有人呵斥,惊吓于它,日后不是连哭三日,便是嘻嘻傻笑。就连猛虎,饿狼也概莫能外。齐御风便亲眼看过足有千斤的猛虎,在它香屁之下,伏地痛哭,宛如婴儿。 这白狐在当地号称大仙,有萨满专门供奉,练武之人虽不至于信奉鬼神之说,可在山庄有人中了小飞的香气攻击之后,丑态百出,胡言乱语。众人也不由得毕恭毕敬,就连苗人凤也对他礼敬有加,不敢轻易招惹,以免姿态不雅。 有了小飞之助,三人在这长白山中几乎行走无忌,纵横无敌。 时常拿了虎骨,熊胆,紫貂等珍品与山下猎户换得珍贵药材,如山参,天麻,灵芝等,交予苗夫人为其调治灵药,或者干脆自己在山上炖熊掌,烹田鸡,焖獾子,炒青蛇,大快朵颐。 书砚,墨心两人都是常年老饕、自幼便跟随胡斐在外野炊,烹制熊掌时候用石灰去毛,米泔浸泡,三蒸三煮,做出来的熊掌味鲜浓香,酥烂滑润,色泽洁白如玉,令人赞不绝口,比之田树言所做,那是强得多了。 这一日,正是乾隆五十五年三月十五,过完了年还没开春,山上山下一片冰天雪地,每天都刮着刺骨寒风,只有耷拉香花悄悄在冰雪之中探出了花骨朵。三人练完了武正在厅里烤火聊天,听得下山采买的仆人回来说道有处村子遭了狗熊,被抢了许多粮食。三个少年登时乐得跳了起来。 这乾隆年间,东北民生不旺,往往千里沃野也没几人居住,只因当年满人得了天下,倾族入关,东北人口剧减,但鞑子皇帝以“祖宗肇迹兴王之所”保护“参山珠河之利”为理由,长期对关东实行封禁政策。自顺治开始,到康熙中期,修了千余里的东北长城,只为了汉人莫进入他家领地。 可怜满清年代,河南,山东等地,多有农民无地少地,以至于灾年卖儿卖女,饿殍满街的故事多有发生,可东北乃是满族“龙兴之地”,那鞑子皇帝宁可让“插根筷子能发芽”的千里沃野冻着,荒着,也舍不得让汉人出关垦殖。 所以这长白山号称满族“发祥圣地”更是保护的厉害,山脉之中,野生动物杀之不绝,数不胜数,若非玉笔山庄地势险峻,早被野兽围住了也说不定。 可三人陪同小飞下山,总是害怕夫人责怪,不敢多杀,一直也不能尽兴。 所以这时听了附近百姓受黑熊的侵扰,不由得兴奋不已,便仿佛闻到了炖熊掌的味道,比过了年还高兴。 当下三人收拾行装,托仆人告知了苗大侠,径行下山,准备去那村子附近猎熊吃肉去了。 顺着绳子下了玉笔峰,远远望去,此时的关外正是隆冬时节,那些夏天被绿色掩盖了的苍白石头露了出来,整座大山虎踞龙蟠,气象森森,别有一番苍莽美感。齐御风等几人行在雪地里,看千年积雪,万年松柏,大片大片的白雪皑皑,雄浑壮美。奇峰、怪石、幽谷、秀水、古树俱端凝持立,现黑白之色,一片洪荒原始的意境。 齐御风眼见山高阴峻,一片苍茫,寒风逼人,白雪纷飞,山头银白一片,如梦似幻,再行了半晌,到了大瀑布的所在,只见万丈飞瀑,奔腾而下,有若千军万马,咙咙之声,激荡澎湃,又如银龙直泻,一片气象万千。只听得令人心神舒畅,豪气千里。 齐御风在这时代呆的久了,情不自禁的沾染了双胞胎的书生意气,变得有些疏狂不羁起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放声吟道:“火山铸熔岩,一池蕴三江。雪谷涌温泉,林海纳百川。” 书砚,墨心二人嘻嘻哈哈,一番品评,齐御风见到这“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情景激动不已,一声长啸,狂奔而去。他们在山中联系不易,随身都带着烟花,所以也不怕跟丢。 齐御风感慨自然造化的雄奇,内心澎湃不已,这一开始奔跑,就再也停不住脚步,运起胡斐传授的内功法门,只跑了几十里地,全身汗如雨下,将他在这山上所修习的内功一点一点都发挥到极限,直到疲惫不堪,齐御风才缓缓停住,慢慢行走等待起后面那二位来。 当下他缓缓踱步,一边观景,一边默运内功,只觉得体内仿佛如同水银流泻,汩汩不停,一股股力气渐渐归纳到丹田,不一会儿便神采奕奕起来。 第16章 红花依旧 齐御风正自感叹自然雄奇壮美之际,忽然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小子,你可知玉笔峰在哪个方向?” 回头一看,见是个公子哥样的少年,岁数与他差不了几岁,相貌英俊,极为秀气,穿着一身裘皮袍子,骑着一匹纯白色的健马,立在他不远的一个山坡之上。 齐御风转过身来,见这人傲气十足的坐在马上,且语气轻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觉有气,当下沉吟不语,只当做没看见这人。 那位少年人平日里养尊处优,那受过这等闷气,不觉怒上心头,想要下马过来,但山中腊月,积雪遍地,他又没穿着东北居民所长穿的靰鞡鞋。唯恐湿了衣服鞋子,于是便远远手中扣了一枚弹子,向齐御风袭击而来, 齐御风在山上多时,也与胡斐学了听风辨位之术,虽然所学尚浅,但这弹子呜呜带风,手劲又差,他接那书砚,墨心两人的连环飞刀都接了几个月,当下毫不犹豫,也不转身,随手接过,揣在怀里。 少年大声气道:“你这厮当真活腻歪了,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接我的镖?你过来,我要问你话。” 齐御风听他口带京腔,略感烦躁,当下也不言语。 穿着草鞋,踩过积雪,走到此人马前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姓氏名谁?到我玉笔峰所为何事?” 这少年倒不失了礼数,当即拱手道:“原来你是玉笔峰的奴才。我师傅听闻那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今日特遣我拜山一试。看看这打遍天下无敌手,到底是真是假。”看来他这礼数虽被有德之人训练得周全,可话出口之时却依旧忒为难听。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心中鄙夷,心道:“老爷子打着块“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招牌走南闯北,满江湖混了一辈子始终屹立不倒,拉风的程度,堪称金庸小说第一人。他号称天下无敌的时候只怕这小屁孩还未出生,此时居然口出狂言,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当下问道:“我家大老爷这外号,叫了不下四十年了,你亲爹尚未出生时,我家大老爷便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为何早先不来,单单迟了四十年才来拜访,不嫌来的太迟了些吗?” 那少年见他冷淡,不由得面色一变:“你这奴才,牙尖嘴利,我不与你计较,你快快领路,带我上山与你主人相会。” 这长白山诸峰林立,有白云峰,鹰嘴峰,玉笔峰,梯云峰,冠冕峰,鹿鸣峰,华盖峰,卧虎峰,紫霞峰等总计十六峰之多;再加上山路崎岖,外人来此往往头晕目眩;山头终年云雾缭绕 ,即使是晴天也看不清峰顶的轮廓。外人想要偷袭上峰,那真是难入登天。 齐御风见此人大言不惭,越说越是来劲,不禁怒道: “我玉笔峰虽非武林圣地,可也不是那个猫三狗四的家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看您这位,大话虽满,武功却浅,我家主人要是吹口气把你吹得口歪眼斜,中风偏瘫,从此一辈子瘫痪在床,尿频尿急尿不尽,我家固然赔钱了事,你家人还得端屎端尿伺候你一辈子,却又何苦来哉?不如早些归去,对你我两家都好。” 那少年脸色变了一变,不怒反笑:“依你所言,便是你这山野樵夫,也比我等武功强了?” “笑话,樵夫尚通砍柴,厨子也懂切菜,能纵横山野之人,哪个不懂点武功?要不是此时野兽冬眠未醒,你这四蹄儿不勤的公子哥儿,早就让野猪狗熊啃了,又焉能爬到这里?”身旁也没有旁人,齐御风便言语无忌起来,他这前世的寄生虫,转过来当了半年猎户,倒嘲笑起他人来了。 那少年脸色又变了一变,逐渐变成青白之色,他自幼多年学艺,师傅天下第一等的高手,所以一直自恃武艺高强,是以十分自傲。 没想到在这长白山脚下,居然就遇到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少年,且言语居然如此阴损,他所不及。 当下勃然大怒,挥舞手中鞭子,鞭梢带风,向齐御风袭来。 齐御风也恼怒他言行无礼,手中刀鞘一转,缠住长鞭,两方较起劲来。 虽说齐御风内功练了半年,但终归浅薄,刚使劲向后一拉,那少年双腿一夹马肚子,健马向后退了两步,齐御风便有些吃不住劲,。当下齐御风见势不好,单手拔出单刀,轻轻一割,将鞭梢隔断。 少年见鞭子被割掉一截,顾不得其他,飞身下马,手中长剑出鞘,疾刺而来,齐御风单刀一横,将这一剑挡了下来。两人展开身形,便在这雪地里大战起来。 齐御风这胡家刀法练了已有小成,平素只在山庄之中切磋对练,或山中劈虎搏狼偶尔用之,真正第一次与人对招,这倒还是第一次。 他虽然初试锋芒,但丝毫不见慌乱,他这半年多以来,每日便是同高手对招,身边所接触的人物,无论胡斐还是苗人凤,都已是天下第一等的剑客,虽然这少年剑法精妙,剑术上却差着火候,比之他尚且不及,更遑论山上胡斐的二位徒弟。 这少年剑法一味求快,看上去虽然狠辣无匹,却也失却了内蕴,齐御风一边挡拆,一边心下暗暗摇头,心想不知是那方豪杰的剑法,居然沦落到此等心浮气躁人的手里,他这一年在山中久居,虽未参禅,但日子悠闲,修心养性,倒颇有进益。眼下剧战之时,他却也能心平气和,一边看出了这剑法非同寻常,一边暗中哀叹一蟹不如一蟹。 天下的剑法练到最后,都不能一味求快,若是不能尽悉精妙,有的地方却要使得稍慢一点为好,否则一记妙招,反倒成了庸手。这也是胡斐在胡家刀法中所参悟出来的道理。 斗不多时,齐御风只觉得此人招招不离自己要害,每招每式都想着要杀人,不禁动了真火。 当下反手握刀,忽然刀法变幻,刷刷刷刷数刀,也往他前胸后背砍去,每一刀都是致人死命的狠辣招数。 他这招式一变,使出的乃是胡家刀法中胡家快刀的精髓。 那边少年见对方换了节奏,怪叫道:“哎呦,你还要跟咱们比快呢?”随即又冷笑道:“切,咱家快剑天下第一,你这刀法虽好,可与咱比快剑,那就是你自不量力了。” 可堪堪与齐御风又拼了两招,齐御风一推一挡之间,将少年剑招尽数推开,这少年开始面色迟疑,却依旧梗梗着脖子冷傲道:“哼,真是慢的可以。” 齐御风笑而不语,任凭他呱噪。只一招招按照规矩使出来,劈,砍,横,挡。他这刀法的使用乃是胡斐近年根据心得所悟,时快时慢,进退有序,胡家刀法的要旨端在招数精奇,不在以力碰力,以快制快。他这快刀的招数虽稍微慢了一拍,却又令这少年更加难以抵挡了。 斗了半天,两人将脚下积雪都踢得散了,飞溅开去,那少年转身几个纵跃跳开,愤恨道:“这刀法邪门!” 借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手中绿芒一闪,一根银针飞了出去。 齐御风侧身避过,隐隐闻到银针上面一股腥味,知道那是放了药的暗招子。 既然这人杀心已起,齐御风也不犹豫,当下单刀一摆,当下使出一招“怀中抱月”。 面前少年立刻持剑横空,严防自己门户,他已经与齐御风斗了半天,知道这招乃是虚招,“怀中抱月”之后下一招“闭门铁扇”,他这一剑势,正是严防下一招所用。 谁知齐御风却突然单刀回抱,轻轻一转,一刀划过他的手腕,跟着刀中夹掌,在他胸口结结实实的猛击一掌。 这少年手腕鲜血淋漓,被齐御风一掌击中,仰躺在雪地上,不由“啊”一声,神色如狂,伸手一扬,星星点点之光随即而飞,齐御风抬脚一踢,铲起漫天飞雪,随即在地上一滚,躲过那些暗器。 待他抬起身形,盯住地面一看,见一颗颗梅花针,根根寒芒闪烁,撒在雪地之上,登时心中大怒。 那少年手腕所受仅是轻伤,此时爬起身来,袖子一紧,持剑已对准了齐御风的咽喉。 齐御风一蹬地,在雪上滑了一丈多远,随即站起身来,展开胡斐所传的四象步法,东跨一步,西退半步,在雪地之间穿来插去。他这“四象步”按着东苍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四象而变,每象七宿,又按二十八宿之形再生变化。那少年左攻右击,可是他步法奇妙,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兵刃,有时相差不过数寸之微,可就是差着这么几寸,便即夷然无损。 那少年见他步伐精妙神奇,不由得心慌意乱,手中剑法渐渐散乱,齐御风趁机凑近了身子,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劈手夺过对方宝剑,当头一拍,这一下乃是《长白剑经》中的“挑字诀”功夫,齐御风练习已久,现在反力使出,与南拳中的咏春寸拳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至威、至猛的近距离大力爆发。 剑脊一弹,正中那少年脑门,那少年心胆俱裂,只见明晃晃的长剑朝眼前袭来,剑未及身,便闭上双眼,仰头躺了下去。 齐御风见他吓的居然晕了过去,不觉心生鄙视,心道先前你大话炎炎,被人用剑脊拍了一下,居然吓得晕了过去,真是脓包之极。 这般废物,他也懒得杀了,当下扔掉长剑,掀开自己的皮袄,在里面抽出根绳子,想要将这少年绑缚起来。 这是他生平首战得胜,自然志得意满,却没看清刚才那少年此时眼中精芒闪烁,显然是用诈术骗过了自己。 身后那少年假装晕倒,伺机待发,心底带着嫉恨,嘴角浮现一丝狰狞,看齐御风转身掀袍子,当下按下决心,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物,“呯”一声向齐御风打来。 齐御风听得身后隐隐有响动之声,转头一看,发现他居然拿着一把火枪,当下来不及使什么空手入白刃,沾衣擒拿手之类。急忙弯腰收腹,状如狸猫翻身,在雪地里缩成一团,严格遵循二十一世纪欧美港台电视剧里面的枪战生存手册的规章条款,平摊在雪地之上。 只见风声吹过,那一颗弹丸从头顶上飞了过去。 那人一枪打空,随即便掏出第二把火枪。齐御风此时趴在地上,运不得力。刚刚抬起头来,便看见他已经瞄准了过来。两人相隔有两丈多远,眼望至此,登时面露绝望。 只见一道灰影,一人突然踏雪而出,凌空一点,手中精芒一闪,一道暗器从几十丈外打来,将那少年手中火枪打落在地。 “放肆!居然用如此歹毒之物害人。” 那少年一见来人,登时扑倒在地:“三爷爷,你快去劈死了他!” 来人须发皆白,穿一身宽大的土色布袍,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中等身材,略见肥胖,一个肚子圆鼓鼓地露在腰带外头,此时却一脸怒气:“人家分明饶了你一命,你却暗中使这火枪杀人,真是丢了练武人的脸面。” 一边齐御风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抬头看去,也不明白对面如何情况,当即沉默不语,只抓过了长剑,持剑而立。 那老者训了少年一顿,转过身形,拱手道:“不知小哥哪里人?我与这山上玉笔山庄胡斐有旧,无奈,山高雪深,迷失了方向,是否可指路通传一声?” 齐御风尚未点头,只见远远一人大喊道:“你这剑法,便是苗家剑法吗?”此人身形甚快,前一字时尚在几丈之遥,而第二字时就走到了齐御风面前。 齐御风眼见来人越来越多,不由得有些紧张,也没抬头看向来人,便开口道:“是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家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来人一头白发,身材甚高,一身道人打扮,却只有一只臂膀,此时闻言,面容低垂,眼露讥讽之色,却没有吱声。那少年一见道人来了,立刻面露狂喜之色,飞身扑在雪地里,大声喊道:“师傅,师傅,这人侮辱咱家剑法不如玉笔山庄的剑法,我心里不服,就跟他动了手,谁知他居然想一剑砍死我,师傅,师傅,你老人家来了,快点一剑劈死了他!” 道人登时大怒:“你住嘴!”愤恨的看了两眼少年,终究忍住了破口大骂,转身看向齐御风道:“小兄弟,咱试上两招?” 齐御风抬头见此道人出场,脑筋突然崩起了一根弦,仿佛想起了点什么,听他说了几句话,总算是明白过味儿来了。 眼前这位,除了红花会红花会二当家,外号“追魂夺命剑”的无尘道长,还能是谁?; 第17章 无尘道长 那刚才少年叫的三爷爷,莫非就是赵三爷?也就胡斐的赵三哥? 齐御风想到这里,不由得拱手道:“莫非大爷便是红花会无尘道长?” 那道人本来憋着劲的向打架,此时见对方认出他来,这仗便如何打不成了,他这人外冷内热,依旧不依不饶道:“不错,我便是无尘老道,你这少年人前倨后恭,看见来了正主,说话便客气起来啦?我这徒弟怎么得罪于你了?你居然……” 无尘道长查看少年伤势,见只是手臂皮外之伤,他生性豁达,一句追问便问不下去了。 他本来年轻的时候性子颇为火爆,眼下年纪大了,倒是心平气和起来。 先前跟齐御风说动手试招便是想找回些面子,依着红花会和胡斐的交情,他当然无论如何不能伤害这年轻人。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登时大喜,红花会在乾隆年间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帮会,会中的当家几乎都是天下一流的高手,自己穿越到此,居然能碰见红花会一干人,当真三生有幸。 可这无尘道人气势汹汹,傲慢无礼,纵然他是前辈,齐御风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在他面前屈膝行礼,叫一声长辈。 只因他徒弟伤人在前,自己若是毫无怨言,丢自己面子是小,传到江湖中去,旁人却怎么看待玉笔山庄? 难道我玉笔山庄有当世天下第一高手苗人凤,却害怕了他红花会不成? 于是齐御风便淡淡道:“这位可是赵三爷吧?小子齐御风,给三爷见礼啦。”说罢,拱了拱手,也不多话。 那赵半山,乃是温州王氏太极拳的掌门大弟子,天下第一等的太极名家和暗器高手。齐御风之所以能参悟《长白剑经》和练习胡家刀法,倒是有一小半的练法都是由当年他传给胡斐的太极九诀中琢磨出来的,况且胡斐与赵半山乃是过了命的交情,既然齐御风算胡斐的半个徒弟,那么向他示好,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这赵半山七十多岁的高龄,方才也发暗器救了自己一命,于情于理,自己先招呼人家一声,都不为过。 赵半山号称千手如来,年逾古稀之后更加慈眉善目,仿佛如来佛一般,当下笑道:“你这少年好俊俏的剑法,真教人大开眼界。” 另一边,无尘道人本来准备了一大套客气之词,却发现齐御风径直去跟赵半山说话,不再理睬与他,当下又好气又好笑,直气得大声呼气,胡子直飘,飞散眼前。 齐御风跟赵半山寒暄了半天,故意不理睬无尘道长,好半天才转身冲他行礼道:“我与令徒初次相见,只因口角之争,令徒却三番五次,以阴毒暗器害我,更是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不知无尘道长您如何处置?”说罢,踢了一脚那地上的火枪。 他这话里话外,带着告状的意味。无尘身后的少年,本来已经规规矩矩站好,听得此言,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 无尘略一停顿,道:“你是胡斐的徒弟,还是那苗人凤的徒弟?” 齐御风细细琢磨,暗想自己在这山庄内一直白吃白喝,既不算胡斐徒弟,也算不得上苗人凤的徒弟。 但这半年来,他等二人实在对自己倾囊相授,一番苦心,自己唯有感恩戴德之心,哪能在外人面前托大说一句,我谁徒弟也不是,与此二人平辈论交? 当下寻思着给胡苗二人留着面子,于是便道:“我是胡大侠的徒弟。” 无尘笑道:“当年我与小胡斐打了五百多招,不分上下,现如今我的徒弟,,更是打不过你,他这教徒弟的功夫,我所不及啊。” “今天你若是以刀法打败我徒弟,我看在小胡斐面上,也就罢了;但你方才,最后一招乃是使剑法打败我的徒弟,说不得,今天不能给你师傅这个面子,来,你进招吧。”这老道静极思动,开始胡扯起来。 齐御风闻言不禁一愕然,连忙说道:“道长,小人哪里是您的对手?再说分明是你徒弟不对,上我山上口出狂言,妄图杀人,怎么又变成我的不是了?” 那少年徒弟心思灵巧,知道无尘想的是什么,赶紧站了出来:“师傅,他跟我说,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长白以西,剑法第一哩,要不我怎能出手与他相斗。” 无尘明知自己徒弟撒谎,可是他自己却也是故意惹齐御风麻烦,于是佯装大怒道:“长白以东只剩朝鲜和倭人,还有什么好比的,这不就说他武功天下第一了嘛?我老道第一个不服气,来,你且带路,我去跟他比划比划。” 齐御风闻言强忍着笑解释道:“道长明鉴,昔日我太师傅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纵横江湖几十年光景,那是为了引出胡一刀胡大侠了结一段恩怨,而今我太师傅封剑长白已有十年光景,怎么又可能弄出个长白以西,剑法第一的名号呢?” 无尘老脸青筋暴跳:“这话你说了不算。莫非你欺我老迈无能,不配跟苗大侠比试?那好,我且先拿你试手。” 当下,无尘在腰间一拍,长剑出鞘,一招向齐御风指来。 齐御风吓了一跳,往后一蹦,大叫道:“前辈。” 无尘第二剑追来。齐御风又是一骨碌来个“懒驴打滚”在雪地里翻了个身,继续大叫道:“道长!” 无尘第三剑又来,口中喊道:“小子身法不错。” 齐御风急忙侧一下身,躲过这一剑,心中想到既然你老道不讲理,那就别怪我也不客气。 当即大喊一声:“打就打!” 仰躺在地上,手中剑一刺,往无尘中盘刺来,这一剑又疾又快,连挽三个剑花,只要刺中,便肯定是一个碗大的窟窿。 无尘持剑一转,将此招轻轻化解,赞道:“这一剑不错,使得是‘乱环诀’的功夫。” 齐御风翻腕横剑,自上而下,剑势如刀,猛力急攻,这一招看似鲁莽,其实是暗合了太极剑法的妙着,无尘长剑一横一搭,两柄剑便如太极推手一般,在空中转了一转,齐御风受不得力,向后轻轻一跃。 无尘叫道:“赵老三,你这功夫可都被小胡斐传给这小鬼啦。” 一边赵半山拈须微笑,也看出了齐御风这一剑乃是太极中“阴阳诀”的功夫,他自身本是太极剑的名家,深明太极剑法的道理,但此剑势却是胡斐结合胡家刀法与太极拳所创,与他所学太极剑法剑理虽通,剑招不同,他倒也觉得此剑招,自成一家,别开生面。 齐御风眼见无尘丝毫没有恶意,当下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了些,少年卖弄之心顿起:“老爷子,你再看看这一招。” 当下连环进了三步,提剑一撩,由中门攻到上盘,这招本是苗家剑法的上步摘星式,经过胡斐和苗人凤共同研究,将胡家四象步融合了进去,变得更为变化莫测,狠辣异常。 无尘“咦”了一声,倒退半步,手中剑在空中一搅,两剑相交,齐御风便觉得自己几乎拿不住手中长剑,只能松手张开,等剑顺着无尘的长剑转了半圈,再顺手一带,握住剑柄,将长剑抽回。 无尘笑道:“这一式可妙得紧,后一式乃是胡家拳法,前面的想必就是苗家剑法的高招了?” 齐御风收剑拱手道:“老爷子眼光独到,这正是苗家剑法的上步摘星式。” 谁知道无尘却突然脸色一变:“如此正好,来来来,看看你的苗家剑法厉害,还是我的追魂夺命剑厉害。你再进招罢。” 齐御风凝神思索,心中也知道,这无尘道长,分明是对苗人凤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绰号,有点不太服气,是以一听见苗家剑法四个字,便如同油锅里的蛤蟆,一个劲的往出蹦气。 但这无尘道长剑术如此高超,几乎不下苗大侠。如此比试真不知要多久功夫,今日有两大高手在此偏袒,要责罚那少年已是不能,不如徐徐图之,当下问道:“老爷子,你敢不敢站着不动,接我一招?” 无尘与他相斗半晌,只觉得此子剑法在少年一辈已属超群拔萃,比自己徒弟要胜上几分,但终究年少,许多精妙高招也使得有些不伦不类,当下心头不觉好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等弱冠少年居然也敢问我一声敢不敢。” 想他当年纵横天下,号称天下第一剑,自袁士霄仙逝,陈家洛不复少年锋锐,这天下英雄里与其能比肩的绝世高手便寥寥无几,无尘道人心气高傲,当下“哼”了一声,道:“你进招吧。” 齐御风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剑诀,仿佛向无尘道长微微一鞠躬,然后如雷霆震怒,一剑向前猛然刺来,这一剑乃是《长白剑经》中的招式,刚猛无匹,俨如迅雷奔马,一直是齐御风练的最熟练的一招,威力极大。 无尘本来漫不经心,此时见这长剑奔袭而来,登时脸色一变,身子急向后一仰,脚跟抓地,整个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手中宝剑一挥,一带,两剑剑脊相交,呈十字形状,却是使用极柔的招数将这一剑劲力卸到了一边,两剑一横一竖,交错而过,咔嚓一声,双剑错开之际,无尘长剑的剑尖,却被这一刺之威,给震得断了。 无尘道长现年已年逾古稀,剑上的功夫出神入化,已从昔年至刚至快,练到了刚中有柔,柔中有刚,阴阳互转的地步,但这刺剑式威力何等威猛,属于天下第一等至刚至阳的剑法,可称得上天下无双、古今独步,齐御风虽剑术未臻大成之境,但于此剑招上苦功下得最多,无尘虽看出了这剑势力不可挡,但信手一带,又焉能将力道完全化解。 齐御风见无尘长剑受损,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这老头子脾气暴躁,将自己痛打一顿,谁知无尘横剑当胸,默然不语,侧着脑袋皱着眉头,居然苦苦思索起来。 一旁赵半山方才一直淡若清风,他修习太极功夫,本来生性平和,见到无尘同小辈打架,也只不过晒然一笑,却不料这少年一剑之威,竟然能强悍至斯! 赵半山不由大惊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第18章 地振高冈 赵半山有此一问,齐御风忙回话道:“赵爷爷,这是苗老爷子所传的长白剑法。” 赵半山道:“可是苗大侠新创的剑术?” 齐御风答道:“此剑法乃昔日先祖偶然得之,交予苗大侠之后,他将其中变化研究,再传与我。” 无尘道长凝住了眉头道:“你将这剑招与我演上几招。” 齐御风一拱手,当下便展开长白剑法,他这剑法习练已久,此时使出来宛若天外矫龙,英姿飒爽,非往日可比。 只演练了几招,无尘面色一松,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这剑招深藏不露,招招含蕴,现下你功力未成,所含威力不过十之一二,但便是以此绝技,相抗江湖,天下已难觅几个对手了。” 齐御风一直在山上练剑,对江湖中事,所知寥寥,只知道胡苗二人均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侠,他知道这无尘道人见闻广博,既然他说此剑术威力如此,那便肯定是如此,不由得大喜过望。 “不过这等先贤剑术,流传到现世,其中所含的厉害变化,他苗人凤也未必能一人参透。我倒是要看看,是他这把老骨头厉害还是我这老骨头的剑快。” 无尘道长感叹一番,冲着齐御风又续道:“快点带我上山,这关东之地三月里还这般天气,真冷煞个人了。” 齐御风闻言一笑,心中已明白这老道无非是寻个由头,跟苗人凤打上一架,其他的歹意倒是没有。他生性最是好胜,这脾气愈老弥甚,想必是两个都号称天下第一的剑客,总要碰面一会才是。 当下引领道路,循着脚印慢慢往玉笔峰走去。 在此之前他到也盘算过,这当世武功,到底谁能第一? 天下现在武功高的,也无非就是红花会几位当家,再加上胡,苗等寥寥几人。 这些人时而也曾交手,到也可以做个比较。 无尘道长号称天下第一剑,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横扫天下英雄,连武当第一高手张召重也得避其锋芒,配上“连环迷踪腿”,武功可以说是红花会中最顶尖的。但方才交战来看,他内功未趋上层境界,现下已经古稀之年,未免年老体衰,一身硬朗的外功,此时也恐怕比起往日,稍有些退步了。 而虽然苗人凤一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他当时目的无非是激怒胡一刀出来决斗而已,他自己到未必真把这个名头当回事。 这位在三十八年前就与胡一刀棋逢对手的绝世高人。 而在二十年前的时候,苗人凤武功愈加深不可测,即使中毒,也曾能坐着不动与号称江湖一流高手的钟氏三雄交手并取得上风;即使眼盲,亦然也能与田归农等一大群一流高手相争。相比之下,天山双鹰的陈正德空手比斗关东三魔不敌,而袁士霄却又能震慑三魔,说明他当时的武功高过陈正德而似乎低于袁士霄。 在十年之前,在这长白山玉笔山庄内,满洲第一高手“赛总管”等十一名一流高手围攻苗人凤,尚需要阴谋诡计,而且这些按道理说,这十一名高手都是有名有姓,称雄一方的人物,即便不及昔日张召重,至少也得与汤沛,海兰弼在伯仲之间。 可就是这些所谓高手,群攻苗人凤,却在其手下几乎走不了一个回合,足见其时金面佛之技,已经绝不在昔年袁士霄之下。 再看胡斐,二十多年前,胡斐年少之时,就已经能接无尘几百招快剑,根据胡斐的说法,当时他尚未领悟嫩胜于老,迟胜于急的胡家刀法精义,尚未达到胡家刀法的大成境界。虽然苗人凤当时已经点化与他,但他当时却也没能融汇贯通。 所以在与无尘交手之时,胡斐使的是胡家快刀,快刀虽然不用融汇那么些微言大义,在当时却熟极而流,比使一般的胡家刀法要强得多。而无尘道长使的七十二路追魂夺命剑,与胡斐的快刀意境相同,远远不是后来胡斐赖以成名的胡家刀法的对手。 而现在的胡斐,修习胡家刀法与苗家剑法,刀剑双绝,武艺大成,十年前在长白山隐居之时,武功便已经不亚于其父胡一刀,这十年在苗人凤精心指点之下,兼具了胡一刀和苗人凤的武功,又因无尘道长与苗人凤等人现下都已年老,已经隐隐成为武林第一人。 当然若是真想争取他岳父昔日的名头,倒还是有一位强敌需要会上一会,那便是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 想到陈家洛,齐御风不禁有些唏嘘,昔日少年翩翩的佳公子,现在也已经年过半百,应不复往日之神采了。 除此之外,方才观赵半山赵老爷子面相,似乎比无尘更好一些,他精研太极,体力不衰,一身内功应该已臻化境,此时功力比之无尘道长高上几分也未可知。 齐御风边走边想,却听闻耳边呼呼风响,马蹄如雷,渐渐入耳。 这里山高险峻,并非一马平川之地,这大队人马的气势齐御风从未见过,此时闻之,不由得心中震颤。 几人停住不行,却见一彪人马犹如风卷残云般奔跑过来,马上乘客都穿着一色的黑衣大氅,里面衬着棉袄,每个人面上都有风霜之色,显然是冻得不轻。 但人人彪悍,马亦雄壮,这三十几号人虽不算多,却有着千百雄兵的气势。 无尘和赵半山本来都骑着马,但所乘之驹都是在辽东购买的普通货色,不能上山,所以便拴于山下,此时见如此之多的骏马踏遍山川如履平地,不由脸色也为之一变,几人立在道旁,静观其变。 那批人马奔到近处,也不答话,拉马往左右一分,从中间跑出一骑,上面托着一位汉子。 那汉子约莫四十多岁,坐在马上,身后却垫了软垫座椅,戴着帽子,脸色蜡黄,一脸的伤痕未去,看似十分疲惫,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那汉子一拱手:“请问各位是那路英雄?” 无尘等人来此寻找胡斐,乃是有一桩大秘密要与其相商,哪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当下反问道:“你却又是何人?”他目光如电,转眼看到那汉子棉袄里头乃是一件朝廷侍卫所传的马甲,不由得心中一动。 那汉子沉声道:“观几位不似常人,敢问是否与这长白山玉笔峰有些瓜葛?” “玉笔峰?这山上有这座峰么?诸位奔波辛苦,莫不是从四九城里刚钻出来的?”无尘道长冷嘲热讽道。 那人又一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等人的确是从北京而来,现下要赶往玉笔山庄有要事禀告苗大侠。但不知几位可知道这玉笔峰何在否?” “实不知。”无尘道长朗声答道,一边低声说道,“貌似是朝廷的鹰爪子。” 一边赵半山听闻,眼中精芒一闪,手上暗扣了几枚暗器。 那大汉沉思了片刻,似乎十分为难,过了半晌才朗声道:“若几位实为玉笔山庄的好友,还请告知,如若不然,我等此来,却不能走漏了风声,不免要委屈诸位了。” 无尘傲然道:“这长白山难道是你家开的,我等愿来就来,愿走就走,你管的着么?”说完之后,轻声问齐御风道:“小子,小胡斐有南边的朋友吗?” 齐御风身边有两大高手护身,也不害怕,但听此问题却一片茫然,说道:“我不知道啊,胡大侠近十年只在辽东附近活动,没怎么出过远门。” 无尘恨恨道:“我猜也是,听他口音,远在福建一代,一在东南,一在辽东,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那大汉听他说完之后,也不答话,手一挥,身边几骑,分为两路,将无尘等四人团团围住。 无尘佯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就凭你也想拿下本道爷么?” 那大汉笑呵呵拱了拱手,说了声“得罪”却又忍不住一阵咳嗽,一口鲜血渗出嘴角。 赵半山凑到无尘身边,小声说道:“二哥,你收拾那大个儿,其余的归我。” 无尘点了点头,一边齐御风手中拿出一支烟花:“老爷子,要通知山上吗?” 无尘见那烟花拉炮上画了一只飞天的狐狸,情不自禁羡慕起苗人凤来,他生平留下偌大的名声,临到老了,却还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女婿,只可惜自己年老收徒,娇生惯养,却是不堪造就。 他此次前来辽东,除了要传达一个大秘密之外,另外的心思便是要与那苗人凤过上几招,比上一比,临到门前,岂能让他下山援手,当下桀傲不驯道:“就这几个人,我红花会自能料理,你且保护好自己,睁眼瞧着。” 那三十余人一起下了战马,拔出手中刀剑,向前逼去。离得无尘等人还有三丈多远时,只见赵半山突然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数道白光急闪,借着便是叮叮当当的声音,众人兵刃落地的声音。 那汉子本来在外围,一见赵半山发威,以一人之力,竟能同时打掉三十多位好手的兵刃,不由得一惊,口中喝道:“红……”一口气上不来,随即趴在马背上咳嗽起来。 那三十多位汉子武器虽失,却有数人均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好”字,随即又有十几人,抓起暗器便向赵半山打来,一时间飞刀、金 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 当当响声不绝,齐向圈中射去。 赵半山将三人围住,转了三步,伸出长臂,举手弯腰,展开太极功夫,将这一干暗器全数接住,那外围汉子中,修炼过暗器的,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这老头貌不惊人,略见肥胖, 面貌甚是慈祥,好似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一般,这一伸手,其凌厉彪悍,却又石破天惊,震惊全场。 这些人原本不是普通的江湖好汉,震惊之余,有几位便拾起兵刃,冲了进来。 赵半山与无尘道长手持长剑,一左一右,不断与面前之人过招,这许多好汉,放在江湖上原本均能称雄一时,而在这两位剑下,每人却都走不了三招两式,幸而这些人配合严谨,攻防有序,这三十多人东转西绕,一时间便如穿花蝴蝶般,虽败不乱,阵法熟练无比,饶是红花会两位当家武艺高强,要想离阵而去,却也是难如登天。 但另一方面,这三十几号人要说想打败这二人,却也是难上加难。 而赵半山和无尘两人也不欲伤人性命,碰到弱的,便挑飞了兵刃,碰到稍强的,便连刺几剑逼他后退,两人连打连走,将圈子扩大到那骑马的大汉身边。 赵半山眼见那大汉不过一丈之遥,突然喊一声:“二哥,看你的啦。”也不见他手脚如何动弹,只听哎呦哎呦几声,身边一圈人,却俱中了他的暗器。无尘在地上一蹬,身形飞起,转瞬便站到那马上之人的身边,单手一抬,长剑便搭在那人脖颈之上。 赵半山身边那三十多人,一见俱没了声息,一个个急的眼眶欲裂,却没一个敢动手动脚。 那马上之人趴在马上,腰弓得如同大虾一般,此时艰难的转过头来,气喘吁吁,喉咙便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张口笑道:“这位是……无尘当家罢。在下……林,爽文。”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断若细丝。 无尘道长一转头,不由大吃一惊:“哎呦,你有病。”随即反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推,那大汉吐出一口浓绿的黏痰,气色好转了些。一边赶紧跑过人来,给他抹胸擦背,这才渐渐坐直了身子。 赵半山走出来,看了这人半天,突然大惊道:“你是,你是林总舵主?” 那林爽文苦笑道:“这位是赵当家罢,我这病痨鬼有今天没明天,总舵主之名,不提也罢。” 无尘闻言一惊,叫道:“哎呦,先前真是对不住,林总舵主,红花会无尘,给您赔礼啦。”说完之后,双手拱了一拱,深鞠一躬,脸色十分郑重。 一边齐御风听得迷糊,心道这林爽文那里冒出来的,居然能让无尘这年纪比他大了几乎一倍的倨傲之士,如此认真的赔礼道歉,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物。 一边厢,无尘的徒弟却面色发白,显然十分震惊,突然张口道:“你……你就是……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无尘大怒:“复华,不得无礼!” 林爽文却晒然一笑,摆手道:“不妨事,林某九死一生,幸亏胡斐胡大侠进京从天牢里把我给捞了出来,一条命死了九成,眼下也不过对付活着罢。” 赵半山道:“眼下并非久谈之地,你身上重伤未愈,我们还是赶紧上山的好。” 林爽文苦恼道:“我等转了半天,依着胡大侠之言,却怎么也找不到进山之路。” 无尘笑道:“眼下却有一位玉笔山庄的故人在此,不愁找不到道路。”当下朝齐御风一点头。 齐御风虽然不知道这林爽文到底是谁,但天地会总舵主六个字当真如雷贯耳,当下取出花炮,猛然一拉,只见呯的一声,声传数里,一只烟花飞到空中,凝成一只飞天狐狸的模样,经久不散。 片刻之后,只见不远之处,也响起一声花炮声音,一只狐狸显现天空,那是书砚墨心二人。 而遥遥玉笔山庄所在的玉笔峰,则燃起一缕黑烟,代表着那边接到了消息。 玉笔山庄的这烟花传信之法,乃胡斐所创,依照不同颜色,形状代表着各种暗号,方才齐御风所发,就代表着最高规格的“贵客来访”。 发了烟花,齐御风回禀道:“老爷子,方才我已经发了信号,现下我们暂且走着,一会儿就会有雪拉爬犁来接我们啦。” 无尘哈哈大笑:“我还没老到得用爬犁的份上。”又一想,身边这位,却是伤痕累累,在清廷大狱里遭了无尽的苦楚,当下收住笑容,立在一边,闭口不言。 一行人缓缓向前,不一会儿碰见了墨心,书砚两人,两人立在路旁,冷眼看着前方。齐御风急忙出来解释:“这一位是天地会林总舵主,这一位是红花会无尘道长,和赵三爷。他们领着朋友,来拜会苗老爷子来啦。” 墨心,书砚两人闻言大惊,听闻这等传说中的人物,到了长白山,当下上前拜见,两人听得胡斐的故事颇多,是以都对赵三爷最为亲近,无尘道长在一边气的翘着胡子,昂首向前。 不一会儿,只见前方一人踏雪而来,此人举重若轻,步履矫健,初始只见得人影,不一会儿,便到了眼前,众人一看,见此人相貌粗豪,长手长脚,骨骼高达,正是昔年江湖上人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苗人凤。; 第19章 大厅议事 无尘见眼前苗人凤神采飞扬,眼中威仪含而不露,不由得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 他此生专研剑术,腿法,以补肢体不全之憾,内功一途,到底是疏忽了,先前年轻气旺,还能打得动,此时年过七十,哪里还拼得了命,使得了快剑。 而眼前苗人凤岁数虽比他年轻不了太多,一身筋骨却依旧健旺如昔,单是方才那长途奔袭的轻功,便可以看出此人内功之深,实在出神入化,自己万万不能相比。 当下无尘,苗人凤,这一对天下一等一的豪杰,相对目视良久,都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在里面。 无尘一拍大腿,道:“唉,来的晚啦!”言语中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想他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剑,纵然失了一条臂膀,纵横江湖,除了南少林和天山的几个老怪物,几乎无人能敌。 而同时代的苗人凤,则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走遍天下,单打独斗未尝一败,两人都是好大的名声,居然从未见过面,更未曾动过手。眼下无尘已经年过古稀之年,却已经再也不是保养得依然精壮威猛的苗人凤的对手了。 当下苗人凤与无尘见了礼,再与赵半山寒暄,转头看那边林爽文,不由得微微一怔,轻声问道:“这位是?” 林爽文勉力挣扎起身,拱手道:“在下台湾林爽文,参见苗大侠。” 他一举手,身边三十几号人皆拱手为礼,整齐划一,上前参拜。苗人凤行走江湖四十余年,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创下偌大的名声,方才见到那绝顶的轻功,众人早已心悦诚服。 苗人凤“哎呦”一声,连忙上前托起林爽文双手,道:“林兄在南方起事,我等心向往之,无奈年纪老迈,无能为力,听闻事有不成,我与小婿夙夜忧叹,万幸总舵主现在保全有用之身,可不能行此大礼,折煞我也。” 当下手掌搓动,传递一丝暖融融的气息,林爽文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精神健旺了许多。 苗人凤一挥手,命令双胞胎兄弟与齐御风搀扶着林爽文,他自己在一边陪着红花会与天地会诸位英雄,一行人径直回转。 等到半路,玉笔山庄的家丁们过来,扶林爽文上了狗拉爬犁。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玉笔峰脚下。 众人见山势雄伟,易守难攻,又是感叹一番,经绞索上了玉笔峰顶,进了庄门,到了大厅落座,一边齐御风搀着林爽文落了座,连忙吩咐丫鬟奉了茶。 他与双胞胎兄弟二人一路向赵半山和苗人凤打听,才晓得这林爽文乃是当世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他在乾隆五十一年,在台湾密谋举事,响应者共有五十万余众,攻城掠地,连败官军,所到之处扶难解困,江湖中人无不称道。他这次起义,乃是全台湾有史以来最大的反清起义,可惜前年因叛徒出卖,内部失和,又兼清廷换了福康安为大帅,重兵之下,不幸被清兵镇压,又因叛徒出卖,林爽文于前年二月被俘,被福康安押解北京,准备问斩。前些日子经由胡斐救出,才免于一死。 一干人落了座,径直都看向林爽文。 林爽文得无尘和苗人凤内功之助,气色好了许多,此时坐在大厅中,熏了炉火,面色居然也有些红润,张口说道:“苗大侠,无尘道长,赵当家,诸位大名神往已久,今日得见果然不凡,我天地会今日拜访此地,第一件事是要感谢胡大侠对我救命之恩,要不是胡大侠仗义相救,我这条命眼下可就被活剐啦。” 苗人凤笑道:“这些时日中,连年水灾、旱灾、蝗灾相继不断,百姓饥寒交迫,流离遍道,甚至以人为食。朝廷却反而加紧搜括,增收田赋、林总舵主,义气昭昭,天下闻名,纵然此次事败,他日也必定匡扶中兴,恢复汉室,胡斐不过仰慕公之勇决而已,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林爽文感叹道:“若非我等感叹民力维艰,生不如死,清狗百年基业,人心早已思定,怎能贸然起事。实在是乾隆逼人太甚矣!” 无尘道长闻言,皱眉不悦道:“莫非乾隆逼人不甚便不起义了?” 林爽文苦笑道:“若是能过上好日子,老百姓可不管主子是谁哩。” “可惜我此次举事,却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错用庄锡舍等人,否则胜败由未可知,只可惜了我庄大田兄弟。” 苗人凤道:“哦?我等久居辽东,却是不知其中原委,敢问其详?” 林爽文哀叹一声:“我等当年起义,攻下彰化,杀了知府,林某不才,当时自称‘盟主大元帅’,剪辫留发,恢复大明衣冠。当时我凤山好友庄大田,也集结会众,起兵响应。南下北上,汇合成一股,正待攻克台湾府衙之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赵半山插嘴道:“可是与泉漳械斗有关?” 林爽文道:“不错,出卖我兄弟之人,名唤庄锡舍,这人原本也是凤山天地会的会友,只因为原籍泉州,便与我等有了二心。想我等原籍漳州,泉州两种海岛移民,互斗不止,大田兄弟一心为公,想化解这段恩怨,便对庄锡舍推心置腹,屡次那叛徒投降满清,大田都原谅了他。” “谁知,后来庄大田引军北上,与我合攻台湾府衙,留庄锡舍驻扎南潭。庄锡舍却又向清方投降,并且捆了我麾下女将金娘与她的丈夫林红。致使事败,也害了我庄兄弟的一条性命!” “这庄锡舍当真可恨,林总舵主莫急,待老道改日下山,替你杀了这狗贼。”无尘道长一拍桌子,气愤填膺道。 林爽文拱手致谢,他手下现在并无一流高手,说不定报仇一事还真要着落在这天下高人手上。他心中念道此处,突然想到,这奴颜卑膝向鞑子投降的,更可恨的却是另有旁人。 林爽文苦笑道:“我等陋生海岛,举事三年,未有寸功,比之红花会当年于六和塔差点杀了那满族头子之威风,实在惭愧。” 无尘正色道:“总舵主之言差矣,想你今日起义,耗费清廷千万白银,调兵数十万,此等风云际会,便远胜我红花会小打小闹了。先前我等擒获乾隆,也亦曾沾沾自喜,但观兄弟所为,实不足万一也,我等皆以为换了一个皇帝,便是恢复汉家江山,须不知乾隆心底险恶,除非我汉人举事,否则绝难成功。” 苗人凤也道:“不错,我胡苗范田四家,原本为闯王侍卫后裔,也曾多年经营,一心恢复汉室,可惜碌碌无为,终究成不了大器,林公盛举,虽被满洲鞑子镇压,但我中华千万儿女,终有一日,都如林公一般,终于一日,定可恢复我衣冠汉冢。” 林爽文苦笑道:“诸位英雄实在折煞我了,想我天地会当年在陈近南总舵主带领下,英雄遍地,外有台湾雄兵,内地有各堂口的英雄好汉,最终也未成大器,现今清廷腐败,才使我竖子成名矣。” 赵半山摇头道:“若林公是竖子,我等皆是草包了。现下乾隆昏庸,重用贪官和珅,正是我等大展身手之机,林公若是有意,我等上报陈总舵主之后,倒可效犬马之劳。” 林爽文慌忙摆手,道:“如此可折煞我了,红花会诸位英雄,均是一等一的好汉,我麾下哪能容得下如此大才,天地会现在人才凋零,若红花会各位当家不弃,我等更愿意追随左右。” 无尘摇摇脑袋,无奈道:“红花会现在隐居回疆,我等俱已年老,后一代也无杰出人才,已不复当日盛况。倘若真当举大事,也只有我们几把老骨头还能动动,其余人等,俱不堪重用。”这话听得那一边那个叫复华的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一时间室内一阵沉寂,这些年乾隆逐渐开始昏庸无道,治下贪腐成风,贿赂公行,民间怨声载道。 乾隆重用贪官和珅,设立议罪银制度,将昔日吏部罚俸禄的权力抢到皇帝手中,众多大臣发现妙处,便主动要求缴纳议罪银。 常以小过而自甘受罚,动辄几万两的贡献给乾隆,一方面说明自己要求严格,一方面又贿赂了皇帝,可谓一举两得。 譬如河南巡抚毕沅以“未能迅速搜获要犯”为理由,自请罚银二万两。又有一河南巡抚何裕城把香灰弄到了朱批奏折上,因此“惶惶不可终日”,积极要求自请罚银三万两。手笔之大连皇帝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遂降旨说:没有那么严重,加恩宽免银二万两,交一万两上来就可以了。 所谓吃人的嘴短,用人的手短。老皇帝对于那些踊跃交纳议罪银的官员不可能不高抬一点贵手。议罪银不仅没起到惩戒作用,反而变相使贪污横行,为犯罪提供了保护伞、“免死牌”。 积累多年的家业被罚光后,官员们的第一选择往往是更加疯狂的搜括。导致民怨鼎沸,更加上他六下江南,派军征伐东南诸国,多费财孥。满清日趋腐朽,日薄西山,正是大举的好时机。 只可惜红花会与天地会现下俱无杰出的人才出来,如此大好时机,即便要白白错过。 众人心中都有此念头闪过,不觉喟叹了一声。 林爽文沉吟半晌,说道:“先不谈这些,我此次前来,却是因为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第20章 惊世之言 众人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得都正襟危坐,静听他分解。 “承蒙胡大侠搭救,我等逃出北京,离京时候,却有密报,说乾隆前往山东祭孔,却不知怎地得之辽东长白山藏有昔年闯王的宝藏。那和珅煽风点火,已派了大批大内高手带兵,正赶往此地,我在京城寻不到胡大侠,无奈之下,带领属下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特来报与苗大侠。” 苗人凤闻言眉头一皱,捻须沉思起来。 一边无尘道长与赵半山相互对望一眼,面面相窥,无尘道长叹道:“不错,我等红花会正在京城办事,也是听说了此事,却是没见到小胡斐,我与老三闲来无事,就赶来过来,总舵主等人,现下正在北京办事,那边事毕,也会赶来长白山拜会苗老英雄。” 苗人凤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不错,我这长白山中,的确是有一批闯王当年留下的宝藏。” 顿了一顿,又续道:“我与胡斐这许多年隐居于此,便是为了守护这座数不尽的金山宝库。” 红花会与天地会众英雄精神都为之一震,其时距李闯王已有一百余年,可是在江湖中人心中,闯王的声威仍是显赫无比。耳中听得苗人凤讲起昔日故事,不由得呼吸都为之一窒。 “当年闯王转战十余年,终于攻破北京,建大顺国号。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崇祯皇帝怎么搜刮都搜刮不上来的地主豪强打劫了个遍,那些前朝的王公大臣原本都不愿意拿自己的银子帮崇祯赈灾平乱,导致河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满清在辽东虎视眈眈,崇祯却手里没钱,无计可施。可闯王一到,嘿嘿,却都由不得他们啦。”苗人凤冷笑一声,喝了口茶。 “闯王这个人虽然后来有些昏庸无道,可他一生最恨贪官,便把这整个北京城内大大小小的贪官污吏,王公大臣,统统收拾个干净,一时间财宝如山,金银遍地,珍珠宝石,不计其数,后来他退出北京,生怕以后不能东山再起,便把这些财宝选择贵重的,派将军秘密押送到这长白山上,作为以后军资所用。他将藏宝的所在藏于一图一刀中。” 苗人凤说道此处,想起旧事,突然有些伤感,“后来他兵败九宫山之际,便将宝藏之图与军刀都交给了他的贴身侍卫,也就是我好友胡一刀的先祖手上。”众人听闻这宝藏居然与昔日的辽东大侠有如此关系,不由得又是一阵惊诧莫名,唏嘘不已。 “当时闯王共有胡苗范田四大侍卫,百年来辗转争夺,终于军刀由天龙门田氏掌管,藏宝之图却由苗家家传。只是苗田两家不知其中有这样一个大秘密,是以没去发掘宝藏。这秘密由胡家世代相传,可是姓胡的却也没军刀地图,自也无法找到宝藏。直到四十年前,胡一刀在这里找到了这份宝藏,于是到中原寻我等闯王旧部后人,商议这宝藏的用处。无奈天意弄人,胡大侠死于我与奸人之手。”苗人凤无奈的摇摇脑袋,面色有些凄凉。 “直到十余年前,胡斐在这山上寻到了宝藏,以及他先父的遗言,便立誓在此守卫藏宝,有待一天有闯王再世,请他去掘出宝藏,救济天下穷人,甚而用这笔大财宝来大举起事,驱逐满洲鞑子出关,还我汉家河山。苗某不才,十年前来这长白山上,与胡斐大大打了一架,幸而他与小女早生情愫,饶了老夫一命,从此冰释前嫌,老夫便留在这长白山上,与其共同拱卫这批财宝了。” 林爽文闻听苗人凤讲解来龙去脉,不由得气息激荡,豪情干云。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胡苗等江湖人物,武功虽高,却甘于异族统治,实不能称之为为国为民的典范,没想到胡苗两家为推翻满清,居然甘于在此深山老林,苦寒荒凉之地,默默无闻的守候。 一时间他内心豪气冲塞,情不自禁说道:“眼下满清日之将夕,恳请苗大侠振臂一呼,召集一支人马,天地会愿追随左右,甘为驱策,在南方再次举事,已为呼应。” 苗人凤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与胡斐均非将帅之才,眼下满清虽日渐西山,但余威依在,天地会与红花会俱为当世侠义楷模,若有义举,我自当将这些财宝全部奉上。” 赵半山与无尘道长对视一眼,俱微微摇了摇头,红花会隐遁回疆,这些年已不复当年之勇,昔年种种热血之事,也只留存在回忆之中了。 林爽文也低叹一声,他经此一役,现下虽未心灰意懒,却已知凭借自己本事,起义绝难成功,眼前都是一等一的豪客,他们不能出头,那反清之事,终究还是渺茫了。 齐御风听了半晌,突然道:”老太爷,若要造反,我倒是有些好主意。” 苗人凤微笑道:“你这孩子,能有什么好主意,这些事都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听听也就罢了。切不可外传。” 齐御风笑道:“若是武艺,在座的我一个也比不上,但若是如何抗清,我却有一肚子本事要说呢。” 赵半山道:”哦,你能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他幼时也曾随长辈去南洋谋生,出卖苦力,深受清朝”禁海令“之苦,又曾多次遭受过清廷迫害,苦大仇深,心中仇恨的种子始终如一, 眼下虽年事已高,却一直在寻找抗清大计,只是苦于不得其法,只能夙夜忧叹。 齐御风笑道:“论及造反,第一要人,第二要钱,第三要武器。” “我们红花会,天地会,登高一呼,数万人自当可筹措得当,但此等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暴徒,可靠性始终不能如意,我们当寻一稳固之地,易守难攻,进行土地变革,使居者有其屋,有其粮,后方家眷稳定,安居乐业,前方战士才能奋勇杀敌。另外遍数历朝历代,暴民一怒而夺取天下的,几乎从所未有,所以我们还应当从清军中选择汉人起义为主力。” “其二,闯王宝藏终有花完的一天,我等应该广开海路,与各国通商,并在辖地内,商农并重,一同发展。” “其三,大刀长矛弓箭多需要锻炼,现下火枪日益完善,我等应多召集能工巧匠,制造火枪,另外各种善于开山,搭桥,造屋,经营的人才,也务必多多益善。” “另外,我等当多派人员,到各地宣传我方政策,开启民智,号召人民起来反抗。我等依靠的主要力量为思慕前朝的地主,活不下去的农奴。” “总之……首先团结一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团结的,就令其中立。其次,惑乱满清,大力宣扬乾隆为汉人的事实,令其内部失和。” 几人听这小子侃侃而谈,一时间大为惊奇,虽然话语中颇有不合时宜,荒唐可笑之处,但其思想如一,却依旧有不少可以称道的地方。苗人凤目瞪口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家里居然藏着一个造反的小天才。 齐御风高考结束不久,正是人生最博学之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外可说英语,内可赏古文,求得了数列,品得了马哲,溯源上下五千年,兼修德智体美劳。 他话一开口便源源不断,宛如高考时写作文答论述题一般,从陈胜吴广到太平天国,诸多革命失败成功的”启示“,“意义”,“留给我们的思考”张口就来。 而且这些从《政治》和《历史》里总结出来的教训,哪一条拿出来不是颠不破的绝对真理? 齐御风说得累了,当下自己溜边斟了杯茶,一饮而尽,张口又要瞎扯,赵半山拦住话头道:”好孩子,先歇一歇,你过来。“ 齐御风依言走到赵半山身边,赵半山看着这个孩子越看越是欢喜。 方才齐御风所言,有好几句都一言惊醒了梦中人,令这位老人不由得不刮目相看。 红花会当年造反,虽以大无畏的勇气行事,却严重低估了在满清百年治下,平民百姓人心中的奴性。眼下老百姓见不到更好的生活,那么除非即将饿死冻死,否则绝无可能造反,红花会当年看不到这点,只觉得喊一句反清复明,便能令天下迎合,实在是有些幼稚了。 而齐御风却提出只在治下给予百姓平分土地,鼓励工商,给他们一种更好的生活样板,进行对比,才能令民众鼓起勇气。 其实红花会在民众中本来颇有人心,却未将这股力量运用起来,此时思之,未免有些遗憾。 而红花会当年寄希望与满清皇帝,在齐御风眼中也是千错万错,他本身已经是皇帝,造反成功了还是皇帝,那造反还有什么意思?按齐御风的说法,本就应该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却万不可对满清予以妥协,可当年陈家洛优柔寡断,因为乾隆是他嫡亲的兄长,面对血浓于水的亲情,“大义灭亲”并不是件简单事。这在红花会内部人人之间也是心知肚明。 按照齐御风的说法,起义正确的策略应当是一边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举行武装起义,一举推翻清王朝。 今日开仓放粮,明日行侠仗义,后天除暴安良,做这些事固然爽快,但一旦民众吃饱,天下太平了,谁还管你当官的是满族汉族?大家快快乐乐头上带着个老鼠尾巴过日子,那反清复明谁还来做? 赵半山听着齐御风的话语,不由得想起当年陈家洛领导众豪杰逼迫官吏开仓放粮的故事来。 第21章 四大高手 赵半山仔细想齐御风说得道理,只觉得别开生面,越想越对,遂看着齐御风也是越看越顺眼,于是便道:“好孩子,你习练剑法,已有几年啦?” 齐御风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三爷爷,我去年夏天到玉笔山庄,现下已有半年多了。” 赵半山闻言不觉惊奇,想这少年,不过半年之功,居然能将剑法练得如此精妙,他一生最是爱惜少年英雄,此时见到,不觉十分欢喜。却没想到齐御风说的与他所想的驴唇不对马嘴,一个是问学剑的时长,一个答的却是到玉笔山庄的时限。 只因齐御风觉得穿越以后,修习剑法比以前一日千里,以前自己全费了白功,是以羞于出口。 赵半山思虑了一会儿,遂转头对苗人凤道:“我看这小友与我颇有缘份,眼下胡斐尚未回山,鞑子的军队也未到,我这有几样小玩意儿,能否传给这少年,将来抗清大计,多半还要着落在这样的年轻人身上。”言语之中,已对齐御风所言颇为推崇。 苗人凤道:“实不相瞒,御风所修习一路剑法,惊天动地,我从中受益良多,无奈苗某才疏学浅,苦苦参详多日,也未能还原其中奥秘,现下有无尘道长,千手如来,和林总舵主在此,多半可推断一二。” 无尘道长早对《长白剑经》的武功好奇不已,当下几人立刻应允。 当下,苗人凤派了岗哨前去打探胡斐和满清侍卫的消息,安排了齐御风和徐氏兄弟照顾天地会等人的饮食起居,便同无尘道长,赵半山,林爽文,寻一静室,共同参研起《长白剑经》中的精妙招数来。 一连七天,长白山周边都平安无事,几位英雄将剑经心得都抄录于纸上,交予齐御风,墨心书砚,以及峰上的习武者共同学习。 这一日,苗人凤,赵半山,无尘道长与林爽文正在大厅内喝茶叙旧。 谈及林爽文起义的细节,赵半山突然问及,为何林爽文武艺如此高强,却被福康安抓获。 原来他当初还觉得林爽文武功不过平常,只是勇气可嘉,江湖中地位卓然。但与林爽文一连几日论剑辩经,才晓得这位造反头子武功居然大有可观,一身功夫兼通少林,武当两门,另有一门海外的奇门异术,居然是郑成功一脉传下的独门爪法。比之他们三个老头子,那可是名门正派得多了。 林爽文面色一红,说道当时连续兵败,心如死灰,便将身后之事托付与一位叫高振的朋友。 谁知这高振狼子野心,鬼迷心窍,居然当场将他迷倒,捆绑之后,交予福康安。 本来林爽文当时已心萌死志,想将亲手杀死自己这天地会总舵主的一场富贵送给高振,可万没有想到他这昔日好友,居然如此绝情,此时思之,依然觉得心寒,众人听了,也不禁骂这高振卑鄙无耻,甘为清奴鹰犬。 正说着,突然一人闪身进入厅堂,哈哈一笑:“林大哥,别为此事发愁,兄弟已为你办妥啦。” 众人抬头一看,正是胡斐,只见他面含风霜之色,却意气风发,抛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一个蓄着辫子的头颅露出。 林爽文一看,不由得大惊道:“这……这是高振的脑袋!” 胡斐哈哈一笑,坐在椅子上,信手端了杯茶水,抿了一口,说道:“正是,这厮出卖了林总舵主,福康安小气,不过赏了他一个候补同知的虚衔,几百两银子,这厮不甘寂寞,到京城活动官职,正巧被我逮到,一刀砍了。” 林爽文看那仇敌的头颅半天,感动得久久不言,突然走到胡斐面前,深鞠一躬,道:“胡大侠义薄云天,大恩不敢言谢,此后胡大侠但有驱策,林爽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胡斐急忙起身将林爽文搀起,说道:“林总舵主哪里说得这番话,你在南方起事,吊民伐罪,我在辽东好生敬仰,只因身负重责,不能前去助拳,一直心中有愧,所幸林公无恙,天地会幸甚。” 苗人凤道:“这几日,林公与赵三爷,无尘道长等几人,共同参研《长白剑经》,写下了如许心得,你且看看。”说着便把书册递给胡斐。 胡斐接过书册,先见过无尘道长与赵半山,欢欢喜喜的叙旧半天,才拿起书册看了起来。 看了半天,胡斐突然大喜道:“成了!” 苗人凤道:“什么成了?” 胡斐道:“乾隆那厮,眼下已经排了他的四大侍卫前来我辽东夺宝,身边带了数千精兵和红衣大炮,我从北京归来,一路与那四大侍卫交手了六次,只可恨我这剑法不成,未能将他们一一斩首,如若当时看这剑经中的功夫,现下那四个家伙,早成我刀下之鬼啦。” 无尘惊道:“那皇帝老从哪里找出这么多高手?” 胡斐道:“有一个姓庄的,善使达摩剑法,他在这剑上的功夫,比我强的多啦。不过这人武功虽高,胆子却小,每次我杀他,都是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留一丝破绽,虽然害不了我,我却也杀不了他。” 林爽文大惊:“此人应当是庄锡舍族弟,庄必范,乃是福建泉州少林寺二十二代传人,据说气功练到了“由利返钝”的高深境界,一手达摩剑法专攻人的穴道。” 胡斐沉吟一下,道:“不错,应当就是此人,他这身功夫练得不错,我本有机会偷袭杀了他,可见他武功练得不易,一念之仁,倒教他逃了出去。” 无尘冷笑道:“那南少林被乾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他居然还能为其卖命得有滋有味,真是自甘堕落。等他来时,老道非一剑劈了他不可。” 赵半山笑道:“自天虹,天镜禅师谢世,少林派趋炎附势,甘为满清鹰犬者甚众,可谓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庄必范的行为,倒颇和少林宗旨,倒也不算违反门规。” 众人默然,这些年少林不思匡扶正义,铲妖除邪,群英行走江湖,见到的少林弟子总是做出种种不光彩甚至令人切齿之行。作为享誉武林千载的名门正派,确实很有些不像样。 “还有一人,使得是紧那罗王棍法和疯魔杖法。他与庄必范师兄弟相称呼,想来也是少林的余孽了。”胡斐续道。 “另外的两人,我看不出使得什么功夫,不过都是武功精湛之辈,比以前乾隆那些脓包侍卫,是强的多了。” 原来乾隆二十多年前,六和塔一战,他手下侍卫与无尘道长这位天下第一剑过招,竟然像耍猴儿般给人戏弄,不由得心寒无比。 脱困之后,痛定思痛,他多方召集人才,大开武举,此时手上已有了不少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和奇材异能之士。 林爽文听得这许多高手,不觉心惊,不觉问道:“眼下这些人已到了何处?” 第22章 新科状元 胡斐道:“我上山之时,那军队已到了山脚,想必明日后日便可进山,我等当早些准备。” 林爽文凝思问道:“那闯王宝藏……” 胡斐一笑道:“林总舵主尽可放心,闯王宝藏埋藏在绝密之处,胡某谨遵祖训,一直未曾发掘。那鞑子但凡抓不到我,想找到那宝藏便难如登天。” 当下玉笔山庄上下,便忙碌成一团,养伤练功,磨砺兵刃,准备着一场大战。 虽然山上之人不过几十,但有着苗人凤,胡斐,无尘道长,赵半山等当世武功高手,再加上玉笔山庄易守难攻,即使围困也有暗道脱逃,是以虽面对鞑子几千精兵,也丝毫不惧。 第二日正午,峰下暗哨便传来消息,说山下来了几名高手,径直朝玉笔峰而来。 苗人凤和胡斐面面相窥,微微有些错愕,都想不到这玉笔峰如此隐秘,当年知晓所在的人都在那藏宝洞里死了个干干净净,现下这鞑子居然寻到了知道路径之人,看来这一次所图匪浅,筹谋不短。 苗人凤左思右想,忽然一拍大腿,道:“十年前一念之仁,想不到那些人居然又投靠了朝廷。” 十年前满洲第一高手赛总管与丐帮帮主设下奸计,妄想在玉笔山庄伏击苗人凤,首恶虽诛,当时赛总管收买的江湖成名高手,却因苗人凤一念之仁,放了一些下山。 胡斐笑道:“我在山下也见到了那些人,什么无极门,青藏派,昆仑山,给咱们提鞋都不配,管他作甚,只教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便是。” 苗人凤生平原本不言苟笑,少言寡语,长年居此长白山之后修身养性,性子也开朗了许多,听得胡斐谈笑间轻描淡写,于是豪情陡升,笑道:“不错,咱们行事,但求无愧天地祖宗,对这等满清贼寇的走狗,那也不用客气了,咱们便跟他周旋一场,我这剑法十年来没有动用,也未必就不管用了。” 吃过晚饭,众位英雄在大厅坐定,有人传话说,有一行人已到了峰下,前来拜庄,苗人凤大手一挥:“迎上来。” 不一会儿,只见山下陆陆续续上来几十号人,在山崖边集合,一起走进院中。 苗人凤率领众人迎到门口,站在院门一看,只看见院内站着的,颇有些故人,不是这一派的掌门,名宿,便是那一帮会的帮主,镖局的总镖头,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但这些人熙熙攘攘,在门前只是裹足不前,站在前面的一位,穿着正三品朝服,乃是一个年轻的御前侍卫。 满清一朝,设立御前侍卫一职,向来非亲贵不能担任,都是选拔满蒙勋戚子弟及武进士充任。 御前侍卫靠近皇帝,职位清高,升迁容易,由侍卫出身而官至卿相的,也大有人在。 譬如康熙朝的明珠,索额图,隆科多,韦小宝,就连现在权势熏天的和珅,也是22岁那年当了御前侍卫,才逐渐平步青云。 当下苗人凤目光淡淡扫视众人,抱拳问道:“鄙人苗人凤,不知诸位来此,有何见教?” 苗人凤威震武林,天下皆知,当下不熟悉的,皆把好奇的目光向他集中过来,只见他身材高大,极为瘦削,仿佛一颗挺拔的青松,只是手掌奇大,根根见骨,头上须发如银,一派宗师风范。 那领头的年轻侍卫傲然道:“听闻金面佛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在下不才,江苏泰州刘戎青,师承天山派杨云飞门下。特来领教一二。” 苗人凤轻哼一声不答,他成名已久,昔年不服他这个名号而前来讨教的,全都死败得心服口服,如此黄口小儿,口出狂言,实在不值得他为之动怒。 那边赵半山却突然站出,紧紧盯着面前这二十多岁的青年,口中问道:“你是雪豹的徒弟?他……他……他不是死了吗?” 原来雪豹杨云飞,乃是昔年翠羽黄衫霍青桐的师傅天山双鹰的同门,已失踪多年,眼下冒出一个徒弟,不得不令赵半山吃惊。 刘戎青傲然一笑:“这位就是千手如来赵三哥了吧?我师傅现下安好,请勿须担心。”说过也不搭话,目光依旧转到苗人凤身上。 赵半山听闻这年轻小子叫自己三哥,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知道他这辈分的确不小。 天山双鹰和天池怪侠袁士霄乃是同辈,而袁士霄的徒弟陈家洛又是红花会总舵主。 这青年大话炎炎,却是没有说错,只不过自己这当他爷爷的年纪却被他随意叫上一声三哥,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阵不舒服。 想他千手如来的名头,在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此子却如此轻慢冷淡,叫一声三哥却仿佛给自己多大面子似的。 苗人凤续道:“你今天来干什么?” 刘戎青微微翘起脖颈,淡淡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只是在下初到京城,便听说了苗大侠你昔日掌故,颇觉得有点不服,所以领了一些故旧好友,前来领教一二。” 苗人凤上下打量一番,见这人虽倨傲无礼,但步履虚浮,显然没有得到真传的上层内功,却如此大言不惭,不觉有些厌恶,遂皱眉道:“就你也配?” 刘戎青雪白的面皮突然涨红了一片,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一边就连齐御风也看出来,此人平时练功定然浮光掠影,流于表面,即使练了上层武功,也难堪大任。 胡斐侠隐长白,却也经常到京城行走,大内侍卫中也有一些旧交故友,是以颇多熟悉京中变化,此时突然想到一事,不觉脱口而出:“岳父,莫说此人不配,这可是那鞑子皇帝面前的红人哩。” 原来这刘戎青,原也不是一般人物,乃是乾隆49年一甲第一名武进士,乾隆钦点的武状元,现任一等侍卫,乾清门行走。在京城也是风光一时的人物。 随即目光一转,眼看齐御风跃跃欲试,便道:“你若想领教苗家剑法,倒也不是不行,御风,这两天的剑招学怎么样了?” 齐御风装成窝窝囊囊的样子从人群中走出,恭恭敬敬给胡斐行了个礼,慢吞吞道:“前几天,后院的马夫王叔教了我几招,可是这几天客人多,我忙着清扫茅厕,现下所记住的,也不过十分之一。” 他这几声大着舌头说话,当真是要多蠢有多蠢的样子,一边无尘道长,赵半山等人不禁都莞尔微笑。 胡斐皱紧了眉头,开口斥责道:“玉笔山庄上下,顶数你这个懒货最笨,学了好几天都学不明白,要你有什么用。你去,把这个新科武状元宰了,回来我让你王大叔再多教你几招功夫,免得……”他刚想说免得茅厕都清理不干净,不过此时已然有点绷不住笑容,便住口不言。 齐御风擤了下鼻涕,抓了把帽子,袖着手抱着剑,慢吞吞走到刘戎青面前,傻笑道:“嘿嘿,你是武状元啊?要是你打不过我,就入了我玉笔山庄如何?那样我就能去柴房听差了。这里可冷了,茅厕里都冻得梆梆硬……” 刘戎青脸色一变,登时大怒道:“滚开。” 第23章 三分剑术 齐御风本来嬉皮笑脸,可一听此言,再看他那梳理的油光锃亮的辫子,不由得也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脸色一变,大骂一句:“滚你妈!”他自穿越以后,遇见的都是良善和蔼之人,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是以这穿越后第一句脏话,便送给了刘戎青。 两人几乎同时拔剑,长剑挥舞斗在一处,一时间剑气纵横,那些身后的掌门,镖头,帮主们都不禁面色为之一变。 只见齐御风气势全开,咄咄逼人,一点寒光,吞吐浮沉,时隐时现。俨然一副高手气派,而刘戎青的剑法繁复狠辣,招数极快,丝毫没有守势,招招进攻。 原来他这套剑法,乃是天山派剑术的绝学《三分剑术》,所以叫做“三分”,乃因这路剑术中每一手都只使到三分之一为止,敌人刚要招架,剑法已变。一招之中蕴涵三招,变幻莫测。 刘戎青虽然还没练到三分的境界,但假模假式的“二分”总是有了,当年天山双鹰赖此技以成名,当真非同寻常。 两人试探着比拼几招过后,场面上,齐御风便立刻处在了下风,守多攻少,三五招才能寻到一处攻击的机会。 刘戎青从最初震惊中醒过,也不禁松了一口气,齐御风的前几招剑术之强,实在大大在他预料之外,这几招过后,眼看他招式渐缓,手足无措,劣势已成,他不禁连呼侥幸,自己碰到了个程咬金三板斧式的人物。 当下一剑猛似一剑,将他所领悟的三分剑术的精华一点一滴的使了出来。 三分剑术,有进无退,一招直刺,途中往往就变成横削,再一招斜抹,力道未衰,便化成立劈,当真诡异莫测,无处盯防,刘戎青打点精神,只使得酣畅淋漓,潇洒写意,一边齐御风左支右挡,剑法散乱,虽然前几招有些惊艳之处,后面却又显得平庸了些。 一边刘戎青带来的众高手,眼见刘戎青胜势已定,不由得大呼精彩,连拍马屁。原本这些江湖中人以为他年轻无谋,武功定然不高,是以虽然因朝廷的压力来此助拳,心底却还是有些瞧不起这乾隆钦点的武状元。此时见到他剑术如此精妙,才晓得天下大比,选出来的终究不是废物。 齐御风身形一侧,倒踩三步,脱离了刘戎青剑势范围,原来他单凭剑术已然挡不住刘戎青的攻击,此时只能展开胡斐所传的四象步法,周身游斗。 刘戎青一刺不中,上步再刺,这一式来势更加迅捷,齐御风斜身又往左侧闪避,刘戎青唰唰唰连刺三剑,瞬息之间,身法如电,宛若蛟龙横空,将齐御风压制的无处躲藏。 突然哎呦一声,齐御风一骨碌跳出圈外,众人皆是一惊,以为这一剑已然得手。 谁知齐御风摸着肩膀,惋惜道:“你把我棉袄弄破啦,等会儿你死了我可得扒你的黄马褂穿。” 刘戎青咬牙切齿道:“小子找死。”他这外衣上所套着的黄马褂,乃是乾隆皇帝御赐,岂能容这小子任意调侃。而且他口口声声说要自己去死,若不是有众人在场,他定然立刻回骂了过去。 他一招得手,随即纵身又来,这一剑剑分三路,却是使出了三分剑法的真髓。 他这路剑法如水滔滔,连绵不绝,齐御风仗着四象步法左右抵挡,却也令他有些无可奈何,只想着自己终究占据优势,只要齐御风让他抓到一个破绽,定能一剑活劈了这嘴厌的少年。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有三百多个回合,胡斐回厅堂里搬了几把椅子,将苗人凤等人安置坐下,然后回头叫道:“差不多行了。你还没看够么?” 齐御风听闻突然连抖三个剑花,将刘戎青逼迫在外,然后朝胡斐点了点头。 刘戎青登时一怔,眼光顿时有些茫然起来。 原来方才齐御风与刘戎青一经交手,便觉得他这剑术颇有些意想不到之处,当下改变了策略,一边比拼,一边却是在看他三分剑法的奥妙。这三分剑法,乃昔年天山派高手所创,神妙非常,刘戎青虽然所学不精,却也足以令齐御风借鉴,方才一战,齐御风已从中颇受启发,觉得许多精妙之处,与他的长白剑经中的剑术暗合。 直到此时,刘戎青变不出什么新花样,像苗人凤,胡斐等众高手,早就看的烦了,是以才由胡斐提醒齐御风,早些将这人打发了算了。 刘戎青脸色铁青,惊疑不定,此时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口中不言,心中恨极了这种侮辱,当下疯狂展开剑法,朝齐御风猛攻过去。 齐御风展开剑法,与刘戎青斗在一处,他此时展开长白剑经中的剑法,种种精妙之处一一展露,大厅门口的众位英雄看得笑意盈盈,都看出了他此时已经领悟到三分剑术中的几许微妙之处,便迫不及待的向众人显摆。 赵半山对此子最是欢喜,当下趁热打铁,问道:“御风,你觉得这三分剑术如何?” 齐御风点崩搅压连用四招,将刘戎青逼开,开口道:“这叫做三分剑术吗?我看也平平无奇。” 赵半山奇道:“哦,此剑术乃天山派镇派绝技,你说平常,是甚么道理?” 齐御风一边与刘戎青打斗一边道:“剑术一途,有进无退,一剑分三,没一招能使出全力,招数虽然花哨,但却失于浅薄。碰到庸手还可炫技,碰到高手,便只有死路一条。” “哦?那如果高手施展此剑法,却是如何?” “便是高手又如何,剑分三式,虽然招招可以以虚化实,但如此拘泥于三,匠气十足,不能行云流水,任意所致,又算什么高招?” 刘戎青见他手上随意挥洒,口中不停,当下面如死灰,手上如狂风骤雨,恨不得一剑将他心口刺个透明窟窿。 齐御风戏弄完毕,也懒得跟他再玩什么花样,当下一剑刺向他左肩,刘戎青稍微一偏身,将剑势躲开,谁知齐御风突然侧身抬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他方才一剑,便是故意引得刘戎青身体稍有失衡,虽高手过招,失衡只是一瞬,,他修炼阴阳诀已有小成,已深谙其中四两拨千斤之法,却也足以把握,这一脚借了刘戎青偏身之力,足足将他踢开了有一丈开外。 齐御风终究没杀过人,此时心软,又听闻此人乃是回疆天山派之后,与红花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如此处置了他。 刘戎青跪在地上,半晌不得爬起,待血脉一通,恼羞成怒,挥舞着长剑便扑了过来,口中大喊:“我杀了你!” 齐御风也不答话,只是长剑横空,径直对准了刘戎青的来路。但只要刘戎青一近身,便要在他身上刺一个窟窿。 突然门口人中,一个人影闪身而出,抓住刘戎青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众人一看,原是一位与刘戎青相貌相似的青年,看上去似乎还比他小上几岁。 那刘戎青被抓了脖子,手蹬脚刨了一会儿,也自沉寂下来,回头看着那青年苦涩道:“三弟。” 那青年穿着一身江湖打扮,与刘戎青不同,此时两人站在一起,许多人才看出这两人原来是一对兄弟。 那青年将自己哥哥放下,任由他走回人群,站在院子中央朝齐御风说道:“这位兄弟,方才你说三分剑法不行,在下心中颇有些异议,咱俩试试招如何?” 第24章 墨心比武 齐御风闻言一笑,看一边墨心,书砚两人早已跃跃欲试,便笑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打了一场,这场就让给别人算了。” 说罢便朝大厅内走去,那青年刚要拦截,一边墨心轻轻一跃,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青年与墨心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两人一照面,便均觉得对方是以劲敌,不由得都郑重起来。 那青年看似年纪比那刘戎青更年轻几岁,行事却是稳重老道,当下一抱拳:“泰州刘国青。” 墨心一笑:“我就是打杂的,名字不说也罢。” 刘国青闻言稍一皱眉,也不答话,抽出长剑,向前遥遥一点,道了声:“请!” 墨心见此人举止有礼,颇有君子风度,一时不由心生好感,也抽出剑来,使一招“苍松迎客”展开架势,道了声:“刘兄先请!” 刘国青也不退让,当即施展剑法,紧步上前,与墨心斗了起来。方才齐御风所嘲笑的三分剑术,在刘国青使来,与其兄弟便不相同,招招剑分为三,亦可化为一招,剑术之快,世所罕见,只见他与墨心两把剑舞成两团白光,上下翻飞,雪光映衬之下,宛若流星经天,长河奔流,一时间众位掌门,镖头看了,都目瞪口呆,远不知自己这行人里面,居然隐藏了这般高手。 墨心这套剑法,乃是胡斐近年来融合了胡家刀法,苗家剑法和太极剑法的精义,自创的一套剑招,名唤“雪山剑法”,使出来可快可慢,层层蕴有精意。墨心练了几年,已从极快练到极慢,再从极慢练到极快,如此反复几次,功力已比当年胡斐少年闯荡江湖之时,更为精深。 赵半山和无尘道长自上山之后,总是能看到这一对如明珠翡翠般的少年,却不知道他二人武功如何,此时突然展露高深剑法,一见之下,不觉也大为惊奇。 两人之战与方才齐御风斗刘戎青不同,那两人剑术虽也颇为精妙,但轻功步法均不到火候,而刘国青和墨心轻功自幼修炼,迅捷异常。 两人在这院子中比武,就仿佛两只燕子一般,纵横上下,墙角屋檐,内外斗拱,都成了他俩的争斗之处,斗不过一百招,两人剑招流光四溢,围观的圈子便扩大了一倍。 门前站着的人里,不时的发出各种声音,只因两人武功高绝,有人啧啧称赞,也有的见胡斐这边随随便便出一名没名字的少年,武功便已经如此之高,不免对此次长白山之行,添了一丝忧虑。 两人斗了半天,正是棋逢对手,刘国青和墨心俩人使尽生平所学,眼花缭乱的奇招怪招使了个遍,也没能突破对手的防御一丝一毫, 只因墨心这套剑法,是从太极剑法中脱胎而出,那太极剑法最善防御,又加上胡斐多年苦心钻研,门户上没有一点破绽。 而这刘国青的剑术也是攻守兼备,三分剑法,随时可以化为一份防御,两份进攻,也可以化为两分防御,一份进攻,种种变化无穷无尽,那已是昔年翠羽黄衫闯荡江湖时也没有练到的境界了。 一时间就连无尘道人和苗人凤等剑术名家,也不禁相互一望,目光中暗赞这青年武功了得,只可惜入了官场,便宜了满清鞑子。 又过了百余招,俩人剑招均慢慢变化,走起了沉稳凝重的路子,只因奇招怪式已为难不了对方,只能以正道力破对方的剑法。 墨心久居山林,除了同胞兄弟书砚,生平难得一见与他功力相若的人才,齐御风进步虽快,但毕竟内功修习时间颇短,修炼上层武功的时间,也没有他兄弟二人之长。 此时好容易找到个和他差不多的对手,精神抖擞,将在山上十多年的苦功发挥出来,当下剑尖嗤嗤生风,一招一式都灌注了内力,刘国青一见大吃一惊,不敢正面对攻,只能闪转腾挪,避其锋芒。 墨心这剑法一出,齐御风,赵半山登时等人惊讶不已。 门前众掌门,侍卫,镖头们也不禁心惊肉跳,有些练剑的当即想到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将剑术练到如此地步,真算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不由得对自己暗生闷气。 而那边,胡斐却暗暗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如此使力,依墨心的武功也不过勉强支撑百招左右,过后必定脱力。看那刘国青剑法圆熟老道,也不知道他内力如何。 又过了几招,刘国青始终少年心性,勉力冒险与墨心长剑一搭,登时剑势一歪,脚下步伐也散乱了一下。 墨心趁机连攻几下,刘国青一个不小心,长剑歪歪斜斜,便要摔上一跤。谁知墨心此时,长剑探出,轻轻向上一抹,刘国青一借力,登时又摆正了姿势。 刘国青大惑不解,偷眼朝墨心望去,却见墨心眼角带笑,平和自然。 原来墨心好容易得一个对手,哪舍得让他如此轻易败去,眼见对方内功稍逊,当下就打定主意,不再灌注全身内力,只凭剑招继续决斗下去。 刘国青又斗几招,突然向后纵跃几下,脸上惊疑不定的变幻几下,居然深深一鞠,口中道:“多谢仁兄手下留情,使我免于摔这一跤。” 方才那几下,兔起鹘落,除了赵半山,苗人凤等几位高手,谁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功力稍差的,即使看清楚那一刻刘国青身体失衡,也以为是什么欲擒故纵之计,或是什么怪招怪式。 台上众人见刘国青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情不自禁对他有了些好感,赵半山乐呵呵道:“看来雪豹师兄,教授的好徒弟,到底也有这般光明磊落的人物,人才武功,俱为上品。” 一边无尘道长与苗人凤拈须微笑,先前见此子容色威严,沉毅厚重,此时更显大将之风,当下点头不已。 墨心回礼道:“我这剑法也是刚刚练成,从未与人交手,你对此不熟,也属平常,咱俩武功相若,哪能因此一招便断定胜负。来来来,我们继续。” 刘国青道:“如此也好,我便再厚着脸皮向仁兄讨教几招。” 刘国青与墨心继续拼斗,这一次墨心不使方才的剑招,只是见招拆招,刘国青压力减小,招数上的精妙之处,便又一次展露了出来。 斗了一会儿,墨心忽低声说道:“你刚才这一招,使得还是有点快了,如此端凝不动,我这长剑便刺不进去。” 刘国青闻言大吃一惊,他两人现在已经在房脊之上,提纵脚步,每一刻都小心翼翼,一口气憋在胸膛,此时墨心居然开口说话,而且如此轻描淡写,大家年纪相若,真不知人家这内功是怎么练的。 当下缓一口气,轻声说道:“多承指教。”趁墨心长剑一刺,一招“如燕投林”,轻轻跃下房屋。 在下面抹了一下长剑上面霜雪,又复笑道:“我轻功不行,兄弟下来打如何。” 墨心依言轻飘飘下落,他观察着刘国青剑招已久,心中已有了必胜的把握,但此人心胸宽广,光明磊落,又兼是赵老爷子故人的徒弟,或许能接个好朋友也说不定。 当下心中暗下打算,只想斗个不胜不败之局,给此人留下面子。 墨心左手捏着剑诀,左足踏开,一招“白云曜日”向上斜刺,正是长白剑经上的功夫。这一招神完气足,劲、功、 式、力,无不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他这般程度,非得是天资优越且在剑术上下了多年苦功不成。 原来他心中想着和局,但多年隐居深山,保持着少年心性,虽然已下定决心保持和局,还是想在做成和局之前,在招数上赢上几分。 刘国青抖擞精神,全力应付。转瞬之间,二人便拆了三十余招,墨心发力越来越快,刘国青不支,便缩了剑圈,凝神招架。 又拆数招,墨心卖个破绽。刘国青不知是计,提剑直刺,墨心轻轻一侧,长剑在刘国青剑上一压,身形已如鬼魅般窜到他身后。 他这一下压住对方长剑,身子又在对方身后,可以说无论剑招,身法,都占据了优势,对方但有所觉悟,必能察觉到自己已然输了这场比斗。 墨心对刘国青颇有好感,不愿他卷了面子,这一压即起,暗示他胜负已分,随即他目光便向刘国青看去。 正巧他此时目光也像自己看来,只是神色有些古怪,当下微微一笑,长剑一收,便要转身罢斗。 谁知说时迟,那是快,刘国青目光一闪,长剑一探一抹,转头便割断了墨心一条袖子。 这一下墨心未曾提放,不由得哎哟一声,转头一看,原来却只划破了一点皮肉,甚至连血都没几滴。 那刘国青手忙搅乱,抱剑一躬:“对不住,方才你已经赢了,都是我心中慌乱,使错了手。” 墨心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刘兄武功高强,墨心佩服得很。”当下也抱拳回礼:“在下徐墨心,贵州双子门倪氏双雄门下,这位胡大侠,乃是在下的义父。” 说着手一指,便向刘国青引荐刚从内室里走出来的胡斐。 方才胡斐在外待得久了,等齐御风一得胜,便转入内堂,安慰了苗若兰和仆人几句,此时正巧出门。 他一抬头,望向二人,眼见墨心胳膊上鲜血淋漓,鼻尖一动,似乎在冷风中闻到了什么,突然一闪身,走到两人跟前,一把抓住刘国青的脖子,叫道:“好奸贼!”说完之后,啪啪啪啪连扇了刘国青四个嘴巴。这几下迅如闪电,直教人眼花缭乱,一时两方之人,不由得都为之一怔。 第25章 胡斐杀人 墨心本来小胜一场,正在得意之间,便如同孩子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想向父母邀功一般,所以才想将刘国青引见胡斐。 谁知道胡斐不问缘由,离他二人几丈之远,居然一个闪身,走到近前,劈啪抽刘国青一顿嘴巴。 他与刘国青交战半天,虽然他武功稍逊几分,却也算棋逢对手,心中已视他为知己一般的人物,眼见于此,不由得一阵惊愕尴尬,可他也素知胡斐决不能无事生非,当下喏喏说不出话来。 胡斐望了他手臂一眼,口中叫道:“书砚,快拿蛇胆和灵芝来。” 墨心闻言不由得一惊道:“我中了毒么?”当下提气运功,却未感到丝毫异样。于是便道:“义父,你是不是弄错啦?” 胡斐看他胳膊上的伤口一眼,又转向刘国青,冷哼一声道:“敢在我面前下毒,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斐转头对墨心续道:“这是化血腐骨之毒,平素无事,便是直接吃下几斤也没有大妨,但一经沾染鲜血,流遍全身,一年半载之后,骨骼尽脆,只需你轻轻摔上一跤,或提气使力,就说不定全身骨骼粉碎,成个瘫痪。” 他当年与程灵素行走江湖,学了数不尽的毒药学问,这化血腐骨粉他人不知也就算了,碰到胡斐,那便是卖扬州炒饭的碰到御厨,小叫花子偷到了洪七公一般。 墨心闻言大惊,一边齐御风初始也觉得胡斐小题大做,但此时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他自上山之后,几乎没有一日不同墨心,书砚这两人在一起,早就视若兄弟,听胡斐一说,登时如坠寒冰,大叫道:“胡大侠,宰了这小子。” 胡斐道:“等一会儿也无妨。” 眼睛一扫这刘国青,冷嘲道:“听说你家三科两状元,以为你还是个人物,原也是如此卑劣小人。” 刘国青被他擒住,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便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本来眉目轩昂,气度从容的姿态全然不见,只是垂头丧气,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他只道自己武艺高强,生平除了师父兄弟以外,从来未逢敌手,今日墨心武艺之强,已经让他内心无比震撼,没想到这胡斐武功之高,更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来早已有所戒备,却不料眼前一花,就被人抓住了脖子,胡斐擒住她的要穴,按常理也不至如此,想是他武功定然另有蹊跷,只通过他脖颈的几个穴道,便能控制全身。 书砚拿来灵芝,蛇胆,交予胡斐,一脸关切的看着兄弟,胡斐将两者在掌心一揉,顿时碾成一捧粉末,叫墨心吞了下去。 墨心依言而行,只是口干舌燥,想要喝口水,胡斐道:”不可喝水,到后堂找夫人煎一碗天麻驱毒汤喝下。” 当下墨心,书砚,齐御风三人便要陪同归去。 谁知胡斐叫住齐御风,抬手将刘国青投掷在地,道一声:“绑了。” 刘国青一经解脱,便要运气逃脱,谁知道胡斐未曾点他穴道,他一提气,却也是总也提不上来,当下齐御风解开腰间捕兽用的皮带,便要将刘国青捆上。 这几下胡斐行事果决,威风凛凛,台下群雄不由得心惊。 苗人凤年老,红花会近年归隐不出,近年这塞北辽东,总是隐隐传出雪山飞狐的种种神奇传闻,本来还有些江湖中人颇有些不服,眼前这粗莽汉子一展神威,干脆利落,却令许多人都感到昔日种种传说,却好似还小瞧了这个人似的。 齐御风抓住刘国青两手脉门,拿着下山抓猎物所用的牛皮带子一勒,刚要捆绑,只见胡斐快逾闪电,站到他身前,弯腰抄手,便捞起一根银针来。 胡斐抓住银针在鼻尖轻轻一嗅,不由得大怒道:“一而再,再而三,在我玉笔山庄搬弄毒药,也忒将我胡斐瞧得小了些吧。” 说罢又一闪身,便向那门口众人堆里冲去,他目光敏锐,早看见一名压低了帽檐的年轻人在那里按动机簧,发出暗器。 刚飞到一半,突然那人稍稍错开,从他身后跃出一人,半空中与他对了一掌,只听呯一声响,胡斐倒翻了一个筋斗,神威凛然,站在门口。 原来此人功力浑厚,居然不在胡斐之下。 那人落地之后,身形稍微晃了晃,随即稳住,两眼精光,直射胡斐而来。 赵半山一见此人大惊,跃出身形,手指那老人道:“你是……雪豹,你是雪豹杨云飞。” 那人年过七旬,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枯萎,仿佛一个小老太太一般。他默默运了口气,好半天才嘿嘿一笑:“不错,我就是杨云飞,赵半山,你这些年滋润的紧哪。” 原来他功力虽厚,却奈何不住胡斐习练上层武功已久,又兼年轻气壮,方才一掌,直激得他气血翻腾,内息不稳,是以半天说出话来。 那边胡斐倒飞了一个筋斗,却神色如常,他不理什么天山派不天山派的,转头问道:“这几个,都是你的徒弟?” “自然。” “今日便是你要与我玉笔山庄作对?”胡斐皱眉道。 杨云飞怪眼一翻,道:“不为取那闯王宝藏,我来你这苦哈哈死冷寒天的地方干什么?” 胡斐朗声笑道:“好,好,好。” 一脸说了几个“好”字,话音未落,又一转身钻进人群之中,这一下宛若鬼魅,趋退若神,一伸手,只便将那暗箭伤人之人拽了出来,“啪”一声掷于苗人凤面前。 大喊一声:“绑了!” 他这一下又慑住了群雄,先前之快,众人总以为自己毫无准备,是以快虽快了,却没人觉得自己眼睛昏花,只不过没看见罢了。 可这一下,那暗箭伤人的青年已经被层层包围起来,并布置了许多侍卫在前,时刻观察着胡斐的一举一动。 他居然也能趋退若神,一擒即中,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却是场中人无一能够做到,一时间许多人目光不由得都放在胡斐身上,心道,若他目标是我,那便如何应对? 胡斐转身立在那人身旁,目光向他脸上望去,众人跟随他目光一望,原来这人居然相貌与那刘戎青,刘国青俩人相似,想是一门三兄弟,尽皆出动了。 胡斐冷笑道:“你还有兄弟没有?” 那人脸色铁青道:“没了,我这一脉只有兄弟三个。” 胡斐又看他几眼道:“你便是刘培新?” 原来这三兄弟,在当世大大有名,号称一门五都督,三科两状元,两状元分别是,刘戎青和刘国青,分别考取了乾隆四十九年和乾隆五十四年的武状元。兄弟二人先后高中武状元,其间只隔一科,这在中国科举史上确属罕见,在当时更是传为美谈。 而据说这刘培新,武功比两兄弟还高,当初与刘国青同时上京赶考,其父生怕两兄弟自相残杀,将他半路拦了回来。 这些故事,胡斐在京中耳目也曾告予过胡斐,是以他才知道这刘培新之名。 那人回答道:“不错。” 胡斐冷笑道:“听说你兄弟几人,属你武功最好,想不到也是心机鬼蜮之人。原想你没有官身,为那鞑子为奴做婢,饶你一命也是无妨,没想到你竟以假话诳我,你明明还有一个兄弟在家,只不过他不会武功,喜好诗文。嘿嘿,真当我胡斐不出门,便蒙混得过么?” 刘培新眼睛瞪得溜圆,眉宇之间凶恶的杀机涌起,一只手指向胡斐:“那便怎么样?我家都是堂堂朝廷命官,你敢杀了我不成?” 他脸色倨傲,高高仰起脖子,虽然躺在地上,却冷冷透出一股人上之人的气息,说罢,单手收回,食指在衣襟一抹,在手里捻了捻。 胡斐眼光雪亮,登时大怒,刀如满月,一刀便砍下了他的头颅,汩汩鲜血随即喷出。 “我杀了你又何妨?” 第26章 汉家衣冠 一边刘国青刘戎青看了,不由得心胆欲裂,一个大呼:”二哥!”一个大呼:“二弟!”齐齐扑上来,放声大号。 胡斐冷冷道:“别哭啦,一个也跑不了,你刘家既然有后,今日你俩便在此为你家皇帝老儿都尽忠了罢。” 说这话时,尽管那边嚎啕之声震天,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目光从左至右缓缓的将门前之人横扫一遍,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听了他这冷冰冰的言语,背上更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 一边杨云飞怒目圆睁,恨不得吃了胡斐的样子,他一生心血培育了这三个徒弟,谁知道胡斐片刻之间,便杀了一个,更宣布了另外两个的死刑。 胡斐眼望杨云飞,毫无惧色,道:“他一家本是大明开国名相刘基之后,至此代奴颜卑膝,伺候满洲鞑子,还有何面目去见先人?” “今日这三兄弟到我玉笔山庄,大言不惭,骄横跋扈,武功不成,便轮番使毒计害我庄上之人,其心险恶,人所共知,我若不杀他,真以为我玉笔山庄无人吗?” “杨云飞,虽然你我今日初唔,看你教的好弟子,便也知道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胡斐说罢,让开身形,只见刘培新手上绿光莹莹,原来他临死之前,手上还摆弄着毒药,想借此加害胡斐。 胡斐割下他十根手指,用刀击向杨云飞,杨云飞不敢硬接,只用衣襟包住,收了弟子的十根指头。看见上面苗人凤与无尘道长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知道讨不到好处,转身便看向胡斐,道:“闲话少说,我来领教雪山飞狐的高招。” 说罢抬腿提剑,向胡斐冲来,胡斐手一摆,以太极云手消解杨云飞的来势。 两人一快一慢,动起手来,可偏巧的是,半截脖子入土的人了,一招一式舞得飞快,年方壮年的胡斐却慢条斯理,一笔一划般凝重洗练。 两人这一动手,旁边那些上山来的各路英雄便有些骚动,杨云飞武功不差,与胡斐一时分不清胜负,那人群中有几个带头的,便拿出武器,左右吆喝着指挥,一行人缓缓散开,将半边院落包围了起来。 苗人凤与赵半山无奈苦笑,想当年红花会与苗人凤威名传遍华夏。 就是十年之前,他二人站在这里,眼前这群人焉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可现如今日益年老,隐居不出,这群家伙便淡忘了他们以往的威名,居然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围住了他们所居住的院落。 眼前山庄之内能战之人只有这几个,但苗人凤等人却也丝毫不惧。 有人抓着鬼头刀,探头探脑欲往后院走去,赵半山本来一双眼睛似醒非醒,似睡非睡,此时见有人猖狂,眼中精芒一闪,转身指着那家伙训斥道:“大胆,后院之中,都是女眷家仆,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家伙一见意图被人发现,索性有恃无恐起来,放声大叫:“大家伙都随我过来,说不定,那闯王宝藏就在后院呢。” 他话一出口,那边便有人便醒悟般朝后院看去,原本胡斐杨云飞这等高手过招何等难得,此时听了闯王宝藏那四个字,却也都顾不得了,径直往哪台上四人后面打量。林爽文苦笑摇摇头,当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大人物,此时的表现居然也跟那些利欲熏心的市井流氓没什么两样。 林爽文朝赵半山一拱手:“请!”赵半山也拱拱手,俩人一笑,手上同时发出数道寒光,射向众人。 只听哎呦哎呦连声,顷刻便倒了一大片人,剩下几个未沾上暗器的,也顿足不前,惊恐的盯着赵半山和林爽文二人。 杨云飞与胡斐拼斗,久攻不下,突然见此二人如此勇猛,登时心惊,他原以为这山上只有一个苗人凤堪为他的对手,却不料他自己就连这胡斐也收拾不下。 而他与赵半山,无尘等人几十年未见,也不知他们武功到底如何,此时见赵半山与那中年汉子,只双手扬了扬,便击倒了众多高手,暗器功夫如此高超,心底不由得忐忑起来。 他深思不属,一不小心,被胡斐一掌劈在肩头,当下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只觉得两脚发软,肩膀发麻,气也喘不上来。顾不得还手,转身便逃。 胡斐与他战了半天,依然气息绵绵,念他是天山派高人,未得赵半山吩咐,也未痛下杀手,便任由他逃下峰去。 胡斐吩咐了齐御风将两位武状元绑在一起,横刀立于院子中央,大声道:“胡斐在此,诸位哪一个不服气的,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他声如洪钟,身材魁伟,浓黑的眉毛下,眼神冷峻可怕,一行人都不禁肃然心惊。 门口一群人中,有一伙人一直未动,没有参与方才的围攻。其中一个操着陕北口音的老头站出来,面色十分难看,朝胡斐一拱手,胡斐抬头,见此人乃是当年在掌门人大会上见过面的旧识,便也还了一礼。 那人打过招呼,走上前几步,皱着眉头,指着那一滩血泊,道:“胡爷,我等毕竟都是武林一脉,虽有争端,但何至于此啊。” 胡斐轻笑道:“老蔡头,今天这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天下掌门人大会,比武论剑,你们这些人也并非来我府上做客,而是带着朝廷鹰爪,灭我的门,抄我的家来啦。难道你们还想进门讨几杯水酒喝喝不成?” 老蔡头支吾两声,面色十分为难,哀叹一声道:“我等但凡有别的能耐,也不会特意跑来与武功天下第一的苗大侠为难!”他偷偷朝胡斐眨眨眼睛,跺脚捶胸,转身返回了人群。 方才虽然胡斐只杀了一个,吓破的胆子却有不少,以他为首的一群人,他这几声,便是向胡斐表明了心迹,当是暗示了自己有难言之隐,绝非主动前来长白山惹是生非。 胡斐上前几步,观察众人脸色,有人殷切,有人惶恐,有人含忧,有些默默矗立,这一群江湖豪客,大内高手,此时千姿百态,神思各异,煞是有趣。 见到胡斐大摇大摆的上前,居然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只默默冷对。 只有一个黑脸大汉,身穿着侍卫服饰,见到刘培新身死,杨云飞逃遁,却丝毫没有紧张之感,只是嘿嘿傻笑。 胡斐在众人面前一站,众人立刻感觉一阵压抑窒息,只有这黑脸汉子,便如同满脑子都是浆糊一般,继续朝着胡斐嘿嘿傻笑。 胡斐冷冷看他半天,终于板不住面孔展颜笑道:“茅二哥,有那些人手可信?” 那大汉听得此言,登时走出人群,身后有七八名侍卫鱼贯走出,一行人站在大厅边上。 他原本窝窝囊囊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此时舒展开来,居然也是个魁伟壮汉。 这茅二哥一站到胡斐身边,登时心情大畅,嘿嘿一笑,随手除下帽子,反手一刀,割下了头上辫子。身后几个,有样学样,都随手丢了顶戴花翎,将头发披散开来,彼此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那门口剩下的几个侍卫,登时面如土色,手脚冰凉。 第27章 我要造反 胡斐盯着这割辫明志的汉子看了半天,苦笑道:“茅二哥,我叫你暂且在清军里面呆上几天,帮我打探那几位虚实,你可倒好,只一上山,便如此这般迫不及待了。” 茅二哥默默溜光锃亮的脑袋,呵呵一笑:“早就他妈的想过来把辫子摘了,跟你胡大爷好好干他娘的一次。我足足当了四十年满清奴才,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你告诉我天地会总舵主和红花会的当家俱在此处,我在路上之时便思前想后,茶饭不思。茅老二要是还拖着一条猪尾巴面见各位为了反清复明流血牺牲的英雄,死后还有什么面皮跟祖宗交代?”说到此时,这一条威武雄壮的大汉,眼圈居然微微红了。 原来这位茅老二,乃是泰州人士,原本是一名独行江洋大盗,使得一手好刀法,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 后来被地方官府悬赏捉拿,阴差阳错入了北京,只因他有担当,讲义气,与胡斐一见如故,被胡斐通过京中好友,居然讨了一个蓝翎侍卫的官做。 此次援救林爽文,这位茅老二也出力不少。 两人此次在京中早已定好,待时机成熟,茅老二便带了队伍到关东寻访胡斐,做个造反的山大王,没想到他后来在路上,听说天地会,红花会等一干英雄聚集在此,便跟着上山,自己主动暴露了身份,赖下不走。 胡斐笑道:“你光顾着痛快,我问的事情可曾打探清楚?” 茅二哥胸有成竹道:“耽误不了老弟的正事,除了我们这一队,另外一支乃是由福康安那小子带队。按日子算,他们此时已快到了了乌拉古城。” 胡斐听到福康安这人,眉头不由得一皱。将近二十年前,他曾与这位福大帅打过多次交道,自己这对义子更是从他府上亲手抢夺而回。 近年来福康安受乾隆圣眷日隆,年纪轻轻便官居一品,封为贝子,是整个大清朝唯一一个宗室之外,活着被封为如此显爵之人。 据京中侍卫传闻,乾隆不止一次坦露自己和福康安的感情有如家人父子。早就想封福康安为王,让他像诸皇子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只是碍于家法,不能如愿。 于是他便令福康安率军作战,建立军功,以作为封王的基础。所以福康安每次出征,乾隆都精心为他挑选将领,选派劲旅,使其必胜。 而其他将领也迎合乾隆旨意,有意不取胜争功,以归美于福康安。 而这位福大人也并非一般人物,满清大将之中,以他功勋最为卓著,地位最为显赫,一生转战南北,经历了无数战斗,百战百胜,是一员叱诧风云的大将。 他将目光转向赵半山,只见这位老爷也是捻须苦苦思虑。 胡斐道:“三哥,那福康安偷偷出京,不知带着多少兵马,你和林总舵主且在这里坐镇,我去打探一番如何?” 赵半山问道:“那乌拉古城,距离这里多远?” 胡斐思忖一下,回答道:“约有八百里路程,加上下山,约莫得两日才到。” 赵半山道:“此时天寒地冻,那福康安性喜骄奢淫逸,必不能连日行军,你到了那乌拉古城,能杀则杀,不能得手则速速返回,切莫贪功误了大事。” 胡斐点头,刚要转身处置了这些江湖人物,突然林爽文道:“胡大侠,那福康安去的地方可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所在地?” 胡斐转头看向茅二哥,茅二哥见此人面色蜡黄,岁数与自己差不多,不禁凑到胡斐身边偷偷问了一句道:“这位是?” 胡斐哈哈大笑,道:“叫你做个奸细你不做,非得跟着上山搭伙,说要来见见当世陈近南,可见了陈近南,却又不认识。你个茅二哥。叫我说什么好。” 茅二哥登时一愣,不由得激动起来:“哎呦,如此这位便是林总舵主了,小人泰州茅老二,见过林总舵主。” 林爽文抱拳还礼,道:”我来自东南,对关东地理风貌茫然一片,不知你们所说的乌拉古城,是否便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所在地?” 茅二哥连忙点头称是。 原来那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是清朝在吉林境内设置的专门采集贡品的特殊机构,并与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同称为“清朝四大贡品基地”,与其他贡品基地以织造为主不同,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所置办贡品,均为东北地区特产物品,如东珠、鲟鳇鱼、松子、蜂蜜、人参、貂皮及白小米等。 那衙门总管在顺治初年尚为六品,后来定为四品,到了康熙年间变为正三品,总管地位一再升格,也是个颇受朝廷关注的所在。 林爽文沉吟道:“如此我修书一封,胡大侠可交予那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辖内的丐帮头领。他昔日游历南方之时,曾与我有结义之缘。丐帮耳目众多,或可提供便利一二。” 胡斐当即谢过,便请了林爽文进屋修书,他则看看眼前这一干人等,笑道:“诸位既然来啦,就暂住几天好了。若想走的,胡斐也不阻拦,只不过解药就不便提供了。”说罢目光向墙角一瞟。 此时夜已深沉,院中点了许多火把蜡烛,众人随他目光看去,在众多火光之中,墙角却隐藏着一只小小的蜡烛,与旁的蜡烛不同,这只蜡烛通体碧绿,散出淡淡白烟,火光极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众人不由得都倏然心惊,早就听说过这雪山飞狐,已深得当年毒手药王真传,怎么上山之后,却如此容易便着了道呢? 当下暗暗懊悔不已,有原本想动手比划比划的,此时也强压了下来。 有人问道:“这是什么烟?” 胡斐轻叹一声,淡淡道:“七心海棠。” 那姓蔡的老头越众而出,向胡斐拱了拱手,道:“如此我这小老头便任凭胡大侠吩咐,倘若他日朝廷责怪下来,还请胡爷千万说一声咱是艺不如人,失手被擒。” 胡斐知他有难处,当即笑道:“蔡爷放心,倘若福康安大帅问起,我便说你是寡不敌众,九十多个雪山飞狐和金面佛一起出手,才将你捉拿了下来。” 老蔡头脸色一红,拱了拱手,胡斐做个“请”字,他便顺着胡斐的手势向一栋独院走去。 身后众人,也懵懵懂懂,随着大流,被胡斐软禁起来。 胡斐将这一行人,按身份地位,分别关押在三个小院之中。派了茅老二和天地会的诸位予以监管。 他知道自己岳丈和无尘道长这等人,脾气是又倔又硬,遇见大英雄豪杰能谈笑风生,碰到他所关押的这些江湖中的墙头草,酱油瓶,却是绝没有好脸色。 于是又嘱咐了赵半山和林爽文,让他二人观察这些人当中,有没有能真心投诚的,选拔一二,用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山上一切忙活完毕,临到下山,胡斐却突然若有所思,转过身来,看着送行的一干人,突然指着齐御风道:“你随我来。” 齐御风自上山以后,一直眼巴眼望的等着下山那天,却没想到在这等危机之时,胡斐却要带他下山。 两人溜下悬崖,悄悄下山,到林中隐秘处取了马匹,直到了官道之上,齐御风才问及带他一同出门的原因。 按理说,墨心伤的不重,书砚更是一点没事,两人武功,经验,都比齐御风要高得多,这般刺杀福康安的大事,怎么会带他一个武功不怎么样,江湖经验为零的毛孩子出来呢? 胡斐听齐御风喋喋不休的分析,目视前方,迎风烈烈。他望着前方一片苍茫夜色,胸中豪情陡起,突然哈哈一笑,大声喝道:“原因只有一个,我要造反!” 第28章 匹夫一怒 这一日,一行两骑走进乌拉古城,步入一家酒铺之中。 两人都穿着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周身上下油渍麻花,埋埋汰汰,装的鼓鼓囊囊,一看便像是前来赶集的猎手,这类装束在城中极为常见,丝毫不起眼。 两人叫了十多个馒头,两碟小菜,一人一碗酒,便伏案吃了起来。 这两人正是胡斐与齐御风,他俩在路上跑了两天两夜,目不交睫,终于赶到了这满清内务府在东北的贡品基地所在。 乌拉古城远迎长白,近绕松江,乃三省通衢,和苏州、南京和杭州并称,又是**哈赤定下的满清的根本之地,东陲第一大城,市面十分繁华。 但像胡斐,齐御风此时所装扮的猎人,也不过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门脸宽敞的酒楼饭庄是进不去的,一般这种人能进去的,不过寻常酒铺。 这样的酒铺也与电影电视中不同,有什么上房下房,天字号地字号的,可以任由江湖中人一楼二楼飞来飞去,说书谈经,只不过一间偏房,摆出几个座位,旁边间隔出一个厨房,饭菜也简单,没有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非是填饱肚子,略微有点荤腥而已。 说起这家酒铺,也幸亏胡斐夏天时候曾经来过,若是齐御风单独来此,一准找不到这个地方。 只因为此时东北天寒地冻,北风如刀,外门上挂着一层层的门帘,皮棉俱全,乍眼一看,谁也料不到里面居然满满当当的坐着客人,都一准儿以为是个封闭的屋子,尚未开门。 屋内光亮极暗,两人边吃边聊,一边悄悄谈论过会儿的行程。依胡斐之意,两人当见机行事,一路寻访丐帮下落,一路寻访福康安踪迹。 这小店本不甚大,桌子也挨挨挤挤,耳边也不断传来他人说话之声。 只听得有一桌两人,相顾饮酒,喝得多了,一人便叹道:“这人要是死了还好些,像咱们兄弟这般活着,真不知道何年是个头。” 另一人也道:“死了反倒清净,不用受这份羞辱之苦。咱俩且先吃饱喝足,到阎王殿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两人语音颇轻,若非特意留意,加上胡齐二人身负武功,倒还真听不见这两人说话,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不知这两人到底因何而起了轻生的念头。 又过一会儿,那两人结了账,挑开门帘,钻了出去,胡斐拽着齐御风,也跟了出去,心说,不管怎样,总能让这这俩人活活惨死。 胡斐二人跟着那一对中年男子出了酒铺,只见那二人摇摇晃晃,拎着从酒铺买来的一小坛白酒,绕过土地祠,观音庙,到了集市上买了两柄短刀。 齐御风暗暗纳闷,心道这两人若是寻短见,怎么还新买两把刀,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不成?看向胡斐,他也是摇头迷惑不解。 一路跟到了乌拉街打牲衙署的街角,只见两人上了街边拐角处一架马车上,说了好一阵子的话。 两人一会儿从马车车厢里出来,咕咚咚分着喝了这一小坛白酒,抹嘴上车,挥舞鞭子,径直将马车朝衙门赶去。 齐御风这一下彻底纳了闷了,不是说好要自杀的吗?怎么跑衙门口来啦。 只见那二人赶车到了衙署后门口,远远便被一队侍卫拦了下来,无奈只能向门口当差的请安道:“求大人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典鱼圈老牟家的人来啦,求见黄大人。” 门口当差的也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看了看来人,说道:“牟家油坊的是吧?东西带来了?” 俩人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那差人告知了侍卫几句,便进了衙门。 胡斐暗忖:看这衙门后门口防卫都如此严谨,那福康安便在此处也说不定。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九品官吏走了出来,抬头一看,便大摇大摆的走向那马车,也不理那两个中年男子一路小跑的到他身边,陪着小心,小声的说着好话。 到了马车后头,那黄大人似乎十分着急,自己掀开帘子,伸着脑袋往里探,身后那两个中年男子,互相看了一看,点了点头。 胡斐见二人面目坚毅勇决,透露着一股悲壮之气,突然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黄大人肥胖的身子往里一窜,便看见那两个中年汉子,撕开衣襟,拔出短刀,直接插在黄大人背上,顿时鲜血喷出,喷得那二人一头一脸,两人见了血腥,狂性大发,大声喊道:“你让我活不下去,老子也要拉你垫背!” 说话之间一人撕开黄大人的衣裳,只露个光光的脊背,另外一人凶狠如狼,连接朝上面戳了几刀, 只见那肥胖的身子被扎了一堆窟窿,鲜血狂涌,汇成小河。 这衙门后门本也非清净之地,乃是一条宽敞的大街。 这变故一出,两边衙役,侍卫,过路乡民,做买卖的客商都惊得呆了,整条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本来赶马车这两人唯唯诺诺,点头哈腰,一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实了一辈子任人欺凌的主,方才面对黄大人,还不敢大声喘气,谁知刹那之间,居然如此狂猛。 片刻之后,有人反应过来,于寂静中大喊一声:“杀人啦!”登时,衙门门口聚拢的人群,一下子散的干净,只留下官差,虎视眈眈,看着那两人。 那两个中年汉子,头脸脖颈,俱是鲜血,就连眼睛也被糊上了,两人脱下棉袄,胡乱擦了把脸,信手将棉袄丢在地上,露出胸膛,全身呼呼冒这白气。 一人大声冲衙役们喊道:“大清朝逼得人活不下去,老子就拉你们同去阎王殿!”说罢,这两人挥舞短刀,各自朝衙役们劈砍而去。 只见血花飞舞,惨嚎连连,几个人平时仗势欺人,凌虐百姓的衙役,此时还没明白过味来,便已做了刀下之鬼。 两边的衙役,侍卫这时才搞清楚状况,围了上来,更有人赶忙冲进衙内,通报了官员。并非他等反应不及,而是此时这乌拉古城,内有贵宾,外有众多高手环伺,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居然也能拔刀一怒,血溅五步。 外面几名侍卫凑近那两名汉子,举手抬足,三两下便将两人擒住,然后转身拔刀,便要将人砍死。 胡斐见状,努嘴示意,齐御风抽出镖囊,连发三只飞镖,刺在那两个侍卫胳膊之上。 然后从隐藏处跃出,挥舞宝剑,护着那两名汉子,与那几位侍卫斗了起来。 那两人本来酒气上冲,杀了一直欺压他二人的黄大人,又随手舞刀,杀了数人,可大内的侍卫稍微一围上,便处处受制,又看那侍卫武功如此之高,心底也凉了下来。 本来只待那侍卫一刀砍死,谁知此时居然冒出一个奇怪少年,一柄剑舞得仿佛有一百柄剑的威力一般,指东打西,前窜后跃,几下便把这衙门口二十几个官兵,打得落花流水。 两人不禁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突然众人听到嗡嗡之声,一颗鸡蛋大的铁胆从衙门内飞来,齐御风持剑跃在空中,反手一抽,将那铁胆反击了回去。 只听大门内“啪”一声有人接住了铁胆,大声赞了一句:“好剑法!”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两颗铁胆接踵而至,速度虽然不快,力道却比上一次强的多了。 齐御风双手握剑,斜斜置于胸前,眼看铁胆将至,一拉一带,将铁胆又抽了回去。 他这一路暗器反击之法,天下仅此一家,绝无仅有,乃是他从穿越前乒乓球比赛里学到的武功技巧。 齐御风高中时候,颇喜欢玩乒乓球,也爱看电视中转播的比赛,中国的乒乓球比赛乃是国球,技术至精,天下无敌。 齐御风闲着没事看看电视,学学视频,便练就了一身的抽、拉、冲、挂、撕、带、划、撇、劈、拧、挑、弹、砸、扣等技巧集于一身的好球术。 后来他到了玉笔山庄,练习刀法剑术,最开始的时候便是练习阴阳诀,用单刀不断磕飞徐氏双胞胎手里的飞刀。 突然有一日,他回想起这乒乓球讲究的落点,速度,力量,旋转,与他练习胡家刀法时的阴阳诀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便借鉴从邓亚萍、王楠,孔令辉,张继科等绝世猛人的独门手法,“自创”了一套暗器剑法。 他这套剑法模拟球路,分为发球式,接球式,搓球式。又根据是直打还是横拉,左手还是右手,正手还是反手,近台快攻还是削攻打法等分为若干变化。 他这路剑法怪异奇特,要求技巧却高得没边,仿佛有琢磨不完的意味,墨心书砚两人虽然学了几天,但这剑法难以练习,用处不大,是以都早早放弃,只有喜欢陪着齐御风打过“原始乒乓球”的苗人凤,才偶尔和齐御风探讨研究一下。 齐御风将两颗铁胆弹回,却不由得暗自心惊,发这铁胆之人轻松写意,却已震得他双臂发麻。真不知这人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那人“啪”“啪”收了收了铁胆,迈开方步,走出门来。 第29章 拳剑双绝 那人溜溜达达走出门外,齐御风抬眼看去,原是四十多岁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 这人一手摆弄着两颗铁胆,另外一只手,居然还端着个紫砂茶壶。若不是他先前投掷铁胆的功夫惊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账房先生,而非武林高手。 那人上下打量齐御风一番,面上有些惊讶,听刚才那剑势,他怎么也没想到挑动他铁胆之人居然是如此年轻。 “小友怎么称呼?”这人丝毫不理会地上横流的血泊,往齐御风面前一站,便拉起家常来。 “路见不平之人,无名无姓。”齐御风抱剑而立,丝毫不敢大意。 “哦?”那账房先生似的人物面如古井无波,点了点头,“在下崆峒派吴虹云,那咱俩搭搭手如何?” 胡斐在一旁小心遮掩了脸面,心中暗忖,原来这人是崆峒派高手,怪不得不知道他武功家数。 此人先前与庄必范等三人围攻过胡斐多次,使得是奇门兵刃,胡斐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功,是以探不出来历。 但胡斐也深知,自清朝入关以来,与崆峒一派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传康熙年间,在宫中的太监,便有崆峒派的高手。 崆峒派是名门正派中的大门大派,创始于崆峒山,练的是道家武功。据说创立崆峒派武功之时,什么少林,武当,峨眉,昆仑都还都不见踪影,就连《尔雅》、《史记》中都有记载:“崆峒之人武”。 前朝时期,崆峒派曾是六大门派之一,显赫一时,可后来却渐渐脱离一般江湖的视野,既不开山立派,也无固定场所,所谓崆峒派,都成了江湖上流星乍现的一个个人,而非一座山岳,一户门第。 以至于到了乾隆年间,很多人都质疑到底有没有这个门派。 近年崆峒派在江湖上,更是行走不多,传闻不广,几乎与其他门派没什么交际,这里突然冒出个人来自诩崆峒派之人,胡斐不由得眉头一皱。 与江湖上那些什么嵩阳派,八仙门,九龙派的小门小户不同,崆峒一派虽然隐秘,却也还是有真功夫传世的。 而这六大门派之中,尤以崆峒派最难琢磨,只因他传人少,武功精,几乎每一个崆峒派出来的,都是江湖上叫得响的好手。 齐御风看这人举重若轻,周身无不暗合武学之道,当下初生牛犊不怕虎,收剑入鞘,扬眉喝道:“请!” 那人左手一扬,右拳呼的一声,一拳冲齐御风胸口打来。 齐御风与他相距不过数尺,见他挥拳打来,劲力威猛无匹,当下挥掌使阴阳诀的功夫,借力卸力,拳掌相交,身子不由得一震。 齐御风自习练武功已来,遇到的对手不过寥寥,但单凭吴虹云这一拳,前几天上长白山闹事的人中,除了杨云飞之外,恐怕谁也使不出来,当下不由得暗自心惊。 吴虹云也是一愣,他这一拳,有个名目,名唤追魂藏离拳,乃是他师傅一辈翻阅古谱,从《七伤拳》残谱和追魂门武功中糅杂而成,这拳法出拳时声势逼人,一拳中有三种不同劲力。 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敌人抵挡不住这源源而来的劲力,便会损心裂肺,深受内伤。 吴虹云在这拳术上浸淫了二十多年的功力,可以说自出道以来,这一拳下去,碰到的对手也是寥寥无几,可这莫名其妙在关外碰见一个野孩子,居然也能卸掉他的拳劲? 吴虹云登时觉得脸上一红,运拳成风,一连攻了三招。 齐御风一一闪避,拆到第三招的时候,吴虹云拳速急猛,他虽然堪堪避开,身子却也晃了一晃,失去了重心。 吴虹云眼见他下盘不稳,急忙一脚踢来,齐御风眼见他一脚飞起,攻向自己膝盖,这一脚踢到,非得小腿骨折不可,危机之中,忽然想起赵半山前几天传授他近年来领悟的太极新得,正堪此时使用,当下全身力凝山根,屈膝勾腿,将全身力气集中一隅,宛如一个大不倒翁一样,反弹向吴虹云。 吴虹云一脚刚刚踢出,却不料这少年居然将整个身子主动撞了过来,当即心生疑惑,这一脚踢得力道便没那么精纯,只灰扑扑的踢了一个脚印。 齐御风翻身站起,正欲再打,突然吴虹云一摆手道:“慢!” 齐御风当即站住,静待吴虹云说话。 吴虹云紧皱了眉头,默默下巴道:“小兄弟,你这太极拳是何人所授?” 齐御风翻翻白眼道:“恕不能奉告。” 原来崆峒派有一门古太极八式,内辅玄功,外练筋骨,是崆峒派玄空门秘传之宝。 吴虹云修习这古太极八式已有十余年,才成就了一身精湛的拳技,远超前辈。 可他这崆峒派自古以来便不怎么合群,无论寻师访友,还是同行交流,吴虹云一直都找不到对太极功夫比他自己更为精深之人,没有同行的借鉴,他这武功便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方才齐御风这一式,虽然姿势笨拙,生稚可笑,但却也做到了沾粘连随,深合太极之理,便宛如窗户纸被捅破一般,吴虹云瞬间心思一动,似乎齐御风为他展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可吴虹云头脑中模模糊糊有了一丝印象,却又无论如何抓不住那种感觉,不由得抓耳挠腮,全身都不舒服,沉默了片刻,一瞥眼,却见齐御风在一旁悄悄拔出剑来,正静静等待。 吴虹云才恍然大悟,笑道:“来,咱们再打过。”说罢,从袖口里拔出两只判官笔,与齐御风对攻起来。 崆峒派善用各种不属于十八般兵器奇兵,形式各种各样,小巧玲珑,携带方便,不易被对方发现,交手中往往能出奇制胜。 吴虹云欺身上前,勇猛无比,江湖常言道:一寸短,一寸险,他这套判官笔不过七寸,实在是短得不能再短,因而每一招都是贴身肉搏,凶险万分。 齐御风向来没有和使判官笔的人打过交道,三招两式下来不禁感觉十分别扭,再加上吴虹云每一招都是猛攻,他手脚不禁有些慌乱了起来。 又斗了几招,吴虹云见他处处受制,露出破绽,手指一弹,径直对上他肩头要穴,想要一招制敌。 齐御风来不及细想,手上长剑轻轻一抹,一弹,将他手指弹了回去。 吴虹云武功比齐御风自然强上不少,可这一式却也有些托大,那齐御风若是手上无剑,当然与江湖上普通庸手无异,但此时他手中提着长剑,这剑上的功夫又得自天下剑术最精的几个人所传授,普天之下,于兵刃上能占他便宜的已不多见。 这吴虹云又不会弹指神通,焉能一弹便中? 他收回手指,这两根手指已火辣辣做痛。 他心中恼怒,当下手上加紧了攻势,这路判官笔法原本讲究静极生动、刚柔相济、短、小、轻、柔,但他心中急躁,已顾不得许多,不住猛冲猛打,攻击齐御风眼睛,脖颈,太阳穴等部位。 齐御风方才一抹一弹,却突然开了窍门。 原本判官笔这种近身兵刃,世上使的少见,他也没专门对付过,感觉十分别扭。 但刚才一招,他突然想起,自己这乒乓球剑法,正合此用,虽然攻敌未必建功,但自保却可无虞。 当下凝神看准吴虹云判官笔尖的来路,使出远在幼年少年宫之时便练就的乒乓神功,攻、拉、弹、挑,不住将判官笔的来路打散。 乒乓球旋转的多样性,在所有的球类运动中是独一无二的。如何制造出各种各样,动作相似而性质不同的旋转,一直是乒乓国手们的拿手绝活。 齐御风将这些技巧融入剑术之中,当下噼里啪啦,吴虹云只觉得自己这一路银钩铁画,行走江湖赖以成名的绝技,居然东倒西歪,处处受制,被他随意挥舞的剑招封得水泄不通,当下不由得纳闷:“他妈的,这剑术如此邪门,难道这小子练的是独孤九剑不成?” 他却没想到他这些落点方式,在齐御风看来不过是正手、反手、侧身、上侧旋、下侧旋、长侧旋、短侧旋这几种乒乓球的发球方式而已,在他头脑十年之前,便已经建立了条件反射,击打之间,早就如行云流水,任意而至。 又几招过后,齐御风愈加轻松,此时在他看来,对方早已不是什么成名的武林高手,而只不过是公园里被他虐待的一个老球PI罢了。 第30章 边城乞丐 吴虹云与齐御风打了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耳听得府衙内一阵喧哗,想是后门之事,终于惊动了福大帅,派了更多人手,赶了过来。 吴虹云不由得感觉老脸上一阵羞臊,心想若是让同伴看到自己连这嘴上没毛的小子都拿不下来,这口官家饭那也不用吃了。 他本心思活络之人,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退出圈外,手一挥道:“你走吧。” 齐御风怔怔看他,问道:“不打啦?” 吴虹云着急道:“你与我又没性命官司,只要你把这两个嫌犯留下,若想切磋武艺,以后有都是机会。一会儿惊动了福大帅,想跑便没那么方便了” 齐御风嬉笑道:“你怕福大帅出来,我却不怕,能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我求之不得哩。” 吴虹云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怒色,心中却是一动,心道这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明,而且有恃无恐,莫非他师傅是什么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当世高人? 当下细细斟酌,回复道:“我手上还有要事,他日若江湖相逢,再与小兄弟较量便是。” 齐御风道:“那这两位?” 吴虹云心道,这两人所杀,不过区区九品的芝麻小官,即使放跑了人犯,料想福大人也不会怪罪,但自己出丑露乖,叫人知道了可万万不好。当即点头道:“便算是我送你个人情,你带走便是,后事我自会想福大帅说明。” 齐御风听闻,转头看向胡斐, 胡斐也不欲此时与福康安见面,便偷偷点了点头。 转身搀扶了那两人,走上马车,胡斐早已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行四人,快马加鞭,走出街巷。 胡斐一路摇头,心道,这吴虹云武功虽不见得极高,但放眼江湖,却也称得一流高手,可惜做事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为一己私利,又敢欺上瞒下,视人命如草芥,当真算不得什么英雄。 可又一想,自己家中现在养着的那些恶客,又有那一个不是欺软怕硬,甘当朝廷鹰爪之人? 四人到了无人之处,丢了马车,改头换面,便钻进了一家客栈之中。 四人坐在一间客房之中,要了饭菜,齐御风便悄悄问那二人:“你俩为何要杀那姓黄的官员。” 两人恍恍惚惚,觉得此时仿佛在梦中一般,好半天一人才醒悟道:“我俩乃是舒兰典鱼圈屯的农户,我名唤牟昭青,这是我弟弟,名唤牟天日。” 然后絮絮叨叨,将他二人故事讲了出来。 原来那吉林舒兰一带,盛产山珍,山果,被当今朝廷列为封贡禁山,但其实此地最为名贵的,却是松花江中特产的黄鱼。 这黄鱼与别处所产均不相同,体型奇特,壮硕无比,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尤其神奇的是,他不同部位,均可入药。 鱼肝治恶疮,鱼鼻治下气,鱼肉补虚溢气,鱼汤治疗血淋,,鱼子能治肚子里的蛔虫。就连鱼油也能只能治疗烫伤。全身是宝,没有一处废料。 这黄鱼如此神奇,所以自从满清皇帝知道松花江出产这黄鱼,便颁发诏书,圣令这一带黎民百姓严禁捕捉食用,打捞的黄鱼一律进贡京城供皇族享用,谁要违抗,便是犯杀头之罪。 但从吉林到北京,千里迢迢,路途遥远,道路艰难,要走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松花江只能春夏秋三季捕鱼,等冬天江水结冰之时,将鱼冻上,再送到京中。 为了蓄养黄鱼,朝廷便在这舒兰小团山下,修了一个大大的蓄水池,专门负责此事, 这池子四周是榆柳环绕,,风光秀丽,十分引人注目。 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大水池子叫“黄鱼圈”,这便是这牟氏兄弟家乡的由来。 那位被杀的黄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派到黄鱼圈的黄鱼官。 他常年驻守黄鱼圈,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以晒网之名,把沿江两岸一带的好地划为晾网地。被他霸占的土地,再租当地百姓耕种,当地百姓,每年都要给这位黄大人缴纳租粮。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心底却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他兄弟二人,在典渔圈屯开了一家油坊。 前些日子那黄鱼官打发渔工到他家油坊要油,他兄弟二人不在,家里人没有给他,那黄鱼官恼羞成怒,叫差役将他二人抓到衙门,说他家油坊半夜打油,轰轰声响,惊得黄鱼不吃食了。要一百两银子才能罢休,否则便是惊动了皇家贡品,要满门抄斩。 天可怜见,牟家油坊自黄鱼圈建成那天便在此运转,世世代代,从未听说过榨油的响声令黄鱼不吃食的事情,而且当时是正是春节,黄鱼圈里的黄鱼早就运到京城中,一条也没留在当地。 可那黄鱼官见榨不出钱来,便将他二人投入牢狱之中,每日殴打不已。 到了前日,黄鱼官听说他二人是捕鱼好手,又将他二人提出。 原来黄鱼圈内原本储备的黄鱼早在过年之前便被捞走,送入京城,这时候天寒地冻,河流冰封,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偏偏这时候福康安大帅到了辽东,要吃这黄鱼。 黄鱼官登时傻了眼睛,病急乱投医,责令他二人在三日之内,要捕到一条五百斤以上大黄鱼,说要献予京城来的福大帅。如果捞不到鱼,即刻杀头。 那黄鱼本来冬季就难于捕捞,他二人带领家人,在松花江畔忙活了三天两夜,也未曾抓到一条鱼,无奈之下,全家抱头痛哭。 这二人思来想去,却也不甘心就此赴死,于是便赶到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将那黄大人诳出,一刀刺死了他。 他二人原本抱定必死之心,早早遣散了家人,却不料从天上掉下齐御风这个奇怪的剑客,居然将他二人救了出来,这才逃得一死。 胡斐听罢,暗暗叹息一声,想不到他多年不在民间行走,这贪官污吏居然狂妄到了这般田地。 当下他只是沉吟不语,轻抚宝刀。 可齐御风知道这消息不被他知道还好,一旦知道,想这冷月宝刀,又要饮上不少人的鲜血了。 齐御风听闻那黄大人如此嚣张,也不禁义愤填膺,他连喝了两碗白酒,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我去年灭了丐帮!” 正当此时,突然听闻客栈外面一阵嘈乱,闹哄哄不知多少人。齐御风以为是官兵追来,握住长剑,想轻轻掀开窗户,手上一用劲,却发现这里窗户与山庄一样,都是因防寒而钉得死了,打不开的。 齐御风转头问向胡斐:“鞑子的官兵?” 胡斐摇摇头道:“听着不像,再说区区一个芝麻小吏,没有福康安的命令,谁能为这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 那声音越来越大走到近前,几人稍微开了点房门,顺着门缝向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乞丐,身穿麻布衣裳,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两块拴着小铃铛的牛胯骨,周围围着一大群儿童和闲汉,正缓缓从街边走来。 一个年轻声音喊道:“来一个!”原来是胡斐等人居住的客栈伙计,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招呼那乞丐。 那乞丐听见喊声,走了过来,朝这家客栈的伙计鞠了一躬。 那伙计手里端着这碗面,大声喝道:“说得好就给你!” 那乞丐一清嗓子: “数来宝进街来, 一街两巷好买卖。 也有买也有卖, 哩哩啦啦挂招牌。 金招牌,银招牌, 大掌柜的发了财。 你发财我沾光, 你吃糨的我喝汤。” 那伙计一乐:“看清楚喽,我是伙计,可不是掌柜的。” 乞丐一点头:“不说君,不说臣, 单说咱乌拉街的大量人。 人量大,海量宽 伙计有一天也能翻了天。” 伙计又摇摇头道:“光说大量我可不能给你,这饭你要不着。” 乞丐又道:“不是穷家不害臊, 什么买卖我都要。 只要你有仨字号, 傻子我就要得着。” 那伙计道:“那你就说说这面。”说罢,一手托着海碗高举过顶,生怕这乞丐一不小心抢了过去。 乞丐道:“要说面,净说面, 和出来,一个蛋, 擀出来,一大片, 切出来,一条线, 煮在锅里团团转, 盛在碗里莲花瓣, 一个人吃半斤, 三个人吃斤半, 小伙计你算一算, 算不过来真混蛋。” 众人一阵哄笑,那伙计一搂那碗,说道:“你骂我?那我今天儿就把这碗面当宝,不给了!上别家要去!”说罢伸手便要赶人。 :乞丐道:“ 要说宝,净说宝, 塞北辽东三宗宝, 人参貂皮乌拉草; 河北保定三宗宝, 铁球面酱春不老; 天津卫三宗宝, 鼓楼炮台铃铛阁; 穷家也有三宗宝, 破棉裤破棉袄, 虱子虼子真不少。”说罢将身上脏衣服抖抖,故意往伙计身上凑凑,惹来阵阵笑声。 那伙计也不生气,依旧护着大碗道:“反正不给就是不给,你打我我也不给。” 那乞丐呵呵一笑:“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滑出溜。” 那伙计假装怒道:“你找削啊?” 乞丐依旧笑眯眯道:“要打架奔正东,一对一个你稀松;要打架奔正北,一对一个你白给。”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叫好。 那伙计刁难够了,无奈把一碗面递过去,那乞丐张开大口三口两口吃了。然后行礼道:“大老板发大财,金钱美女随手来。筑金屋藏娇女,不考进士捐候补。” 伙计道:“去去去,莫耽误了我家做生意!” 那乞丐又行了个礼,然后不理身边包围他的众人,抬腿便朝外城走去。 第31章 穷家帮主 胡斐见到这般情景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室内,对齐御风说道:“咱们先吃,等会咱俩出去会个朋友。” 说罢,招呼小二,叫了酒菜,好好吃喝了一顿,然后大睡一场,直到傍晚,俩人才精神抖擞,施施然出门。 两人走到城外,齐御风紧贴着胡斐身边问道:“咱们往那边走?” 胡斐随手从衣袋里抹出一张纸条,借着月光看了看,道:“这画图与歌谣唱的一致,想是不错。” 齐御风奇道:“这图谁给你的?我怎么没看见?” 胡斐笑道:“那乞丐与伙计合演了一出好戏,目的便是为了惊动你我,也就你这没走过江湖,才没听懂这其中猫腻。这图,自然便是乞丐托刚才那送饭的伙计,才交到我手上的。” 齐御风道:“怎么交的,我没看见啊?” 胡斐道:“咱们后来吃饭所用大碗,便是那乞丐先前吃面用的,他将这图封在碗底,不就交给我了。” 齐御风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道:“那他歌诀里怎么唱了?不都是那伙计难为他的对答吗?” 胡斐笑道:“话说起来,这场约会,你倒是正主儿,你在这乌拉古城里一闹,这要饭的就不服气啦。人家不是明白着说么?‘要打架奔正东,一对一个你稀松;要打架奔正北,一对一个你白给。’这不明摆着人家在东北方向等你嘛。” 齐御风一愣,问道:“他们不是林总舵主介绍的那人吗?”那林爽文交给他俩一封书信,只说给这丐帮的帮主,却没说明到底是谁。 胡斐摇头道:“其中原委,我也不知,但观此人身形,这人武功绝不在那吴虹云之下,当真不可小窥。” 齐御风脑中又想起十年之前,兴汉丐帮范帮主勾结满洲第一高手赛总管谋害苗人凤的故事来,于是又道:“我听说那兴汉丐帮以前的范帮主人可不咋地。他们现在改好了吗?” 胡斐摇头笑道:“那兴汉丐帮十年前早就风流云散,这辽东的穷家帮与兴汉丐帮相互之间并不统属,一向互无交集。” 两人说罢,施展轻功,来到了城外东北方的一个小树林。此时天色已晚,月上梢头,白皑皑的雪铺满大地,流泛着的一片萧瑟冷寂。 那松树林正中,清理了一片土地,烧了一人多高的一堆篝火,一群乞丐或站或坐,鸦雀无声。 正中站着一人,相貌堂堂,高大魁梧,宽肩膀,细腰身,扇面胸脯,一副庄严威武的神态,正是白天拿着牛胯骨唱歌讨饭的那位,只不过当时嬉皮笑脸,此时却一本正经,别有一番威仪。 胡斐在齐御风身后悄悄一推,齐御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大声说道:“请问阁下邀我等前来,不知何故?” 那中年乞丐道:“小兄弟在打牲乌拉府衙外仗剑行侠,剑术高超,匪夷所思,令人好生佩服,所以特叨扰兄弟,相邀一聚。” 说罢,手中一个小酒坛抬手激射而出,直奔齐御风,齐御风见来势刚猛,势不可挡,当下使出“乱环诀”功夫,双手抓住酒坛,在空中绕了个半弧,消去了劲力。 “好!”那中年乞丐仰头拿着酒坛咕咚咚喝下,然后将坛底向外,示意齐御风道:“请!” 齐御风见这酒坛足有一斤多白酒,不由得有点打怵,但形势逼人,无奈之下,只能破开泥封,也全数喝下,幸亏这酒度数并不算高,约莫也就相当于后世二十多度的白酒。 那乞丐见他一口气喝完,不由得喝彩一声,走近两人,拱手道:“在下穷家帮的丐头汪铭卫,少侠好俊的功夫。但不知这位是……?”他眼睛一拐,却看向胡斐。 齐御风得了胡斐暗示,知道他不愿在大庭广众多暴露自己,便道:“不用理他,这人不爱说话。”然后便凑近汪铭卫说道:“在下齐御风,山东人氏。今日得见帮主,三生有幸。” 汪铭卫大笑一声:“什么帮主,只不过一群要饭花子而已。”说罢将两人迎到火堆旁,一行人坐了下来。 齐御风见此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多岁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庄严威武,顾盼生威。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等英武雄壮的关东大汉,才称得上一声爷们。 虽然只是一群乞丐聚集,可这树林里居然有酒有肉,倒也十分难得。 汪铭卫道:“本来江湖人相见,倒也不必如此鬼鬼祟祟,只因此时城中来了一位贵客,想必两位也是知道是谁,为避人耳目,不得已为之,还望两位见谅。” 说罢,汪铭卫举起酒坛,给两人斟满酒杯,然后自己一饮而尽。齐御风和胡斐也都跟着干了。 汪铭卫想了一想,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两人脸上转了两转,见年少着坦然以对,年长者反而畏畏缩缩,稍一细想,最后定在齐御风身上。 汪铭卫道:“两位都是武林中人,有些事情也不需瞒着两位,这福康安福大爷现在住在乌拉城不走,眼下冬春之交,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穷家帮日子过不下去,想借这位爷点银子,度个春荒。不知两位有什么看法?” 胡斐故意畏畏缩缩,朝齐御风身边挤了挤,后者得了暗示,便信口道:“穷家帮做事,那轮的上我二人开口。” 汪兆铭却道:“不然,小兄弟今日在城中展露拳剑,当真精微奥妙,教人大开眼界。此等微妙之际,两位出现在这里,瓜田李下,为兄却不得不防。” 齐御风挑挑眉毛,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便问道:“你待如何?” 汪兆铭笑道:“却是没有别的,只是想请二位在此小住几日,待大事成了,再放二位离去。期间,我穷家帮必定砸锅卖铁,供给二位好吃好喝,绝不敢有一点疏漏。” 齐御风听闻,不由得心中一怒,冷冷道:“我若不允呢?” 汪兆铭冷冷一笑道:“小兄弟何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且先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 齐御风假装静静想了一会儿,其实却在暗中等待胡斐指示,但胡斐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入定,好无反应。无奈之下,齐御风只能笑道:“如此也好。”说罢自己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这一下他故作潇洒,却深受其害,登时感觉先前喝的酒似乎都一下涌了出来,酒气刺鼻,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他当啷一声拔出长剑,步履虚浮,歪歪斜斜走到场中。转一圈看看周围这些穷人帮众,问道:“谁先来?” 那汪兆铭见他如此豪爽,倒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 说罢手随意一指,站出一个和齐御风年纪相仿的青年,双目斜飞,英气逼人,手持长剑站了出来。 齐御风也不说话,持剑一招“苍松迎客”,算是行过礼了,接着便揉身而上,施展快剑,与那青年拼斗起来。 第32章 太极真意 那青年武功并不甚高,齐御风轻描淡写,谈笑风生,几招便牢牢占据上风。他这般比武,真是比练剑还要潇洒,一边群丐见他身形潇洒,宛如闲庭信步,且没有一剑不是精妙绝伦,也不禁轰然叫好。 齐御风虽然武功盖过那青年,不过见此人神情豪迈,英风飒爽,一手剑术的基本功,丝毫不下于自己,只不过未得门径,学不到上层剑术而已,不由得起了爱惜之心。 他心中寻思:“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有胜无败。但这人若是败了,从此失了锐气,倒不是件美事。” 于是便轻轻收剑,任意挥洒几下,然后远远立在一旁,那青年早被他神妙剑法弄的目眩心驰,恍然见他微笑不语,收剑而立,登时脸色一片苍白。 齐御风拱拱手,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年惨然一笑:“我自以为剑法高明,见猎心喜,还妄想和你较量一二。须不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上有天。当真惭愧,名姓什么的,自揣浅陋,不敢相告。” 说罢,走出森林,不见踪影。 汪兆铭见此,也不由得心惊,上前笑道:“如此,看来得我亲自动手,否则便留不住贵客啦。” 说罢上前一步,问道:“小兄弟,这次我们比兵器还是比拳脚?” 齐御风头脑中酒劲上冲,热血上涌,看对方空手而来,当下将长剑一掷,插于地上,说道:“帮主既然空手而来,我便与帮主试试拳脚罢。” 汪兆铭揉搓了两下拳头道:“我关东穷家帮这套拳脚,却有个名目,叫做‘闯关东’。” 齐御风笑道:“只听得有套拳叫做‘闯少林’,却从来未听过’闯关东’。” 汪兆铭感慨道:“只因当年丐帮内乱,几位长老九死一生,逃到这塞外辽东,创立了穷家帮。顾念此行艰难,故集思广益,融百家之长,创了这套拳法之时,便定名为‘闯关东’。”说罢,拉开架势,缓缓向前。 齐御风左手一揽,右手一托,笑道:“我这路拳法,名唤太极拳,它的来历,想必你比我知道的还多。”他自上山之后,学剑的时候颇多,这拳脚却落下不少,原本所学的通臂拳早就不堪一晒,只有这学习太极剑术的副产品太极拳还可堪一用。 说罢,揉身上前,与汪铭卫拼斗在一处,那汪铭卫左手成钩,右手画圆,双手一刚一柔,直奔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搂膝斜行,使一招素手解带,轻轻避过。 汪铭卫道:“这一招叫‘白山黑水’,你再试下一招。”说罢弯腰下探,反转拳头,向上一顶。又喝道:“这一招叫‘树挂江南’。” 齐御风二步三锤连着一招如封似闭,堪堪打了个平手。正自喘息之间,汪铭卫又道:“松花叠浪。” 说罢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向外推去。 齐御风见这一掌来势凶猛,必不能挡,当下转身一个转折,转身避开。 汪铭卫哪肯干休,右手屈起食中二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左手同时向里钩拿,喝道:“凛风将至!” 这一招右推左钩,让敌人难以闪避,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的确是一招高明的拳法。 齐御风躲避不开,当下以掌代剑,使了一招《《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径直向他胸口攻取。 汪铭卫见齐御风这一掌势凶猛,甚为凌厉奇特,生平从所未见这般有锐气的掌法,当下不由得心生一丝怯意,又怕伤了和气,当下不肯对拼,便撤了掌力,向后退了半步。 齐御风见这一掌有了效果,刚要吸一口气,再使出几招剑经上的武学来。 谁知汪铭卫趁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攻了上来,手上拳法绵绵密密,叫他看花了眼睛,然后突然翻腕,直击向他的肩头,随之喝道:“寒江晓雾。” 齐御风手忙脚乱,使出阴阳诀功夫,才勉力将劲力顺了下来。 汪兆铭这路拳法动作紧密,大开大合,动作舒展刚劲、猛烈、朴实、干脆。 集手法、腿法、摔法及拿法于一体,即使齐御风这种对拳术只是粗通之人,也看得出这等阳刚之拳,非得这等粗莽汉子使出,才有这般威力。 齐御风左支右挡,错漏百出,即使那汪铭卫一招一式,慢慢悠悠,没有一招急攻快打,却也抵挡不住他这路拳法。 当下双手一托,使出临行前赵半山在山庄所传的太极玄功,将汪铭卫全身转了半圈,然后向后轻轻一跳,拱了拱手,道:“汪帮主,我输啦。” 汪铭卫被他一推,登时就是一愣,听他如此说话,当下剑眉一轩,道:“哦?如此你可答应在我这盘衡几日了?” 齐御风摇头道:“那可不行,我此次路过乌拉古城,却是有大事要办,恕不能奉陪。” 他心道,我说我只是路过打个酱油,你总能放过我罢? 汪铭卫沉思片刻,说道:“且先不说这些,小兄弟这身武艺,当真精微奥妙,英雄年少,难得难得。” 齐御风道:“汪帮主说笑话了。” 汪铭卫道:“哪里,兄弟我佩服的紧,只怕你瞧不起我这叫花子。不过兄弟我亦来自孔孟之乡,说起来咱俩倒是老乡。” 当下两人重新落座,谈笑吃喝。 齐御风嘿嘿傻笑,只觉得这人豪迈自在,又通情达理,说不出来的威风,心底不由得一阵倾心。 两人谈谈说说,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十分欢悦,胡斐也不时插上几句,酒过三巡,汪铭卫突然道:“方才最后罢斗之时,小兄弟双掌一推,便将我身体转了半圈,这一招似太极而非太极,不知是什么功夫?” 齐御风谈兴正浓,随口道:“那不是太极拳么?师傅说太极之初,为四两拨千斤,太极之母,则为千斤拨四两。世人大多奉王宗岳《太极拳论》为圭臬,须不知真正高深的太极功夫,只有从张三丰的《太极拳经》中探究,才能领悟真意。” 他这随口一说不要紧,那汪铭卫却登时一惊,便如黑夜中突然打了个闪,瞬间将他多年的疑惑照的亮亮堂堂。 当时世上以太极,八卦两拳法习练最多,这汪兆铭也是如此。 他一身太极玄功练得不能再练了,可惜多年积功却未成大道,耳听得“太极之母,则为千斤拨四两”一句,登时便心有所悟。 所谓“四两拨千斤”不过纵放屈伸,劈打推压之时,借力打力,触处成圆、引进落空、避实就虚而已。而真到了武功高明之时,若是能做到“千斤拨四两”,那确实另一番了不起的境界了。 首先第一,这人便是得有力气,乱拳打死老师傅,拳怕少壮,这都是力气不够所致,倘若人力能排山倒海,便是不会任何武功,却也能天下无敌。 其次练武之人,习惯了大开大合,凶猛霸道,若是能细致入微,以千斤之力,拨弄四两之物,也能不多使一丝力气,这般丝丝入微的武艺,已足以将他提升至宗师的境界了。 汪铭卫知道,单凭此一句歌诀,假以十年苦功,他必成一代宗匠。 他一边感慨一边却不禁想到,他这想了半辈子的道理,居然被这年轻少年一语道破,真不知他那师傅究竟得厉害到何等地步。 当下汪铭卫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小兄弟一言,使我顿开茅塞,感激不尽!”当下亲自斟酒,敬了齐御风一杯。 齐御风见汪铭卫如此大礼,倒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相扶,却不料身边胡斐悄悄摁住他身体,不让他起身,于是便生生受了这汪帮主一拜。 第33章 昆仑四侠 汪铭卫这一拜过后,见齐御风大模大样的受了,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正想说两句话化解。突然远远有个汉子疾奔而来,汪铭卫便即住口。那人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眼前,躬身说道:“启禀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了白花点将台,看上去身手甚是了得,李丐头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帮主遣人应援。” 汪铭卫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看看去。对方是什么人?” 那人略有些犹豫道:“那四人号称什么昆仑四侠,看上去……看上去……挺了不得的。” 汪铭卫仔细回想一番,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几位前辈高手,于是道:“好罢,我去瞧瞧。” 那人一拱手,走到汪铭卫身侧,汪铭卫转头看向齐御风:“小兄弟,你和我同去吗?” 齐御风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一行人前行了二三里,曲曲折折走过一条小径,再拐几个弯,上了一个小山包,进了一座古庙之中。 这乌拉城有八庙四祠三府一街,他们来的这小山包唤作白花点将台。而进的这庙,便是八庙之一的娘娘庙。 所谓白花点将台不过是一座黄土高台,传说中乃是当年白花公主为点兵点将,操练人马所造。 至于这白花公主到底是谁,却有些众说纷纭。 有传说白花公主乃是金兀术的妹妹,也有人说是大金海陵王的女儿,反正与乌拉古国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乌拉国被**哈赤灭掉之后,这高台却没有湮灭,反而日渐兴旺起来。康熙二十九年,在这里建立了三宵殿,圆通楼等楼阁,至此已整整有一百年的光阴。 几人刚进庙门,便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们昆仑四侠,远道从西域而来,为的便是见一见你家主事的,怎么主事的不出来,偏偏你等虾兵蟹将,一个个前来碍事,这要是我们一怒之下,将你们统统杀了,这责任,算是谁的?” 有一人粗声回答道:“我家主事儿丐头马上就到,你就不能稍等一会儿吗?” 那声音又道:“我等得,我这兵刃却等不得,它三天不饮人血,便会化为凡铁,嘿嘿,你是想让喝你的血呢?还是喝你们主事儿的血?” 汪铭卫脸一沉,大踏步走进林去。齐御风等人跟在后面,但见娘娘庙大殿之中,两伙人相对而立。 一伙是穷家帮的乞丐,约莫有十七八个,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欲动。另一伙人却是四个怪模怪样的中年汉子,并肩而立。 另外角落里坐着一对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都垂着头,看不出面色。 那四个汉子,一人短小精悍,下巴尖削,手中拿着一对峨嵋钢刺。 第二个又高又肥,便如是一座铁塔摆在地下,身前放着一块大石碑。 第三个中等身材,白净脸皮,若不是一副牙齿向外凸出了一寸,一个鼻头低陷了半寸,倒算得上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人物,他手中拿的是一对流星锤。 最右边的是个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衣衫褴褛,咬着一根旱烟管,双目似睁似闭,嘴里慢慢喷着烟雾。 汪铭卫看了这四人一眼,顿时觉得难办,那三人倒还罢了,最后这个病夫,看他面容憔悴,手足精瘦,这样的武林中人,说不定便是个内功深湛的劲敌。 他皱紧了眉头,走入场地中央。 当先一名乞丐眼见汪铭卫到来,脸有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穷家帮帮众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汪铭卫抱拳道:“众兄弟好。” 那拿着峨眉刺的汉子便是刚才发言之人,此时仍然一般的神情嚣张,站出来说道:“嗯,这位便是辽东丐帮的帮主么?我兄弟四人乃是昆仑四侠,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 汪铭卫略一思索,便道:“恕我关外野民,浅陋无知,我倒还真不知四位名头,今日才初次得知。” 那汉子也不生气,道:“纵横天下无敌手,轩辕重出武圣人,袁承志,那便是家师,想必你一定听过。” 汪铭卫眼中错愕了一下,随即醒悟,忍住笑道:“这个真没有听过。” 那位又续道:“不见日月避三光,俯世银河托太极,张无忌,便是我这位师兄的师傅,你可知晓?” 汪铭卫摇头道:“也不曾知晓。” “红尘无量倒乾坤,洪荒再演阴阳路,石破天石真人?” “这个也不知道。” “九阴不灭活死人,独臂淫魔老剑仙杨过杨大侠? “也不曾知晓。” 那人连说几个人名,见汪铭卫都摇头不知,登时冷笑道:“我四位这些师傅,名声遍布四海,武学压倒八方,你居然一个也不认识,真不知你这穷家帮的帮主是如何当上的。”这人尖嘴猴腮,此时一脸傲然之色,更添几分丑相。 汪铭卫整整衣服,拱了拱手,正色道:“其实,在下只有两事不知,还望仁兄指教?” “哦,究竟那两位师傅你不知晓?”这人见汪铭卫说得如此郑重,不由得也收回鄙视,一脸期望的问道。 汪铭卫笑笑:“我这穷家帮地处辽东,山高水远,消息闭塞,实在是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还望仁兄多多指教。” 话一出口,登时便满堂一阵笑声,连齐御风都不由得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也不着恼,望着门外,慢悠悠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满洲鞑子皇帝在山东祭孔,秘密召见了九九八十一门的掌门人,这你总知道罢?” 听得此言,汪铭卫登时脸色一变,问道:“这话从何而来,想我穷家帮也是武林一脉,怎么不理江湖道义,去受什么满洲鞑子的召见。” 那人笑道:“嘿,你看我话还没说,你便自己认了。去是没去,你自己知道便好。我再说一件事,你穷家帮有位副帮主,名唤杜冷鼎,是你杀的罢?” 汪铭卫大声喝道:“混账!我与杜兄弟,情同手足,怎么可能杀他。”那人见他青筋暴起,面色激动,凛凛生威,一时心中怯懦,当下住口不言。 汪铭卫却脸色铁青,大声道:“这四人装神弄鬼,跑到我穷家帮老家撒野,上铁壁阵!” 他见这四人相貌不俗,像是武功不错,是以一上来便使出压箱底的功夫。登时他身边站出几人,将四人团团围住。 这边乞丐们忙活围攻,被包围的四人中却视若无睹,没一个动弹一下手指头,便仿佛没这回事一般。 直到那群乞丐逐步包围上来,手持钢刀铁剑到了近前,那病夫模样的中年人才突然咳嗽一声,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振长策而御宇内!”他先前一言未发,这一声洪亮却得吓人,登时便吓了周围几人一跳。 随即那使流星锤的也敲了一下锤子,喊道:“吞二周而亡诸侯!” 使墓碑做武器那个又高又胖也喊道:“履至尊而制六合!” 最后那使峨眉刺的人收尾道:“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诸多乞丐都是不通文墨,见这四人面对钢刀利剑,视若无睹,丝毫不见慌乱,又能临阵吟诗,真乃大宗师气派,心底不由得一阵忐忑。 那病夫又咳了一声,双目似闭非闭,低头问道:“老二,我等自学艺有成,行走江湖以来,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围攻咱们啦?” 那拿着流星锤的高白胖之人想了一想,瓮声瓮气的回答:“足足有三十年了吧。”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由得一惊,心道看他们面相,也不过不惑之年而已。难道这四人都是驻颜有术的绝世高人,最少有五六十岁年纪了? 即便他们有六十岁,那么他们在三十岁时候便能练到驻颜有术的地步,也是当世难得的高人了。 众人一想,都不觉肃然起敬,包围四人的乞丐们都目瞪口呆,面面相窥,不知如何是好。 那病夫挥舞大袖,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的吟诵道:“余纵横江湖四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我既无敌于天下,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众人听这几句,不由得都是又惊又羡,只觉这位前辈傲视当世,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是文武全才,抱负非常,顿觉得此人真乃是当今武林中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 那人说罢,缓缓踱步走到窗边,将一扇破旧的窗子打开,月光随之洒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这位绝世高冷清寂寞,出尘脱俗。 望月良久,他轻轻踱步,行走在这点将台的红砖绿瓦间,疏懒的一笑,看寒风卷起几片枯黄的树叶,摇曳飘零,不觉之间仰望星空,泪流满面。 但转瞬之间,这位绝世高人却又灿烂一笑:“就算练成了盖世神功,有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盖世的孤独,盖世的寂寞,不怕你们笑话,有时候午夜梦回,怎么也睡不着,深深的失眠,这个时候我就想能够在月光下找个对手切磋一下。可是想来想去把整个武林成名人物想了一个遍,硬是寻不出一个对手。只能长叹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呀!” 众人见他如此脱俗洒脱,不由得又惊又羡,自惭形秽,正在悠然神往之际,突然这人径直从地上抠了一块青砖,猛地拍在他身边一位丐帮帮众的脑袋上,然后大喊一声:“弟兄们,操家伙干!” 第34章 少年夫妻 这病夫话一出口,登时那三位一起起身,各自拉开架势,施展兵刃,便要冲出重围。 谁知周围那些乞丐,早就被吓唬得云山雾罩,见这三人身形一动,都立刻向后退出几丈开外,三人舞了几下手上奇门兵刃,却是一个也没打着。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汪铭卫见了这三人比划两下的武功架势,真是爬不像爬,走不像走,他手下在场近百帮众,至少有一半人比这四人强的多。登时鼻子都气得歪了。 心道这病痨鬼几句故弄玄虚的言辞,居然便蒙住了这些帮众,活活给穷家帮丢了大丑,不由得心中大怒。 当下汪铭卫上前一步大叫道:“你等到底是谁?速速报上名来?” 那使峨眉刺的瘦子指着那病夫道:“好,说给你听也不妨,只是小心别吓坏了。” “咱大哥是烟霞神龙逍遥子,二哥是劈山神掌常长风,三哥是流星赶月花剑影,区区在下是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水上飞、双刺盖神州盖一鸣!” “咱四兄弟义结金兰,行侠仗义,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江湖上人称‘昆仑四侠’!” 汪铭卫心想:“听这人外号,‘烟霞神龙逍遥子’七字,乃是武林前辈、世外高人的身分。可这人武功明明不高,却干嘛起个这般惊世骇俗的名字。”又一转念,突然想起一个名字,便冲那病痨鬼问道:“阁下可与那开封府‘玄指门’掌门,烟霞散人上官先生有旧?” 原来听说这“烟霞”二字,突然想起过去有这么一号嗜好吸烟的人物,二十年前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露过一面。 那病痨鬼也不搭理他,眯着眼傲然一笑:“玄指门是什么东西?给咱家提鞋都不配。” 汪铭卫心中疑惑,却也不能发难,只因为方才那人所说杜冷鼎一事,已令许多帮众心中怀疑,一双双眼睛看上自己已经颇为不善。 自己若是再施展辣手,将这些人硬生生擒下,帮众们以为自己心中有鬼,反而不美。 当下道:“诸位来我穷家帮的地头闹事,先礼后兵,怎么也得过上两手,才能叫人信服。” 那烟霞神龙逍遥子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淡然望向穷家帮的众人,轻蔑一笑,那许多人被他看上这一眼,突然就觉得自惭形秽,都在心里念道:帮主这话忒不靠谱,人家如此高人,怎么能同我这般腌臜花子动手比试。 汪铭卫见帮众都低下脑袋,不觉生气,便道:“既然如此,在下便领教‘昆仑四侠’的高招,但不知哪一位先上?” 那逍遥子又一阵低头轻咳,却不回话。 汪铭卫等了一等,见无人答应,便提起单刀,向那逍遥子方位走去。 他这一动身,那逍遥子看在眼里,登时脸上微露慌乱之色,不住轻咳,像是催促什么似的。 便在此时,大庙角落里那对青年男女,突然站了起来,那年轻的男人张口道:“汪帮主,有话好好分辨道理,何以动刀动枪?” 汪铭卫转头看向那青年,见他长脸俊目,剑眉斜飞,长得甚是俊俏,可说起话来,却文文弱弱,一派和事佬模样。当下单刀一摆,冷冷道:“阁下若是想替他接下这梁子,便跟汪某过几招如何?” 那青年顿了一顿,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当下拱手道:”小人身无缚鸡之力,庶难从命。”说着居然慢慢又蹲了回去。 汪铭卫见这人脓包,也不理他,转头朝那病痨鬼道:“逍遥子先生,请亮兵刃罢。” 那公子哥般的青年蹲在地上,背对着汪铭卫,却又出口道:“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汪帮主若身家清白,何必如此喊打喊杀?” 汪铭卫见此人又替那‘昆仑四侠’出头,不禁皱了皱眉毛,问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 那青年又站起身,转身面对汪铭卫道:“也没什么用意,不过我见这昆仑四侠,侠骨英风,正气凛然,想他们总不至于为了一己私利,荣华富贵,投靠了满清鞑子,做那卖祖求荣之事。既然不是他们的不是,那想必便是汪帮主做下了什么不妥之事,要不然,这四侠淡漠名利,逍遥自在,何必来找汪帮主的麻烦?” 这一番话出口,那昆仑四侠登时眉开眼笑,那逍遥子一张老脸褶子笑的如同菊花般灿烂,不住点头称是:“小公子果然深明大义,我等山野隐逸,若不是为国为民,出于公心,也不能轻易出山,惹上这些凡尘俗事。” 汪铭卫心中怒火升腾,当下不理二位,转头喝道:“结铁壁大阵,一个都不许放脱!” 这边话一出口,却见身旁一人突然喊道:“慢!” 汪铭卫抬头一看,见是帮中掌钵龙头突然发难,便道:“老龙头,你这是何意?” 掌钵龙头望他一眼道:“事有蹊跷,不得不问。”说罢抬腿走向那青年问道:“但不知公子何人,还请赐教,我丐帮中事,你却又从何而知?” 那青年见掌钵龙头问的诚恳,连忙站起身回答:“在下袁冠南,这是在下的妻子杨中慧,乃是三湘大侠杨伯冲的亲女,晋阳大侠萧半和的义女。” 他这话一经说出,不由得满座皆惊,原来这三湘大侠和晋阳大侠都是名震当世的豪杰之士,虽然杨伯冲早已身死,可萧半和之名,却远扬在外,是山西一带妇孺皆知的武林领袖。 汪铭卫见此人这番话,不禁又是一惊,又见这次这青年站出,眉宇清明,隐隐有英侠之风,哪有方才嬉皮笑脸的脓包之像? 掌钵龙头又道:“方才这昆仑四侠所言,是否当真?” 袁冠南拱手道:“句句是真。” 掌钵龙头“嘿”了一声,转头看向汪铭卫道:“帮主。我问完了。” 原来这掌钵龙头方才此言不过装装样子,走个过场,证明下存在。此时见兹事甚大,那晋阳大侠颇不好惹,为杜冷鼎一个死人出头,也捞不到好处,见一问之下,捅了好大一个马蜂窝,便缩了脑袋,将事情全交由帮主承担。 他这掌钵龙头专管帮中此类祸起萧墙之事,问上一问,便也算尽到了责任,其他龙头问起,也算有了交代。穷家帮有四大长老,正副帮主,彼此互相牵制,他这般做作,也算卖了汪铭卫一个人情。 汪铭卫脸色铁青,心中却是大定。当下冷哼一声:“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审问!” 掌钵龙头闻言,更是送佛送到西,随手一挥,登时走出十余名帮众,将昆仑四侠,袁冠南夫妇,都包围了起来。 这大殿甚是宽敞,此时坐了足足有一百余人。但掌钵龙头一挥之下,却只站起来这几人,其余各人都是严阵以待,无半点声息。 那夫妻两人也径直站起,袁冠南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杨中慧手里提了一把短刀,都是青光闪烁,寒气逼人。 正在此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汪帮主,我以为不妥。”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帮中掌棒长老,只见他走进娘娘庙,外面带了好几十号人,大殿之外,黑压压的站满了穷家帮的帮众。 掌棒长老冲汪铭卫拱拱手道:“汪帮主,杜兄弟之死,原本蹊跷古怪,今天这几位虽然来得奇怪,但空穴来风,非是无因。其中到底如何缘故,还是说一说的好。” 汪铭卫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觉十分烦躁,沉声喝道:“刘老棍子,你待如何?” 刘老棍子不慌不忙,在大殿之内踱了几步,说道:“帮众事务自有掌钵龙头管辖,但掌钵龙头是非不分,有冤不断,我作为掌棒长老,只能强自出头,断上一断。” 汪铭卫转头看他,双眼圆睁,道:“好好好,你且断来。” 刘老棍子望向袁冠南:“你且说来,我为你做主。”说话之间,掷地有声, 袁冠南道:“二月份的时候,听说这乾隆老儿要赶赴山东祭祀孔子,我便想他一个鞑子皇帝,又懂得什么孔孟之道,只不过做几首品仄不同的打油诗,借以讨好儒林,宣教愚忠愚孝罢了。”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他这祭孔是假,暗中召集天下掌门人,开甚么天下掌门人大会,那才是真的。这乾隆皇帝老来好大喜功,自封了甚么九九八十一门总掌门,十全老人。汪帮主,是也不是?” 汪铭卫怒道:“他在山东,我在辽东,他开甚么大会,我怎么知道。” 刘老棍子道:“汪帮主,明人不说暗话,月初时你与杜副帮主远离辽东,说是去关内会友,这事咱们这些老兄弟,却都是知道的。” 汪铭卫道:“杜兄弟之死,是我不察之错,但若说我害死杜兄弟,我岂能受这不白之冤?” 袁冠南不理汪铭卫,继续说道:“乾隆未到之时,我便在孔庙附近打探消息,那日走到孔庙大成殿,却见一群人指指点点,围着殿前的十根石头柱子,原来那十根柱子乃是名家所刻,气势雄伟,光影斑驳之下,只见云龙浮游而不见石柱肃立。真有点真龙欲飞腾的架势。” “那围着的人中有一人说道,这龙柱气势逼真,远超皇宫中的龙柱,如此一来,万一皇帝看到,在曲阜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有比皇宫还要逼真的龙,恐怕会降罪。最好还是用红绫将柱子包裹起来,不让皇帝看到。” “老龙头,你猜那人是谁?”袁冠南慢慢悠悠,向刘老棍子问了一问。虽然身边杀气腾腾,他却全然没当一回事儿一般。 “是谁?”刘老棍子稍微一猜,随即问道。 “那便是咱们辽东穷家帮的帮主,辽东黑龙门的七星堂主,满清镶黄旗子弟,汪铭卫。” 此言一出,登时满堂皆惊! 第35章 夫妻刀法 这话一出口,登时大殿内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只听哗啦啦兵刃交错之声响起,穷家帮帮众,立刻分成两派,一派站在汪铭卫身侧,另外一派则站在掌棒长老身边。 那辽东黑龙门说是一个门派,其实却是朝廷走狗,其门主为海兰弼,当年福康安举办的天下掌门人大会上,这海兰弼便已经是禁卫军中的骁骑营佐领。 现下黑龙门在辽东兴风作浪,打压江湖各大门派一脉,已有二十年光阴,海兰弼更因积功升职为骁骑营参领。因其武功高强,为人傲慢无礼,眼空四海,一向为辽东各门派所痛恨。 掌棒长老一听此言,也是蓦地一震,当下转头向汪铭卫问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汪铭卫大怒道:“是真是假,等我擒下这小子细细分辨便知。”说罢,单刀一横,喝道:“小子,你毫无凭据,信口雌黄,先问我手中单刀再说!”说着挥动单刀,往袁冠南脑后击去。 这袁冠南文诌诌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动作却十分灵活,当下头一低,叫声:“哎呦!”从刀下钻了过去。 汪铭卫回过单刀,平腰横扫,袁冠南使一招铁板桥,单刀刚好从他肚腹上扫过。 汪铭卫冷声喝道:“好身手!” 单手成掌劈出,袁冠南含胸沉肩,单刀在他手腕上一点,汪铭卫抽身躲过。 两人数招一过,齐御风暗暗惊异,这袁冠南一身武功,大有别开生面之意,与他所习练的胡家刀法,大为不同。 但见他身形飘动,东闪西避,汪铭卫的单刀始终削不到他身上。 而袁冠南一柄单刀,却是摇摇晃晃,歪歪斜斜,不是刺击便是横挽,与平常人使刀的方略大为不同。 汪铭卫眼见袁冠南长刀刺到,正要挥刀挡格,却见袁冠南突然间右手后缩,向空处随手扫了一刀。 跟着刀柄疾收,似乎要撞上他自己胸膛一般,跟着手腕立即反抖,这一撞便撞向右侧空处。汪铭卫向他轻轻劈一刀。袁冠南不避不让,刀尖一挑,斜抹向对方小腹。 汪铭卫见他武功如此奇怪,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口中叫道:“古怪。”当下手上加紧,一刀一刀呼呼带风,硬劈硬砍。 他这几招,刀势雄浑,当真有风雨欲来,摧花折柳之势,不出三五下,便连齐御风也看得出来,袁冠南已不是汪铭卫的对手。 齐御风此时已是使刀剑的行家里手,更因为他当年看了长白剑经练到绝顶的样子,这半年来日夜揣摩,多有心得,对于高明武功的见解,甚至比之墨心,书砚两人领会得更多。只不过限于修炼时日太短,才不是这两人对手。 他此时见到袁冠南这般刀法,似乎总感觉缺点什么,若是能在刀招中填补一二,必能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刀法,与苗人凤,胡斐所创的雪山剑法不相上下。 又过了几招,但见袁冠南不住倒退,左支右绌,迭遇险着,已非汪铭卫的敌手, 眼见汪铭卫单刀斜斜抹来,袁冠南忙缩肩闪避。汪铭卫叫声:“躺下!”单刀一翻,便要砍伤袁冠南左腿。 便在此时,突然一柄刀插了进来,在汪铭卫刀上一划,如秋风断水,竟然将他这柄刀的刀尖切了下去。 汪铭卫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位内功绝顶的高人出手,连忙往后跳了几跳,抬头一看,却见自己单刀损伤之处,平滑完整,若想这般切下,除非是神仙才成。 抬眼望去,却见那袁冠南的妻子,晋阳大侠萧半和的干女儿杨中慧,持刀与袁冠南站在一处,手上短刀,精芒闪烁,显然是她用这柄宝刀做的好事。 汪铭卫一见如此,想她一介弱流女子,能有什么高明武功。当下心中大定,伸手在地上捡了一把新刀,揉身再上。 他这凑到近前,一刀劈向袁冠南左肩,袁冠南不闪不避,持刀与他对攻,而杨中慧却挥刀护住他的肩头。 汪铭卫见无机可乘,只能单刀一横,退了半步。 谁知下一式杨中慧下压了身子抢攻他下盘,袁冠南却横刀守御,又将两人护了个绵绵密密,毫无破绽。 汪铭卫举棋不定,又退了一步。 不出几招,二人刀法阴阳开阖,一进一退,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汪铭卫已是手忙脚乱,招架为难, 汪铭卫不由得大叫:“老龙头,你还等什么?” 一边掌钵龙头闻言,狠狠瞪了掌棒龙头一眼,也上前挥舞兵刃与那夫妻二人战在一处。 这一下虽然是两人对付两人,可那鸳鸯双刀的配合,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添威力。 这双刀便如凤舞鸾翔,灵动翻飞,当真是遇强则强,不断推陈出新,掌钵龙头和汪铭卫的配合哪里招架得住? 过不多时,只听“啊”的一声,掌钵龙头肩头中刀,鲜血迸流。 大庙之内,诸人都不由一惊,这两人武功看似平平无常,比汪铭卫差上几分,可这一路刀法使出,当真风流旖旎,精妙无双。 汪铭卫与掌钵龙头俱是辽东数得上的一流高手,但在这路刀法之下,却如同丝毫不懂武功之人,束手束脚,难以施为。 此时一见掌钵龙头受伤,一边又跳出几个穷家帮人物,围攻袁冠南夫妇,这六七人一上,顿时齐御风不禁大皱眉头,心道穷家帮到底是露了怯,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以多欺少。 但见两人丝毫不慌,看到这许多围上来,袁冠南长刀一顿,使出一招八方藏刀式,逼开众人,而不等招式变老,便转向面前几人,连削带砍,继而一转,长刀在头顶划过,一勾一挑,轻轻巧巧的变成攻击后身几人,这几招行云流水,当真精彩绝伦。 而杨中慧在一旁防御刀剑,两人转折之际,配合得也是天衣无缝。 过了几招,又有两名穷家帮帮众手腕上各已中剑,腕骨半断,鲜血淋漓,退到一边。 掌钵龙头脸色难看,唿哨一声,又招呼了几人上前,场面登时变成了十多人翻翻滚滚,围攻袁冠南夫妻二人。 袁冠南二人这路刀法伤人甚易,杀人却是极难,敌人身上中刀的所在全非要害,是以一时半会,也不能脱身。 原来这一路刀法名唤《夫妻刀法》,是古代一对恩爱夫妻所创。他二人形影不离,心心相印,双刀施展之时,也是互相回护。当年创制这路刀法的夫妻双侠心地仁善,不愿伤人性命,因此每一招极厉害的刀法之中,都为敌人留下了余地。 几年前,鸳鸯双刀出世之际,江湖动荡,林玉龙与任飞燕一对夫妻,得一位高僧传了这套刀法。 林、任二人虽然学得这门刀法,但他夫妻二人都是暴脾气,日日恶战不已。 因此二人心意难通,以致刀法修炼格格不入,往往只练得三四招,便不肯相互回护,故发挥不出这套奇门刀法的威力。 后来二人将此刀法授予袁冠南、杨中慧夫妇,而袁、杨二人灵犀暗通,情投意合,终能发挥出刀法原有的威力。 此时见大殿之中势均力敌,一时不能分出胜负,那逍遥子突然一声轻哼,大声说道:“老二,你说咱们传授他二人的这套刀法,他夫妻二人究竟使出了几层威力。” 一边常长风道:“不过一两层罢了。” 逍遥子仰天长叹道:“是啊,若是他夫妻二人,能理解咱们传他刀法这般苦心,再多用功些,便是横扫天下,一统武林又有何难?倘若真能练到十层境界,领悟宇宙变迁之妙,立地成仙,白日飞升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边常长风帮腔道:“是啊,是啊,就算他俩资质不行,蠢笨无比,倘若肯下些苦功,斗斗那些红花会啊,雪山飞狐啊,也是不成问题,这对小夫妻却只知道打情骂俏,不肯用功,辜负了咱们兄弟一片苦心。” 那袁冠南越战越勇,闻言逼退眼前敌人,转头笑骂道:“你说谁打情骂俏?” 一边逍遥子不理袁冠南,自顾自与常长风说道:“二弟,此言不妥,想那红花会,雪山飞狐,武功虽然较咱昆仑四侠差了些,却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豪杰,不可轻言侮辱。” 一边常长风脸上一红,点头称是,想起红花会、雪山飞狐等人英雄豪迈,不觉心潮澎湃,脱口说道:“不错,要是我见了雪山飞狐他老人家,必定磕上七八个响头,以谢他历年来不屈服鞑子,护佑百姓之功。” 逍遥子闻言一皱眉,心道这二弟捧哏功力虽日益见长,但这性子还是太直了些。 当下不能当面反驳,只能淡然道:“那也不必。” 齐御风听得心里暗暗好笑,却不便出声,转头向胡斐看去,却见他也是莞尔不语,想是被这几个活宝逗得不行。 便在此时,场面上陡然生变,只听“啊呀”几声,穷家帮帮众接连挂彩,就连汪铭卫腿上也中了一刀,深及胫骨,鲜血长流。 原来那些帮众留神听这昆仑四侠胡扯,被袁冠南二人抓住机会,一举成功。 穷家帮众一见如此,登时大批帮众围上,护佑汪铭卫等人退了开去,袁冠南夫妻也收刀而立,场面上一时鸦雀无声。 汪铭卫一瘸一拐,走了几步,面色惨然,凄如淡金,他举目四望,见掌棒长老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心下一横,便沉声说道:“不错,我便是黑龙门的七星堂主,受命埋伏在穷家帮,阴差阳错,竟然叫我做了帮主。”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心中大骇,面面相觑,穷家帮帮众心里俱不是滋味。 汪铭卫见大事不成,索性哈哈大笑:“不过我不是镶黄旗子弟,我也是汉人!我家先祖汪大猷曾任泉州知府,也曾扫平倭寇夷人,保大宋一隅平安,立下偌大功勋!” 众人听得他是忠良之后,更是惊疑不定,心道若是你有如此显赫出身,又武功高强,何必再做满人鹰犬,出卖祖宗? 汪铭卫顿了一顿,缓缓道:“可汉人皇帝没本事,失去了江山,咱们江湖中人,小门小户,哪管得那些反清复明,国家兴亡?凭力气把式挣口饭吃有什么错?只要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为什么管他皇帝是满人还是汉人!” “我太祖父在康熙五十九年便已经在台湾中了武举,现下,福康安大人也已经封了我为骁骑营佐领,官至四品,只要诸位现下答应一句,站到我这边来,便能升官发财,吃香喝辣。” 此言一出,穷家帮帮众登时便有些意动。江湖奔波,都在刀尖上打滚,现下有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倒也不错。 众人尚沉吟未定,却见方才还对他怒目而视的掌棒长老,立刻抢先而出,对着汪铭卫行礼道:“原来我一直不知大人苦心,刘老棍子,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第36章 一壶浊酒 掌棒长老说出这样的话来,登时齐御风便有点啼笑皆非。 敢情这穷家帮的掌棒长老,先前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的质疑帮主,原不是为了民族气节,也不是为了帮派情义,只是想拿捏一下帮主,落个把柄在手上。 等待汪铭卫底牌一出,再画出升官发财,吃香喝辣的馅饼出来,他便立刻彻底丧失节操,做了为清廷开路的急先锋。 先前见他沉稳内敛,言辞激烈,俨然一派武林英雄风范,绝非普通人物,观其行为仪表,严厉凶狠,显然也亦非柔和内敛的文艺做派,齐御风还以为这穷家帮的硬骨头,恐怕非此人不可了…… 万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急功好利,纯粹二逼一枚。 袁冠南夫妇也是一愣,随之便有点哭笑不得,这掌棒长老看着像个楞头青的模样,谁知变节之快,远超众人想象。 一边汪铭卫见掌棒长老率先投诚,先前也是有点恍然,随即暗忖这掌棒长老平日人品,倒也有那么点贪财好色,追名求利,一颗心倒是逐渐平稳起来。 这一派既然归顺于他,那掌棒长老的几十个铁杆兄弟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帮中在此力量,至少有四分之一。 汪铭卫伸手扶起掌棒长老,一顿好生安慰。 然后目光轻转,淡淡看向掌钵龙头,那掌钵龙头心思虽慢,却也是知道好歹之人,当下单膝跪地,拱手道:“既然帮主胸怀忧国忧民之心,决定出仕为国操持大业,那我这老家伙也自然跟随帮主,效忠朝廷,再顺便……呵呵,讨个出身。” 他这番话说的更为圆润,先是大大拍了汪铭卫一个马屁,然后再顺便向汪铭卫讨个说法,以求当场求得一个许诺。比之刚才掌棒长老硬邦邦的投靠,更是高明了一层。 汪铭卫笑眯眯地将掌钵龙头搀扶起来,温言嘉许道:“咱们都是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一场富贵,少不了你,也缺不了他。当今皇上乃是旷世罕有的明君,威加四海,泽庇八方。只要咱穷家帮以后早日归附朝廷,老龙头以后做个总兵,将军,成为一方大员,也是早晚的事。” 掌棒,掌钵两位龙头俱眉开眼笑,三人其乐融融。 三人聊了片刻,便俱把目光指向殿中角落,那里无声无息,坐着两位传功,执法两位长老。穷家帮传到现世,以四大长老以及正副帮主为尊,凡有大事,都是这六位共同相商。 不过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武功虽高,毕竟年纪尚轻,交游也不甚广,是以声望远远不如而掌棒,掌钵两位长老。 只见那三人寒暄半天,才将目光转过,传功长老苦笑一声,知道这是那三位故意做作,演给他看,目的便是威压他二人。 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朗声说道:“帮主及两位龙头要奔这一场荣华富贵,小弟万万不敢阻拦,只盼他日江湖相逢,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请各位饶过小弟一命,也就是了。” 说罢一拱手,转身便要朝大殿之外走去。 汪铭卫一见不禁大怒:“赵老三,你这就要走么?” 赵老三闻言转头,哀叹一声:“汪帮主,我赵老三无论文韬武略,俱不如你,这几年穷家帮好生兴旺,全是你的功劳,有我没我,实在没什么两样。请看在昔日情分上,放在下离开了罢。” 汪铭卫转转眼珠,犹豫不定。 他深知今日之事若不封锁严密,他日江湖传闻中,他汪铭卫必定成为一个依仗朝廷势力,狐假虎威的笑料。 可这赵老三,武功不弱,身后也有一群兄弟支持,虽然今天没有带在身边,却也是不可小窥的一个劲敌。 当下道:“你暂且缓行,等此地事毕,再行不迟。” 赵老三摇头道:“我意已决,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诸位都是我穷家帮兄弟,他日江湖相逢,小弟定当退避三舍。” 汪铭卫稍一思忖,道:“好,我且把酒一壶,送送赵兄弟。今日好聚好散,日后见了,还是好朋友。” 说罢,身边人送过两坛白酒。汪铭卫伸手递过一坛,自己拿了一坛,向前一举道:“干!” 赵老三拿着一坛白酒,摇头苦笑道:“汪帮主,你应该知道我赵老三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绝没有胆子弄些什么阴谋诡计,你为何苦苦相逼?不死不依?” “这坛酒中如此放了如此之多的鹤顶红,虽然无色无味,却已经带有红黄之色。难道帮主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不成?” 汪铭卫见万没有想到原来老实巴交的赵老三居然对毒理如此精通,此时被揭穿阴谋,恼羞成怒,当即喝道:“咱们今日分道扬镳,干杯绝交,往日交情一笔勾销,我 杀你不是忘恩,你杀我不算负义。帮中上下,俱为证见。你推三阻四,有见疑之意,难道有什么阴谋想坏我大事不成?” 他这番话一出,登时惊醒了想攀附富贵的一群帮众,散散落落走出一行人,围住了赵老三。 赵老三略一沉吟,道:“是不是我今天喝了这酒,便能出门?” 汪铭卫道:“不错,今日你喝了此酒,表明心志,我等自恭送你出门。” 齐御风见汪铭卫如此无耻,逼迫他人喝下毒酒。不禁义愤填膺,当即手掌一动,便要拔剑上去,将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谁知手上刚刚一动,一边胡斐便按住他手掌,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齐御风转头看去,见胡斐面带冷笑,甚为不屑,神态却闲适轻松,当下一股怒气缓缓放松,心道有胡斐在此,当可保此人无虞,当下只看这些跳梁小丑,尽情演戏便是。 赵老三望向那掌棒,掌钵两位长老,一个微微点头,一个避过他眼光,看向身后的白花公主娘娘神像,像是在欣赏一般。 赵老三端着酒碗,向殿内看去,可怜这白花公主当年不畏强暴,一生为国,誓死不屈,死后供奉之地,却被这群蝇营狗苟的小人所占据。当下把心一横,吞一口气,咕咚咚将坛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坛一掷,摔成七八十块,凛然问道:“这总行了吧?” 他这一坛酒喝尽,对面那汪铭卫望着他惊疑不定,沉默良久。 赵老三借着酒气,往前跨上一步,问道:“帮主还要我的头吗?” 汪铭卫神思复杂,感慨良多,他与这几位长老虽然偶尔明争暗斗,但总体还算其乐融融,尤其这赵老三个性憨厚,人又听话,尤其佩服于他,也是他成为帮主的一大助力,眼下为了一场富贵,居然闹到如此地步,也是他始料不及。 方才赵老三一句“帮主还要我的头吗?”原是他们交好之际,赵老三效忠的一句戏言,当时话为“帮主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使帮主要割了我的头去,赵老三也绝无二话。” 想不到今日竟一语成谶,实在有点造化弄人。 赵老三望着汪铭卫,眼中也是泪珠滚动,他自加入穷家帮以来,从来未曾想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直钦佩的帮主居然如此对他,而帮中诸位,也是如此冷漠。 静了良久,汪铭卫挥了挥手,意兴阑珊道:“好,你走出大殿,便脱离我穷家帮,从此天涯路远,各安天命。” 赵老三又看他两眼,转身走出大殿。过不了几步,只听“哇”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原来那鹤顶红之毒,俗称红信石,其实便是不纯的砒霜,进入肠胃最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发作。 这赵老三自幼练就了一门独门的保命气功,专能逼迫肠胃,这一吐之下,肚中残余已是不多,已然算是拣回了一条性命。他方才敢于喝酒,也是早有此算。 汪铭卫见他出门催吐鹤顶红之毒,心中柔软不觉复又刚硬,震怒起来。 可他话已出口,却又不能立刻发难拦下,只得用眼神暗示身边两位长老。 掌棒长老见帮主暗示,立刻站出来,大声喝道:“赵老三,我有话问你。” 赵老三余毒未净,腹中如火燃烧,疼痛难忍,直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寻觅药物,养伤清毒。听得此言,知道今日这几人势必不能善罢甘休,当下转头冷冷问道:“老龙头还有什么话说?” 掌棒龙头却一时语塞,他原意是想留住赵老三,哪有什么话想说,沉吟片刻,随即说道:“你在我穷家帮十五年,学全了‘闯关东’这路拳法,今日你离帮而去无妨,这武功却是要留下来。” 赵老三一听纳闷,问道:“怎么留?” 掌棒龙头冷冷一笑:“你割下两条臂膀,一条舌头,鄙帮便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赵老三闻言大怒,心知求生无望,也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老龙头亲自来取我这双膀子罢!” 掌棒龙头闻听此言,却是有点踌躇,这赵老三年轻力壮,武功甚是不弱,加上此时身在困境,便如同受伤猛虎,势不可挡。 自己已经投靠了朝廷,只等着升官发财,逍遥快活也就是了。干这等刀头舔血玩命的买卖,却是有点算不上。 正自他犹豫不决之际,只见执法长老突然从大殿角落中站起,走到赵老三跟前,缓缓说道:“赵兄弟这双臂膀和舌头,便由我承担如何?”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赵老三。 执法长老面色冷峻,眼望着掌棒龙头,轻轻冷哼一声,继而转头对赵老三说道:“赵三哥,你信我不信?” 赵老三拿着瓷瓶,心中却是有点犹豫不决,只因为这执法长老在帮中是个怪人,并没有固定势力,只因他年纪轻轻,武功却高,所以才当上这个长老。 他平时性情冷漠,酷爱练武,又是帮众唯一的一位‘净衣派’,喜欢吟诗作对,谈古论今,穿着华服,不像个乞丐,反而像个秀才。 对于帮中大事一向也是心不在焉,就连那执法之权被掌钵龙头逐渐夺走,他也是淡然处之。 除此之外,也没见他与何人交好,一向都是公事公办,冷冷清清,骄傲得不得了的模样。 是以许多帮众,对他都颇有微词,只因为他武功高强,才没人反对他这长老之职。 执法长老见赵老三迟疑不定,当下言辞恳切道:“赵三哥,我原以为你也会归降满清,图个富贵,是以一直未曾出面,但你可知否,咱们这些人中,谁都能降,唯我不能!” 赵老三不禁问道:“老四,那是为何?” 一时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其身,都揣测这年轻的传功长老这般说话。 其时满清入主中原,已有一百多年。武林中人,吃皇家饭的已有不少,不说那镖局子的保镖,看家护院的侍卫,便是那少林武当,峨眉昆仑等名门大派,与满清朝廷或明或暗,都有些勾搭,天底下除了红花会,天地会,哪还有不能降清的说法? 但见执法长老整整衣冠,奋力揪下背后的假辫子,慨然吼道:“我陈元厚乃江阴人氏。八十日带发效忠!十万人同心死义!就算我再没心没肺,又岂能投降鞑子!” 第37章 江阴故事 赵老三闻听此言,当即将瓷瓶掀开,张口将其中药物吞下,只觉得黏黏糊糊,一团烂泥般的液体顺流而下,直落到肚中。 他吞下药物,张口说道:“老四,就算我不信你这个人,也信了你这个出身!” 原来一百四十五年前,南直隶江阴,这座英雄之城,对抗满清入侵,曾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事迹。 当时满清入关,一路南下,到达江阴之时,城中明朝官吏,见清军铁蹄势不能挡,都抱头痛哭,大多相继辞官而去,江阴便随着天下大势,投降了满清。 谁知后来清廷派来一位投降的明朝进士,名唤方亨。这方亨到了江阴的第五天,便出示告示,颁布剃发令。 当时江阴百姓还以为凡事好商量,第二日便上书方亨请求留发,方亨大骂不已,有一士子也与方亨大骂道:“你是明朝的进士,头戴纱帽,身穿圆领,却来做清朝的县令,羞也不羞,丑也不丑?” 方亨怀恨在心,正巧上级府衙的布告下来了,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句子。 方亨便命令一名书吏抄写,那书吏本是个不入流的官职,不在九品之列,可他抄写之际,看见这“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字样,登时怒发冲冠,掷笔于地,铿锵道:“就死也罢!”说罢转身离去。 消息传开,江阴城民愤登时激起,都说道“头可断,发决不可剃”。 方亨晚上偷偷写信给上级,请求发兵围剿,被衙门中官吏得知,偷偷告知了城中百姓。 于是城中百姓便包围县衙,擒住了方亨,全江阴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动员起来,以原主簿陈明遇为首领,扬起大明旗号,反抗清廷。 当日,江阴满城皆兵,人人用力,所有的恐惧,私心,全然抛开,男人磨砺兵刃,妇幼筑城设伏,平素吝啬的财主们也纷纷慷慨解囊,捐款捐物,只一夜之间,江阴便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坚城。 这一日,便是1645年,闰六月初一,中华史上最悲壮惨烈的一幕缓缓开启…… 第二日,清军重兵包围江阴城。 清军先是四处捕杀城外义兵,企图断绝城内军民外援,然后大举攻城,一时间箭如雨注,江阴人奋勇杀敌,人人争先,城上的人没有盾牌,便一手拿着锅盖遮蔽,一手接箭,每天能得到箭三四十万。 面对清军连番进攻,陈明遇率领江阴军民苦苦守城一月有余,自忖自己并无用兵之才,力不胜任,便推举另外一个离任的典史阎应元。 阎阎应元原本在城外赋闲,并不知江阴之事,但一经相邀,便毫不迟疑,率领家人,踏上了这条必死无疑之路。 进城之前他路过七里庙,便在墙壁上题诗:“事则万无可为,死则万无可免。” 这一个主簿,一个典史,都不在九品之列,属于芝麻绿豆大的小吏,但就是这二位倔强的小官,却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震慑了满清鞑虏一百余年。 阎应元进城之后,统计兵壮,分派钱粮,他用兵若神,七月初九进城,初十祭旗发令,接下来便战果连连。 十一日,清兵攻北门,城中之人拼死抵抗,箭矢如雨,清兵不敢前进,主帅七王爷大怒,命九名上将率先上城,死了四了,伤了五个。七王爷亲自率军登城,被“霸王”刘耐所杀,跌下城墙,粉身碎骨。 十二日,清兵仍攻北门,三万军队造了十条浮桥,度过外河,运云梯上城,另一清军王爷自持勇猛,登上云梯,被竹匠姚迩割下头颅,身体扔到城下。 清兵抢尸,城上梆鼓齐响,砖头、小箭如雨点下,又毙伤千余人。 城外清军索要王爷的头颅,阎应元不允。清军又表示愿意用银赎买,又将银两吊进城中,命军士于城下哀号:“还我将军的头!”阎应元便包裹一黄狗头,丢于城外。 直到敌将在城下苦苦哀求,方把头扔下。清兵拿了头回去,与身缝合,挂孝三日。 到了十四日。阎应元见敌兵甚众,实在无可奈何,便招募体弱老者,诈降于满清,等待敌人接见之际,再引爆暗中携带的火药。 一时间烟火漫步,震响如雷,清军大帐之内尸横无数,其中两名上将,一名王爷。当日,清军便三军挂孝,全营默哀。 阎应元初到江阴,便在四日之内,连杀满清三个王爷,十余员大将。 清军见攻不下城池,便一边调兵遣将,增援江阴城外,搜刮百姓的铁锅浇铸炮弹,一边派了一名投降的明朝将军刘良佐前来劝降。 阎应元面对降将说道:“自古以来有投降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典史。” 刘良佐惭愧而去,叹息道:“江阴人没得救了。” 这时清朝贝勒博洛平定了松江,带兵二十万转战江阴,使用红衣大炮攻城,一时飞弹如电,江阴人便用身体抗击炮弹,有人胸背打穿,依然矗立不倒。 城墙崩裂了五处地方,江阴人又将城中的棺材都抬上城墙,填补毁坏。 阎应元智勇双全,百计频出,诈降,火攻,夜袭,攻心,钉炮眼,装神弄鬼,声东击西…… 百姓也争先恐后,无一名贪生怕死之人,士兵不够,城中妓院中的妓女,监狱中的囚犯也放出来帮忙。这些人为民族大义,无一人退缩,亦无一人逃城。 虽然士气越发的激昂雄壮,但江阴缺兵无援,弹尽粮绝,力量实在悬殊,最终于八月二十一日,江阴陷落! 那日,阎应元坐在东城敌楼,望着硝烟弥漫的江阴,清军缓缓开进城中。要了一枝笔,在门上写道:“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落笔之后,带兵上马格斗,击杀清兵无数。最终被清军所擒,降将刘良佐看见阎应元,拍着应元的肩膀大声嚎哭。 阎应元说:“何必哭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一死罢了,快杀我!” 博洛坐在县衙里,要见阎应元。阎应元到了堂上,挺立不屈,骂不绝口,最终被折磨致死。 阎应元死后,家人都因不降而被杀。陈明遇与清兵肉博,身负重伤,握刀僵立在墙壁上,至死没有倒下。 第二天,清军开始屠城,百姓得知江阴已破,毅然慷慨赴死,以先死为幸,没有一人顺从,就连妓女,囚犯也是如此。 男女老少,投水、蹈火、自刎、自缢的不计其数。内外城河、绊河、孙郎中池、玉带河、通塔奄河、裹教场河处处填满了尸体,叠了有好几重,光投四眼井的就有二百多人。 城中尸骸枕藉,血流成河,直如人间地狱,街巷池井皆满,薰臭不可近。 满城都被杀光了,清兵这才封刀。 这一战,江阴守城八十一天,城里死了九万七千余人,城外死了七万五千余人。 清军连番出动二十四万大军,期间劝降十余次,甚至许诺江阴可以不剃头,清军可以不进城,只要你们摘下大明旗号,竖起清朝旗帜便可。江阴的回答依旧是两个字:“不降!” 这一战,江阴弹丸小城,孤立无援,重压之下,势在必败,但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和江阴百姓用八十天浴血抗争和二十万人的死难,展示了凛凛气节。 这一战,昔日席卷天下的八旗铁骑,在这里却变得“均向城畏服,战无人色,其从北来者,闻之皆胆落,无不以生归为祝”。 这一战,有近二百五十尊大炮,对准小小的江阴县城一阵狂轰乱炸。这是当年袁崇焕和李自成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这一战,江阴以十万之众,血战孤城,击毙满军七万五千人,亲王三名,大将军十八名。 这一战,全城只余下大小五十三人。这五十三人对天盟誓,终生反清复明,代代不绝。 这一战,全城殉节,无一人投降,千秋壮烈,唯取一义! 这一战,光耀史册,万世流芳,忠烈之气与天地共存。 这正是:露胔白骨满疆场,万里孤臣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第38章 血溅白花 这一段慷慨悲歌的故事,原本是每一个稍有常识的武林中人都知晓的。 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三朝,武林中反清义举此起彼伏,百余年来始终不能平服。 但自乾隆中叶以后,朝廷在江湖之中挑拨离间,尤其是二十年前福康安举行天下掌门人大会,令各门各派为利结仇,武林人士自相残杀之风大盛。 便日益顾不得再来反清,使清廷去了一大隐忧的同时,这段当年江湖之中口口相传的血泪之史,便也被淡忘了。 此时一经陈元厚说起,大殿上年岁较长之人,也不由蓦然想起这段故事,登时议论纷纷,有不知道的,相熟之人便予以讲解。 一时间大殿之上乱乱哄哄,犹如蜂巢鸡窝一般,有人感慨,有人冷笑。 汪铭卫顿了一顿,当下由此及彼,想到自身先前也说是汉臣之后,却以降清为荣,不由得脸色一阵发红,而又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那是已经怒到了极点,暗中起了杀心。。 当下不等众人商讨个结果,上前几步,说道:“陈老四,你既然如此忠义,那今天兄弟几个,就成全了你罢。” 说罢示意身边几个亲厚之人,团团将陈元厚和赵老三围住,有被他先前利诱熏了心智,欲争先立功的,不经示意,也跟了上来。 涌上之人,居然有四五十之多,占据大殿之内一半有余。 一边袁冠南和杨中慧对视一眼,便自行走入圈中,袁冠南道:“陈长老,我夫妻二人助你一臂之力。” 这圈外有四五十名穷家帮人物,又有掌棒,掌钵两位穷家帮长老以及汪铭卫这等高手,任他俩鸳鸯双刀,夫妻合璧再怎么巧妙,一旦被人围攻,也绝对难以轻易化解。 可这袁冠南原本便是武林中名门之后,又是读过书的书生,只听了那一句“八十日带发效忠,十万人同心死义。”便热血沸腾,顾不上许多,决然要助这陈元厚一臂之力。 双方一触即发,正待拼个你死我活之际,一边火堆旁边,突然传出一句苍老嘶哑的声音:“帮主,这江阴故事,我还是从小听老人讲过,陈长老既然有这种不得已的苦衷,不如就放他去罢。” 汪铭卫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慢慢向他走来,这老人非是旁人,乃是帮中资格最老的一位八袋护法。 这老头平日素爱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汪铭卫说东他不敢道西,说南他不敢道北,此时不知为何居然生了豹子胆,居然敢当面顶撞起自己来。 见他一脸感慨,紧张的朝自己打鞠做躬,汪铭卫不由得心中一团无名之火升腾燃烧起来。 他转头目视陈元厚,眼中射出灼热的光芒,这昨日还嘻嘻哈哈在一起的兄弟,此时却越看越不顺眼,便好似杀父仇人一般。 盖只因人一旦被功名利禄,熏了眼睛,便会头脑发昏,忘乎所以,因而做出不知止不知耻的事来。 像什么反目成仇,忘恩负义,落井下石,,鼠目寸光,牢骚满腹,沐猴而冠,寡廉鲜耻,东食西宿,瞒天过海,衣冠禽兽,见利忘义,弱肉强食,数典忘祖…… 什么事情不要脸便干什么事情。 汪铭卫此时便是如此。 袁冠南眼看那双冒火的眼睛,不由得轻声喟叹:“利欲薰心,随人翕张。国好骏马,尽为王良……” 汪铭卫一拍手,围住陈元厚的人便向前迈了一步,掌棒长老也虎视眈眈,摩拳擦掌,想在帮主面前,效个犬马之劳。 另外一边掌钵长老虽然稍有些良心,却也绝不肯为他断送了大好前程,只是想这陈元厚居然是江阴之变的五十三人之后,这一百多年,他这一脉为了抗清前赴后继,也算悲壮苍凉,看他此时凛凛一身正气,站在当场,不由得一偏头,轻轻叹了一声。 汪铭卫本来眼盯着陈元厚,全身血脉沸腾,恨不得一刀便将他砍成肉泥。 他此时正处于这等奇妙的敏感状态,耳听身旁掌钵长老感慨之声,不由得神经质地转头大吼道:“你想怎地?可对我处置不服?” 掌钵长老当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汪铭卫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几欲翻脸,又想一身富贵全赖此人,万万不可得罪。 连忙弯腰鞠躬,脊梁几乎与地持平,道:“小人万万不敢,只是想到江阴故事,发了一声感慨而已。” 汪铭卫只觉得他这话仿佛如巴掌一般抽在自己脸上,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又见那年老的八袋护法居然还跪在远处,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登时怒不可遏,杀心顿起。 他提起单刀,唰一下砍下了掌钵长老的头颅,一腔鲜血,喷的他衣襟尽透。 这一下变故,大殿之内人人皆惊,没一人想到汪铭卫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只为了一声叹息,便杀了已降服自己的亲信。 齐御风初见他时候,还觉得他侠骨英风,颇有些英武豪迈,此时露出真容,才发现这人一旦软了骨头,忘了祖宗,便根本算不得上是人了! 汪铭卫一刀下去,心情大畅,双眼通红,直想把面前的八袋护法也杀了,可他腿上有伤,行动不便,那八袋长老也离得甚远,于是便喊道:“杀!杀!杀!把甚么陈元厚,袁冠南都给我杀了,福大帅不日便要进攻长白山,雪山飞狐在那里藏得有李自成的宝藏,大伙随我,便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不尽的高官厚禄,应有尽有!”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满堂又是面面相觑,穷家帮帮众这一晚上已经被震惊多次,多少有点麻木。 可哪一次却也没有这般惊人的大秘密!其时,闯王宝藏的传说已多有流传,但任谁也没想到,这宝藏居然便在雪山飞狐家中。 有人目中顿时一亮,现出贪婪之色,有人却暗自低头,心道这帮主果然失心疯了,雪山飞狐的武功神妙莫鬼,咱们一个小门小户,怎么能与他老人家相比。 当下有人偷偷站定,慢慢蹭回远处,有人却跃跃欲试,又加入了包围陈元厚的行列之中。 那先前丝毫未动的,感念赵老三昔日交情,又恐惧汪铭卫淫威,左右为难,只能默默聚集在大殿一角,默不出声。 陈元厚摸摸自己光头,呸一口吐沫吐在地上,也不持兵刃,以双掌摆了个架势道:“汪铭卫!你今日杀了我一个,他日便有千万万汉人反清!为了吃喝嫖赌高官厚禄,便忘却祖宗,软了骨头,忘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当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状!总有一日,管教你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便听一人沉声说道:“好汉子,你这心愿,我给你了了!”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犹如一抹轻烟,瞬间便从大殿角落闪到大殿中央,嘶嘶几声刀声,汪铭卫四分五裂,血舞漫天。 这身影毫不停留,接二连三,将掌棒龙头脑袋也割了下来,又是一招即死! 再一转身,连劈带砍,那包围陈元厚等人的四五十人中,已有二十多人,接连被砍下脑袋,抛入上空。 一时间,娘娘庙大殿之内,一颗颗头颅带着辫子,漫天飞舞,煞是吓人。 那陈元厚,袁冠南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身前之人便接连倒下,硬生生被砍出一条大道。 几人只觉得此人武功出神入化,看得目眩星驰,也是惊诧莫名,当即陈元厚紧步上前,出声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向前几步,单刀一竖,将剩余的变节帮众逼迫到一个角落之中,回头笑道:“在下长白山胡斐,陈长老请了!” 陈元厚一听此人居然是胡斐,当下“哎呦”一声,脱口道:“你便是雪山飞狐!” 胡斐转身拱手道:“不错,在下的确有个匪号叫做‘雪山飞狐’。” 大殿之内,穷家帮帮众,一听得大名鼎鼎的雪山飞狐居然一直站在这大殿之中,一时间不由得大惊失色,人人自危,当下有不少人,便想拔腿就跑,溜之大吉。 可胡斐漫不经心的扫视全场,一双眼睛似闭非闭,偶绽寒光。这些人便都打消了念头,只能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陈元厚见胡斐满腮虬髯,根根如铁,一头浓发,却不结辫,横生倒竖般有如乱草,长相粗豪猛恶,威严雄壮,不由得凛然相敬。 当下他上前拱手道:“胡大侠,这……”他望向一个个吓得惨无人色的穷家帮帮众,有点为难续道,“这其中也是有好人的。” 胡斐哈哈一笑,指着那角落之中的变节帮众说道:“那里面还有一个好人吗?” 陈元厚不由得语塞,那些人当中,刚才个个为了权财二字,争前恐后要自己的命,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人。 一边杨中慧心肠却更软些:“胡大侠,这些人当中,也是有妻子,儿女和父母的。” 胡斐道:“一家哭,何如一路百姓哭!谁无父母谁无妻儿,杀这些汉奸,他们的父母妻儿会哭,可那样的话,天底下还有几个能杀的汉奸?” 袁冠南上前与胡斐见礼,拉住妻子的手道:“妹子,这些人早已无廉耻之心,留不得。” 杨中慧心中不满,却也不便还嘴争辩。 胡斐抬手将齐御风唤过来,扬声说道:“方才袁夫人为你等求情,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凡是单打独斗,能胜过这少年的,便饶他一条狗命。” 转头又悄声对齐御风道:“切勿心慈手软,一个也不能放过!” 第39章 杀人练剑 齐御风持剑在手,低头沉吟。 他这般后世之人,相对在血脉之中便懂得舍生取义的陈元厚等人,其实往往更能理解那些投靠满清的穷家帮帮众,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升官发财死老婆,笑贫不笑娼才是主流思想, 那时候没甚么江湖道义,朋友情谊也大多是互相利用,至于个人信义,更是廉价的可以。 那是一个更为鲜廉寡耻的年代。 但在古代,道德模式则截然不同,“仁义礼智信”左右了传统中国两千余年,人人皆知。 虽然历朝历代都不乏奸诈无耻的小人,但起码节操二字,却依然在人民的血脉中暗地流淌。 只是…… 在朝此代,却又又不同,满清各种手段的高明和阴毒令人压抑无比,不但叫汉人做了百余年的奴才,留了一头丑陋的金钱鼠尾; 更通过**,编撰四库全书,删改古书等愚民方式,叫文人只知歌功颂德,溜须拍马,彻底阉割了汉人的骨气廉耻! 更为恶毒的是,为了那一句”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仅在江阴一县便屠杀汉人多达十七万人,全国为了反抗剃发,被清军屠杀的汉人又有多少? 入关三百年,大屠杀一起接着一起,无论是汉人,回人,蒙古人,俱被这些刽子手极力挑拨种族仇恨,甚至简单得像处理畜生一样减丁屠戮。 这是有史以来,华夏文明最大的敌人! 乾隆平均每年发动两次**,杀人如麻,宣布华夏只有三千本书可以留下,居然还被尊为圣主明君,代代歌颂。 至他之后,中华文明从此沉沦,直到二百年之后,依旧未曾完全恢复元气。 思前想后,想到后世也有人谈及清朝,总是眉飞色舞,左一口康熙大帝,右一口顺治爷,辫子戏拍了一千八百部,这个王朝,那个秘史,正说戏说都让人厌烦了,便开始“穿越”,不断创造发明历史,将一个个残暴的刽子手颂扬得英明神武,把一个个阴沉诡吊的时代描绘得美轮美奂。 而且总认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等小事,不提也罢。 齐御风将长剑展开,在剑尖上一弹,龙吟之声,清脆激越,良久不绝。 抬眼望去,那二十余名帮众倚在墙角,都是面如死灰,惴惴不安。 他毕竟来此一个相对法治安定的年代,从未沾染过血腥,眼见于此,不由得心下一软,又是一阵犹豫,回头望向胡斐。 胡斐单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拉着他握剑之手。 “御风,你为何学剑?” “我……” “你最开始学剑的时候,你师傅没跟你说过么?” “说过,剑乃利器,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行恶,其恶亦无穷。”齐御风努力回想小时候开始学剑时,大伯曾跟自己说过的话。 “不错!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也曾说过:‘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胡斐续道:“学了剑,你便是游侠,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之术,当遇到不平之事,学剑之人不杀人,学剑又又何用?难道你贪生怕死不成?” 齐御风大叫道:“不!不怕” 胡斐又道:“学剑不能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又有何用?”他这大半年中,从未对齐御风如此严厉,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少年,心下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胡斐见他内心交困,继而温言道:“此非儿女情长之时,乃是大是大非之辩,倘若不以杀止杀,灭其气焰,他日必有百倍之辱,欺压在我头上!” 齐御风长呼一口气,说了一声“是。” 当下念头通达,空明澄澈,昂首阔步,站在大殿中央。 胡斐与陈元厚,袁冠南等人退在一旁,齐御风叫道:“诸位哪一位先来?” 角落中的帮众沉默良久,有一位说道:“胡大侠,是不是但凡只要赢了这位少侠一招半式,便能既往不咎?” 胡斐道:“不错,我一言既出,自然绝无反悔之意。” 那人沉吟片刻,说道:“既如此,我相信胡大侠一言九鼎,便请少侠赐教。” 他这一出,众人都是心想,这少年未及弱冠,又能有什么能耐,且让这人试试招也好。 此人站起身来,却是一名方脸剑眉的大汉,身穿灰袍,容姿之间颇有威仪。 他对着胡斐遥遥一拱手道:“胡大侠,你武功高强,是当世豪杰,可你想过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没有?在下自幼失怙,全凭哥嫂养大,数年来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好容易后来哥哥当了朝中侍卫,家境才有所改观,可后来红花会在紫禁城一闹,将我哥哥乱刀砍死,嫂子当晚便上了吊,好好的一个家转眼间家破人亡,你说是不是你们害的?” 这一句话说出口来,登时满堂沉寂,杨中慧扁扁嘴唇,情不自禁在袁冠南手腕上摁了一下,袁冠南也是略有些踌躇,不住的望向胡斐。 胡斐皱紧了眉头,看了看此人,从身上羊皮袄上搓下两枚毛球伸指向这人弹去,那人见胡斐不声不响,突然出手,禁不住大惊失色,一个闪身,连退了三步,避开了这两枚毛绒。 胡斐一见,登时冷笑道:“你说的可怜,可这身形却是浙直隶广平府太极门的功夫,你姓杜对不对?你杜家世代为鞑子效力,吃穿不尽,说什么节衣缩食,含辛茹苦?” “你哥哥杜仓石更是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仗着自己是福康安身前的红人,在永年县强抢了四个小妾对不对?看你握剑的姿势,你也曾学过黑龙门的武艺,想必是陪同汪铭卫一同前来卧底的对不对?” 这几句话一出,满场都不禁暗暗佩服,穷家帮人数不过数百,相识这人的颇多,这人姓杜,与汪铭卫一同加入穷家帮,那是众人皆知之事。这人一听此言,不由得全身颤抖,心底冰凉冰凉,颤栗不能发一言。 这世上偏偏有一种人,从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感到悔恨,唯一悔恨的是,便是自己被人识破,令自己的丑陋大白于天下。 为了让审判对自己有利,总是演一些令人作呕的把戏,这些把戏无非痛陈成长,形势所逼,父母不爱,社会无情,可他们偏偏想不到即使有人遭遇更残酷的命运,更多人也绝不会作奸犯科,横行无忌,认贼作父,乃至出卖祖宗。 从古到今,这类人层出不穷,尤其可恶。 大殿众人都思忖,胡斐武功之高自不待言,单凭对方身形便能认出对方武功家数,则更是见识广博。 而居然能一口说出对方来历,这实在已经到了莫测之境,难道他武功通神,已成仙得道,能掐会算不成? 其实红花会在京中多有卧底,胡斐当年进京之时,更是结交了不少“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侍卫朋友,但凡只要知道了对方武功家数,说出来历,又有何难? 这姓杜的,登时面如土色,一口剑垂了下来,望向胡斐,不由得心有感叹,他也是堂堂七尺凛凛的一条燕赵大汉,与人家相比,自己蝇营狗苟,终其一生,不免自惭形秽。 当下咬牙道:“好,这位少侠,你进招罢。” 齐御风见此人如此诡计多端,不由得义愤填膺,热血沸腾。觉得幸而被胡斐叫破了来历,如若自己单独在此,说不定心肠一软,便会放脱了此人。 当下毫不犹疑,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心法功夫,一剑刺出,这一剑果决凌厉,蕴含着他这一晚的愤怒与憎恨,当下直如长虹经天,流星曳地,只见一道光华迅如闪电将那大汉吞没其中! 一边胡斐见了,也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 这姓杜的直到自己中剑,手上尚还未使出一招,他只觉眼前一花,然后便惊疑的望向自己的胸膛,只见一腔热血,顺着剑刃汩汩流出,流淌在地上,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剑法!杜某……不冤了。” 一句话说完,便仰躺在地上,气绝身亡。 齐御风抽回长剑,扬眉喝道:“还有谁?” 他此时精神振奋,浑然不觉手上已沾染了血腥,全身杀气弥漫,正处于一种微妙玄奥的境界。 胡斐之所以令齐御风杀人,一是为了惩恶扬善,二则是让他杀人练剑,一个人的武功练得再高明,生平从未真正杀过一个人,便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剑客。 可齐御风方才这一剑,却也令胡斐大有惊艳之感,他对这《长白剑经》的功夫也曾仔细揣摩,只觉得其中内蕴深刻,博大精深。 平日里齐御风日日叨叨个不停,都是说这剑经中的微妙之处,可是限于境界,齐御风虽能领会其中奥妙,却说不出重点,更是演示不出,其他人都没他领会得多。 所以这剑经上的功夫,以苗人凤最为高深,齐御风却是最为纯正。 方才这一剑,虽只是平平一刺,但招式端凝厚重。劲、功、式、力四者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 若不是天赐的机缘巧合,那单凭这一剑,已经是当世第一流高手才能施展的武功了。 胡斐见此一剑,如飞龙横空,灵动天翔,对长白剑经便更添了一层领悟,但其他人看来,这一剑却也平常,无非是出剑快了一点,狠了一点,当下又有几人上前约战,都被齐御风三招两式,刺倒在地。 片刻之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条尸体。 这一下剩余那十余人,不禁都傻了眼睛,万没有想到这小子如此之狠,当下一个个怯懦不安,往墙角中挤去,唯恐被齐御风盯上。 胡斐见齐御风连杀几人,神情激动,在大殿之中踱来踱去,周身煞气升腾,已然有点不能自拔,便说道:“陈兄,剩下之人,已成不了大乱,不如便交予你穷家帮自行处理,如何?” 陈元厚与赵老三相互对视,喟叹一声,都轻轻点了点头。这穷家帮中今日七零八落,可陈元厚虽然算是此时武功最高的一个,可他自忖德薄,约莫还是得赵老三和一干不屈服于汪铭卫的八袋弟子收拾残局。 胡斐轻叹一声,道:“如此,我先回客栈等候,明日再来拜见诸位英雄如何?” 陈元厚也看见齐御风在大殿之上,来回行走,手上长剑轻轻颤抖,神情有些异样,便点头答应。 胡斐上前拉住齐御风之手,道:“御风,走啦!” 一经这宽厚有力的大手一握,齐御风顿觉一阵温暖,猛然打个激灵,便如同从恍惚中觉醒过来一般,蓦然道:“我杀人了?” 胡斐道:“杀了七个,也不算多。” 齐御风张嘴结舌,想说出什么,可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慌气堵,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斐温言道:“你初次杀人,现在心浮气躁,且慢慢静下心来,将方才的体会牢牢记住,日后武功,必定更上一层。” 齐御风依照他的吩咐,当下平心静气,仔细回味,只觉得当时自己,悲怆,痛心,愤懑,其后虽然感觉敏锐如昔,可心智却有点不由自主,糊里糊涂起来。 当下不由得有点后怕,急忙向胡斐讨教。 胡斐笑道:“无妨,一会儿我们回去,你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到时自然而愈。” 话音刚落,耳中却传来一声轻响,不由得皱眉道:“看来一时半会,这觉是睡不成啦。” 第40章 夜色风声 胡斐此言一出,登时袁冠南,陈元厚等人便是一惊,可侧耳一听,除了隐隐风声,却哪有听得有什么别的动静? 胡斐运功凝神,缓缓吐纳运气,仔细辨认,稍等了片刻,随即高喊道:“外边的朋友,请进来罢!”他声音清越醇厚,在夜风中传出老远。 等了良久,也无人回答。大殿之内,众人也不由有点疑惑,一个个看着胡斐。 胡斐走到门口,对着黑漆漆的树林,望了一望,从腰间掏出飞刀,啪啪啪分成三次朝外打去。他这路飞刀之法,乃是赵半山亲传加上他胡家的独门心法,堪称天下无双。 只听噗噗几声,传来飞镖入肉之声,众人耳闻,心惊之余不由得对胡斐大感佩服,这夜色漆黑如墨,敌人离得又远,胡斐耳力居然也能闻声辨位,将飞刀打得如此之远,当真神乎其技。 胡斐不声不响,却暗中皱一下眉头,他耳目伶俐,听闻这点将台上,至少有上百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远处,这些人气息沉厚,远非一般庸手可比,在更远之处,更有大批人马队列等候。 令他尤为提心的是,他这飞刀打出,刀刀见骨,那是何等疼痛,可这树林之中,居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当下他略一停顿,便朗声喊道:“究竟是谁如此鬼鬼祟祟,长白山雪山飞狐在此,再不回话,诸位可有人性命不保!” 门外继续无人答应,却隐隐有脚步之声和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 赵老三不由的想到:“那门外之人藏在树林之中,最近的也至少有百米开外,你乱撒飞刀,能打到就不错了,又怎么谈得上杀人性命?” 片刻之后,胡斐见无人回答,解下背囊,只见里面摆放这一排排的飞刀。 只见他两手连挥,一阵眼花缭乱,一把把飞刀,破空之声连绵不绝,齐向门外射去。 胡斐使得全是阳刚之力,那些飞刀势道劲急呼呼带风,犹若龙吟虎啸。借着点点星光,一道道白光闪耀。 当下赵老三不禁脸上骇然变色,心道即使这飞刀劲力凌厉至此,但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向我袭来,恐怕也是难以抵挡。 胡斐认定这些人是敌非友,此次下手便不再手下容情,只听盾牌刀剑被飞刀劈碎之声接连响起,接着便是几声闷哼,数人栽倒在地。 外面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好一个雪山飞狐!” 说完之后,只听几下拍手之声,便有人点燃灯火,登时将林子照的通明大亮。 大殿门口几人借着外面灯火,看见一行人身着夜行衣,都是统一打扮,身上都带着各式兵刃,共约有百人之众。 前面一人个头甚高,气度威严,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斜睨着眼睛,傲慢道:“你便是胡一刀的儿子胡斐?” 胡斐沉声道:“不错。” 那人哈哈一笑:“皇上要捉拿于你,三番五次找不到人影,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胡斐也扬声说道:“阁下便是黑龙门的门主,禁卫军中的骁骑营参领。海兰弼罢。” 这人登时便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却怎么一语道破了我的来历? 连忙沉声喝道:“你怎么知道?” 胡斐笑道:“二十年前,你便已官居骁骑佐领,直到现在居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骁骑参领,这官不做也罢。” 其实海兰弼有所不知,在二十年前,天下掌门人大会,胡斐就曾经见过海兰弼数次出手,只不过当时胡斐被程灵素化妆一个黄胡子的猥琐财主,是以海兰弼虽然知道胡斐在大会上闹了一场,却并没见过胡斐真容。 胡斐望着外面队伍,人马雄壮,显然是有备而来,当下心中不由得一沉。 转念想到,汪铭卫大事未成,必然不能如此大张旗鼓的邀黑龙门前来。海兰弼深夜到此,必定是有人偷偷走漏了风声,传了消息出去,这大殿人多混杂,其中必有内奸。 当下朝大殿内望去,见那被齐御风杀剩下的穷家帮人众中间,有一人脸上喜形于色,窃窃偷笑。 胡斐看他两眼,随即指示齐御风道:“把那个人抓过来!” 那人本来正捂嘴偷笑,一听此言登时惨然变色,抖如筛糠。 齐御风深呼一口气,走到近前,便如同抓猪抓羊一般,将那个抓了起来。 他先前在这娘娘庙内连杀七人,武功何等神妙,加上又有袁冠南夫妇,陈元厚这样的高手在场,是以谁也不敢轻易发难,居然就让他轻轻松松的,便把这人拎到了大殿中央。 袁冠南轻踱方步,凑到近前,在他身边一嗅,骂道:“果然一股鸽子屎味!” 胡斐守住大殿门口,大声道:“把他的头扔过来。” 齐御风长剑一转,在空中转了一圈,宛若孔雀开屏,瞬间将那人人头割下,拎着辫子丢了过去。 众人见之,不由得心中暗赞,心道这少年不但武功高强,便连砍头都砍得如此潇洒。 胡斐抓住那人头,扬手激射,丢给了海兰弼,道:“海大人,接好了!” 海兰弼拿了个盾牌,随手兜住,低头一看之下,虽然头脸撞得破破烂烂,却依稀能看出那人正是他在穷家帮安排传递消息的卧底,不由得登时一惊。 见胡斐如此英武果决,海兰弼不由得心中一悸,心道江湖传闻,此人行事神出鬼没,人所难测,当真也是个棘手人物。 他心有所想,登时静下心来,思虑片刻,随即喊道:“胡斐,只要今天你投降,说出那闯王宝藏的所在。我便能奏明大帅和圣上,饶你不死,他日荣华富贵,远在我之上。” 胡斐笑道:“如若你投降,我便亲传你这世上最高明的武功,他日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何?” 海兰弼“哼”一声,道:“莫要不思悔改,你且来看!” 说罢,啪啪拍两下手掌,只见后面灯火又起,远处黑压压站满了士兵,都身上缚着火油,手里拿着弓箭。 袁冠南等人掀开窗户,偷眼向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任凭你武功再高,这万箭下来,也得在身上穿几个透明窟窿,况且这些人还带着火油,万剑一发,这里登时便成一片火海。 胡斐笑道:“海大人,我这庙里还有你数十对你黑龙门忠心耿耿,宁死不屈之人,你也不顾了吗?” 海兰弼哪管得这许多,哈哈大笑道:“如若能杀死雪山飞狐,区区一个穷家帮算得了什么,这些人为了报效朝廷,尽忠而死,我他日必定奏明皇上,将他们风光大葬。” “你且考虑清楚,半个时辰,你若不出,我也只好将烤好的火狐狸,献给福大帅了!” 当下那被齐御风杀剩下的穷家帮帮众,听了这话,都觉得一瓢雪水泼在脸上,不由得都是惊恐至极。 其实换做往日,他们这些人或许还能有些用处,值得海兰弼拉拢,但他得到信鸽密报,说鸳鸯刀在晚上在白花点将台出世,生怕他人争功,便急匆匆拉了队伍来此。 这对鸳鸯刀,在乾隆皇帝还在当贝勒的时候,便已密派亲信,到处寻觅。接位之后,更下了密旨,命天下十八省督抚着意查 访。 后来这双刀当年被川陕总督刘于义所得,想要献给皇上,却在半路途中,为一群豪客所劫,不知所踪。 江湖中一直传言,说鸳鸯刀中蕴藏着一个大秘密,得之可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这五个字,正是每个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大愿望,可如今海兰弼年岁已高,却只能想想罢了。 但一旦完成这皇帝多年的心愿,将这对宝刀奉上,升官发财,那可是摸得见看得着的。 谁知他这彪人马,刚设下埋伏,便听闻那自称雪山飞狐的也在里面。 当下海兰弼这一惊喜可不算小,那胡斐乃是闯王宝藏的关键人物。单凭擒住他一项功劳,自己所能换得官位便可超越这二十年的苦劳,比鸳鸯刀更为难得。 此情此景,他焉能被几个不像样的奴才,便放弃这等天赐良机? 胡斐略一沉吟,当下回望陈元厚,赵老三两人,点了点头。 陈元厚得了暗示,当下与赵老三密探两句,赵老三站出来道:“诸位兄弟,眼下黑龙门已团团将这里围住,那满清鞑子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 大殿之中众人,登时议论纷纷,那方才求汪铭卫放陈元厚的八袋长老拱手道:“鞑子既然要赶尽杀绝,咱们自然以两位长老和胡大侠马首是瞻。” 其余各人,也都纷纷响应,一个个精神抖擞,向胡斐行礼。 唯独那被齐御风,胡斐杀剩下十几人软了腿脚,看着满地尸体,缩在一旁。 大家围拢成一团,又有人道:“可是如何应对,胡大侠可有什么好主意?” 有人叫道:“咱们人人身有武功,原是不惧鞑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足道哉……” 正说到此处,他抬眼看陈元厚不住摇头,后面的话,便说不出口来。 陈元厚道:“咱们江湖众人,惯于单打独斗,比的若不是兵刃拳脚,便是内功暗器,外面有精兵列阵,更有百余名高手,若无巧计,咱们打不过人家。” 众人虽然对这陈元厚不那么亲近,但也知此人素来武功高强,能力超群,当下俱没了声息,一双双眼睛,都望着那独自守护大门的胡斐。 胡斐倚在门旁,死虑半天,抬头忽然见袁冠南紧皱眉头,原地打转,似乎在想着什么。 不由得开口问道:“袁兄弟,可有何良策?” 袁冠南道:“办法倒有,但却需要一武功高绝之人,外出送信。” 继而转头对陈元厚,赵老三道:“实不相瞒,杜帮主,现下还活着!” 第41章 轿夫之怒 袁冠南此言一出,陈元厚和赵老三不由得大为惊奇,尤以赵老三最为激动道:“帮主现在在哪?” 袁冠南笑道:“杜帮主现下身上有伤,正在萨府养伤。” 赵老三眉头一皱,道:“杜帮主却为何到鞑子的地盘上?” 袁冠南微微一笑,当下将一段故事缓缓道来。 乾隆佬儿的皇后是大臣傅恒的姊姊。 傅恒之妻十分美貌,进宫来向皇后请安之时,给乾隆见到了,乾隆荒淫无道,是个多情**,就和大姨子私通而生了福康安。 傅恒共有四个儿子,三个儿子都娶公主为妻。傅恒懵懵懂懂,数次请求让福康安也尚主而为额驸,乾隆只能微笑不许。 只因他心里清楚,这福康安乃是自己亲生,哪能再娶自己女儿? 当年陈家洛屡次假扮福康安行走在朝野江湖,便是因为他俩本事亲叔侄关系,血缘甚近,是以面貌相似。 此事满朝文武,尽人皆知,心知肚明,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后世人曾作诗讽刺道:“家人燕儿重椒房,龙种无端降下方;单阐几曾封贝子,千秋疑案福文襄。”这福文襄,说的便是福康安。 乾隆对亲生儿子不怎么样,对这私生野种偏生特别钟爱。 先封他做御前侍卫统领,后来又升其为户部尚书,封其为贝子,还想过封其为王爷。 只是碍于流言蜚语,以及没什么缘由,才最终作罢。 但即使如此,整个大清朝,入关之后,没一个做官做的像福康安这般舒服的。 乾隆一计不成,另起一计,他为福康安挑选精兵良将,他为主将,良将为副将,四处征战、多年来也立下了不少军功。 在齐御风原来所处的历史中,福康安这人死的时候终究被乾隆追封成了王爷,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也算得偿所愿。 福康安老爹,傅恒戴个绿帽子也乐得糊涂,先后做了几十年宰相,后来病死的时候,乾隆还写了首诗:“平生忠勇家声继,汝子吾儿定教培。”这“汝子吾儿”四个字,便已经算是光明正大的承认,你这些年绿帽子戴的辛苦啦,儿子我会好好照顾的。 后世有位小说家写了本千古奇文《还珠格格》,居然将福康安的名字改成福尔康,令其娶了乾隆另外一名私生女儿夏紫薇,也不知是作者故意还是故意。 福康安的军功显赫,又深获乾隆殊宠,所以气势熏灼,堪称天下第一宠臣。 他统率的大军所过之处,地方官都要供给巨额财物;前线血肉横飞,而福康安的兵营之中仍歌舞吹弹,余音袅袅不绝,打仗之事,其实多是海兰察,阿桂等能征善战之将所管。 清朝武臣,出行原本应该骑马,无一坐轿之例,只因为福康安这个武将有点脓包,练不会武功,又因为乾隆宠幸,所以特批坐轿,就连假模假式的出师督阵时,福康安也骑不了马,只能坐轿。 福康安这轿子,十分宽大,需要轿夫三十六名轮流抬轿。里面还有小童两人伺候,负责装烟倒茶,并备有冷热点心百十来种,那是连皇太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 就这样一个只能依靠副将打顺风仗的将军,也不知如何,到了后世,居然被捧为了民族英雄,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他手下的家奴也非常骄横,所经之处,辄向地方官员索要钱财,并经常滋事扰民,气焰十分嚣张。。 袁冠南所说的故事,便出在他的轿夫之上。 这一次福康安赶赴东北围剿长白山,人还未到,他的一半轿夫,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侍卫,走到了他的前头。 这些轿夫到了乌拉古城的时候,却惹上了麻烦。 当时有家大户人家正在院中做法事。 东北的法事叫“萨满舞”,俗称“跳大神”,是一男一女,一唱一舞。 请神时,萨满腰间系着长铃,手持单鼓,在击鼓摆铃声中,耍鼓旋转,请各路神灵。 这些轿夫久在京城,没见过这东西,便一个个停步观看。 后来看那“二神”容貌甚美,便起了邪念,故意与人家争执,趁机**了那萨满姑娘。 这些事情本来他们也是平素做了惯的,谁知这一次,却惹来灭顶之灾。 那做法事的人家原本是五品骁骑校出身,主人听说了这事,赶紧回家,上前劝阻,结果又被那些轿夫劈头盖脸一顿猛揍,活活打死。 打牲乌拉的总管听说了此事,非常气愤,部落的精神领袖怎可被人欺负!当即扣留了这些轿夫侍卫,想等着过两日福大帅到了,再行告状。 这时候有人对他说,福大人位高权重,向来抓大放小,怎么会关心这些小事呢?你去找他,惹其生气,反而麻烦;你们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了,也没什么事! 总管一听,这说法也对,我好歹也是正三品大员,朝廷直辖,皇家内务府的总管,几个轿夫,福大人想必也要给我个面子。 于是就将这些轿夫全部提出来,轿夫不知大祸临头,仗着自己是福康安家奴,仍然肆意咆哮公堂。 总管派了衙役,用棍子敲打了这些轿夫一顿,一人抽了四十个耳光,那些衙役原本与那骁骑校交好,也不知深浅,下手便重了些,拎回大堂的时候,总管发现,这些轿夫居然一个不剩,俱被打死了。 等福康安到了打牲乌拉,总管当即当面请罪,向福康安报告了此事,福康安当即好言安慰,其实并没放在心上。 可是其他轿夫得了消息,兔死狐悲,不依不饶,竟然集体罢工。 福康安平素对身边人还算宽厚,为安慰这帮轿夫,给他们挽回点面子,便暗中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偷偷揍那总管一顿出气。 那些轿夫进了总管府,一人三拳两脚,居然也将这堂堂正三品大员,打牲乌拉的总管,给活活打死了。 这一下事情可闹得大了,整个乌拉城的官员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尤其以剩余那三个骁骑校为先。 正当此时,袁冠南夫妇、昆仑四侠以及穷家帮的杜冷鼎到了乌拉古城,听闻了此事。 杜冷鼎在此地经营多年,官府中原本就颇有些人脉,便暗中活动,收买了这三个骁骑校,说若是福康安若是要杀你等,你等便哗变军民,我带你去绿林之中入伙。 那三个骁骑校也颇有些光棍气息,心想得罪了福大人,即使不被杀头,这官也算做到头了,索性又暗中与那总管儿子交流,带了他那一份。 那总管本是旗人,可他儿子的教书先生却是汉人,平素早与杜冷鼎有些勾搭。 那总管的儿子本来仗着老爹,在辽东也是称王称霸之辈,此时重要技能“拼爹”被几个贱奴删除,当下也是勃然大怒,顾不了许多,便答应了杜冷鼎的条件。 当下三方一拍即合,偷偷派了各路人马到处搜罗打牲丁,准备起事哗变。 福康安原不是此处土著,也不知这其中关节,是以没发现其中的阴谋,只安安心心的住在总管府中,今天这个官员送几串东珠,明天那个官员孝敬几颗野山参,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关外人烟稀少,打牲乌拉所管辖的地方,汉人大多为犯了大案的流放之人。 这些流放的人中,有挟仇诬告者,有反抗满清压迫而起义的回教徒,有反清复明的前朝遗老,有追随三藩叛乱的通谋人,有为官不正、或失职得咎、或渎职得罪、或官场角斗失宠的官员,也有因科场案、**而获罪的文人雅士。 当时有言:宁去宁古塔,不去打牲乌拉。 只因去了宁古塔,只是充军,尚有机会翻身。去打牲乌拉则是当苦力,终其一生,只能劳苦而死,这种苦力便唤作打牲丁。 康熙年间有一人名唤李煦,出任苏州织造多年。他的生母是康熙的保姆,表妹王氏乃是康熙的妃子,一家老幼深受天恩。 后来只因为雍正上台,看他不顺眼,便查了苏州织造的帐,将他流放至打牲乌拉,充为打牲丁。 这老翁在打牲乌拉呆了七年,自述的境遇是:“霜风白草,黑龙之江,弥望几千里,两年来仅与雇工二人相依为命,敝衣破帽,恒终日不得食,唯诵天子不杀之恩,安之怡然。呜呼!” 最后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他连襟曹寅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终于也落了个罢免抄家,至于曹寅的孙子曹雪芹后来写下鸿篇巨制《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中写尽了对打牲乌拉的思念、牵挂、诅咒和遥祭,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只说袁冠南与杜冷鼎这一步棋,原本是为了与重返穷家帮一事相呼应和,想在这乌拉城大大的闹上一场。 却不料这一联络打牲丁不要紧,在山岭江河之边,人人居然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事情发展,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居然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后来,他们共联络了骁骑校所属近千名,打牲丁两千余人,都暗中以待,静等袁杜二人吩咐,准备大闹乌拉,然后便投进茫茫大兴安岭,找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过逍遥日子。 正因为如此,袁冠南才有勇气与杨中慧二人双刀赴会,直面汪铭卫。 他二人原本是准备重整穷家帮之后,便准备谋划此事,谁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被困在这点将台之上。 第42章 林中突袭 胡斐听闻袁冠南讲清城外动向,忧心忡忡道:“外面虽然有几千人人马,可那些打牲丁平日便缺衣少粮,饥寒交迫,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吃不饱饭用不得力,哪有什么勇武?” 袁冠南笑道:“这两日打牲丁们都聚集在吉林乌拉附近,那边靠近松花江沿岸,总管的公子已安排了粮草,刀枪,铠甲,以及军马在那边。 那吉林乌拉,原名船厂,自明代起便是朝廷在辽东的造船运粮基地,后来被康熙皇帝定名为吉林,成为统治松花江、乌苏里江、黑龙江流域的重镇。 胡斐不禁也笑道:”这总管公子当真有些胆量,为了报杀父之仇,便甚么都不顾了。” 袁冠南也道:“不错,这厮虽是满人,却足够光棍。” 一边陈元厚突然皱眉道:“那吉林乌拉有吉林将军镇守,他手下有旗兵数千,怎么会对打牲丁聚集视而不见?” 袁冠南先是笑而不语,待见陈元厚,赵老三一脸焦急,才说道:“乾隆老迈,还有几年好活?那吉林将军乃是十五阿哥永琰一党,恨福康安入骨,这打牲乌拉山高皇帝远,偶尔流民闹闹哗变,也是总管之责,怪不到吉林将军。” 陈元厚和赵老三,不禁大笑:“妙,妙,真乃天助我也!” 齐御风急道:“那这消息如何传出呢?” 胡斐摇头道:“此人得是杜帮主信得过之人,还得逃出这层层大军追捕。”想了一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轻功如此高明之人,在场的便只有他一个,可他若逃脱,外面黑龙门的人一旦发觉,势必毫无顾忌,团团乱箭就能将里面的人全部烧死。 胡斐望向大殿之外,树丛阴影之中,偶尔点点寒光闪耀,而在海兰弼身边,更是明火执仗,肆无忌惮的展开了大队人马,不禁心念一动,望了望齐御风一眼。 海兰弼见众人商议良久,不禁大声喊道:“胡斐,你想好了没有?再不回应,我可要放火烧庙了!” 胡斐朗声笑道:“你如将我杀了,任你踏平长白山,也绝难找到那闯王宝藏。” 海兰弼一想也觉得有理,却又不能不攻,便指派人手缓缓上前,暂且不提那火箭。 大殿中众人听得黑龙门杀到,各抽兵刃,纷纷涌出。 陈元厚低声道:“胡大侠,你若不发号施令,众人乱斗一阵,那是非败不可。” 胡斐点了点头,抢步出殿,向外察看,只见后面的清兵先锋千余已攻到山腰,连忙连射十几发飞镖,将冒头的几人,驱赶了回去。 回头道:”两位长老,请你们各带领一队,向外冲杀,不求杀敌,但求探明敌方实力,一路自保即可。” 然后转头高喊道:“海兰弼,你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 海兰弼虽一生自负,眼空四海,却也知这雪山飞狐近年来武功神乎其神,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当下高叫道:“胡斐,劝你早些识相,免受皮肉之苦!” 胡斐冷笑道:“你这孬种,不敢就是不敢,还说不定谁受皮肉之苦呢。”说罢,在旁边树上折下几根树枝,当做长矛投掷了出去,顿时又毙了几人。 一群清兵拿着盾牌上前冲杀,胡斐纵身冲将下去。两名清兵挺长矛刺来。胡斐一手抓住一枝长矛,运劲一抖,两名清兵登时摔下山去。 他掉转矛头,双矛犹似双龙入海,卷入人丛。 陈元厚和赵老三各带领一支穷家帮人手,左右冲杀。 袁冠南夫妇展开夫妻刀法,与齐御风等人跟随其后,清军当者披靡,登时被冲出数丈之远。 齐御风一剑刺出,抖个剑花,将一名黑龙门人的脸打得稀烂。一边袁冠南见到不由得叫道:“好剑法!”他这夫妻刀法妙则妙矣,杀人却没有这般灵便。 穷家帮帮众紧随这几位跟着奔出,一路上如砍瓜切菜,专挑不会武功的清兵放对。 海兰弼见这群人集体冲出,不由得一阵无措,他本不是机灵聪慧之人,否则便也不会升官如此之慢,心中想要下令万箭齐发,又害怕这胡斐万一被戳成个刺猬,将来皇上和福大帅怪罪起来,,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当下不由得一阵为难起来。 只见胡斐斜身跃起,两柄长矛交互刺戳,一路上清兵和黑龙门高手如麦子般倒下,当真英雄无敌。 海兰弼咬牙命令道:“骁骑营听令,活捉胡斐,其余皆杀!” 顿时身后几百人组成战阵,并排冲上,胡斐冲杀一阵,见身后几名穷家帮弟子,先后中刀中剑,骨碌碌滚下山去,不由得蓦然一惊。 连忙招呼陈元厚一声:“结阵!” 陈元厚正手持一把钢刀杀的痛快,听闻此言,大声说道:“穷家帮弟子听令,结铁壁大阵!” 这铁壁大阵,相传乃是从打狗阵法中演化而来,人数不拘多少,最善防御。 胡斐又冲杀一阵,人数虽越杀越多,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本来想以他武功,纵然杀不尽鞑子官兵,力求自保,总非难事,但一阵交锋,才见识到这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 成百上千人一拥而上,势如潮水,即使练到他这般武功,在人潮人海中也是如沧海一粟,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甚么见招拆招,内劲外功,全都用不着。若不是穷家帮以阵法抵挡阵法,这时点将台上,恐怕早已是众人丧命之地。 海兰弼见胡斐越冲越近,心中暗乐,心道我这里有千数精兵,百余武功高手,这穷家帮与胡斐不过百人,便是你再如何能耐,但寡不敌众,这大军一拥而上,淹也淹死你了。 一边齐御风抖擞精神,长剑舞成一团银光,钩,点,抹,刺,连杀了几名清兵,便被几名黑龙门高手盯上。那几人见这少年剑法厉害,便联手手持盾牌,铁链,密不透风,将他围在中央。 齐御风再怎么剑法超群,可这般围法,却也难以脱逃,只能使出地堂剑法,专往对方的下三路招呼,两边却均是无可奈何。 他刺出一剑,猛一抬头,突然间那海兰弼洋洋得意,站在远处,身边灯火通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胡大哥,这边!” 胡斐以为他这边出事,连忙几个纵跃,赶到他身边,施展宝刀,接连破开几人盾牌铁链,扶起齐御风。 齐御风与他小声说了句话,胡斐当下一惊,继而点点头,当下两人刀剑合璧,朝海兰弼冲去。 海兰弼一见,不由得冷笑,心道我身边有几百名弓箭手,只待你到达射程之内,便一准穿个透明窟窿,是以也不做安排,只袖着手冷笑看着那两人一阵冲杀。 齐御风胡斐二人一手持兵刃,一手捡起地上火把,展开四象步法,不断从清兵身旁掠过猛向海兰弼欺了过去。 海兰弼早有戒备。一声吆喝,几十名盾牌手立时聚拢,犹如一堵城墙,挡在他面前。 长矛手、刀斧手又密密层层的排在盾牌之前。 戒备之外,又有无数清兵,手持刀枪剑戟,往两人身上招呼。 胡斐武功此时早已无往不利,轻功堪称天下第一,他手持宝刀,一路冲杀,身前敌人无人能与他斗上一个回合。 而且他四象步法高绝,众清兵挺长矛攒刺,非但伤不到胡斐,反因相互挤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齐御风紧随其后,靠着胡斐的脊背,手上一点寒光飞舞盘旋,将两人身后之敌一一挑落。 两名黑龙门高手见这二人离门主越来越近,不由得对视一眼,大喝一声,双刀齐上,斜斜向胡斐胸腹刺来。 胡斐理也不理,手舞单刀,径直冲向前方。 身边齐御风游鱼一般钻出,长剑一探,连刺两人咽喉,两人见剑势凶猛,急忙后退。齐御风一步赶上,顺手一划,破开了其中一位的肚腹,再顺手一挑,将另外一人头颅带着半边肩膀斜斜割下。 海兰弼见这二人,刀如猛虎下山,剑似流星曳地,几乎每过一招,便倒下一名手下,不由得也是惊诧莫名,他原本知晓这雪山飞狐厉害,是以不敢与其放对,却怎么也没想到,这胡斐带了那奇妙剑法的少年,居然如此勇武无敌。 看那二人不过几十步之遥,海兰弼不由得砰砰心跳,连忙喝道:“放箭,放箭!” 身边站出上百名弓箭手,早就蓄势待发,听到命令,接连射出箭矢。 胡齐二人一见,急忙放脱了对手,丢下火把,将刀剑舞成圆弧,飞退而去,海兰弼怒不可遏,接连喊道:“不可让这二人走脱!放箭拦住!” 可那两人,一入轻功卓越,如飞鸟之捷,一人精通四象步法,如游鱼之滑。两人左右腾挪,飞速后退,丝毫不下于前进,这不会武功的弓箭手所发箭矢哪里追得上? 胡斐退到大殿百步之遥,大声喊道:“后退!退回大殿!” 那穷家帮众人听了,不敢恋战,也都回到大殿之中,因为胡斐和齐御风,袁冠南等众多高手押后,清兵惴惴不敢上前,一行人毫无妨碍,便退到大殿中。 大伙进了殿门,清理人数,发现只死了六个,伤了五个,登时便眉飞色舞,穷家帮说是抗清,数年来所杀清妖却没有这一日为多,当下欢呼呐喊,人心大振。 陈元厚却面色沉重,悄悄对胡斐说道:“咱们所歼的不过百人左右,外面还有近千人队伍,不能轻敌!” 一边袁冠南和杨中慧互相点了点头,也是忧心忡忡。 胡斐听闻,与齐御风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 第43章 七心海棠 众人见胡斐,齐御风神色自若,大笑不已,不由得莫名其妙,当下面面相觑。 胡斐脱下羊皮袄,从内藏暗袋之中掏出一个包裹,从中挑出几枚药丸。 交给陈元厚道:“将药丸用酒化开,一坛一颗,然后分给诸位一人喝上一口。” 陈元厚面带疑惑,当下依照指示,将药丸装入几大坛酒中,分发了下去。 等待众人都喝了口酒,几人又聚集在一起,袁冠南有些不胜酒力,脸带微醺,端着酒碗慷慨陈词道:“今日幸与胡大侠这般当世豪杰同生共死,同饮此酒,咱们一会儿便冲杀出去,多杀几个鞑子,也不枉了!” 当下众人点头称是,一个个高举酒碗,表情十分悲壮,一起向胡斐敬酒。 胡斐面带笑意,喝了一碗,袁冠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转头与杨中慧情意绵绵道:“咱们夫妻三载,尚未留下一子半女……” 齐御风闻言,哭笑不得,当即一口酒喷在地上,道:“袁相公,莫非你以为这是断头酒不成?” 袁冠南本来情真意切,闻言不由得错愕道:“那难道……” 这断头酒三字太不吉利,适才他也未曾说出,见这齐御风嬉皮笑脸,浑若无常,当下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道此人已视死如归,不愧为雪山飞狐的门人。 齐御风笑道:“放心吧,今天死不了你,也死不了我,预知后事如何,暂且稍待片刻。” 说罢站到门前,看门外远远处海兰弼正吐沫横飞,张牙舞爪,大声的排兵布阵,准备下一波攻势,不由冷笑一声。 胡斐问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齐御风回首,故意高深莫测的点点头:“三,二,一。”说完打了个响指。 外面毫无动静…… 齐御风略有些尴尬的咳一声,看外面清军结阵,盾牌手,刀斧手,弓箭手层层叠叠,上千人的队伍组成一堵人墙。 围成一团,缓步上前,渐渐迫近,他浑然不惧,继续道:“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那荒郊野岭的地上,突然如同放烟火般,劈里啪啦,一朵朵绿花绽放,一时此起彼伏,璀璨夺目,遍地华彩,美不胜收。 清军本来小心翼翼,谨慎前行,却不料突然变故,俱被吓了一跳。 众人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不知所以。 突然,殿中那些被捆在一起的穷家帮叛逆,一个个都叫嚷起来:“我怎么看不清东西?” “我……我,我眼睛瞎了。” 这些人哭爹喊娘,混乱成一团。 而门外大军,也是登时散乱开来,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个个无声栽倒。 那海兰弼骁骑参领,中毒尤深,当即双膝渐渐弯曲,身子软了下来,脸上似笑非笑,神情极是诡异。 他身边之人一个个也是摔倒在地,不省人事,有中毒浅的,便只是瞎了眼睛,乱喊大叫,慢慢觉得浑身麻痹,僵硬起来。 这一个原本肃杀的战场,登时便成修罗地狱,到处都是孤魂野鬼的鬼哭狼嚎之声。 陈元厚见外面惨状,不由得心中骇然,觉得那绿光的烟花仿佛妖魔一般,可他观察半天,觉得那烟花爆炸既无异味,也无烟雾,不由得转头看向胡斐。 胡斐冲他点点头道:“天下第一奇毒——七心海棠。” 众人听说天下第一奇毒这六个字,陡然头皮不禁一阵发麻,随即又感叹,这胡斐武功高绝,见闻广博,居然连毒术都这般精通,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胡斐望向门外,依旧有烟花此起彼落,璀璨绚烂,不禁一阵失神,想到那七心海棠的主人,她的生命便也如同这烟花般,瞬间的灿烂,然后便寂静无声。 七心海棠这种毒物无色无臭,无影无踪,可她却能永远的,在胡斐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众人见胡斐仰望星空,眼角中隐隐泪光闪烁,也不知是何原因,当下一片寂静。 只有齐御风知道她想起了程灵素这位当世奇女子,不觉摇头感叹。 外面人声越来越低,最后仅剩几名中毒浅的,熏瞎了眼睛,到处摸爬,等到身体渐渐僵硬,便悄无声息的死去。 等外面鸦雀无声,齐御风与袁冠南等人便跑出去打扫战场,见山丘内外,沟沟坎坎,树荫上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死者却一个个脸带微笑,仿佛正做着美梦一般。 在这世上,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都有称之为毒物之王,但无色无臭,无影无踪,不知不觉之间,便使人中毒而死,却只有七心海棠。 当年毒手药王无嗔大师的师傅从海外归来,带回十八粒七心海棠的种子,分给无嗔大师和石万嗔,却无无一人能种活。 一直到了无嗔大师的关门弟子程灵素,才领悟了用烈酒培植之法,种活了这天下奇毒。 程灵素死后,七心海棠为胡斐所得,他素来不喜欢侍弄花草,但为了纪念程灵素,还是细心在玉笔山庄上,培养了几颗七心海棠。 后来苗若兰与他成亲,她虽不会武功,却喜欢伺花弄草,将这七心海棠种植的日益茂盛。 考虑到守卫闯王宝藏之事,势必得罪了天下高人,胡斐才将这七心海棠炼制在蜡烛和烟花之中。 今日他与齐御风两人将七心海棠遍布树林,蜡烛被火把烧得熔尽了,便露出包裹其中的烟花与七心海棠,终于将海兰弼大军一网打尽。 齐御风等几人转了一圈,原本千人队伍,却只抓了四个活口回来。 胡斐看见这四个瞎子不断跪地求饶,声泪俱下,微微一叹,便说道:“今天杀人已足够多了。这四个瞎子,便饶他们性命如何?” 众人都是相继点头,这一个晚上,众人杀了有上千余人,此时回思,不禁也都是心有余悸。 胡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如何?” 袁冠南道:“我与贱内等人,前往吉林,率兵回来造反如何?” 胡斐摇摇头道:“福康安势大,身边高手众多,此时在乌拉城哗变,势必我方只有伤亡,而对他丝毫不动根本。不如你领着这支队伍,悄悄沿着永吉,桦甸,抚松一线无人地带,到长白山,我帮你选一草丰水美之地,当个山大王如何?” 袁冠南思虑片刻,点头称好。 胡斐又道:“今日一战,势必惊动了福康安,原本我想偷偷进城,将他杀了,此时已不能得手,便与你们同去罢。” 袁冠南登时大喜,心道获此强援,那些打牲丁,骁骑校什么的,便好忽悠多了。 辽东大地,又有几个不知道雪山飞狐之大名? 赵老三,陈元厚也道:“如此我们接了杜帮主,同去长白山入伙如何?” 袁冠南大笑道:“如此最好,前三位交椅的寨主非三位不可。” 陈元厚叹道:“穷家帮经此一战,只剩下百余名帮众,可不敢当什么寨主,这大头领的位置,非胡大侠不可……” 袁冠南道:“善!如此便请胡大侠当这第一把交椅如何?” 胡斐笑道:“我长白山玉笔山庄上,现有红花会,天地会多位英雄豪杰,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也暂时在我府上,不日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率领北京的诸位英雄也要到我那里做客。如此天下英雄聚集一堂,道时候我们再行商议如何?” 众人闻听胡斐交的居然都是如此名满天下的英雄豪杰,不禁大为咂舌惊叹。 如此定下,陈元厚向穷家帮众宣布,大伙轰然称是,想到能与红花会无尘道长,赵半山等老前辈共同处事,不禁都是摩拳擦掌,热血沸腾。 当下计议已定,大伙收拾行李,便要赶赴吉林,胡斐想了想,牵了匹马,对齐御风道:“白花点将台这般模样,一会儿势必传到福康安耳中,城内人多眼杂,你且将那牟家兄弟接出,将一切告之于他二位,问他们愿不愿意去长白山吧。“ 齐御风牵着马,点头称是,便换了衣衫,改了下容貌,等送走胡斐、袁冠南、陈元厚等人,悠哉游哉,溜回了乌拉古城中。 第44章 江水初融 齐御风进了乌拉城,见天色还早,便进了客栈将那牟氏兄弟叫醒,细说了原委,那两人听闻乌拉城即将大乱,心道他们杀了朝廷官员,终免不了治罪。 此时衙门无官,正是逃跑良机,当下便决定带了家人,收拾细软,一同奔赴长白山,投奔雪山飞狐,做个不纳税,不纳粮的山贼草寇也罢。 其时打牲乌拉一地,即使平民也是贡赋极重,除了正常缴纳钱粮,还得上缴各种山珍野味,貂皮中药,日子过的也是极苦,是以两人稍一商议,便悄悄出城,回家去了。 齐御风稍微休息了片刻,但思涌如潮,胸口热血沸腾,他这一夜经历无数凶险,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等到了天光大亮,便退了客房,牵着马匹,慢慢出城,准备回长白山去。 他只知长白山在此地东南方向,其余一概不知,但此时他已算得上是身怀绝技,所以也毫不担心。 他这一路溜溜达达,在马鞍上扭来扭去,上了官道,直奔东南。 此时辽东人烟稀少,尽是荒野之地,现下又是早春三月,放眼望去,四面尽是枯树败 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 但山高水远,天高云淡,孤鸿大雁在天上翱翔,齐御风不自禁的也感心旷神怡,纵目平野,策马扬鞭,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 走到中午,突然见远处一条玉带,波光粼粼,心知这是到了松花江畔,于是甩镫离鞍,牵着马向江边走去。 松花江在女真语里叫“松啊察里乌拉”,汉语意思为“天河”,有南北两源,正源为长白山天池,李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其实松花江水由天池而生,才真正称得从天而来。 此时正是三月之末,江水初融,浮冰摆脱了束缚,轰轰互相挤压之下,向下游方向飘去。 虽然天气还冷,但远远已能看见一帆轻舟,泛波江上。齐御风遥望晴空万里,不觉精神为之一振。 他牵着马匹,缓缓沿着江岸走去,想反正顺着这江水一直向上,便总能走到长白山下。 走了几步,突然见前面一名身穿灰衣的少女,身材苗条,束着长发,脸朝着江岸方向。 只见她望着什么,捂嘴轻笑,身躯随之不断颤动,显然十分喜悦。 霎时之间,齐御风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只觉得这少女身材,笑容无一不美,虽然衣着朴素,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之感。 当下不由宁神静气,不忍破坏了这般温馨的气氛。 那少女笑了一会儿,突然哎呦一声,急匆匆向前跑去,齐御风不明所以,向前探了探身,踩中了一截树枝。 那少女俯身蹲下捡起什么,回头一望,道:“谁?” 齐御风略有些尴尬,现出身形,拱了拱手,道:“你好。” 那少女见身后是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年男子,不由得脸上一红,轻轻低下了头,齐御风见那睫毛颤动,眼波盈盈,一双眼睛晶莹澄澈。 肤色虽不如江南儿女皎洁如雪,却也莹润如玉,站在那里,虽然衣衫敝旧,却也秀雅脱俗,明丽端庄。 当下齐御风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如坠梦中。 那少女见他愣头愣脑的站在那里,心下不由的好笑,也向他点点头,道:“你好。” 然后紧忙着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条,喊着:”哎呦,不哭,不哭。”忙向手上的动物上裹去。 齐御风定睛一看,原来她手上是一只松鼠,一条后腿上鲜血淋漓,显然是被什么咬伤了。 那松鼠龇牙咧嘴,手蹬脚刨,不断摇着尾巴,说什么也不让少女包扎,那少女又怕弄疼了松鼠,又想用布条将他伤口封上,一时左右为难。 齐御风一见,叫道:“我来帮你。”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伤药,上得前来,那少女娇躯微颤,微微退了半步,随即站住,双手握住了松鼠四肢。 齐御风伸出两指,握住松鼠小腿,涂抹了伤药,然后将布条用酒浸泡,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便包扎好了。 齐御风叫道:”好啦,看他能不能蹦。” 那少女将松鼠放在地上,那松鼠左右看看,略有些萎靡,但还是一瘸一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临走之际,还回头看看这二人,神情机警至极,,瞬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两人蹲在地上,看着小松鼠忘恩负义,一脸警惕模样,都不禁莞尔微笑。 齐御风待了片刻,偷眼看那少女,见她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是远游已久;可见他她岁月 韶华如花,正当喜乐无忧之年,容色间却隐隐间有些愁眉不展。 却不知她何以如此。 见这少女没有说话的意思,齐御风便故意找话道:“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那少女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回答。 过了半晌,见齐御风默不出声,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便轻轻抬头一望,两人目光正撞在一起,不禁心头都犹如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正自齐御风不知如何开口只见,突然那少女叫道:“嘿,你看那小貂又回来啦,刚才就是它咬伤的小松鼠。”声音清脆软糯,十分动听。 齐御风抬头一看,见江边蹲了一只紫貂,肢体短健,肥肥胖胖,双眼如豆,炯炯有神,十分灵活,跑跑停停、边嗅边看,昂首向四周张望。 齐御风叫道:“我给小松鼠报仇!”说罢从一边干枯的草木上摘下两个无名野果,伸指弹出。 可那小貂听觉敏锐,一见有人,立刻跳开。那两个野果未及其身,便被风吹跑了。 齐御风又待摘果,那少女叫道:“别打啦,小貂多好玩啊。” 齐御风随即住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只觉得这少女方才站在江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小动物打架,真是童心未泯,却又有些可怜。 那少女转头看他,浅笑盈盈,眼中却透露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问道:“你会武功啊?” 齐御风看了看身上佩带着的长剑,登时无语,然后装作蓦然惊讶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那少女学着他的样子,摘下一枚野果,伸指一弹,那野果落到几尺开外,便落到地上,她转头朝齐御风笑道:“就是这样啊!” 齐御风登时面红耳赤,心道这轻飘飘的野果,倘若拿来当成暗器,那非得有胡斐,赵半山的武功才勉强做到,自己的确不成。 当下强撑道:“这是弹指神通功夫,不过我没练到家罢了,倘若再练上二十年,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那少女惊奇的噢了一声,点了点头,想与这少年细加探讨,但却也不知如何接口。 这两个天下第一等拙嘴笨腮之人,便蹲在江边,享受着初春正午的阳光,暖暖的照耀身上,不再说话。齐御风偷眼看他,但觉得她清逸灵秀,玉雪可爱,不禁大起怜惜之心。 突然耳听滚滚声响,声如雷鸣,两人转头面面相窥,眼中均是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但那江上扁舟,却顿时慌了手脚,只见舟上渔夫,早没了先前闲适悠然,连网也来不及收,一行人便七手八脚,向岸边划来。 两人循声望去,看那上游转弯之处,隐隐出现一条白线,在日光下缓缓移来,蓦然间寒意迫人,白线越移越近,声若雷震。 齐御风哎呦一声,说道:“不好,是凌汛!” 他原来在电视上见过,这凌汛俗称冰排,乃是上游冰雪融化,而下游尚未完全解冻所形成的河水猛涨。但像这般造成潮水的,那肯定是上游堤坝已挡不住凌汛,造成了决堤。 那少女虽不知道什么是凌汛,却也知道这大潮掩至,那小船九死一生,当下便站起身来,着急的看着那边。 但见水面上万道银蛇,闪烁不定,原来那潮水裹挟着大块的冰凌,声势雄伟已极。潮水越近,声音越响,真似百万大军冲锋,于金鼓齐鸣中一往直前。 那小船上的渔夫奋力划桨,本来距离江边已然不远,但潮水转瞬即到,小船登时打起转来。 齐御风左右看看,见身后有几根放倒的木头,于是运起力气,抬起一根,用力投入江中,木头浮在江上,飘忽沉浮,一点一顿。 齐御风接连几下投掷木头,然后运一口真气,踏上第一根木头,接二连三,借着木头和浮冰,跃到船上。 他见那些渔民一个个战战兢兢,面如死灰,居然忘记了掌舵,急忙抢到后梢去把舵。 那些渔民艄公见他上船,醒悟过来,急忙拿起船浆,清理周围浮冰,艰难朝岸边划去。 齐御风刚松下一口气,回头一看,只见一大块浮冰,浮浮沉沉,朝小船方向飘来,不由得“哎呦”一声,危急中提一口真气,左掌拍向船边。 他这一掌拍下,乃是运起了修炼半年多的胡家内功,小船轻轻一转,便偏离了那块巨冰。 谁知此时一个大浪涌来,将帆船一抛,凭空上升丈余,再落下时,,砰的一声,那浮冰正撞上了小船。 那浮冰足有丈许大小,小船船头登时破了一个大洞,船木横飞,潮水咕嘟嘟猛涌进来。 这当儿齐御风勤修的功夫显出了功效,双脚牢牢的站在船面,竟如用铁钉钉住一般,纹丝不动。 他见形势不好,一手掌舵,一手抄起身边木浆,猛向巨冰一刺,谁知那木浆虽硬,却抵不住他臂上之力与坚冰,登时折断。 齐御风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见此时距离岸边尚有十丈之远。 这初春江水,寒冷刺骨,即使勉强爬到岸上,这些渔民也得深受风寒,再说这渔船看上去应是这些人的命根子,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舍去,齐御风彷徨无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待此时,突然见一个身影,矫若青凤,几步踏上浮冰,手持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啪啪两声,冰屑纷飞,面前浮冰已被她击得粉碎。 齐御风定睛一看,原是那江边少女,此时这一动手,当真捷若惊鸿,飘然若仙。 齐御风也拔出剑来,左刺右砍,将身前浮冰分割开来,清除道路。 那少女站在冰上,随着江水波涛起起落落,毫不慌张,看上去轻功竟然丝毫不逊于他。 此时齐御风身后,江水已然浸没了小腿,那少女见道路清空,乘风凌虚般的几个起落,已到了岸边,舞动长鞭,劲透鞭梢,将长鞭探到船上,齐御风单手掌舵,一手抓住辫梢,向她点了点头。 那少女缓缓用力,往回一拉,几个渔民也拿着船桨猛划,半截小船登时缓缓驶向岸边。 等船靠到岸边,一行人下了小船,都觉得精疲力尽,仰躺在地, 齐御风回头看去,只见那潮来得快,退得也快,顷刻间,已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浮冰,闪着寒光,堆积在江畔之上。 第45章 红烧熊猫 齐御风与那灰衣少女蹲在破庙里,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铁锅发呆。 方才两人一起动手,救了那江上打渔的船家,那船家为了感谢救命之恩,居然索性将捕到的一条“黄鱼”赠送。 虽然那少女坚辞不授,可齐御风看到这条“黄鱼”才蓦然惊醒,原来那牟氏兄弟一直喋喋不休所说的“黄鱼”乃是后世称为“水中熊猫”的鲟鳇鱼,当下不由得大喜过望,义不容辞拎起就走。 虽然他也扔了几两银子给那渔夫,可那少女见他如此贪吃如命,连假装客气也不晓得,不禁也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齐御风心道这醋溜熊猫肉什么味道,便是连传说中的“大吃省”人物也未必知晓,但这“水中熊猫”,若有机会能尝上一尝,那也是难得。 想到日后有人谈论吃喝,他微微一笑,张口说出,红烧鲟鳇鱼,还不得吓得众人虎躯一震呼? 当下他拽着那少女,寻了江边这间破庙,就欲煮了这条“水中熊猫”,那少女起初还羞羞答答,欲语还迎,直到齐御风直言要用她那匹白马上带着的铁锅调料,才红着脸答应下来。 齐御风心道,我在长白山中时,不过搭个烧烤架子,弄个灶台,这姑娘却随身带着铁锅,想必亦是吃货中人罢。 两人到了破庙,那少女搭锅垒灶,洗米煮饭,十分麻利,看得齐御风心中不禁一阵温暖,眼睛发热,当下浮想联翩:这要是给我妈当儿媳妇…… 他一边也跟着劈材生火,收拾鱼身。两人不一会儿便一人手持了一碗白米饭,就着锅里的红烧鱼,吃了起来。 那少女看他一边吃喝一边啧啧称赞,不断点头,也细嚼慢咽,尝了几口,只觉得鱼肉细嫩,当真堪称上品。 正待此时,突然听门外一声叫喊:“哎呦,好香的味儿啊!” 这一声中气充沛,语音洪亮,虽人还在外,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齐御风不禁心中一凛,心道这是有高手上门来了。 然后一人突然闯入这小庙,为首一人约莫三十多岁,矮胖身材,面容有些富态,身穿紫酱色茧绸袍子。 低头看了这小庙中两人,那人说道:“嘻嘻,这姑娘长得也不错啊。” 身后一人随之而进,这人面目倒是和善,身穿宝蓝色山东大绸袍子,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体态清瘦,倒有些老成持重的样子,说道:“师弟,莫要多事耽误了行程。” 那胖子回头笑道:“无妨,无妨,看两眼罢了。” 说罢两人,各从包裹中拿出干粮,就地而坐。 齐御风一直冷眼旁观,看这两人神色剽悍,举手投足之间官气十足,后面那以为则轻捷灵动,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再看两人脚上穿着官靴,不禁心中又是一动,想这两人多半是福康安一党,。 先前那胖子嘟囔道:“老吃干粮,也吃得腻了。” 说罢转头对齐御风说道:“小兄弟,搭个伙借点饭菜如何?我给你钱。”他看那两人也没吃几口,倒也不嫌弃。 齐御风抬头看了看他,思忖了一会儿,然后摆出一副生意人模样张口道:“五十两。” 那胖子登时一愣,叫道:“五十两,甚么鱼这般值钱?” 齐御风笑道:“吃不起就说吃不起,珍宝斑马虎丝足鱼岂是任意所得,活该你个吊丝,买不起房你吃什么鱼?” 那胖子面色变幻几下,虽没听明白珍宝斑马甚么鱼,甚么吊丝,但却清清楚楚听他说什么买不起房,不由得争辩道:“哪有,我在京城有好大一座宅子!” 齐御风听闻面容一肃,正色道:“失敬,失敬,既然兄台坐拥亿万资产,是如此豪阔之人,这半条卡桑琅白鲟刺皮鱼,就作价三百两卖与兄台。这价格公道乎?如若嫌贵,我再打个特价,买一赠二,添两碗米饭如何?” 那胖子呵呵一笑:“我看你是故意为难咱家。” 齐御风摇头道:“哪有,哪有,这绿肺红腹帝王鲑鱼在潘达利亚千年难得一见,不买个好价钱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胖子指着齐御风,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哎,你这娃娃,老子吃你剩饭是看得起你。” 齐御风道:“剩饭留着喂狗,不是留着喂猪。” 对面少女略有些不解,一个劲的拿眼神看向齐御风,目中惊诧展露无疑,她不知为何齐御风为何强自出头,和这些人过不去。一双妙目秋水盈盈,尽是疑惑。 那胖子勃然大怒,蹭一声拔出腰刀,喝道:“小子,你活腻歪了吧?” 齐御风毫不示弱,道:“怎么着?这是想比划比划?” 说着也拔出长剑,跃跃欲试。 那穿宝蓝色绸袍的人赶紧站起身来,拦住两人道:“江湖相逢,何必动刀动枪。有话好说,我们吃完干粮就走。” 又回头道:“师弟,收起兵刃!” 那胖子有些悻悻之色,却依言收刀,嘀咕道:“真是邪了门了,这小庙里的一顿私奔男女也敢跟官差比划。” 那师兄也不说话,咬一口干粮,喝一口水,摇头苦笑了两声。 那少女听了,红了脸颊,低头不语。 这一下大出齐御风意料之外,他手持长剑,有点莫名其妙,心道如此情景,这二位不就应该污言秽语,然后我先是扮猪吃虎,再一怒拔剑,最后赢得美人一笑这个套路吗? 可这两人怎么这般好说话? 一时他举着长剑,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呆了半天,等得无趣,才收剑还坐。 那少女见他回转,眉头微颦,小声说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齐御风笑道:“看见那个猪尾巴就不顺眼罢了。”他头上戴着帽子,盖住一头长发,是以嘲笑他人毫无心理压力。 那少女轻笑道:“你自己呢?中原的男人不都留着辫子吗?” 齐御风稍微掀起帽子,给那少女看了一眼:“你看,我留着头发呢。” 那胖子本就在一边偷眼观瞧,听得清清楚楚,此时闻之,登时站起身来,跑过来指着齐御风幸灾乐祸道:“你留着头发,等着被官府杀头罢!” 齐御风转身对他怒目而视,微微一转身,仓啷一声宝剑拔出几寸,大声说道:“你来试试?” 那人又朝锅里一看,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居然还吃皇家贡鱼!等着被诛灭九族,满门抄斩,家里耗子洞都被灌热水罢!” 齐御风唰一下拔出长剑,站起身来道:“你来灌一下试试?”继而觉得有点不对,又喊道“你来斩一下试试?” 身后那清瘦老者沉声喝道:“师弟!” 那胖子听了师兄之言,“嘁”一声冷笑,不屑的用眼角看齐御风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低头嚼起干粮来。 齐御风就仿佛一只好斗的小公鸡,浑身力气却没有对手,只能又一次悻悻收剑而归。 他知晓这般人物到达辽东,定然与福康安那个大阴谋有关,是以一直想挑起事端,可是这两位公差似乎都没有什么秉公执法,除害安良的职业道德,倒仿佛是个贪生怕事的好好先生一般。 那少女见他深思不属,脸色变化得古怪,不禁掩口偷笑。 两人又呆了一会儿,吃完了饭,那少女将锅碗瓢盆,俱拿到江中清洗干净,装进袋中,看天色尚早,便举步要走。 齐御风紧忙跟着收拾,与那少女一起出去,可走到那二人身边,却又便忍不住想,我若说我是那雪山飞狐同党,这两人还能不能抓我呢? 正当两人刚踏出庙门,齐御风与那胖子遥遥对视,剑拔弩张之际。 突然听见远远传来马蹄之声,一人大喊道:“看,前面那小庙前面有两匹马,那两位一准在此,咱们搜!” 齐御风一皱眉,拉着那少女便转回庙中,看那两人,脸上俱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那清瘦长者向齐御风做个手势,满脸求恳之色,叫他千万不可泄漏。 齐御风暗暗思忖,点了点头,看着那两人躲到神龛之后。 这小庙并不甚大,想是那来人若仔细搜索,这两人确实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不一会儿,马蹄声已在庙门外停住,听声音共是十余匹坐骑,几匹停在门前,另外几匹却绕到了庙后。 几人气势汹汹,进了庙门,齐御风斜目向那几人瞧去,见他们几位身穿明黄色的侍卫衣裳,腰间挎着与先前那两位一模一样的腰刀,看这模样,定然是大内侍卫无疑了。 为首一人见了这二人,问道:“喂,小子,你有没见到两个中年男子,一胖一瘦,带着兵刃?” 齐御风点点头:“有。” 那几人闻言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在哪里?” 齐御风不紧不忙道:“在下姓哥,名叫哥仲年,这位是拙荆南子。我胖她瘦,兵刃也是有的。至于‘两’,这个是个量词,可以不解释。” 那为首一人勃然大怒:“你是消遣你大爷来了吧?”说罢,拔出腰刀,几人团团将齐御风和那少女围成一团。 那少女看着齐御风,叹一口气,从腰间拔出银色长鞭,唰一下展开,这一下矫若灵蛇,登时把围着的侍卫吓了一跳,都不知这荒山野庙,怎么居然冒出了这样武功高明的一个少女。 少女目光盈盈,轻颦着眉头,不解的望向齐御风:“你怎么这般喜欢与人打架?” 第46章 破庙激斗 齐御风听得此言,也是一片惘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得将帽子除去,露出一头长发,对那少女说道:“我是朝廷钦犯,你帮不帮我。” 那周围侍卫见这少年不结辫子,头发在脑后乱糟糟的堆积,登时都是浑身一震,站在远处本来未曾拔刀的,不禁也跟了上来,拔刀逼迫两人。 那少女对周围刀剑浑然不惧,却若有所思,秀眉微蹙看着齐御风道:“什么是朝廷侵犯,朝廷为什么要侵犯你?” 齐御风当时语塞,只能说道:“打完再说。” 少女点点头道:“好。”说罢身形飘忽,手中软鞭如灵蛇一般颤动,径直点中了一名侍卫的胸口。 齐御风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好鞭法!”拔出长剑,左足踏上,剑交左手,一招“抹剑式”攻向敌方,这一剑虚虚实实,剑尖上光芒闪烁,登时那群侍卫便跳跃开来,不敢硬接。 那少女一招得手,长鞭在空中划一个大圆,挽了一个鞭花,”啪”一声攻向那群逃开的侍卫,但见她长鞭灵动,变幻无方,接连几人,都被她长鞭扫倒。 齐御风心道:“我只知道她鞭法精妙,轻功高绝,却不知她招式内劲,居然也这般厉害。”欣喜之余,当下凝神专志,连刺了三剑,一连刺中三人手腕,令其单刀脱手。 那少女回头见到,不禁也是大为惊奇,望了齐御风几眼。 她手中的软鞭犹似一条灵蛇,忽东忽西,忽进忽退,联同齐御风两人,居然将这七八人都逼迫在小庙中央。 少女长鞭飞舞,齐御风运剑成圆,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将这几人打倒在地。 便在此时,突然听得庙后有人喊道:“嘿,好身手。” 两人抬头,却见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穿着长袍马褂,从殿后走过来,身边跟着几个侍卫,那一胖一瘦两人也已被擒获押解,面色铁青。 地上几人爬将起来,站在这老者身后。 那老者漫不经心,轻轻一笑道:“但不知二人是何方人士?哪门弟子?” 齐御风见此人从殿后走来,身形步法无一不法度严谨,有大宗匠气派,不禁暗暗有些吃惊,当下心中警惕,沉默不语。 那少女瞧了老者一眼,摇头道:“我师傅不让我说出去。” 那老者点点头,望着门外天空,似乎也毫不在乎,慢吞吞说道:“也好,也好。今日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两位便留下几招如何?” 他自忖以他见闻广博,使出几招便能明白这两人武功家数。可蓦然一抬头看见,身边那少年的一头长发,却不由得瞳孔一缩,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脱口道:“你……” 齐御风知道这人必是朝廷所派高手,他先前已经见过那崆峒派的吴虹云,觉得也不过如此。 是以他毫无压力,当下甩了甩头发,也不多话,一双眼睛斜睨着对方。 老头楞了一下,随即冷冷一笑,说道:“嘿嘿,看来两位是长白山上下来的,那今天可走不了啦!” 那少女转头看向齐御风道:“长白山在这边吗?” 齐御风无语的点点头道:“离这不远。 那少女又问:“为什么他们要抓山上的人?” 齐御风大大咧咧笑道:“因为我们都不太服管。”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不错,今天我便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小子,教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说罢,抬手亮剑,一招迅捷无伦,变化莫测,向齐御风刺去。 齐御风弯腰低头,躲过这一剑,抬手一撩,又还击了一剑,那少女见状,也展开鞭法,在一边旁敲侧击。 她心中无甚打算,既见齐御风与这老者动手,也就出手相助。可自她遇见这少年后,一天接连使了好几次武功,不由得也有点暗暗纳闷,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那老者舞动长剑,破空嗤嗤有声,挡开她这一鞭,接连几刺,攻向齐御风。 这也庙本不算大,四周香案,瓦罐,地上积灰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这老者嫌弃小庙太狭窄,施展不开手脚,便一面使剑,一面飞脚将地上杂物朝两人身上踢去。 他这一路剑法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看似毫无章法,实是奇妙绝伦,倏然而来,寂然而去,当真是到了意在剑先,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极上乘境界。 齐御风眼见这老者剑法如此高明,已所不及。心想:“这老头剑法厉害,我们定然要输,只有先纠缠一番,再慢慢寻找破绽,其余那些侍卫,倒可以无视了。” 见那老者踢开瓦罐,朝自己袭击而来,便展开乒乓剑法,抽、拉、撕、带,一一反击回去。 他和这少女都步法了得,东钻西窜,并不正式和敌人拚斗,再加上两边瓦罐,桌椅,盆壶,到处乱飞,一时飞灰四散,场面纷乱不已。 不过十几个回合,齐御风只觉得那老者脚上加力,踢过来的东西越来越是难接,只震得自己手臂发麻,当下不由得心下骇然,转头道:“姑娘,你先走吧!” 那少女一振长鞭,摇头道:“不用。”说完之后,收回长鞭,在鞭梢上一拧,系了一个鸡蛋大的铜球。再度弹出,长鞭如灵蛇矫夭,破空有声,更添威势。 这老者每次追击齐御风,不是每次被他用瓦罐等杂物回击,便是被那少女的长鞭干扰。 但细看那少女出招也无甚特异奥妙之处,无非长鞭抽打,鞭梢打穴,姿式虽妙,招式中却毫不凌厉狠辣,但就是这种平平常常的招数,却被她练的精纯无比,毫无半点瑕疵,是以威力不凡。 而这两位少年人均是习得一种奇怪的步伐,转动灵活,飘忽来去,尽是游斗。 他久战不下,不由得心浮气躁,心念一动,剑上使劲,只听咔嚓咔嚓,响声不绝,将足底四边,凡是可用之物,全都劈得粉碎。 他这一手露出,齐御风登时大惊,这一刺一挥便能将陶瓷等物击得粉碎的功夫,非得有几十年上层内功不可。 他生平所见,也就是苗人凤,胡斐等寥寥几人可以做到,连无尘道长也未必能行。 这一下地上再无杂物,他这乒乓剑法见招拆招的高明功夫也使不出来,扰乱不了那老者的心神,两人登时压力大增。 那老者大踏步走到齐御风近前,一口宝剑呼呼带风,大开大阖,以急招向他猛攻。 他连进三招,齐御风架得手臂隐隐生痛。那老者得理不让人,第四招当头猛劈而下。剑身未到,已是夹着一股疾风,声势极是惊人。 齐御风与那少女两人剑鞭齐上,一档一拂,合两人之力,才挡过了这一招。 齐御风长剑直刺,攻敌上盘,少女横鞭低头,扫其左腿。 这两人毕竟年纪尚轻,真刀真枪的比斗没经历多少,这一互相回护之下,便露出许多破绽。 那老者看见齐御风情急之下,中门大开,起脚一踹,啪一脚踹中他的胸口,齐御风登时飞起,平摊到了墙上。 齐御风受了这一脚力气,只觉得自己仿佛济南火车站门口大妈卖的摊煎饼,周身火辣辣一阵燥热,头昏脑涨,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情不自禁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那少女见齐御风受伤,心神大为慌乱,手上长鞭闪烁,抖了几抖,过不了几招,便被那老者一口长剑压住了声势。 那老者长剑一转,缠住了长鞭,一步赶到近前,一掌向那少女头上劈去。 就在这瞬息之间,齐御风睁眼陡然见到少女遭逢奇险,情急之下,腹中突然生了一股力气,脚下一蹬,身子斜飞,一剑直刺那老者后心。 这一剑乃是长白剑经中他最熟练的刺字诀,当真不同凡响,刚猛无匹,俨如迅雷奔马。那老者耳后闻声,不敢轻慢,急忙向旁边一闪,躲过了这一剑。 齐御风一剑不成,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手上寒光乱颤,劈里啪啦,将所学的险招怪招一一使出,那老者见他神色如狂,状如疯狗,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双眼,下阴,咽喉等致命之处招呼,且剑招诡异,好几下居然将他自己都割得伤了,这般“近战”剑法,他从所未见,不由得身形一晃,向后连退几步。 齐御风见那老者后退,当即停了舞剑,占据了大门门口,他这一番搏命,剑法施展的当真淋漓酣畅,从所未有,其中诸多剑招,都是他自己所不能控制。方才热血一涌,便顾不了许多,全然施展开来,其中九死一生,自残自戮,思之也不禁胆寒。 他缓缓抬头,一眼便看见那少女关切的眼神,当下心中一暖,心道只要今天救了这位姑娘,便是当场死在这里又能如何? 他跟了胡斐多日,学了他一身勇武豪爽,单刀直入的脾气,又是齐鲁汉子宁折不弯的性子,当下一有了主意,便不再犹豫,大声叫道:“出门骑马快走,这里我来应付!” 说罢,进步一迈,牢牢占据了那少女和老者之间的位置,使出个苗家剑法的上步摘星的起手式,只要敌方一动,便要使出最壮烈的剑法,与之同生共死,天地同寿。 恍惚间眼角见那少女身形轻轻颤抖,瞬息之间,只觉一股豪气冲天而起,充塞胸臆! 第47章 故人相逢 那老者被他几次三番胡搅蛮缠,险些受伤,闻听此言,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当才想起一命换一命,可是有点晚啦。” 说罢,指挥那十几个侍卫,分两翼包抄,渐渐靠近了齐御风。 齐御风见到那老者意欲全歼,不禁内心焦急如火,嗔目欲裂,回首道:“走走走,烦人精,我要施展‘一日千死’的大招了,你莫在这里扰我心神。” 那少女微笑道:“你对我好,我知道的。”说罢长鞭一握,与他并肩而立。 齐御风听了这话,心中暖洋洋一片,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老者突然道:“小子,你从长白山下来对不对?” 齐御风道:“不错。” 那老者道:“先前有几十号掌门,镖师前往长白山拜山,不如如何?” 齐御风冷哼一声道:“你说那什么武状元刘戎青和他师傅杨云飞等人领的那几十号脓包吗?早都被杀的一个不剩,做了花肥了。” 老者闻言,惊疑不定,问道:“什么人所杀?” 齐御风故意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七心海棠,这毒药你听说过没有?” 那老者今晨刚从乌拉城经过,听闻了骁骑营和黑龙门惨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齐御风见他神情激荡,心道这正是个好机会,嘴里喊了一声:“七心海棠来啦。”手上一柄飞刀,激射而出,奔向那老者。 老者见白光闪耀,随手持剑划了一个剑花,将飞刀击落,目光中却是有些戒备神色,只因昨天近千的人马,据说都栽倒了这毒物的手上,他心有余悸,不得不防。 齐御风见一招奏效,手上又持了一把飞刀,缓缓向四周看去,似乎在寻找猎物。 两边侍卫看了他手中飞刀,都仿佛是见了瘟神,一个个战战兢兢,向后退去。 其实那七心海棠之毒,何等凶险,胡斐因此物太过歹毒,连墨心,书砚二人也是未曾传授,齐御风哪里会使? 只不过他思忖这老者肯定知道昨天白花点将台的事迹,所以便故意吓他一吓,果见其功。 他这飞刀功夫,因习练时日尚短,距离高手境界尚有不短的距离,而且胡斐念这暗器并非光明正大的功夫,一向只允许他在危急时刻,方可使用。他少年心性,喜好轻车简从,磊落青衫,身上也不过只带了三把飞刀。 那老者见齐御风咋呼的声势,轻蔑一笑,他这般行走江湖多年的老狐狸,转瞬便看出这少年色厉内荏。 这老者心道,你只要不是再使那同归于尽的剑法,要胜你这小子又有何难。 他思来忖去,只觉得这少年人剑法诡异多端,神妙莫测,虽然暂时功力尚浅,但倘若假以时日,必成一代高手。 可是他眼下毕竟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下为免得夜长梦多,便准备下了杀手。 当下他又进一步,手中剑遥遥一指,指东打西,又向齐御风攻来,齐御风飞刀脱手,他微微一躲,也毫不在乎,知道这般精钢所铸的飞刀,大抵也施展不了那甚么‘七心海棠’之毒。 那一边少女低低叹了一口气,手中长鞭扬起,夭矫灵动,直扑他面门而来。 老者手掌一翻,居然将长鞭托住,那少女见长鞭受制,手一挥,一道闪光自手心激射而出。 老者见此暗器毫无征兆,心中微微一凛,手中长剑划个半弧一接一黏,便将那少女所发的暗器粘在剑上,定睛一看,远来竟然是一枚普通的缝衣针。不由得心道:“这女孩儿将暗器练到这种地步,却比这小子强得多了。” 齐御风见到少女使了暗器,不禁又惊又喜,当下一边手上比拼,一边大喊道:“使‘漫天花雨’,教他也尝尝这‘七心海棠’的威力!” 他身受内伤,手上无力,便想用着话语吓唬那老者,以创造逃跑良机。 谁知那少女颇为老实,手上长鞭直绕过来,圆球直打那老者脑后正中的“风池穴”,一边摇头道:“什么漫天花雨?我可不会。” 那老者闻言大定,哈哈一笑:“两个小辈,拿命来罢。”说罢合身向前一跃,便要一剑结果了这少年的性命。 正当此时,齐御风最后一柄飞刀如流星一闪,破空而去;少女长鞭卷起数道白花,直攻老者肩井穴。 老者身在空中,长剑依旧圆转如意,随手将两样兵刃荡开,一剑依旧朝齐御风猛刺而来。 这一剑凌厉无双,如风雷,如电闪,齐御风招式用尽,又使不出力气,避无可避,一时心念感慨万千,微微阖上眼帘。 突然耳中一声传来:“齐兄弟,我来助你。”齐御风当即睁开眼睛,向后一退,回头望去。 只听人声至,不见人影来。 再回望过来,却见那老者面色苍白,横剑立在当场,他这一跃用劲全身力气,在空中听闻了一丝破空之声,不由得身体倒转,复归原位。 这一下姿势虽妙,但气血翻腾,喘两口气复原,却是免不了的。 齐御风仔细观瞧,看他胸口膻中大穴位置上,居然摇摇晃晃,插着一根细如头发的的金针。 正自猜疑那路英雄相助的时候,却见一人,头戴小帽,身穿青袍,脚上穿着一双浅面鞋,笑容满面的从门口转出来,不是他昔年在山中遇见的田树言,又是何人? 田树言笑道:“齐兄弟,去年一别,你这武功可是俊得多啦。”说罢转头看向那少女容色清秀,身材瘦削,不禁心神一动,连忙续问道:“这位是?” 齐御风忙道:“这位是在下的一位好朋友,田兄暂且别忙着叙旧,咱们把这老头打死再说。” 田树言轻踱方步,神情潇洒至极,摇头轻笑道:“半年不见,兄弟这戾气可比当初重得多了。” 说罢走到齐御风身边,看着对面那老者,长眉一轩道:“看来阁下就是南少林逆徒庄必范了罢?” 那老者也不发怒,道:“不错,不知小哥儿是哪门哪派的高徒?” 田树言微微一笑,轻嗤一声道:“我原以为八臂达摩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连芙蓉金针都不认得?” 那庄必范闻言一惊,不禁脱口道:“芜菁子老前辈……” 齐御风听闻这庄必范对这芜菁子好似十分害怕,他自己却有点茫然,心道,芜菁不就是大头菜吗?兔妖所深恶痛绝的那玩意儿,莫非这庄必范不怎么爱吃涪陵榨菜? 田树言手一挥,道:“休得多言,放了那两位,我给你解药,赐予你一条生路。” 庄必范心道你一个少年,武功未必强得到那里去,况且武当派乃天下正宗,这芙蓉金针上也未必带着毒药,怕这怕这少年出头在先,后面却跟着哪位老家伙,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正自低头思忖之间,突然看见脚下青砖,埋了一圈的金针,闪闪发光。 这针极细,原是难以辨认,只因此时日光微斜,射进窗户,金针在阳光下生出了反光,耀目生辉。 庄必范想到有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脚下埋了一圈金针,不由得一身冷汗。 当下再无犹豫,拱手道:“如此我便卖了武当派这个人情。” 田树言也不答话,扔出一个小瓷瓶,就此不理。 庄必范又是一阵庆幸,心道此年月人心不古,少年人心性尤其狠辣,我还当他这金针没什么毒药,真可谓大错特错。 当下他惴惴不安,领着侍卫,扬长而去。 齐御风急道:“此人阴险狡诈,是害了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的大帮凶,此时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田树言笑嘻嘻地,摇头不言,只仰头高喊:“师傅,那人走啦,你下来吧。” 但见房梁上站起一人,飘然而落,看眼他年纪已然不轻,白须飘动,相貌古雅,和无尘一样,是个出家的道人。 田树言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师傅无青子,昔日他行走江湖时,绰号叫做‘绵里针陆菲青’。” 齐御风一惊,心道:“早就听胡斐讲过,‘绵里针陆菲青’当年威震天下,成名已垂数十年,想不到今日有幸相见。”急忙上前行礼,说道:“晚辈长白山齐御风,拜见道长。” 无青子笑道:“少年英雄,好生可畏。树言说你习艺虽短,但剑法精妙远超他人,初始我还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齐御风听得面红耳赤,心下不由得惭愧。 无青子知他所想,不由得好言安慰道:“依你的长进和剑法,不出五年,胜他个八臂达摩又有何难,想当年胡斐在北京连败大内高手之时,于兵刃上,恐怕也没你这般神妙。” 齐御风听得此言,心道这武当派的掌门总不至于说假话诓我,不由得精神振奋,重新抬起头来。 他却不知,当年胡斐只修习一路胡家刀法,加上了赵半山半日不到的点拨,刀法上远不如今日纳百家之长,但他自幼内功,拳法习练不断,却是比他今日强得多了。 无青子与他好生亲热,然后转头看向一边微微躬身行礼的少女,道:“这位是?” 那少女道:“道长你好,我叫李文秀。” 无青子轻颦着眉头道:“不知姑娘是何门何派?” 那少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自己什么门派。” 田树言道:“你师傅呢?” 少女面色有些惨然道:“我师傅死啦,他是江南人,在哈萨克部族的地方教的我武功。” 一边无青子,田树言斗沉默不言。 齐御风却内心翻腾倒海,心道:这是《白马啸西风》的正主出现了。 第48章 月色溶溶 无青子沉吟片刻道:“你这路鞭法……?” 李文秀微微脸红道:“师傅原来教我的是流星锤,我到了中原,因兵刃携带不易,就自己化成长鞭,也不知道练得对是不对。” 无青子当即微笑道:“我说我看不出家数,姑娘天纵之才,当真叫老道眼前一亮了。” 说罢连连赞叹,然后转向齐御风看他伤势,外皮尽是小伤,不足为虑,但摸了好大一会儿脉,无青子却又有点皱起了眉头。 继而说道:“御风,你被这奸贼踢了一脚,你体质特异,原本伤病倒也不重,休息个十天八天,吃些丹药,也就好了。” “但你近日肝气郁积,阳刚上亢,两者合为一体,就有些不好办了,怒为肝志,显然是最近练剑习武有些心浮气躁,自己跟自己生气了吧?”无青子捋捋胡须,温颜说道。 齐御风却摇了摇头,心道道长这次可是猜错了,自己发怒不是因为习武,却是因为汪铭卫等人实在该杀,自己数日来历经战斗,心绪不宁所致。 无青子老道沉吟了一会儿道:“你这毛病,原本对咱们武林中人,算不了什么,大伙都是从小练气,内功有了根基,才练兵刃上的功夫。但你内功练得太晚,保护不了脏腑,又受了这般的重伤,你现在活蹦乱跳,以我之见,只是因为你平日……” 他突然自己失笑道:“只是因为你玉笔山庄,平日伙食太过好些,养的你体壮如牛,再加上你年轻扛得住,才幸免于难。” 齐御风虽然肚腹见如火炙般剧痛,却强忍着笑道:“不错,我这半年,什么人参,鹿茸,鹿髓,天麻等物俱是吃了个遍,还特意给树言兄储存了不少熊掌哩。” 田树言道:“我又不能平白无故去那玉笔山庄。”话虽如此,却还是有点感动。他先前找胡斐寻仇,未曾通知师傅,等归山后才向师傅负荆请罪,无青子听他讲诉期间过程,知道他当年的怨仇乃是朝廷刻意挑拨离间,和阴差阳错所致,也未曾治罪。 齐御风又道:“最奇妙的,还要算是我喝的血胆酒,那大蛇之长足有几丈开外……” 无青子听了他的解释,不禁对白狐小飞大为神往,啧啧称奇,又搭脉想了一会儿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可别强求啊。” 齐御风点点头,一边少女脸上却添了一丝忧色。 无青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打开看里面是一丸药物,他说道:“这是敝派自制的天王护心丹,服下之后,可保无恙。” 齐御风连忙称谢,伸手欲接,无青子却一回手展颜笑道:“如此重宝,岂能轻付与人,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给你。” 齐御风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做人的骨气了,张口说道:“道长所言,自然无不遵从。” 无青子道:“好,那么自病好之日起,你便与树言习练无极玄功拳,一直要将这拳法学会为止。” 齐御风当即感谢无青子掌门允许传艺之德,心里却有点纳闷。 原来他所修习的胡家内功,好则好已,比之武当派千年传承的内家功法,却是有点不足。 武当派的内功修习长久,能灵台明净,少受物羁,去除了他近日以来为练剑所积累的一身戾气,清淤散毒。 无青子知道他肝气上浮,怒气冲撞,却不刻意点明,装作糊涂。 他既不想让他失去了进取之心,又能强身健体,于武道更进一步,是以才允诺他练这无极玄功拳,由外而内,增添内力。 而这其中,自然还有去年胡斐传艺给田树言,令其剑法大进,无青子还以人情的成分,各中缘由,便没有与他细说。 当下齐御风服了丹药,一行人担心那庄必范寻了援兵,再生事端,便上路又寻了一处偏僻的村子,投奔一户农家,稍置安歇。 一连三日,齐御风体内淤血尽去,恢复旧观,外伤也养得七七八八,在院中练了会儿剑,一边无青子和田树言见剑势古朴,剑招连绵不断、潇洒飘逸,不禁大声都喝起采来。 一边李文秀帮他洗了手帕,擦了擦脸,齐御风道:“无青子道长,那日你为何不直接杀了庄必范,徒惹我们今日困在这小山村中,不能出行。” 无青子摇了摇头:“庄必范是南少林第二十二代传人中杰出人才,达摩剑法练到他那般程度,颇为不易,只盼他早日悬崖勒马,勿谓我言之不预也。” 想了一想又续道:“长白山闯王宝藏的消息一出,非但这种朝廷鹰爪接连奔走,便是有许多隐逸高人,也是利欲熏心。蠢蠢欲动,我听闻那乾隆皇帝此次,便是连云南点苍山的云阳,龙泉,沧浪三位老剑客也请了出来,那点苍三剑成名已久,隐居滇南,向来不和中原武林人士交往,可乾隆亲自写信邀请,料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前来长白山一行。” “有了点苍派,自然还得有昆仑派,崆峒派等大派,这一次乾隆志在必得,我急匆匆赶来,便是想与胡斐商议,如何化解了这段恩怨。” 齐御风满不在乎道:“还化解什么,这些人愿意做朝廷鹰犬,那便全杀了了事。” 无青子摇头微怒道:“你这小子,动不动就要打打杀杀,如此凶戾,怎么练的了上层武功,再说天下英雄如果都如你所想,天天杀来杀去,恩怨越结越深,岂不是正中了鞑子的奸计?” 齐御风梀然而惊,拱手向无青子赔罪。 无青子摆手以示无妨,续道:“学剑之人当有浩然正气,当刚正不阿、宁死不屈,似胡斐那般做个气冲霄汉的好汉,但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一旦杀戮日盛,戾气缠身,没有止境的以暴制暴,被国仇家恨蒙蔽双眼,那就离变成疯子,也不远了。” 齐御风听了,只觉得背上全是汗水,惶恐不能答应,他自面对伪君子汪铭卫后,数次杀人,一心只想着以杀止杀,只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一柄锤子,所见的坏人都变成了钉子一般。当下郑重向无青子道长致歉,并感谢他点悟之功。 无青子见他醒悟过来,也是低低一叹,只盼这一个大好的青年,不至于坠入杀戮循环,以至变成一柄只会杀人的利剑。 当夜,无青子便要辞行,赶赴长白山,李文秀却偷偷与齐御风说道:“你们走了,我就不去啦。” 齐御风奇道:“你不想去长白山看看小飞吗?我们还养有海东青,都可漂亮了。” 李文秀奇道:“海东青是什么?” 齐御风道:“是一种大鸟,可凶了,能抓兔子。” 李文秀掩嘴笑道:“哦,我们那也有一种大金雕,专吃黄兔。” 齐御风笑道:“我们这的兔子都是白的和灰色的。”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 李文秀转头看着自己那匹老马,感叹道:“白马老了,上不了山了。你说的那些我都很喜欢……” 齐御风可不想让她念叨什么名人名言,当下抓住她的手说:“文秀,咱俩虽然相处只有几日,但我性子你应该知道,从此天涯海角,你我不离不弃如何?” 齐御风这几天前思后想,原本预备徐徐图之,可是看到田树言虽然默不出声,看李文秀的眼神依然不对,这时李文秀又提出此行,索性不管不顾,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李文秀登时脸色泛红,在微微夜色中颇为动人,她见齐御风说得诚恳,眼中坚定火热,当下身躯不由得微微颤抖。 其实齐御风的行为,已是尽量收敛,按照他高中时代同学的情景,只怕,李文秀当场吓得晕倒也未可知。 但她哪见过九十后少年的这般激情,一时之间,居然也被吓得懵了。 两人四手相握,彼此暖气融融,齐御风一颗心剧烈跳动,但觉唇干舌燥,手心中都是冷汗,看着李文秀双唇紧抿,像是等待宣判一般。 月色溶溶,四下里清冷幽绝,正是辽东苦寒的天气,两个少年人便在这院中,经久凝望。 这少年为她如痴如醉,为她魂牵梦萦,朝夕讨好与她,他如何不知,可一旦到了下决心的时候,李文秀却觉得思绪万千,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看到齐御风那般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心底更加慌乱,几乎要哭出声来。 两人静了一会儿,李文秀轻启薄唇,方欲发声……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门口一声轻响,接着便传来田树言的声音:“齐兄弟,齐兄弟?” 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松开双手,各自低头,齐御风将羊皮袄脱下来交予她,装模作势的开始练剑。 李文秀回到自己房中,思虑万千,摸着身上披的羊皮袄子,触动心怀,眼眶儿竟也红了。 睡觉的时候,想到他那炙热的眼神,又突然想起白天无青子道长所说的“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不由得低低一叹,辗转难眠。 第49章 霸气切糕 当天晚上李文秀提出要自己行走,不去长白山看这场天下英雄聚集一堂的盛会,齐御风随即便与无青子道长提出要陪着李文秀,过几日再回长白山。 无青子道长管不到齐御风,自然随口答应。 谁知他关门弟子田树言,也立刻跳出来说与齐御风半年没见,要好好在一起多呆上两天,他那无极玄功拳也尚未练成,需要自己在身边勤加指点,免得练错了路数才好。 而且此地离长白山已经不远,他又轻车熟路,过几天赶上便是。 无青子当即有点无奈,他早过不惑之年,什么事情没有看过? 他知道这自己这徒弟和这齐御风,都对那温顺文雅的李文秀姑娘起了心思,他不愿夹缠在这小一辈的情爱之中扮个坏事的角色,当下也不便点破,便装作糊涂,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向来为人宽厚,对生死仇人往往都留有余地,对这个小徒弟更是宠爱有加,既然想成人之美,便动了不如尽早离去的心思。 次日,无青子道长哭笑不得,独自纵马离开这个名叫清茶馆的小村庄。 李文秀见齐御风,田树言二人都要留下来陪着她,且一个个说的大义凛然,坚决无比,内心不禁又是一阵纠结,可她向来没什么急智,也只能默默答应下来。 这两天她又是无奈,又是惶恐,又有点欣喜,整个人都迷迷糊糊起来。 无青子道长一走,三人便也随之离开了小村庄,一路向东,沿着官道,尽捡着繁华的地方溜达,反正以三人的武功,即使再遇到庄必范那样的人物,就算打不过,逃也总逃得了。 过不了几日,三人便来到吉林北山前面。 这北山并不甚高,但峰峦叠翠,亭台楼阁遍布,一座卧波桥把一池湖水分为东西两部分。 山上古寺庙群,佛、道、儒三教杂糅相处,建有玉皇阁、药王庙、坎离宫和关帝庙等寺院,倒也独具特色。 此地共有四种庙会,分别为如来佛的诞辰,娘娘庙会,药王庙会和关帝庙会,充分体现了我国各路神灵,大杂居,小聚居的特点。 这一日正是四月初八,如来佛诞辰之日,不过此时在辽东信佛的人少,如来佛祖不那么受欢迎,因而据商家说今天的庙会远远不如五月的药王庙会,那时人山人海,锣鼓喧天,要连着举办三天之久。 不过三人素来也没一个感受过这般热烈的情景,看着各路不明真相的群众,忙着去药王庙买纸葫芦,去关帝庙给孩子举办“跳墙”仪式,再去娘娘庙“烧替身”,最后再到如来佛座前烧几株香,一路上逢佛拜佛,见道拜道,转换信仰之际,丝毫不见耽误,也是热闹得不行。 仨人来到市集中,见街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人人嘻嘻哈哈,比过年还要热闹。炮仗之声,四面八方的响个不停。李文秀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时小脸兴奋的通红,也掏出铜钱,买了三个纸葫芦,一人一个绑缚在腰间,不偏不向。 到了正午,游人香客云集,马戏、杂技、歌舞、秧歌等各种表演层出不穷,争奇斗胜,极尽精工。三人便择了个卖吃食的凉棚,边吃边看。 三人吃过午饭,便继续闲逛,见熙熙攘攘,瞧不尽的满眼繁华。 三人谁也不认得道路,只在街上随意乱走。李文秀走在中间,其余两个一个居左,一个居右,像两个保镖似的,拱卫着这向来没人疼没人爱的少女。 逛了个把时辰,齐御风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回头一看,却见李文秀被田树言拉到一旁凑进了人堆里头。 他急忙走过去挤进人群,站在李文秀身侧,原来是有一伙人在演武卖艺。 只见一名粗壮汉子手持一柄单刀,抱拳说道:“兄弟使一路四门刀法,要请各位大爷指教。有一首‘刀诀’言道: “‘御侮摧锋决胜强,浅开深入敌人伤。 胆欲大兮心欲细,筋须舒兮臂须长。 彼高我矮堪常用,敌偶低时我即扬。 敌锋未见休先进,虚刺伪扎引诱诓。 引彼不来须卖破,眼明手快始为良。 浅深老嫩皆磕打,进退飞腾即躲藏。 功夫久练方云熟,熟能生巧大名扬。’” 齐御风听了,心想:“这几句刀诀讲的倒是不错,想来功夫也可一观。” 只见那个汉子摆个门户,单刀一起,展抹钩剁,劈打磕扎,使了起来,自“大鹏展翅”、“金鸡独立”,以至“独劈华山”、“分花拂柳”,一招一式,使得倒是有条不紊,但脚步虚浮,刀势斜晃,功夫实是不足一哂。 齐御风登时哑然失笑,不由的和田树言互相一笑,继而眼睛余光看见夹在中央的李文秀,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头不睬,田树言也是翘起了嘴巴,不与齐御风对视。 两人冷战,李文秀心思细腻,岂能不知,只能偷偷在心中苦笑。 正自这三人各怀心思之时,突然听见一个旁边的摊铺一阵大乱,传来一阵尖叫的声音,众百 姓大呼小叫,纷纷逃避,登时乱成一团。 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巴依老爷,我这翡翠珍珠猫眼糕已经切下来啦,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另外一人争辩道:“你这糕比黄金还贵,鬼才要买,你强买强卖,不合国法。你赶紧撒手,休得多言。” 那先前的声音叫道:“我不管,反正这糕已经切下,不退不换。今天老爷你不拿出银子,便别想走开!” 那人续道:”你这十斤切糕卖到五千两的高价,世上谁人拖着那一大车银子走路,有理讲理,你快放开。” 齐御风等人转头看去,原是一个大胡子的壮汉手里拎着菜刀,手里抓着一个年轻的文弱书生,就仿佛一只猛虎手里拎着只小鸡一般。 那书生衣饰华贵,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周围带着一圈家丁虎视眈眈,可惜投鼠忌器,惴惴不敢上前。 那穿着**服饰的壮汉嘿嘿一笑:“你要买我的翡翠珍珠猫眼糕,可你爹却只给你这点银子,你是你爹亲生的吗?” 一边有家丁大吼:“住口,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将军大人,你莫不是不想活了?” 那壮汉奇怪道:“污蔑你家将军不行,可擒住你家公子没没人来救,这可当真邪门,莫非我一语成谶?小子,小子,有命回家得好好问问你妈妈才是。” 他一手持刀,另一手轻轻拍着那书生的嫩脸,那书生受了侮辱,当下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齐御风登时目瞪口呆,心道这切糕党真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原来在这乾隆年间就有人被坑得不轻。 旁边李文秀,田树言看那壮汉粗莽,明显是故意找茬,而那文绉绉的书生却大冬天拿把纸扇,不断指指戳戳,与那壮汉讲理,终至落败。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不禁莞尔。 就在此时,突然一队官兵飞速跑过来,刀枪并立,将两人围攻起来。有人上前见礼,问道:“公子无恙乎?” 那书生本来一言不发,见来人众多,顿时有了底气,大声叱道:“快点将我放开,否则我教你人头落地。” 壮汉见书生脸色变幻极快,不由得鄙夷道:“穷则知书达理,斯斯文文;达则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也就是你这般读书人才如此无耻。” 说罢,抄一个铁锅,猛地打在那书生头上,呯一声打晕了他,然后将书生身体夹在腰间,便如同抱着一捆薪柴一般,挥舞铁锅,几下便冲散了官兵,横冲直撞而去。 身后有几名兵丁,紧贴他远去方向放箭,却被他铁锅一抄,捞了过去。 那壮汉行走如飞,一边回头笑道:“若想要你家小公子的性命,还是别放箭罢,莫非是他亲母想杀人灭口不成?” 众人见这壮汉武功如此高明,都是目瞪口呆,一时整个市集,都是沉默不语,看着那壮汉混入人群,直奔后山而去。 只有那远远天津卫前来做生意的某客商未曾觉察出异状,依旧低头忙着手底下的活计,喜孜孜的大声吆喝着: 每天不离一道菜, 煎饼果子按套卖! 铁板铁铲小木刷, 辣椒腐乳小葱花! 一个鸡蛋五文卖, 油条肉松里面塞! 喜欢脆的多放面, 放点面酱些许甜! 金黄喷香好味道, 趁热吃了似神仙! 第50章 铁锅炒蛋 田树言见状,突然低声说道:“咱们追!” 李文秀和齐御风转头惊奇的看着田树言,不明白这其中与自己又什么瓜葛? 田树言笑道:“文秀,你久在回疆,有没有听说过使铁锅做武器的武林高人?” 李文秀低头仔细想了一想,迷惘的摇了摇头。 齐御风听田树言亲切的叫着“文秀”,腻歪的一身鸡皮疙瘩都抖落下来,听了后半句话,却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西域战神阿凡提!” 田树言闻言不禁扑哧一声,哈哈笑道:“阿凡提就阿凡提,他什么时候多了这么霸气的一个外号,我倒没有听过?” “这阿凡提当年和袁士霄号称回疆的南北双侠,武功深不可测,一口锅子几乎天下无敌,齐兄弟,你看方才那壮汉武功如何?” 齐御风沉吟道:“招式诡异,甚是难防。莫非这就是阿凡提的武功?” 田树言道:“不错,我师傅当年为报我大师伯之仇,在回疆闯荡,就见识阿凡提的武功,我大师姐李沅芷也曾与阿凡提并肩作战,共退清军。” 齐御风登时大感兴趣,说道:“如此那还非得见识一番不可啦。” 李文秀微颦着眉头道:“我看那人武功很好啊,说不定比我们都要高些,就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吧。” 田树言和齐御风一起道:“要得,要得,这样的热闹岂能不看!” 说罢两人连哄带劝,李文秀终究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三人沿着石板路,一路上山,追着官兵足迹,直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在后山林中远远金铁交鸣之声。 田树言脸上一喜,说道:“看来就在那边啦。”当下剥开树丛,钻了过去。 几人走到近前,渐闻哎呦哎呦几声,几人接连被制住,然后便复归寂静。 三人听着诡异,不觉站在一排树丛之后,相互对视了几眼。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哼唧,那壮汉说道:“三个鬼头鬼脑的小魔鬼,到了人家的地上,就不知道跟主人打声招呼吗?” 田树言轻笑一声,振振衣袖,掀开树丛,便走了出去。见那壮汉把哪公子哥用身子捆住,躺在一边,也不是知是生是死,而围殴那壮汉的清兵,更是一个个东倒西歪,姿势难看的晕倒在地。 谁知他刚一露头,便只见一只铁锅迎面飞来,又疾又快,田树言不敢正面夺其锋芒,伸手一抓,想使个“落樱风舞”将这劲力逐步卸下,他这一招乃是武当派绝学,最高境界时能将一招之力分化为十二股力气,分别卸下,便如同风中樱花激荡,盘旋而落一般。纵使敌人势头再猛,也无能为力。 谁想那铁锅刚要飞到他身前,突然势头一转,转了个半弧,飘飘忽忽,向一边树上射去,再一反弹,径直落回那壮汉手上。 那壮汉一接到铁锅,合身向前一扑,趁着田树言一抓落空,右手还僵持在空中未曾下落之际,一锅向他下盘膝盖打来,这一招又快又狠,姿势诡异,当真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田树言膝盖微拧,使个缠字诀盘旋在那壮汉手臂上,轻轻一抖,就势在空中一转身,拔出长剑,朝那壮汉头顶点去。 壮汉吃了一惊,铁锅一抬,朝田树言剑尖上挥去。田树言身在空中,招数未老,剑身在铁锅上一弯,腾空倒翻了个筋斗。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在转瞬之间,那壮汉点点头,脚分开站立,两脚尖与肩同宽,上身保持自然正直,自然含胸,略向前倾,双手持铁锅一晃,在田树言落地之处向上一翻。 田树言本待落地说话,谁知这壮汉居然不依不饶,无奈之下,猛吸一口真气,一只脚在铁锅上一点,又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大头朝下,一柄剑朝那壮汉刺来。 谁知那壮汉顺着他剑的来路,铁锅反手又是一拍,这一招抽拉之际,倒颇有齐御风乒乓剑法的风范,田树言施展师传的柔云剑法,收缩自如,当下剑身在铁锅上一弯,几乎画成一个半圆,再借力一弹,纵跃到身后树上。 一边齐御风和李文秀都啧啧赞叹,心道这武当轻功,当真不凡。 李文秀道:“这位田师兄的轻功好高啊,似这般以剑尖触物在空中翻一个筋斗,你能做到吗?” 齐御风略有些脸红道:“我可不能。” 李文秀道:“我也不能,以前在西域见到的武林中人,没一个有他这样神妙的轻功。” 两人在一边叙话,田树言听得却又气又急。 原来那壮汉看似鲁莽,武功却甚是不弱,几番冲突,田树言不是被铁锅反弹在天上大翻筋斗,便是被那壮汉挤兑的下不了树,这柔云剑法本当一经发动就连绵不断,在一招之后,不论对方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顺势跟着就来,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可他被困在空中,一经交手,便被那壮汉铁锅一颠,抬向空中,这连绵不绝四个字,便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久战不下,田树言也想过以力破力,将他这口铁锅击碎,可几经试探,那铁锅黑黝黝厚得不行,又岂是他一口薄薄的铁剑所能破得了的? 又过了几招,齐御风两人也看出田树言窘境,当下沉默不言。 观察了几招,齐御风突然“咦”一声,他见这壮汉前翻、后翻、左翻、右翻,离不开推、拉、扬、挫四个字,手腕一扭一抛,倒好似与他的乒乓剑法有些相似,不过这铁锅厚重短小,其实质却又有所不同,当下细细观察,良久过后,突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那田树言此时正蹲在树上,伺机反击,听了齐御风大笑,不由得脸上又是一红,心道这位暗地里较劲的情敌,又不知会怎么抹黑与他。想是在李文秀眼中,此时定然也觉得自己像个上串下跳的猴子一般难看。 他性子与齐御风不同,虽然平时潇洒不羁,可临到喜欢的女孩面前,却总是诺诺不敢言语,而那齐御风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肚子里更是藏了无数讨人喜欢的段子,逗得李文秀笑靥如花。 他吟一百句诗词,也抵不过齐御风讲一个通俗易懂的笑话,他费了好大力气拉近两人关系叫声“文秀”,已是鼓足了勇气,脸红心跳得不行,人家齐御风大大咧咧,张口便“阿秀”,“阿秀”叫个不停,如行云流水,任意而至,丝毫不落下刻意的痕迹。 他逢山谈山,逢水说水,纵古论今,可那两位却好似都这些风雅之事不感兴趣,反而对路上遇见的那些下松鼠啊,小白兔啊或者好吃的东西更为关心。 可怜这一位胸怀锦绣文章的少年侠客,除了练武喝酒,便只会吟几句歪诗,在两个半文盲面前毫无一点出风头的机会,这两日连遭惨败,都已有了些自暴自弃的倾向。 此时再回头见那壮汉面带微笑,似乎嘲讽他一般,不由得怒上心头,双手持剑,要使一招“玉女投梭”,向那壮汉手上刺去。 这一招平淡轻舒,看似毫不着力,但剑尖刺出,却混有他练了十多年的无极内功,且萦绕轻柔,剑招能在半途绕一个小弯,令人防不胜防。 他足下用力,看准那人手指,一剑刺去,身子正凌在空中,突然听见齐御风喊道:“后翻!” 未及思索,他剑势已出,有进无退,当下一剑如惊鸿乍现,嗤嗤带着风声刺向那壮汉,只见那壮汉,手握住铁锅把柄,轻轻向后一翻,护住手腕,防住了他这一招。 田树言一个倒翻,回到树上,与那壮汉同时“咦”了一声,看向齐御风。 田树言心道:“齐兄弟的武功进步虽快,但与我还有不短的距离,方才一招,他却怎么突然叫破了那壮汉的招式?” 那壮汉起初满脸惊异,随之却也嘿嘿一笑潮齐御风说道:“小朋友,你的眼睛很不错!” 齐御风笑道:“田兄,你使快剑与他拼抢,我告诉你他铁锅的方位。” 田树言心有疑惑,勉强点了点头,施展快剑,连绵不绝,与那壮汉拼斗起来。 只听得一旁齐御风叫道:“左,左,右,后,前,后,侧翻,推,拉,扬……”这绵绵密密的几招过后,他居然一句不差,将那壮汉铁锅的来去讲得清清楚楚,虽然田树言还有点迷迷糊糊,不明其理,可身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之后,这日子却也好过多了,当下这壮汉便抵不过他的他这一剑,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田树言抓住空隙,轻飘飘落地,当下不觉又惊又喜,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御风哈哈大笑:“他就是一个颠大勺的,你又不是没有炒过菜,这道理你还不懂?” 田树言脑中突然一闪,突然明了,那壮汉每次逼起上跃,都是将铁锅向前推了一推,为的就是逼迫他只能向壮汉面前跳跃,而不至于落到他的身后;而自己落下之际,他却总是向后一拉,也是同样使他不能尽心借力,纵跃出他铁锅的范围;而比拼招式时,他总是一扬一挫,使自己翻动,再给自己一个缓冲…… 他脑中突然展现出一个情景,便是那壮汉提着铁锅,在火上不断的颠勺,翻炒,而自己便是那个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他手掌心,都无法逃避命运的——炒鸡蛋! 第51章 劈头盖脸 田树言在变了脸色,随之略微思索,心中登时便云开雾散,豁然开朗。 挺剑上前一步笑道:“你这伙夫,这一手蒙了我好久,来来来,我们再战?” 那壮汉嘿嘿一笑,摇头说道:“你是武当派的,跟你打没意思。” 说罢转头看向齐御风道:“那个刺猬头的,你很好,看破了我的招数,愿意和我打一架吗?” 齐御风一摸脑袋,原来自己的帽子居然在经过树丛的时候掉落在了地上,急忙跑过去捡起,转身摇头道:“我轻功不行,可打不过你。” 他以剑法而论,走遍天下,或许已属于一流高手行列,但无论轻功身法,拳掌内功,与高手打几十个回合或许还勉强能撑上一会儿,但时辰长了,却不免要露出马脚。 之所以能有如此造化,也还是应了无青子道长那句话,纯粹是吃出来的。他在山上喝了无数的血胆酒,那酒最为壮力,再加上日常伙食,俱是大补山珍,此时他身形虽未改变太多,可力气却比上山时增长了一倍有余。 这壮汉以一只短柄铁锅,就能将田树言颠来翻去,一身臂力可谓当世稍有,实在强过他太多,齐御风最怕的就是遇见这种一身蛮力的家伙把他打回原形,是以想也不想,当场拒绝。 那壮汉凑近了热情的推荐道:“你轻功不行,我的轻功也不行,像这样攀墙爬树的本事,我是一辈子也练不成啦。咱俩就在地上比划如何?” 齐御风微微有些意动,当下沉吟不语。这壮汉的铁锅招数颇于他所学有相似之处,或可互相印证一二。 那壮汉等了一会儿,颇为不耐烦,见他只是低头不语,当下上前一步,蒙头盖脸一铁锅就朝他脸上砸了下来。 齐御风一闪身,展开四象步法,一步踩到那壮汉身后,躲了过去,抽出长剑,信手回刺过去。那壮汉回首一手,长剑在锅子上刺出几个火星。 齐御风可没有田树言的柔云剑法的功力,不敢以力碰力,当下抽回宝剑,展开步法,东一剑,西一剑,一招未毕,二招又至。 他展开这套长白剑经上的剑法,剑招初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抵敌时身已转右,竟似剑是剑,人是人,两者殊不相干,接连朝那壮汉身上刺去,壮汉东挡西挡,迎住剑锋,面色却略有些失望,摇头道:“你这样可赢不了我。” 齐御风脸上一红,自他出道以来,挟长剑以抗江湖敌手,未尝有一人不夸赞他的剑法的,可就这么愣头愣脑的一个壮汉,却说自己赢不了他。 当下剑势一变,施展起胡斐所传的雪山剑法,毕竟长白剑经上的剑法太过繁复华丽,他经验尚浅,不能理解其中深意,能发挥的威力只有十之一二。可这雪山剑法却是胡斐亲手教出来的,即使墨心,书砚二人到此,也未必比他强到那里去。 当下他长剑斜指,剑尖分花,竟是连刺三处,在雪山剑法当中,又隐隐带了天山派“三分剑术”的味道,心想凭那壮汉一只铁锅,怎么也挡不住这三招剑法,若是纵跃避开,他后招连绵不断,便可立刻占据上风。 谁知那壮汉双手握住锅柄,从下至上连挥三下,每一招都是以力破力,以快打快,齐御风不敢用长剑直刺他的铁锅,只能避其锋芒,收了剑势。 他心中暗暗苦笑,心道你一个厨子学什么李娜,莎拉波娃啊,我学个乒乓球就够无耻的了,这货居然连人家网球的招式都拿出来了。 心中气急,当下反手一抽,正中铁锅,“啪”一下抽得铁锅一声脆响。 那壮汉“咦”了一声,铁锅一抬,当成盾牌护住门面,齐御风眼看这一招立了奇功,想也不想,施展开乒乓剑法,一顿抽拉冲挂,尽是以剑脊迎敌。 那壮汉见了这般剑法,登时大惊失色,非但不能反攻,就连左支右挡之际,便也显得有些慌乱了。 幸亏他这路**武功讲究“快打慢、慢打迟,拳打人不知,出手如闪电,回手如烧灼。”行动倒是极快,一时半会之间,倒也支撑得住。 只不过原先他如此威风,现下却像个乌龟般顶着个铁锅,不免有些不美。 一边田树言,李文秀见了齐御风这般劈头盖脸的打法,也有点匪夷所思,他这般舞剑,倒是有点将长剑当做长鞭使用的意味,只不过剑身只有三尺,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根牧羊的短鞭罢了,想要发挥长鞭至远至柔的招数,却也还是不能。 齐御风抽得爽了,也是大为兴奋,心道这路剑法原来只能防御暗器,却没发现对这种奇门兵刃也有奇效。 他这般抽拉冲挂,挑弹砸扣,对付一般兵刃不行,对付这铁锅则绰绰有余,只要他一直以连绵不断的攻势压制对方,那么对方稍微一露头,便有破相去命之忧。 他剑走轻灵,招断意连,绵绵不绝,当下把这套他和苗人凤共同参研的剑术从头到尾使了一遍,那边壮汉苦不堪言,只能听着自己铁锅上叮叮当当响声不绝,不断抵挡,只因为那剑身比他兵刃长上一尺有余,又是连绵不断,他几次三番想要反攻,却不是险些被挑破了大腿,就是被砸到了头上,一时攻势逆转,不断后退。 百招过后,齐御风渐渐喘气粗了起来,他毕竟大病刚愈,加上内功不深,这般疾风暴雨的打法也是他生平从所未有,只要他一招连接不上,便立刻得被那壮汉反击而回,心理压力尤其沉重。 正待他想着怎么提出罢斗之时,那壮汉蹲在铁锅后面道:“别打了,我可是纳斯尔丁·阿凡提的徒弟!” 齐御风呼呼带喘,一手拎着长剑,一手指着自己脑袋:“不是我要打你,而是你要砸我?” 壮汉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中原的好汉,怎么舍得砸破你的哈密瓜,倒是你毫不留情面,险些在我身上划了好几个伤口,他应该是陆道长的徒弟?你是谁的徒弟,这般厉害?” 齐御风见此人眼下才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不由得一挺胸膛,说道:“我是雪山飞狐的徒弟!” 那壮汉当即惊喜道:“我在回疆经常听见你师傅的名字,可是上次他去回疆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还小,没有见过他。” 又转念一想说道:“我有一对好朋友,是‘西川双侠’的徒弟,是不是也在山上?叫……徐什么了的。”当下一抹胡子,苦苦思索起来。 齐御风忍不住道:“叫徐墨心和徐书砚。” 那壮汉大喜道:“不错,不错,哈哈,当年我只有七八岁,记不住朋友的名字也不能算是不敬。” 三人互相交换下眼神,只看那壮汉胡子拉碴,一脸漆黑如墨,眼角眉梢已有风霜浸染之色,说是四十岁也有人相信,在心里都俱摇了摇头。 齐御风道:“兄台原来是我两位师兄的幼年好友,可当真是……少年老成。” 那壮汉道:“哈哈,我叫阿不力克木·阿瓦克力。我在京城中听说了鞑子要围攻长白山,于是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半路上又想不带礼物,岂非成了不知礼数,才跑到这吉林乌拉,置办了这件礼物。” 田树言奇道:“什么礼物,那翡翠珍珠猫眼糕吗?” 阿瓦克力回身一提那书生道:“那糕就是骗人的东西,你们也少吃为妙,最重要的是抓到了这条大鱼,鞑子便要投鼠忌器,大大不妙。” 田树言道:“据说此人是什么将军的儿子?” 阿瓦克力说道:“不错,此人就是现任吉林将军都尔嘉的儿子,勒保。此人最好假惺惺装成什么文人雅士,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草包一个。” 田树言听得这话,虽知道这阿瓦克力无心说他,可却总觉得在说自己一般,不由得面色一红。 齐御风却突然心中一动,说道:“你是‘西域战神’的徒弟,你师傅只教给你这一套锅法吗?” 阿瓦克力奇道:“‘西域战神’,那是谁?” 齐御风暗啐了自己一声,摆了摆手,他之所以叫阿凡提“西域战神”,乃是受了网上一部搞笑视频的影响,视频里面阿凡达的弟弟阿凡提大战变形金刚惊天动地,是以他才知道阿凡提这三个字。 直到后来,他看了一本叫《书剑恩仇录》的书…… 正当此时,阿瓦克力耳朵一动,说道:“又有人来了,你们跟不跟我一起走?” 三人互相看看,俱摇了摇头,阿瓦克力也不多说,将那勒保往腋下一塞,一拱手道:“如此,那咱们就长白山见啦。小兄弟,你那套乱劈风的剑法可要好好练习,我去琢磨破解之法,等再见面时候再跟你打!” 说罢,身躯摇摇晃晃,转瞬便走出树林,踪迹不见。 三人遥望他远去的背影,俱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齐御风心中一动,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第52章 两本秘籍 次日,三人走出城外,但看荒郊古道,初春萌发,一派生机盎然,三人都不由得振奋不已。 只是因李文秀所骑白马年老,不能疾跑,是以三人都只能缓缓而行。 但迎风远望松江,近看四野,悠哉悠哉,也是一大美事。 行至傍晚,忽见江畔上盖着两间小小木屋,屋顶上已然破败不堪。 田树言喜道:“好啦,咱们便在这儿住一晚。”奔到临近,但见板门半掩,屋外并无足迹,他朗声说道:“过路之人,相求借宿一宵。”隔了一会,屋中并无应应答。 他推开板门,见屋中无人,桌凳上积满灰尘,显是久无人居,于是招呼那两人进屋。 李文秀关上板门,见地上堆着残破渔网,空气中隐隐有些腥气,另一间屋中有床有桌,床上堆着几张破烂已极的被褥。看来这屋子是渔夫的暂居之所。 当下三人收拾一番,齐御风,田树言埋锅做饭,李文秀牵着三匹马径直前去江边饮马。 田树言见李文秀走远,清清嗓子皱着眉头说道:“御风,不是为兄说你,似你这般年纪,还是应该勤加习武,专研治国安邦之道,将来天地会和红花会的大事有成,年轻一辈全赖你这般人物。光阴短暂,切莫耽误了行程。” 齐御风也笑道:“树言兄,你也切莫怪当弟弟的说话不中听,这诗词歌赋,偶尔陶冶情操亦可,但终究不是正途,你看哪个大文豪是靠着诗词治理天下,又有哪个门派以诗词闻名?另外酒这个东西,迷乱心智,伤身伤神,最好不喝为妙。你这天天醉生梦死的,岂不是枉费了无青子道长的一片苦心?” 田树言未曾预料道这齐御风早有话头顶着,登时便是一愣,随即点头感慨道:“你也说也有道理,为兄现在年纪大了,确实也应该收敛形骸,正正经经讨个老婆过日子。” 齐御风道:“树言兄说哪里话来,我记得红花会的武诸葛徐天宏当家,年近三十了才娶了媳妇,你还早得很哩,再说无青子道长年老,你师姐李沅芷又是女流,他日武当山这派的衣钵,多半还要落到你的手上。树言兄当以门户兴衰为重啊!” 田树言听他大道理连篇,不觉语塞。随即失笑道:“你就不能让兄弟这一回?” 齐御风见田树言不跟搞什么迂回婉转,直接单刀直入起来,远望李文秀瘦削的身影,不由得一阵怜惜之情涌起,缓缓摇头道:“树言兄与我一见如故,说什么我都能答应,唯独此事……” 他一心向武,高中生涯又十分忙碌,虽然他这一代年轻人已经十分早熟,身边人更是做下了让人咂舌惊叹的事情。 可他却从来没有思考过男女情爱之事,但直到他那天在江边见到李文秀看着松鼠打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值得他怜惜爱护,不弃不离,生死相随。 这种执着于九死而不悔的爱情,胡斐曾经告诉过他一旦错过,是多么的悔之不及。 他也不想因为少年人的一时面子和冲动,失却了这份珍贵的感情。 田树言见他坚决,轻轻一叹,转身离开木屋。 过了一会儿,李文秀饮马归来,表情十分雀跃,她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微笑着看着门内的齐御风。 齐御风急忙出门,殷勤上前,一脸温柔道:“白马老啦,让他歇一歇吧。” 李文秀牵着缰绳,回望那匹老马,微微有些感叹,也说道:“是啊,这匹马陪伴我好多年了,也应该让他歇息歇息啦。” 齐御风见李文秀目光颤动,玉雪动人,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以后我们在一起再买匹白马好不好?” 李文秀低头,一抹红晕顺着脸颊朝耳根蔓延,当下放脱了缰绳,缓缓进了小屋,坐在锅灶边,低声说道:“御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得了的。” 齐御风笑道:“小时候,我们不懂爱情,可却那么的,刻骨铭心……” 李文秀展颜一笑,惊喜道:“你这话说的真好,不像田少侠说话,我都听不大懂。” 齐御风闻言心中暗喜,心想你田兄啊田兄,你这文青风格就注定了你的失败。 当下齐御风又道:“我现在此处无父无母,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 李文秀羞红了脸颊,当下低头不语,不再睬他。 松火轻爆,烤肉流香,江畔荒野石滩之中,别有一番温馨天地。 过了一会儿李文秀又道:“无青子道长那天的话,你可都记得清楚了吗?” 齐御风一凛,当即答道:“记清楚了。” 李文秀道:“你是舍生守誓,志节丹诚的好人,我丝毫不疑,而你也喜欢小松鼠啊,小貂啊,我也是知道的。但你总是要打要杀,我觉得不好。” “天底下坏人数之不尽,哪里杀得过来。你这般激烈性子,不但有损身子,对你练武心境也应有所影响。你当学会韬光养晦,和光同尘。” 齐御风闻听此言,一时心中迷惘无依,心想胡斐所说,必然无错,可李文秀和无青子道长所言,似乎也有道理。 李文秀见他目光茫然,苦苦思索,当下又道:“不过你所杀之人,都是鞑子帮凶。那些人欺负汉人,又欺负哈萨克人,如果你不杀了他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受尽凌辱,这样的坏人,杀了也就杀了,你别往心里去就是。” 顿了一顿,李文秀又道:“反正……我就是不愿意你多杀人就是了。” 齐御风点点道:“嗯,我记得了。” 李文秀说话原本是不想两人尴尬,所以引出话头,看他老老实实的答应,一时竟然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好半天才道:“我看你昨天使那路剑法,怎么如同短鞭一般,那是甚么剑法?” 齐御风好容易摆脱方才话题,登时眉飞色舞,将那乒乓剑法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对了,田兄曾传给我一套《九龙鞭法》,一直也来不及学,不如给你得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那本田树言去年所给他的薄册,递给李文秀。 李文秀自出师以来,一直不断自己琢磨,从未见过什么武林秘籍,当下捧在手心,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齐御风借着火光看着眼前这少女明秀端丽,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爱慕。 不一会儿,只见板门打开,田树言捧着条大鱼进屋,一见李文秀手中所持的书册,便知道齐御风拿了他的秘籍卖人情,便开口说道:“《九龙鞭法》有什么学的,文秀,我这里有套当年我师傅在西域山洞里挖掘出来的《黄沙万里鞭法》,你且看看。” 李文秀收卷笑道:“不用啦,只看这一路鞭法,我已经觉得大开眼界,裨益良多,如果在学了别的武功,难免贪多嚼不烂啦。” 田树言那肯只让齐御风一个人卖人情,连忙说道:“反正我门派之中,现在也没有学鞭法的,这本册子就送给你了,你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李文秀几番推辞,终究抵不过田树言心意拳拳,无奈只好收下。 田树言又大模大样,在一边指点不已,他武功博采众家之妙,并非武当一门,说起来头头是道,大有道理。 齐御风见状不禁一阵憋闷,心道本来气氛我都调和好了,没想到这家伙又出来搅局,无奈自己虽凭借巧招胜过那个甚么阿瓦克力,压住过田树言一头,可他却也知道,自己真实武功远远不如这位昔年天龙门掌门之子。 当下他细细思量,自己武功当以《长白剑经》上的最为高明,日后年深日久,也能慢慢成长,然后便是融胡家刀法,苗家剑法,和太极剑法为一体的雪山剑法,再然后……可就剩下他那套稀奇古怪的乒乓剑法了。 其余太极拳,胡家拳,以及新学的无极玄功拳,他都是浅尝辄止,没有仔细专研深究,毕竟现下的江湖,还是以兵刃为主。 这些功夫每一门都是奥妙无穷,以毕生精力才智钻研探究,亦难以望其涯岸,他没一门功夫练到真正第一流的境界。遇到次等对手之时,施展出来固然是五花八门,叫人眼花撩乱,但遭逢到真正高手,却总是相形见绌。 当下他仔细回思,那日与阿瓦克力打斗之时,当时似乎领悟到了点什么,只可惜灵光一闪而过,瞬息不见。 他一抬头,看见李文秀一手拿着那本《九龙鞭法》,一边手指转动,比划着什么。 突然他心念一动:“那阿瓦克力以厨技入道,练就了一身本领,我以国球入道,也练会了一路剑法,而那位阿瓦克力接我雪山剑法的连环三剑,反击之时,所用的反手打法,似乎有那么一点网球的痕迹……” “如果我能将这些讲究抽拉冲挂,挑弹砸扣的球艺全都总结出来,取各派所长,自成一家,岂不也能创出一套武功?” 当下他看到田树言嘴里滔滔不绝,李文秀不住点头,心中不禁又是冒一阵酸气,然后便涌起一股斗志,心道:“天下武功,均是由人所创,别人既然创得,我难道就创不得?” 想到此处,眼前登时大现光明。 第53章 女儿心思 当下齐御风便低头沉吟,想几招雪山剑法,再比划几招长白剑经,将他生平所见到诸般精妙武功在脑海中一一筛选,才发觉创造武功一事,实在艰难。 想当年辽东大侠胡一刀和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决斗,两人比斗之余居然能学会对方武功,并用在比武之中,那已经是当世罕有天才人物了。 而他所偷学了几招“三分剑术”、“闯关东拳法”、和几招“夫妻刀法”,却也只是明其家数,并未曾精心研修。 当下他凝神苦思,将所见的每一招精妙招数都细细揣摩起来,先想他这最为熟悉的“刺字诀”,如果按照“闯关东”这一式“松花叠浪”的气势施展,一剑连着一剑,层层叠叠,必定更添威势;而如果将三分剑术的招数融合在“截剑式”当中,这招数也势必更有意蕴。 他托住下巴,紧皱眉头,看似平静,可脑中却有诸多武功互相争斗。 胡家武功远也有粗陋之处,但胡斐和苗人凤多年琢磨,创得这套雪山剑法,却缘何这般更改? 这一式“沙鸥掠波”,在胡家刀法中原已威力极大,为何改换到雪山剑法中,这一划却变成了一抹? 他脑中想着,不住手上比划,后来比划不够迅速,便凝神空想了两个小人在脑海中不住争斗,两人招数迅如闪电,相互搏杀起来。 初时还能觉察出这一招出自“苗家剑法”,那一招出自“夫妻刀法”,但随着他领悟越来越深,到得后来,脑中激如雷鸣,直乱成一团,再也分不清那一招出自哪里。 他又想那乒乓国手的各种技巧,想到邓亚萍,王涛,马琳;继而想到羽毛球扣杀的姿态,想到林丹,谢杏芳;然后又想到那网球或者也可入围他的“大剑法计划”,继而想到练体操的虽然轻功不行,但空中翻腾的技巧或许也可以借鉴,他这轻功最为不足,不由得越想越是郑重。 又想到了霍尔金娜,柳金如何转折翻腾,等到他将这些奥运冠军差不多想了个遍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习武之人,大多时候还是在地上拼斗,那跨栏也应该学学,然后便想到了刘翔的七步栏…… 然后便突然眼前一黑,仰天摔倒,昏了过去。 一边田树言、李文秀两人,本来一个教的负责,一个学的认真,突然见他“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赶过去,一个捶胸脯,一个掐人中,好容易才将他唤醒。 两人连连问他缘由,齐御风脑子纷乱,也答不上来,只因这般深邃明澈的思索,极费脑力,可遇而不可求,但凭机缘巧合。 当夜无话,次日起床,李文秀见他脸色苍白,急忙殷勤备至煮了大鱼,给他补补身子。 三人在江边一连住了五天,齐御风这五天之内,尽量将自己所学所看,总结出一些思路规律,去粗存精,想了几个临敌之际连环绝杀的妙招,又将那乒乓剑法诸多不足之处,加以改善,当下于剑法一途,算是更进一层。 第六日,田树言,李文秀两人见他神情平和,再无发病的征兆,便一路又慢慢腾腾的直奔东南。 到了一个小镇,三人寻了间客栈吃了午饭,席间听闻本地有位大户习练拳棒,与当地知县勾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当下田树言与齐御风相视一笑,连忙细细打探,确定了事实,等到半夜三更,便偷偷潜入,割了那财主的狗头,齐御风恶趣味心起,抄起笔墨,在墙上写下一行大字:杀人者,春熙路刀客也。 继而转头杀了知县,二人转回客栈呼呼大睡。 次日三人出门逛街,闻听街头巷尾,欢声雷动,都拍手叫好,居然还有人家放起了鞭炮,两人哈哈大笑,都觉得大快人心,唯独李文秀低头不语,无奈苦笑。 一行人走到成衣铺。齐御风买了几件女式衣衫,交给李文秀,李文秀摇头晃脑拒不接受,却耐不住两人软磨硬泡,到底还是收了。 等回了客栈,两人催促她换了衣衫,千呼万唤之后,李文秀才羞羞答答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只见她一进门,便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她身着一身嫩黄的衣衫,清裙拽地,体态婀娜,当真如芝兰般秀美,明珠般夺目,比之先前一身灰衣美上千倍,不由得都大声喝彩。 李文秀本来就出身江南,凝聚了水乡的灵秀之气,只不过在大漠苦熬了几年,历经了风霜,却也更显沉静温雅,田树言看见面前这女子如晓露水仙般清雅,海棠春睡般娇丽,登时就连肠子都悔得青了。 齐御风买衣裳的钱本来还是他从那财主家翻出来,只因他嫌弃带着这么多银子笨重,就信手丢给了齐御风,谁想到他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足足花了一大半给李文秀购买衣衫。 看李文秀低头浅笑,走路都是小心翼翼,想必也是喜欢得不行。 李文秀被两个男人看了半天,娇羞的双颊晕红,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她秀眉微蹙,轻声说道:“我自八岁便遭逢大难,父母早逝,后来难得有师傅和一个哈萨克族的朋友照顾我,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难得在辽东遇到两位,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两位肯不肯答允?” 田树言闻言不由得身躯一震,转头看向齐御风。 只见齐御风也是紧锁眉头,面容沉静如水,好半天才道:“你说什么,我便答应什么。” 李文秀看他一眼,眼中澄澈似水,晶莹明亮,颤声说道:“我们三人都无父母亲人,便就此结拜为兄妹,你说好么?”最后一句,却仿佛单独对齐御风说话一般。 此言一出,当下屋内一片寂静,三人都是久久不言,李文秀见两人都端着脸一言不发,身躯微微颤抖,险些哭出声来。 过了良久,突然田树言一拍巴掌,张口说道:“好,好,有甚么不好?” 说罢他站起身来,齐御风抬眼望去,只见他面色苍白,嘴角微微颤动,行动之间颇有轻狂之意。 田树言仰天一笑道:“‘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我有这么两位兄妹,当真是求之不得!” 李文秀低头轻声道:“我……我是一片真心。” 田树言笑道:“文秀你说哪里话,我难道是一片假意不成?”说罢便跪倒在地,招呼两位道:“来来来,咱们江湖儿女,不拘礼节,我们在地上磕八个响头,从此便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两人听了,也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三人面对着面,磕了八个响头,然后论及生辰,由田树言做了老大,齐御风做了二哥,李文秀做了三妹。 田树言令店小二取了酒菜,三人痛饮一番,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当日田树言行动颇见狂态,齐御风和李文秀都颇有些担心,当天晚饭之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偷偷凑到他门前打探。 听了一会儿,见他只将自己关在屋里,吟诗写字,两人在门口呆了一阵,都摇头苦笑,便转头离开。 李文秀看着齐御风,面有难色,嘴角微抿,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有不能尽诉。 齐御风回头看见,便向她招招手,两人走到客栈的小院中,相向而立。 齐御风笑道:“三妹,你有什么话说?” 李文秀沉默半响,轻声说道:“你今天给我买的衣服,我很喜欢,谢谢你啦。”自她换上了这般女儿衣衫,便仿佛性子都改换了似的,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齐御风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有什么,胡大侠的妻子就有许多好看的衣服,将来我求她,把样式好看的,都给你做一件。等将来咱们去了京城,我给你买更多的漂亮衣服,什么蕾丝啊,黑丝啊,咱们也都穿着试试。” 他看着眼前的李文秀楚楚动人,气质如兰,忍不住又想着她穿了那么多年的灰布衣衫,当初初见时,若不是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咋一看还以为是个灰扑扑的男人,不觉心肠一软,道:“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穿得漂漂亮亮的,要不然等你老了,你这辈子长的再怎么好看都没用啦。” 李文秀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像是答允了什么誓言一般,然后努力抬头看向齐御风,眼睛睁得大大。 齐御风却见她眼底泪珠滚来滚去,一时不觉有些好笑,心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你一哭。不过美人当前,眼波盈盈,怎么看怎么好看。 李文秀忍了半天泪水,才低头轻声说道:“御风,我心里好难过啊。” 齐御风不解其意,便劝道:“实在难过就进屋休息吧。” 李文秀抽抽搭搭,依言回了卧房。临进屋前,突然蓦然回首,看着齐御风的背影,久久不言。 第54章 了无痕迹 次日,齐御风迷迷糊糊的醒来,睁眼便看见田树言正站在床头,目光冷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觉吓了一跳。 田树言见他醒来,叹一口气,眼睛望向窗外,递给他一封书信道:“喏,这是她写给你的。” 齐御风当即心中一沉,抓过书信,见书信上写道: 书嘱两位哥哥: 今番辽东相叙,交浅缘深。 赠衣传艺之情,永难磨灭。 但人生难免有不散的宴席,他日江湖相逢,再当谈武论剑,把酒言欢。 天涯海角,终念吾兄。三妹就此别过。 善自珍重,勿以为念。 文秀手书 齐御风登时一惊,仿佛如一瓢凉水当头泼下。 起身穿上衣裳跑到李文秀的客房,但见日头高照,遍地暖阳,香风寂寂,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唯独不见李文秀的身影。 他急奔出客栈,但见白马无踪,青颜无影,他不禁大声呼喊:”阿秀,阿秀。”他衣冠不整,慌里慌张,四下里人们俱好奇的盯着他看,却也顾不及整理仪容。 他心中一股急火,一直跑出周围方圆几里之遥,两条大道俱寻了个遍,也没能寻觅到那个孤单瘦削的身影。 他不禁心中暗想,她到了哪里去了呢?她已没了亲人,身上又没有多少钱,平日只能靠乔装打扮成男人,沿路打猎采药为生。她一个女孩子,倘若遇到什么难缠的高手,又得怎么办呢? 他急奔疾走,如癫如狂,漫山遍野的寻找,却处处难觅芳踪。直到月上梢头,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见到了田树言。 两人一站一坐,默默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半晌,田树言推开窗子,望月吟道:“眼底风光留不住,和暖生香,又上雕鞍去。欲倩青丝遮别路,垂杨那是相思树。惆怅玉颜成闲阻,何事东风,不作繁华主。断带依然留乞句,斑骓一系无寻处。” 齐御风听他吟诗,不禁又瞪他一眼,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揍他一顿才能解气。 当下他默默启开一坛白酒,咕咚咚喝下肚,这才冷静了些,心道:“她如此这般都是我俩太过太强迫她之故。这几日就见她深思不属,说话颠三倒四,古里古怪,想是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他出神半晌,只见窗外一轮银盘斜悬天边,将满未满,不禁又想到李文秀羞涩腼腆,口角含笑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痛。 当下他一口接着一口,越喝越急,忽而想到李文秀红晕双颊,眼睛光彩明亮的看着自己,忽而担心她遭逢江湖险恶,不禁又打了个寒战。 朦朦胧胧,恍恍惚惚之间,抬眼看见田树言坐到对面,手里拿着个杯子,接着他那坛酒,也自斟自饮起来。 他心中不禁一阵烦躁,拍桌站起身来,叫道:“来来来,田兄,且陪我出去过上几招。” 说罢,取下墙壁上挂着的宝剑,仓啷啷出鞘,跳到门外。 田树言也不言语,紧随其后,走到小院之中。 两人点了点头,各自倒转剑尖,手握剑柄,躬身行礼。 “请!”“请!” 身子尚未站直,只见齐御风手上白光闪动,跟着“铮”一声响,双剑相交,田树言不由得“咦”一声轻呼。 齐御风伸手便是雪山剑法中的“飞雪寒梅”,使时剑尖轻颤,分为三路,便是那“三分剑术”的剑意,田树言虽一一格开,但由此一招,想到齐御风剑术进步居然之快,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齐御风一招不成,一声叱喝,长剑从左上角直划而下,势劲力急。田树言身手矫捷,向后跃开,避过了这剑。他左足刚着地,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剑,向对手攻去。 齐御风凝立不动,嘴角边微微一笑,长剑轻摆,挡开来剑。他轻功不行,前些日子想的,都是这般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招数。 田树言心道,几日不见齐御风施展剑术,便有这般境界,当下不敢轻慢,发足疾奔,绕着齐御风滴溜溜的转动,脚下越来越快。 齐御风稳稳当当站住了身子,紧盯着他长剑剑尖,只要近到身前,便挥剑击落。 田树言忽而左转,忽而右转,身法变幻不定。 齐御风给他转得微感晕眩,当下刷刷两剑,直削过去。 但田树言奔转甚急,剑到之时,人已离开,剑锋总是和他身子差了尺许。 齐御风回剑侧身,右腿微蹲,田树言看出破绽,挺剑向他左肩疾刺。 不料齐御风这一蹲乃是诱招,长剑突然变幻,“左拦挡”“燕子三抄水”“提撩剑白鹤舒翅”三招连使,接着圈转一刺,一招“刺字诀”直取田树言大腿,势道劲急无伦。 田树言大骇之下,长剑脱手,向齐御风肩膀激射过去。这是无可奈何同归于尽的打法, 齐御风若是继续进击,他一条腿必定中剑。当此情形,对方自须收剑挡格,自己便可摆脱这无可挽救的绝境。 只听“当啷”一声,齐御风收剑一挡,田树言长剑登时坠地。 两人对视一番,心中均是一阵吃惊。 齐御风以为自己那番连招妙手,虽不至于令田树言俯首就擒,却也能胜过他一筹,可万没想到,却只闹个两败俱伤的局势。 而田树言却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半年前的才初入门径的少年剑客,现在居然能将他逼得如此狼狈。剑势之中,已俨然有了登堂入室的气象。真不知他这番剑法是怎么练的。 正当两人惊叹之际,突然听见院外有人拍手道:“好好好,没想到如此偏僻小镇,居然能见到这般武艺精强的少年英雄。” 两人目光一转,见院门之处,立着两个人。 一个店小二陪着一位身穿马褂,头戴小帽的中年男子,只见那人也不甚高,相貌中正,神情有些粗豪,手里也提着一柄描金镶玉的华贵长剑。 田树言本来气就不顺,登时怒道:“你这小二,怎么胡乱把人领到我院子里来?” 那小二眼睛一白,仰起脖子,倨傲道:“现下是满城风雨,都传着我家东家被歹人害了。这位姬九茂大侠乃是东家的好朋友,前来看看,有什么了不起吗?” 田树言道:“你身为店家,随意领人进来,又未曾告知顾客,你这算开的什么店?” 那店小二傍着姬九茂大侠道:“姬大侠在此,你今日若想讨个说法,也要问过姬大侠才行。” 那姬九茂一拱手道:“我杜家兄弟昨日惨遭遇害,两位同为武林同道,跟着去看一眼吧?” 两人心中有事,那管他杜家兄弟,张家兄弟的,昨天杀那恶霸时,见他武功低微,脚步虚浮,便全然没当一回事。此时见居然有人敢为此出头,不觉有些郁闷。 当下齐御风便道:“滚滚滚,我们只是住店,其余别的,一概不予理会。” 田树言也道:“什么泼皮无赖都敢称一声大侠,还要脸不要?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那位姬“大侠”本来见这两个少年武功不弱,是以礼数还算周全,此时闻言,登时勃然大怒,冷笑道:“既然如此,便别怪姬某不客气了。” 说罢,长剑出鞘,挺身一跃,眼望着两人,便要让这两人一起进攻。 齐御风上前一步,长剑一递,却瞬间有点踌躇,这位“大侠”满身都是破绽,只怕连他未曾穿越的时候也胜不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攻他那里为好。 田树言有意再见识见识齐御风的剑法,便未上前助拳,此时一见这“大侠”剑势,也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齐御风也不愿多想,当机立断,一剑刺向姬九茅额头,姬九茂提剑一挡,他便剑招突变,略微一低,刷刷两下,割了他的胡子。 姬九茂倒也手脚麻利,急忙将手中长剑向下一挥,齐御风手中长剑也就势一抽,一弹,绕过他顶门,轻轻一抹,将他头上帽子连同那一小撮头发割去。 姬九茂只觉得头上火辣辣做疼,当下大怒,顾不了许多,长剑猛向前一刺,齐御风身形一转,绕过他侧面,顺手两剑,便剃了他的眉毛。 那姬九茂大侠只觉得眼前一亮,便有点头晕目眩,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刚要转身面对敌手,却又突然见裤子一松,向下溜去,原来他一条裤带,也给齐御风割成几节。 姬九茂急忙丢了长剑,一手抓住裤子,一手摸头,发现整个脑袋仿佛一个咸鸭蛋,干干净净,宛如剃头匠剃过的一般,只微微留些青茬。当下不由得心惊胆战,几欲下跪,求这少年饶自己一命。 齐御风看他一眼,不觉笑道:“滚吧,你这般武功,今后还是别出来行走江湖,为人主持公道的好。” 那姬九茂不发一言,连连鞠躬,转身离开。 一边店小二眼见于此,只惊得目瞪口呆,见姓的走了,登时也灰溜溜跟在后面,谁知田树言突然慢悠悠走到近前,道:“方才我已问过了姬大侠,不知现在可否向你讨个公道呢?” 那店小二胆颤心惊,愁眉苦脸,当下缩着脖子,只敢用眼角看着田树言。 田树言长剑一抖,挽歌剑花,那店小二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两撇眉毛便已翩然落地。 田树言笑道:“都是庄户人家,何必狐假虎威,为虎作伥,你走吧。” 那店小二当即转身就跑,等到了远处,才“妈呀”一声,叫出声来。 两人哈哈大笑,尽兴之余,却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当夜便骑了马匹,离开小镇。 等出了镇口,田树言轻勒缰绳,回头望去,月光之下,小镇的轮廓依稀可见。 便在此地,他们留下欢声笑语,且义结金兰,经历了不少故事。 而此时他们奔向东南方向的长白山,料李文秀躲着他们,便约莫是奔向西方进了山海关,他们两个虽说有些不拘小节,可一个倜傥潇洒,另一个也算得上英俊勇武,那个固执的美丽姑娘却偏偏不喜欢。 “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偏不喜欢。” 田树言长叹一声,调转马头狂奔而去,大声道:“玉芷香兰留不住,唯见白马啸西风!” 第55章 松花江上 两人骑马沿着松花江一路奔去,走了一日,心中气闷,索性也断绝了游山玩水的心情,两人只彼此长吁短叹,互解忧闷。 这日行到江畔,两人寻了个渡船过江,船到中游,看浪花起伏,波涛滚滚,齐御风的心中,也是思如浪涛。 田树言小心翼翼道:“二弟,你不用担心,文秀她原本的武功已练无可练,武功基础不差,唯缺招式。只要她学了那套黄沙万里鞭法,不出一两年,能胜过她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了。” 齐御风回想,的确如此,李文秀天资卓绝,那种平平无奇的鞭法居然也能将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如果得了高明武功,肯定进步神速。而且她多年行走,足迹踏遍大江南北,西域辽东,万里之遥,也没出什么事。 而且她心性平和,不喜是非,自有保全之法。 当下心里敞亮了些,正想抬头与田树言叙话,突然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位,到这就跑不了啦,还是乖乖跟我回去见过大帅吧。” 这声音从另一艘船上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中气十足,田树言心下冷笑,暗道:“谁敢如此大胆,要我两人留下。”转头看去,只见江上两条官船,如飞一般划来。 凝目远望,只见那其中一条船的船梢上站着一位土财主般打扮的中年男子,留着短髯,旁边站着一个光头和尚。另外一条船上,坐着几个朝廷侍卫,都用力划桨,向他所乘坐的渡船逼迫而来。 齐御风所在这艘渡船原本坐了十多名乘客,见状都面如土色,齐御风细心观察,发现有两人彼此对望,面上十分惶恐,又有些脸熟。 仔细一看,原是那天与李文秀在破庙煮鱼之时碰到的那一胖一瘦两人,当时无青子道长逼退庄必范,这两人也随之溜了。众人目光都在身受重伤的他和李文秀这个美丽的小姑娘身上,是以也没在意。 而无青子道长素来不喜同官府交往,一心韬光养晦,虽然素有侠义之风,但连红花会这等与他大有关联的黑社会组织也没加入,可见他对这等事忌讳之深。当时也是不理不睬,故意装作没有看见。 齐御风此时见之,不由得心中暗道:“这两人受朝廷捉捕,想必与我长白山宝藏有关,否则福康安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不放?” 看那两人俱改换了衣裳,穿的破破烂烂,面上涂抹着泥灰,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原来本色。 那两船越来越近,船夫吓破了胆子,当下束手跪地求饶,那一胖一瘦两人见状,上前抢过船桨,用力一扳,小船便带着众人惊恐之声,窜出丈余。 那后面船上的官差道:“哈,两位终于忍不住了,放箭!” 只听得后面呜呜声响,羽箭破空之声响起,当下齐御风不由的大怒,心道:“为了抓捕这两名嫌犯,居然连一船的无辜百姓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当下抽出长剑,将来箭一一荡开,挺立在船尾。 那人见他穿着有些不合时宜,武功却是不弱,不由得“咦”一声,齐御风回望那船夫跪在地上,只知拱手求饶,知他无用,便对那一胖一瘦两师兄弟说道:“迎上去,待我杀了那些官差。” 那体态清瘦的师兄此时也认出他来,单手指着他道:“你不是……你不是……?” 齐御风一笑道:“我是雪山飞狐的徒弟,先前多有误会,望请见谅。此时形势危急,不是说话的地方,等那两条船事毕,咱们再行叙话。” 那胖子师弟呵呵一笑:“既然是雪山飞狐的徒弟,咱们就豁出这条命,也要助你一助。”当下抢过艄公的橹来,在水中扳了两下,渡船便横过船头,向着来船迎去。 齐御风白他一眼,心道我冲上去还不是为了你。 田树言早就在一旁持剑以待,见两船靠近,当下一声大叫:“狗鞑子,休得行凶伤人。”身子飞起,犹如一只大鸟,从空中扑向那大船,几名箭手嗖嗖射箭,向他射来。 他长剑在空中挽几个剑花,便将那些羽箭击落。 双足踏上船板,手掌一挥,使出无极玄功拳的功力,只听扑通扑通两声,便有两个侍卫抵不过他的掌力,跌进了江水之中。 剩余的侍卫眼见他如非将军从天而降,一出手便是这般厉害,无不惊惧,当下退缩不前。田树言连挥长剑,将一干侍卫都打落水中。 另外一条船上的中年男子见到,不由得转头叫道:“好俊的功夫,不知是那一门派的高手?” 此时船已靠得近了,齐御风一个翻身,爬上那中年男子的船,笑嘻嘻道:“吴老头,你的对手在这里呢。” 原来这男子,便是当时在打牲乌拉府邸后门与齐御风交手过的崆峒派高手吴虹云。 当时他俩比试兵刃,斗个不胜不败。齐御风自持剑术比之前几日更多领悟了一层,当下见猎心喜,急忙赶了过来,上前约战。 吴虹云分辨出此人,也是一笑:“原来是相识的故人,想必白花点将台一案,也有阁下的份吧?” 齐御风横剑挺胸道:“吴老头,念你曾经放过那对牟家兄弟,我今日也不为难与你。就此罢手,回转你的崆峒山如何?” 吴虹云听闻不觉冷笑:“年轻人,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齐御风也不多话,当下一剑递出,遥遥指向吴虹云,想凭借着最近自己琢磨的那套连环绝杀,不管奏不奏效,先吓吓他再说。 谁知吴虹云身形未动,一边那胖大和尚,手持禅杖,却蹿了出来,大声道:“我庄师兄所说那用剑的少年人就是你吧,咱俩先较量一番。” 手中禅杖虎虎生风,猛然横空一轮。 齐御风见这和尚威猛无匹,当即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人不动还好,一动便如同猛虎下山,一口禅杖猛向他肩头劈来,这一杖来势好不迅急,小船之中相距又近,实在避无可避。 齐御风当即身子一侧,膝盖后侧抵住船舷,猛然向船外一仰,使个铁板桥,这一下用力过猛,居然连半数头发都浸入了水中。 他心中暗暗警惕,心道这和尚武功,不下于那使剑的庄必范,想必就是胡斐所说的四大高手之一。 当下使个在船身一弹,翻身站起,手上连环三招,迅如闪电,直向那和尚袭去。 那和尚只觉得一团银光罩住,当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手上乱舞,状如癫狂,接连将几招挡下。 齐御风一招不成,不觉皱眉,心道这和尚使这般沉重宽大的武器,又舞动的如此灵活,真是磕着碰着都不行,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他这武器比我的长了三十寸都有余,岂不是比我强上了三十分? 当下他不敢强攻,展开身法,尽是游斗,只可惜这船上狭窄,两人武功都大受影响,甚为不畅。 一边田树言收拾了侍卫,便转头看向那吴虹云,两人目光一错,吴虹云见这小船便摇摇晃晃,那和尚禅杖甚是施展不开,当下在船边一点,轻轻跳跃到大船之上,对田树言笑道:“我且来会会这位少年英雄。” 田树言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崆峒派的?” 吴虹云道:“不错。” 田树言眼中精光四射道:“哪一门?” 吴虹云一听,不禁暗暗皱了下眉头。原来崆峒一派,有别于其他门派。共有八个掌门人之多,这八门各有绝技,是平级关系,不互相管辖,而总管八门之人叫做掌派人,一向由武功最高之人担任。 现任的崆峒掌派人无尘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吴虹云投靠福康安,便是想借其气焰,正大光明的压服其他七门掌门,当上这个掌派人。 崆峒传承一向极为隐秘,外派之人很少知道他们内中还分着这许多规矩,是以田树言此言一出,吴虹云登时便有些警觉。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一边齐御风与那和尚却斗得有声有色,翻天覆地。 只因他俩所在小船窄小,每次和尚这劲力带动,挥舞禅杖,便激起一阵水花波浪,看上去甚是惊险。 齐御风见这秃驴手中禅杖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势不可当,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武功便是胡大侠所言的少林绝技疯魔杖法了罢,他这般力大无穷,招数不必太过精微便有偌大的威力,可偏偏他这般花样翻新,斜劈竖砍,只怕那一下碰着自己,自己以后做点小买卖就不用交税了。 这小船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他站在船上手忙脚乱,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磕着碰着。那边田树言却旁观者清,不禁大叫道:“用太极剑法!” 齐御风眼见对方禅杖落下,又一个偏身,小船也跟着猛地一歪,险些翻了过去。 他听闻此言,看了这水面一浪接着一浪,当下心有所悟。转身一剑搭在禅杖腰里,轻轻向下按落。 这一按力道虽轻,却是长白剑经中一招“洗字诀”的精妙招数,力道恰到好处,竟将禅杖压得一偏。 他向来练功,受了他大伯的影响,从不贪得无厌,花式繁多,只求招式日益精深。这“洗字诀”功夫用力尤为精妙繁复,他一向不敢在实战中使用。此时一出,居然立显奇功。 那和尚抽回禅杖,狐疑的在他脸上看了半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这招数,居然被这样的少年人破去。 两人一人船头,一人船中,随着小舟浮浮沉沉,上上下下,齐御风灵台明澈,胸中已有了破敌之法。 第56章 疯魔杖法 那和尚看着齐御风惊疑不定,当下杖头向下,杖尾向上,摆了个架势,沉声喝道:“再来!” 齐御风看着那和尚,心中却潜心默念,将那些记得滚瓜烂熟,却未曾在实战中使用过的招数一一回想,对比方才的疯魔杖法,原先剑术许多疑难不明和似是而非之处,登时便在心中出现了解答。 田树言提醒他使“太极剑法”,原也不错,可他太极剑法练得再好,又怎么比得上他所研习的《长白剑经》上的神妙武功? 不真正的与敌手时相逢之时,武功练得再熟,也似是而非,只知其用而不解其理。而方才他见到那江流暗涌,又与这和尚比拼了半天,便突然对这一式“洗字诀”有了体悟,他本有剑术根基,人又聪敏,一点即透,当下轻轻一挑,刺向对方额角。 那和尚振腕一推,以杖头新月上前一拨,齐御风长剑就势一拍,击在杖上,那和尚只觉得一股劲力顺着杖身传来,登时手上一震。这一下齐御风借力打力,使的全是巧劲,那便是“洗字诀”的上层功夫。 和尚心中大怒,当下向后退了一步,禅杖从背后以肩为支,力凝于心,扳击而下,这一式乃是“疯魔杖法”中的绝招,名叫“秦王鞭石”。 齐御风见他这一击之势威猛异常,心道只要被他禅杖扫到,即使不皮开肉绽,也难保不受内伤,当下不敢怠慢,鼓起勇气,在禅杖舞出的白光中迎面欺身而上。 这和尚使的浑铁水磨禅杖,足有三十多斤,而他手中长剑,不过二斤有余,但自《长白剑经》上的功夫被他体悟出来,苗人凤昔日的谆谆教导便在他头脑中一句一句浮现开来,原来听得模模糊糊的道理,现在却登时明白的雪亮,登时便是武功大进。 虽然两件兵刃轻重悬殊,大小难匹,但数招一过,他这剑法东刺西刺,连洗带抹,居然将那手臂粗的禅杖逼得施展不开手脚。 那和尚见齐御风剑法挥洒,潇洒自如,他每一招使出,总是被他借力打力,剑脊一磕,便偏了几寸。 待到他心慌意乱,手脚有些无措,齐御风更是抽出空隙,或点穴道,或刺要害,逼迫他收杖回挡,十几个回合之后,但见四面八方都是齐御风的剑影,便是全力招架也有所不及了。 当下和尚不由得大惊,定了定心神,将他这套杖法从头到尾一招一式的使了出来。他这套杖法,共一百零八路,每一杖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打穴,劲力至猛至刚,是天下最为阳刚的杖法。 但这种杖法十分损耗内家真力,若然演完一百零八杖法,必得大病一场。所以,若非碰到生死关头,决不轻易使用。 齐御风见他不理自己,只一味舞动禅杖,像是欲与自己同归于尽般,不觉晒然一笑,脑中已有了计策。 那和尚正一招一式,向齐御风逐步逼近,突见他剑法一变,三根手指持住剑柄,将长剑舞成个圆圈,宛若耍戏法一般。 那和尚一呆,可见到这般破绽,岂有不攻之理? 当下禅杖一抖,急向他肩膀点来。齐御风手腕一翻,长剑搭在他禅杖之上,顺势向外牵引,这一招十成之中倒是有九成九是借用了和尚的劲力,可谓巧妙异常。 那和尚只觉得禅杖几欲脱手而出,心中大惊,知道刚才那少年是故意卖与他破绽,急忙运力回缩。 那知他这一用力,正中齐御风之计,待他力气用老,新力未生之际,齐御风侧身起脚,抬腿一踢,登时将他踢了个筋斗,滚入了船舱后头。 只见那胖大的和尚骨碌碌滚进后舱,犹如一个皮球一般,压住了几个操舟之人。伴着哭爹喊娘的几声惨叫,那和尚随即一阵风般跳跃回来。 他脸色一阵青白,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额,大喝一声,重新使开“疯魔杖法”,将禅杖运得呼呼风响,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 但他挥到东,长剑跟向东,他打到西,长剑随到西。 虽然他这杖法有开碑裂石之能,伏虎降龙之妙,齐御风却毫不用力,剑随杖行,看来似乎全由这和尚摆布,其实是如影随形,借力制敌,便如水上行舟,任它如何惊涛如云、骇浪如雪,我自随波逐流,自然便能笑傲潮头。 那和尚猛打了一阵,见毫无作用,登时向后一跃,虎目欲裂,哇哇大叫,将禅杖扔进江中,扑扑往自己胸口砸了两拳。 他吼声震天,齐御风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牢牢盯住他手脚方位,心中有些害怕,心道他这是超级赛亚人要变身不成? 哪知那和尚狂叫了两声,神色逐步平复下来,但一双眸子闪闪发光,还是盯着他不放,他朝着齐御风伸出大拇指一举道:“你好,你厉害!” 说罢,转身跳入江中,波涛一涌,瞬间踪迹不见。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和尚心志刚烈,自知不敌,便跳水自尽。思之也不禁黯然,沉默良久。 一边吴虹云见了齐御风这般神妙的剑法,心中砰砰直跳,心道这少年几日不见,武功居然又精深了不少,当真不可小窥。 田树言见吴虹云惊疑不定,当即一摆手中长剑,问道:“那边已然决出胜负,吴掌门,咱们过过招如何?”他料这吴虹云武功不弱,是以开口便叫他一声“吴掌门”,诈上一诈。 吴虹云脸色变幻,不发一言,一双眼睛,只盯着齐御风座船,田树言持之以礼,便在一边静候。见这声“吴掌门”没能激起他的甚么惊讶,想起来应是不错。 未及良久,突然咔嚓咔嚓之声,齐御风所在的船身一阵摇晃,原本的船夫登时纷纷跳水,仓皇而逃。 齐御风急忙抓住船沿,定住身子,向下一瞧,那和尚在水里露出个头来,冲齐御风嘿嘿狞笑一声,然后复而沉下。 田树言道:“不好,这秃子要凿船!”顾不得吴虹云,当即便要扳桨向那边靠去。 正当此时,刚好一个大浪涌到,将船一抛,吴虹云手中迅如闪电,突然飞出双钩,直取田树言双肩。 田树言立足不稳,眼见双钩又至。急忙松开双桨,向后一跃,在空中一个转折,飞退回原本所乘的渡船之中。 吴虹云手上双钩不停,纵横来去,吞吐如飞,几招便将那渡船上胖瘦二位师兄弟手中船桨打飞,然后“呯呯”两声,双钩撞向船舷,将那渡船移开了几丈之远。 田树言一见,不由得心中怒起,但任凭他轻功再高,也飞不过这般远的距离。只能远远看着吴虹云冷笑道:“好哇,追魂双钩,你是追魂门的掌门对不对?我是武当山无青子门下,这梁子咱们结定了!” 吴虹云本来颇为得意,听得这句话,不由得内心一阵纠结。他身藏官府衙门当中,行事一向低调,原本就是不想与江湖人士有太多过节,此时得罪了这等名门大派的高徒,想是以后的日子,有点不好过了。 齐御风听得脚下咔嚓咔嚓拆船之声,连绵不绝,起初还有些慌乱;但后来胆气一横,想那和尚水性再好,弄沉这艘小船,也要有段时间,索性双足凝立不动,闭目静听。他运起无青子所传授的无极玄功,几个呼吸过后,便心息相依,绵绵密密,不多时即不闻那浪涛之声,四周寂然宁静。 不多时,突然耳边一动,听得水中哗啦一声轻响,当即出手如电,挥剑如虹,如电石火光般刺向船底。 一声闷哼之后,他抽出长剑,见剑脊上血痕蜿蜒,点了点头。 擦去头脸血水,抬眼望去,见那两艘船俱已飘荡得老远,身边只剩下自己一艘破陋小船和周围荡漾翻涌的血水。 田树言远远叫道:“天高水远,齐兄弟,我们两船均已无浆无橹,只能随波逐流,我的船大,你的船小,咱们只有改日再见啦!” 齐御风哈哈一笑,浑然不惧此时的窘境,当下道:“船上两位朋友,是我长白山贵客,你当好自照应。” 田树言见江上风大浪急,声音难以及远,便点了点头。 齐御风低头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句名言,当即大声道:“今番良唔,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 未及说完,抬头望去,田树言所在的渡船早已飘得远远,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了。 齐御风一甩袖子,只觉得扫兴,当下坐在船中休息,等着这小船未沉之前,先把他送到岸边。 第57章 林中围攻 齐御风费尽力气,操弄小船,才终于在江水即将灌满这小船之际,逃到了距离江岸不远的地方。 看江岸还有几十丈距离,他又咬咬牙,使出了当年自渤海湾练就的一身功夫——“狗刨式”,爬到了岸边之上。 话说这般大海里练功的过程,好像是每个后武侠时代的穿越者发达的必经之路,只要进海水里泡那么几年,出来都能力搏山洪海啸,内力霸道精纯…… 只可惜齐御风未曾穿越之时,就已在海中勤练不止,却只不过收获了一肚子的盐水和学会了一招“狗刨”罢了,更是有几次,都险些有去无回。 好容易上了岸,齐御风已经精疲力竭,步履蹒跚。当下寻了片林子避风,所幸火折子藏在油布包中,尚未湿透,于是又生了一堆火,这才哆哆嗦嗦,逐渐安稳了下来。 等到衣服干了,他沿着林子出去转转,发现此地是个荒山野岭,离渡口已远,也懒的回转,便找了只倒霉的狍子。顺手杀了吃肉。 他有了力气,不禁暗想,今日他所面对这和尚,所练疯魔杖法原本厉害非常,但他本身却只有一身蛮力,不能刚柔并济,破了自己借力打力的功夫,才终致失败。 当下他暗暗总结经验教训,回思他在船上时使的一招一式,只觉得这《长白剑经》中的功夫,奥妙无穷,当真神乎其技。 这一夜悄悄过去,直到天色发白,朝阳初生,他依旧神采奕奕,围着火堆不断比划,沉浸于剑道之中不能自拔,一直到听得远远传来耕田里的牛叫之声,恍然清醒过来。 当下拾取长剑,辨别方向,一路走去。 他失了马匹,走了一路不禁心中有些急躁,可半天也遇不上什么集镇人家,也只能作罢。 一连走了几日,所遇到的都是小村小镇,碰不上卖马的地方,他一颗急躁之心,索性也平复了下来。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此时才第一次独自行走江湖,不禁想起苗人凤昔日所对他说过的话,多看,多思,少废话。 一路打听,路上行人也越来越少,这天黄昏,终于缓缓到了长白山脚下。 可他此时却也全身筋骨酸痛,气喘吁吁的步履为艰,觉得四肢百骸的骨节都要散开一般。 而且他也知道剩下的路程崎岖难行,越来是难走,况且夜里进山,保不住有什么危险。当下找到了一片树林,四仰八叉躺着休息,准备明日再进山。 他休息了半个时辰,吃了些半路买的糕饼,看天色已晚,便依到一颗大树下,准备和衣而眠。 刚要迷迷糊糊睡下之际,突然听得远处有兵刃相交之声,又有人吆喝:“往哪里走?”“堵住东边,逼他到林子中去。”“这一次可不能再让这老道走了。” 跟着脚步声响,几个人奔向树林中来。 他陡然一惊而醒,轻轻抽出长剑,爬到树上,听了半天,却发觉似乎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当下躲在大树上向外望去, 只见黑暗中,影影绰绰八九个人围着一个人相斗,中间那人赤手空拳,双掌飞舞,逼得敌人无法近身。斗了一阵,众人渐渐移近。 一轮明月从云中钻出,清光泻地,只见中间那人身穿一身道袍,一头白发,身形却不甚高,是个六七十岁的道士。围攻他的众人中有僧有道,有俗家打扮的汉子和官差打扮一人,另外还有两个女子,共是九人。 三个灰袍僧人一执禅杖,一执戒刀,一执长棍。禅杖横扫、戒刀挥劈之际,一股股疾风带得林中落叶四散飞舞。 二个道人手持长剑,身法迅捷,长剑在月光下闪出一团团剑花。身边两个女人,也不遑多让,手中长剑如秋水一般,乱颤飞舞。 一个身穿侍卫服饰的汉子手握双刀,在地下滚来滚去,以地堂刀法进攻白衣和尚的下盘。 另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手持一把奇门兵刃:连枷。行动之间,也是极尽灵动轻捷。 酣斗中他转过身来,短短的胡子照在月光之下。齐御风险些失声而呼:“吴虹云!” 这人正是前几天他还见过面的崆峒派追魂门掌门吴虹云。 齐御风原本不知这些人来路,心道虽然这些人以多欺少,甚不公平,但谁也不知道那老道到底是何等人物,此时认出了那吴虹云,便想这人,虽然恶迹不昭,但他一直不阴不阳,为那福康安做马前之卒,又曾围攻他与田树言两人,是个朝廷奸贼。 那么继而推想,那老道想必是个好人了? 当下他一颗心便在这老道这边了。当下暗暗抽出长剑,心道要找个机会,帮他一帮。 齐御风低头看去,见那被围攻的老道武功了得,掌法忽快忽慢,虚虚实实,变幻多端,打到快时,连他手掌的去路来势都瞧不清楚,吴虹云等虽然人多,却久斗不下。 忽听得一名汉子喝道:“用暗青子招呼!”只见一名汉子和一名道人分向左右跃开,跟着便是嗤嗤声响,弹丸和飞刀不断向那道人射去。这么一来,那老道便有点儿难以支持。那持剑的长须道人喝道:“无尘子,我们又不是要你性命,你拚命干么?你把玄空门的秘籍和无相神功交出来,大家一笑而散,岂不甚妙?” 齐御风吃了一惊,心道:“这位便是崆峒派的掌门无尘子道长?”他在长白山中之时,曾听说过崆峒派掌门是无尘子道长,但此人一直藏头露尾,基本不出来行走江湖,便是连崆峒派中人物,也有许多没有见过他的。 后来他路遇武当无青子道长和田树言两人,闲谈中也曾得知,这些年崆峒派八门之中,除了掌派人所在的的玄空门,其余七门争斗不休,人人都想继承无尘子的衣钵,当这个崆峒掌派,无尘子武功虽高,却因从不出世,所以玄空门在江湖,朝堂上的势力大大不如其他七门。 只听那无尘子佝偻个腰,冲他嘿嘿冷笑:“今天你老子就站到这堂沟,你碰哈我告一哈。不要以为你长得莽戳戳的,毛了我单独敲你脑壳!” 齐御风一听,敢情这崆峒掌派还是个四川人。 那道人一听,不禁也有点打怵,他们些人围攻则可,齐心却未必齐心,若是让他与那无尘子单独放对,或者那无尘子真拼了性命不要,恐怕不出十招八招,他这脑壳倒真是堪忧。 当下道:“奉福大帅之名,你任这崆峒派掌派数十年,对江湖朝堂没一点功劳,只要你交出秘籍,将掌派大印交给追魂门,咱们就既往不咎啦。” 无尘子转头看着吴虹云,轻蔑道:“排轮子也论不到他个贼娃子。我崆峒派的事,轮不到你们来吹垮垮。” 那道人见无尘子油盐不进,一时有些踌躇,刚“喂”了一声,无尘子转头朝他看去。突然身后白光闪动,五柄飞刀风声呼呼,对准了无尘子的周身要穴。 无尘子立刻弯腰低头,向前一扑,飞刀“嗖”一下从头顶掠过,但此时,三样兵刃一起上撩,急攻他面门而来。 齐御风当时一惊,只见无尘子也没什么动作,突然平平的便跃起一丈来高,在空中又躲过五柄飞刀,一个跟头翻身落地。 便在此时,一个身影无声无息欺来,他身形猛然一闪,却还是中了一掌。 无尘子靠着大树,转头看去,只见他嘴角含血,低低冷笑道:“少林,嘿,少林……妈勒批!”神情委顿,几乎摇摇欲坠。 原来方才偷袭的三人都是少林和尚,那三人先前一言不发,待得无尘子与那道人争辩,突施辣手,一举成功。 只听其中一个和尚上前道:“哼,你不听朝廷调遣,还敢污蔑本派,真是死有余辜!” 原本无尘子受伤不轻,已是连站都站不稳,闻听此言却双眼一睁,大声吼道:“日你龟儿子!”左掌拍出,嘭一声响,击在那少林僧头上,跟着右手反勾,已抢过他手中戒刀,顺势在他头上一抹,那少林僧当即人头落地,一腔子热血喷出。 无尘子脚踹住他身子,身子平平向后飞出两丈,转身就跑,一边大声喊道:“这下子你安逸咯?” 余人登时一惊,上前追去,那剩余的两个少林和尚,更是紧握着兵刃,怒吼连连。 无尘子跑不出几丈,脚步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剩余那八人又将他团团围住。 那使禅杖的少林僧势如疯虎,禅杖直上直下的猛砸,只道:“无尘子,你杀了我师弟,我跟你 拚了。” 那长须道人叫道:“他腿上已中了我的蝎尾针暗器,转眼便要毒发身亡。” 齐御风低头一看,果见无尘子左支右挡之际,武功已无先前的神妙,足下虚浮,跌跌撞撞的站立不稳。 齐御风心道:“这无尘子是条硬汉,非救他不可!”他当下猛吸一口气,跳下大树,跨出几大步,一剑朝吴虹云刺去。 第58章 无相神功 吴虹云突然见身后刺出一剑,不由得吃了一惊,忙使连枷招架,齐御风反手一抽,连枷锤头反弹,险些打在吴虹云脸上。 他定睛一看,认出此人,不由得冷笑道:“好哇,原来是你小子。” 齐御风也不答话,手上接连使出利害剑法,如惊雷闪电向吴虹云袭来。 吴虹云见他招式精奇,一时招架不住,退在一旁,齐御风施展四象步法,钻进人群之中,一把将无尘子拉起,一手持剑,立在当场。 那几人见来了个奇怪少年,不由得一愣,当即停下脚步,将他二人围得密不透风。 那长须道人上下打量一番,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齐御风掏出一枚药丸,递给无尘子,转头昂首说道:“长白山玉笔山庄,齐御风。” 无尘子听闻玉笔山庄四个字,当即毫不犹豫,将药丸一吞,虽然神情依旧委顿,一口气却喘匀了些。 围着那几人一听说长白山来人,却不禁一阵踌躇,大皱眉头,心道这苗人凤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威名甚大,能不惹还是不惹为好。 当下那长须道人一皱眉头,开口道:“既然是玉笔山庄的人,为何不在山上好好呆着,等长白论剑之日,再来相叙。” 齐御风听不懂他什么”长白论剑“的话,当即道:“天下人走天下路,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况且诸位在我长白山下杀人越货,我岂有不管之理?” 一边那持禅杖的和尚道:“我不管,这牛鼻子杀了我师弟,我要杀他报仇!” 齐御风转头道:“这个和尚,你是何人?” 那和尚虽怒气冲冲,却颇有礼数,当下单手行礼道:“小僧少林寺达摩堂智杖。这是我师兄智昆,死的那位,便是我师弟智忍。你这少年既然来自雪山飞狐门下,便来评评道理。我找他报同门之仇,有何不可?” 这和尚见齐御风方才几招剑术高明,说不定还有强人伺机在侧,便想用道理堵住这少年的嘴。 齐御风见周围各持兵刃围成一团,暗中虎视眈眈,当下只当没有看见,浑然不惧,当下沉吟片刻便道:“好,智杖大师,你是少林寺第二十三代传人,按道理来讲,还低着无尘子道长两辈,却又为何先舞刀弄枪,气势汹汹的一路追杀人家?” 智杖心中一沉,他不知齐御风是偶尔路过还是在暗中藏了许久,心道这“无相神功”的事情,焉能被外人所知,当下道:“他崆峒掌派之位得来不正,我少林乃名门正派,自当为江湖同道清理门户,匡扶正义。” 一边那长须道人道:“不错,我昆仑派也是如此,无尘子**掳掠,杀人焚尸,罪恶滔天,无恶不作。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齐御风眼光一转,看向周围那几人,那几人虽畏惧他玉笔山庄的名头,却也一个个点头。 齐御风看了一圈又问几句,心中明了,这次追杀无尘子的阵仗可真不算小,那两名道人是昆仑派高手,二个女人却是点苍派门徒,另外智杖等三人是少林武僧,还有一名朝廷一等侍卫,再加上吴虹云这个崆峒掌门。 这个阵仗,便是江湖前几名的高手,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齐御风呵呵一笑:“智杖,你可知崆峒派共分为几门,门规如何商定,无尘子道长当年是怎么当上的崆峒掌门?” 智杖和尚闻听,当即语塞,崆峒派一向行事隐秘,无尘子当上崆峒掌门之时,他还尚未出生。这其中的道道他哪里知道? 他心下踌躇,不由得抬眼看着吴虹云。 齐御风手上挽个剑花,漠然看着这几人一眼,心道,这些人果然并不知道崆峒派内中辛密,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崆峒派在哪里,他们只知朝廷下令,便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在江湖造谣污蔑无尘子,来掩盖他们不可告人的利益和野心,并借以彰显他们的正义。这难道就是名门大派的公道和慈悲? 转念一想,此时发生在长白山下,多半是无尘子想要寻求苗人凤的庇护,半路引来了这些人的追杀。 他心下如此,当即说道:“如此我便先与无尘子道长回山,等“长白论剑”之时,请苗大侠再来与各位商讨这事如何?”苗人凤乃此时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这道理明面上也摆得出。 可是那些人哪里肯答应,当下智杖未及思索,开口便道:“不可!” 齐御风转头奇道:“哦,有何不可?你觉得苗大侠不配与你做个中人?” 智杖起先支吾说不出来,但随即便斩钉截铁道:“今日他杀了我师弟,我与他不死不休。此中道理,不劳烦苗大侠也罢。” 无尘子本来沉默良久,听闻此言,抬头冷笑道:“为你师弟个铲铲!你哄傻儿吧?是为了‘无相神功’的秘籍撒?” 此言一出,那八个人都不禁一惊,面向齐御风的脸色已有些不善。 齐御风心道这是撕破脸啦,当下持剑缓缓后退一步。 他暗念着新近所悟的剑法,也不知能击退几人。抬眼望去,见吴虹云面上带着冷笑,紧随那些人其后,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上了一条铁拂尘,心道:“这家伙倒是有点像有了任意门的多啦a梦,每见一次面,便换一次兵刃。” 他实不知吴虹云早就被他那套反弹的剑法搞得怕了,不得已连换兵刃,想这拂尘柔软,看他怎么反弹? 齐御风一手将无尘子推到身后,道:“道长,你且看着,我先来对付。” 无尘子早已浑身欲碎,筋骨疼痛。起先杀那和尚之时已然拼了老命,此时听他这般说话,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坐到后面树下。 齐御风一摆长剑,大喝一声:“那个先来?”心说我这般说话挤兑一番,你们对付的又是一个年轻人,总不至于倚多为胜吧? 那昆仑派的老道却是不傻,当下道:“大伙一起围住,这里是雪山飞狐家门口,夜长梦多,可别再生变故!” 他这话一说完,登时剩下七人各持兵刃,团团将齐御风包围,大有密不透风之势。 齐御风上前一步挺剑直刺,继而长剑一旋,施展雪山剑法中的太极功夫,与众人斗了起来。 他这剑法本已练得纯熟,又加上近日所悟的长白剑法“洗字诀”和“抹字诀”,只见在月光下青芒闪闪,矫夭如龙,那些人见了,都不禁暗暗吃惊,心道便是玉笔山庄的一个少年人都这么厉害,苗人凤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绰号,果然名不虚传。 但那众人之中,除了吴虹云和那侍卫之外,却没一个人敢承担杀死苗人凤门下弟子的责任,当下一个个围而不攻,只等着别人来下杀手。 齐御风一口剑舞得绵绵密密,与众人斗了百十来个回合,那些人见齐御风没有别的帮手,才逐渐放下心来,渐渐施展出各自的看家本领。 齐御风打起十二分精神,剑法越来越是随心所欲,可他走了一天的山路,又同时面对这八个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却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 斗不多时,他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便欲摔倒。 吴虹云眼见此破绽,当即拂尘抖开,耀眼生花,“嗤”的一声扫在他肩膀之上。 齐御风只觉得肩膀火辣辣做疼,急刺两剑,逼得吴虹云退开一步,却不料那侍卫一声轻笑,横刀“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腰间。 齐御风一个趔斜,右手撒剑,痛得弯腰蹲下身去。 那侍卫哈哈大笑,这些人中,原本以他武功最低,却没想到得了先手,心中大为得意。当即一刀劈下,直奔齐御风头颅而来。 齐御风抬眼见这人得意,心中顿时一股勇气涌起,心道死就死了,却不能死在你这等朝廷鹰爪手上。 当即不顾疼痛,抓起长剑,抬手遥遥一点,可他剧战之下,却没那股向上挑刺的力气。 正当此时,突然一只手摸上他的脚,登时一股热流自足底涌进,四肢百骸无不舒坦,如水银流泻一般。 他登时力气倍增,精神百倍。当下单足一蹬地,长剑奋力一挑,如雁落平沙,斜斜飞出一丈,手上也是千变万幻,一连在空中劈出七剑,将那侍卫身子劈的七零八落。 这一下变化,远超众人所料,便是齐御风本人,等到站定了身子,也是看着自己手中长剑,吃了一惊,他一生之中,从无一次施展过如此妙招,至于那般轻功能耐,更是做梦也没想过。 回头望去,见那无尘子揉着手掌,冲他大骂:“哎呦呦,你个仙人板板,老子好心传你内功,你却踩我?” 剩余那七人脸色都是一沉,缓缓聚拢在一起,那长须道人面色凝重,感慨道:“无相神功!” 无尘子冷笑道:“是撒,无相神功!你们几个瓜娃子不就是为了这儿帮这个龟儿子,有本事就来抢撒?” 那长须道人愤恨道:“先杀了这小子再说。” 齐御风紧忙赶到老者身旁,轻声说道:“前辈,再传一下那个内功。” 无尘子目光闪烁,有些愁眉苦脸,偷偷说道:“莫得了……” 第59章 雪山飞狐 少林派、昆仑派、崆峒派、点苍派。 这四大门派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享誉上千年之久。 而现在这四大门派的弟子,一共七人,却在围杀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此七人方才见这少年一剑西来,变幻无方,瞬间便杀了一名朝廷一等侍卫,此时皆惊疑不定,面面相窥,试探着向他走来。 那少年一挺剑,剑身轻颤,发出一丝龙吟虎啸之音。那几人见状,犹豫半晌,又都慢慢地向后退了半步。 齐御风见状稍安,深吸一口气,可胸中空荡荡,却无论如何提不起气来,实在是半点力气也无,一只手臂更是不断发颤。 看着面前几人目中凶光四射,一点点靠近,他不禁抬头仰望,但看漫天繁星,闪烁不已下心道:“看来合该我今日命丧于此,这些星星,花儿,小松鼠,貂儿,还有李文秀,胡斐,苗人凤,白狐小飞……这些以后都看不着啦。” 他胸口又吸了一口这山野中的清新空气,热血上涌,豪气充塞胸臆,勉强打点精神,心道今日即使死在这里,也要拉几个垫背! 抬眼看那吴虹云一脸奸诈,渐渐逼近,立在他身前,他心中陡然升起鄙视之意,手腕轻颤,冲他抖了个剑花。 那吴虹云看他对自己耍横,不怒反笑道:“看,他这个剑花颤抖得厉害,这小子脱了力啦!” 一边点苍派的二个女弟子本来站得较远,见状也是点头,亮剑移步逼近齐御风。这“无相神功”的秘籍,几乎垂手可得,一时几人心中不禁都是心花怒放。 正当此时,突然间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个点苍派弟子闷哼一声倒地。 几人目光都盯在齐御风深上,一时未曾察觉,闻得声音,回头只见那女人咽喉上一个血窟窿,汩汩流血,眼看已然是活不成了。 那长须道人大惊失色道:“是暗器么?” 其余几人惶然摇头,余下那点苍派弟子道:“是一道白影……” 那长须道人又道:“是兵刃么?” 那女人低下头,颤声说道:“好像是一条拂尘一扫……” 那长须道人闻言,转头怒视吴虹云道:“你做什么?想杀人独吞不成?” 吴虹云武功远不及这道人,当即平摊了拂尘解释道:“我没有哇……” 便在此时,几人目光都在吴虹云身上之时,又见一道白影,如一团棉絮般飘出,横空冷电般射向另一个昆仑派的道士。 吴虹云正面对这道士,看得清清楚楚,当即狂叫道:“是雪,是雪山飞狐!” 那长须道士怒骂道:“甚么雪山飞狐……我四大门派师傅师叔们正围攻玉笔峰,他忙着守山还来不及……” 话音未落,他身边的师弟也是一声闷哼,倒在地上。 这一下那长须道士也不禁闭口不言,悚然心惊。 剩下几人当即围成一个圈子,面朝外,背朝里,一起盯着这树林中每个角落。 吴虹云战战兢兢,缩成一团,颤声说道:“是雪山飞狐来啦,是雪山飞狐,,他看我了……方才他看了我一眼……他眼睛……好亮……” 几人远望四周,但看空山寂寂,四野无声,哪有什么雪山飞狐? 神情刚放松下来,便又听一声闷响,几人转头一看,吴虹云已然悄然无声的死去了。 长须道人低头一看,却发现吴虹云咽喉上一道细小的伤痕,宛如刀剑所伤。 这一下几人已有了提放,却还是如此,余下几人不禁背上升起一阵冷汗,心底有些发毛。 那长须道人到底还有些胆气,当即高声道:“何方高人?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为何不现身一见?” 他喊了一遍又一遍,声音遥遥传了出去,四面却依旧是寂然无声,无人搭理。 身边那点苍派弟子轻声道:“师兄……” 长须道人转头,看那点苍派的师妹眼光盈盈,充满了恐惧,一双妙目直盯着前方那智杖和尚。 长须道人不禁心中一动,心道此时只剩下我们四人,那两个少林和尚本是一伙,莫非一直是他俩装神弄鬼,想杀人夺宝不成? 目光一转,便盯上了智杖和尚, 那智杖转头见长须道人受那女人鼓惑,对自己目光不善,不由得心中大怒! 当即破口大骂道:“你这狐媚子,看我作甚?” 那长须道人听闻不由得心中一颤,陡然道:“和尚,真人不说假话,这些人被杀,是不是你所为?” 智杖怒道:”你放屁!我少林名门正派,岂能做出那种事来。” 长须道人嗤然冷笑:“名门正派,杀人越货,也是有的。” 智杖不禁勃然大怒,头上青筋四起,抓起禅杖吼道:“师弟,与我一起宰了这畜生。老子今天……” 话未说完,只见他面带惊恐之色,手遥遥向前一指,口中叫道:“狐……狐……” 长须道人冷笑道:“狐什么狐,点苍派便不是名门正派,这位师妹便是狐媚子,狐狸精?我看你着秃驴也好不到哪去?” 他连说了几句,只见智杖目中惊骇莫名,也不觉有点背后发凉,回身一看,只觉得一团白色绒毛起落飘忽,犹如鬼魅,迅捷无比扑到他身上,当即咽喉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后便是接连几声惨呼…… 明月当空,四下寂然无声。 齐御风和无尘子坐在地上面面相窥,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他们的兵刃上还映着月光。 另一边,白狐小飞轻描淡写的杀完了这几个人,嘴角带血,优哉游哉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拂动。 两人面色平静,可胸中却有如怒涛狂涌,震惊无比。 地上躺着的这几人,单拿出来,每一个都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此时却死的不明不白,便是连凶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可悲。 齐御风素来知晓,这小飞平日颇为和善,即使旁人惹得它再不高兴,也不过戏弄一番而已。但像今天这样大开杀戒,就连胡斐,苗人凤也从未见过。 好半天,见小飞没有敌意,无尘子才轻轻道:“这是何方神圣……?” 齐御风当即介绍:“这是玉笔山庄所供养的极地青狐,名叫小飞。” 无尘子沉吟半晌,悄声问道:“他平时也杀人吗?” 齐御风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无尘子又道:“那你跟他熟吗?” 齐御风点点头道:“还算熟悉。” 无尘子一哆嗦:“如此算了,我离他远点。” 齐御风赶忙道:“挺熟,挺熟,天天见面。” 无尘子一咬牙,一跺脚道:“那好罢。你跟他打个招呼,叫它别杀了我。” 齐御风也踌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临到近前,看见小飞那黑漆漆的一双圆眼,全身雪白,一切与平日无异,齐御风才略微放下了心。 而小飞见到齐御风到了近前,便张开小嘴,像是展露微笑般,只不过这一张嘴,便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两人看了,心底不禁又是一阵哆嗦。 其实如无尘子这等高手,向来也并不怎么把一条命放在心上,可这小家伙鬼魅异常,行动如电,处处透露着一股邪门,令他这等江湖前辈,也不自觉的有点发毛。 小飞见齐御风走到近前,站起身,把脸在他裤腿上蹭了一会儿,以示亲热。然后尾巴在他腿上拍了一拍,齐御风不解其意,当即低头问道:“你干什么?” 小飞看他一眼,然后便咬住他衫角不放,一个劲的拉扯。 齐御风心道:“它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当下指着无尘子道:“小飞,这位老前辈伤势严重,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小飞转头看了无尘子半晌,直到将无尘子看得全身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才转身跑开。 齐御风与无尘子两人面面相窥,均是不解其意。 过不多晌,只见小飞叼着一条枝叶归来,上面带着几个干枯的野果,放在无尘子面前,然后不管不顾,继续拉扯齐御风的裤脚。 齐御风心道:“小飞往日甚是温顺,何以此刻如此固执?” 无尘子拿起那野果,看了一看,道:“这白狐至为神异,拉你前去,必有深意,我伤无碍,你跟他前往便是了。” 齐御风听闻,只能陪个罪,陪着小飞,向东南方向而去。 一人一狐从密林中穿行,转瞬便奔到林外,那小飞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快步如飞,齐御风呼呼带喘,难以跟上,小飞一路还得不时停留等待,一只尾巴摇来摇去,看样子十分不耐烦。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那大瀑布下面。小飞站在原地前扑一下,然后冲齐御风示意。 齐御风迷惑不解,看那瀑布之下,浪涛汹涌,声闷如雷,心道小飞是想让我学紫龙在瀑布底下,练那“庐山升龙霸”不成? 小飞见他不解,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又跳了一下,齐御风又看那瀑布下的水潭,深不见底,暗潮翻涌,心道:“莫非绕来绕去,还是免不了学那南宋的‘九阴不灭活死人,独臂淫魔老剑仙’杨过杨大侠,在水底练剑不成?” “这小飞仿那大雕故事,逼迫我练武来了?” 小飞见他不解自己苦心,当下跃起,给齐御风“啪”一个耳光。这一下迅如闪电,只把齐御风打得耳朵嗡嗡直响。所幸小飞知道这是亲近之人,否则它这利爪伸出,齐御风一张脸,免不了就成了血丝葫芦。 不过这一耳光,迅捷有力,却也把齐御风打得心底透亮,终于知道,这小飞是要亲自传他武艺来啦。 第60章 白狐传艺 方才白狐小飞掴他这一巴掌,猛然将齐御风打醒。 他自立下了“抄袭借鉴”借以创立武功的宏伟志向,每日无不痴痴呆呆,幻想能从山水风光,自然人情,鸟飞鱼走中悟出点武功道理来。 那日在江中大战胖和尚,俯仰流水之间便有所领悟,豁然贯通,领悟了长白剑经中“抹字诀”和“洗字诀”的奥妙,更是他人生中一大精彩转折,得意之笔。 是以他自那天之后,他这一路走来,每日都是逢水必观,逢山必瞻,企图再度领会点什么武功中的至理,成为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 他都想得好了,一旦要是领悟了上层武学,咱也学张君宝改个名字,他改叫张三丰,咱就改叫齐彻仁! 只可惜一连几天的胡思乱想,直想得他脑子纷乱,却也没悟出什么道理来。 路途中,他吃碗牛肉面的时候都在想:看这牛肉脉络分明,沟壑纵横,从中隐隐约约,似乎能创出一十二路古朴雄浑的拳法出来?继而又想这面条绵延悠长,劲力不断,是否剑法也应当如此?最后扒两瓣大蒜,一口咬下,不禁又心生感慨,这剑法必当如大蒜一般,老辣犀利,后味无穷! 他这般疯疯癫癫已有数日,可惜剑法尚未参透,倒是因为不好好吃饭,人反而憔悴了不少。 此时见小飞那般认真的比划,脑中灵光一闪,登时便想找个轮椅,一头撞死。 身边放着小飞这般天下无敌的高明师傅,每天琢磨什么牛肉、面条、大蒜啊,莫非自己有病不成? 心有所悟,当下抽出长剑,模仿着小飞方才那一扑,向前刺去。 小飞微微点头,向旁一侧身,单爪又是一挥,齐御风在一旁细细琢磨了一阵,当下模仿他摇头摆尾时的动作神态,也劈出一剑。 小飞见了,吱吱叫了两声,看情形甚是不满,又耐心给他重新演示了一遍。 齐御风看完之后,又在心中回想了半天,尽量心静体松,姿态舒展,重新挥了一剑,这一次小飞点了点头,用大尾巴“扑拉”“扑拉”拍拍他的小腿,以示嘉许。 就这样一人一兽,一个教一个学,齐御风依照自己可怜的仿生学常识,将小飞所传授的扑、击、抓、咬、挠一一化在剑法当中。 虽夜已深,小飞却毫无怠意,督责甚严,齐御风一个动作做不周全,便上前连踢带踹,齐御风学武畅快之余,也是苦不堪言。 他心中却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暗想:“我若练不成这剑法,如何对得住小飞一番美意?而这番旷世难逢的奇缘,又怎能任他白白错过?”因此竭力思索如何避招出招,如何学小飞那般昂然挺拔,悠然自得。 一个晚上过去,直到天色大白,小飞才满意点点头,放过了他,转身离开。 齐御风早已疲惫不堪,便在瀑布下接水洗了把脸,准备回转无尘子所在树林。 未及走开,便看到瀑布大石之上,放了几颗干枯的野果,想是小飞所赠,便随口吃下,只觉得入口甘甜,汁液馨美,当下走了一路,居然不困不累,更加神采奕奕。 回转到那山下树林之中,发现无尘子道长酣睡未醒,他静坐了半天,只觉得浑身燥热,体力激荡,不吐不快,便又拾起长剑,在树林中练了起来。 过不到半个时辰,无尘子悠然转醒,看他剑法轻灵矫捷,不觉大吃一惊道:“你这啥子剑术?” 齐御风急忙回身,将小飞传艺之事讲诉了一遍。无尘子不由得悠然向往道:“这真是旷世难逢的奇缘了。” 随即又问道:“小娃,你学的啥子内功?” 齐御风仔细心想,自己所学的胡家内功,尽是些粗浅功夫,自己所学的也不精,远不如武当派所传授的无极玄功精妙,便道:“承蒙武当掌门无青子道长所授,学了无极玄功拳的一些皮毛。” 无尘子点点头,沉吟半晌道:“是我道家一脉的武功,如此正好,娃儿,你想不想当我崆峒派的掌派人?” 齐御风吓了一跳,当即摆手道:“小子才疏学浅,哪有能耐执掌崆峒。” 无尘子不以为然道:“你这个娃好滴很,我很喜欢,我现在老咯,掌派之位非让出去不可,这‘无相神功’向来非崆峒掌派不传,你若是不当,我可教不了你撒。” 齐御风道:“崆峒派高手如云,我一个年轻人那能执掌崆峒,这消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崆峒派。” 无尘子“嗤”一声笑道:“你是苗人凤的徒孙,谁敢说算辱没了崆峒。少废话,想不想当?” 齐御风摇了摇头,无尘子一脸失望,就此不提。 当下两人休息了半晌,吃了些干粮,便准备上路进山。 谁知走到半路,小飞居然又冒了出来,径直咬住齐御风裤脚不放,要赶赴那大瀑布之畔。 这一次无尘子看得清楚,小飞肚腹微鼓,显然是有了身孕,他见多识广,知道这珍禽异兽有孕之时,为保护腹中胎儿,性格往往残暴易怒,而此时母性萌发,却又往往喜爱帮助熟人。 当下他不由心道,说不定就是因为它怀了孩子,才一怒杀了昨晚那些人,也早就了齐御风这番机缘。 齐御风推辞不过,只能邀无尘子同去,可无尘子哪有那种胆量,当下推辞,问明路径,自己径往长白山而去。 当下一人一兽到了瀑布之前的水潭边,齐御风便坐在石头上,等着小飞传艺。 他先前所练剑法刀法,都是讲究以慢打快,后发制人,虽然以前他也涉猎过无尘道长的七十二路追魂剑,但小飞的路数却完全不同,所传却都是快逾闪电,以他人意想不到之姿发起攻击。 当下他一边回想昨日所得,一边看着小飞。谁知小飞突然跃起,一爪向他扫来,齐御风没加防备,险些被扫中,当即纵身跃起相避,只感觉头上一凉,额头已被它爪子碰了一碰。 两人一追一逃,闹了半天,齐御风知小飞无伤害之意,登时便停了下来,只见小飞不再进击,却吱吱低鸣,神色间竟有些不屑之意。 齐御风心想:“你进退若神,爪尖齿利,若是与你抗衡,只能侧避闪跃,乘隙还击。”当下寻了一根木棍,当成长剑,又主动和小飞斗了起来。小飞左闪右避,并不进攻,见他剑术之中,领悟了昨天所学,点头称许,过了半个时辰,便放过了他,又摘些野果给他充饥。 一连三日,小飞都不许他上山,只在这瀑布之畔,习武练剑,与他比斗。 齐御风纵在睡梦之中,也在思索如何避招出招,与小飞相抗。这三日过去,只觉得力气大了许多,体格日壮,身手更见灵活,当是小飞教导和那野果的功劳。 到了第四日,齐御风思念胡斐,便欲告别,谁知无论他如何作揖打拱,小飞咬住他衣衫,总是不放,无奈之下,只能依着他继续在此习武。所幸此时天色变暖,在外露宿也不是太过辛苦了。 当夜,小飞再来时,却领来了一位朋友。 齐御风一看,不觉有些好笑,他在这山上住了大半年,从未见过小飞领过别的动物,而此时小飞却领着一只肥硕无比的山猫,看两人磨磨擦擦,显然感情已然极好。 这小飞领着山猫看完齐御风舞剑,山猫大模大样,站在齐御风面前,猛然一个翻身,在空中横着翻了一个筋斗,然后挑衅式的仰头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不禁咂舌心道:“常说猫走狸行,若人的翻腾跳跃,能练到猫这般势如闪电,矫夭灵活,便是不练任何武功,也能天下无敌了。”当下恭恭敬敬,向山猫行了一礼。 那山猫颇通人性,当下对这谦恭的齐御风甚是满意。 于是便一抓一挠,一扑一咬的将自己的招数使了出来。 齐御风顺着这山猫行动的路径,一点一点的模仿,那山猫一抓一咬之间,与白狐小飞颇有相仿之处,却又有些细微的不同,齐御风辨认其中微妙之处,与其中理解便更深了一层。 过不多时,小飞跑出去抓了一只麻雀归来,交给那山猫,山猫将麻雀放出,任那麻雀东飞西扑,只要它纵身跃起,便立刻能抓回,如此反复,身法各异,令齐御风大开眼界,当下凝神观看,暗暗记忆那山猫窜高扑低、挥抓拿捏的法门,那山猫虽动作极快,但它也有意炫耀,一招一式,都使得清清楚楚,齐御风虽有时不明其中道理,但也囫囵吞枣的硬记了下来,暗暗融合在自己的剑法之中。 如此数日,在好为人师的一狐一猫强行教学之下,齐御风只觉得自己力气大增,腰脚灵活,精神健旺,周身内息绵绵流转,绝无阻滞。 剑术的境界更是一日千里,渐渐登堂入室,击刺挥掠,渐感得心应手。一根木棒挥舞开去,有时那山猫也不得不躲避开来。 又过得数日,齐御风竟勉强已可与小飞相抗十几招而不至于落败,发剑击刺,呼呼风响,不自禁的大感欣慰。武功到此地步,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回想昔日所学,颇有渺不足道之感。转念又想,若无先前胡苗二人教导,今日纵有奇遇,也决不能达此境地,小飞和加菲(齐御风给山猫起的名字)都是通灵神兽,指教点拨一些进退扑击的招式则可,运劲出剑的法门可教不会,当下便要辞别小飞,上山而去。 小飞见他执意离开,颇有些不悦,但见他武功已成,自己也教不了什么东西,便不理不睬任他去了。 齐御风上山行至半山腰时,见加菲飞跑入林,矫夭灵巧,仿佛樊鸟出笼,得意非凡,当下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它也是被捉来的啊? 第61章 技压崆峒 齐御风一人一剑,缓缓沿着山路攀援而上。 想起当初与胡斐两人一同下山,满腹豪气,一心想杀了福康安,而现在回顾之时,却情不自禁多了几份感慨。 一路春风拂过,遍地鲜花含苞吐蕊,争奇斗妍,原来的雪山已化作一片翠绿,他当即解开衣襟,纵声长啸,这才清爽了些。 他脚步轻捷,大步迈出,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大半路程,想是到了晚上,便可回到玉笔山庄。 眼看离家已近,人既疲累,腹中也有些饥饿,干粮又已经吃完,他不由得寻思:“却到哪里去找些吃的?” 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七八人自后方奔来,都是劲装结束,身负兵刃,奔行甚急。齐御风心想:“这些人也不知是敌是友,我且先默不作声再说。” 他这一去经月,对山上情况十分焦急,却也不知期间那福康安到底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那几名汉子起码经过到他身前时,向他瞧了一眼,先前一人便问道:“少侠是哪一派的高徒,可是来参加‘长白论剑’的?” 齐御风不愿回山之前再生事端,当即立在道边,一拱手:“请。” 那几人见他不答,也没难为与他,各自一拱手,打了声招呼,便奔得远了。 齐御风心道:“这长白论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得想方设法,看上一看才行。” 这几人脚步声方歇,身后又来一阵蹄声,五乘马如风般驰至,从他身旁掠过。驰出十余丈后,忽然一乘马兜了转来,马上是个中年妇人,说道:“客官,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使软鞭的女子?这人身材苗条,骑着一匹白马。” 齐御风听闻猛然心中一震,心道这是阿秀来长白山找我来啦? 他不动声色,当下摇了摇头。 那妇人更不打话,圈转马头,追赶另外四骑而去。 齐御风心想:“他们去寻找阿秀多半没什么好事,我得去看看才行。”当下折而东行。走不到一顿饭时分,身后又有十余人追了上来。 一行人越过他身畔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回头问道:“兄弟,你可见到一个使软鞭的女子?这人身材苗条,骑着一匹白马。”齐御风道:“没瞧见。”表面依然不露声色,可是一而再听到这般消息,肚子里却已心急如焚。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处三岔路口,西北角上鸾铃声响,三骑马疾奔而至,乘者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当先一人手扬马鞭,说道:“喂,借问一声,你可见到一个……”齐御风接口道:“你要问一个使软鞭的女子,这人身材苗条,骑着一匹白马,是不是?” 三人脸露喜色,齐声道:“是啊,这人在哪里?”齐御风叹道:“我没见过。”当先那青年大怒,喝者:“没的来消遣老子!你既没见过,怎么知道?”齐御风微笑道:“没见过的,便不能知道么?”那青年提起马鞭,便要向齐御风头顶劈落。另一个青年道:“二弟,别多生枝节,咱们快追。” 那手扬马鞭的青年哼的一声,将鞭子在空中虚挥一记,纵马奔驰而去。齐御风心想:“这些人一起去追寻阿秀,不知为了何事?阿秀一向细心妥帖、行事稳重,却不知如何结下这么多仇人。”言念及此,不由得有些害怕,心里又是一阵焦急。 当即随着那三匹马激起的烟尘,向前行去。 齐御风心想:“这些人追赶阿秀,都不知他在何处,走的却是同一方向,倒也奇怪。” 又行出里许,穿过一片松林,这时已到了山顶那天池的所在。 齐御风见那山顶上天池之畔,已造了一些的亭台楼阁,构筑虽然颇为简陋,可在这险峰之上,已算得上难得了。 一座亭子边,黑压压的站着许多人,少说也有百十来个人,只是这山顶实在太大,那百人置身其间,也不过占了中间小小的一点。 亭子里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手拿银丝软鞭,孤身一人,旁边有一匹白马。 那女子虽然背对着齐御风的方向,可他一颗心却不住凉了下来,毕竟背影虽然也窈窕有致,那女子却不是他日夜所思之人。 那百余人围着亭子,剑拔弩张,相距有数丈之远,却也不逼得太近。 齐御风见这女子在群敌围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不由得心生敬仰,生平所见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他慢慢行前,挤入了人群。 那些人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瞧着那白衣女子,对齐御风的过来丝毫没加留神。 齐御风凝神向那女人瞧去,只见她容貌秀美,双眉修长,极为俏丽,当真可称得上娇美如花,容光照人。 看她年纪约莫有三十多岁,面上颇有些风霜之色。虽然身后众人包围,她却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一双眼睛颇有些感慨,直盯着玉笔峰的方向。 齐御风原不知这女子姓名来历,也不知为何这许多人要和她为难,但看她手中银丝软鞭,脸上有些哀怨凄苦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动,猛然浮起一个名字来,不由得摇头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谁知那女子耳力非常,虽然他身藏人群之中,又距离那女子有几丈之远,这声音居然也传到了那女子耳朵当中,只见她轻转妙目,在人群中寻了一番,看到齐御风的打扮,情不自禁便瞪了他一眼。 那女子开口道:“那小子,你过来。”声音爽脆清亮,入得耳中,人人均觉得动听之至。 齐御风已猜这女子底细,当下也不惶恐,大踏步走进亭子,那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鬓角露着长发,不结辫子,腰跨长剑,便伸手一挥,软鞭如灵蛇矫夭,向他心口大穴打来,齐御风一提剑,却使了招“云龙三现”的刀法将软鞭逼开。 那女子轻轻“咦”了一声,收了软鞭,秀眉微颦,面上却不露声色,轻声问道:“你是雪山飞狐的徒弟?” 齐御风轻叹一声,答了一声:“是。” 那女子低头沉默半晌,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旁人见这女子转头,便有一人上前喊道:“兀那女子,你将我掌派掳去,现在何处?我等崆峒八门俱在此处,你若不将我掌派交出,管教你碎尸万段!” 那女子听了,淡淡一笑道:“崆峒掌派现就在玉笔峰做客,有胆子的,尽管前去。” 齐御风听了,不禁有些好笑,原来那无尘子老头居然半路又碰见了乱打注意的不肖子弟,还好已被这人送到了玉笔山庄,这些崆峒八门的各家子弟不敢去玉笔山庄找茬,便寻了她开刀。 那人又道:“你先使奸计害我掌派,又投入虎穴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伙一起上,把他斩成肉酱!” 他这一番鼓动,当时周围人便往前一涌,却没一个人敢上前比斗。 那女子转头望向天池以及彼端的玉笔峰,轻声说道:”这些人我看着厌烦,你去把他们赶走。” 齐御风一拱手道:“是,师叔。” 然后转身下了亭子道:“这位乃是本人师叔,诸位若是想与她动手,可得先过我这一关。” 刚才带头的那人疑道:“你是谁?” 齐御风轻轻哼了一声:“诸位来我长白山撒野,都不打听打听主人么?” 那些人一听他是玉笔山庄的人,当即都是一惊,面面相窥之际,那带头的汉子又喊道:“怕他作甚,现下长白论剑将至,料他雪山飞狐也不敢怎么样。” 众人轰然点头称是,却还是忌惮雪山飞狐的威名了得,谁也不敢便此冲到前面。 齐御风心道,你们不上来,我便上去,身影一闪,便朝那群崆峒弟子冲了过去,霎时间刀光耀眼,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砍去。 齐御风使出那山猫所传的步法,斜斜向边上一躲避,然后刺穿而出,向那领头之人欺近。 那人挺剑刺出,齐御风身形一晃,绕到他背后,左肘反撞,“乒”一声,撞中那人后心,然后双手一挥,将那人一甩在地,右足一点,又跃回亭前。 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崆峒众人待要阻截,哪里还来得及? 一个汉子提起单刀,迈上前两步,急急向齐御风砍落,齐御风听得声响,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脚底踹中那人胸膛。 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右手单刀这一砍之势力道正猛,擦的一响,竟将自己右腿砍中,鲜血不住涌出。 登时崆峒诸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望向齐御风。心道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武功居然如此厉害。 当下又有一个掌门人心思细腻,又自持武功高强,立刻站出,心道只要打倒这小子,便可收拢人望,伺机入主崆峒。 登时他招呼了两名门下弟子,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三剑并起,指向齐御风。一剑指住他背心,两剑指住他后腰,相距均不到一尺。 那掌门大喝道:“小子,给我跪下!” 这一声喝过,长剑挺前,剑尖离齐御风之身已不过半寸。 齐御风眉头一皱,身形虽已在三剑笼罩之下,却毫不慌张,当即右膝微屈,右手长剑回手一挥,颤了三颤,在三人手腕上一点,这三人长剑登时一起落地。 三人脸上登无血色,真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此事,惶然失措片刻,这才向后跃开。 那掌门人沉吟片刻,叫道:“小子,我是崆峒飞龙门刘语锡,你且报上名来,教我知道败于何人之手。” 齐御风拱了拱手道:“在下玉笔山庄胡大侠之徒,齐御风。” 刘语锡面色惨然道:“雪山飞狐,当真名不虚传,咱们飞龙门认栽啦。”说罢,也不拾取长剑,便领着几个徒弟,飘然而去。 其余各门之人面面相窥了一阵,当下又有一名黑衣汉子站出,喝道:“咱奇兵门贺双喜,来领教下雪山飞狐高徒的绝招。”说罢向前一扑,手上一对铁牌,攻向齐御风。 齐御风向后一闪,伸手欲抢他铁牌,那人知他手上功夫厉害,忙挥舞铁板,护住周身要害。 又听得连声呼叱,又有二名奇兵门人上前。这两人其一使翻天印,直上直下的猛砸,一人使风火五行扇,专打穴道。二人上来夹攻,那使铁牌的便转守为攻。 齐御风穿来插去,身法灵动之极,看着这仨人各施妙招,争雄斗狠。 堪堪斗了十余招,那三人交换一下眼神,翻天印砸他胸腹,风火五行扇点他腿上穴道,两块铁牌向他脸面击到,各奋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 齐御风一声轻叹,左腿微蹲,长剑刺出,刺在那名使翻天印之人的腰间。那人“啊”的一声大叫,急忙后退。 长剑再闪,啪啪两点,只见风火五行扇和两块铁牌同时跌落,却只发出当啷一响,几乎是同时落地。 齐御风一剑分刺两人手腕,自有先后之别,只是剑势实在太快,两人便似同时中剑一般。 那奇兵门掌门贺双喜脸色死灰,摇了摇头,转头离开。 第62章 震惊四座 剩下的崆峒诸门众人,见齐御风站立当场,全身犹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动则迅如电闪鸿飞,如鬼如魅,当下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沉寂片刻,一人高声叫道:“诸位掌门,可有破敌之法?” 众人抬头一看,原是夺命门的掌门李仲华。 另一边醉门掌门张雄茂见夺命门不出头,反而大声喧哗,当自己是崆峒掌派一般,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行,我来试试!”说罢一闪身,跳入亭前空地,对齐御风道:“小子,我看你‘跃、翻、仆、腾、宕’之际颇与我醉门武功相似,我有一路醉剑拳,乃是我醉门的镇门之宝,你可敢接?” 这张雄茂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却也粗中有细,他寻思这少年剑法太高,不如激他弃剑使拳,说不定便能一举成功。 齐御风听闻他说这“跃、翻、仆、腾、宕”五个字,登时心中一亮,心道这五字当真巧妙,恰好总结出小飞传他的扑杀之技。当即随手将长剑向后一掷,插进亭子的立柱当中,对张雄茂拱了拱手。 张雄茂见他既不回头,便轻描淡写的掷出这一剑,居然插进硬木一尺多深,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当下他鼓起勇气,一拳打去,齐御风正自思量小飞所传的招数,不及细想,便抬手划圈,穿过他胳臂,一拳轻轻打在他肩头之上。登时将张雄茂轻轻推开一尺。 张雄茂见一招失手,不禁惊奇道:“这招叫什么?” 齐御风心道小飞也不能说话,我怎么知道这招式叫什么名目,当即略一皱眉,随即舒展笑答道:“这是暗勾手。” 张雄茂一举大拇指道:“好拳法。”揉身再上,他这路拳法与一般醉拳不同,乃是以剑意入拳,看似拳法,其实使得都是阳刚的剑招家数,一般人有所不知,便容易中招。 当即他窜蹦跳跃上前,正手上撩,然后一招“崩打江山”,反手劈向齐御风腰眼。 齐御风丝毫不惧他正手虚招,双手一擒,犹如飞狐扑猎,抓住他右手,猛然向上一撩,将张雄茂身子抬起,向前一送。 张雄茂退在一旁,不由得暗中咧嘴,只觉得肩膀生疼。 方才齐御风一撩,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已然将他胳膊撅了起来,全身重量都集在肩窝之中,若不是齐御风向前一送,放脱了劲力,他这只膀子,此时说不定已经掉了。 张雄茂情不自禁又道:“这是什么招式?” 齐御风哈哈大笑,又做个双手狠抓的姿势道:“这一式叫做‘荒咬’。” 接着单手向前方一拂,跃高几尺,仿佛如山猫腾空抓鸟一般,姿势美妙至极,去抓张雄茂的下巴,齐御风叫道:“看清楚啦,这招叫‘擒跃扬’!” 张雄茂心道:“这一招,暗含擒拿、轻功、太极云手在内,叫‘擒跃扬’当真合适不过。” 当即向后一闪,躲了开去。 接着齐御风落在地上,势如闪电般探低身子,单手又是一抓,直奔张雄茂下盘而来,口中叫道:“这一招叫做‘擒跃阴’。” 张雄茂那“擒跃扬”尚且抵挡不过,这“擒跃阴”招式更为凌厉狠辣,又何尝能挡?当下一错步,躲开这一抓。 他心道我可不能让这少年压着打,一退之后接着便接连踏上几步,右拳向齐御风头顶打将过来。 这一拳自腕至指,伸得笔直,犹如长剑宁折不弯一般,劲道凌厉已极,正是醉剑拳的绝招。 齐御风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张雄茂一拳不中,左拳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齐御风斜身又向左侧闪避。张雄茂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他的双拳便似变成了数柄长剑,剑影飞空,双拳急舞,将齐御风压制得无处躲闪。 张雄茂眼见占据先手,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威势非凡。他这路拳法施展开来,如癫似狂,快极狠极,当真不愧为崆峒山醉门之宝。 齐御风一边躲避,一边暗暗称赞,心道这崆峒派除了无尘子之外,倒数这家伙武功最好。 他欲看清楚这人拳路,便不施杀手,倒退跃开。 张雄茂眼见一拳落空,随即一拳又至,如狂风暴雨,源源而出,齐御风又即纵身后退。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始终相距两尺有余,虽然张雄茂连续急攻,齐御风未有还手,但两人步法上的造诣,却极明显的分了高下。 齐御风察看他醉剑拳中招数中的秘奥,看到第三十九招时,只见他左手疾扑面前,右手自上而下同抓,方位虽变,姿式却和先前所用的招数相同。 这些招式的名称,齐御风自是一无所知,但出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分明,记得清楚。当下心道:“这门拳法也就三十九招了?” 张雄茂连使三十九招醉剑拳,仍未能制服敌人,不由得心浮气躁,心道这小子剑法高明,拳法上定也不赖,稍一放松,便说不定被他抓了空隙。 当下手上功夫越来越快,双拳犹如狂风骤雨,急攻而上。齐御风神定气闲,见他拳法中已没了什么新花样,当即一抖手,学着他拳法中的剑意加上小飞所传的抓挠之法,双手成抓急舞,瞬间使出六七招爪法、拳法,将他双拳架开。 待到张雄茂门户大开,他又单腕反手一推,正推在张雄茂胸口。 张雄茂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三步,不由得有点恍然,只觉得方才那少年拳法似是而非,倒有些他醉剑拳的意味,当即问道:“这招叫什么?” 齐御风双手成爪,比划了个架势,一边温习招数,一边随口答道:“葵花——八稚女!” 张雄茂一生自负拳法了得,纵横甘陕,从未输过一招半式,见此情景,不由得低叹一声,便欲转身离去。 齐御风学了人家拳法,颇有些不好意思,便问道:“阁下这套拳法当真威猛无铸,不知高姓大名……?” 张雄茂听闻,不觉心中一动,回头笑道:“我是醉门掌门张雄茂。小兄弟,你以为崆峒诸门之中,谁的武功最高?” 先前奇兵门和飞龙门人都是几招即败,他这般说话,自然是给在侧的其他门人听音。 齐御风心道,这崆峒派倒也有点意思,起的名字怎么都是“红云”、“玉溪”、“双喜”、“熊猫”之类的。 他心底高兴,当即回答道:“当然是张掌门最高了。” 此言一出,边上其余几门掌门脸色立变,当下夺命门掌门李仲华道:“小兄弟,你武功再高,当上武林盟主了么?何德何能评判我崆峒武人?我夺命门倒要领教一下。” 说罢手持一柄长剑,闪身出来。剩余那两门神拳门掌门赵苏言和花架门掌门柳芙蓉也对视一眼,站出圈外。 那赵苏言一抹长髯,朗声说道:“小兄弟,你擅评我崆峒武人,真当我神拳门无人不成,赵某不才,冒死也要领教一二。”说罢缓缓举起一对双鞭。 花架门全是女流,一直依附神拳门,当即柳芙蓉也点了点头。拿起龙凤双钩,目视齐御风。 齐御风见这三门掌门,剑拔弩张。心中不觉苦笑,真是“问者有意,答着无心。” 他以为这张雄茂长相粗豪,拳法刚烈,没想到居然也能阴了他一把。 虽然如此,但他自忖武功大进,正是“蛟龙得云雨,鹰隼出风尘”之时,也是丝毫不惧,当即沉思片刻,淡淡一笑:“一起来吧,我赶时间。” 此言一出,便是连亭中那女子都是微微一惊,心道这少年武功自有过人之处,可要说同时面对三派掌门,难道他自娘胎里便练功不成? 那三派掌门闻言,也是一惊,面面相觑之下,赵苏言沉声喝道:“好,如此便领教雪山飞狐徒弟的高招,你亮兵刃吧。” 齐御风转头到小亭立柱上拔出长剑,冲三位点了点头。 那三派掌门见此,立刻攻上,李仲华一剑点他肩头,柳芙蓉勾他后腰,赵苏言双鞭拍他双腿,三人招数俱是极快,且攻守兼备,不失大家风范。 齐御风见这三人武功,守是守得牢固严密,攻亦攻得淋漓酣畅。他看不清来路,当即连退了四步。 三人见他后退,急忙上前几步,三般兵刃再向前一击。 齐御风见三人这一次有先有后,露出了破绽,斜刺一剑,这一剑剑势飘忽,正中那柳芙蓉的手腕,他口中大喊:“撒手罢!” 谁知却听得当的一声,长剑一弯,柳芙蓉手中钩子竟不跌落,反而向前再度一钩。 齐御风一惊,随即省悟:“她腕上有精钢护腕,剑刺不入。”手腕微翻,长剑挑上,啪的一声,在她左手掌上便是一拍。柳芙蓉猛然一痛,单钩落地。但她极为勇悍,手上虽然剧痛,右手钩却依旧递了上来。 齐御风长剑再挑,又在她右手掌上一拍,她兵刃再也拿捏不住,使劲将右手钩向齐御风掷出,但手臂使不出力道,只掷出一尺,便即落地。 齐御风瞬息之间,便已得手,登时展开太极剑法,防御得绵绵密密,看着柳掌门。柳芙蓉面红耳赤,退回人群之中。 齐御风刚将那妇人制服,李仲华见形势不好,默念心法、杀招立出,只见他挺剑向齐御风当胸刺到,剑光闪烁,长剑发出嗡嗡之声,单只这一剑便罩住了齐御风胸口七处大穴,不论他闪向何处,总有一穴会被剑尖刺中。 他这门名唤“夺命”,所研修的自然是夺人性命不留余地的绝招,这一式名唤“夺命连环十三剑”。这一剑七出,后面却还包含着六招连环杀招。 倘若敌人这一招避开,却不退到丈许开外,他那六招后手也能接踵而至,招招致命,不留活路。 李仲华眼见齐御风剑法厉害,便下定决心使上了这招。自从崆峒派前辈创了这招剑招以来,如此之快便使用此招,只怕从所未有。 齐御风见李仲华来势凶猛,剑气森森,将及于体,更无思索余暇,当即挺剑直刺他小腹。 其实崆峒派这招“夺命连环十三剑”共分三节,第一节分刺敌人胸口七大要穴,当敌人惊慌失措之时,再使“上三招”上前进攻,倘若“上三招”不成,还有“下三招”定局。 这十三剑一气呵成,连绵不绝,尤其后两节这“上三招”和“下三招”一着狠似一着,连环相生,实所难当。任你武功再强,也难以对付了这般行云流水般的进攻。 可齐御风这一刺,李仲华毕竟不想一命换一命,当即顾不得杀招,挥剑格挡,气息一岔,那“夺命连环十三剑”后两节便使不出来。 他又见齐御风这剑来势奇诡,慌乱之下,大惊失色,胡乱的挡了一下,也不知道挡没挡住,自己肚子被刺穿了没有,登时往后一退,掀开衣襟,摸着自己的肚子。 其实齐御风剑尖将及他小腹之时,便即凝招不发,不料李仲华大惊之下,竟尔闹出这般洋相。 一边赵苏言本已伺机待发,也要使出绝招配合李仲华的“连环夺命十三剑”,可是见到他面色惊慌,退到如此之远的地方翻弄着肚皮,当下不由得大皱眉头。 第63章 缁衣芒鞋 齐御风看赵苏言和李仲华俱已后退,当下横剑当胸,上前一步问道:“还打不打?” 赵苏言看一眼李仲华,愤恨说道:“还打个屁!小子,你武艺高强,咱们崆峒派今日认栽了!” 继而转头向那女子凝视一番,朗声道:“今日崆峒七门技不如人,情愿认栽,还望女侠留个姓名,以待他日上门讨教一二。” 那女人也不回头,脆声说道:“他日若想报仇,尽管来峨眉山找我便是。” 赵苏言闻听此言,眉头一皱,突然面色大惊道:“你……你是……?” 那女子扬声道:“不错,我接任峨眉掌门,已有一年之久,诸位看这银丝软鞭,难道还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当即群雄皆惊,那峨眉乃名门大派,比上崆峒派,还要强上几分,崆峒诸人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居然跟这等天下第一女强人结下了梁子,当下不由得都有点惴惴不安。 李仲华清醒过来,当即上前一拜道:“在下不知您老人家出手,先前多有冒犯,望请见谅!” 一边张雄茂,赵苏言,柳芙蓉也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那女子听完,转过身来,双目清冷如冰,盯在谁的脸上,谁都不禁心中一阵战栗。 她轻哼一声道:“无尘子道长年纪大了,又喜欢云游四海,你们就都打上了这个掌派的位置对不对?” 几人赶紧辩解道:“在下不敢……” 那女子也不听辩解,继续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我本不应插手此事,可崆峒派上一代掌派人眉姑和这一代掌派人无尘子都是我四川人士,眉姑前辈更与我峨眉派大有牵连,此事我若不管,你们几个却不是要闹翻了天?” 当下那几人心想,你若插手也就插手,又何必强词夺理,寻找借口。崆峒派与峨眉派一在甘肃,一在川内,风马牛不相及,眉姑掌派更是死了几十年的人,何必拿她做遮掩。 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当下一个比一个恭敬,都规规矩矩的站好,聆听峨眉掌门训示。 那女子续道:“此事我已与各大掌门商议过了,明日‘长白论剑’之时,无尘子道长自会宣布下一届的崆峒掌派,并传下掌派大印和‘无相神功’的秘籍,到时候那一个不服,自可在天下英雄面前说出来,倘若再有哪一个鬼鬼祟祟,暗中下手……哼,小心得罪了少林、武当和峨眉!” 几人听了“少林、武当、峨眉”这六个字,一个个都吓得汗流浃背,心道当时暗算无尘子好在没有成功,否则成为天下武林公敌,岂不是得不偿失? 正当此时,那女子一个大喘气之后又道:“还有红花会!” 几人又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女子居然把红花会这个更狠的藏在后面。相对先前的名门大派,红花会劫持帝王、逼迫大帅,横行天下毫无顾忌,比那些立了门户的更为骇人。 那女子又再每个人面上看了一遍,说道:“把这些话传给其他三门掌门,就说我说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天下之大,却没一处能让你容身。” 当下几人点头称是,连连答应。 那女子说教完毕,颇为不耐烦,当即道:“知道了就滚吧。” 崆峒一行原本百余人,此时只剩下六七十号,当即一个个蹑手蹑脚,灰溜溜走开。 齐御风见了,不禁又惊又羡,心道这大派掌门果然威风八面,几句话说的居然就让这些掌门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女子见周围人走了个精光,转头朝齐御风看去,皱眉道:“你这武功……怎么练的?” 齐御风略有些不好意思,遂将灵狐小飞传艺之事一一说出,那女子抓起抓起软鞭,向前一递,正是仿照他刺柳芙蓉那一剑,随即她秀眉微皱道:“这便是仿着小飞扑击咬人的动作了?” 齐御风见这女子未曾回头,却将他武功家数看得明明白白,当时心下大为佩服,不由得称赞道:“师叔果然高明,小飞这一咬教了我二天,我才勉强能将其化在剑法当中。” 那女子笑道:“少年人也切莫太过谦虚,得狂且狂上一番又如何,想当年……我与你师傅行走江湖之时,可都没你这般大的本事。” 她提起胡斐,目光中情不自禁便带了一份温柔娴静,一句话说完,登时又是神色一黯,低头观心,沉默不语。 齐御风呆立半晌,待得无趣,便道:“师叔,我刚从山下归来,请师叔同我一起到玉笔山庄做客如何?” 那女子本来微闭双眼,低头口占佛偈,听闻此言,冷冷道:“玉笔山庄有什么去头,那里现在乱乱糟糟,到处是人,你且在这里呆着,等明日一同参加‘长白论剑’,岂不是好?” 齐御风急道:“但是……” 那女子抢断他的话头道:“你放心,你师傅他们都好得很,福康安有什么计谋,也得等大会之后才能施展。” 齐御风心下稍安,又问道:“那个什么‘长白论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道:“还不是当年天龙门走漏了消息,传出这里有什么‘闯王宝藏’,皇帝老儿近些年钱不够花,就把主意打到这头上来了,福康安本来带兵征讨你玉笔山庄,可后来看这玉笔峰易守难攻,岂能是带上几千个普通人就能讨伐得了的?” “于是他就求皇帝四下征集武林高手,说开什么‘长白论剑’的大会,其实这大会还不是跟当年天下掌门人大会一样,闹个名堂,实质还是为了对付你玉笔山庄。” 齐御风笑道:“那师叔便是准备明日到这大会上闹上一闹了?” 那女子也呵呵一笑,眉宇之间神采飞扬,道:“少林寺大仁禅师韬光养晦,不肯出面,那也只好由我们这些小辈充一充门面了。” 说到此时,情不自禁又想起当年天下掌门人大会时候的故事,眉头一皱,沉默起来。 齐御风走开两步,望着远远的长白山天池,想着这女子,花容犹存,月貌依旧,只是眉上闲愁,郁郁不可解。 她本应是与青灯古佛一生相随之人。只可惜当年遇到了胡斐这样的天下奇男子,从此一生尼姑不像尼姑,俗家人不像俗家人,注定蹉跎。 不禁长叹一声:“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正自感叹之间,谁知那女子耳目颇为灵力,听他吟诗,啪一鞭甩个响,见齐御风回头,便冷笑问道:“小子,你感慨什么呢?” 齐御风见此人发怒,当下心中发毛,便顺口愁眉苦脸道:“我想起我喜欢那个人啦。” 那女子被他一拐带,登时八卦心起,连忙问道:“谁家闺女,什么时候认识的?” 齐御风赶紧上前,将李文秀的故事说了一遍,那女子听闻不由得感叹,片刻后答道:“正好我还没有传衣钵之人,等再见到她,问她愿不愿意与我做个徒弟,也好继承我峨眉道统。” 齐御风心道,这峨眉派掌门怎么都有这个毛病,当年灭绝如此,这女人的师傅如此,现在她当了峨眉掌门,怎么也喜欢拉人家姑娘出家,当即愁眉苦脸道:“师叔,万万使不得啊。” 那女子扑哧一声笑道:“峨眉掌门也未必当尼姑啊,倘若她资质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便是不出家当了峨眉掌门,又能如何?”实质在她心中,实在希望这天下灵秀的姑娘,一个都不出家才好。 齐御风这才心下稍安。 那女子看着手边银丝长鞭又道:“我这‘白蟒鞭法’从南宋传到现在,也不知只剩下几成,倘若后辈再不能发扬光大,这路绝学,便也就断了。”言语之中,竟然有些唏嘘之意。 齐御风听得“白蟒鞭法”登时砰然心动,张口道:“师叔,你会《九阴真经》吗?” 那女子听得困惑,问道:“什么《九阴真经》?我怎么没有听过?赶紧去弄点吃食,咱们今天便在这天池边上过夜。” 齐御风大为失望,当下转头去天池里用剑刺了两条虹鳟鱼,劈了亭子上几块木头,烧火做饭。 当天夜里,齐御风躺着沙滩睡觉之时,看那女子依旧看着玉笔山庄的方向,久久凝望,眼角晶莹,似有泪珠。 当下不由得感慨,心道她一生孤苦无依,命运多舛,偏偏一副神采飞扬,俏皮伶俐的性子,还投入了峨眉某个老尼姑的门下,所以自来格格不入。 后来好不容易摆脱了佛家岁月的单调沉闷,涉足江湖之际却又碰到了胡斐,从此情苗暗茁,芳心可可,共同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时光。 倘若她不是尼姑,自可以与胡斐痴缠苦恋,携手共闯江湖,可偏偏命运如此造化,却也无可奈何。 想着胡斐现在娇妻爱子,也算先苦后甜,她却注定在痛苦中左右摇摆,相思难遣,两厢无靠,不禁暗暗为她难过。 其实,还是她——这个曾名为袁紫衣的女人——最可怜。 齐御风长叹一声,翻身睡去。 夜已深沉,袁紫衣翻身而起,换过衣衫,摘下假发,见一轮明月映照天池,水平如镜,便信步走去,看着水中那倒影依旧是娇脸凝脂,眉目如画,宛然是昔年好女儿颜色,身上却是缁衣芒鞋,留着一个光头,不由得一声感叹,黯然神伤。 第64章 武林盟主 次日齐御风起身之时,天色尚黑,看见远远白云峰下,有无数灯笼火把,照的天池西岸,通明瓦亮,不由得心想:“想必那边,就是甚么‘长白论剑’的举办之地了。” 他看天色尚早,便在这天池之畔,练了几趟无极玄功拳,直到额头冒出轻汗,这才罢手。 这套拳虽说是拳法,其实却主要为修习内功之用,自外而内,于练拳时修习内力,这功夫虽绵绵密密,练的时候慢得出奇,可练成时却威力极大,又是正宗的道家内功,无走火入魔之虞。实在是内外双修的武当绝学。 等到东方泛白,峨眉掌门圆性(即袁紫衣)才打个哈欠醒来,从凉亭中一跃而起。她在天池畔洗了把脸,便道:“吃些干粮,这便走吧,与我一同去参加那什么‘长白论剑’。” 齐御风点头答应,当下两人吃了早饭,便从天池北走到天池之西,见远远平地上用栅栏围了一圈,里面都是新建的亭台楼阁,但是连漆都没刷上一层,显然便是这大会的所在。 走到近前,便有知客上前拦住,圆性亮出请柬,那几名知客见峨眉掌门亲至,都吃了一惊,便恭恭敬敬将他二人迎了进去,坐在一个专门为江湖大派搭建的阁楼之前。 齐御风游目四顾,见这大门派果然有所不同,不光给每个掌门人预留了席位,身后还留了几排座椅,想是给门下弟子使用。 而那些小门小派可就惨得多了,只给掌门人留了一排座椅,那些门下弟子,便只能远远站着。 他抬头望去,见少林、武当、崆峒、昆仑、点苍、华山等大派均未曾列席,四下只有些小门小派的人物和官兵侍卫守候。 下首席间此时乱糟糟的,已聚满了不少人物,此时见峨眉派来人,不觉精神都为之一振,当下议论纷纷。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人数越来越多,纷扰间,下首席面已渐渐坐满了一大半。每个门派进场,便有知客大声通告,在木板上写上门派名字,贴在掌门人座前,颇有些类似后世的运动会开幕式的情景。 齐御风暗中一点数,一共是来了一百多家小门派和镖局子,加上弟子共约有千人之多。 再仔细看,那昔日朝廷力捧的黑龙门赫然在列,只不过十余年前,黑龙门还敢号称江湖四大派之一,现在没了门主,便只能规规矩矩的扛着一面大旗,坐在下首的席面当中。 等到了己时,突然人声传来:“来了,来了。”人群登时鼎沸起来,纷纷抬头看去,约莫一盏茶功夫,才听见卫士们大喊:“请各大掌门入席。” 这声音一路传来,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看见几个老头,在迎宾知客的引领下,带着门下弟子,一个个向正席走来。 为首一人是个白眉老僧,看上去颤颤巍巍,走路都有些艰难,约莫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九。他须发虽白,一身皮肤却焦黄发黑,齐御风咋一看,还以为是甘地再世,安南重生。 圆性轻声道:“你别看这大勇方丈年老体衰,若不是大智方丈涅槃,少林寺群龙无首,他现在还在达摩院里参禅练功呢。他所修炼少林寺绝技,心意气混元功已有五十多年,据说已经达到了无相无我的境界,他这身焦黑皮肤据说是心火外放烧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齐御风咂舌不已,心到了乾隆年间这末武时代,居然还能有如此厉害之人,真是难得,倘若将心火释放干净,无欲无求,岂不是能成佛作祖了不成? 次一位是个是个老道,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发须均黑,精神矍铄,看上去颇为儒雅。齐御风看他坐在武当掌门的位子上,不由得心下疑惑,武当派掌门不是无青子道长吗? 圆性见他迷惘,微微一笑道:“武当山上小庙林立,道观甚多,太和宫、古铜殿、玉虚宫哪个对外不是自称武当掌门?福康安请不到无青子道长出山,便随便找个道观的观主,充个数罢。” 齐御风当即点头,暗暗觉得好笑。 第三人又是个精神矍铄的老道,六七十余岁年纪,双目炯炯闪光,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内功深厚,此人坐到圆性右手边,不断冲两边点头致意。这位便是昆仑掌门,正心道人。 继而崆峒派掌派无尘子,点苍派掌门沧浪道人,俱坐上了位子。 江湖大派之中,只有华山派断了传承,无人到场,众人想起一百多年前,华山派掌门神剑仙猿穆人清天下无敌,此时却连个撑场面的后辈弟子都没有出现,一时也不禁慨然。 齐御风见这位也是个老道,那个也是老道,整座上首席间的掌门就没有一个不是出家之人,当下不由得心生忧虑。 他心道:“若是想练成绝世武功,莫非都得发愿出家不成?”他深思不属,脸上登现苦色。 圆性知他心思,当下不觉莞尔一笑道:“你师傅可不是出家人。”说完此话,不觉又在心中为自己而轻声感叹了一声。 齐御风没看见她脸上神色,听得当即一乐,心道,这天下英雄虽多,却未必有一个是胡斐的对手。当下也不禁放松起来。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一位武官站在场中喝道:“斟酒!” 在各席伺候的仆役急忙提壶给各人斟满了酒。那武官举起杯来,朗声说道:“天下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远道来到我国朝龙兴之地,福大帅极是欢迎。现下兄弟先敬各位一杯,待会福大帅亲自来向各位敬酒。”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均干杯,上首席的各位,有的默念阿弥陀佛,有的口称无量天尊,便把这一环略了过去。 那武官也不为难那些出家人,当即命厨役送菜上来。便在这荒山野岭,开席吃饭。 未等菜上全,便听得一声喊:“福大帅到!” 顿时满堂觥筹交错立刻停止,大伙都抬着脖子看向辕门方向。 只见一人领着几名侍卫,快步上山,坐在了正首之位。 齐御风听这名字听得耳朵起茧,却从未看过,也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此人身材消瘦,三络长须,神色冲淡谦和、恂恂儒雅,颇有君子之风范。长得不似个大帅,反倒像个书生。 圆性远远看着福康安,不觉“咦”了一声。 只见福康安坐定,台下侍卫武官,齐声喝道:“参见大帅!”然后整齐划一,一起俯身跪下。 福康安摆了摆手道:“起来罢。” 众人道:“谢大帅。”一个个啪啪站起。 各门派之人均是武林豪客,没见过如此军纪肃穆的样子,不觉都有些吃惊。 齐御风见他轻车简从,只不过带了十几个人,居然便敢来这高手环伺的武林盛会之中,不觉也有些佩服,又见众武官军容严整,心道毕竟是带兵的将军,便再是草包,整御手下的手段还是有的,比这一盘散沙的江湖中人可强得多了。 当下他不觉又对胡斐等人的造反之事,有了一丝忧虑。 福康安敬了群豪一杯酒,朗声说道:“今日天下英雄咸集与此,是举国从所未有的盛事。” “历年来红花会作乱,又有胡斐等匪类纵横天下,视朝廷于无物,惹出无穷的祸患,天下人被他们这些叛党所诱,自相残杀,刀光血影,也是苦不堪言。” 此话一说,登时群雄便觉得有点不对,“纵横天下”云云,岂能用在匪类身上?齐御风听了,也觉得这个福康安到底骄横跋扈惯了,连话也说不明白。 只听福康安又道:“当今万岁,不忍臣民遭此涂炭,所以特命我管束江湖,可我却哪有那个本事,无奈只能推辞。所以皇上特地下旨,予我玄金剑一柄,诏书一封。期我寻访江湖有德之士,担当武林盟主,领袖群雄,对抗这些邪魔外道。” 说罢,身边几人呈上一柄长剑,一只锦盒。 福康安将那长剑缓缓高举,众人只见那长剑之上雕龙画凤,甚是精美考究,剑鞘周身均呈黄金颜色,当真有一股子唯我独尊的皇家气派。 他示众完毕,缓缓抽出长剑,只见剑身辉光灿烂,古朴典雅,也同外面是一般的黄金颜色,整柄长剑,仿佛便是由黄金铸造的一般,当真富贵逼人。 前面侍卫拿着一只八角六棱的紫金锤,高举头顶。 福康安长剑轻轻一抹,众人只见一道金光闪烁,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那八角六棱锤登时变成两瓣。 当下众人不由得都大声喝彩,均知道这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好剑。 福康安道:“这柄剑乃天赐精金所铸,坚硬无比,世间万物莫能与敌。” 当下收起宝剑,命侍卫传下去供众人展览,那几名侍卫紧紧护着持剑之人,绕着场地走了一圈。 齐御风远远看着,心道:“也不知是我的那柄无名宝剑厉害,还是这柄玄金剑厉害。”他那柄神剑因为太过锋利,自上山之日便一直留在玉笔山庄,不再使用。 福康安等宝剑传回,再拿起那诏书说道:“现下我念一下皇上的诏书,大伙在这山上,也不必拘礼,听听便罢。” 众人有不愿意跪的,当即站着听旨,也有深惧皇家威严的,当即跪倒在地。 继而他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欣闻长白之巅,天下英雄论剑于此,今草莽江湖之中,多有忧国忧民之义士,朕心甚慰,岂吝于褒贶哉。望诸位择贤良有德之士为一盟主。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江湖奇人亦朝廷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兹特授盟主为一等长白公,锡之敕命于戏,功宣华夏,永锡天宠。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当下又把诏书传下,令众人观看。 群豪看到那诏书两端织成两条提花翻飞的银龙,“奉天诰命”四个篆字端庄古朴,望之令人顿生威严肃穆之感。 里面的文字更是端庄小楷,气度雍容,圆润飘逸,用满汉两种文字行款,都不由得大为心动。心道若是能得到这柄玄金剑和这诏书,便可真是算得上威名盖世,光宗耀祖了。 当下一双双眼睛不由的都紧紧盯住,若不是有侍卫白花花闪光的钢刀利剑提醒,几乎便有人欲上前行抢。 福康安等诏书传回,又笑道:“今日在此决出了武林盟主,从此各门各派有了大有威望之人管束,武林中便可少了许多纷争。也是一件幸事。” “至于这盟主如何决出……”福康安目光淡淡一转,看向台上的六位掌门,“还得请诸位武林同道,拿个主意。” 第65章 回风舞柳 福康安一席话说完,便把目光看向了台上那六人。 这底下门派之人却都想着,这武林盟主多半还是要着落在那些拥有尼姑老道和尚的大门大派之中,他们所能捞到的,不过是一饱眼福,看一场龙争虎斗罢了。 当下地下众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些悻悻之感。 福康安话音刚撂,一台下之人便挺身而出道:“今天长白山上来的都是学武之人,自古有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伙下场比划比划也就是了。” 此言一出,当即有不少人点头,心道反正自己武功肯定不是天下第一,要看热闹,那是越快越好。 福康安点头道:”如此,皇帝也有吩咐,说今日但凡下场献艺者,无论胜负,但凡武功高强者,均按其名次赐予武进士,武举人出身。如若有所损伤,朝廷每人拨一百两银子养伤,依次递增。还请诸位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议论之声更是喧嚣而起,心道看来这般还能有点甜头,只要下场拿了一个武举人出身,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当下不少自认武功高强之人不由得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又有人喊道:“比武须立个规矩才成,不然车轮战谁受得了?” 此言一出,又有不少人随声附和,连连称是。一时大会上议论纷纷,吵闹不停。 突然间,大会正席站起一人,冷冷叫道:“三招五式的事,还要什么规矩?”说罢一挥软鞭,右脚一蹬,犹如乳燕投林,翩然落在场中,她这等绝妙的轻功一现,登时便有不少人喝起彩来。 众人一看,正是峨眉山新任掌门圆性师傅。 圆性站定,转头看向少林寺方向脆声喊道:“武学后进峨眉山圆性向少林寺大勇方丈请教。” 她这一出场,登时满场哗然,谁都没料到这高高在上的峨眉派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而且这女人如此火爆,居然当即便向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派挑战。 少林僧众登时面面相觑,也是惊诧莫名,大勇方丈便像是没听见似的,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圆性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可大勇方丈便好似泥胎木塑的佛像,一动不动。 当即圆性又道:“如此,这武林盟主之位,少林一派便弃权了是不是?”她此言一出,便有人猜忖,莫非这大勇方丈老了,不敢挑战不成? 当下便有不少人,对着少林派的方向,指指点点,悄声议论。 一边有和尚焦急,急忙向方丈请教道:“方丈,峨眉派向我派挑战,接还是不接?” 他一连问了三遍,大勇方丈却依旧一言不发,连看他一眼都是不看。 那人无奈,站起身朗声道:“大勇方丈身体不适,便由我来会会峨眉派的高招。” 说罢一个翻身跳入当场,姿势也是干脆利落至极。 圆性见此人身材魁伟,生得却有点愁眉苦脸,当即一笑道:“这位便是达摩堂首座湛空大师了?” 湛空单手施礼道:“不敢,小僧湛空见过峨眉掌门。” 圆性又问道:“你不使兵刃么?” 湛空道:“舞刀弄枪,难免伤了和气。” 圆性想了想道:“那好罢,我便与你比划一下拳法。”当即收了软鞭,脚下轻盈翩逸,向湛空身边飘了过去。 湛空不敢怠慢,当即施展大金刚拳法迎去。 两人这一动起手来,当真便是满堂华彩,接连有交好之声,有多少人一生之中,也从未见到如此高明的武功。 两人拳路一人正大阳刚,一人沉脆轻柔,顿足发力之间都快逾闪电,丝毫不留空隙,圆性来去纵横,步履翩翩,姿态婀娜多姿,直如织女穿梭,灵姝翻袖,哪里还像个出家之人,简直便如凌波美眷,瑶池仙子一般。 湛空的拳路大开大合,每一招似乎都能迸岩裂石,但圆性缩首斜钻,体若无骨,身形倏忽神奇,变化万方,他这般威猛无铸的拳法却每一式都打在了空处。 斗不多时,湛空只觉得满头大汗,气喘不定,他这大金刚拳法,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 每一拳打下,都有千钧之力,但这拳法十分损耗内家真力,若然如此发力猛攻,打上几百个回合,事后必得大病一场。他自知对方轻身功夫远胜自己,已不能取胜,当即跳出圈外,叫道:“圆性大师武功精妙,小僧一败涂地,佩服佩服。” 圆性也当即住手道:“湛空师傅拳术高明,我也佩服的紧。” 湛空不敢多话,当即双手合十,又施了一礼。 圆性追问道:“那少林派还打不打啦?” 湛空摇了摇头,苦笑不语,当即回转。他少林派打了一场,也算对朝廷有所交代,至于这武林盟主之位,树大招风,少林派也并非多感兴趣。 圆性又看向其余那几门,说道:“不知哪位道长还要赐教?” 一边点苍派掌门沧浪见到这两人圈中搏杀,打得好不激烈,结果却如此客客气气,你谦我让,当下不由得大皱眉头,心道:“那湛空禅师武功何等精深,他这大金刚拳法,雄浑豪壮,有裂石破云之势,怎么却每次都偏之毫厘,恰巧让那女子躲了过去?这女子年纪轻轻,又没甚么名气,能有多大能耐?这两人莫非合演了这一出,诓骗我等不成?” 他却不想自己地处滇南,常年不问中原武林之事,对红花会和峨眉一事,多少有些孤陋寡闻。 只见这女子秀丽绝俗,虽然一身尼姑打扮,却豪气飞扬,丝毫不见出家人的持重,便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心有所想,当下一提长剑,几步走到场中,道:“圆性师太,我来与你比试。” 圆性见此人步履飞扬,几步便迈到几丈的距离,当即也是暗暗佩服,心道这点苍派掌门虽足迹一向不履中原,却也的确有独到之处。 当下转头看了齐御风一眼,使了个眼色,回首一拱手道:“沧浪掌门,请!” 沧浪道人却不不回礼,当下点点头,半阖眼帘,等着她上前进攻。 圆性见沧浪道人如此傲慢,当下心中略有不悦,一抖长鞭,面无表情道:“点苍山乃边界夷民之境,峨眉山却是千年大派,不敢欺负了你,请进招罢。” 沧浪道人闻听,不由得心中大怒。 他点苍派虽不似少林那样泰山北斗的地位,也没有武当玄门正宗的名分,但奇人辈出,即使在穆人清纵横江湖,天下无敌的年代,也有峨嵋、昆仑、华山、点苍,武林中称为四大剑派之说,这女子何德何能,敢这般污蔑点苍? 他心中虽怒,涵养却好,当下不便发作,便冷哼一声,手中长剑颤了一颤,“哗啦啦”一声轻响,朝圆性刺了过来。 圆性也不防守,软鞭如长蛇吐芯,径直以攻对攻,朝沧浪道人面门攻来。 沧浪一见这一鞭,劲头急猛,隐隐带着啸声,当下不敢怠慢,当即轻转长剑,使出点苍山回风舞柳剑法的绝招,化解开来。 点苍派素以剑法、轻功名扬天下,轻功轻灵飘动,专走轻、柔、快、变等路线。 而剑法则招数古朴,内藏其变,以诡异多变著称。其中这路七十二式回风舞柳剑,经多年点苍派高手呕心沥血多年删改,在明末时更是与武当剑法、峨眉剑法并称三绝,冠冕武林。 他这路剑法一经展开,齐御风便不觉心中砰砰直跳,急忙盯住不放,只觉得他抽、提、带、格之间的动作,与《长白剑经》之中的动作两相参照,许多疑难不明之处,一步步的在心中出现了解答。 若是以他现在武功而论,自然是灵狐小飞和山猫加菲手把手所传的剑术拳法最高,虽然他只知其用,不知其理,但这些招数都干脆利落,方位诡异,令人匪夷所思。只要是用得好了,难保天下英雄不败。 可是若讲究剑理精深,内蕴无穷,自然还是得是《长白剑经》的武功,这剑经上的武功似乎绵绵不绝,从无穷尽,你领会了一招的用法,便得一份的体会,练到后来,几乎天下剑法俯仰可用,那已是另一层境界的武学了。 天下剑法皆是一脉相通,只不过剑经上的功夫,更为高深奥妙而已。 齐御风此时尚未达到这般境界,可他却也恍恍惚惚,觉察到了什么, 只不过他悟心太差,一直到与那南少林的疯和尚在船上比斗,才隐隐约约的想到了。 当下沧浪道人与圆性比斗,他便在一旁全神贯注的观看沧浪的剑法,他已将那《长白剑经》上的武功招式记得烂熟,此时一经比对,登时便有恍然大悟之感。 过不多时,那边沧浪见久攻不下,心中反而沉稳了下来。手上加劲,一招一式使得更为鲜明。 当真是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彻底将这套回风舞柳剑精髓之处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圆性将一条软鞭舞得密不透风,似乎有所不敌,但她这银鞭遒劲有力,鞭圈越转越小,沧浪道人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窜高伏地,劲气横飞,手上兵刃舞成两团银光,直看得那些地方上的小门小派的掌门们面红耳赤,胆战心惊。 心中都觉得自己手上这点微末功夫,简直都不敢说是练武之人。 两人过了半个多时辰,依然未曾决出胜负,正当众人焦急之际,突然圆性转头冲齐御风喊道:“喂,你看清楚了吗?” 齐御风经此一喊,犹如在梦中醒来一般,急忙点点头,经此一战,他已对《长白剑经》中的功夫大有领悟,此时沧浪剑招已老,没什么再看的了。 圆性点点头转过头来,对着沧浪娇笑一声道:“沧浪掌门,我可要变招啦。” 第66章 此言大善 沧浪道人听闻,不觉冷哼一声,心道我剑招虽已被你看透,你这鞭法也落在了我的眼里,纵然你再变什么招数,却又能有什么花样? 但他一向生性深沉,近年来年事渐高,修为日益精湛,心下虽是不屑,脸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中长剑,招式却越来越是凌厉,当下一剑惊雷闪电一般,奋力刺出。 圆性长鞭一转,划个螺旋状的圆圈,辫梢便犹如一条柔丝般缠住长剑,将他剑中的急劲尽数化去,这一下以鞭驳剑,招式实在柔到了极处,登时叫人大开眼界。 沧浪道人见圆性一招便将他长剑缠住带歪,不禁吃了一惊,正要反击,谁知圆性得理不饶人,长鞭一抖,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了七八般花样,疾风暴雨般向他打来,沧浪一个招架不住,不由得连连后退。 圆性这鞭法一变,旁观群雄登时一怔,只见她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沧浪身边飘荡不定,行动快捷之极,宛然带了三分邪气,诡异非常。 齐御风看得惊奇,心道:“她这路鞭法,与李文秀所学截然不同,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便应该是圆性师叔所言的‘白蟒鞭法’了。” 两人又斗了半晌,只见圆性长鞭变幻无方,沧浪的长剑流光闪烁,两人此进彼退,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地上黄土飞扬,渐渐化成一团浓雾,将二人身影裹住。 众人但见尘沙越扬越高,影影绰绰只看得见剑光鞭影,身形闪烁,却看不见细微之处,不由得都大为着急,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蓦然间,只听一声闷哼,两个身影一合即分,各自飞退出几丈开外。 众人定睛一瞧,只见沧浪道人衣襟破开,胸前好大一条鞭痕,鲜血淋漓,几可见骨。圆性却安然无恙,气定神闲,提着长鞭端凝不语,显然是胜负已分。 沧浪道人长叹一声,向圆性拱了拱手。面色沉重转身朝大门外走去,想是受了挫折,便连这大会也不想参合了。 门口侍卫见他走来,顿觉得为难,忙看向福康安。 福康安漫无表情,挥了挥手,侍卫便只当没看见这掌门闯出,那沧浪道人便自行下山去了。 他余下弟子坐在高台后面,本来一个个挺直了胸膛,此时却面面相窥,忙请示师叔,云阳、龙泉两位道长思虑片刻,便决定继续留在此地,由云阳长老继续主持。 又稍待片刻,圆性喘匀了气息,便道:“贫尼还有一战之力,不知那一位高手能前来赐教?” 目光滚来滚去,灵动至极,看似盯着那六大掌门之位,其实一双妙目却紧盯住武当派掌门之位的那位道士。 哪位武当派“掌门”给她看得发毛,当下心道:“这峨眉掌门如此年轻,却有这般精强的武艺。我不过前来走个过场而已,可得想个法子解了面前这局面不可。” 当下他沉吟片刻,朗声说道:“圆性师太,我等都是出家之人,当谨言慎行,戒急用忍,今日是武林中百余年所未逢的盛会,我等俱为一派之主,再动刀动枪,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说罢转头看向点苍派,昆仑派两位掌门道长道:“两位掌门,我说的是也不是?” 一边昆仑掌门正心道长看了圆性这路奇幻的鞭法,心下也正自忐忑,听闻此言,当即点头道:“我等均立派千年,向来友好,如此如寻常武人一般厮杀,的确不好,不好。” 崆峒派掌派无尘子也点点头道:“此言大善。” 圆性又道:“可今日群雄相聚,原不是诗酒风流之会,大伙都是练武之人,不动兵刃拳脚,却又如何称得上‘长白论剑’?” 那武当派伪掌门急智甚多,当下道:“不如我等大派各派弟子出战,切磋一番,谁若赢了,便由掌门领这圣旨金剑,成为武林盟主如何?” 一边无尘子听了,点点头道:“此言大善。” 昆仑派掌门正心道长闻听,也觉得有理,他门下弟子众多,有些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已得了他七八分火候,况且真对上这峨眉掌门,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又何必像沧浪一样,将好容易树起来的名头,在这大会上毁于一旦。 便随口道:“如此也好,但其他门派却又如何处理?”说道此时,便情不自禁向下首席间看了看。 武当派伪掌门心道:“我这徒弟,武功比我高明多了,想是这门那帮的门主,帮主也未必打得过他。”当下便冲着正心道人淡淡一笑,道:“余子碌碌,但凭其所愿罢了。” 当即无尘子又点了点头说道:“此言大善。” 圆性道:“既然如此,湛空大师怎么看?” 少林寺湛空苦笑道:“我少林派已败,单凭各位做主便是。” 云阳道长坐在一边,气息不定,看着圆性。 圆性微微一笑,收起软鞭道:“如此便听从各位道长吩咐。”说罢便信步走回,坐到台上。 当下台下议论纷纷,便如一锅粥开锅了一般。 有个矮胖的老者站起喊道:“诸位高人深藏内敛,不与我等争锋,自然是好。但今日门派众多,比来比去,却甚么时候是头?” 又有一人瘦瘦高高,从人群中站出喊道:“今日有千余人在此,怎么比武,却是要立个规矩。” 先前那人回头一看,不由得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冯兄弟。” 那喊出规矩之人也回头看向那人道:“哈哈,原来是牛兄。别来无恙乎?” 那姓牛的胖子,微微一笑道:“前年一别,我一直十分想念冯兄弟啊。” 那姓冯的也高笑道:“牛兄,我都想死你啦。” 两人大声说说笑笑,丝毫不顾及周围之人,当下越走越近,携手哈哈一笑。 众人听得这两人讲话,都不由得惊诧不已,这两人从人群中走出,有如行云流水,凌波步虚,几步便晃到了场边,轻身功夫自然高明,听这二人说话中气充沛,声达八方,场中千余人,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内家高手气派,却缘何蹲在小门小派之后,连个座位都没有混到? 姓牛的道:“今日长白论剑,乃是百余年从所未有的盛事,当真教人大开眼界。” 姓冯的道:“如此天下武林盛事,却不能没了规矩。” 姓牛的道:“如此我二人便为这比武订立一套规矩,请天下英雄品评修订如何?” 姓冯的道:“兄之言大善。” 姓牛的又道:“说道比武,便免不了死伤,可咱们江湖中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若真是技不如人,也就算了,就怕是什么阴谋诡计,火枪炸药,可大大不妥。所以第一条,便是不能使用火药暗器伤人。”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二,刀枪无眼,人却有心,咱们比个武林盟主,也不能闹得血流成河,种下恩怨,所必须点到为止,胜败一分,便不可继续纠缠。”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三,诸派人数众多,在座的便有上百家门派,上千号英雄豪杰,若是挨个厮打,便是比上三五个月,也比不完。所以当订立规矩,每家门派只能有一人出战即可,更不能倚多为胜。”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其四,咱们虽说点到为止,但兵刃拳脚上不生眼睛,若有失手,那也是各安天命。同门同派的师友,可不许出来挑战报复,否则纠缠不清,势必斗个没有了局。”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不论何人连胜两阵之后,便须下场休息,以便恢复内力元气。否则车轮战的干将起来,任你通天本事,也不能一口气从头胜到尾。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既然六大派掌门都均不出战,咱们便推举这六位作为公证,以免你说你赢,我说我赢,争执个不休。” 姓冯的道:“兄此言大善。” 姓牛的道:“如此便差不多啦,大勇方丈,您以为如何?”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台上的少林派喊去。 原本那大勇方丈在台上一言不发,低头闭目,许多人都担心他受不得山风,圆寂在台上。谁知听闻此言,大勇禅师立时双目一睁,朗声说道:“此言大善。” 那姓冯的本来眉飞色舞给牛某捧哏,谁知这一句接口之人却不是他,禁不住一阵惊愕,直直看向那姓牛的,面色表情接连变幻,十分精彩。 群雄见他幽怨的模样,不由得都哈哈大笑,欢乐之余,又觉得先前峨眉派向大勇禅师挑战之时,他闭目塞听,装聋作哑,听说让他做了裁判,却又如此精神,禁不住有些鄙视。 —————————————————————————————— 新人新书,写之不易,今天第一天分类强推,成绩十分重要,小良恳求大家最近把推荐票都投给我,另外请多多收藏,第一次求票,也不知道说啥好,总之拜托大家,现在真的十分关键。拜谢。 第67章 先来后到 众人又议论一番,喧嚣渐熄,福康安道:“既然如此,大伙儿计议已定,无人再有异议,那便由哪一位英雄先来比划两下?不过先说好,伤着碰着都无所谓,咱们在这祖宗福地,可别失手打死了人。” 众人见他不挑拨纷争,反而一再劝和,不觉都有些奇怪,又想此次朝廷举办这“长白论剑”,目的是为了利用江湖人士抢夺闯王宝藏,而非存心挑起武林中各门派的纷争,便不由得有点恍然大悟,都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齐御风见这位福康安大帅,在会场只安排了几百名亲兵卫士戒备,上山之时,更是只带了十余人匆匆而来,心中不觉倒有点佩服,心道在这雪山飞狐的老窝,他居然敢摆下如此阵仗,倒也算是有点胆色。 福康安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答应,不觉有点尴尬,便又道:“只要功夫好的,不管打上几场,只要由六位评判评定通过,朝廷自有封赏。” 话虽如此,但沧浪道人前鉴不远,大伙儿心里都有惴惴不安,心道只要在这较量中失手,自己在江湖这碗饭便不太吃得下去了。尤其各位掌门,都心道:自己若是输了,以后弟子却怎么在江湖上抬得起头来?自己又有何面目见人?只怕这掌门之位回去也不太好当了。 若是输给六大掌门也还算好,倘若冒出一个无名之辈灭了自己一辈子树起的威名,岂不是比杀了自己还令人难过? 当下都心道,若不出手便罢,要是出手,必然先得找个胜得过的名门高手,如此一则能扬名,二能得利,岂不是好。就算后面输了,面子也好看些。 福康安见四下沉寂,还是无人答应,不由得苦笑一声,又道:“既然如此,每赢两场的,便赏赐一百两白银,赢四场的赏五百两,赢上十场不败的,便赏赐一千两。如何?” 话音一落,好汉们见福大帅如此豪阔,许下重利,下首席上立刻烧开了锅,便有一人喊道:“如此我赚这银子!” 只见这一个大汉身如铁塔,面色黑黝黝的,抱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急忙忙来到场中,这大汉站定,笑道:“这武林盟主我得不来,不过这银子是个好东西,如此小弟便献个丑,先来打上两场。” 福康安看这汉子长得魁梧,周身黑黝黝的发亮,不由得赞了一声道:“好一条大汉!如若你能赢上个三五场,我便保举你做个武举人。” 这黑大汉一躬身笑道:“如此谢过老爷。”然后回头喊道:“但不知那一位来跟俺挣这银子?” 话音未落,人丛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道:“我来跟你打。” 众人一看,这两人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之人,衣着华贵,两人都急忙忙赶到场中。 黑大汉看这两人同时发声,又一起到场,不由得笑道:“做生意还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俩这一起发声,可叫我如何是好?” 那其中一人道:“自然是我先跟你打。” 另外一位急忙争辩道:“明明是我先来。” 这两人看着黑大汉长相粗陋,手脚粗大,心底都道这家伙估计也就是有几百斤的蛮力,身上必然没有什么高明武功,是个小试身手的好对手。 这黑大汉见两人争辩不休,不由得笑道:“你二人一起前来,若是我与任一人先行动手,你俩谁都不愿意。” ”若是你二人先比试一番,再与我打过,我这第一场比试,就要与你们中间厉害的那个人打过。对我也是不公。” “刚才这位大人说了,只要我赢上三场,便能得个武举出身,若是跟你俩中间那厉害的打过,便得再赢两人才算三场,万一第三人比我还狠,岂不是耽误我前程不是?” 那两人听他这粗汉居然如此精明算计,登时便是一呆,一人便问道:“你待如何?” 那黑大汉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还得请公证人做主。” 未及台上之人有什么反应,只见方才那冯牛二人的一对搭档走过来,那姓牛的喊道:“福大帅,六位掌门,如此小事不劳您等大驾费心,便由我与冯兄弟做个场中评判如何?” 几位老道和福康安都是纷纷点头,圆性不置可否,那入定的老僧大勇方丈却突然开口扬声问道:“牛施主,不知你现在哪门哪派,现居何职?” 姓牛的愣了一愣,随即恭恭敬敬施礼道:“在下现任浙北三河帮执事。”言语之间,似乎颇为得意。 大勇方丈又道:“这位冯施主……?” 姓冯的赶紧上前施礼道:“在下现任晋阳镖局副总镖头。”说话的口气,也俨然十分骄傲。 众人一听,不觉都有点鄙视,心道这两人若是一门之主也还算凑合,芝麻绿豆的帮派镖局,还不是个一把手,在这长白山上,此时随便一剑劈下,死的也得有十个八个比这两人地位为高。 怎么这两人当得那么津津有味?还居然跑到这“长白论剑”的武林大会上出风头来了。 正当大伙觉得这二人资格太低,实在不值得一晒之际。大勇方丈闻言突然双眼一睁,宛如铜铃,猛一拍桌子,冲着那二人怒喝道:“也不干点正事!”一语说罢,顿觉失言,当下双掌合十,低下头去,又继续装他的活死人。 台下千余人见大勇方丈突然发怒,顿时都吓了一跳,这一喝声传数里,远远群山回声激荡,良久不绝。 都心道这老僧看上去老态龙钟,发起威来可当真吓人,当真不愧为天下第一武僧。 齐御风原以为这老人也是垂垂等死之年,可见他方才发威的一瞬,周身精气流转,英华四射,便如同一只充满活力的豹子一般,看上去活到改革开放都没问题! 他不由得心道:“莫非这老僧所练的甚么心意气混元功与天秤座黄金圣斗士童虎的女神假死大法一样,能返老还童不成? 大伙各揣心思,都不知这方丈和这两位是何关系,那两位听了方丈叱责,当下一施礼,随即便自顾自回头便开始做起了他们这场中评判。看他二人嘻嘻哈哈,浑然没将老僧的金玉良言当回事。 当下有心人便暗暗揣摩:他二位与大勇方丈有旧,武功又高,这必定是游戏风尘的武林高人,当下不由得都为之侧目。 那姓牛的站在场中看了看,指手画脚,官气十足,思忖了半天,然后随意指着一人道:“你先跟这黑大个儿打过。” 那人是穿青袍的京腔青年,听闻不觉惊喜,反而一愣道:“为何是我先打?” 姓牛的两眼一翻看向姓冯的评判道:“世上偏有这般人这般不厚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机会让给他反得问个子午卯酉。” 姓冯点头道:“兄之言大善。” 姓牛又道:“如此也罢,那边你先与这大个儿打过。待决出胜者,再劳这位大驾。”说着一指另一位上场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上前。 那京腔青年闻言又是一楞,登时不觉怒道:“又为何是他先打了?” 牛姓之人也不是善茬,当即转头看向他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 姓冯的赶紧帮腔上前咋呼道:“兄之言甚是,你到底想怎样?” 那京腔青年眼见牛冯二人齐齐看向他,目中精光四射,料想这二位内力高深,当下便有些胆寒,随即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萌发,大声道:“评判如此儿戏,必有重重内幕,天理何在?” 姓冯的斜眼看他两眼,“嗤”一声冷笑道:“这贱人就是矫情。” 姓牛的见他手舞足蹈,指天画地,口中污言秽语说个不停,面上十分愤慨,十足一股子来自天子脚下的优越感。便上前挥挥手,不耐烦道:“不比就滚,唧唧歪歪,说三道四,是不是一会儿打输了还得给你换个草皮?” 姓冯的道:“说不定还得埋怨今天不冷不热,不能给对手造成麻烦。” 姓牛的也道:“兄弟之言甚是,也说不定嫌弃前几场银子太少,提不起精神哩。” 两人一唱一和,直讽刺的那京腔青年面红耳赤,猛上前向二人扑去,冯姓之人一抬手,将他推得噔噔噔倒退几步,大声道:“攻击评判,取消你朱丘门与会资格!” 那人又待上前比划,一边福康安挥了挥手,几名侍卫便将他架了出去。 牛冯二人这番立威,余人心中不由得都心下惴惴,心道看来这俩评判颇不好惹,还是不为难的好。 当下那黑铁塔一般的大汉便与那另一位动手,只三拳两脚,便将那人摔出场外,好半天爬不起来。 那黑大汉赢了一场,得意洋洋,四下拱手,这时只听台下一人暴雷似的喝道:“俺来与你赚这银子!”说罢一个身影,奔跃而出,站在场中。 众人看时,都吃了一惊,但见此人又高又胖,足足有三百来斤,手持双锤,足有西瓜大小。两人站在场中,都是一般的高大魁梧,一黑一白,当真各擅胜场。 那人抱拳行礼道:“俺叫詹尚峰,使的双锤,俺与你打过。” 说罢呼的一声,一锤子朝那黑大个轮去,那黑大个嘿嘿一笑,后跃避开,道:“真是巧了,咱俩倒是个本家,你叫占上风,咱叫占便宜。” 说罢,也提着狼牙棒,舞成一片黑光,风声呼呼,向那大个打来。 两人这般力气的大汉打起来,当真好看。只见飞沙走石之间,两人都一般的力大招沉,狠打猛砸,招式虽然不精,场面却甚是惊险。 登时底下连连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虽然众人都觉得这两人武功虽然不高,热闹却是十足。 齐御风看了一会儿,见两人招式浅陋,感觉颇为无聊,便把目光转到福康安身上,这一位乃是此次大会主使,会后也必将与他玉笔山庄有一番不死不休的决战。 但此时见之,他却觉得这位福大帅,颇有些风度翩翩,与人为善的意味,心中不由得对他也存了些好感。 他抬头望去,却见福康安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眼角一扫,便转头看向自己,似笑非笑,冲他点了点头,眼中含义颇为值得玩味。 齐御风登时觉得身上一凉,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我泄露了行藏不成?” 第68章 点苍弟子 一边那黑大汉与使双锤的詹尚峰斗了半天,虽然呼呼风响,煞是好看。但时间一长,终究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两人都呼呼带喘,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过不多时,黑大汉寻了一个破绽,一招地堂扫腿,将詹尚峰单足击伤,詹尚峰骂骂咧咧,瘸着脚持锤猛追。 黑大汉听了一会儿,一边还击,一边忍不住悄声回嘴道:“独眼龙,单翅凤;三条腿的蛤蟆,一条腿蹦!” 那詹尚峰闻言,怒不可遏,当下脏话连篇,如疯似狂,听得群豪大皱眉头,最终被牛冯二位评判使用暴力驱逐出场,判决黑大汉胜利。 黑大汉赢了两场,嘿嘿直笑。 这时只见正席后一人身子一跃从高台上跳下,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落在场中。众人只见这人衣饰修洁,长眉俊目,年纪尚轻,只约莫有二十左右岁数,身穿着点苍派弟子的服饰。 大伙见他方才轻飘飘落地,宛如没几两分量一般,心中不约而同都暗暗说一句话:“点苍派这是来找面子来啦。” 当下便有准备上场的暗暗后悔,原本只想着隔岸观火,等场中之人没了力气再上,却没想到这些大门大派居然如此快便耐不住了寂寞,派了这般高手上场。 众人不禁心中一阵哀叹:自己的举人,进士,和白花花的银子看来要付之东流啦。 这点苍派弟子上前,也不多话,四下拱了拱手,双掌翻飞,便朝那黑大汉攻来。 黑大汉本想抵挡,却不料敌招却倏忽已至,抬手踢足都已来不及,不由得大吃一惊,向后一闪。 谁知此时,那冯姓的评判唰一下出现在他前面,那点苍派之人收掌不及,啪啪两掌都打在评判身上,当下不由得大惊失色,生怕两掌将这评判打出个好歹。 谁知那冯评判浑若无事,也不着恼,掸了掸胸口,便转头向那持狼牙棒的黑大汉皱着眉头道:“这个黑大个儿……喂,黑大个儿,你叫什么名字?” 黑大汉见那点苍派来的青年武功如此之高,面有惧色,登时便老老实实拱手回答道:“回前辈,在下姓詹,名詹铸。” 那冯评判“哦”了一声,扬了扬下巴道:“詹铸,你已赢了两场,可下场休息啦。” 詹铸闻言大喜,登时抱着狼牙棒回到门派驻地,那一片登时激起一阵欢呼之声。 冯评判自言自语道:“小门小户,也不容易。”随即转头对那新来的点苍派弟子装腔作势道:“你点苍派先前输了一场,此时再来,也不知合不合规矩,我且与各位评判商议一番。” 说罢打量那那点苍弟子两眼,径直与那姓牛的大声商量起来。 姓冯的道:“六大派弟子一上,这稀里哗啦,打上几场咱哥俩儿可就收工啦。” 姓牛的道:“是啊,本来还想这长白山多蹭几顿饭,过过这评判的瘾。谁知这六大派也忒不给人家小门小户活路了。” 姓冯的道:”是啊,让人家先拿几百两银子花花,混个出身,他们再出手不好么?这场大会百年难得一遇,可惜啊,马上这天下英雄们就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啦。” 姓牛的又道:“那你说点苍派掌门方才落败,咱们到底给他算不算是占用了这比斗名额呢?” 姓冯的叹一口气道:“如此还是不算罢,人家名门大派,又是夷民,便是想多一个名额你又能如何?你们三河帮惹得起人家么?” 姓牛的道:“兄弟说的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缩着尾巴做人,免得将来官差上门查户口罢。” 众人见这冯评判说得冠冕堂皇,要与各位评判商议,其实也只是他兄弟两人一唱一和,做了决定,不觉莞尔一笑。但点苍派这一出场坏了大家赚钱的买卖,众人都心中有气,当下也无人起来呱噪抗议。 那点苍派弟子本来傲然昂立,侧首斜睨,听闻此言,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如此我点苍派不比也罢!”说罢一甩袍袖,扬起一阵沙尘,便要扬长而去。 他原本想是上去找几个三流武人给点苍派出一口气,顺便扬名,此时见评判如此不公,便想这不比也罢,反正日后消息传出,都说这评判不敢让他比试,于自己名声无损。临走时显一显功夫,更见其潇洒。 那牛姓之人目光流转,见他转身要走,当即一闪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便已经站在了那点苍派弟子面前,大喝一声道:“站住!” 那詹铸本来坐在一边与同帮之人有说有笑,听得场中石破天惊的的一声喊叫,连忙站起大声道:“前辈何事?詹铸在此。” 那牛姓之人摆摆手道:“没你事,我叫他站住。” 詹铸奇道:“天下居然有与我同名同姓之人,方才遇见一位本家,我都当巧的了不得了哩。”说罢便恭恭敬敬走到场边道:“我是周宣王封庶子于詹的詹国后裔,不知兄台源流那一家?” 那点苍派弟子眉头紧皱,不耐烦道:“滚开,我不姓詹。” 詹铸道:“可方才评判前辈分明叫你詹铸,咱兄弟俩同名同姓,今日相逢也算难得有缘分……” 台下众人听得詹铸话语,都哈哈大笑,喊声震天,可詹铸却浑然不觉,依旧磨磨唧唧在那人身前说个不停。 那人见詹铸在左边唠唠叨叨,牛评判在右边虎视眈眈,忍不住感叹一声,直将无语问苍天。 本来他想着闪亮登场,一举震惊四座,从此天下成名,却未成想一来二去,落了个这般尴尬的场面。 姓冯的评判好容易将詹铸劝到台边,此时那点苍派弟子也被牛评判的武功慑服,乖乖回转,唯独台上点苍派“代理掌门”云阳,脸色铁青,颇为不好看。 待四下安静下来,姓牛的评判一拍手,朝六大派席位方向大叫道:“哪一位英雄与这点苍派高手一战,来个狠点的!” 群豪见这评判直接叫六大派高手上场,其意必定是想让人盖过这点苍弟子,不禁又是一阵哄笑。 圆性略一思索,便回应道:“我峨眉派来!”随即转头说道:“御风,你去将这玄金剑抢过来。” 然后声音转低:“用灵狐剑法强攻,一刻不可停步。” 齐御风闻言一怔,也悄声说道:“师叔……”他心道,自己若是藏在这里还好,若是一上场,还不被这福康安认出来? 圆性不耐烦道:“快去,快去,若是不赢回玄金剑,我便不收李文秀这个弟子。” 齐御风闻言苦笑,只好持了长剑,下了高台,进了场中。 众人见方才峨眉派掌门大展神威,连败两位当世高手,此时她唯一在场的“弟子”又出手来挑点苍派,忍不住又大声鼓噪起来。 齐御风走到场中,见过两位评判,然后双手一拱手道:“长……峨眉派弟子圆性师太门下齐御风。” 那点苍派弟子好容易摆脱尴尬,当即傲然一拱手道:“点苍派云阳道长门下巴天虎。” 齐御风闻言差点扑哧一笑,强自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心道:“我前几日方欲改名齐彻仁(汽车人),你这就冒出个霸天虎,这是摆明了要与我过不去啊。” 巴天虎见他脸上笑意荡漾,似乎不屑于自己,当下怒火暗藏,不露声色,便想在出手之际,便一举将此人拿下。 当即两人“请”,“请”两声,巴天虎抽剑如虹,一连抖了七个剑花,然后势如闪电,直刺向齐御风肩头。 他这一式名唤“炎天赤日”,乃是回风舞柳剑法中的绝招,这一式既出,当真如雷霆震怒,蛟龙出海,威势赫赫,直有裂天破地之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这一招既出,登时场边便有无数掌门镖头都为之一振,闻声而立,急忙向场中看去。 巴天虎这一招“炎天赤日”,行走江湖五六年来从未有失,正自自信满满间,突然见眼前一花,一柄长剑不知何时居然放在自己双眉之前,剑尖及眉已不过寸许,他不觉大吃一惊,当下沉肩坠肘,将重心转移到脚底,然后腾空侧翻,躲过了这一剑。 他自五岁开始练剑,十多年来,打遍云南同辈无敌手,自非平常之辈,当下未曾落地之际,又一招“云弄随风”斜斜刺向齐御风脖颈,这一招,身子后仰,反手穿过左腋刺出,十分难练,更难得他身子尚在空中也能随手使出,一时不少人又禁不住一阵赞叹,千年大派,自有其精奇古蕴。 可这一招刚刚递出,却见齐御风不闪不避,手上长剑随着他身子也划了条弧线,寒光闪烁,依旧朝他双眉之间点来。 巴天虎心中大惊,急忙抽剑回挡,齐御风得势不饶人,如狂风骤雨般,一连刺出十几剑。 巴天虎单脚刚一落地,便反仰着身子摇摇晃晃地挥舞长剑,一连接了齐御风这十几剑的进攻,接着剑尖点地,以剑为弓弦,反手一弹,身子径直窜出几丈开外。 两人相隔几丈,不由得都点了点头,暗暗佩服。 这时候场外突然一阵暴雷般的喝彩之声响起,越来越是响亮。不住有人叫道:“好,好,好功夫!” 原来两人交手,不过一瞬,便已变了如此多招,其中巴天虎翻身躲剑、空中斜刺、仰面接剑、接着荡剑弹出几丈开外,一气呵成,不过三五个刹那,当真难得一见。 众人只瞧得神眩目驰,热血沸腾,许多人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剑术。 唯独巴天虎面上脸色变幻,惊疑不定,呼呼带喘的盯着面前的敌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天第二天强推,感谢为我投推荐票和收藏的朋友们,期待你们继续支持,小良会加倍努力,写出更好的章节来的,恳求每个看书的朋友能够点击一下收藏,投几张推荐票,谢谢诸位。; 第69章 飞狐神剑 巴天虎听得周围响声如雷,自己却浑然不觉,目光如剑,望着齐御风,越来越是凝重。 方才他那几招兔起鹘落,捷疾若神,看上去十分精彩,可他自己却心里明白,那已是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才勉强从齐御风剑光下逃离了出去。 此时回思,若是他稍有些放纵,此时便早已败在这少年手上,又想齐御风剑路,觉得他方才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任意挥洒,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齐御风见这巴天虎面色十分难看,也不觉苦笑,他方才几剑,其实也已经尽力而为,却未能伤了这点苍派弟子,心中也有些遗憾。 至于那漫不经心的神气,实在是这剑法模仿了小飞“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神态所导致,师傅总是从容不迫,淡定自若的摇着尾巴,懒趴趴的样子,徒弟虽不能得其神,但已得其形,自然也是如此。 齐御风原本所学剑法,花样甚多,而灵狐小飞所传,却均是一招制敌的绝招,圆性告诉他只使用灵狐剑法自有道理,他便只使用这种剑法迎敌,那灵狐小飞到底也只是一只小兽,又能教什么格挡,拆解之术?是以他这路剑法,倒也暗合了某种高明剑法的真髓:有进无退,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 两人对视良久,心中都是暗暗佩服。巴天虎定一定神,复又上前进攻,他虽惊讶于这少年的剑法精妙,但他修习剑法已有十五六年,心志稳如泰山,脚步身法丝毫不乱,蓦然长剑一吐,点苍派绝技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 齐御风聚精会神,见招拆招,一连接下巴天虎十余招快攻,众人见这两位少年人神采飞扬,攻来拒往,不由得都屏声凝气,看出了神。 巴天虎这一轮快攻,只将齐御风接连逼退七八步远,气息一窒,不免缓了下来,抬眼只见齐御风微微一笑,手中长剑急如闪电,奔袭刺来,不由得暗叹一声,忙凝神接招。 齐御风长剑如影随形,直刺他左腕,巴天虎左手一缩,右手剑直递出去,挥剑挡格,双剑相交,火花迸发。 齐御风未及他撤剑,刷刷刷三剑,都是进攻招数,巴天虎连挡三招,不住倒退。 两人均是剑法精奇,堪称一时瑜亮,斗在一处,仿佛每一招都能置对方于死地,而每一人却也都能以奇诡神妙的招数破解,比上先前圆性与沧浪道长比武更是惊险了几份。周围人看得心惊肉跳,仿佛每一剑都刺在自己身上一般,不由得都焦急站起,随着形势一惊一乍。 齐御风自学会这灵狐所传剑法之后,还是第一次同这般剑法高超之人比斗,也是精神抖擞,接连施展妙招,数招之间已将巴天虎逼得连连倒退。 他占得先手,见时机稍纵即逝,遂剑招越来越快,直舞成一片银光,将这套灵狐剑法淋漓尽致的使了出来。 他这套剑法不求繁复狠辣,也并无守势,全是简洁奇诡、以快打快的进攻杀着,正合他少年人心性。当下横砍、直削、斜抹、顺挑,手上越来越快,剑锋渐渐逼近巴天虎身前几寸之内。 巴天虎被他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若要招架,赶不上对手迅捷;若不招架,却抢不得先手,此时他学的什么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的道理,在这无双无对的快剑面前都丝毫不管用。 齐御风剑招越使越是爽快,当下弯腰上弓步挺剑刺来,巴天虎只觉得眼前数朵剑花一起绽放,脑中一乱,只能转身逃开。 这边厢,周围群雄见齐御风再次将巴天虎逼迫开来,剑招优雅轻灵,巧妙之极,顿时掌声如潮,山呼海啸般齐声喊了一声:“好!” 众人连绵不绝的惊叹之余,不禁也偷眼看一眼座上纹丝不动,漠无表情的圆性师太,心道这师太这般年轻,收的徒弟剑法却能练到这样的地步,真不知怎么教出来的。 另一边云阳道人却再也坐不住,当下站起身大声喊道:“天虎,用‘花溪十九剑’!” 巴天虎闻言,心中不由得苦笑,他若一上前进攻,扑面而来便是齐御风的击、刺、点、崩,哪里还有闲暇使什么剑招。但师命不得不从,当下一定神,长剑颤动,使出一招“莲花三现”,脚下踏出黄尘滚滚,向齐御风奔袭而来。 原来点苍山共有十九峰,雄峙嵯峨,幽深秀美,每两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奔泻而下,流入洱海之中,这就是著名的点苍山十九峰,十八溪。点苍派在明朝有一位先贤高人,见此景独特多姿,于武学中有所领悟,便创下了一套剑法,共十九招,以苍山十九峰命名,依次为:云弄、沧浪、五台、莲花、白云、鹤云、三阳、兰峰、雪人、应乐、观音、中和、龙泉、玉局、马龙、圣应、佛顶、马耳、斜阳。 这套剑法雄浑无铸,如岳凝山峙,不求招式繁复奇诡,专以内力灌注长剑,震荡激发,以气驭剑,当真无往而不利,一向是点苍山不传之宝,向来不轻易动用。 齐御风见他远远而来,招数突变,不觉有些踌躇,这一剑力大沉猛,大巧不工,躲开虽是容易,破开却难,而且若是以攻对攻,看巴天虎眼神中凄厉决绝,怕是要拼命。而剑法中差于厘毫之间,往往失之与千里之外,接这一剑……风险颇大,有些不值。 眼见剑光越来越近,齐御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气,拼命就拼命,难道我这灵狐剑法就怕他不成, 当下回思初见小飞时,它与那蟒蛇相斗时的灵姿妙招,脑中灵光一闪,便有了制敌之法。 只见巴天虎踏沙如飞,身后扬起一条烟尘黄龙,手中长剑青芒闪烁,势如奔马直直朝他胸口刺来,齐御风凝神不动,双目紧盯住前方,待他长剑递到自己胸前一尺,突然长剑就地一划,扬起一片沙尘,然后斜身一抹,转到他身后,揉身再上,两人身躯”轰“一声撞在一起。 烟雾弥漫,四散天空,两人在空中各自飞退,尘土散开,两人分别落地,背对而立。 众人久久不言,只等着黄雾散尽,定睛一瞧,只见齐御风岿然不动,雄姿英发,巴天虎却身后一条剑痕,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群豪不由得都一声长叹,感慨这场少年英豪的龙争虎斗,终于算是落下了帷幕。 方才齐御风所施展的招数,倒也不是甚奇,只不过在千钧一发之机,以半边身子迎上对方,受力借力一旋,身子便转到了巴天虎的身后,同时手中出剑,在他背后划了一道,昔日小飞调戏那大蛇时,常用此招。只是小飞何等机灵敏锐,却不是齐御风、巴天虎等少年所及。 齐御风也是修习太极拳中的乱环诀日久,深谙借力使力之道;加上吃过小飞所赠的无名果实,身子灵巧,才敢于如此弄险。 两人久久不动,场上一时噤若寒蝉,只有隐隐风声呼啸,过得良久,巴天虎哈哈一笑,声音饱蕴了凄苦苍凉,转回头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怜他剑法高明,几乎是他平生仅见的几个高手,思忖了一番,便如是回答道:“这是飞狐剑法。” 巴天虎若有所思,口中念叨:“飞狐,飞狐……” 巴天虎自幼得遇高人指点,剑术精湛,人又长得英俊,可谓滇南年轻一辈里面顶尖的少年英杰,不免有些骄纵肆意,但此日一败,却彻底击碎了他的自尊。 此时在他心中,齐御风是谁的徒弟全然无关紧要,这是这等剑术被人压制,却令他万般难受,不免伤心不已。 然后看向齐御风道:“打遍天下无敌手,当真名不虚传……”话未说完,已是长泪滚滚,当下一抹脸拱手道:“今日败在齐兄弟,巴天虎心服口服,无话可说。”说罢,也不理身上伤口,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门口侍卫已习惯了点苍派中人的不辞而别,当下也不阻拦,便任他下山,一边云阳道长目瞪口呆,又是怜惜,又是恼怒,当下急忙派人追去。 齐御风见他扬长而去,周围群豪都随之感慨不已,不由得心道,这巴天虎不愧是我汽车人的宿敌,连败都败得如此之潇洒。 他历经这一战,当下对他命名为飞狐剑法的招数又添一层感悟,当下低头凝眉,细细思忖起来。 ---------------------------------------------------------------------------------------------感谢为我投推荐票和收藏的朋友们,期待你们继续支持,小良会加倍努力,写出更好的章节来的,恳求每个看书的朋友能够点击一下收藏,投几张推荐票,谢谢诸位。 第70章 柔弱少年 方才一战,他体悟到不少妙招,只是这新学的剑招尽管精妙,总是不免生疏,至少也得练上一番,临敌时方能得心应手,熟极而流。 正自他思忖时,突然人群中一声喊叫:“我来与你相斗!” 众人转头一瞧,却又是一个身穿青袍的少年人,施施然走出人群,上前一礼。 那牛评判呵呵一笑,上前问道:“来将——通名!” 这少年人长得眉清目秀,十分耐看,当下恭恭敬敬向牛评判一施礼,笑呵呵答道:“在下姓刁,名唤刁思。” 这牛评判看这少年神采飞扬、十分清雅俊秀,又是一副和善模样,不像那巴天虎眼睛抬到天上那般高傲,不禁心生好感。 当下又问道:“小伙子那一派的?” 刁思低头琢磨了一下,脸色微红道:“……鸭形门,对,鸭形门的。” 牛评判听他一言,不觉好笑,天底下居然还有将自己门派名字都忘记,别人问起都要想半天的人吗? 另外见他手侧长满老茧,分明是修炼刚猛的外家拳术所致。绝非鸭形拳这种偏门的象形拳术。 他当下也不说破,便点了点头,笑道:“好哇,少年人勇气可嘉。你去打过。” 刁思上前见过齐御风,恭恭敬敬行礼道:“齐兄技艺超凡,今日得见这般剑法,当真不虚此行。” 齐御风见这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眉目如画,长得如同女孩子一般,当下也大为高兴,他自穿越至此之后,结交的年轻人中虽有墨心、书砚、田树言等几人,但他们也都比自己大上个五六岁,真正见到与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倒是面前这个美少年。 当下他兴冲冲上前问道:“你几岁?” 刁思略微惊讶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位剑术精强的高手会就势谦虚一番,或者假模假式的客气一下,没想到齐御风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一上来便问他年龄。 当下躬身回答道:“在下虚度了十八年光阴。” 齐御风闻听,面色又是一喜,道:“你几月份生的?” 刁思一听不觉有点郁闷,心道这齐御风练功练傻了不成,怎么仿佛变成了朝廷的户籍官员,问这问哪,哎呦,他是峨眉出身,莫非他是女扮男装,想招我为夫婿不成? 当下不由得羞红了脸,低头道:“我是十月二十一,申时生的。”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哈,我是七月生的,那你比我还小哇。” 齐御风见他出场步履,便知是个高手,心道,总跟一群老男人在一起,现在总算碰到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少年高手了。 他心底高兴,当下道:“你想怎么比?” 刁思听他说话,只觉得云山雾罩,不着边际,闻听比武这才回过神来道:“齐兄弟武艺高超,同辈之中,从所未见,咱们先比拳脚,再比剑术如何?” 齐御风一听有人主动为他灵狐拳法喂招,当下大为舒畅,反手将长剑掷出,刺在地上,亮出双掌道:“正合我意。” 刁思又一拱手,双臂倏张,状如鸭子拍翅,“呷”的一声叫,一拳就朝着齐御风的面门直捣过去,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春江水暖”,柔中寓刚,是鸭形拳中一记十分厉害招数。 齐御风纹丝不动,待他的长拳堪堪打到面前之际,猛然一拧头一侧身,横掌往上一削,“蓬”的一声,击着对方手腕,把他震退三步。 刁思疼得一咧嘴,揉揉手腕,笑着赞了一声:“好拳法!” 他接着又一个盘旋,看似脚步蹒跚,但一进一晃之间,已欺近齐御风身前,上面虚晃一招,把齐御风眼神往上带了一带,连环步往前一冲,突然飞向一腿,直奔齐御风胸口而来。 这一踢腿名为“窝心脚”,似拙实巧,比他刚才那招“春江水暖”更为厉害。 先前众人看他这拳法动作滑稽,慢吞吞晃来晃去,还不免有些不屑,可这一脚飞出,直如风雷电闪,却又轻盈飘逸,当下不由得都看得目眩星驰,都大声喝起彩来。 便在此时,齐御风突然平平侧翻了一个筋斗,身体宛如巨蟒翻身,在空中双爪齐出,打向刁思的大腿。 刁思一见,大吃一惊,急忙弯腰收腿,在空中翻了一个小巧的空翻,落在地上。 这两下兔起鹘落,众人又是禁不住的喝彩。 刁思落地自后,身形晃动,甩动双臂,前撩后拨,动作轻盈,仿佛如鸭子戏水一般,向齐御风前胸打来。齐御风单脚落地,身子前倾摇摇摆摆,使出小飞所传的抓挠之法,双手成抓急舞,瞬间使出六七招爪法、拳法,将他双拳架开。正是昨天他与崆峒派醉门掌门张雄茂比武时所悟的奥义“葵花——八稚女”。 刁思接不住这爪法,当下连退三步,不觉一惊道:“这是什么爪法。” 齐御风收腿并立,双手成爪便欲吓他一吓,于是便阴森森道:“九阴白骨爪!” 刁思一笑,嗔道:“齐兄骗我。”齐御风见他目光纯净,丝毫没有恶意,当下也是微微一笑。 刁思当下模仿鸭子行走、拍翅、抖翎、磨水的姿态,手臂挥舞,勾、搂、托、插,向齐御风身上欺来。齐御风也展开灵狐拳法,一招一式的与他强攻。 台下有识之士见这柔弱的少年,稚气未脱却能将这路古拙雄奇的鸭形拳练到如此地步,当下不由得连连感叹。更有老者们感叹,几十年都没见过鸭形拳的传人啦。 又斗了一会儿,刁思见鸭形拳无功,便笑道:“齐兄,我可要换招嘞,你小心些。” 齐御风呵呵一笑,左爪右掌摆个架势道:“尽管放马过来。” 刁思神色一凝,拳路陡然,运劲发力变得刚猛有力,虽只使了三招两式,却又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 齐御风与他拆了两掌,发现他这拳法一变,煞气凛然,居然迫得自己有点不敢近身,当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又使几招,他突然眉头一皱,觉得这掌法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对敌之际,也不容他细想,当下展开灵狐拳法,扑、击、抓、挠,与他强攻起来。 他自前几日跟随灵狐小飞习武,吃了那无名果子之后,力气已然变得不小,可这面前少年虽然瘦弱,一招一式刚猛无俦,却仿佛力气更见浑厚,当下他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一边拼斗,一边回想与巴天虎一战所领悟的诀窍,虽然一心二用,手上未免慢了些,可他这路灵狐掌法却越来越是精妙,刁思抵挡不住,便逐渐落在了下风。 两人拆了有五六十招,刁思呼呼带喘,大汗淋漓,只感觉手臂酸疼,渐渐使不上力气,他这路掌法虽然威力奇大,但却太过耗费真元,刁思毕竟年轻,内力不继,当下便已经扛不住齐御风的掌风。 齐御风一见,当即微微一笑,向后一跃道:“休息休息,咱们比剑。” 刁思脸憋得通红,当即蹲在地上,呼呼喘气,勉力抬手举起一只大拇指道:“齐兄……这拳法……真是厉害……其实……我……早已不敌,都是齐兄……让我……” 齐御风哈哈笑道:“行啦行啦,好好待一会儿,咱么比剑法。” 刁思“嗯”点了一下头,然后扬起衣袖,擦擦脸上汗水,闭口不言。 台下群豪见这两人比斗还带中场休息的,不禁议论纷纷,不过两位评判未曾发言,也就无人抗议。 约莫休息了半刻钟,刁思猛然站起道:“齐兄,行啦,咱们再打。”说罢从一边拾起长剑,向场中央走去。 一边冯评判溜溜达达,像遛弯儿似的走到他身边,也不看他,随口说道:“这小子境遇非凡,松风剑法可是够呛。” 刁思闻言凝立思索片刻,立刻鞠身拜谢,却也不发一言。 当下两人再次动手,只见剑气森森,纵横来去,两人提纵奔跃,身法均是矫夭如龙,迅猛如虎,从场中央一直打到场边,再从场边打到辕门,而复又从辕门打到场中,一时场中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尽是烟尘黄土。 群雄却顾不了空气污染,一双双眼睛直盯着场中两个少年人的身影,接连交好之声响起,遇有精妙之处,更是一连串的掌声,经久不息。 刁思这路剑法,当真如松之劲,如风之迅,却也不失一味的刚猛迅捷,亢奋凌厉,其间刚柔并济,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当真不愧是名家剑术。 齐御风一边比拼一边赞叹,学他这剑法学得津津有味。 此时他初悟得至理,看上什么武功都要感慨一番,但与刁思斗了五百多个回合之后,先前所得心得更是已得心应手,随心所欲。 但此时他一抬头,却发现刁思劲力不济,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齐御风暗道一声可惜不能尽兴,当下道:“刁兄弟,我要换招啦。” 刁思早料到有如此结果,当下不由得苦笑道:“看来齐兄弟是不想和我继续打啦。” 齐御风移形换位,绕到他身边,两剑一拼,齐御风凑到他近前悄悄说道:“等着长白论剑完事,咱们到了山上,有都是时间打嘛。” 刁思未及预料他居然也看破了自己的行藏,当下微微愕然,随即运劲一带,轻飘飘向后荡去,大声道:“如此我便来接一下齐兄的高招。” 齐御风一声清啸,招数倏变,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持剑刺、抹、点、戳,剑光闪耀,连连进招! 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刁思小小的身影俱被剑影笼罩,噼里啪啦几声金铁交鸣之声过后,只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向天空。 两人也随之倏地分开一丈多远。 烟雾散去,刁思空着双手向齐御风深施一礼。齐御风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还礼。 刁思道:“今日一战,得益良多,多谢齐兄赐教之德。” 齐御风腼腆道:“其实我也学了不少啊。有交流才有进步嘛。” 刁思却突然神秘一笑悄声道:“哈,你今天赢了我,我两位师兄可要找你梁子啦。” 齐御风自信满满道:“我早惦记上他们俩啦,只不过好久没见了,他们还好吗?” 刁思“嗯嗯”点了两下头,黑漆漆的眼珠看看周围,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都好,大家都没事,今天晚上,嗯,可能下午就能见到了。” 齐御风不由得大喜。 当下刁思施施然下场,群豪看向齐御风的眼神之中,不由得都多了一丝敬畏。 第71章 崆峒内战 当下牛评判见久久无人上场,便大声喊道:“还有没有人要与齐少侠比较一番的?” 四下议论纷纷,可半天却无一人上场。 牛评判连问几声,都无人答应,于是便道:“如此这武林盟主之位,可就要花落峨眉啦。”他故意慢慢说话,显然也是不愿这场盛会就此草草收场。 他这一言既出,当下四下里群豪不由得感慨,峨眉派虽是名门大派,近几十年却从不显山漏水,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真可畏。 牛评判停了一停,待四下喧嚣渐稀,便高声喊道:“我再数三声,咱们这事可就定啦,再想反悔,可就没机会啦。” 袖手又等了一阵,他转头看向齐御风,心道:“莫非上天注定,这武林盟主之位,便被这无名小子夺走了不成。” 心中有些感叹,却又不能不按流程继续,当下懒洋洋伸手喊道:“三!” “二!”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声音喊道:“慢!我来会会这少年。” 接着便从人群中闪出一人,大伙定睛一瞧,原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穿着一身锦缎的蓝袍,身材矮小,一张马脸倒是颇为修长。 齐御风转头看去,只见他出来的人群方向,也同时涌出几十号人马,其中三人颇为熟悉,正是崆峒派的李仲华,赵苏言和柳芙蓉三位掌门。其余各门掌门却是不见踪影。 这矮老头看似气定神闲,不紧不慢的踱步,每一步却迈出老远,带起几点烟尘,瞬间便到了场中央,众人见他轻功如此高明,都心下一沉道:终究有这忍不住的武林名宿出手啦。 那马评判见此人虽然矮小,却精气内敛,目中英华四射,却也不敢怠慢,当下一拱手道:“不知先生姓氏名谁,何门何派?” 那矮子尚未回答,只听高台上已有人一声叫道:“余则成,你来干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崆峒掌门无尘子大袖飘飘,已然挺立在台上,须发戟张,显然十分激动。 那余则成冷哼一声,抬头望着无尘子道:“经同门商议,我现已回归崆峒派,担任追魂门掌门一职,今日来此,便是当抢这武林盟主,顺便向你讨回这崆峒掌派一职了。” 无尘子一声冷哼道:“余则成,你为非作歹,已被先师革出门墙,只恨我当年杀你不死,居然现在还敢在我面前现身?我道那逆徒吴虹云吃了狼心豹子胆,其实一直都是你居中策划,对不对?现在他已死了,你便迫不及待,接掌了追魂门,对不对?” 齐御风听了,不觉暗中嘀咕,这无尘子原来也会说普通话啊,就是“对不对”这口头禅有点多。 无尘子目光一闪,看向远处那几十号人马,随即转头问道:“为何只有夺命,神拳,花架三门弟子在此,你一直暗中潜伏算计,不是将七门弟子都收尽了么?” 余则成闻言冷冷一笑道:“那几个昨天夜里听说你有峨眉派相助,便突然改了主意,我已替掌派你清理了门户,这下你放心了罢?” 无尘子一听此言,登时宛如雷劈了一般,瞪圆了双眼,茫然不知所措,在他心中,实不知这消息是坏是好,却总难掩一丝哀恸。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好,好,余则成,你为了崆峒掌派这个位子,多年来煞费苦心逼迫于我,今日你终于要图穷匕见了么?” 说罢,一个鹞子翻身,跳到台下,众人见他如此年纪,轻功还能如此年轻人一般矫健,不觉都暗暗点头。 无尘子上前一步,拔剑出鞘,怒喝道:“如此我成全你!” 余则成斜睨了他一眼,轻笑道:“先且别忙,等我夺得这武林盟主之位,咱们再算家事。” 无尘子又上前一步,便欲递剑,说道:“我现在还是崆峒掌派,让谁参加武林大会,还由不得你做主。” 余则成上下打量他一番,口气中带点怜悯说道:“掌派的玄空门中,现下可有一个成器的弟子?” 无尘子脸色一喑,叹了口气,复而刚硬道:“那我也是崆峒掌派!” 余则成与他中间间隔着两位评判,小心翼翼的走上两步道:“崆峒八门,我已掌握其七,除了你玄空门之外,无一人听你号令,这崆峒掌门,还说不上是谁呢?” 无尘子怒道:“少废话,手底下见真章吧。” 此时冯评判不知从那里掏出个扇子,一抽一带,拦在两人中间,道:“二位,此时乃‘长白论剑’之会,非你崆峒派内部之争,若是推举崆峒出赛之人,我等便听五位公证人安排,若是争这掌派之位,还请另寻别处。” 余则成道:“非也,非也,此会乃朝廷所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崆峒由谁出赛,自然要听福大人安排。” 说罢,朝福康安座位拱了拱手,行动之中,颇见得意。 一时之间,无尘子突觉一惊,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阴谋之中。他抬眼看去,见那余则成笑意盈盈,成竹在胸。当下不禁脸色一阵阴郁,眉心隆起,内心起伏不定。 他本就不擅长这般阴谋诡计,否则也不会十多年收拢不了崆峒诸门,但此时见余则成故意激怒与他,内心却总是感觉一丝不妥。 冯评判听了余则成这一言,当下也是一皱眉头,看向牛评判,两人目光一对,冯评判便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如此我们便听听天下英雄的意见如何?” 他这声音一出,余则成脸色立变,只听得周围群豪山呼海啸,都叫道:“让他们两个打,谁赢谁说了算。” “余则成已被革除门墙,臭不要脸!” “无尘子道长才是眉姑前辈钦定的掌门!” 尽管也有些人支持余则成,可是人小力微,嗓门又不够响亮,当下便被支持无尘子的声音盖了过去。 齐御风听了,不禁暗暗摇头,心想不管到哪里,群众都是最不怕看热闹的。 冯评判静等了一会儿,见支持两边的声音渐渐熄灭,叫嚣一战以决出胜负的人越来越多,当下一挥手,回头道:“还请福大帅和五位公证人决断!” 他这一声喊得响亮,居然盖过了场中千人的声音,众人不由得都为之一怔,当下声音渐悄,都闭口不言。 福康安喝一口茶水,懒洋洋歪着脑袋看向大勇方丈问道:“五位公证人有何妙策?” 当下众人目光又都向那余下的五位掌门看去,只见大勇方丈依旧一言不发,低头闭目;武当派掌门神色不定,似乎主意游移不定;点苍派代理掌门云阳早就被徒弟惨败气得半死,老脸惨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昆仑派掌门正心道长,左看右看,没一人有主意,刚要发话,便听得峨眉掌门圆性已脱口道:“大家都是武林人士,反正二位注定都要你死我活,何必改在他日,不如尽早了结,也算痛快。这掌派之争,出赛人选,谁胜了就全是谁的,岂不干净利落?” 福康安闻言点头,一挥手道:“就依师太之言。” 余则成闻言,不觉惊疑不定,上前一步道:“大帅……” 福康安抬头凝望,不悦道:“怎么,你并无胜过你师兄的把握么?如若不能,朝廷又要你何用?” 余则成略一思虑,觉得自己这几年得有奇遇,进境颇快,无尘子倒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当下一横心,回身抽剑在手,大喊道:“无尘子,你进招罢!” 无尘子早已等得不耐烦,当下也不多话,一挥剑向余则成攻去,余则成反手一挡,顺势回身一抹,这两个当世崆峒派武功最高之人,就此提纵跳跃,打在一起。 这两人俱是一模一样的崆峒剑术,吞吐闪烁,变幻百端,舒展柔美,飘逸如飞;又都是内功深湛,剑中灌注内力,剑荡之处,隐隐带着风声,如龙吟虎啸,良久不绝。 两人翻翻滚滚,如两条青龙,时而飞天吞云,时而落渊取水,斗不多时,已是尘沙漫天,四处弥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即使身在场边之人,远远几十丈外,也偶尔能感觉两人剑气纵横,如清风拂体,柔丝抚身,吹在众人身上,当下都不由得有点咂舌,没想到这宗匠级的人物拼起命来,一剑挥出居然能如此厉害。 场中两位评判也都躲得远远,皱着眉头,唯恐被这两人误伤,群豪见烟尘越来越大,都站起身形,扼腕叹息,这一场难得的宗师之战,居然因为场地的原因,而不能看的清清楚楚。 过不多时,只听“啊”一声惨叫,双剑格挡点刺之声顿歇,烟雾停止了旋转,渐渐露出一个白发老人的身影。 余则成躺在地上,仰天长笑:“无相神功,无相神功……师傅把甚么都给了你!” 无尘子一剑点在他咽喉之上,回思二十年同窗生涯,不禁有些感慨。 当他听闻说这番话,心境居然慢慢平复了下来,不觉轻笑道:“你以为那是因为无相神功么?” 余则成知道他这师兄最是心软,当下便挤出一副委屈模样,悲怆道:“不是无相神功,你凭什么这么大岁数还如此矫健灵活,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你我先后入门,间隔不过一年,所学的剑招都是一模一样,你凭什么就比我厉害?” 一席话说完,已是满腹悲怆,将他自己都感动得几乎落泪。 无尘子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师弟,不由得感慨道:“是啊,你我都这把年纪,却依然存着争强好胜之心,直把一个好好的崆峒派,落得如此田地。” 余则成见计策成功,心中一喜,心道我再叫一声师兄,这老糊涂必能放我一条生路,当下开口悲愤道:“还不是当年师父偏心……” 谁知无尘子势如闪电,一剑又逼至他的咽喉,说道:“师弟,你这辈子便是因为攀比嫉妒,害人不浅,没想到老来仍是如此,你这剑法中另有古蕴,我本是打不过你,可是前几日我被你派人追杀,途中偶食仙果,一夜之间便龙精虎猛,精力健旺,你说这是否天意使然?” “须知人比人,气死人呐!”说罢,长剑一抹一削,余则成由喉至胸,被划出一道剑痕,鲜血激射而出,登时死去。 —————————————————————————————— 本周最后一次求推荐和收藏,期望大家不要嫌弃我烦人…… 第72章 昆仑太上 群豪见无尘子杀伐果断,虽隐隐约约听他二人讲了些其中内情,却不禁也为之震惊,看向他的眼神不由也变得有点异样。 一时场中鸦雀无声,会场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无尘子闭目长叹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大声道:“天下英雄俱在此处,我无尘子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都是心道,你人都杀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无尘子道:“四十多年前,余则成被我师傅逐出门墙,通告了天下各大门派,这是老一辈人都知道的。但其中原委,却稍有隐瞒,一直未曾告知诸位。” “当年我有一小师妹,年方二八韶华,与我已有了白头之约,可是这贼子却趁我出门办事,污辱了她……” “这贼子好话说尽,连蒙带骗,我师傅眉姑师太心软,便放了他一条性命。但后来小师妹不堪受辱自尽,我得知以后也一气之下蓄发出家,当了道士,后来便当上了这个崆峒掌派。” “无尘子无德无能,这些年看着其他门派风生水起,崆峒派却日渐凋零,心中有愧。现大仇得报……” 说到此,他望着自己手中还带着鲜血的长剑,深叹一口气,“啪”一声伸指弹去,指力到处,长剑立折成两段,剑尖掉落于尘埃当中。而他一只手却也被震得鲜血淋漓,受伤不轻。 “无尘子今日起,便封剑归隐,从此江湖之事,再与我无关,崆峒掌派大印和这无相神功秘籍,我已于昨日交由五大掌门人监管,待择出当今的武林盟主,你们便商议着定罢。” 说罢,抬手将半截断剑投之于地,转身扬长而去。 众人见他以一指之力,便能将长剑断为两截,内功精纯,几可说天下寥寥,不禁又惊又羡;而他将这前因后果道出,随即又潇洒而去,群豪思之,不禁也有些怅然。 未等他走出几步,只听身后一声道:“道长请留步。” 无尘子回眸一看,却是牛评判叫住了他,牛评判一拱手道:“请问道长,这崆峒派现下出赛之人,定为何人?” 无尘子沉吟片刻道:“我先前受这贼子追杀,这条性命还是齐御风小友所救,崆峒派怎能与他相争,不比也罢。”说罢转身走出辕门,身影不见。 众人听了无尘子之言,更感惊讶,这连挫几位少年高手的齐御风,武功究竟练到了何等地步?连无尘子这样的高手都需要他救援? 当下群豪看向一边蹲地上数石头玩的齐御风,眼神中情不自禁多了一丝敬仰。 牛评判转过头来,看有人上来将余则成尸体搬开,正在清理残血。 便溜溜达达走到齐御风身边,他此时对齐御风也是大感兴趣,上下两眼,目中带着激赏,笑道:“小伙子,还用稍微休息一会儿不?” 齐御风见众人看他,便已乖乖站立起来,听闻此言,登时活动活动身子道:“有都是力气哩。” 牛评判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好!年轻人果然有朝气,日后江湖中年轻翘楚,非你莫属。可你若是想今日名动江湖,还是得小心那几个不要脸的老家伙。”说道最后一句,已凑近了齐御风身边,悄声细说。 齐御风当即点头称谢,牛评判拍怕他肩膀以示嘉许,接着便高声说道:“峨眉派齐少侠,已休息完毕,还有那一路英雄前来挑战?”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沉雄的声音喝道:“我来!” 众人抬眼一看不觉大惊,原来此时站起的非是旁人,乃是昆仑派长老一心道人。 这一心道人是昆仑掌门正心的师兄,据说是个武痴,武功比正心道人还高。 因他一心习武,不喜打理门派事务,当年才没被师傅选为掌门。 可是据传现下昆仑派中,他本人在门派事务中却也是一言九鼎。连掌门人,也要给他七八分面子,几乎算得上是太上掌门。 当下有人不由得心中嘀咕,这一心道人要是拿了武林盟主之位,掌门正心道人坐不坐得上,恐怕都是未知之数。 一心道人说完站起,脚一点地,猛然朝天一蹿,直如飞箭升空,腾空跳起一丈多高,当真如龙飞九天一般。众人登时眼睛发直,若不是亲眼看见,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凡人所能及。 只见他在空中腾起之势将竭之时,轻轻打了一个回旋,大袖翩翩,宛如一只大鸟朝台下场中飞来,待落地之际,又是一个转折,轻飘飘落地,便是连一点烟尘都没有激起。 这轻功一现,登时便盖过了先前所有人的武功,场下愣了一愣,接着便是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不住有人叫好。 冯评判也凑到近前,上前拱手赞叹道:“云龙三折,果然名不虚传。” 一心道人漠然点点头,心中却陡然一动,心道,我这轻功乃昆仑不传之秘,这人何以得知这绝学的名字? 他养气功夫深湛,人又年老深沉,当下也没什么动作,便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齐御风,疑云又起,这少年眉目清秀,轩昂气度,略带三分稚气,怎么一身武功如此厉害? 当下目光炯炯,盯着他略一拱手道:“我来领教下少侠的飞狐剑术。” 齐御风听闻,点了点头,心道:“这老道耳朵倒灵,我悄悄将剑法名字说给那巴天虎听,他居然也能听到。”当下施礼一躬,缓缓拔剑,他侧眼看去,六大派除了武当派已俱已出过一次手,这个老头,便已经是夺取这玄金剑上,最后一个障碍了。 一心道人见齐御风拔剑,也缓缓抽剑出鞘,将剑尖递到自己双眉之间,手上轻轻一颤,只听剑身嗡嗡连响,显然是已经灌注了深厚的内力,他盯着手中长剑,看也不看向齐御风,口中说道:“年轻一辈中,以你剑术最高,可惜,可惜。” 说着手上长剑连晃七下,挽了七个剑花,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那剑花一绽,剑尖距离他眼睛只差了毫厘,可他却浑然不惧,便是连眨眼都没有眨一下。 齐御风见他施展如此精妙剑法,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心道这老道剑法轻功,便是与武当派无青子道长相比,恐怕也是不相伯仲。 一心道长施展妙招,复而转头看向齐御风冷笑道:“小子,还打么?” 本来齐御风已颇有些胆寒,但闻听此言,陡然激起他心中一股英风豪气,心道你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跑来欺负我一个年轻人算什么本事,我今天到是要看看你昆仑派有何能耐。 当下也不答话,略一点头,看他大大咧咧站在面前,十分倨傲无礼,便寻思着施展连环快剑,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正要运劲发力间,突然听见圆性叫道:“徒儿,你过来。” 齐御风不解其意,当即朝台上看了一眼,见她目中似有忧色,便赶紧告了个罪,走到台上。 圆性待他走到身边,略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这老头剑术通神,我先前也是低估了他,要不,就算了吧。” 齐御风一挺胸膛,道:“这家伙对我峨眉派倨傲无礼,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圆性不由得心中暗笑,你又算什么峨眉派了,还不是少年人不服输的性子作怪。当下又心道,齐御风剑术精微奇奥,却没受过什么挫折,让他败上一场也好。 实在不行,有她在身侧看护,也伤不了性命。 便道:“那便由你也罢,记住我先前的话,与他强攻,脚下步法一刻不可停留,另外我峨眉派中原也有一套以狐化形的剑法,只可惜早已失传,只留剑诀。你现下记好,说不定用得着。” 当下便在他耳边说了七言四句,齐御风记在心中,点点头下了高台。 一心道人见这少年人居然去而复返,倒也有些惊诧,他一向自认为全天下学武的人中,北有苗人凤、胡斐;南有点苍三剑;中原有少林寺、武当山的几个和尚老道;剩下的无非就是他和红花会等寥寥几人。 今日这甚么“长白论剑”,武功值得他放在眼中的无非也就是那个峨眉派的年轻掌门。 这等毛头小子见过他的剑法,居然还敢挑衅与他这般当今武林的十大高手,当真让他觉得昆仑派隐居已久,一些人已经将他这一脉渐渐淡忘了。 当下不由得怒气冲冲的想到,看来我昆仑派若是不在这江湖上掀起点腥风血雨,这帮年轻的小崽子,当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了。 齐御风心无旁骛,当下再次抽出长剑,使一招“苍松迎客”见过了这位武林前辈,然后长剑蓄劲弹出,轻翔灵动,向一心道人刺去。 第73章 永不言败 一心道长见齐御风一剑袭来,方位古怪,却似乎又大有道理,当下也不敢怠慢,也是一剑刺处,以攻对攻。 只见他手上长剑一动,青光闪闪,发出嗤嗤声响,内力之强,实胜过齐御风太多。 众人凛然而惊,心想莫说他手中持着长剑,便是一根木棍,在这等内力运使之下也必威不可当,昆仑派第一高手,果然不凡。 齐御风见他长剑刺来,手中长剑急忙画个半圆,陡然一横,平搭在他剑脊之上,使的便是那日在江中与那和尚相搏时所悟的“洗字诀”剑术,想以这“四两拨千斤”之法将他手中长剑震开。 一心只觉得长剑一黏,登时手上一震,心中不觉一惊:这少年好高明的剑法,这等借力打力的招数,便是我在三十岁也未曾练成。 当下一较劲,内力传出,剑身登时发出轻微的震荡。 齐御风只觉得手中一麻,险些连长剑也握不住,当下抽剑离开,朝一心道人面门连刺三剑。 一心道人冷哼一声,连退三步,齐御风心中一喜,见到一心胸前门户大开,登时便要使出那日与李文秀在江边小屋中时所悟得的连环三击,这三招连环相扣,如行云流水,当时便是连田树言在小镇客栈之中,都抵挡不住。 他后来见了那崆峒派掌门无尘子,又被指点一番,得以揣摩了崆峒派“夺命连环十三剑”的精华之处,将这“连环三击”加以改进,此时更添威力。 当下长剑变幻,一招“左拦挡”蓦地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遥遥抵住一心道人的额头,方要使那“燕子三抄水”。 只见一心道人脚下变换,倏忽之间直趋斜退,一闪身便出现在自己面前,长剑由下往上一划,势道劲急无伦。 齐御风登时大惊,脚下一用力腾空而起,身体宛如一条灰龙急卷,在空中绕了个半圈,抖腕翻剑,剑尖向他左臂刺去。 一心道人也不躲避,长剑一横,突然左掌翻出,“啪”一掌打向了齐御风。 这一掌似虚非实,变幻不定,齐御风身在空中,也提放不住,正中他的肩膀,齐御风惨叫一声,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丈许。 众人面面相窥,心道这一心道人当真武艺精强,杀伐果决,他一出手,这后辈子弟便是再厉害,在他几近江湖第一的轻功,内力面前也是无可奈何。 一心道人望他一眼,意态闲适,转过身子,便等着评判决断。他自持一代宗师身份,当下也不对那牛冯二人示意,只是眼睛微闭,等着结果。 谁知等了半天,四下也无动静,睁眼一看,却发现那被他击飞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虽面如金纸,喘息不定,却略带笑容,手上使着一招定阳针的起手式,正远远看着自己。 一心当下不由得大为吃惊,他这一掌之力,所附内力何等雄厚,即使犍牛壮马也禁受不住,怎么这少年明明内功不高,却混若无事,这般快就站了回来? 他定睛一瞧,却发现齐御风嘴角有一丝未曾抹净的血痕,当下不由恍然大悟,这少年原来强撑着罢了。 当下当下又是一挥长剑,剑光忽吞忽吐,闪烁不定,向齐御风刺去。齐御风原本摆着个架势,看见一心道人长剑刺来,当下回剑圈转,啪的一声,长剑剑脊又磕在他长剑身上,只见两剑相交,火花四溅,齐御风腾空而起,便想借身子重量,将他长剑压住。 一心见这少年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蜉蝣撼树,当下一声暴喝,陡然发力,长剑向上一挑,齐御风身子登时便如一条麻袋一般,在空中划了个弧线,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听得他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接着便动也不动,伏在沙里。都心道,不是这少年英雄便一下就被这一心老道挑死了罢? 一心也不敢再次大意,当下凝望着齐御风的身子,持剑等候。 只见过了一会儿,齐御风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看见众人都齐齐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方才这一挑,只不过额头被浅浅划了一道,受伤倒是不重,但先前那一掌却是让他五脏六腑都震得生疼,于是便想借这一剑之机,偷偷装死歇上一歇。 一心见他额头只划破点皮,滴了几滴鲜血,不由得暗道可惜,迈开大步,手上剑招变幻莫测,又朝齐御风追了过来。 齐御风一见,登时吓了一跳,心道这老头居然如此没有宗师风范,刚爬起来就打?当下急忙抓剑站起,使一招“提撩剑白鹤晾翅”将来招挡住, 一心见这少年又拿剑脊挡他剑法,赞叹他招数精奇之余不觉又有点恼怒,你就总拿这一招来搪塞老夫么? 当下长剑微动,向下一拍,齐御风支持不住,立刻单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握着剑柄,苦苦支持。 一心道人低头看咬牙切齿的摸样,不觉心中得意,当下道:“小子,你投降不投降?” 他剑上劲力愈来愈强,齐御风只觉腰背如欲断折,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当下一横心,猛吸一口气,手上一动,使出“阴阳诀”的卸力功夫,将剑尖向下一放,一心道人长剑便顺着他长剑的脊背,滑落在地。 一心道人未曾提放,向前一扑,随即顿住身形,齐御风却借这一个破绽,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把式,逃得老远。 这一下他绝处逢生,狼狈逃窜,原以是处在下风之举,但群豪见这一招使得干净利索,尽得太极之妙,滚得又颇为圆润利落。 同时也颇为不屑那一心道人,面对后辈,居然还使内功压人,当下不由得都大叫一声:“好!” 一心道人手上劲力一空,打了一个趔趄,虽然动作轻微,却也知难逃在场高手的法眼,当下不由得老脸一红,手上长剑倒转,啪一下向齐御风后心投掷过去。 齐御风正提着长剑方欲站起,耳听背后嗡嗡风声之声,当下不由得一惊,长剑在地上一点,剑身一弯,齐御风随即借势腾空而起,堪堪避过追袭而来的长剑,顺手使了招乒乓剑法里的招数,啪一剑将一心道人的长剑打回。 他这一下弹剑腾跃,反手还击,虽是无奈被动之举,可看上去却帅气至极。 一心道人见寒光闪烁长剑飞来,忙伸手接剑,听四面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却知道这欢呼并非为自己而来,当下一颗心再也不能淡定,提剑上撩,上前与齐御风再次拼斗起来。 只见他招数凌冽狠辣,妙招尽出,又运起极浑厚内力,嗤嗤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四下里青光荡漾,剑气弥漫,众人只觉得仿佛有一张剑网在不断包裹收紧,扑向齐御风。 齐御风在他剑光之中,苦苦支撑,只觉得一心道人剑招之中,妙用无尽,对自己颇有裨益,当下只盼的自己剑招再快再强一些,便能胜过这老道。 他与这老道斗过几十招,听着周围接连的欢呼,当下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自得之情,昆仑派乃千年大派,向来众所推崇,自己不过初出茅庐的少年,居然也能与他斗上这么多回合,实在是意外之喜。 他正自得意间,突然见眼前银光一闪,立时飞退,可是还是慢了半筹,敌方长剑划过胸膛,登时血流如注。 一心道人见齐御风又见了血,登时收剑而立,冷冷道:“小子,你败了。”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老人家,且看看自己长袍。“ 一心道人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胸口长袍不知什么时候已被齐御风割开了一层棉布,虽未曾伤及皮肤,却也是输了半筹,当下不由得心道,此子如此年轻剑术便如此高强,倘若假以时日,这天下第一人莫他莫属。 他一回思自己多年潜心专研,谁想居然这么多招数,却和一个毛头小子打了这么半天,不由得恼羞成怒,拳剑相加,如疾风暴雨般向齐御风攻来。 又过了三十招,只见齐御风呼呼喘气,气力有些不支,当下趁他一口气尚未喘匀,当下飞起一掌,正中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猛地觉得胸口一股大力袭来,向后接连倒退七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染透了衣襟,然后双膝跪地,手脚微颤,有些站不起来了。 冯牛二人见一心道人面带凶光,伺机再进,立刻对视一眼双双入场,站在两人中间,牛评判看向齐御风道:“齐小友,即使你此战认输,也已天下扬名,要不,就算了吧。” 群豪感佩这少年武艺精强,又怜他一再受伤,也不禁都大声嚷嚷:“齐少侠,算了罢。” “齐少侠,退一步海阔天空,十年之后,这牛鼻子必定不是你的对手。” “峨眉派有子如此,复又何求?” ………… 一时纷纷扰扰,尽是劝他罢手的声音。 齐御风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站起,但身躯一动,突然又牵扯内腑,一口鲜血喷出,重新跌倒尘埃。 他趴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终于又硬生生站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能再度跌下,各人屏住了呼吸注视,四周虽有一千余人,但静得连一针落地都能听见。 便在这万籁俱寂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感觉小腹中一股暖气升腾,四处流动,顷刻间便遍布四肢百骸,那强身健体的无名仙果,终于发挥了作用。 他心中大定,当即一亮手中长剑,哈哈大笑道:“愿得一战惊天下,从此不负身后名!” 第74章 行云流水 众人见齐御风这一句话说的豪气十足,悍不惧死,神色中哪里像个重伤之人?不禁都是大出意料之外。 一心道人更是大皱眉头,看他只在地上趴了一会儿,站起来便如此精神焕发,更是纳闷。暗道:“莫非我看走了眼,这小子内功十分深厚不成?这可当真邪门。” 正当众人面面相窥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叫道:“我昆仑派名垂千载,一心师伯又是何等人物,你小子硬充英雄好汉,说两句豪言壮语便想让我师伯可怜你,当真白日做梦!不知羞耻!” 这声音如同针尖一般,钻进各人耳中,人人觉得都是极为刺耳,浑身一阵不舒服。 群豪听这话说得尖酸,抬头一看,说话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昆仑派子弟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屑。 当下都心想,峨眉派这少年武艺高强,堪可与一心道人一战,你却又是什么东西,徒能逞口舌之快尔。 众人心虽然如此之想,却也畏惧昆仑派威严,没一个敢开口说出,但看向那昆仑弟子的眼神之中,未免都带了一丝不以为然。 圆性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那昆仑派弟子道:“牙尖嘴利,我徒儿现在已被你师伯打得半死不活,你可敢下去替你师伯与他一决生死?” 那昆仑弟子闻言,登时便是面色一白,想那齐御风剑术何等神妙,他这微末功夫,怎么敌得过他。 当下便道:“今日‘长白论剑’,每派只能出一人下场,我派已有师伯出场。否则……” 圆性又道:“否则什么?就你这般货色,便是再练一百年也不是我徒儿对手,萤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昆仑派什么时候成了这等徒逞口舌之利的讼棍的藏纳之地?” 那昆仑弟子又要发言,那昆仑掌门正一眼见无数目光扫视而来,眼中尽是对这弟子的蔑视,不由得大喝道:“不许多话,咱们学武之人,手底下见真章,何必学那长舌妇人之状?” 那弟子登时战战兢兢,望着师傅,紧闭薄唇,不发一言。 圆性白了正一道人一眼,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也不多言。 齐御风趁此机会,低头暗暗思索:这一心道人剑术内功轻功,无不高明,而自己所依,无非是剑术精妙而已。 他自信所学灵狐剑法也是精妙非常,未必赢不了这道人,只是临阵出招攻来拒往之际,却总有些地方差上了那么一点。 他虽学会了小飞所传的身法武功,却也只凭着囫囵吞枣的硬记,始终不明其中之理,今天接连与众多高手比拼,他总感觉模模糊糊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可是那念头却一闪而过,不及细想。 他这个念头始终在头脑中萦绕,可是抓心挠肝,却也是想不透其中道理。 也正也因为如此,他才苦苦支持到现在,竭力与一心道人一战,想从中汲取灵感,一举突破了这层障碍。只可惜打了这么许久,这老道尽是以力胜巧,自己还是一无所得。 两位评判贱齐御风站起,当即缓缓退开,齐御风抬头见一心面色不善,正远远的看着他,当下深呼一口气,向前走去,虽然他心中没什么把握,却也只能试试看了。 刚走出两步,突然群豪之中,一声尖锐的声音喊道:“神在剑先,随心所欲。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齐御风听到这十六个字,登时脑中灵光一闪,便如同闷热的夏天有一头雪水浇在头上一般,登时恍然大悟。 他身躯不觉为之一震,立刻停下脚步,低头想了一想,等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然露出狂喜之色。 这几个字其实原来倒也听胡斐讲过,可是当时剑术太差,也未能理解其中深意,只知道剑招厉害,便可胜过强敌,其余别的也从未细想。 可是小飞那些招数,又有那一式是一招一招分别使用的?捕猎之时,还不是随心所欲,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使什么招就使什么招? 而且一招一式,都是连绵不绝,源源不断,何曾有过临阵换招的时候? 他虽学会了这灵狐剑法,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一板一眼的见招拆招,攻来拒往,斧凿痕迹太重,也失之飘逸灵秀的神韵,便未免落在了下风。 原来在跟李文秀,田树言一起时,他其实也隐隐约约的想到了这个道理,创下了一路“连环三招”,可是后来被灵狐剑法中的种种奇思妙所吸引,居然把这条至理也给忘记了。 他当即出剑,一点一刺,一勾一画,不顺手的地方都一带而过,顺势一划,连续对着空气使了六七招,只觉得转折之际,渐渐天衣无缝,心下不由得甚是舒畅。 既悟了至理,当下他遥望群豪方向,深施一礼,转头便朝着一心道人自信满满道:“道长,我要进招啦。” 一心道人方才听那人说话,登时便有所疑惑,他内功深厚,听得此人说话是故意压了嗓子变声所致,而且此人武功绝对不浅,可连转了几眼,却也没能看出到底是谁所说,又见这少年喜不自胜,接连比划了几个怪模怪样的招数,心道,这四句话又不是甚么天籁仙音,难道就凭借着这十六个字,你便能赢我不成? 只见齐御风上前一刺,姿势平平无奇,一心道人剑中暗藏内劲,上前一挑。 齐御风侧身一闪,长剑又刺,一心道人冷哼一声,举剑一劈,便欲削他长剑,齐御风见难以闪避,反手一抖,长剑划一个弧线,直刺他咽喉。 一心道人剑招劲力未老,急忙变招,还手挡剑,谁知齐御风此招居然也是虚招,在空中又划了一个半弧,横剑斜斜抹上了他的腰间。 他既理解了“神在剑先,随心所欲。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十六个字的精义,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断,尽是灵狐剑法的进攻杀招,那灵狐剑法的杀招何等厉害,一心道人面对每招都没有必胜把握,只能格挡拆解,这样一来,形式登时为之一变,这一老一少便由各自攻拒进退,变成了少的攻,老的挡。 齐御风剑招越来越快,犹如开闸之水,连绵不绝。一心道人挡了几下,登时觉得有点棘手,心道,这小子剑法怎么一下子变得高明了许多? 当下他心中再不敢有其他杂念,瞪着眼睛全神灌注地见招拆招,过了几十招,见这少年剑招虽奇,体力却有所不支,才暗松了一口气。 齐御风一顿猛攻,突然肋下却又是隐隐生疼,浑身力气宛如抽丝一般一点一滴的流逝,知道方才重伤,到底也震破了脏腑,不可久战。又过了几招,只觉得渐渐昏沉,仿佛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急忙强打精神。 一心道人见他眼中恍惚,不由得冷哼一声,当下剑中藏劲,一格一挡虽然越来越慢,每一下却又震得齐御风手腕生疼。 齐御风抵挡不住这反震之力,倒踩七星,连退三步,甩了甩手腕,一心道人见招数见效,攻防交换,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喜。 他上前一步,右掌拍出,齐御风只感呼吸一窒,对方掌力已然道了面前,手中长剑急忙递出,对准了他掌心。这一剑方位时刻,拿捏得妙到颠毫。 一心道人一见急忙缩手,长袖顺势一拂,向齐御风面门扑来。齐御风手上无力,不能再快,只能向后一闪,却还是被这一袖子拂中了面门,登时感觉脸上火辣辣做痛,眼前千千万万颗金星乱飞乱舞。 一心道人一得先手,登时唰唰唰三剑急攻,齐御风此时只觉得浑身精力涣散,几乎抬臂举剑亦已有所不能,眼见那剑尖不绝颤抖,显是昆仑派上乘剑法,心中一急,提剑一刺,正中一心道人手腕。 一心道人眼见自己手腕上鲜血一点点的滴在地下,不禁呆了一呆,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在他心中,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居然可以伤得了自己。 过了半晌,他稳住心神,长呼一口气,抬眼观瞧。 只见身前三尺之处,齐御风头颅低垂,耷拉着眼皮,身躯摇摇晃晃,手中长剑垂在地上,全身鲜血淋漓,染尽了衣衫,门户大开,分明已然是强弩之末。 他登时无名火起,不由得呼的一掌,重重拍正在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后翻了一个筋斗,仰面栽倒在地。 一心道长上前一步,手中明晃晃长剑,便朝他咽喉刺去。 第75章 落井下石 一心道长一招得逞,当下上前一步,一剑逼向齐御风咽喉,便要结果了这小子。 谁知突然此时嗤嗤破空之声,接踵而至,四五件暗器击在他长剑之上,铮铮几声,将他长剑荡开。 一心道人只觉得这暗器都劲力非常,应是内力与他相若之人所发,而暗器所来方向四面八方,各不相同,不由得轻颤了颤手,抬头四下望了一眼,冷笑道:“好哇,原来峨眉派有这么多帮手,何不现身一见?” 他口中虽然强硬,但如此多高手一起出手,却也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夜长梦多,当下又对着那两位评判道:“是否我已赢了?” 牛评判面色沉重,摇了摇头,示意他低头看去。 一心道长一低头,,却发现一柄长剑明晃晃早已遥遥抵着他的下阴部位,当即凛然一惊。 再看那齐御风虽然脸上被鲜血尘土涂抹得一塌糊涂,可一双眼睛却带着狡黠的笑意,手中长剑微颤,始终不离他要害左右。 他心中畏惧,却也冷静下来,心中暗暗反思,不知方才为何见这少年露出破绽,便不顾身份,上前施招? 他仔细想想,觉得还是这少年武功太奇,剑术太高,他久攻不下,不免产生了邪念。 他只觉得下体冰凉,当即叹一口气,低头对齐御风商量道:“我们继续打过?” 齐御风闻言,当即收剑往后一跃,叫道:“好。”谁知这一下动作颇大,顿时伤口鲜血又如泉涌,他急忙撕开衣襟系在伤口之上,轻咳两声,苦笑道:“看来若不速战速决,我这血可就得流干了。” 一心道长神色凝重,也缓缓向后走了十余步,低头思虑片刻,转身高叫道:“齐少侠,咱们这次决一胜负!” 齐御风咳了两声,顿觉爽气了些,当下也不敢多话,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群雄屏住呼吸,等着这二人一决胜负的时刻终于到来。 一心道长又道:“我所习练剑法,乃昆仑派不传之秘,乾元七星怪龙剑术,你可得记好了。” 齐御风续而又点了点头。 一心想了想又道:“你剑术远在老道之上,我已心知,但今日‘长白论剑’,各为其主,少侠却不能怪我。” 齐御风又点了点头,心道这老头怎么变成了个话篓子? 一心道长似乎也猜到齐御风心中所想,猛然一抖剑,道:“多说无益,我进招了。”说罢脚踏滚滚沙尘,激起一条丈许的黄龙,飞扑而上。 齐御风站在场中,运功呼吸了片刻,只觉得丹田之中,似乎涌出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治愈伤口,当下精神一振,提起手中长剑,也迎了上来。 两人一碰面,便各施展绝技,两人斗了几十招,始终剑锋不交,齐御风一味强攻,一心道人接连防守。只见剑光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 席上众人包括了五大掌门人在内,都站起身来,看着这场龙争虎斗的最后结果。 过不多时,正当人人提心吊胆盯着两人攻来拒往的时候,耳目聪敏之人突然听得齐御风又是一声轻咳,一心道人接着登便猛一声长啸,一柄长剑如电石火光般中宫疾进,竭尽全身之力刺出一剑。 众人听闻了那声咳嗽,和见到一心老道这剑中威势,登时都心里一凉,面面相窥,在心中为那勇武的少年人,暗叹了一口气。 等他们再回头看向场中,却又不约而同都是一惊,只见一心道人面色灰败,手上鲜血淋漓,一柄长剑已不知丢到何处,齐御风却依旧手持长剑,依旧摆个剑势,威风凛凛。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情不自禁地一起发出欢呼,声音响得直能崩山裂石,穿云破月。 更有甚者,激动的连蹦带跳,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大叫道:“赢了,赢了,那小子赢了……” 福康安也当即离开座位,上前走了两步,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见大帅如此,便也有样学样。一时掌声如雷,连绵不绝。 一心道人听得四面掌声喊声汇成一片,当即长叹一声,沉吟半晌,向齐御风深施一礼,齐御风一见大为慌张,急忙上前扶起。 一心道人道:“方才我惊惧于少侠精妙剑法,心中失了方寸,误伤了少侠,现在回思,心中惭愧,还请少侠莫怪。” 齐御风道:“哪里哪里。道长武功神妙莫测,在下也只是侥幸。” 一心道人摇头道:“我练了一辈子剑法,自以为不是天下第一,也是第二,谁知此时才知道天外有天,当真无地自容。” 齐御风还想说什么客套话,可是他激动之余,内息不畅,登时又是一阵咳嗽,嘴角渗出鲜血。 一心道人转身回到座位上,丝毫不理掌门师弟看过来的眼神,闭目不言不语。 圆性将一心道人认输,急忙下台帮齐御风止血裹伤,她修习“白蟒鞭法”有成,一卷纱布卷得熟练之极,齐御风光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任由他施为。 峨眉派这路包扎之法,先包扎严实再喷涂药酒,与别派不同。 齐御风被她一淋药酒,刺激得当时龇牙咧嘴,浑身发疼,便分散精力笑道:“黑沼灵狐这一招,果然管用。” 圆性不以为然道:“招再管用也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我原以为你灵狐剑招如此厉害,赢这老道也是不难,却没想到你这呆子不能融汇贯通,却白白遭这份罪。” 齐御风吃了丹药,又止了血,当即起身站在场中,虽然还有些体虚乏力,精神却健旺了许多。 他定一定神,抬眼望去,一路上尽见众人连比带划,皆交口称赞他那最后一招的神妙,中间夹杂着詹铸这个前男主角愁眉苦脸,无所适从的坐在地上。 按理评判早应该让他出场,可谁也没想到这大会如此之快便变成了高手相拼之所,像他这般武艺,便只能被人故意忽略了。 齐御风正觉好笑间,突听一声高叫道:“休息完了便可继续了罢?”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衫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群,走将过来,行路足下生沙不起,便如是在水面上飘浮一般。 齐御风但见此人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倒也不能小觑于他,当下拱手道:“敢问阁下何人?” 那人仰头哈一声怪笑道:“在下吴篪,今代嵩阳派而来。特向齐少侠讨教讨教。” 他说话毫不客气,一双眼睛更在齐御风伤口之上滚来滚去,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嫉妒羡慕。 圆性在一旁听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自言自语道:“哈,白振的徒弟,也想来抢峨眉派的风头。” 那吴篪闻言一震,随即又冷冰冰道:“今日乃是朝廷所举行‘长白论剑’,每门每派都有份参加,又非你一家之事,焉有什么抢风头之事。” 圆性是何等身份之人,那肯与他啰嗦,当下理也不理,直接转身回了高台。 一边众人见这吴篪趁着齐御风半死不活之际,便前来捡这份便宜,有人暗拍大腿连呼”没想到“之外,更多人都纷纷大嚷起来,不住叫喊他无耻之尤,吴篪不慌不忙,当即高声接连反击,言辞犹若寒冰,锋利无比。 齐御风见这位吴篪,谈吐不凡,俨然一派领袖风范,绝非普通青年。观其与人探讨,但凡遇到与其想法相冲者,一律扣上“无知”、“愚蠢”等大帽,文辞严厉凶狠,显然亦非柔和内敛的文艺青年做派。让人觉得,问世间谁主沉浮,恐怕非此人不可了…… 第76章 花落峨眉 齐御风听那吴篪不断呱噪,听得不耐烦,当下抬头看了看天空,张口说道:“要打也好,反正不耽误中午吃饭。” 他声音清脆,一句句以丹田之气缓缓吐出,声传四塞。场中众人听了他出声说话,,不由得都停下议论吵闹,齐齐看向他来。 吴篪舌战群雄,慷慨激昂之余,这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眼睛一撇之下,见说话的竟然是齐御风,当下不由大吃一惊:这家伙被那一心道人打得接连吐血,没死已经侥幸,说话怎么还能如此神完气足? 这吴篪本是个奸滑果决之人,他当时见这少年身受重伤,死多活少,别说他这一流高手,只需几个庸手纠缠一番,说不定他也就支持不住了。 当下他果断出来挑战,心道只要胜了这个少年,六大派也不能出手,正是他夺取这武林盟主的天赐良机。况且他师傅与乾隆皇帝有旧,只要过了眼前这道关卡,福大帅怎么也能照顾一二。 可他一听这少年开口说话,中气十足,心里便有些不断打鼓,他脸色变幻,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壮着胆子缓步走到场中,朗声道:“如此我会一会齐少侠的高招。” 齐御风恼怒他纵横捭阖,一副喋喋不休的古希腊辩论家模样,不由得有些不齿,冷笑道:“你又算是什么人物,敢说领教我的高招?” 吴篪一言不发,缓缓拔出双鞭。他这长鞭,长四尺,通体为长铁杆所制,鞭把与剑把相同。鞭身前细后粗,呈竹节状,共有九节。 武林中有言道:“练长不练短,练硬不练软。”又道:“一刀、二枪、三斧、四叉、五钩、六鞭、七抓、八剑。”说的就是这般硬质长鞭,而非李文秀,圆性所修炼的软鞭,这种硬鞭若是想修习熟练,则需要有六年光阴打底。 吴篪所修习的“呼延十八鞭”相传乃北宋大将呼延赞所创,也是曾威震中原,当者披靡的绝技。他敢贸然上来,也是仗着自己武功已有所成,天底下除了六大派的几位高手,少有能与其抗者。 齐御风佝偻着腰,轻咳两声,单手拄着剑鞘,一手持剑,笑道:“你来罢。” 吴篪见他单手扶着剑鞘,似晃非晃,摇摆不定,当下单鞭一攒,击向他膝盖,齐御风长剑一挑,以攻对攻,当下只见青芒吞吐,吴篪一声低低的惨叫,疾向后飞退。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吴篪膝盖伤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这一下齐御风后发先至,居然都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他的剑招来去。 吴篪面色变幻,惊疑不定,看齐御风未能追击,才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咬咬牙再度挥鞭,如灵蛇盘腾一般分别向齐御风双肩打来。 齐御风手上寒光陡闪,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如同绽开了一朵烟花般,一柄长剑如灵蛇矫凤,颤动不绝,噼里啪啦耀出无数剑光传来插去,将吴篪笼罩其中。 众人见这剑招变幻,犹如鬼魅,无不心惊神眩。都大惊心道,这少年重伤之余,居然还能如此神勇,且剑术竟一精至斯,莫非这吴篪便被如此活剐了不成? 吴篪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齐御风的剑光笼罩。猛听得他一声惨呼,高跃而起。齐御风随即收剑而立,将长剑插入剑鞘,复而拄在地上,低头轻轻咳了一声。 众人再看那边,吴篪惊慌失措,检查身上伤势,却发现只两肩头各被刺出一个小孔,周围竟是丝毫无伤,当下面如死灰,捂住肩膀向后退去,竟是连句离别的话都不留下。 群雄顿时又一阵轰然叫好,这一次他重挫了这等鬼蜮小人,估摸着再也无人敢占他这份便宜,大会开到这里,已近了午时,先前的饭菜早已撤下,当下有人写人肚子饿得咕咕叫,只想快点看这少年接了武林盟主,好去吃饭。 当下牛冯两人站在场中,高叫道:“还有没有挑战来?要来快来,赶着吃饭。” 众人登时一起噤声,这少年剑术练到如此地步,一路又如此惊险坎坷,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事以至此,谁还能出头跟他过不去? 群豪闻听一笑,正闹哄哄的准备看齐御风接剑领旨,突听高台上又有变故。 那武当派的掌门人回头与他门下弟子商量,两人争来扯去,那弟子突然大声喊了一句:“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登时那掌门人大为尴尬,急忙凑到那弟子身边,连比带划,情真意切,语重心长的细声说话,看样子不似师傅,反倒像徒弟一般。 众人看着稀奇,登时都止住声息,等着那两人结果,过了半天,终究那徒弟磨不过师傅,点了点头。 那师傅闻言大喜,急忙朝着牛冯二位评判高叫道:“我武当派前来挑战!” 牛冯二位面面相觑,心道整场千余人都等着您这句话呢。 那徒弟赌气囊腮走下台来,见过了两位评判,然后走到场中一拱手,斜睨着齐御风生气道:“不用介绍了吧?” 齐御风看着田树言画着两道假眉毛,贴三缕假胡子,站在自己面前,情不自禁笑嘻嘻点了点头。田树言登时脸上通红,道:“行啦,行啦,笑一会儿就够啦。” 继而又皱眉道:“你这剑法怎么练的?” 齐御风说话有气无力,不愿多说,于是笑道:“你先打过这一场再说。” 田树言又道:“你与一心道长最后那一招,是不是这样?”说罢一连比划三招,最后一剑点在齐御风手腕上。 齐御风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你看着。”说罢连剑带鞘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子,推送而上,最后点在田树言手腕之上。 两人这一比划招数,登时便有剑术名家,心中暗记,立时便知晓了这是破解一心道长的精妙剑招,登时便大加叹服。 田树言也是大皱眉头,开始思索这招的破解之法,想到妙处,情不自禁大声交好。 齐御风笑道:“这是我峨眉派先祖郭襄所传的剑招‘黑沼灵狐’,你若今日投降,我便可以传教于你。” 田树言听他大话连篇,不由得白他一眼道:“峨眉派很了不起么?” 齐御风叫道:“哎呀呀,居然敢侮辱我峨眉派,本少侠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这句话说罢,两人登时相对而立,凝目互视,一时却均不拔剑。 齐御风暗暗戒备,心中感叹,田树言原本武功高他几个级数不止,可后来他经胡斐与苗人凤教导,剑术一日千里,日前在客栈一战,更是斗了个平手。 两人均是少年人不服输的心气,这田树言见齐御风又学了新奇的剑法,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齐御风心想若此,便缓缓抽出长剑,剑尖指地,盯着田树言。 谁知田树言举目望着天空,呆呆出神,竟不理他。众人见他始终不动,似是入定一般,都觉十分奇怪。过了良久,田树言又撇了齐御风一眼,一抖剑道:“算啦,打不过。”然后又偷偷凑近说道:“回去再说。” 他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齐御风哈哈大笑,强忍着伤痛鞠躬行了一礼。田树言也不看他,飘然回转。 此时日头正毒,太阳射在齐御风身上,照出朦朦胧胧的光芒,使他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发虚,众人感慨之余,见到这身影,情不自禁都有了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牛马二人连招呼几声,都无人再上前挑战,福康安于是便上前宣布了结果,武林盟主之位,终于花落峨眉。 福康安叫齐御风走上前来,赐予他玄金剑与诏书,随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叫御风么?” 齐御风心道,此时倒是个擒下这奸贼的好时机,只可惜圆性未发出暗号,这福康安又文雅知礼,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下手。 当下齐御风被几人抬着,绕场一周,一路欢呼自不待言,待他回归台上后,福康安又道:“现下午饭还有段时间,咱们不如请这两位评判给大家露上一手如何?” 其实众人早就看出牛冯两位乃是武林名宿,此言一出,登时赞同者云集,冯牛两人愁眉苦脸,虽然连连摆手,却耐不住上下两头受气,只能依言站在场中,相对而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众人见这两人先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此时却吃了瘪,不由都哈哈大笑,觉得十分解气,一时空气中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牛评判等四周安静了一阵,叫道:“来将……何人?” 冯评判这边正冠,抖袖,捋髯,三步一走,登时这做派便引起一阵叫好之声,其年徽班进京,影响颇大,全国诸地都有不少票友。 福康安看这做派,也忍俊不禁莞尔一笑。 冯评判见有人叫好,越发郑重,沉着嗓子唱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我本山西一镖客,不知何事打三河。” 牛评判续道:“叫你打来你就打!你要不打啊?”一指福康安——“他不管饭!” 第77章 红花白藕 正当群豪欢声喝彩,逸兴横飞,其乐融融之际,突然听得马队哒哒声响,声如闷雷,远远一大队人马朝这边涌来。 马上之人手中各持刀剑,强弓等武器,吵吵嚷嚷,人人均是郑重至极。 群豪回头望去,看这来人分明都是朝廷官军打扮,不禁面色赫然变色,左右观瞧,却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马奔跑甚快,不一会儿就临到近前,只听得前排的众官兵齐声大喊:“不可放脱了红花会!” 群豪听得红花会名头,不由得一阵吃惊,二十年前红花会英雄火烧雍和宫,大闹紫禁城,乃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天下皆知。但此后红花会便默默无闻,江湖上传言,群雄豹隐回疆,不料这名字今日却突然在此出现。 可是回想起来,今日下场比武这六大派都是根正苗红,无可挑剔,又那有什么红花会? 当下心眼多的便想,反正福康安大帅在此,天下的军队对谁都能放肆,唯独不能在此人面前任意施为。 当下便有人目光转向福康安,想求他出面喊上一声,约束那些大头兵,免得场面乱糟糟,破坏了和谐的气氛。 谁知福康安本来在台上笑而不语,听了这喊声,不由叹一口气,无奈道:“看来被人家发现啦。” 他此话一说出口,登时身后一群侍卫,解开衣衫,抛下顶戴花翎,一个个跳到凉亭阁楼之上,站成一排,抱拳团团一拱手,一起朗声道:“红花会各位当家,向天下英雄问好!” 他这番话一说出,登时群雄都为之一震,心道这大会目的便是为了对付雪山飞狐红花会等匪盗,怎么红花会明知山有虎也要来插一腿,又见那“福康安”等人微笑不语,周围几十个侍卫忙东忙西,都掏出自家趁手兵刃,准备与来犯清兵大战一场。 有熟悉江湖掌故的突然脑中一闪,登时想到,江湖传言,那红花会龙头陈家洛与福康安乃是亲叔侄,长得一模一样,原来这一直主持大会的,并非朝廷,居然是红花会总舵主? 众人心中都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如何是好,可见到这红花会主持了‘长白论剑’将清廷玩弄于股掌之间,想来也不由得为之折服。 那边清军人马及近,突然地上“嘭”“嘭”火药接连炸起,清军登时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几名高手平平从马上飞起,高叫道:“红花会陈家洛何在?还不快来受死?” 齐御风一看,原是庄必范和杨云飞等人领着一群人,都急红了眼睛,到处乱找,心道:“红花会总舵主岂能是你等轻易见到的…… 心念如此,他便已知道这红花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困住了福康安,使这场大会为红花会和他“峨眉派”做了嫁衣,这等神妙之策滴水不漏,更视天下英雄与在场官兵于无物,当真令人叹服不已。 齐御风当即心神俱醉,滚来滚去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才是英雄豪杰! 那边凉亭上有人听庄必范等言,不由得大叫道:“总舵主岂是你等所能轻见,待我来会你一会。”说罢一个身影溜下凉亭,一溜烟的朝庄必范跑去,手中挥舞长剑,与他交起手来。 过不多晌,又有人喊道:“哥哥来助你。” 齐御风观其相貌,认出两人乃红花会十五当家心砚和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 他这边交手不提,只见马队踏过辕门,进入场中,为首两人,一个白眉老僧,一个相貌长得与那“福康安”一模一样的人,只见他面色铁青,狂吼道:“在场的一个也不许放过!统统抓回去审问!” 此言一出,那凉亭上站着的几十位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当即有人道:“福康安,麻袋麻核的滋味,可还好受么?”说话的正是红花会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福康安认出此人,当即脸色变幻不定,在身边左三层右三层安置了许多侍卫,随后一声令下,便开始放箭。 那边红花会也不遑多让,接连点燃牵引好的炸弹,将官兵炸的人仰马翻,到处逃窜。然后一声唿哨,各自为战,虽以数十人之众迎战数千人之多,却似乎毫不着急。 群豪见两边人互殴,原本倒是打个主意两不相帮,可是后来听那新来的福康安说在场的一个也不许放过,不由得都有点打了退堂鼓。眼看那官兵围着群豪,越聚集越多,正在此时,突然人群中蹿出几十人,一阵挥舞着兵刃狂杀乱砍,锋刃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众人不由得大为惊讶。 只见为首一人,身穿灰袍,威猛无比,他手上刀光闪过,所向披靡,清军高手中,也无他一回合之将。 齐御风一见这带头之人,不由得心中一热,大叫一声,师傅,急忙冲了上去。 胡斐见齐御风冲来,哈哈大笑,急忙迎了过来,横刀高声喊道:“玉笔峰雪山飞狐在此!”周围虽然有数千人喧嚣,可这一嗓子却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群豪听了这雪山飞狐居然一直藏在身边,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害怕。许多人热血一涌,也跟着上冲了过去,与官兵战成一团。也有人眉头大皱,寻机会溜走。 福康安此次带兵,共有五千余人,习练武艺有成者就有千余人之多,可是这般被红花会迷烟,炸药,再加上胡斐等人一顿冲杀,登时乱得不成阵型,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与会群豪见胡斐身如灰鹤,忽高忽低,飘忽无方,每落一处,便有一处血花飞扬;另一边圆性也矜持不住,长鞭闪动,如灵蛇攒动,凌厉之极,一鞭下去,都要倒下数名官军;人群中更有一独臂老人,剑如雨下,快得无与伦比,杀人比谁都多。 一对夫妻原地使着一套精妙刀法,绵绵密密,无处可破,护着原穷家帮几人,正是袁冠南二人;一位老者手持暗器,一点一崩,连珠般的便有无数人倒下,正是暗器比肚子还多的赵半山。 红花会诸位当家各显其能,大杀四方,一时整个论剑之地登时成为一片修罗地狱。 福康安万没有想到如此多武林高手聚集一起,居然有如此之能,当下不由的手脚冰凉,身子一阵阵发颤,眼见援兵不断流水的进入营盘,心中才稍微安了些。 一边那白眉老僧道:“大帅,我去会那红花会总舵主一会!”说罢身形攒起,一连跳过十几个楼台的脊背,犹如一条白影一般,蹿向陈家洛所在亭前。 胡斐与齐御风正在拼杀,眼见远远这老僧兔起鹘落,矫捷如少年人一般,不由得都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一边红花会八当家“铁塔”杨成协,九当家“九命锦豹子”卫春华一见如此,当即一人使单鞭,一人使双钩,向这老僧扑来。 老僧身形一晃,双掌齐出,啪啪将两人打落在地,两人挣扎站起,又待上前,陈家洛叫道:“两位兄弟稍安勿躁,让我来会一会他。” 说罢双掌一分,迎上那白衣老僧,两人在空中此进彼退,一连打了五六掌,分别落于屋檐之上。 陈家洛略一皱眉,随即扬声笑道:“红花白藕,原自一家。教主又何必为难与我?”说罢衣袖连挥,几只烟花冲上天空,组成了一朵大红花。 众英雄看到号令,都接连跳至亭后马上,胡斐、赵半山、文泰来等高手断后,清兵忙乱之余,也不敢压上。 这一行百余人连同着稀里糊涂卷入纷争的几百名武林人士,便有条不紊、悠哉游哉的退进了山中。 那白衣老僧见了,长叹一声,目光转回,两人相互对视,俱微微点了点头。 第78章 玉笔山庄 齐御风陪同胡斐等人返回了玉笔山庄,山上登时一片欢腾。 墨心,书砚二人在山上留守,未曾下山,此时见了齐御风,喜悦之余又情不自禁一人给了他胸口一轻拳,叫道:“让你欺负我们小师妹!” 齐御风登时目瞪口呆,这俩人啥时候冒出个小师妹? 待到了后堂,才发现先前与他比武那刁思,原来名唤习思思,是青城派西川双侠的关门弟子。 习思思换了女装,含羞见过齐御风,一边墨心两人喊着:“来来来,峨眉派的齐少侠,听说你赢了咱青城派的松风剑法,我与你来比划比划,赢了那诏书就算啦,给柄玄金剑玩玩就成。” 齐御风上得峰来,直累得呼呼带喘,有一口气没一口气,听了此言,也只能笑笑不理,那圆性听闻却走了进来道:“玄金剑自然归玉笔山庄所有,峨眉派无此佳徒,也不敢贪功。” 胡斐听闻,笑道:“这孩子以峨眉派名头做下这等大事,这玄金剑自然应该归峨眉派所有。” 圆形转过身去,看着院墙不去理他,口中却倔强道:“归你就是归你。我峨眉派即使人才凋零,也不求您辽东大侠垂情可怜。” 胡斐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与她旧日过往,早成烟云不萦于怀,当下闻之,便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情场上没有聪明人和笨人,只有被爱的人和不被爱的人。胡斐当年舍程灵素而向往与她,无非便是因为喜欢,当年她一颦一笑,他都要揣摩半天,而现下他有娇妻爱子,便是她再如何娇嗔,他却也无动于衷了。 一行人休息片刻,径直前往大厅,见了杜冷鼎、袁冠南、林爽文、无青子等人,大家都对这齐御风一战而胜过昆仑派一心道人万般惊讶,听着田树言吐沫横飞的讲解,均觉得不够过瘾,若不是齐御风受伤不轻,动不得刀剑,几个年轻的,早就上前约战了。 齐御风见一干英豪俱在此处,顿时觉得温暖无比,仰躺在老虎皮覆盖的椅子上,烘烤着壁炉中的暖火,这才轻松的舒了口气,心道,这九死一生,总算是到了家啦。 过不多时,天地会,红花会,原穷家帮等高层领导就坐,大伙叙了会话,无尘道长便道:“今日诸门诸派掌门俱在此地,清廷大军进攻在即,老道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边胡斐便道:“道长,请你但讲无妨。” 无尘道长沉吟片刻道:“我等既然举旗造反,总要有个章程,按理说,这脚下的宝藏来此李闯王,那咱们是否便举大顺旗号行事?” 胡斐听了,略一皱眉,随即摇头道:“我等只管杀官放火,这等闲事,我管不了。” 无尘道长转头看向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林爽文思虑片刻道:“天地会反清复明,一向以唐王为尊。” 无尘道长叹了口气道:“可是若以义旗相招天下英雄,天底下最管用的却还是朱三太子这面招牌。” 几位首领相互对视,均不明白无尘道长什么意思。 无尘招招手,将他那徒弟复华召了过来,望着四方道:“这是小徒朱复华,乃朱慈焕之后,今日无尘舍得这张老脸不要,还望诸位英雄,今后多加照拂。” 众人听他之言,不由得都皱了好大一个眉头,这朱慈焕乃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第五子。甲申之变后,朱慈焕为躲避祸乱,隐姓埋名,先后多处安身。虽然本人并无复明逆反之,但朱慈焕的存在对满清政权而言始终是一个威胁,很多人借着拥立他的名号从事逆反活动,“朱三太子”成了当时的一种旗号。 康熙四十七年,朱慈焕在汶上县被捕,轰动全国,并于当年被清康熙帝以“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为罪名凌迟处死。其子嗣亦皆被杀害,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后人留存。 见这无尘道长慎之又慎,于此时讲出这朱复华来历,大厅上一时默不出声,便是连针尖落地都能听得清楚。 无尘道人一时见无人响应,一张脸阴沉沉地,却越来越红,渐渐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 齐御风突然一声轻咳,打破了沉寂,胡斐赶紧转头道:“御风,可还是有些不舒服么?” 齐御风摇头道:“我没事,不过方才无尘道长之言,却令我想起了原先听说的一件异事,小子愚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无尘道长好容易寻个人摆脱尴尬,急忙道:“有甚么说不得的,快讲快讲,我等也来听听。” 齐御风道:“我祖籍山东,离家不远之处,有一庄,名唤高老庄。高老庄有一户人家,户主名唤贾宝玉。” 话未等说完,便有墨心“扑哧”一声一口茶吐在杯中,急忙悄悄出门换过。 可其他人见今日齐御风大展神威,却也不便不恭,便都佯作不知,听他在这里杜撰故事。 “贾家本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后来闹了兵灾、妖怪、又被偷盗了几次,便逐渐败落了,突然又一日,这贾宝玉做梦梦到先人在地里埋藏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醒来后激动不已,便召集全家开会,大宴宾客,准备分配家产。” “谁知这消息后来被他一家远房亲戚知道,也动了心思,那亲戚早年不学好,入了水泊梁山,听到贾宝玉家有这么多银子,当即派兵前来抢夺,于是乎,一场血肉横飞的人伦惨剧由此而生。大伙闹个妻离子散,死伤无数,才突然醒悟,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只是做梦而来,还未开挖呐。” “只可惜大伙你杀我,我杀你,贾宝玉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大伙闹了一场,一两银子也没捞着,反倒赔了不少性命,你说可笑不可笑?” 无尘听了,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我无尘道人,一生为公,兴汉反满,绝无私念,天日可表。” 齐御风点点头道:“可是当年拥唐拥桂之辈,也未必没有好汉,大伙忙着互相残杀,你杀我,我杀你,马士英陷害史可法,隆武帝再折了鲁监国,最后咱们中间再才出个孙可望那样的汉奸,则大事可成?” 众人听他说了这些话,脸上都为之变色,他所说几人,都是南明朝廷里窝里斗最狠最恶之人,将这话说在无尘道人身上,未免不敬。 当下胡斐不由得怒道:“御风,你说什么?” 齐御风轻咳一声道:“当年朱元璋驱除鞑虏,也没找个姓赵的做皇帝,明朝亡了一百多年,我为何要拜一个见面就要杀人的小人为首领?” 众人一听,皆想起这朱复华当时上山之时,曾与齐御风稍有误会,其中各种手段,颇不太光明,一时也不禁暗中点头。 齐御风见那朱复华斜睨着眼睛,冷冷看他,当即回瞪一眼,抓起玄金宝剑,起身扬长而去。 胡斐急忙告了个罪,追出屋来,见齐御风在外等待,便信步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胡斐道:“我原以为杀官造反,但凭武艺而已,其余种种琐事,便交由贤明书生办理,可今日一见,原来万事都没有那么容易。” 齐御风见他意兴阑珊,颇有些沮丧,不由得道:“无尘前辈是个好汉,可他勇猛有余,却又思虑不足,想不出这等计谋,这复辟南明的道道,多半还是另有人谋划。” 胡斐心念如电,略一思索便轻轻点了点头道:“这少年人与你年纪相仿,可惜心机深沉,亦太过残忍好杀,为我不喜。可是无尘道长这话也有道理,我等若是造反,的确也应该立个章程才是。” 齐御风道:“谁投资,谁受益,钱财既然为咱家出了,这章程必然是咱家说了算,只有立你为盟主,我看才压得住群雄。” 胡斐道:“可是陈总舵主……” 齐御风终于见胡斐无所顾忌,说出这人名字,心中一喜,急忙道:“我观陈总舵主,早没有昔日的雄心壮志,便是今日这计谋,他若是能杀掉福康安,而非戏耍其一番,我等焉有现在之困?” 胡斐叹一口气道:“他与福康安年纪相仿,却有叔侄之情,他不肯杀,这大帅也只有他能扮得像,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齐御风道:“不错,这便是陈总舵主的弱点,他与满清皇家沾亲带故,早年在杭州擒获了乾隆也未能将那狗鞑子杀了,又想着同一个皇帝换一身衣裳,便可恢复大汉江山,行事未免幼稚了些。” 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有人说道:“不错,陈家洛一声碌碌无为,依我看来,这盟主也非得胡兄弟不可。” 两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去,却发现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两人身后。 第79章 困居险峰 陈家洛此言一出,登时胡斐与齐御风都是心中一惊,齐御风背后说人坏话,更是脸上通红,心中惴惴不安。 陈家洛却不生气,只是摇头无奈道:“我一生好高骛远,无自知之明,只顾成全私德,红花会沦落至此,的确是我太过书生意气之故。” 胡斐赶忙道:“总舵主过谦了。” 陈家洛摇摇头,微笑的看着齐御风道:“这位小朋友讲的很对,赵三爷说他直言不讳,贬斥我等济世方略如同狗屎,我听了思前想后,觉得他想法虽颇有些异想天开,却也大有可取之处,我现已已近耳顺之年,红花会诸位当家都垂垂老矣,未来这反清大业,终究要交到像御风这样的人手中。既然按我们所想,大半辈子都没有成功,为什么不按照他说的试一试呢?” 胡斐见他不怒反喜,如此真挚的将心中想法,婉婉道来,不由得大感钦佩。 陈家洛眼睛盯着面前这手持玄金剑的英武少年,心中恍惚,仿佛看见三十五年前的情景。 当年那个少年,拜武功天下第一的袁士霄为师,又接掌了天下第一大会红花会,成为红花会的总舵主,那是何等荣耀。 有时梦中醒来,觉得仿佛昨天还沉浸在千里接龙头的风光之中。可临镜细看,却又知,弹指一挥间,昔日温文儒雅的少年书生也变成了六十岁的老人。 他心中一阵感叹,继而道:“御风,依你所见,我等若高举义旗,成就大业,是否正是时机?” 齐御风不及思索,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是。” “哦?"两人转头过来,一起吃惊的看着齐御风。陈家洛原本想出题考校一下齐御风,看他如何胸怀经纶济世之才,没想到这厮居然如此干脆便说不是,当真丧气。 “非但不是,而且忧患太多,现在边界俱已平靖,贪官和皇帝沆瀣一气,铁板一块,八旗兵虽久不作战,贪图享乐,但昔日架构犹存,可以说满清气数未尽,并不是大举的好时机。”齐御风依照着可怜的历史知识强自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对是不对。 “哦?”陈家洛饶有兴趣,当即长眉一轩问道,“那你为何趟这滩浑水?” “反不成也要反,‘五天一打辫,十天一剃头’,不管别的,但就这个剃发令,也要反他到底!”齐御风摸摸自己乱蓬蓬的长发,颇为自豪的说道。 他心中说道:“常言道,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老子可不损那阴德。” “那依你而言,我等有何优势?”三人坐在小亭中,陈家洛续而问道。 “现在吏治败坏,弊政丛出,致使天下民不聊生,民穷则思变,此为一,近年有山东王伦,甘肃苏四十三,台湾林总舵主的起义,算是为我等开了个好头;其三,乾隆一死,天下立变,他现已年事已高,糊涂老迈,还能有几年好活?” 陈家洛点点头道:“你所言都不错。只不过这长白山乃满清起家之地,我等在此造反,却是有些不妥。”说到此,他又摇头道,“唉,林总舵主率几十万军民转战台湾,胡兄弟一下山便领回两千多军民回转,红花会空有其名,一直碌碌无为,当真惭愧。” 齐御风听闻,连忙问道:“杜帮主领的那两千多人……?” 胡斐笑道:“我都已安排他们住进了干饭盆那边,现下那些人都孱弱体衰,得养一个夏天再说。” 陈家洛皱眉道:“干饭盆?那是什么地方?” 两人急忙解释,原来在这长白山主峰不远之地,有一处山地,森林茂密,环形山岭连绵起伏,峰峰相连,谷谷相似,便如同盆挨着盆,盆套着盆一般。 而且这里一绝的是,走进盆里,罗盘,指南针,全不好使,不认路的人,不论怎么走,最终总是走到回原地,只能凭借当地有经验之人带路。 相传在清初的时候,有二十多位从关内过来挖参的人,进了这个地方,留下一人在进山不远的地方压灶做饭,其余的人一齐进了山里。做饭的人到中午焖好了一锅小米干饭,左等不见人回来,右等也不见人回来,等到黑天还不见人回来。他就反复地热这锅干饭,等到天亮,就进山去找,结果他也消失了。 后来,人们说这伙人心术不正,被大山焖了干饭,从此干饭盆的名字就传开了。 墨心和书砚两人常到干饭盆玩耍,对此地颇为熟悉,得知此地有一个岩洞,高大宽敞,冬暖夏凉,可装数万人之多,那两千多打牲丁一时无处安排,便全都安排在了此处,由那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儿子代为看管。 此地易守难攻,外人别说进去,便是寻路都很是为难,料那福康安绝不至于自招麻烦前去送死。 陈家洛听闻此事,不由感叹,此地夺自然造化之妙,进可攻,退可守,真乃我义军之福。 三人又聊了半天,陈家洛见胡斐与齐御风说起本地掌故,地形地貌,作战方略都头头是道,不由得大为赞赏,到了晚饭时间,便自飘然离去。 齐御风看着这位天下第一大帮会的总舵主背影,情不自禁有些感慨,当年他不愿负了天下人,便负了红颜,负了自己,而他这等书生意气之人,与这种杀头造反的买卖实在是格格不入,可他既然答应了别人要做,便一直兢兢业业,尽力尽心,当真也算是俯首甘为孺子牛了。 齐御风只是觉得,他的内心中,最想过的应该还是那种逍遥适性、与世无争的生活,而非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政治阴谋当中。 次日清早,齐御风还未起床便被墨心叫醒,两人临崖远眺,看清军浩浩荡荡,已然开进了玉笔峰下。那福康安影影绰绰,变成个小点,在下面指手画脚,不知说些什么。 峰上绞盘早已收起,山下人上不得峰来,四处勾抓,架设云梯,企图在半空中放箭,林爽文看了半天,不得要领,遂大喝一声:“放箭!” 身边几十天地会属下,早已等得不耐烦,当下众高手箭如雨下,直奔清军而去,那清兵纷纷中箭跌倒,所携带的云梯冲车散落了一地,惨叫接连冲入云霄。 林爽文哈哈大笑道:“蠢材,这山峰离地足有百丈,天下任何城墙都没有如此之高,费尽力气搞那些云梯冲车又有何用?” 清军阵势一乱,顿时数千人向两边溃退,露出中间黑压压的一群铁炮,林爽文见之,登时收了笑容,皱眉不语。 不多时,只听轰轰炮响,一排炮弹击打在山崖之上,绽出数点烟尘,接着便有工匠上前调整炮身,炮耳,一片忙碌。 林爽文脸上带有重忧,回首对群雄道:“这劈山炮威力甚大,怕是山上要鸡犬不宁了。” 齐御风奇道:“难道这炮还能打到山上不成?” 林爽文道:“这炮虽不如那红夷大炮,动辄数千上万斤之重,也不如那大炮威力之大,但后膛点火,射程颇远。” 苗人凤道:“我等虽有密道可退,但鞑子一味以鸟铳大炮攻山,凭你武功再高也无计可施,可如何是好?” 阿瓦克力持着铁锅道:“不如将那些甚么七心海棠都抛洒下去,看他们怕是不怕。” 胡斐苦笑道:“我这山上只有那两颗海棠树,哪有那么多七心海棠可使,再说这几百丈之高,即使是毒药,未等撒到地下,也早就被风吹散了。” 墨心书砚等小一辈聚集在一起,说道:“不如我等偷偷下山,冲杀一阵,用炸药将那大炮炸烂了?” 陈家洛摇头道:“那白莲教教主武功甚是不弱,万不可下山行险。” 群雄七嘴八舌,远远看着那火炮抬得越来越高。 第80章 山庄惊变 当天上午,齐御风看了一会儿清军开炮,身子便经受不住外面风寒,退了下来,到后宅静养。 虽然一整天外面炮声隆隆作响,他却也不为所动,一口气在床上睡了半日,等到了天将黑时,才醒了过来。 一睁眼,却发现那个爱脸红的习思思端着个小碗走了进来。 习思思见他醒来忙道:“苗夫人说等你醒了,就叫我把这碗粥给你,说是人参熬的,补中益气。” 齐御风连忙谢过,抬头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习思思此时换过女装,更显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她当下抿嘴笑道:“还是那样啊,那些笨官调校了一天的大炮,可是怎么也打不上来,又再挨鞭子抽呢。” 齐御风呵呵一笑,心下稍安,习思思随身坐在床边,一只手捻着褥单,侧头不语,更显得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两人之间一阵沉寂,齐御风突然开口道:“对了……” 而正当此时,习思思也转过头说道:“对了……啊,你先说。”话未说完,一张俏脸上登时红晕荡漾开来。 齐御风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爱脸红?”口上却说道:“怎么上山之后,一直没看见你的两位师傅?” 习思思黑漆漆眼珠稍微转动,笑道:“我两位师傅不是没回山,只不过他俩平时就不爱见人,也没什么话。他俩是前代青城掌门弟子,擅长飞爪神技,现在在山崖中段的岩台上监视着清军呢。” 齐御风轻拂胸口,假装逃得大难的样子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我欺负了“黑无常”,“白无常”的徒弟,还真怕人家前来索命呢。” 习思思俏脸一红,道:“骆冰阿姨和圆性师太都说你好话,我师傅自然不能跟你计较。况且我师傅当时也是叫我领教下你的武功,说你……。” 齐御风听她停住话语,情不自禁问道:“说我什么?” 习思思本来还算淡定从容,听了此言,登时红晕满颊,娇羞得不行,转身跑出门外。齐御风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便深问。 习思思捂着发烧的脸颊,一路从堂中传过,到了后门外偏僻无人之处,才逐渐冷静下来,心道我师傅说要把我嫁给你,怎么可能当面告诉你呢。 她越想越是害羞,只怕那齐御风追来,自己情急之下尴尬失措,被他看不上,连忙走到一丛小松树下躲藏了起来。 过会儿逐渐安稳了心神,可是一旦又想到那个挥舞长剑的身影,又是情不自禁的一阵双颊红晕,眼波流动。她自懂事之日,一直在川疆两地习武,除了两位师傅所传的青城派武功之外,更有红花会各位当家教习武艺,艺兼各派之所长。 但她一直长到了十八岁,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谈起她的终身大事,昨天齐御风一出场,两个师傅便一反常态,啧啧称赞,叫她明知不敌也要上去挑战,后来圆性与骆冰也都找她谈话,隐隐约约带着这位玉笔山庄的少年英豪,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心想到此,又羞又急,直如一团乱麻,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口角含笑,心里便像是有一只小鹿碰碰直跳,吹了半天冷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暮色阴郁,斗转星沉,明月为乌云所掩,她不见了光亮,便欲回转,突然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二人同时来到庄外。她本能一弯腰低头,伏低身子,悄悄移近,躲在一株大树之后。 只听一人说道:“师兄,你可确定了此人?” 那师兄肯定地道:““错不了,此人必是奸细,他师傅剑术天下第一,早就宠得不成样子了。想必是福康安许了高官厚禄,否则……” “可是这话,咱么怎么跟胡大侠说呢。”那师弟说话听上去甚为粗莽,可是却也十分为难起来。 “他与这玉笔山庄渊源甚深,咱们两个外人……唉。”那师兄听得此言,也有些为难地说道。 “按理说咱么把消息从京城带到这里,已经足够偿还胡大侠昔日情谊,这趟水咱小门小户趟不起……不如?”那师弟又道。 “师弟,时至今日,你觉得咱们除了跟苗大侠干一趟这杀头的买卖,还有什么好投奔的?”那师兄的话听起来甚是冷静,听得师弟有退缩之意,便不禁激他一激,抽起他的后路来。 “……那好罢,咱们若干出一番事业,也好教后世得知,咱鹰爪雁行门可不都是狗腿子!” 两人相互勉励一番,接着那师兄道:“此事非同小可,看来我们还得像胡大侠禀报才是。” 那师弟道:“好,我与你同去,即使错了,咱们也共同承担。”若是齐御风在此,他必可认出这讲话的两位,正是他从庄必范手中救出,而后又在吴虹云手中重新救了一遍的胖瘦两位官差。 两个人说罢即便回转,习思思听得他二人说话,却又是迷糊,又是伤心。她听得这两人讲那叛徒“师傅剑术天下第一”,又说“近日受了挫折”,当下便认定这人必是齐御风。 想起他和自己白天里还言笑晏晏,这事她却突然听得这等噩耗,不禁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她悄立半晌,叹了口气,回入暖阁,看着齐御风已然睡熟,呼吸匀净,脸上剑眉硬挺,十分俊朗。 习思思侧着头看着这小帅哥,轻轻咬着左手的小指头儿,一生之中似乎从未遇见过如此艰难抉择的事情,心中酸楚不禁,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齐御风听得响声,便睁开眼睛,习思思见他转醒,一双眼睛明澈清亮,望着自己,更是难过,当即下定决心,轻轻走到他身边道:“你快起来,小声些。” 齐御风见她脸色郑重,不免有些惊诧,当即翻身下地,披上外衣。习思思瞪视他良久,然后剜他一眼道:“你快跟我走,别出声。” 齐御风依言持了长剑,与她出了后门,站在密道门口,两人相对而立,久久不言。 齐御风见她神色凄苦,露出为难的神色。便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习思思脑子里尽是胡思乱想,此时听他说话,不由哀怨说道:“齐公子,今日勉力送你一条性命,愿你早日迷途知返,莫再做那祸国殃民的汉家奸贼!你走罢,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说到后来,已有点快哭出声来了。 齐御风一对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颤声说道:“你说甚么?我是汉奸?” 习思思冷哼一声,顿足道:“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有人已将此事禀告了胡大侠,你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齐御风心中好笑,心道这姑娘对我倒是一片好心,不由得笑道:“我不走,便等着他们来抓罢。” 习思思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色,着急道:“你快走,你快走!” 齐御风哈哈大笑道:“习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甚么?若我这样留头发的都是汉奸,那山上可就没几个好人啦。” 习思思一听这话,不由得呆了一呆,被山风一吹,顿时冷静了下来,突然觉得这其中,却也有些蹊跷,齐御风一身武功均是胡大侠亲传,若他是汉奸,那岂不是连胡大侠都没有看出来吗? 她脸色绯红,期期艾艾将方才那两人讲话说了出来。 齐御风一听,霍然而起道:“莫非这两人说的正是朱复华?” 话音刚落,便听得密道里传出一句话:“小子,可惜你醒悟得有点晚啦。” 齐御风凛然心惊,这密道只有红花会高层与他玉笔山庄之人才得知确切地点,怎么如此之快,便有人通过这密道上得山来了? 密道中几人,缓缓走出,露出真容,正是福康安与那日在长白论剑上所遇的白衣老僧,旁边又有庄必范和杨云飞等二人,想是密道狭窄,一时上不了许多人。 齐御风当即拔剑而起,玄金剑在月光下映出一道金黄色的光晕,直指二人。 福康安浑然不惧,看他背后一眼道:“朱复华,你的事办好了么?” 齐御风一转头,只见身后那朱复华面色狰狞,两只眼睛带着仇恨的火焰看着自己,口中却谦恭说道:“玉笔山庄三百余人,现已都中了我的七转软筋散,包括苗人凤、胡斐和陈家洛在内,现在俱躺在大厅当中,没一个站得起来的。” “漏网之鱼,仅此二人而已。” —————————————————————————————— 本书本周三江,麻烦有票的诸位帮忙投下三江票,感激不尽,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我走到今天的大家们,正是因为大家的每一个点击和推荐,才使我走到了今天。 第81章 怒发冲冠 齐御风闻言,只觉得全身一个哆嗦,冷汗冒出,他也曾听闻胡斐说过,那七转软筋散,无色无味,便是你武功再高也分辨不出,中毒后全身筋骨酸软,不能使用内力,乃是白莲教的秘传之毒。 可他万没有想到,在这玉笔山庄之中,此时天下顶尖的高手尽集与此,他居然也能施毒成功? 当下他一拉习思思手臂,向后退去,堵住后门,凛然道:“好哇,朱复华,你可对得起你师傅?” 朱复华冷笑道:“那老头打我骂我,强迫我练武,无非便是想将我扶植为他造反所用的傀儡而已,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拿着朝廷赏赐的玄金剑在这耀武扬威,还不放下。” 齐御风看着面前几人,沉默不语,当下一转身解开后腰包囊,取出烟花,用力一拉,只见一道光华闪过,一条飞天狐狸绽放在空中,栩栩如生。 齐御风寻思,那白衣老僧先前与陈家洛都能不分胜负,应是强敌,据陈家洛讲,还是什么白莲教的教主?这白莲教一向不都是黄飞鸿,洪熙官,方世玉等刷钱刷经验的组织么?怎么这么给力? 还有这一个少林弃徒,一个天山余孽,也绝非好惹的货,先前他与李文秀两人联手都打不过庄必范,那杨云飞更是连胡斐都能硬抗一阵的猛人,心念至此,见久无回应,不由得有些手脚冰凉。 那白衣老僧看着齐御风微笑一声道:“小友此举,徒劳无益,七转软筋散的用处,在下还是颇有些自信的。听说小友年纪轻轻,却剑术通神,还请自断双臂,随我下山去罢。” 齐御风气极反笑道:“老和尚,你舌头能不能舔到你胳膊肘?” 白衣老僧闻言一怔,登时低头比量了一下,然后道:“不能。” 齐御风道:“你舌头都够不着胳膊肘,却教我如何自断双臂,在下不会这门功夫,还请老和尚你示范一下。” 白衣老僧淡淡一笑道:“既然小友不能,那边劳烦两位帮他一帮。” 说罢,杨云飞,庄必范两人一起上前踏上一步,手中抽出长剑道:“齐少侠,据说你勇夺武林盟主之位,连昆仑派的一心道人也不是对手,咱们今日事多且烦,两个打一个,您也别见怪。” 齐御风道:“无妨无妨,有些人年纪凑在一起,足有十个我这般岁数,做我祖爷爷也不嫌年轻,可为老不尊,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云飞现年只有七十多岁,庄必范也不过六十出头,两人明知他这话说得不妥,却也不好反驳,均是老脸一红,一声不吭。 一边习思思道:“我来助你。”说罢,也亮出长剑,与齐御风站在一处。 朱复华见两人飘然若仙,男的俊美,女的灵秀,不由得心中嫉火升腾,愤恨不已,当下一挥剑道:“齐御风,你先与我打!”说罢,揉身向前一窜,握住腰间长剑,如疾风闪光一般拔剑出鞘,直刺齐御风面门。 这一剑杀气弥漫,迅捷无伦,乃是无尘道人近年来结合他七十二路快剑精心研究而出的“拔剑术”,这剑术只有一招,专为偷袭而用。 齐御风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后发先至,在他头脸上连点三点,顿时血浪飞出,朱复华怪叫一声,丢下长剑,捂住两个被捅破了的腮帮子,惊惧不已,口中嗬嗬不能出人声。 齐御风瞪他一眼,转头一甩长剑,任血花飞溅在庄必范和杨云飞身上,冷哼道:“招是妙招,可惜人不咋地。” 杨云飞见齐御风剑招奇幻,如鬼似魅,不禁皱眉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道:“与其想人家剑招,不如想象你那两个徒弟的性命如何?” 杨云飞听闻齐御风谈起他那两个徒弟,不禁皱了皱眉头,心底也暗暗担心,一边庄必范笑道:“小子,你想借故拖延时辰,那可想得左了,这七转软筋散几十个时辰药力不散,你等也是白搭。还是乖乖投降的好。” 齐御风见烟花飞过,果然无声无息,山庄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心中烦闷,大吼道:“少废话,不是两个打一个么?两个老杂种有那个脸皮厚的劲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当汉奸?” 他一语戳中了两人心中仅存的廉耻,杨庄二人不由老脸煞白,怒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齐御风为胡斐等人担心,不由得怒吼道:“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明摆着欺负人了,还他妈装什么斯文?来啊,来啊?” 他这一声暴怒之余,凛凛生威,那两个老江湖见他手中长剑金光闪烁,整个人如同一头豹子一般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也不禁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杨云飞和庄必范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少年剑术精奇,且手中长剑锋利无比,当下缓缓向前踏上一步,一人向前递了一剑,这两人一人使少林派达摩剑法,一人使天山派三分剑术,于这剑术上的造诣早已炉火纯青,练得不能再练。 齐御风心道,今日便是我死,也要拉这两人垫背,当下心一横,一挥手中长剑,向庄必范刺去。 庄必范本来一招扑光捉影,刺向齐御风掌心劳宫穴,谁知这少年剑势飞快,居然后发先至,点他手腕,他连换四招,齐御风的剑势却如影相随,依旧点向他手腕,毫厘不差。 庄必范心道,都说此子武林大会上显露锋芒,剑技通神,原来自己还颇为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由得向后一退,躲开了这一招。 齐御风见他后退也不穷追,信手一带,长剑破空,正好替习思思抵住了杨云飞的剑招,习思思借此良机一勾一挑,杨云飞剑招已老,无法再变,当即摔手扔了长剑,却还是在手上划了不浅的一道剑痕。 他右手扔剑,随即欺身而上,左手呈剑指向习思思攻去,习思思手忙脚乱,向后一闪,齐御风长剑一递,刺向杨云飞咽喉,杨云飞一招无功,随即又抓起地上长剑,随手一格,身形暴退。 这一下两边俱占了些便宜,杨云飞和庄必范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齐御风攻去。 齐御风提起长剑,以攻代守,刷刷点点,与这两人战了起来,习思思见三人剑招繁密,一时插不上手,不由得暗自着急。 齐御风心中却也暗暗叫苦,他若身体完好,已少年之躯,精力充沛,对方年纪衰迈,又惧他玄金宝剑的锋利,不敢强攻,时候一久,必有取胜之机。 可他过了几招,便牵扯到内伤,胸口疼痛不已,不敢用力,而这两位,看上去精力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潮,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而来,每一剑都激得他心中叫苦不迭。 那两人见他剑术精妙,往往暗藏杀招,只是劲力不继,当下也不着急,只是绕着圈子,一点一滴的渗透,习思思与他背靠着背,也能抵挡几招。 齐御风脑中思虑片刻,一剑刺出,杨云飞心中一怔,立觉倘若出剑挡架,又须防着他变招一抹,倘若防他这变招,又需要挡着上盘一提一带,实不知该招架,只得退了两步相避,招呼与习思思交手的庄必范过来,两人一同进攻。 庄必范听得招呼,喝一声:“好剑法!”毫不停留的扑了上来,连人带剑,向齐御风疾刺,势道甚是威猛。 齐御风翻腕长剑一划,便抹他手肘,月光下金光淡淡,动人心魄。庄必范百忙中手腕急沉,长剑刺向地下,借着地下一股反激之力,一个筋斗翻身落地,续攻上来。 他这一下躲避得狼狈,福康安看了不禁眉头一皱,心道这两人都是一代宗师,围攻一个少年的场面却如此难堪。不由得转头轻声道:“大师,你看?” 白衣老僧呵呵一笑,胸有成竹道:“这少年剑法好得很,全天下能敌过他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但三十招之内,他必败无疑。” 福康安原本想让这白衣老僧出手,谁想到他居然坚辞不就,于是点点头叹一口气,也就罢了。 齐御风眼望着两人,听那老僧说话大言不惭说他三十招必败,情不自禁接口道:“败你大爷!” 那老僧闻听,不由一怔,随之鼻中一哼,一甩袍袖,转头不再理他。 齐御风口中便宜虽占了回来,手上压力却骤然加大,他这一接口,登时被杨云飞抓住破绽,在大腿上刺了一剑,血流如注。 齐御风登时一惊,他本来便身处劣势,行动不开,这一大腿遇刺,更是无法先行递招,当下心中烦躁,不由得大骂道:“杨云飞,日你奶奶个球!” 杨云飞被这黄口小子如此辱骂,脸色一阵青白,登时心中恨极,手上加紧,恨不得一剑在这少年身上戳个透明窟窿。 习思思一声娇呼,手中长剑舞成一朵银菊,将杨云飞逼退,转身问道:“你受伤了?” 齐御风面色惨白,一滴滴汗水顺着头发不断流下,瞪视着面前二人。 庄杨二人见他已是强弩之末,当即相视一笑,这少年一晚上口中污言秽语,将他二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现下一剑重伤于他,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当下两人齐齐上前,双剑夹攻,直刺齐御风咽喉,齐御风腿上用不得力,躲闪不开,当下只能护住习思思,闭目等死。 只听得风声攸过,扑扑两声。杨云飞,庄必范躺在地上,登时气绝。 ——————————————————————————————— 本书本周三江,麻烦有票的诸位帮忙投下三江票,感激不尽,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我走到今天的大家们,正是因为大家的每一个点击和推荐,才使我走到了今天。我好想进三江前五啊。(打滚求票) 第82章 西川双侠 白眉老僧眼见墙头翻下两人,人影一晃,便已经到了当场,一人推了一掌,正中了杨云飞,庄必范两人后心。 起初他也未当回事,可只过了一瞬间便看见杨庄二人受了这一掌,登时倒地不起,暴毙身亡,才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时明月高悬,如同白昼,但白衣老僧抬头仔细看这二人,背上却凛然感觉一丝寒意,宛似黑夜独行,在深山夜墓之中撞到了活鬼一般。 这二人身材极瘦极高,双眉斜斜垂下,脸颊又瘦又长,一穿黑衣,一穿白衣,正似传说中勾魂拘魄的无常鬼一般,而且二人相貌也是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生兄弟。 白衣老僧急忙护住福康安,才呵呵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好大的本事,原来红花会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到了。” 朱复华在山庄施毒,唯独此二人正在山崖中段的岩台之上监视清军,未曾中毒,看见齐御风飞狐烟花传信,便立刻赶了过来。 习思思见到师父来临,登时欢欣鼓舞,大叫道:“师父,御风受了重伤,你俩快点救他。” 常赫志点点头道:“看见了。”眼珠却是丝毫不动,一直盯著那白衣老僧手脚的动静,一边常伯志拿出飞爪,也虎视眈眈看着这白衣老僧,如临大敌。 他两人均看出这白衣老僧有点邪门,虽然他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颏下三尺银髯,一身素净白色僧衣,打扮得便如同年画中的老神仙一般,可是身上那股子戾气邪气,却无论如何伪装,也消磨不掉。 齐御风撕下布条,缚住腿上伤口道:“两位前辈,小心这老和尚指甲有毒。” 三人闻听此言凛然一惊,常伯志淡淡看了那白衣老僧手指一眼,说道:“看见了。” 习思思悄悄凑近齐御风道:“你怎么知道他指甲有毒?”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这老和尚两个手爪子长得像鸡爪子似的,还一直放胸口上端着个劲,不是刚做完美甲就是指甲有毒,这还用猜? 白衣老僧见福康安被后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这才放心,转头道:“西川双侠大名一向如雷贯耳,但不知今日咱们如何比法?” 常氏兄弟一声不吭,倏地掷出飞爪,激射向那老僧。那老僧身形一晃,轻轻巧巧地躲开,两人飞爪也不走空,一人抓了一名清兵咽喉,一人抓了一名侍卫的前胸。 老僧轻捷如燕,落在一枝一人多高的树干上,轻笑道:“久闻慧侣道人一死,青城派黑沙掌的功夫,以二位天下第一,怎么不使本门绝学,却拿这飞爪挠人?” 常伯志轻哼一声,飞爪一收,顺手将那被抓的清兵向上一掷,运劲推出。那清兵竟如是一件极大暗器,向白衣老僧扑去,叫道:“送你。” 老僧不敢怠慢,身形矫夭,犹如一条白龙般向上一蹿,飞出一丈多高。 而后踏下一支树干,那树干后发先至,和那清兵在半空中砰的一撞。 只听咔嚓几声,那清兵筋断骨碎,落在地上。齐御风抬眼一看,那清兵面色黑紫,显然是已经中了剧毒。 习思思悄悄凑近齐御风身边说道:“这是修罗阴煞功,师傅一抓之下,那人立刻变成毒人,那和尚倘若出掌发招,或者靠得近些,必然受到毒气侵袭,立毙无疑。”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这武功的确是够阴毒的了,可是杀那白衣老僧,却未必能够。” 常赫志也抓来一个侍卫,向上丢去,那白衣老僧神情潇洒,移形换位,快逾闪电便躲开这毒人,如一朵白莲般翩然落地,不悦道:“两位如此对待贵客,当真有点不可理喻了。” 说罢长袖一拂,向两人面门飞去,常氏兄弟双爪齐出,抓住他这长袖,谁知他一带一推,袖中带有极大的柔劲,竟将两人接连推出。 常赫志被这袖子一推落地,登时便噔噔噔朝后走了三步,未及站稳,又退了一步,这一下白衣老僧高明的内劲显露无疑,他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便是当年南少林天虹天镜两位禅师,也无此功力。” 老僧落地,一卷袖子,侧头微笑道:“两位朋友,本座这招‘风卷残云’,可还看得过去?” 常伯志面无表情,侧头看了齐御风习思思两人一眼,回首说道:“果然厉害,你们快走。”后一句却是冲着齐御风二人所说。 齐御风见这白衣老僧显露武功,厉害则厉害,却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妖异之感,不觉有些心惊肉跳。 那老僧初显神功,登时便有些兴奋,又续道:“今日得见贤昆仲真是三生有幸,还有一招白焰红莲,还请两位指教。” 常氏双侠对视一眼,心念相通,一起使出黑沙掌功夫。这黑沙掌是青城派不传之秘,原名摧心掌,据说练到精深之处,一掌挥出,敌人心脏立刻裂成七八片而死,而外表却看不出任何伤痕。 这功夫传到明末,失了心法,幸而青城山松风观主慧侣道人呕心沥血另辟奇径,以炼毒代替内功补全了这套绝学,改名为黑沙掌。 西川双侠多年来持此绝技行走江湖,到处行侠仗义,只因这武功凌厉霸道,人又心狠手辣,因此得了“黑白无常”的外号,江湖匪类听闻黑沙掌的大命,往往闻风丧胆,几天几月都睡不好觉。 当年“醉八仙”掌门人文醉翁作恶多端,在天下掌门人大会上一听闻黑白无常到了,竟然吓得胆裂而死,堪称一时笑谈。 他二人双掌无声无息,朝白衣老僧左右袭到,事先没半点征兆,白衣老僧却也不敢怠慢,也是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来的这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这一掌。 四掌同时相碰,常氏兄弟只觉得一股煞气来劲奇强,竟然比他俩多年苦练的黑沙掌还有些霸道。 一惊之下,两人又一掌袭出,直拍那老僧双肋,白衣老僧闷哼一声,陡然发力,双掌一收一缠,状如绞丝一般,缠上两人胳膊,将双掌分别按在两人胸口。 两人一声怒喝,扑上前去,挥掌再打,那白衣老僧掌上加力,沛然难挡,砰砰两声,两人腾腾退出数步,只感身上气血翻涌,寒冷彻骨,又好似烧红的铁块贴在身上一般,灼热异常,一时冷热交替,痛苦难捱。 两人情知不好,当即解开衣衫,只见两人胸口之上各自印着一个奇诡的血掌印。两人相互对视,均觉得全身发颤,一阵如入冰窖,脸色青白,一阵如进火窟,热气难熬。他两人本带有解毒丸药,平时极具灵效,但两人服了几粒,都石沉大海,直是无影无踪。 常伯志咬得牙齿格格直响,显是在硬忍痛楚,只是他性子坚强,不肯发出一下呻吟之声。 当下他面瘫本色不改,冷哼一声道:“白焰红莲,红莲血劲……”话未说完,已是一口黑血喷出。 常赫志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地,嘴角渗出一丝丝黑血,两人虽面临生死大敌,但平素不喜多言,当下便打坐运气,驱除阴毒。 习思思惶急之下,伸手摸向师傅,只觉得一股冷风吸向掌心,透骨生寒,不由得哎呦一声打了个冷战。齐御风听习思思与其惶恐,急忙拉住常伯志另一只手,却觉得透体滚烫,宛如烧开锅了一般。 习思思眼见两位师傅生死未卜,不由得泪水滚滚而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齐御风心力交瘁,双膝一软,蓦然倒下,冷冷的看着那白衣和尚。 白眉老僧眼见四人再无一战之力,冷笑一声,拿小指甲挠挠眉毛,回望福康安道:“大帅,事成了。” 福康安大喜过望,忙命令接连从山洞中走出的亲兵护卫道:“快快,将这山庄之内人尽皆砍了,一个也不许放过。将此烧成白地,再寻财宝!”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粗豪的嗓子说道:“不用麻烦诸位,我等自己前来。” 只见胡斐,苗人凤等人双手扶着影壁,双唇紫青,颤颤巍巍,一个个接踵而来。 ------------------------------------------------------------------------------------------ 本书本周三江,麻烦有票的兄弟姐妹帮忙投下三江票,感激不尽,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正是因为大家的每一个点击和推荐,才使我走到了今天。P.s我好想进三江前五啊。(打滚求票) 第83章 旷世畸情 齐御风回首见胡斐等人面容苍白,行动蹒跚,一举一动都有气无力,忍不住眼角一酸,掉下泪来。 胡斐瞧他一眼,不由得皱眉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哭什么哭?” 齐御风当即噤声,擦干眼泪,看着红花会的英雄一个个接踵而出,等看到无尘道长沿着墙根缓缓挪步而出,漠无表情看了朱复华一眼,仿佛一夜老了几十岁的样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痛。 那白衣老僧确定胡斐等人已然中毒,不由得心中大定,当下对胡斐扬声道:“这位便是雪山飞狐了?前日匆匆一见,未能窥见真颜,幸而今日复而得见。” 胡斐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嘴上尽是破洞,依偎在山壁旁的朱复华,冷笑道:“你白莲教这招暗棋,布得颇深,国家忠孝,师徒亲情,都让你算计其中,老的当真可算得上是老奸巨猾,小的也可称得上是狼心狗肺。” 白衣老僧闻言长眉一轩,冷哼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胜负已分,我等徒劳口舌之争,也是无益。念诸位都是一代武林豪杰,请诸位自尽罢。” 陈家洛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笑道:”现下便是自尽,也是无力,还是请您这位妖僧代劳吧,死在你这样反清复明的枭雄手上,总好过死在鞑子手上。” 白衣老僧笑道:“时至今日才挑拨离间,不嫌弃太迟了些么?既如此,老僧便成全诸位。”说罢,抬手如刀,便向前走去。 胡斐突然昂首哈哈大笑:“老妖僧,你想要杀了我等,却也没那么容易。” 说罢唿哨一声,只见一团白影从檐角飘忽而至,落在地上,正是白狐小飞。 白衣老僧一见这狐狸嘴尖耳圆,眸如点漆,神光清冷,绒毛蓬松,遍体雪白,飞腾之势矫捷如电,落地之后却安然若素,如鬼如魅,神妙莫测,登时便是一惊,道:“极地青狐?”蓦然间脑中想到关于这种狐狸的种种神奇传说,登时身形暴退,守在密道洞门。 齐御风抬头见小飞腹中鼓鼓囊囊,行动也没有往日那般快捷若神,知道它已近了生产幼崽的时候,不禁有些难过,只见小飞舒展筋骨,摇摇蓬松的大尾巴,漆黑的眼珠转头看了他一眼,目中似乎有责怪之意,齐御风心道他待产之前将绝技传授与我,我却没能顶住敌人攻击,守住山庄,不由得心里大为惭愧。 小飞信步向前走了几步,趴在敌人前面。福康安低头看去,这小兽不过一尺有余,长得玉雪可爱,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十分讨人喜欢,不由得笑道:“大师未免多虑了吧?这小狐狸能做什么?胡斐,你就靠这一只狐狸救命么?” 白衣老僧在后面急道:“福大帅,这是极地青狐,我白莲宗所供奉的大神之一,相传当年禹王所娶涂山女即是此神化身,万不可轻视,还请退避三舍,他日再觅良机。” 福康安笑了一笑,目中满是不信,轻哼一声道:“左右,将这狐狸宰了,与我做一件狐皮镶头,擒获者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围追堵截,逼向白狐小飞,小飞待追兵近到身前,纵身一跃,跳到旁边树上,不紧不慢伏在树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福康安。 福康安见这小兽迅捷若电,一双眼睛清亮无比,只盯着自己,显然深具灵性,不禁也有些发毛,嘴里喊道:“射箭!射箭!” 小飞听闻,突然站起身来,举止凝重,外华内敛,好半天睁开眼帘,露出一双清华的眸子来,在黑暗中灼灼有光,倏然呼地一下,蹿下高树。 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白絮一闪,接着便听得当的一声响,一名侍卫手中单刀落地,跟著身子晃了几晃。只见他张大了口,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 他摔倒时虽只一瞬之间,但在场高手均已看得清楚,他咽喉上有一个破洞,血流不止,显然是被白狐小飞一招咬断喉咙而死。 福康安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大叫道:“快杀,快杀!” 周围侍卫接踵而至,小飞迅捷如电,左扑右跳,前抓后挠,便如同一朵筋斗云般滚来滚去,瞬间将围攻之敌杀得干干净净,一双眸子盯住福康安,伸爪招了一招。 福康安目不转瞬的注视著这小兽,只觉得它穿来插去,趋退如电,快得不可思议,看那一双眼睛,情不自禁心中有了怯意。 再看了一会儿,只见它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不禁心中微微一震。 他突然脑中一乱,口中发出嗬嗬之声,提步向前迈去。 身边众多大内高手当即一惊,急忙上前拦住,谁知福康安劈手抓出一柄匕首,“嗤”一下刺进身边一名侍卫的胸膛。 那侍卫跟随福康安鞍前马后,风中雨中已有十余年,当即看着自己胸膛的流血,目中满是不信,倒地死去。 福康安杀了侍卫,只觉得通体欢畅,全身轻飘飘的快美异常,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侍卫觉得诡异,不禁一个个惊惶失措,当下凝神戒备,步履一点点后退,离开福康安有几遥远,提放他暴起杀人。 福康安心中明知不妙,却震慑不住心神,一边哈哈,嘻嘻,啊哈,啊呦的笑个不停,一边走进了小飞,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小飞伏在地上,也是气喘不定,显然也是久战乏力,动了胎气,好半天,它才勉力站起,屁股对着福康安,抬起尾巴,轻轻送了一股气过去。 福康安只觉甜蜜舒爽,一缕香风袭身,当即浑然忘我,接连磕头,一声长笑,越来越是大声。 明月之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之人对着一只白狐三拜九叩,不断大笑,众人看得越来越是心底发毛,都觉得此情此景,诡异万分,一个个惊栗得说不出话来。 白狐小飞见福康安如此,也是面带笑意,张开弯弯的小嘴,露出新月般的小尖牙。 只听福康安笑了几声,转为悲戚的哭声,伏地颤抖,仿佛痛不欲生。几个胆大的侍卫刚要上前搀扶,突然听得福康安一声大叫:“致斋,致斋,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皇阿玛赐我高官厚禄,荣宠天下无匹,可是却怎及他强夺你之万一!” 在场红花会,天地会等英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生死视若等闲的英雄豪杰,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也不在话下,闻听此言,却不禁大为惊恐,当即都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呆了。 那致斋便是当今一等忠襄公,首席大学士和珅和中堂,没想到皇宫大内之中,居然有此等秘史! 一边侍卫也顾不得上前相救,当即有几个立刻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心中一阵恶寒。 这两人一个策马扬鞭,浴血疆场,一个浮华无度,为皇帝执掌乾坤,两人均是春风得意,相貌俊美非常,堪称大清有历以来权臣贵子之典范。 而且这两人向来在朝堂之上,面善心非,弹劾互斗不已,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有这等惊天动地的故事? 这,这,这,信息量也太大了点吧? 当下便有人心道,据说福大帅的弟弟福长安也是和珅一党,与自己哥哥俨如仇人一般,莫非也因此而来? 只见福康安涕泪交零,一滴泪水溅在地上,逐渐浸染出狰狞的纹路,继而又仰天大呼:“永琰,你当年欺我美貌无知,强夺了我的身子,可你怜我爱我,我却如何不知,可你为何因爱生嫉,将致斋献予了皇阿玛,此仇不共戴天,我真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他长呼之后,又伏地痛哭,口中喃喃道:“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他这一句一句的大杀器说出,苗人凤虽内功深湛,当世无匹,渐渐已臻入神坐照之境,却也觉得心脏有点承受不住这旷世畸恋所带来的冲击,当即稳定心神,开口道:“御风,将此人绑了,嘴巴……塞好。” 无尘道人长喟一声,觉得他这不肖弟子朱复华,与这些人想比,仿佛也没那么可恶了。 齐御风和习思思对视一眼,看她痴痴呆呆,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是迷惘惊恐的模样,知道她人生观,价值观已然破败殆尽,轻叹一声,搭着她的肩膀站起,走到福康安近前,抽出腰间束着的英雄绦,将他困个结结实实。 那白衣老僧愣了愣神,刚反应过来要上前动手,却不料突然胃里翻江倒海,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捂住胸口摇摇欲坠,口中连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 感谢诸位兄弟姐妹,目前三江已经第六,第一天就说过,求前五!只要前五能看见推荐理由就再无遗憾了(TOT)!另外LK上有个推书频道,求各位有号的帮忙评下分。 第84章 一剑经天 白衣老僧脸色变幻,举棋不定,显然又是不想放过眼前这大好机缘,又是惧怕那白狐显灵,将他也同那福康安一样捉弄一番,那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两方人马一处院墙之畔,一聚山洞周围,都是越聚越多,渐渐分成两翼,唯有白狐小飞,意态闲适,俯卧与中央,轻描淡写,不时挠挠痒痒,摇摇尾巴,仿佛将两方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双方都杀机四伏,可一方无力动弹,令一方却惧怕这天生灵兽,不敢上前,当适时,万籁俱寂,双方都是一言不发,呼吸之声,隐约可辨。 白衣老僧犹豫半晌,恐惧终究盖不住对闯王宝藏的贪婪,手中长刀一闪,道一声:“白狐大仙在上,再不让开,小僧可就要得罪了。“ 一语说罢,呸呸两声,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涂抹在眉毛之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挥舞长刀,竟然开始作法驱邪起来,只不过这踏罡步斗,掐诀念咒的功夫,由他一个和尚施展起来,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齐御风平素与小飞最是熟悉,看它样子虽然表面安闲其实却是苦苦支撑,它肚腹鼓涨,身后地上流着一滩亮晶晶的液体,显然已到了待产之时。 他心下焦急,不由得朝胡苗二人看去,苗人凤也是眉头紧皱,叹一口气,招呼道:“你过来。” 齐御风挪步走到苗人凤近前,蹲下身子,苗人凤望着小飞,眼露凄苦之色,说道:“小飞马上就要产仔,你去将他抱回来,切莫因为我们这些粗人,断了它灵兽一脉的香火,我等受它恩惠已难以还清,怎好还让它为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牺牲性命。” 齐御风点了点头,便欲行动,旁边盘坐默不作声的武当掌门无青子道长突然道:“且慢……” 齐御风低头又回,无青子小声道:“你剑术已成,我也无法教你,但你内功太差,斗不过这妖僧,你过来……” 齐御风依言靠近,无青子看他一眼,颤颤巍巍从衣襟上抽出三枚芙蓉金针,插在他手腕之上,他手上无力,只能插进皮下,却不能及肉,当下示意齐御风自己插进肉里。 齐御风依言将金针刺进自己肌肤,苗人凤在一旁观瞧,突然道:“金针刺穴?打通任督经脉?” 无青子几番动作,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喘息好半天才颤声道:“不错……” 苗人凤道:“如此我来助你。”说罢双手抓住齐御风手腕,无青子也抓住他另外一只手腕,两人右手中指点在他脉门之上。 齐御风顿觉两道极为霸道的内力汇成一股暖流,顺着手臂侵入心脾随之四肢百骸,全身大穴犹如万针撺刺一般,痛苦之极,如能疼得晕倒,麻木不仁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神智清晰无比,风吹叶落,草木虫声,那老妖僧的念念有词,一一入耳。 不一会儿只觉得,那股暖流贯入顶门,豁然爆炸开来,狂乱急暴,流贯全身,如丝如缕,似断似续,燥热无比,仿佛有一股岩浆流动在血脉中间,纵横冲撞。 齐御风只觉身处洪炉之中,忍不住张口呻吟出声。 苗人凤有气无力,只能小声道:“我功力未臻化境,也只能做到这些,你忍着点,切莫出声。” 齐御风当即点头,运功镇慑心神,调匀内息,可越是运功,四肢百骸越是难受,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 不一会儿,无青子力尽,轻声说道:“陈总舵主。” 陈家洛点点头,也递出手来握住齐御风,一边赵半山挪动身子也凑了过来,替下苗人凤。 当下又是两股热流涌进身体,齐御风只觉得口干舌燥,头脑晕眩,气闷之极,只能逞着一股刚勇之气,勉力支撑。 只过了一盏茶功夫,陈家洛摇摇头放开双手,轻叹一口气,随即赵半山也轻轻放开双手,耷拉在地上,慢慢合上双眼。 齐御风只觉得全身如同在油锅里打滚一般,全身肌肤焦干欲裂,等他觉得再也支撑不住,只欲朝天狂啸以解痛苦之时,四只粗壮的臂膀轻轻扶住他,轻轻摁压在他后肩之上,恍恍惚惚之间,他认出这两人一人乃是红花会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一人乃是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 两人勉力用手指挤压他后身大穴,内息若有若无,丝丝不断,过了一会儿,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仿佛有一股清泉浸润,那股狂暴之气逐渐沉降了下来。每过一刻,身体便舒服一份,待到后来只觉得清凉舒泰,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他睁开双眼,见身旁之人已换成了袁冠南和师傅胡斐两人,两人内功均是精纯无比,汩汩注入他的经脉之中,为他平复心脉,过了良久,袁冠南面容憔悴,只觉得神智已经恍恍惚惚,轻轻一叹道:“毕竟我功力不够……” 话说到一半,一双手便垂了下去,齐御风只觉得那股热流炙热之极,突然复又涌起,激荡威势,似乎比方才更为猛烈一些,不由得心下一沉。 略一偏头,看胡斐也是面色枯槁,手中颤抖不已,勉力支撑。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一声柔和的佛号:“阿弥陀佛,老衲所幸没有来晚。”一言说罢,一根指头定在齐御风后心,一道真气正大醇厚,沛然中正,注入体内,便如同一股暖泉,化解了他体内的狂暴之气。 过了一盏茶功夫,齐御风猛然站起,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淋淋全是汗水,此时他体内真气充溢激荡,仿佛如破体而出一般,全身脉络之中,如同有一股清冽至极的泉水流动,舒适无比。 他运转手腕,只觉得举手投足都有偌大力气,身轻体健,大异往常,精力充沛,当下抓起手中玄金长剑,凌空一跃,跳出一丈开外,直奔那无名老僧。 身在空中,他只觉得全身骨节都在轻微的颤动,细微的咔嚓咔嚓之声,汇成一声虎豹雷音,当下一挥手中长剑,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玄金宝剑泛出一片金光,如星驰电掣,直刺向白衣老僧。 人如猫翻狐跃,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他这一剑当真有裂石破云之势,耀如流星,夺人心魄。 白衣老僧猛然见人群中蹦起一人,张牙舞爪,手挥金剑,扑面而来,当即吓了一跳,收了道家神通,应手斜刀一抹,他这一抹时刻方位,拿捏得不错分毫,精神气力,无不妙在巅峰。 但齐御风这一剑旷世罕见,锋芒吞吐,金光耀目,临到他胸口近前,这老僧突然莫名生出一股胆怯,急向左侧纵开,如穿花拂柳,快捷无比。 只听嗤一声响,这一剑还是划破了他的衣衫,刺入他臂膀之中。 白衣老僧惊魂未定,一连向后退了七步,单手持刀,露出雪白的半个胳膊,鲜血淋漓,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齐御风一招未能见功,落地转身,一招雪山剑法中的“飞龙倒悬”,这一剑硬劈硬砍,势道凌厉,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老僧定定神,挥舞手中长刀,刀锋贴着他剑锋斜削而上,想借力打力将这一剑劲力抹去,谁知此时齐御风突然变招,长剑在空中划一个圆圈,幻化成圆,便如同有形有质一般,长剑上挑,如鹰隼长啸,冲天而起。 只见金光四射,剑气纵横,白衣老僧只觉得寒风袭体,情知不妙,急忙用单刀一挡,可是齐御风那玄金剑何等锋利,他手中长刀便如纸一般被轻轻划破…… 这当世武功智谋均是一流的白莲教教主,只觉得脸上金光一映,急忙闭眼,再睁开眼时,便蓦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已脱体顺势而飞! 白衣老僧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猛一跺脚,直入一条白龙一般激射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电射而飞,逃到洞口,回首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上前抱起小飞,只觉得它轻轻颤抖,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当下他轻轻抚摸,心中满是怜惜,感激。小飞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掌,齐御风只觉得小舌温润,顿时安心。 他这边未曾回答,院墙便却有一个醇厚的声音说道:“大衍,你还要继续执著么?” 白衣老僧抬头一望,只见一名老僧身穿灰袍,身上肌肤通体如墨,正站在人群之中。他定一定神,用袍袖缚住断臂,冷哼道:“大勇师兄,你还没死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继续求三江票,感谢大家的帮忙,现在稳居第六。还请大家不要嫌弃麻烦,小良再次感谢兄弟姐妹们的支持!感谢@随轻风去兄弟及其书友群的支持。 第85章 少林僧人 大勇方丈低吟一声:“阿弥陀佛。”缓步上前,对着那白衣老僧说道:“几十年风雨过去,没想到你居然重入江湖,大衍,你也是精修佛法之人,难道到这般年纪还看不开这恩怨情仇?师兄只盼你迷途知返,早些开悟。” 白衣老僧呵呵一笑道:“大勇,如此说来,那我这血海深仇难道就不报了?” 说罢目光一转看向陈家洛,续道:“他义父于万亭杀我家一十七口,此仇不报,我孙自佑枉为人子!” 陈家洛淡淡一笑,轻哼一声道:“原来是你便是那孙自佑,你说说,你全家十七口里那个不是汉奸,那个没沾染过汉人的鲜血?” 孙自佑面色变幻,捂住断臂,恨恨道:“我恨不得将你红花会杀得断子绝孙,鸡犬不留!” 齐御风抱着小飞绕过人群走入后宅,见苗若兰等几个女人家正扑在地上,勉力前爬,急忙搀扶起来,将小飞交予苗若兰,转身系紧了大腿上的绷带,走回庄后。 回头正见这老僧如此嚣张,他情不自禁喷道:“孙子呦!少在那唧唧歪歪卖弄家世,有种再来打过!” 他得诸多当世高手为其推宫过穴,疏导经脉,此时内力激荡,正是蓬勃爆发之际,当下一挺剑,飘然落到场中。 孙自佑见他手中玄金宝剑,在月下泛出淡金色的光芒,心道:“这少年武功不弱,剑术精奇,更兼有了这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我可不跟他打。”当下强打精神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大勇你过来,咱们师兄弟三十年没见,比划比划?” 他自忖虽失去了一臂,但已服了教中神药,当可支持一阵,这大勇方丈今日坏他大事,不可不杀。 大勇方丈闻言垂头低宣一声佛号,说道:“齐少侠,请将门内酒坛拿来,交予大家分饮几杯。” 齐御风见这大勇方丈一如既往的装聋作哑了,也不出意外,当即和习思思两人一人提了几坛白酒,回转交予胡斐等人喝了。 胡斐仰头喝了几口,大叫道:“好酒,多谢方丈。” 大勇方丈笑道:“此酒本是玉笔山庄所有,谢我何来?” 齐御风听得胡斐这句话说得中气充沛,不由得又惊又喜,回望道:“你好了?” 胡斐哈哈一笑,起身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如牛饮鲸吞一般,喝干了一坛白酒,随手将酒坛一摔,舒展了几下筋骨,怒喝道:“臭妖僧,我来会你。”当下捡起一柄单刀,身形如电,向那孙自佑冲来。 孙自佑只觉得眼前一花,胡斐竟然已冲到了眼前,当下不由一惊,心道这人不过三旬开外,怎么轻功如此高明,竟还远胜于我? 胡斐长刀一摆,刷刷连砍三刀,孙自佑身形暴退,谁知胡斐这三刀乃是虚招,接着便迎风一砍,制其机先,疾抹他右肩。 孙自佑迫不得已,横刀封挡,胡斐单刀一转,两人兵刃横空擦过,并未相交。 孙自佑手中刀回转,而上而下,使一招刀劈华山,这一招乃是少林派刀法中的普通招数,江湖人士人人会使,但他一刀自上而下划了下来,一刀化成五刀,那便是难得的境界了。 胡斐不等他单刀劈下,后发先至,一弯腰攻其心腹,这一下孙自佑必救之处,急忙回刀招架。 谁知此时胡斐刀又一转,长刀斜斜一抹,横砍他双腿。 孙自佑连番被胡斐戏弄,不由得大怒,当下发狠,长刀一点,自右上角至左下角弯曲而下,劲力充沛,与他对攻。 胡斐轻哼一声,身形微动,长刀一递,继续划他双腿。 孙自佑足尖一用力,身形后退,腿上却还是浅浅的被划了一刀,他惊疑不定,心道:“这雪山飞狐果然名不虚传,就算我双臂还在,他轻功刀法也比我高明得多。更何况自己比他大了一倍的岁数,便是多了将近四十年的功力,他又是中了那七转软筋散,内力未曾完全恢复。这人怎么如此厉害?” 心念至此,不由得一阵沮丧,当下有些慌张。 胡斐上前一步,抓住破绽,单刀在他胸膛一拍,孙自佑只觉得丹田中一阵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胡斐将长刀架住他脖颈,回首道:“大勇方丈,此人如何处置?” 大勇方丈宣了一声佛号,单掌立于胸前道:“胡家刀法,果然神妙莫测,此人既然为你所擒,如何处置自然任凭发落,只是念在老衲一丝薄面,还请饶恕他的性命。” 孙自佑跪在地上,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仰头朝胡斐问道:“你这内功怎么练的?为何功力如此雄浑?” 胡斐轻笑道:“倒也是个武痴。陈当家,此人是你红花会仇人,该如何处置?” 陈家洛尚未回答,一边无尘道长喝了药酒站起身来,看那白衣僧人同他一样失去了一只臂膀,不由得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于是便喊道:“废了他武功,任他去罢。”陈家洛听闻,也点了点头道:“孙自佑,你孙家尚未绝后,我也留你一条性命,今后是不是做汉奸国贼,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上得前来,一掌拍在孙自佑肚腹之上,孙自佑只觉全身一软,瘫倒在地。 他少年时豪气干云,在少林寺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想为反清大业,建立功勋,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 因为他襟怀爽朗,意气风发,武功又强,更是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可是后来因为日子过得清苦,朝廷又许下高官厚禄,便暗中做了汉奸,害了不少江湖上的仁人志士。 而后于万亭无意中得知,这孙自佑家人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全家动员寻章摘句,捕风捉影陷害汉人,成了一个以文*字*狱害人的专业户。 清朝一代,以雍正乾隆两朝文*字*狱最为登峰造极,这姓孙的一家得知那里有有气节的文人墨客,必然牵强附会,苛求字句,为其罗织罪名,数年便以无数人的尸山血海早就了一场大大的富贵。 于万亭心中一怒,便赶赴他老家,将他全家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偏房无辜子弟。 孙自佑当时未曾在家,躲过一劫,他经此奇变,心中充满仇恨,性子竟然越来越乖戾。一边在少林寺中勤练武功,暗中则收集好手,创立了白莲教,依托佛教经义,造作经卷符箓,传布民间,自称弥勒转世,惑乱天下。 现下他听说了闯王宝藏,更是与福康安联手,想夺取宝藏,谁知捉鸡不成蚀把米,此时失了一身武功,从此血海深仇,皇图霸业,那是再也不用想了。 当下他跌跌撞撞,顺着山洞离开,其余侍卫见福康安被擒,这些江湖中传闻中的绝世高手们又均恢复了功力,也吓得不行,当下求饶的求饶,逃跑的逃跑,都被胡斐等人一一捉回。 等诸事一毕,大伙复集与大厅之中,以苗人凤为首,拜谢大勇方丈救命之恩。 大勇却不为所动,依旧苦着个老脸,对齐御风说道:“这位少侠,可是姓齐,祖籍山东泰安府?” 齐御风当即奇道:“不错,在下的确姓齐。” 大勇微微一笑道:“老衲未曾出家之事,也曾在山东一带做过好些年没本钱的买卖。” 齐御风闻听不觉心中一乐,没想到这从不出手的老和尚居然还当过强盗。 大勇方丈抬头远望,悠悠回忆道:“老衲俗家名字叫做张大勇,少年时也曾学过齐家的七七四十九手云门剑术,得益不少。咳……”他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道:“少林寺智杖、智昆、智忍三个和尚,是否为你所杀?” 齐御风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瞬移,不由得莫名其妙,心道这老和尚要找后账不成?当下点头道:“不错,这三僧想抢夺崆峒派绝学‘无相神功’,被小飞宰了。” 大勇点点头道:“如此老衲知道了,少林寺藏经阁内典籍如云,何苦攻他山之玉。”言语之中,倒不为那三人之死有多大遗憾,只感慨这三人目不识珠。 他凝立半晌,顺手从齐御风手上拿过玄金剑道:“此剑得来不易,望少侠好好保管。” 顿了一顿,又续道:“须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他山之玉,可以攻玉,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齐少侠精熟《长白剑经》,他日必定前途无量。” 说罢将玄金剑在齐御风手中一点,双手郑重交还予他。 群雄见大勇方丈如此郑重,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他以少林派掌门身份故意这般做作,把象征武林共主的玄金剑交予齐御风,难道是将未来武林盟主之位正式交予了这少年不成? 唯独玉笔山庄的人看出,他方才一点一抹,其中剑意乃是《长白剑经》中的招数,暗忖他与这山东齐家必定大有渊源。 齐御风接过宝剑,心道:“这老头怎么背诵了这么多名人名言鼓励与我?难道我天生便有主角气象?虎躯一震,他纳头便拜不成?” 大勇见众人看他,又发一言将众人震惊半晌:“如老衲与小友有缘,二百年后,再行相叙,老衲告辞。” 说罢,深施一礼,转头离去。 那山崖索道早已拆卸,他却是从崖边离开。真是高人有莫测之能,来时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去时也无人知道他下去。 齐御风闻听这话,心中一直砰砰直跳,难道这老和尚真的应我之言,准备活到改革开放,北京奥运,金融危机爆发不成? -------------------------------------------------------------------------------------------- 啥也不说了,求三江票,感谢兄弟姐妹们的帮忙!虽然目前只排到第六…… 第86章 一世为臣 众人见那张大勇方丈飘然离去,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当下回转山庄,各自休息。 次日起身,群雄再次汇集于大厅之内,听说那福康安神智已然清醒,便将他提了上来。 福康安走进大厅,见群雄怒目而视,不禁心如死灰,当下站在当场,不发一言。 那阿凡提的高徒阿不力克木·阿瓦克力最恨鞑子,见他一身官袍,当即气不打一出来,大声喝道:“跪下!” 苗人凤却扬手道:“且慢。给他一把椅子,让他坐下说话。” 福康安听闻苗人凤语气柔和,心中登时一喜,便如同漆黑中得窥见了一丝光明,当即老老实实,坐在旁边青年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面。 陈家洛轻抿一口茶水,抬头道:“福康安,你我要如何称呼?” 福康安望着这个相貌与自己极其相像的男子,一时喏喏不能言语。 陈家洛见他不支声,也不勉强,眼望门外,看花红柳绿,不禁感慨捋须道:“紫禁城一别,已过了三十多年,你和我,都老了。” 福康安久在乾隆身边伺候,最会看人眼色,知道现下是个打感情牌的好机会,急忙凑趣道:“是……叔叔。” 陈家洛哑然失笑,轻叹一声道:“你叫我叔叔?那你可认识这少年是谁?” 说罢,抬手一指那个给他递椅子的青年。 福康安微微侧过头,见那青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长得十分英俊,表情十分激动,却又不是自己相熟之人,不禁有些哑然。 胡斐冷哼一声,叫道:“福康安,你可记得当年商家堡的马春花吗?” 福康安凛然一惊,尘封已久的记忆豁然想起,不禁起身伸手指着那青年道:“你是……你是……?” 墨心胸口起伏不定,思涌如潮,破口道:“我姓徐,我没你这个父亲!” 福康安登时全身一震,口中颤抖道:“你们不是……不是……” 门廊后皮帘翻卷,走出一人,正是书砚,他站到墨心身侧,口中叫道:“你当年对我母亲始乱终弃,我们不认你这样的父亲!” 福康安见这一对青年长的一模一样,情不自禁泪花翻涌,弯腰咳嗽道:“好,好,活着就好。对,他姓徐,姓徐……” 记忆回溯,终于记起当年那被他杀死的可怜镖师,是个姓徐的汉子。也终于想起多年前在山东武定县,结识的那个叫马春花的女人。 他一世风流,对他来说,引诱了那个美貌明丽的少女,不过是他一个下午的消闲玩意儿,可对于许多人来说,他这一次艳遇,却注定了许多人悲惨的一生。 因为这段露水姻缘,徐铮死了,商宝震死了,最终他也亲手害死了那个对他爱的刻骨铭心,至死不悔的马春花。 两兄弟见他真情流露,涕泪交零,情不自禁也有些踌躇,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无尘道长冷眼观瞧,开口说道:“他们活着,可你却要死了。” 福康安本待坐下休息,听得此言,浑身便是一僵,接着缓缓坐到椅子上,慢慢说道:“福康安既然与诸位英雄豪杰为敌,早知有今日,请动手吧。” 陈家洛诧异道:“哦,你不怕死?” 福康安闭目惨然一笑,缓缓说道:“皇上千秋万岁之后,永琰即是一国之君,以他之度量,岂能容得下我这等嚣张跋扈、气势熏灼的权臣。” 群雄听他提起永琰,又想起他昨日迷乱之际说得那些胡言乱语,不禁心中又是一阵恶寒,人人身上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圆性更是捂住习思思的耳朵,不让她听到这般令人恶心的话语。 陈家洛沉默半晌,突然剑眉一轩,问道:“如此你可想过,弃暗投明,扶持我等起义对抗朝廷,以你在军中威望,振臂一呼,当可应者云集。切莫忘了,你有一半,也是汉人。” 话一出口,“千手如来”赵半山双目一睁,开口便叫道:“总舵主,不可!” 这福康安戎马一生,除了一次与尼泊尔王公战争,打到过加德满都,算是对外。其余各战无论是平定金川,讨伐甘肃**,还是进攻台湾,无不是为鞑子镇压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手中不知有多少汉、回、苗人的鲜血。怎能容他投降? 赵半山年轻时久在南洋做苦工,因清廷残暴,受过不少苦楚,对鞑子的仇恨始终如一,心中最恨的,便是乾隆和福康安二人。 齐御风在一旁也在心中暗暗摇头,心道:“这陈总舵主果然天真幼稚,只以亲情为重,丝毫不了解政治。”当下大不以为然。 福康安愣愣的看着陈家洛半天,好似也惊讶于他言辞一般,好半晌才摇头一笑道:“我全身威势,都是皇上给的,富察氏世袭权贵,门楣显赫,数代位极人臣,即使我想反叛,也是不能。”话语之中,便是否认了自己出身海宁陈家。 陈家洛讨个没趣,自嘲的笑笑,说道:“你待如何?” 福康安昂首挺胸,慷慨陈词道:“福康安一世为臣,今日但求一死,以报皇恩。” 苗人凤冷哼道:“倒教你个刽子手大义凛然起来了。你既如此会做戏,他日即使江山易手,恢复我大汉衣冠,看来也少不了有人为你摇唇鼓舌,涂脂抹粉,夸你是个天底下少有的英雄豪杰。” 齐御风也不由心生感慨,当即道:“是啊,即使岳飞不是英雄了,您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呐。” 福康安低头细细回顾一生,想他一辈子作战,都是坐在轿子里听曲,任由外面人厮杀得天昏地暗,最后功劳倒全是自己的。 当下也不禁有些羞惭,拱手道:“苗老英雄谬赞了,福康安戎马一生,加官进爵倒全靠了海兰察和阿桂两员虎将。” 思想至此,又不禁有些傲然,续道:“今日若有一员在手,也不至于如此。” 红花会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听闻不禁一笑,随口道:“这你倒不用担心,吉林将军都尔嘉昨夜便到了山下,你的大将军来啦。” 福康安一听此言,当下心中一紧,心道那都尔嘉乃是永琰一党,他到了山下,我岂能有苟活之理,不由得心灰意冷,手足冰凉,当即一言不发。 陈家洛方才闹了笑话,便不好表态,当即转头问道:“此人该如何处置?” 林爽文冷哼一声道:“福康安,你可还记得我?” 福康安与他对视良久,缓缓说道:“林爽文,你还活着。” 林爽文哈哈一笑道:“不错,现今我还活着,可你却快要死了。” 福康安冷哼一声:“败军之将,也敢耀武扬威。” 林爽文须发皆张,怒喝道:“若不是庄锡舍这个叛徒和诸罗那些台巴子捣鬼,你焉能赢得了我?” 福康安略微沉默片刻,便道:“诸罗城因协助官军有功,朝廷嘉其死守城池之忠义,现已更名为嘉义,诸罗云云,已是往事。” 林爽文仰天长叹:“我等刀耕火种,移民拓垦,披星戴月的建设台湾,却被你等欺凌压迫,生活苦不堪言,没想到眼看起义成功,你们画一张大饼,便能将他们收复的服服帖帖。当真佩服。” 福康安冷笑道:“荒岛夷民,最是可欺之以方,此等愚民之术,岂是你一个江湖中人所懂得?” 众人听闻此言,都面面相觑,心道这福康安武功不行,但若是说执掌人心,玩弄权术,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恐怕谁都不如。 胡斐心中一动,扬眉道:“何为驭民之术,还请赐教。” 福康安哈哈一笑,整整长袍,正襟危坐道:“我大清以十三副铠甲,统治你们汉人百余载,凭借的便是这驭民之术,其一为弱民,以弱去强,以奸驭良,民无气节,自然便软了骨头,甘当奴才。” 胡斐道:“剃发易服,大兴文*字*之*狱,便是为此。” 福康安眼前一亮,登时便觉得这胡斐倒也心思机敏,不像他长相那般粗陋。于是点点头道:“不错。” 胡斐略点点头道:“其二呢?” 福康安道:“其二便为愚民。” 赵半山道:“闭关锁国,唯我独尊,篡改史书。”他曾远赴海外,知道外面花花世界,眼光自与常人不同。 福康安点点头:“这位老先生倒是明白的很。” 齐御风不由得心中一叹,想起鲁迅说过的一句话:“雍正乾隆两朝对于中国人的著作,不仅全毁,抽毁,剜去,更阴险的是篡改了原书的内容。乾隆朝对原书纂修后的《四库全书》不但藏之内廷,还颁之文风较盛处,让天下士子阅读,使他们永不会觉得,中国的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有些骨气的人。” 福康安不等他人提问,便接着洋洋得意的说道:“三为穷民,四为辱民,五为杀民。得此五大驭民之术,江山永固也。” 说到得意之处,逸兴横飞,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笑意。 —————————————————————————————————————————————————————————— 历史上福康安活到了1796年。台巴子是后世流行之语,当时应没有此类。另外,求三江票票,要更多的票票。 第87章 风云际会 胡斐见福康安沾沾自喜,一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勃然大怒,大声叫道:“给我拉出去!” 福康安本来正自洋洋得意,听闻此言犹如迅雷疾泻,登时吓得肝胆俱裂,面如死灰,腰颤腿软。 一边田树言和阿瓦克力早不耐烦,快步上前,将椅子扯开,一把将福康安抓起,便如同拖死狗一般,拉到门外。 墨心书砚两兄弟,目中无神,一时也不知心里是如何滋味。 赵半山沉吟半晌,见室中久无人言,抬头望望满室的当世豪杰,大声道:“诸位,福康安所说的这五大驭民之术,我等能做到否?” 大厅内所有英雄均是一愣,随即无尘道人冷哼一声道:“但有廉耻之人,绝无可能!” 赵半山点了点头,又思虑片刻,脸色迷惘道:“我等俱无治国安邦之才,对人心世态的把握,便是连这奸逆小人也是不如,如此大业……?” 胡斐抢过话头道:“便是如此,也非反清不可,自鞑子入关以来,湖广江浙一代,抗清大业何曾断过一年?没有好厨子,便不吃红烧肉了?” 无尘道长也道:“不错,满汉势不两立,即使我等无能,败于清廷之手,他日年轻一辈也必能世世相承,鞑子罪恶贯盈,倒行逆施,必有覆亡的一天。” 林爽文起身刚要说话,突然一声轰响,震耳欲聋,地面也颤抖了几颤。 群雄脸上无不变色,急忙起身,临到崖前,见山体下身已轰塌了一大块,乱石崩飞,远远官兵密布,中间有一杆大旗,正是吉林将军的所在。 苗人凤看下面兵多如蚁,面色凝重,缓缓道:”他们终于运来了崩山的炸药了。“ 当下群雄急忙回大厅计议,胡斐齐御风等经由密道赶往干饭盆山调兵遣将,忙碌不已。 自”长白论剑”一事传出,群雄聚会长白,在武林中已引起了空前未有的大波。 江湖上众门派、众帮会、以及镖行、山寨、船帮、码头等等,无不知晓,不少英雄豪杰仰慕红花会,天地会,雪山飞狐的威名,相继来投,都藏在各路山中,长白山各路反清义士共计已有三千余人。 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派遣人手一一联络,当夜便改编完竣,划归了各自领属。 当天傍晚,苗人凤在山庄内摆宴款待,为天下英雄接风,群雄说起历次反清斗争,此起彼伏,只因各自为战,互相并无呼应联络,都是不旋踵即被扑灭,尽皆扼腕慨叹 陈家洛道:“乾隆无道昏庸,天下百姓苦难方深,人心思变,正是驱除鞑子、还我河山的良机。今幸有武功天下第一的苗老英雄为主持,咱们正好同心协力,共抗胡虏。” 当下群雄都点头称是,对于“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的名头,那是几十年功夫硬打出来的,自然人人敬仰。 这一日炸药大炮轰响不绝,等散了酒宴,群雄再回到山崖边观看,见山体已崩开了好大一个窟窿,整座山峰仿佛从天而降,飞来的一般。 陈家洛摇摇头道:“再过十天半月,玉笔峰不复存矣。” 又过了一日,众英雄汇集玉笔山庄外的平台之上,堆了一座土台,立起炎黄二帝的牌位,将福康安绑缚于土台之前,聚众盟誓,扬起反清大旗。 这天晴明得好,天和气朗,日白风清。苗人凤,陈家洛,林爽文为首,胡斐与红花会等众当家为次,各自拈香。 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上前一步,高声道: “我祖轩辕,肇开疆土,奄有中夏,经历代圣哲贤豪之缔造,兹成中华。 骏誉华声,世世相承,如一家然,父传之子,祖衍之孙,断不容他族干其职姓。 惜赵宋末造,代于蒙古,神州陆沉,几及百年。 明末国力罢疲.满清乘间窃据中夏,嗟我邦人诸父兄弟,扰乱中夏,神人共愤。 何物胡清,敢乱天纪,挽弓介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旧部,女真之鞑种,犬羊成性,罔通人理。 始则寇边抄虏,盗我财物,继则羡我膏腴,耽我文绣,利我国土,遂窥神器。 故入关之初,极肆凶威,以为恐吓之计。我父老兄弟诸姑姐妹,莫不遭逢淫杀,靡有孑遗。若扬州,若江阴,若嘉定,屠戮之惨,纪载可稽。 又复变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沦于禽兽,而历代相传之文教礼俗,扫地尽矣。 乃又焚毁书籍,改窜典册,兴**,罗织无辜,秽词妖言,尊曰圣谕,戴仇养贼,谬曰正经,务使人人数典而忘其祖。 我有家室,无以图存。彼以利害相反,不惜倒行逆施。故开智识,则为破其法律,尚技术,则谓扰其治安。 现天下饥民遍野,呼吁不灵,哀鸿嗷嗷,是谁夺其生产而置之死地? 天地变色,至今已一百四十六年! 一百四十六年**苛忍之术,言之已不胜言,至今日则发之愈迟,而出之愈刻也。 我等后世子孙不肖,今奋起草野,万众一心,于此满酋之腹地,应时而起,意以一腔热血,冀振冠裳之沉沦,续祚胤于一线,攘除奸凶,光复旧物,廓清中土,再造河山。 想我神明贵族,不乏英杰挺生之士,曷勿执竿起义,共建鸿勋,戮力共进,相与同仇,还我邦基,雪我国耻。 望义声所播,天下响应,昭苏四海,永无僭乱,禹域清明,污涤膻绝。 事若不成,当屡起屡踬,再接再厉,奉兹大柄,还我汉人。 今俯仰山川,唏嘘流涕。 望我汉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佑我等光复大义成兹鸿业,期于直抵黄龙,叙勋痛饮。 伏维尚飨。” 继而天地会总舵主林爽文也上前一步,高声道:“ 赫赫始祖,吾华肇造,胄衍祀绵,岳峨河浩。 聪明睿知,光被遐荒,建此伟业,雄立东方。 世变沧桑,中更蹉跌,越数千年,鞑子蔑德。 四海不守,华夏为墟,湖广燕冀,汉奸何多! 屠戮之惨,纪载可稽,人执笞绳,我为奴辱。 懿维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奋战,区宇以宁。 岂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国,让其沦胥。 吾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 经武整军,昭告列祖,实鉴临之,皇天后土。 尚飨!” 各人身前点起香束,推举苗人凤为盟主,陈家洛,林爽文为副盟主。 苗人凤站在土台前,高声道:”今天下英雄聚集一堂,都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诸位当生死相托,各无异心,患难相扶,决不可违。有始无终者,天昭其上,鬼阚其旁;刀剑斩其身,雷霆灭其迹;永远沈於地狱,万世不得人身!报应分明,神天共察! 群豪见苗人凤脸色郑重,当即同声发愿:“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患难相扶,决不敢违。” 是日坛前火光烛天,香播四野,各路抗清的仁人志士聚集一堂,所从未有。年老的武林中人见这片兴旺气象,想起百余年大地陆沉,中原板荡,大好江山被异族统治,种族沦亡的情景,不禁涕泪交加。 苗人凤命齐御风持天下武林共主之玄金宝剑,一剑砍下福康安的头颅,祭祀华夏祖先。 接着各路豪杰便一个个走到苗人凤的面前,躬身行礼,昂首而出,直扑清军大营。 齐御风见如此大好男儿,一个个出去之后,行将鲜血洒遍这辽东大地,忍不住热泪滚滚,哭出声来。 这正是: 长白山上烽烟起, 群雄会聚气冲天。 壮士习武为何故? 风云际会复故园。 盟誓已定长啸去, 血海腥风铁矢寒。 但求慷慨为国死, 金瓯不全誓不还。 ——————————————————————————————— 本章中祭文摘抄改编自: 《辛亥革命起义军檄文》 《中华国民军起义檄文》 《太平军天王洪秀全祭明太祖文》 《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 孙中山《祭明太祖文》与《谒明太祖陵文》 毛主席亲笔撰写的《黄帝祭奠文》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88章 群雄鏖战 苗人凤看着天下英雄,鱼贯而出,也是百感交集,之前他与陈家洛等人为了给齐御风打通任督二脉,在中了七转软筋散之下强行运功,身体尚未康复,是以这一战均不能参加。 唯独胡斐,墨心,书砚三人常年服食小飞所捕获的巨蟒蛇胆酒,身子强健,远超他人,才安然无恙。 当下便由胡斐领队,一行人顺着密道走出玉笔峰,准备去山下迎击来犯的清军。 齐御风腿伤未愈,虽然一个劲的吵嚷,但却终究被胡斐劝住,他陪这几个老头在大厅中呆得无趣,便自顾自跑去山崖边看着清军埋炸药。 苗人凤与无尘道长看他耍着性子离开,都不禁莞尔一笑,便如同长者面对自己顽皮的儿孙一般无奈。 无尘道长笑道:“苗大侠,你看此子如何?” 苗人凤摇摇头道:“我如此年纪之时,不如他远矣。” 无尘道长感慨道:“不错,若他到了咱这把岁数,真不知武功能练到何等地步。” 赵半山也笑道:“只怕苗大侠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号,不出几年,便得让给他啦。”他先前也指教过齐御风不少武功,此时言语之中,居然颇为自得。 苗人凤仰目朝天空望去,望着一云比一云还高,也是悠然神往,感慨不已。 无尘道长又道:“先前大勇方丈临行时所言,怪里怪气,似有深意,不知是什么意思?” 苗人凤见室内群豪都看向他,都是一脸疑惑,若有所思,便起身持剑比划了两个招式,说道:“这一剑若剑尖之上生出三尺剑芒,诸位如何破之?” 赵半山大惊道:“剑芒,那是内力透过剑体外散凝集而成的光芒么,那得多深的内力?” 无尘道长也有点嗔目结舌,颤声道:“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的武功?” 苗人凤叹一口气道:“不错,御风便曾经遇到过这般神仙般人物,传授了他这套博大精深的《长白剑经》,咱们参详了这许多时日,领悟到的奥妙,又有多少呢?” 几人沉默不语,陈家洛来的太晚,未曾参研《长白剑经》,但见苗人凤方才比划几招,也觉得奥妙无穷,当下不由得感叹道:“想来大勇方丈也是窥测到了这等武功的门径,他数十年来,足不出少林,可这次却破例出山,应该是也感应到了这少年人的不凡之处。” 苗人凤摇头道:“不见不闻,即心有所感,那是佛家的广大神通了,不过大勇方丈修的是出世之道,练的却是霸道的心意气混元功,我早年曾去少林寺与他谈武论剑,他说他这路功夫已入歧路,却无可改变,心魔不净,终无法成就大道。” 无青子道长修习武当内功,虽已年老,却也隐隐约约窥测到了一些上层境界的门径,他先前一直一言不发,听闻此言却突然道:“那他这一身焦黑的皮肤……?” 苗人凤点点头道:“他内力已臻大成之境界,却蓦然发现即使如此也无法练到证虚合道的地步,于是便外放了丹田内火,才将身子烧成这样,当时我为他护法了七天七夜,情景苦不堪言,此等大毅力之人,也算当世难得了。” 无青子梀然而惊道:“那御风这套剑法……?” 苗人凤捋须道:“不错,我这几十年来,唯一所见能的能达到无上境界的功法,恐怕也就是这套剑招了。只可惜我等都已老朽不堪,终究见不到那一日了。” 厅中都是当世绝世高手,放眼江湖,几无敌手,可是听到这般神话般的故事,却都忍不住热血沸腾,直恨不得再活几百年才好。 当下“奔雷手”文泰来黯然一声长叹道:“唉,老啦。”说罢一掌击中桌面,似乎十分不甘。 苗人凤呵呵笑道:“可不是,咱们都老啦,将来的江湖,还是年轻一辈的天下。咱们都过了知天命之年,难道还看不开么?” 赵半山道:“不错,我等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众人想到如此,都乐不可支,只有无尘道长想到自己唯一的徒弟朱复华昨天却死在自己手上,不禁有点黯然神伤。 众人谈论一番,不一会儿陈家洛又道:“也不知胡斐他们究竟如何,真教人好生担心。” 无尘道长冷冷道:“那都尔嘉的儿子现在就在咱们手上,实在不行,便给他点切点零碎看看。” 众人都是刀头舔血走过来的老江湖,倒也不以为忤,林爽文却摇头道:“此次乾隆派了福康安这等重臣亲征,自是有势在必行之心,都尔嘉敢折了福康安的性命,要他因儿子的性命退兵,却怕是颇难。” 陈家洛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此番带兵足有万余人,一旦将这山峰炸塌,我等却当真无计可施。” 众人看到了时辰,便临到崖边观看,只见胡斐率领着群豪,从远远处杀来,清军措不及防,纷纷散开。 胡斐等人右手舞动单刀,冲杀进战阵之中,呐喊声响,声震于天,群雄手起刀落,一时杀得十分痛快。 但听得号角急鸣,此起彼落,吉林将军都尔嘉也急忙整编队伍,远远望去,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都尔嘉一声令下,顿时战阵集体冲杀出来,与群雄战在一处,整个战场烟雾弥漫,裹在一片尘沙之中。 群雄见惯了血腥,却从未见过这等成千上万的厮杀,见了这等声势,无不骇然,唯独林爽文能看出其中关节,不断为诸位英雄指点。 烟雾渐渐散开,群雄与官兵都开始捉对厮杀,胡斐身穿白衣,十分显眼,只见他单刀到处,敌兵矛断戟折、死伤枕藉。但关外的八旗兵剽悍力战,复又恃众,竟不稍却。 其余各人,也都各逞其能,前仆后继,奋勇抢攻。一时杀声震动天地,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又过一会儿,只听一声号角声响。都尔嘉亲自带领一支精兵,布开阵势,稳扎稳打,或五人一组,或七人一组,对付单枪匹马的江湖豪客, 胡斐眼见群豪对付不了这样成建制的军队,纷纷受伤,而敌军蜂聚蚁集,越来越多,除了暂避其锋芒,一时也想不出别样计较。于是当机立断,也燃放信号, 由各门派高手压阵,后队变前队,掩护着受伤的义士,缓缓退入林中。 那都尔嘉勒令部下,也不追击,缓缓望着众人离去。 崖上苗人凤等老英雄见了这等情景,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齐御风一瘸一拐的在旁边观看,也是惊骇无比,这等尸山血海,他从所未见,想不到成千上万人的战争,竟恐怖如斯。 过几个时辰,胡斐等人循密道上得峰来,众人急忙围住,嘘寒问暖,详问细节。 胡斐皱眉道:“今日杀他个措手不及,可后来却还被他搬回局面,我们这些草包,没一个会带兵,便是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都尔嘉都难以抵挡,他日遇见阿桂那等名将,可如何是好?” 一边田树言也道:“不错,这都尔嘉有了提放,恐怕日后再战,能达到今日之功都已谢天谢地了。” 当下众人商议,大撒英雄帖,广纳豪杰志士,一边由林爽文的副手严烟,将胡斐等人叫到一旁,传授战阵技巧,带兵之术。 一时玉笔山庄在炮声隆隆之中,又忙乱个不停,只有齐御风大模大样抱着玄金剑,盘腿窝在平素苗人凤所坐的老虎皮包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人都知道这人年纪虽轻,武功却高,是玉笔山庄胡斐的高徒,是以都十分客气,可那阿瓦克力看似粗莽,却最重礼节,他忙完手中活计,一把将齐御风提起道:“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齐御风白他一眼道:“这里又没人我随便坐一坐怎么了,莫非你还想打不成。” 阿瓦克力摇头笑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柄剑这么锋利,我的铁锅可挡不住。” 齐御风不能参战,正愁没地方泻火,当下道:“那我换一柄剑与你打。” 阿瓦克力依旧摇头:“胡大侠都说啦,你还有一柄宝剑,比这柄还要锋利,我是个穷人,只剩下一口铁锅,可舍不得让你打破。” 齐御风听闻此言,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哈,穷人!” 阿瓦克力迷惘道:“怎么?你就那么看不起穷人么?” 齐御风不去理他,手舞足蹈的跑到苗人凤面前行礼道:“大将军!末将有一计,可谈笑间令敌人灰飞烟灭,不费吹灰之力。” 苗人凤正与众英雄商讨,当即回首笑道:“有话快说,你个犟头犟脑的憨货,又能有什么妙计。” 齐御风眼珠骨碌骨碌转了几圈,道:“这计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人多了,可就不灵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各位兄弟姐妹,很抱歉的告诉大家,因为学校放假,明天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发出来了。 第89章 十日之后 自清军大炮轰山之后,又过了十日,大江南北的英雄齐聚长白山,天下英雄,草莽异士,民间豪杰,一时纷至沓来。 原来陈家洛从京城赶赴长白山前,便已将消息传出,当下红花会,天地会暗藏多年的力量都倾巢出动,汇集塞北。 苗若兰跟着胡斐,苗人凤等人,每日迎来送往,安排人手,忙碌不堪。 此时长白山上共计已有五六千人马,山头林立,具体数目也难以统计。这许多人吃饭都难,未了众英雄又出门洗劫了附近几个州府的粮仓,才勉强填饱肚皮,幸亏已至初夏,万物萌发,山上野物甚多,群雄这个山头几百,那个山头一千,每日乱哄哄的,采参打猎,仿佛郊游一般热闹。 那都尔嘉运粮的车队也被洗劫了多次,他也不着慌,只是收束军队集于山下,每日大炮炸药不停,不住的攻打玉笔峰,直将这一座好好的孤崖,炸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这一日,林爽文传令下去,命各山各寨,整编人马,磨砺兵刃,准备出战。自己却亲率红花会与天地会的一彪精英人马集结于玉笔峰附近林深之处。 朝阳出升,半天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比。陈家洛站在崖边,看崖下敌军奔波来去,挖孔钻眼,搬运炮弹,忙得不亦乐乎。 他不禁一声大笑,吸引住崖下人的眼光,然后喊道:“都尔嘉,你不要你儿子的性命了么?”他内力深厚,这一声远远传了出去,峰下人人皆闻。 说罢一招手,身边人抓过一人,正是都尔嘉的儿子勒保。 都尔嘉在峰下持“千里眼”观看,也是心疼不已,但他本是刚毅心性之人,又深惧乾隆喜怒无常,知道福康安一死,自己若不打破这山峰,恐怕全家性命都难保,只做不睬。 陈家洛见无人回答,便一招手,命人将勒保投掷下去,只见他身子直坠,啪一声落在地上,摔成肉泥,峰下将士人人停下手中活计,看得清清楚楚,一时不禁都心下一沉。 陈家洛又一声叹息,高叫道:“人常言虎毒不食子,你既如此无情,便将这块肉送你,包顿饺子吃罢,都不用剁馅子啦。” 说罢一扬手,几道亮晶晶的东西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勒保尸首旁边。 都尔嘉双目紧闭,半晌一声长叹,命几名亲兵将尸首抬回。 这一下变故,峰下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当下目光,不由得朝那几名亲兵移过去。 只见那几名亲兵,小心翼翼走到崖下,突然面面相觑,互相对视,接着便各自上前,疯狂的在地上抓着什么东西,几番抢夺,更有人抽出腰刀,顺手砍翻了身边一人,从他怀里掏出一物。 都尔嘉正自伤神之际,也未加留意,可其他兵将却心生疑惑,不由得挪步朝峰下走去,想看个究竟。 未等众人走到近前,突然峰上一人大喊:“送诸位一场大富贵,都回老家结婚生孩子去罢!”正是齐御风的声音。 这一声说罢,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从天而降一阵闪光的瀑布,落在地上,光芒闪烁。 众人急忙上前一看,只见珠光宝气,霭霭浮动,地下滚满了珍珠、宝石、金器、白玉、翡翠、珊瑚、祖母绿、猫儿眼……不由得都大吃一惊。 当下所有人只觉得眼热心潮,再不能淡定,上前一涌,七手八脚的,纷纷开始拣了起来。 众兵将喜不自胜、心慌意乱之下,难免有人磕磕碰碰,人挨人,人挤人之下,当场就有武官喝令下属交出拣到的财宝交给自己,那士兵当即红了眼睛,抽出腰刀,要与上司一决雌雄。 那上司见士兵挑衅,却浑然不觉,因为此时他已抬头看见,天上又降落下无数金银,宝石,宛如一条七彩银河一般,众人那曾见得如此多的宝藏?登时觉得仿佛生活在梦中仙境一般。 哗啦啦的金银珠宝顺着山崖流淌而下,宛如世界最珍贵的河流一般。 虽然金银落地,砸死砸伤不少,可众人却也都发疯的上前,一阵哄抢。 这一抢夺,众人便不免斗殴起来,此时什么长官属下,全部不理,所有人都红了眼乱打,成千上万人挤成一团,里面的抱着财宝想出去,外面的够不着财宝,便随手杀人,以便进去抢夺。 一时间原本齐整有序,肃杀庄严的兵营大寨顿成了修罗战场,认识的要杀,不认识的也要杀,只要自己是最后一人,那么,这富可敌国的财宝,便都属于我了! 胡斐手持着长刀,在山崖边冷眼观瞧,苗若兰站在他身边,看着下面狰狞丑恶的嘴脸,不免有些心颤。不过在看见夫君高大魁梧的身姿和虬髯戟张面孔,挺立山巅,英姿飒爽,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出的爱慕眷恋,感觉无比踏实。 又看见他脸色凝重,眼露杀气,不由得一阵怜惜,心道:“我等在这山上隐居,何等逍遥自在。这宝藏归了谁有什么要紧,可怜他为此奔波劳碌,守护了这宝藏数十年之久,将半生辛苦都搭在这上面。” 这几日他忙着联络义军、夺取粮草,不禁憔悴了不少。她心里心疼,禁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他手。 胡斐见爱妻上前,不由得轻呼一口气道:“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胜了。” 苗若兰向下望去,但见血河蜿蜒流淌,万余人只半个时辰便杀得只剩下近千人。 那些兵士还在拼死互相乱打,乱咬,乱撕,仿佛都变成了野兽一般。 他们丝毫没有看见,远远处天地会和红花会的人马,已经从树林中缓缓向他们逼近…… 傍晚,胡斐和陈家洛坐在山崖边上,并没有参与余下的围剿。 他们只是看着,这一场本应血腥无比的战争,居然以这般方式,无形的化解了。 没有浴血的苦战,没有精明的算计,甚至不需要当事人有多么高深的兵法,多么深谙战阵之道。 至于那涂了毒药的财宝,似乎也没能派上多大的用场,在无比的贪婪之前,其他的一切,都那么苍白。 人心算计,都抵不过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在如许的金山银海面前,又有几人能抵挡的住,丝毫不动心? 胡斐原先并不觉得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能让敌军大乱,但事实证明,他的确想的错了。 他久居深山,对这等贪婪的人性,确实已有些淡忘。 他看着那些贪婪的面孔,依稀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偷了他两页刀谱的跌打医生阎基、想起了阮士中、曹云奇、田青文,他们在死前,脸上就都是那种被财宝的光芒熏得扭曲发狂的表情。 那种仿佛要吞噬一切,而丝毫不顾及性命的表情。 胡斐沉默不语,陈家洛却一声感慨,道:“世上之人,能不争名利之人又能有多少?” 胡斐侧目看去,齐御风盘腿坐在山巅,面沉似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陈家洛也转头看了一眼,回头对胡斐道:“此子算是一个!” 胡斐略一沉吟,道:“总舵主谬赞了。” 陈家洛微微晃晃头道:“此乃真心实意,非是谬赞,更难得他非但不怎么动心,而且对这这人心习性的把握,都如此秒到毫巅。” 胡斐沉默不语,此次齐御风献计,多少人都只觉得是孩童异想天开,胡闹非为,可是他屡次坚持,大伙不由得也正式对待,诸英雄细细思虑了七天,才决定打开宝库,勉力一试。 可当胡斐率领众英雄一打开那闯王宝藏的山洞,看着眼前宝藏宝光四射,璀璨夺目,金银如海,只那些举世无双的宝物就数不胜数,顿时眼花缭乱,如同到了殷纣之鹿台,石崇之金谷。 陈家洛当时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 到了此时他们才明白,只有真正见到了光莹四射,金采夺目的情景,才会明白站在它们面前时,人类会如何的血脉贲张,不能自已。 群雄勉力压制自己的心跳之余,至此才明白,齐御风此计——大有可为。 两人感慨不已,良久,陈家洛道:“我们劳碌了一世,可所杀的鞑子,却好像都没有今天一战为多,他日抗清大业,此子大有可为。” 胡斐轻轻一笑,也颇为自豪的点了点头。 陈家洛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道:“这本《红花秘籍》乃是我等摈弃门户之见,杂糅各门各派,融合了红花会诸位当家的武功所编撰而成,他立此大功,便作为奖赏,赠送与他吧。” 胡斐点头收下,陈家洛又道:“还有五哥,六哥的徒弟习思思,自幼孤苦无依,身世颇为可怜,全赖会中各位当家的扶持,性子也蛮好……”说着说着,眼角满是笑意。 胡斐远望齐御风一眼,凑近了陈家洛说道:“他这次下山,据说结识了一位结识了一位使鞭的女子,那女子据说也是清丽脱俗,秀若芝兰。无青子见了也是大加称赞。圆性据说也要收那位李文秀当个徒弟,继承峨眉衣钵。总舵主,你看这个……?”言语之间,居然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陈家洛见胡斐神神秘秘,颇有些无奈,哈哈一笑,轻声说道:“如此小辈的事,咱们还就别乱参合啦。” 两人对视一笑,当即起身下山,向众英豪发放解药,归拢残存的珍宝。 除了打碎的宝石玉器,山上另有珊瑚等未曾投放之宝,收拢之后,召集鉴宝之人猜度,共折合现银也有几千万两,足够军资之用。 到了晚上庆功之时,众人纷纷问道齐御风为何能想到如此计策,齐御风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心里只想着:“超市打折都能挤流产,更何况真金白银乎!” 第90章 恍如隔世 盛夏七月,天空碧蓝如洗,有数朵白云悠悠地飘荡。 一行人走出庄外,来到玉笔峰前。 此时距离群豪击退清军已有两个多月有余,几位老英雄养好了伤,再也闲不住,便纷纷辞别苗人凤,分赴大江南北,联络举义之事。 其中红花会分两路赶赴江南,回疆,天地会赶赴东南沿海,临行时都带走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充军资。 剩余之人,由胡斐统筹,在干饭盆安营扎寨,暂时伏蛰于东北的深山之中,养兵习武,种粮屯田,继续招纳天下有识之士,准备等天下大乱之际,便起来响应。 反正此时东北地广人稀,好田无数,众人又陆续行刺了几位辽东要员,此时人心惶惶,朝野动荡,乾隆对福康安之死,伤心不已,当即大病。而官员们纷纷盯上那几个肥缺,又都怕有命赚钱没命花,纠结无比。 反正现在,谁也没空管着他们这写深山老林中的草莽之士了。 齐御风与墨心、书砚等人协助胡斐,在山中练兵,将那一套灵狐剑法也传给了他二人和田树言等人,可是没了小飞亲自指导,他三人练了半天,怎么却也练不出那种神韵。 这一日天地会,红花会分别传来消息,要齐御风分别奔赴北京,福建两地,一是天地会要增补人手,联络群豪,少不了这柄玄金剑和这样的少年打手;二则是红花会准备伏击清廷阿桂等军政要员,急需好手相助。 胡斐见了两封信哭笑不得,心道这两会即使再却人才,也不差齐御风一个。可两位总舵主殷切提拔之心,却也可见一斑。 当下等齐御风练功归来,便对他说明,让他尽早下山奔赴这两地,反正以他当前武功,天下之大,也无去不得之处了。 至于红花会信中所写的“思思甚为想念”等调笑言语,胡斐便没有对齐御风细说。只是晓以民族大义,一本正经的讲来。 齐御风当即点头答应,回房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等一切收拾停当之际,那小飞又奔了出来,就在那孙自佑上山那天,它一口气生了三只幼崽,所幸在苗若兰的照顾下,都安然无恙。 现在三个幼崽都已能跑能跳,有一只更是与齐御风甚好,每日都缠着他玩耍不已,如影相随。 那小狐狸通体雪白,跟它妈妈一般颜色,身量不过几寸,两只小眼漆黑如豆,就是在苗若兰手上,也能打滚翻转。 当下那小狐狸见齐御风要下山,便钻进他的背囊,咬住绳子,死活都不出来,众人无论怎么引逗拉扯,都绝不屈从。小飞也一如即当,淡定从容,不理不睬,只当做没看见这孩子一般。 齐御风无奈之余,便抱着幼崽跟小飞解释了半天,任由它钻进背囊之中,想习思思那姑娘对这小白狐也是又怜又爱,临下山的时候还天天抱着小狐狸爱不释手,一步三回头,让她再见见也好。 收拾完毕,他当即辞别了苗人凤,胡斐等人,背负了长白与玄金双剑,径直下山。 这一次下山与往次可不同,他身负天下武林盟主之剑,又带着顶尖的两大帮会的邀请函,可谓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下了玉笔峰,走过天池,经过大瀑布,看瀑布远处清溪萦回,水声潺潺,近处则水流湍急,滚滚而下。上方飞泻下来的水流,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可爱。 他信手在水边洗了把脸,远眺瀑布,心道:“等我内功有成,非得回来练一把那‘庐山升龙霸’不可。不过要是改名叫做‘长白升龙霸’,这名字却好像有点气势不足,却如何是好?” 大踏步再向山下走去,虽然骄阳似火,热的不行,但偶尔见溪流萦绕,穿流山间,鸟鸣幽谷,鱼跃荷塘。心中当真无比畅快,想到自己终于要脱离这塞北辽东一带到江湖上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当下意气风发,不由得高声唱道:“ 放眼望千山雪海 我有梦在云外 见世上冷漠人似冰封 笑问热血何在 人间一向多风霜 同心冰雪亦无碍 豪气生温解冻 将冰雪为你改……” 唱到兴奋之处,情不自禁拔出那柄长白宝剑来,随手挥舞一番,他这次行走江湖,定然经历许多惊险,所以苗人凤特命他带上穿越来时所带的长剑,还给这剑以山为名,定为长白。 这几月苗人凤细心教导,再加上他把自己的《长白剑经》,《雪山剑法》,《苗家剑法》,《胡家刀法》等武艺慢慢揣摩梳理了一遍,又领悟了不少道理,虽不敢说已完全融汇贯通,但剑法登堂入室,已堪大成。 当下他这一施展剑法,即使在白天,也是青光霍霍,如风雨急骤。猛如虎,灵如狐,风驰电掣,步履铿锵,如长龙之舞,鹰隼飞扬。 一套剑法使罢,齐御风抚剑长叹,心中有说不出的畅美之感。 回首往事,想一年前初来之时,自己不过初出茅庐,连窥测到武学奥秘的门径都算不上,而现在居然练就了如此神妙的剑招武功,当真让人遥想不已。 当下他越走越快,拐过小溪,穿过松林,等到了山腰之处,却不由猛然一愣,接着便痴痴呆呆,有些神情恍惚。 眼前一条大路,居然停着一辆银白色的——捷达。 走上前去,再仔细看: 轮胎上扎着四个红缨…… 驾驶座前挂着个红葫芦…… 车屁股上面贴着“我是军火商,拉的都是枪”……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你离我太近了”…… 晴天烈日之下,齐御风顿时之觉得汗毛一紧,生出一股阴冷之感,猛然眼前一黑,不由得一个腚墩坐在了柏油路上。 好半天,他才打起精神,起身抬头远望,只见远远处有一座全金属架构的白楼别墅,隐约可见,泛着光芒。 还有一座移动公司的信号塔…… 另外,天上还经过了一架飞机…… 他终于才确定了自己,确实回到了现代。 齐御风思前想后,不由得感慨一声,油然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第1章 稀里糊涂的穿越回来了 齐御风感慨半天,见车上无人,便信步朝自己先前所居住的旅馆走去,行至近前不免有些忐忑,也不是现在到底是何年何月,自己那些行李到底还存在与否。 等到了近前,突然从大门中走出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冲着他惊讶道:“你……你……你去拍电影了么?” 齐御风恍恍惚惚,认出此人好像是旅店的前台,情不自禁拱手道:“在下……” 那女孩捂嘴咯咯直笑道:“你还真入戏啊?”齐御风一听,急忙尴尬的放下手。 那女孩继而又好奇道:“拍的是什么?《碧血剑》?《连城诀》?那家投资的?TVB,芒果台?不会是于正已经开拍《神雕侠侣》了吧?杨过这次跟谁谈恋爱?大雕?瑛姑?李莫愁?” 然后看了看齐御风的服装,摇头叹道:“现在这些电视人越来越不敬业了,你这衣服明明是清朝的,头发确是明朝的,连道具服装都弄不好,这也抬没诚意了,这戏我肯定不追了。” “戏的名字是什么?我马上发WEIBO呼吁抵制这种粗制滥造的电视剧。” 齐御风被问得恍恍惚惚,一时被问的居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绸布长衫,再看看对面女孩穿着的小T恤,牛仔短裤,手里拿着的IPHONE5,耳朵上亮晶晶的耳环,呐呐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顺口说道:“是《雪山飞狐》。” 那女孩闻听,“嗤”一声不屑道:“要拍就拍天龙、笑傲、倚天、神雕啥的,什么《碧血剑》,《连城诀》,《雪山飞狐》,现在的九十后不读书不看报,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没有脑残粉围观,此剧必然扑街!” 齐御风被她强大的自信和气场所慑,半天不敢言语,只觉得她这般神气,真是比苗人凤的威势还大。 那女孩又道:“算了,这种烂剧肯定没啥大牌明星,我都不稀得问了,值一夜的班了,我得走了。” 齐御风赶忙道:“今天……几号?” 那女孩闻言一愣,不由得“哈”一声笑:“你怎么出去呆了一天,人都变得呆头呆脑的了,昨天晚上你没回房间,我们经理还找你半天,差点报警呢,幸亏现在没到二十四小时,你就回来了。”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一阵震惊,如内心里劈了个雷一般,他经历了那么多事,学了那么多武功,还数次经受生死考验,没想到转换到现实时间,居然不到一天! 那女孩看他表情木讷,不像昨天那么好玩,不由得失去了搭讪的兴致,随意挥挥手,打个哈欠道:“走啦。”说罢,转身离去。 齐御风糊里糊涂朝旅馆走去,仿佛脚上踩着棉花一般,刚到了门口,就听见有人脆生生喊道:“喂,古代人,你打尖还是住店?” 齐御风抬头,见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正看着自己嘻笑,显然是看到了他和那个下班的前台说了一阵子话的表情。 齐御风想了一想道:“我……我住二楼。”具体房间,却是记不清了。 那女孩道:“哈,原来你就是昨天晚上失踪那个人啊,我们还都以为你在森林里走丢了呢,原来拍戏去啦,上去罢。” 齐御风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小心翼翼道:“房卡……丢了。” 折腾了半天,齐御风终于坐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看旁边两大箱子行李,里面手机、人民币,银行卡,录取通知书,都丝毫无恙;旁边一个狼皮所硝制的背囊,里面并排放着两柄宝剑,几锭黄金白银,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眼睛眨啊眨的,努力的撅着屁股,正在撕咬着苗若兰给自己缝制的长袍…… 齐御风眼望窗外的景色与他辞别胡斐等人时一般无二,碧空如洗,天际湛蓝,不禁长叹一声…… 定了定神,他拿起手机,颤抖的登陆QQ,发了一条说说: 少小离家老大回, 一行白鹭上晴天。 伤心欲问前朝事, 十年生死两茫茫。 然后,换上短裤短袖,穿了一双运动鞋,揣起新办的房卡,下楼到前台道:“路那边有辆捷达车……” 话未说完,那女孩头也没抬,就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道:“你说抢劫那个吧?早被抓起来了,车还放那,那个女司机在楼上睡觉呐。” 齐御风登时觉得怅然若失,迷迷瞪瞪又朝门外草地走去,只见烈日之下,无论是瀑布,小湖都袅无人踪,哪里还寻得到当初那传艺赠剑的中年人? 无奈之下,他又硬着头皮回到大厅问道:“咱们酒店是否住着一个老头,一个中年男子,俩人都有早期锻炼的习惯。” 女孩迷茫了一阵,摇了摇头:“没有,咱们这海拔太高,一般不来老头。” 齐御风点头称谢,又回转房间,看着远远的长白山顶峰,却再也没有勇气,去重新攀爬一遍。 睡了一天,第二日一早,他收拾好一大堆行李,便想乘车离开长白山,可是临到这关头,却油然生出一股依依不舍的感觉,在旅馆里呆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带着小狐狸,再登一次长白山。 乘车到了山顶,只见天池之水,平静晶莹,仿如凝翠,嶙峋奇峭的长白十六峰环列周边,倒映在水中。 此时阳光鲜亮,景物清明,是一年中难得能看到天池的好时机,可齐御风无心欣赏,便一直来到玉笔峰下,只见峰起双尖,中辟一线,山势下方平缓,唯独山顶之处险峻异常,正是昔年都尔嘉所炸开的模样,只是兹山犹在,峰顶的房屋设施,却已注定无存,没有了以往的人来人往,欢声笑语。 齐御风怀着莫名的忧伤,转头回转天池之畔,放下小狐狸,望着天池之水,碧波粼粼,神奇变幻,想起他与墨心,书砚二人在二百多年前,于此指点江山,何等豪情,不禁又是喟然长叹。 齐御风呆立半晌,听着一边有人拿着喇叭远远冲他喊道:“请游客远离水边,如果惊动怪物,恐生危险!” 齐御风听到这天池水怪的故事,豁然惊醒,当即哭笑不得,离开了水边。 傍晚临别之时,他转身遥望,只见玉笔峰顶尖秀峭,向西南斜而有力,形同孤隼,石峙琳琅,影印天池,层山之中,特树一帜。 虽然大部分山体已被风雨风雨剥蚀得只剩下沙土砾石,而遥远的天边,却是郁郁葱葱的大森林,森林之光似乎把空气也染绿了,将万里蓝天和谐地融为一色, 他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泪痕,抱着小狐狸飘然下山。 第2章 你若军训,便是晴天 齐御风带着一堆东西,弄了好半天,也没能回转,只因为他这又是动物,又是管制刀具,无论火车、客运,都统统拒载,连安检都不让过。 齐御风将小狐狸藏进背囊里,怒而问道:“到底什么算是管制刀具?” 那安检员慢悠悠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指着一柄指甲刀说道:“比这长的都算。” 齐御风当即泄气,坐在火车站前半晌无语,无奈花高价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长春。 到了学校,却又听说四天后才开始新生接待,此前概不受理。 他沉吟半晌,又到学校宾馆开了一间房,然后抱着小狐狸出门寻了间网吧,疯狂打了三天DOTA。 网吧老板见这少年,抱着电脑如同亲爹一样,除了人狗吃饭,上厕所之外,几乎寸步不移,情不自禁想到,原先以为磁暴步兵杨叫兽和尤里卫士陶叫兽都是骗人的无耻之徒,没想到今日居然真见到了这网络沉迷综合症的患者。 三天之后,齐御风晃晃悠悠走出网吧,虽然筋骨酸疼,昏昏欲睡,但一年没碰电脑,畅玩之后,还是觉得胸襟爽快无比,飘飘欲仙。 当下他循着路边的狗皮膏药广告,租了一间学校附近偏僻的民房,将双剑和小狐狸安置其间,又出门置办了一些日用品和狗粮,自己吃了一碗冷面,回到屋中便昏昏睡去。 第二日起床,喂了小狐狸吃喝,便拿着录取通知书,转到学校,交了费用,领了饭卡,被褥,看了寝室,看距离开学还有段时日,于是又转回家中,又宅了几天。 等到正式开学那日,他回到寝室,见到四人间的寝室已经塞满,只余他一个未到,便急忙上前问候。 几人互通了姓名,又出去吃了一顿,等回转道寝室,正遇到辅导员发放军装。 几人急忙凑过去,跟辅导员一阵寒暄,辅导员是个假正经的老处女,讲解了近期的事项,便道:“明天开始军训,谁也不许缺席。”然后便翩然离去。 第二天众人集合,由辅导员带着领到操场,全校新生,按照学院,人数,性别分成若干个连队,便开始入学军训。 其实开学军训有很多好处,第一个就是让老师和学生熟悉熟悉,再一个就是同学们之间熟悉熟悉,其次就是同学对学校熟悉熟悉。 毕竟嘛,昨天晚上开班会,挺多人自我介绍,一张嘴就是:我是一个高中生。 丝毫没有认清现实状态呢! 齐御风在操场站了一上午,也没练什么玩意儿,于是准备吃饭。 吃饭的时候站在食堂门口,看着周围大二大三的人像看动物似的看自己。 集体分连队唱歌,不唱响亮了不许吃饭。 于是乎:《一二三四》、《祖国啊母亲》,《长城长》、《到咱当兵的人》、《军中绿花》。一个连队接一个连队唱,谁先唱明白了谁先吃。 下午继续站军姿。 站军姿看上去最不起眼,其实最折磨人,大太阳底下一站一个小时不能动一下,身形要直,脊梁要挺,收腹挺胸提臀双手并拢压在裤线上,流汗不能擦,痒痒不能挠。 齐御风只当站桩功了,当下也是毫不在乎。可其他人却受不了这些,暗中嘀咕这不是训练,而是活生生的虐待。 齐御风同寝室的舍友詹国影也说:“如果有什么重大案件的嫌疑犯,这么让他站两三个小时,保管有什么招什么。 齐御风闻言只是一笑,他这般历经生死,与一年前的小皇帝生涯早已有所不同,当下只是沉默不语,尽量低调行事。 开头几天还按部就班,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到了四五天头上,便开始有些不正常,原来今年学校搞什么花花蛾子,要搞一个军中拳术会操表演。 教官示范打了一趟,顿时下面一阵哗然,都笑了场,有人叫道:如果遇见坏人,摆出这架子,是不是坏人直接就吓趴下了? 教官铁青了脸道:”继续,看着,两脚成弓字步,两手前伸,手腕相接,手掌打开……”一边说着,一边手脚比划。 平心而论,这教官倒也还算尽职尽责,只可惜这拳术粗陋,不堪入目,齐御风也没多大兴趣,只怔怔的看着。 突然间詹国影道:“教官,你这拳练的不对。” 那教官也是个十八九的小青年,闻听有人挑刺,忍不住一挑眉毛,惊讶道:“我叉,吓尿了,原来咱们这里还有武林高手呐,你会你来教来呀?”言语之中,颇有些国足混赖的架势。 詹国影嘴皮子功夫厉害,手上却是不行,当下厚着脸皮道:“那你就尿呗。” 一个班的同学闻言不由得都哈哈大笑,声音震天,惹得周围其他连队都驻足观看,教官向下伸手道:“小点声,小点声……” 随即又有点谦虚的笑道:“我这也就两年兵,要说练不好也有可能,你们要是真有谁会,咱们相互交流一下。” 齐御风毕竟少年心性,心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当下站出一步道:“我来教你。” 说罢迎着众人惊讶的眼神,站出一步。 那教官心想,我勒个去,我就随便谦虚谦虚,还真有人这么好为人师啊?这小子一直老老实实,沉默不语,我也没怎么得罪他啊。 齐御风上前这一步,如岳凝山峙,当即双脚不丁不八成弓字步,双手前伸,手腕相接,仿照着方才教官的模样推出一掌。 那教官只觉一股劲风扑面,当即吓了一跳,心道这还真有高人啊,当即眼珠一转,轻声道:“来,你先归队,咱们找个凉快地方去。” 齐御风依言归队,众人看他刚才推出那一掌,劲风甚强,当即看他的眼神,都有所不同。 教官带队走到一处阴凉地方,解散了队伍,大伙坐在地上,摘下帽子,扇着风,教官看周围没有其他队伍,便悄声说道:“咱们……要不要争个第一?” 一听此言,大伙都争先恐后说道:“那必须地!” 教官转过脸朝齐御风一笑:“那就得看你了。” 齐御风思忖这个教官,身体素质一流,军事过硬,作风优良,还会额外教比如擒拿,爬杆,徒手开砖等科目。尽管只带一个班,但深得全连男生敬仰。 而且他们这个连队,一直以来都是最清闲的连队之一,领导来视察了就安排大家齐步走原地摆臂练习,没人视察就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好不痛快,为此还安排了人放哨。 而且每次训练完毕还会用最大的嗓门喊"今天我们训练得非常辛苦,大家回去要注意休息!"让所有其他教官听到,算是个颇有情趣的人。 于是沉吟片刻便道:“好。那我教大家一套太极拳。” 教官叫道:“那种老娘们拳软绵绵的,有什么好看,得威猛一点的,像你刚才那招。” 其实太极拳真打起来,也是刚柔相济、变幻莫测、威力无比,更有许多动作,也是花样翻新,十分好看,而且一旦打得顺溜,体会入神,便是终身只习练这一套拳,也能受益匪浅。 齐御风见这教官只求威猛,也不解释,便说:“那我会一套闯关东拳法,就教给大家吧。” 说罢他站起身来,见周围有人跃跃欲试,包含期待,有人却似笑非笑,手中军帽一摇一摆的扇着风,歪着脑袋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想是心中不服。 他也不说话,当即轻舒猿臂,也不见助跑弯膝等动作,便轻轻巧巧腾空而起,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 这一下出手,教官不禁和他的伙伴们都惊呆了,若不是在这偏僻之所,只怕全校新生都要过来围观。 齐御风轻轻落地,一时也感觉的得意无比,谁知此时突然又人叫道:“我去,刘翔啊!” 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接着那詹国影便道:“什么刘翔,简直李宁再世啊。” 身边七嘴八舌:“李宁是谁?卖衣服的吗?” 又有人道:“啥再世啊,人家李宁还没死呢好不好?你会不会说人话?” 众说纷纭,一时全都聚拢在齐御风周围。 那教官眉开眼笑,说道:“你看我说这哥们就有真功夫吧,你们还有人不服,不服就上来比划比划试试。” 说着也不顾炎热,亲亲热热的搂住齐御风肩膀。 第3章 增肥秘诀 当下齐御风便把这套自穷家帮陈元厚,赵老三手中学来的拳法教给了这些同学。 这路拳简洁鲜明,动作紧密,大开大合,动作舒展刚劲、猛烈、朴实、干脆,与后世流传的通臂拳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这些同学身体素质不一,但经过了一个暑假的修养,也都还算凑合,齐御风从呼吸、仰俯,手足屈伸等简单的形体运动入手,教习大家。 等到众人血液精气都活跃开来,流通无阻,再将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分解开,逐渐传授。 众人跟随他练了会儿,虽然动作还颇为喜感,动不动就找不准方向,打着打着就打到旁人身上,惹得齐御风和教官单手扶额,一脸无奈,但也渐渐有模有样,逐步步入了正轨。 齐御风故意引逗众人争强好胜之心,将每一个动作练到最高深境界所能达到的效果一一展示,众人登时心潮澎湃,一个个专心不已。 两个多时辰过后,虽然众人都有点手脚酸疼,但越练精神确是越旺,都是神采奕奕,觉得体内劲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以往之惰性,不翼而飞。 盖只因有此效果,只是因为这路拳刚柔相济,最容易练出效果,齐御风又是深谙其中拳理,不停在这些人身上挤压按摩,以气催形。 当下休息时,便有一人上前道:“齐同学,这拳法能不能打人啊?” 齐御风闻言呵呵一笑,自信道:“不服来十个?” 那位当即咧嘴笑道:“我去,你当你叶问啊?来,谁跟我合伙扁他!”说罢,在班中召集了十个膀大腰圆之辈,一起冲杀上来,抱头的抱头,搂脚的搂脚,便要将他掀翻。 齐御风力凝山根,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向外推去。登时便有几个人被他这一推,站立不稳,仰倒在地。 然后头向下一低,后背发力,又震开两人。 低头看那两个抱着他大腿不放之人,大腿一抖,那两人立刻感觉手上轻颤,便抱之不住,他一手一个,拎着后襟,扬手甩了出去。 剩下两人一看不好,急忙撤退,齐御风笑呵呵盯着他俩也不追击,有一人看齐御风目光有形有质,直盯着自己不放,不禁有些发毛,当下躺在地上,说道:“你别摔我啦,我躺下还不行么?” 众人见他如此死乞白赖,不禁哈哈大笑。 先前那挑衅之人见到齐御风如此痛快便将自己甩了出去,不禁揉揉屁股,膛目结舌道:“这都是这套拳里的功夫?” 齐御风笑呵呵道:“都是,你要从小练武,也能跟我一样。” 那人闻言不由得神色一黯,长叹一声道:“我小时候就想去过少林寺,可惜我们七八个人,好容易攒了点压岁钱,还没等到火车站呢,就被我妈抓回来了,一年的压岁钱,都被没收了。” 身边当下又有人道:“可不是,我小时候也想去过,不过我当时不是班干部,人家班长开组的团嫌我等级不够,不带我。” “我小时候只觉得奥特曼超帅,无奈完全跟咱不是一个物种,完全没有希望……” 有一人面色沉重,感慨道:“你们都说想去,可都没去成,算是幸运了,你们知道我的童年多么悲惨么?” “怎么啦?”有人一边问道。 那人脸色惨然道:“你们去了少林寺,也是想当方世玉那样的俗家弟子吧?我当年可是为了学武功,下定了决心,不娶媳妇不吃肉!造型神马的,为了武功全都不要了。” “而且我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我家就在河南。” “小学四年级那年,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到了少林寺。” “谁知我看到那些和尚,登时就傻了。脚上穿着耐克,身上穿着阿迪达斯,唱着周杰伦的《东风破》,一边看NBA,看我来了非得给我算卦,把我那点钱都骗走了。” “要不是警察把我送回去,我就得在郑州要饭了!”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当下那长头发的挑衅之人又问道:“齐师傅,你这武功在哪学的呀?” 齐御风见众人吹捧,自然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当下淡淡笑道:“家传的。” 那人一拍大腿道:“得,看来这大学没白上,好歹学了点有用的东西,教官,请个假,我去给大伙儿买冰棍去!” 教官呵呵一笑,点头答允。 齐御风看那人兴奋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俗话说,一天不练手脚慢,两天不练丢一半;三天不练门外汉,四天不练瞪眼看。 他这套”闯关东“的拳法虽然看来平平无奇,但练到深处也是当世少有能及的拳法,这些人中间,若是有一个几年之后练出点模样,已能算得上烧高香了,要说都变成武林高手,那更是扯淡了。 现代人一没有时间,二缺乏耐性,三又没有天天练武的环境,不是从小练武或者有大毅力之人,过了这股兴奋劲,该什么样还什么样,绝不会出现什么奇迹。 等到了第三天,众人一套拳法都能连贯的打下来之后,以齐御风所在的三班教官为首,便联系连长,准备在全连推广这套拳法。 齐御风三招两式,便把那个年轻的连长“劝说”得心悦诚服,面对这个秘密武器,也是心动不已。 这连队从此神神秘秘,与其他连队不同,每天除了规定的正步齐步之外,单独练拳术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找一个地方,唯恐其他连队偷师学艺。 由齐御风的教官统一指挥,三连每日操练比别的连队多出一两个小时。 为了夺冠,齐御风又在其中加了不少刚健有力,阳刚十足的花俏招数,当下这一套拳法虽然编成了套路,却也虎虎生风。 大伙胳膊腿上,都受了不少皮肉之伤,但眼见了这套拳法的神奇,却也都甘之如饴,强忍着操练。 这天中午,齐御风赶回家喂了小狐狸,看着它呼呼睡下,又走回宿舍,准备下午的军训。 他开门进了宿舍,见宿舍众人都躺在床上睡觉。 他便蹑手蹑脚走进屋中,单手搭住床边,一个翻身,如莽龙急卷,轻轻巧巧便躺落在床上。 谁知刚一闭眼,就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一个一个声音:“你怎么上去的?你再上一遍让我看看呗? 稍一转头,见对面床上的成绪元正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啥?”齐御风没听清他说话,又问了一声。 “你刚才怎么上去的?就那么一翻身?”成绪元的双眼中满是惊讶,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对呀,谁上上铺不得一翻身啊?”齐御风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可是你……”成绪元是唯一与他们同寝不同学院的学生,一直对他们三个都是客客气气的,闻听此言,他心里一着急,不由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当下他掀开被子,在床上坐直了身体,说道:“你那个上床……不正常。” 齐御风登时哭笑不得,无奈道:“我怎么不正常了?” 成绪元思索了一下,皱眉道:“就是你刚才上床所形成的抛物线与所做的功不成正比。” 齐御风上下看他两眼,问道:“你是计算机学院的吧?” “对啊。”成绪元点点头道。 “把物理忘了吧,以后在也用不着了。”齐御风说完,便埋头准备睡觉。心道若是让你看见胡斐的轻功,只怕你连万有引力的定律都得有点动摇。 “不……齐御风,你教教我吧?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身体素质变得那么好?”他一见齐御风准备埋头睡觉,急忙飞身下床,趴在齐御风床边,仰头问道。 一边詹国影早就被他二人吵醒,听了半天,当即笑道:“齐御风可是武林高手,前几天我们班十个人一起上都没打过他一个。” 成绪元一听,眼中登时发出神异的光彩,上前一把抓住齐御风的手臂,说道:“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教教我?” 齐御风抬起头来,看了他半天,这成绪元虽然个头不矮,也有一米七多,长得眉清目秀,细皮嫩肉,但是周身上下估计也就有九十多斤不到,一双胳膊比擀面杖也粗不了多少,实在是瘦子中的战斗兽,麻杆中的奇葩麻。 当下他手臂虽被成绪元抓在手里,也不敢乱动,唯恐一用力便弄他个骨断筋折,只能一脸关切的,轻言安慰道:“成同学,你还是多吃饭吧。” “记得, 多吃肉,多喝汤, 逮啥吃啥别怕脏。 一天吃上六顿饭, 包准体格变强壮。” 成绪元听闻,期期艾艾道:“可是我一顿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齐御风向他传授增肥秘诀道,“零食糖果巧克力,奶酪啤酒火腿肠。这些都是大补元气之物,多吃点准没错,我就是这么吃出来的。”说完运气入腹,一拍肚皮,亮给他看。 “哦。”当下成绪元见齐御风只是调侃,也不扯正题,便放脱了握着他胳膊的手,失望的慢慢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直到齐御风朦朦胧胧睡着,还仿佛听见那个小瘦子的长吁短叹。 ------------------------------------------------------------------------------------- 本周裸奔无推荐,我很悲伤有谁怜? 第4章 军训事件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会操的那一天。 只见彩旗飘扬,锣鼓喧天,体育场上人声鼎沸,不少不用参加比赛的高年级学生也前来围观。 校方与军方代表分别在主席台落座,一声“开始”,广播喇叭便开始播放音乐,接着各连队入场。 然后便由一连队伍开始表演集体军体拳,台上诸位看了半天,假模假式的鼓鼓掌,一连便退了下去。 詹国影在一边冷眼观瞧,不由得笑道:“就这水平,比咱们可差了远啦。” 周围同学听到此言,不由得也点了点头,露出点不屑的表情,唯独三班教官严肃道:“别说话,保持纪律。” 接着二连上场,表演的是一套简化的长拳,也是轻飘飘的无力,空有个架势,这一下便是连三连的连长,也绷不住,嘿嘿的笑了两声。 等到三连上场,只听连长大喊一声:“起!” 近百人齐齐亮出起手式,一起“嗨”了一声,顿时这体育场上,竟然凭空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连长双手摆臂,上前一步,接着双臂一探,伸向前方,身后同学伸臂,横扫,突刺,一起喊了一声:“杀!” 整个体育场上千名观众竟然被这一声杀震得半晌无语,那个主席台上的一个老头本来似睡非睡,看见这情景忽然眉毛一挑,睁开眼来,开口道:“这是什么拳?” 几个本来正襟危坐的评判嘉宾,也都探着身子,目光灼灼地往场上看着。 接着只见三连士兵,气势如虹,步履铿锵,招招狠辣,动作干净利落,一套拳法演完,登时震撼全场,鼓掌叫好之声,连绵不绝。 大伙都自豪一笑,当下退场静待佳音。 接下来几个连队表演,都乏善可陈,不是军体拳,便是武警常用的擒敌拳,有些女队,干脆便拿简化太极拳充数,一个个颤颤巍巍,犹如裹脚的老太太,不是有人跌倒就是打错方向,一时笑料百出。 齐御风不由得感叹,其实即使军体拳或者擒敌拳,只要能刚猛有力,打起来至少还能好看些,不过看这些人动作轻浮,显然没人将这比赛放在心上,便是连二连的长拳都不如。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宣布结果的时候,只见校方领导照例一通废话之后,军训团长上前宣布:“十二连女生团第一名,三连男生团第二名……”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詹国影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三连连长跟这帮孩子混得了大半个月,也十分熟悉,当下小声解释道:“十二连那个小白脸是师长的勤务兵,现在升迁要点政绩,你懂得……” 团长念完成绩,当即道:“现在请第一名获得者,学生代表前来领奖。” 大家面面相觑,却半晌不见有人领奖。 又过了一会儿,十二连方向一阵骚动,只听一个女生脆生生的喊道:“我不去,丢人!” 这一声喊犹如炸药引信一般,整个会场顿时议论纷纷,三连所处的方位的嘈杂声,尤其刺耳。 只听得吵杂声中,詹国影大声嚷嚷:“师长的勤务员了不起吗?军队如此腐败,还怎么保家卫国?” 这一声喊,顿时全场恍然大悟,骂声沸腾,其他连队纷纷挥舞红旗,表示支援。 他这一声喊,顿时全场沸腾,其他连队纷纷挥舞红旗,表示支援。便是连场外的高年级学生们,也跟着起哄。 眼看局面将乱,团长紧皱眉头,大声喊道:“同学们,不要吵了!” 谁知他这一声,更是引起无数人大哗,居然有几名女生,上前对其竖起中指,接着转身就跑,隐没在人群之中。 团长眼见事态激化,学生们的愤怒达到了极点,顿时脸色铁青,不知如何是好。 他解开衣襟,左右看看,只见詹国影在下面指手画脚,对着自己骂声不绝,不由得怒上心头,当即喊道:“刚才你说那话,什么意思?” 詹国影哈哈一笑,凑到主席台近前规规矩矩站好道:“对不起,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如果有冒犯的地方……你TM来打我啊!” 团长四十多岁,当了几十年兵,那曾见过这等挑衅?当下头上青筋暴跳,怒不可遏道:“有种你给我上来!” 詹国影哈哈一笑,又上前一步,站在主席台下方道:“有种你下来!不敢下来就是没种!” 团长闻言,当即血气上涌,一抬脚就把面前桌子给揣了下去。 这主席台上的桌子有三米多长,原来是为了显示气派挪用的会议室的大型桌椅。那桌子既宽又大,五六个同学抬上去的,都费了好大力气,看见团长揣桌子,马上就要砸到詹国影的脑袋,下面女生登时花容失色,“呀”的惊呼一声捂住眼睛。 詹国影也是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可那桌子宽大,下坠又是极快,当下避无可避,只能双眼一闭,抬臂一挡。 这时候只觉得身后有人突然拽了自己一把,他一个踉跄,才终于逃了出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齐御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 那桌子“呯”地一声落在地上,声震四方,体育场内,台上台下顿时久久没有声音。 齐御风拽回詹国影,抬脚一勾,将歪倒的桌子放平,一手压着桌子,抬起头来,两眼望着团长。 团长看见这学生炯炯目光,充满杀气,当下不由得一阵心慌气短,心中只骂明明没有自己什么事,却没来由的背这份黑锅。 左右看看,四周几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连一个出头为他解围的都没有,显然都等着看他笑话,当下更是一阵闹心。 一边代表学校的团委书记寻思半天,突然清了清嗓子,上前道:“同学们……” 一声“同学们”刚刚喊出,只见齐御风抬手一掌,砍在桌面上,一寸多厚的桌面,登时化为两截。 “好!”一阵山呼海啸,学生们的热情登时被激发起来。红旗招展,鼓声震天,一个连接着一个连的玩起了人浪,其中夹杂着不断的喊声: “二连向三连同志们致敬!” “五连六班支持三连获得超级男生总冠军!” “信息学院支持三连战友!” “向纯爷们的三连致敬!” “…………” 团长听到这喊声,脸色越来越白,一边的团委书记抬着一只手也放不下来,主席台上几个人面面相窥,才发现自己玩得大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齐御风走到自家教官身边,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撤吧。“ 教官眼中含泪,一个大老爷们早就哭得不行,其实对他而言,得了第二已经很满意了,可是这群孩子的热情却让他不知道怎么才好。 “三连,全体都有!”教官猛得一声大喊。 三连的人们收起笑脸,诧异的望向自己哭得满脸热泪的教官。 “立正!”教官声嘶力竭的喊着。 一千多人鸦雀无声。都默默收拢了队伍。 教官抹了把脸,把一手的泪水在身上蹭了蹭:“三连全体都有,向后转!” “起步走!” 三连撤离操场。 众人的狂欢结束了,都冷静下来,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回头眯缝着眼睛望着那个背靠太阳,已经缓过来点的团长,再看看远去的三连连长,等回到军队,他们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言而喻。 “操他妈,走!”二连连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躁,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很开了,对一些东西已经不在乎了。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异常的愤怒。狠狠的看了一眼十二连的连长,心道:“都他妈当兵吃饭,怎么就混个三六九等呢?” 二连随之离开了。 接着,一个一个的连队相继离开体育场,整个操场只剩下主席台那孤零零的几个身影,还有两边飘红的条幅。 一场原本走过场般的颁奖大会,夏然而止,不欢而散。 第5章 谁说我不是精神病? 齐御风等人回到了寝室楼下,许多同学都停住脚步,同连长,教官谈了一会儿,此时冷静下来,都深有悔意,生怕他们这一闹耽误了几个军人的前程。 唯独詹国影嬉皮笑脸道:“你们都放心,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我詹国影办事你们放心,绝对不打没有把握之仗,你们就等着吧,看那团长怎么死地……” 他罗里吧嗦,不断吹嘘,加上兴奋之余大着舌头,把自己名字詹国影总能说成“真过瘾”,让人觉得这人仿佛喝醉了一般。 与教官们分开,众人回到寝室,只听得走廊里到处都是人大声嚷嚷,传诉这件事情。 齐御风感慨一声,小时候听孟庭苇说校园里的消息传得特别快,看来果然如此。 有人拿着脸盆到水房洗脸,见了他们几个回来,当即又是一阵欢呼:“向英雄的三连致敬!” 也有老成的问道:“教官不能有事吧?” “不能被处分啥的吧?” 当下齐御风,詹国影,还有另一位同寝同班的杨威解释了几句,回到了自己寝室内。 进屋之后,众人沉默半晌,杨威说道:“詹国影,你今天真就不该说那句话,你看惹多大篓子,连长他们说不定挨什么处分呢。” 詹国影满不在乎道:“切,能有什么事,有处分我全抗了。” 杨威又道:“你也小心点,今天惹这么大祸,小心被查了水表,关进精神病医院里出不来。” 詹国影斜睨了杨威一眼,说道:“为什么要出来?” 杨威登时就是一愣,说道:“关进去还不赶紧出来?” 詹国影轻嗤一声道:“精神病院里面管吃管住管玩,还都是免费,有啥不好?” 此言一出,杨威登时语塞,半天才说道:“莫非你还真想进神经病院?” 詹国影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脚一抬放在桌子上,洋洋得意的抖着腿说道:“环境好,空气好,想吃什么药都能要到,多幸福!我跟你说,那里面的药都是管制药物,外面吃不到,尤其是有些进口药,哪怕是特别豪华的药店都没有。” 这一言出来,室内其余三人登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杨威看看齐御风,齐御风看看成绪元,成绪元又看看杨威,最后问道:“你进去过?” 詹国影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要不是他们把我撵出来参加高考,我才不出来呢,整天在里面好吃懒做,打人骂人,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逍遥快活。我当时都混上三楼楼长了!唉……”言语之中,竟然觉得出来之后颇为遗憾。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都偷偷挪动了步伐,离他稍微远了一点,过了半晌,杨威小心翼翼问道:“那他们不打你么?” 詹国影双目如刀,杀气凛然道:“谁敢,老子精神病杀人不犯法。就咱们军训那个团长,你等着着吧,他不给我个交代,我就给他一个交代!” 三人此时早已将方才体育场上的风波忘却脑后,面对如此传奇中的猛人,其余一切奇闻异事登时都显得那么苍白。 杨威坐在椅子上探身问道:“你进去……多少年啊?” “一年多吧,高一的时候就想进去看看,到高二终于托人办妥的,”詹国影低着头,掰着手指开始计算,“刚进去第一个月就是‘三好病人’,后来是‘模范精神病标兵’,再后来是‘模范小组长’……” “你看,我为了当这个楼长我干掉多少人啊!赵疯子,李疯子,欧阳疯子,金疯子,古疯子,梁疯子……要说我爸这人就坑儿子,跟《大明官》里的方清之似的,我的大好前途啊……”话说到这里,居然有无限唏嘘之感。 他长叹一口气,又转过头说道:“我们那也有名额指标啥的,住哪里费用国家都能报销90%以上,你们要是认识什么没儿没女的老头老太太啥的,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比去养老院待遇好,还省钱多了。” 三人都连连摇头,不知不觉之间已贴在门口规规矩矩站好,随时准备一言不合,立刻逃跑。 詹国影见他三人害怕模样,不觉莞尔一笑道:“不用那么紧张,我都好几个礼拜没有杀过人了,虽然我自从得了精神病之后人精神不少,但是我还是能分清好坏人的。” 三人又都连连点头,却也还是不敢乱动。 正当三人心惊胆战之时,突然门呯呯两声响,有人在外面说道:“齐御风同学是住在这里么?” 齐御风立刻回道:“是,我马上就来。”说罢如释重负对詹国影说道:“我先走了,回头再聊。” 杨威和成绪元见齐御风如此不仗义,不由得心中暗暗鄙视。 齐御风走出寝室,关上房门,大呼了一口气,唯恐防脱了那个杀人不偿命的恶魔。 抬头一看,面前一个三十多岁,面目俊朗的年轻人正看着自己,身边站着自己班级的辅导员,正对自己横眉怒目咬牙切齿,面色十分精彩。 那年轻人见齐御风走出来,上前一步微笑道:“你就是教三连拳法的那个齐御风?” 齐御风点点头道:“是的,你是……?” 那年轻人笑道:“我是咱们学院的团委书记,今天找你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往那边走走?”说罢手一指宿舍外面的长廊,也不理他人,径直走了。 齐御风心道自己在辅导员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好话,便当做没看见他一般,故意不睬,跟着那团委书记走了出去。 两人沿着长廊走到一处无人的阴凉之处,团委书记才悠然道:“你那拳法水平很高啊,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从未见过?” 齐御风只觉得这人气质,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十分熟悉,当下便道:“叫闯关东。” 团委书记失笑道:“那是什么名字?”转过头来,眼角带笑道,“我听说你在体育场能一个打十个,武功练到这样地步,我也不敢托大,齐师傅,咱们初次见面,搭搭手如何?” 齐御风万没想到这个安安静静的大学老师居然也是个武林高手,当下不由一怔,上下打量道:“你也会武?” 团委书记轻笑道:“呵呵,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田,名叫田克刚,小时候也学了点家传武艺,可惜到现在,却也大部分荒废了。”说完之后,有点不自信的脸红了一红。 齐御风闻言,点头说了一声道:“好。” 说罢,抬手使一招“推窗望月”,在田克刚手腕上一搭,便等着对方动手。 田克刚手腕一翻,十分灵活,反手便将手掌按在他脉门之上,向下一压。 齐御风未等他掌心压到实处,也反手划一个弧线,继而又搭在他手臂之上。 田克刚吃了一惊,心道:“我虽然学艺不精,但这般近身擒拿的小巧功夫,自忖也有些经验,这学生才多大年纪,怎么出手如此之快?” 当下好胜心起,抬手出掌,以指尖向齐御风胸膛平平刺去。这一式变招急快,当下他不由得也心中有所得意。 齐御风右腕一闪,转了个小圈,翻将过来,“啪”一下抓住他手腕。 田克刚心中一凛,只觉左腕已如套在一只铁箍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齐御风用力稍微一捏,田克刚承受不住,立刻哎呦一声。 齐御风随即松手,田克刚惊疑不定看着他,甩了甩手腕,伸手又朝他面门一抓,两人此时相距不到一尺,齐御风又是双手下垂,他自忖怎么也能找回点面子。 谁知他手刚一伸出,只见齐御风手腕一抬,三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之上,轻轻一点,他只觉手腕一阵刺痛,当即这一抓便抓不下去。 田克刚又甩甩手腕,看着齐御风的眼神已有所异样,像是不相信眼前所见一般,定定神说道:“再来一招。” 齐御风有点点头。 田克刚当即以掌代剑,向下斜斜一刺,直奔齐御风小腹,他这一招势头猛烈,既快且准,又具有很强的隐蔽性,近身搏击,向来无往不利。 齐御风也不见如何动弹,只左手轻挥,小指在他右腕穴道上轻轻一拂,田克刚登时手上一麻,手上使不出力来。 当下他心悦诚服,不由得垂手笑道:“果然好功夫,这些年我见过练武的人里面,数你武功最高。” 齐御风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无极玄功拳练到这地步,眼里那还能装下别人?” 第6章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由萌物统治着的 田克刚见齐御风一语道破他武功家数来历,不禁大吃一惊,他这路拳法可不像太极拳,少林拳那般大路货色,尽人皆知。乃是祖上继承下来的独门拳法,一向不曾流传于江湖。 没想到这里遇见一个少年,只凭借这三招两式,居然就能看出了他的武功家数。 齐御风看他脸色变幻,惊疑不定,不由得笑道:“其实我跟武当派关系匪浅,也算是武当派的半个弟子。” 田克刚听了这话,当即大喜,拉住他手说道:“原来你也是武当派的,那咱们还算是师兄弟了?” 齐御风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寻思这要是从你祖宗哪里论,咱们这辈分可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了。于是便问道:“田老师,你家在清朝乾隆年间的祖先,是不是有个叫田树言的?” 田克刚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摇头道:“不知道啊,反正这拳法倒是祖传的,就是传到现在,好像不少招数都残了。”说到此处,不由得摇头一叹,颇为遗憾。 齐御风闻听一笑,也不答话,无青子道长传他这路拳法,其中玄微之处,他自己也没能完全练通,更何况这老师不是一般玩票的同学,而是精研武学的业余拳师,贸然传艺,也有许多忌讳。 田克刚呵呵一笑,说道:“我来之前,我都跟几个同学打听过了,军训这是双方都算有过错,这事你先别出头,别跟那些当兵的一般见识,反正我保证最后学校肯定是要给你一个满意的个交代。” 齐御风笑道:“不给个胶带封住嘴就好,那就感谢田老师了。” 田克刚也点点头,又一阵好加安抚,然后苦着脸道:“我这是听说三连出了你这么个奇人,才先来这里的,现在还要去给那个军训团长赔礼道歉呐,你们几个乖乖的,可别给我惹事啦。” 齐御风连忙点头称是,两人又谈论了几句,田克刚便先行离开。 齐御风其实对这事也没算太过放在心上,他经历了杀人造反,与天下众多武林高手相抗,手下已有了不少人命,还曾亲手杀过满清第一权臣福康安,对现世生活这些小是非看得颇为淡泊,若不是没想出什么缘由跟家里人交代,念这个大学,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当下他也无事,便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 一开门,只见门口旅游鞋里面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正拼命往出窜,他急忙赶过去一把抓起,放在地上。 原来那小狐狸没事自己在屋里玩耍,钻进鞋里,居然半天爬不出来了。 小狐狸得他之助,逃出樊笼,当即大喜,在他身边挨挨蹭蹭了半天,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齐御风为他所拌的狗粮。 齐御风看着脚下这个小毛团,不由得眉头紧皱,越想越是忧虑。它平日走路跌跌绊绊,不是撞沙发就是自己把自己绊倒,玩个线团也能把自己缠在里面,至于被外面飞起的塑料袋吓得瑟瑟发抖,抱头鼠窜;喝水呛着,吃饭噎着,咬尾巴把自己咬得吱吱叫唤等蠢事,更是数不胜数。 而且这厮现在已有几个月大,却长得不盈三寸,娇小玲珑,不吃肉,不吃饭,专吃狗粮! 真是丢尽了极地青狐一族的脸。 齐御风看着小狐狸吃完了狗粮,玩着它唯一的玩具,一个买狗粮赠送的塑料骨头,各种旋转跳跃,各种开心忘情,蹦啊蹦,蹦啊蹦的,也觉得有点温馨。 谁知小狐狸一激动,一个大跳,“呯”撞在了茶几之上,齐御风顿时觉得有点无语。 小狐狸迷迷糊糊爬起,晃晃脑袋,回头委屈的抱住齐御风小腿,不停的吱吱叫唤,好像要他帮忙报仇一般。 齐御风不禁又怜又爱,伸手将它抱起,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小狐狸半眯缝着双眼,不时的摇晃着尾巴,表示十分惬意。 正在此时,突然手机声响,小狐狸豁然一惊,爬起来张口朝手机咬去。 齐御风挡开小狐狸,接了手机,就听见杨威急切的声音传来:“齐御风,你在哪里呢?千万别到处闲逛,有人要找你麻烦。” 话未说完,就听得一边詹国影的声音嚷嚷道:“麻烦个屁,十二连的一群姑娘,这次你走大运啦,他们现在正在体育场等你,说不见不散呐,哈哈……” 杨威声音又传来道:“你别听那个神经病瞎说,她们里面也有人会功夫,你可千万别去……” “什么……,杨威,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敢说我神经病,老子告诉你,老子这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里面传来一阵嘈杂,随即电话便被挂断。 齐御风呵呵一笑,思虑了一会儿,觉得反正时辰已晚,天色将黑,也没什么事,便抱着小狐狸,信步从家门走出,从学校后门进去,走到了体育场。 借着昏黄的灯光,远远便看见一群莺莺燕燕,聚成一团,齐御风走近,那几个女人也浑然不觉,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只听的其中一个女孩占据中央,其余人都盯着她的面孔,看样子是这群人中的头领。 齐御风细看那女孩面孔,只觉得她肤色红润,娇美异常。眉宇清秀,难描难画。在星月微光和灯光掩映之下,十分可人,当真可称得上是“本洁如梨蕊,今又映朝霞。” 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动。 只听那女孩说道:“找到没有,他们班没别人知道他电话号码吗?” 另外一个女孩道:“没有,据说他不怎么在宿舍呆着。” 那女孩“哼”了一声,小巧的鼻尖翘起,撇撇嘴道:“明天就要开课了,我不信他敢夜不归寝。在他宿舍门口监视的人呢?还没打电话来吗?” 齐御风在一旁听了不禁笑道:“我叫齐御风,几位在找我吗?” 只见那女孩闻言身体一僵,突然身子急卷,暴怒的回过头来,眼中的火焰似乎能吞噬星空一般,当下娇喝一声:“——哇,好可爱!” 只见她眼中神情,突然从暴怒转成盈盈笑意,饱含着无限惊奇,喜爱,几步走到齐御风近前,轻轻抚摸小狐狸的脑袋,随口道:“哇,这小狗怎么这么可爱啊。” 只见周围的女孩也一拥而上,集体从齐御风手中夺过小狐狸,放在地上,口里不是惊叹。 “哇,看它眼睛,看他眼睛,那么黑,那么圆。” “是啊,是啊,它身上一根杂毛都没有,雪白雪白,真漂亮。” “比我家养的哈士奇漂亮多了,真想也养一只。” “啊,它舔我手了,小舌头透粉透粉的,真可爱。”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我发WEIBO……” 这群女孩子围着小狐狸不时感叹,而小狐狸也竭尽全力的闹腾,不时撒娇打滚,摇头晃尾,瞪眼吐舌,连拱带蹭,又扑又舔,真叫个卖萌不停。 而齐御风则被晒到一边,无人理睬。 他看到小狐狸丝毫不怕生,兴奋得趴在地上摇着尾巴,发出哼哼唧唧的动静,情不自禁想道:“花痴有罪,卖萌可耻,此诚不欺余也。” -------------------------------------------------------------------------------------- 感谢水木网友kungfuman@newsmth提供创意。 第7章 那个,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呐…… 等了好半天,齐御风咳嗽两声,“咳,咳……”声音刻意拔高,以示存在。 无人搭理。 齐御风又高声说道:“找我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啦?” 继续无人搭理。 齐御风恼羞成怒,“哼”一声一跺脚,扬长而去,走到远处一个口哨,小狐狸听闻,登时迅如闪电一般向他蹿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毫不出意料的撞在了草地上面的木桩上面。 那女孩见小狐狸跑开,急忙站起身,缓过神来,大叫道:“站住,你别走!” 齐御风回头笑道:“我叫齐御风,不叫詹铸。” 女孩心疼的抱起小狐狸,安抚两下,然后交给身边另外一个女孩,双目瞪视着齐御风道:“白天挺出风头哇?就是你教的三连那套拳?” 齐御风穿着背心,裤衩,脚上蹬着一双拖鞋,懒洋洋说道:“不错。” 女孩当即上前一步,身形轻轻一抖,骨骼咔咔脆响,双脚不丁不八,身体如波浪一般微微的起伏,整个身形协调优美、神形兼备。当真一派大家风范气度,不可令人小窥! 齐御风一见这女孩架势,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你一个小姑娘,练八极拳干什么?” 女孩怒咤道:“就是教训你这般不要脸的!”说罢作势一扑,一拳向齐御风面门打来。 她这一扑,身后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宅系少女,识得她的厉害,当即大声喊道:“前方有高能反应,请非战斗人员紧急回避!”一群莺莺燕燕,登时吓得躲得远远,看这两人相斗。 齐御风只觉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抬手一架一推,那女孩被他这一推,登时噔噔噔倒退三步,不由得惊讶道:“这是什么拳?” 齐御风有点哭笑不得道:“太极拳啊,你们十二连不是练过么?” 女孩闻言脸色一变,复又扑上,齐御风故意炫技,轻轻向后一个小空翻,躲过这一拳,落在地上, 此时那女孩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两人相距不到一尺。齐御风顺着她发力路径在她肩膀轻轻一推,女孩吃不住力,登时啪一下趴在地上。 女孩拼命爬将起来,只见身上脸上都是泥土,乌漆麽黑的十分狼狈,当即大怒,“女孩子你都不让,你还是人不是?” 说罢唰唰唰几掌,如暴风骤雨,又朝齐御风拍来。 八极拳一向以攻代守,防御很少,拳路刚猛无比。有着"太极十年不出门,八极一年打死人"的说法。她这几掌一挤、一靠、一崩,每招都是从脚跟发力,爆发力极强,当真有穿云破月之势。 齐御风暗忖,若是自己未曾有如此奇遇,得到胡斐等人教导,说不定现下还真就可能输给了这丫头。 他听她说自己还得让着她点,不由得苦笑,看她运掌如风,不断袭来,当即背着双手,向后连续轻轻纵跃三次,等那女孩又一次力气使老,小腹轻轻一撞她的侧腰,登时那女孩平衡一下子被打破,又一次趴在了地上。 那女孩起身,脸色又羞又怒,娇嗔道:“你……你干嘛呀?” 齐御风也面色一红,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他光考虑耍帅,想着不用双手也能打赢这女孩,方才那一下,正是女孩一股力气使到尽头,全身毫无防备之时,他势如闪电这一撞,便如同撞一个九十多斤的木偶一般。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小腹撞人。这一下动作有些暧昧下流,怨不得人家埋怨。 女孩拧着眉头,红着脸蛋,委屈得像是要掉下泪来一般,一双眼睛瞪着他,无限幽怨。 齐御风登时傻傻的站在当场,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规规矩矩的像个小学生般站好。 好半晌,那女孩看着自己的脏衣服,冷哼一声:“今天先不跟你打了!这事没完!” 说罢一甩秀发,喊道:“咱们走。” 齐御风看她转身离去,急道:“那我的狐……我的小狗!” 女孩回头望了他一眼,说道:“没收!”说罢从那戴眼镜的女孩手中接过小狐狸,抱在怀里,紧紧搂住,唯恐齐御风来抢。 齐御风闻听不由得着急起来,这小狐狸才几个月大,弱不禁风,万一被这些不靠谱的女生喂点不靠谱的东西,弄死了可怎么办? 登时他迈开大步,向前一冲,到了那女孩身边,纵身一跃,身形在空中急卷,左手一指点在那女孩手臂之上,右手伸出一捉,将小狐狸擒在手中,落在远远的地上。 那女孩目瞪口呆,眼中泛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她千思万想,也料不到这人轻功,擒拿,居然如此厉害,而且他方才在自己胳膊上一点,自己手臂便是一麻,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当下她不由得颤声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齐御风正心疼小狐狸被她又搂又抱,也不知玩坏了没有,低头仔细检查一番,发现依旧活泼泼的无恙,才放下心来,当即不耐烦道:“说了你就能破解啊,你当你黄金圣斗士啊?同样的招式不能使用两次。” 女孩脸色泛红,低着头期期艾艾争辩道:“那你不是可以教我么?”话语之间,居然带了点柔情似水的意思。 齐御风搂住小狐狸爪子,不让它抓破自己的背心,继而说道:“女孩子练什么武,摆跨、凸肩、甩屁股,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练不来还要跟人近身扭打,输了就说人家耍流氓?” 那女孩嘤咛一声,红晕布满脸颊,双手抓住衣襟下摆,拧着身子,柔声细语的争辩道:“我练地又不是形意拳,没有那些打法。” 齐御风一听,觉得这女孩见闻倒也广博,自己说什么,便能反驳到点子上,当下又道:“我要教你,那要是矫正姿势怎么办?我要碰你一下,你又该说我耍流氓了。” 那女孩登时面红耳赤,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软绵绵地说道:“那个,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呐……” 齐御风登时像辩论时抓到对方什么漏洞似的,激动地说道:“你看,那就更不行了。你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呢,咱俩天天在一起算什么事,我齐御风岂是毁人清白的坏人!”说罢,一甩手扬长而去。 那女孩看他远去背影,,胸脯起伏不定,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他一口似的,心里的怒火像浇了一瓢油一般,忽地燃烧了起来。 她愤恨说道:“武功练的好,好人当到老,你就活该去罢,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说罢奋力铲飞一块草皮,转身离去。 第8章 齐御风,你小子死定了! 第二日学校已经开课,齐御风领了书本,坐进教室,听了一节《毛概》,这才算是踏踏实实真正的过上了大学生的生活。 不过在他心中,此时却是愈发的觉得不能融入现在的生活,思来想去,脑子里全是武功之事。 他现在剑法一途,算下去唯剩苦功磨砺而已,招式已练无可练,至于轻功、内功、拳法,则还有一丝进步的空间。 他现在所学的颇杂,光拳法剑法就有好几种,可是根基毕竟还在胡苗二人所传的武功之上。 胡家的拳经刀谱只是名字不太好听,其实也是一部武学总集,里面有四象步法,春蚕掌法等武功他已练会,另外刀法内功,却只能说是浅尝则止。 盖只因以客犯主、后发制人等理念,听是听得明白,看也看的清楚,可要想得其精髓,却还是要下一番苦功不可,而内功更非一朝一夕而成,需要每天不断的呼吸吐纳,逐渐积累。 他现在一身武学之所以厉害,大部分全赖《长白剑经》和“灵狐剑法”的奇招怪式,若非如此,以他一个少年,想要胜过那么许多高手,实在难入登天。 他想来想去,不禁又想起众多英雄给他打通经脉,传输内力之时,那时他身轻体健,举手投足都有偌大力气,一剑如长虹经天,真可谓意到劲随,随心所欲。 可惜内劲一去,他还是得拖着这个肉体凡胎生活,在现世这种浮躁繁华的世界,若想凭借无极玄功拳和胡家心法练成那种内功,真可谓是难如登天了。 他想起胡斐,不禁感叹,他不仅内力了得,兵刃上会胡家刀法,苗家剑法,掌法上有春蚕掌法,太极拳,关外大擒拿手;暗器上会漫天花雨手法;轻功则会飞天神行。 当真可谓是内外兼修,拳脚器械、暗器轻功都达到了一个巅峰,令人羡慕不已。 一节课下来,他脑中尽是这些胡思乱想,当下不由得一叹,又想起他还有无青子道长所传的无极玄功拳,陈家洛所赠的《红花秘籍》,赵半山的太极拳,等等一大堆武功未练,干坐在这里,无疑于虚度光阴,不由得又是一阵懊恼。 想来想去,又想起昨天晚上所遇的那女孩所修习的八极拳法,朴实简洁,刚猛脆烈,也是他山东流传出去的一路拳术,当年胡斐也曾从一个叫秦耐之的手上学得,便心道:“这路拳法虽不见得多高明,却也是千锤百炼,也不可错过。” 正当他为自己制定修行计划的时候,突然教室门一开,闯进一个女孩,脸蛋红扑扑地娇艳欲滴,向室内望了一望,张口便对他说道:“齐御风,我还不知道你电话号码呢?” 因为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而且上午还有一节课没上,教室中全班同学谁也没走,都在屋中规规矩矩坐着,这女孩一闯进来,登时所有的目光都不禁集中向她看去。 那进来的女孩正是昨夜在体育场与齐御风过招之人,齐御风看周围同学,面上带着惊奇,羡慕,鄙视,愤怒等眼神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不由得大为厌烦。 当即烦恼道:“我这个人很穷,我没电话。” 那女孩也不着恼,大模大样地看了看这间教室,尤其将每个女生都示威似的打量一番,然后顺手丢过去一部手机,欢笑道:“记得二十四小时开机,我等下节课再来。”说罢,便急匆匆跑掉了。 詹国影看着女孩跑掉,目瞪口呆,一拍齐御风大腿,笑道:“小子厉害啊,这么快就搞定了这么漂亮的妞!” 齐御风疼得一咧嘴,手里握着手机皱眉道:“哪呀,这就是昨天晚上要找我麻烦那个十二连的侠女。” 詹国影笑道:“侠女配英雄,不是正好?我昨天就说是好事吧,杨威那小子还不让你去呢。” 杨威也凑过来笑道:“还有没有,让你女朋友给俺也介绍一个?” 詹国影怒道:“去去去,先来后到懂不懂,没看我在这排队呢吗?” 杨威惊诧道:“你还用介绍女朋友?昨天在寝室你怎么说的,你不说那些女病友你都忙不过来呢。” 詹国影正色道:“我认为像我这样的,最好跟你们这些正常人多交流交流,而且不能只跟同性交流,跟异性的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无论道什么时候,什么年代都是丢不得的。” 齐御风不耐烦道:“行啦行啦,别刚学一节课《毛概》就乱拽词,下节课《邓论》,看你能不能也把理论融入实践当中去。” 当下他又在教室上了一节课,一个半小时之后,便到了午休时间。 刚随着人潮走出学院大门,齐御风便看见远远广场对面跑来一人,正是方才那女孩,只见她呼呼带喘,急速奔袭而来,手里还抱着书包,停到自己面前时脸上红霞未退,便笑眯眯脆声说道:“齐御风,我陪你吃饭去呀。” 众人只见这女孩清丽端秀,眉宇清明,宛若瓷器做的精致娃娃,黛眉接远山,星眸深似海,容颜还有些孩子般的稚气与柔弱,真是站在任何地方,都能成为人群的焦点。 当下众多光棍不由得对齐御风都是羡慕不已,纷纷投来嫉妒的眼神。 齐御风见众人围观,当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道:“你烦不烦啊。” 女孩听了这话,登时便如同内心被重锤击中一般,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幻,立刻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内心饱受伤害的样子,一手捂住胸口,无力的争辩道:“我……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围观众人看她白皙透明的肌肤瞬间便染上一层红晕,泪眼盈盈。便如同梨花带雨,海棠醉日一般,而语气娇弱无力,又宛如黛玉重生,西子再世。 当下不由得对齐御风大加愤慨,一个个横眉冷对,心道这么好的女孩都不知道珍惜,真是瞎了你的硬化氪金狗眼!聋了你的泰坦精钢狗耳! 齐御风只觉得脑子嗡嗡直乱,当下低着头不敢看他人眼睛,提起手中书册遮挡住半边脸颊,对那女孩慌乱的说道:“我下午没课,不吃了,我走了。” 说罢匆匆而走,那女孩见他离开,便也跟着,齐御风见她追来,心道这还没完了,急忙撒开腿就跑。 那女孩穿着带跟的小皮鞋,气喘吁吁,追了半天,见追之不及,不由得怒道:“我去,这都追不上你,齐御风,你小子死定了!” 说罢俏目中寒芒一闪,已然计上心来。 齐御风回到寝室,等詹国影回来,连忙说道:“你有没有女病友啥的给介绍一个,把那丫头吓走得了。” 詹国影一口水没喝完,登时吐在地上:“我去,我说我是精神病你就信啊?那我说你看要倒霉了你信么?” 齐御风闻听此言,沉默半晌,不由得重重一叹。 第9章 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孩子绝对是牛犊子 第二日,学校里的大学生们按照惯例起床,洗漱,吃饭,上课。 有的各别人,则是,起床,重起,起床,重起,起床,起床…… 然后忧郁的趴在枕头边叹息道:“我得了一种一起床就会死的病……” 要说这人呐,明明就是懒,非说有拖延症;明明就是贱,非说有强迫症,没点病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 齐御风稍有所不同,他醒来之后,先将小狐狸叫醒,然后给它喂饭,又带着它出门到附近的小花园遛了一圈。 等到小狐狸在一边玩耍开,他便站在一处,默默练起了武功。 有道是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齐御风这一身功夫来之不易,可不敢轻易撂下,但此时却又没太多时间练武,只好早起晚睡,抽出一点时间温习。 所幸他武功现在已经甚高,已然登堂入室,达到动静相修,意到力足的境界,只见他身形微微起伏,手指点来划去,便是在练着各种近日来较为生疏的拳术。 此时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站在原地,不时有点略微抽风的青年,但其实他此时内蕴绷劲,只要稍有外力刺激,便能如伏龙登天,霹雷击地一般化为随时搏命之状。 俗话说打一架,上一档。齐御风此时没有对手,便只能凭空想象,幻化一个人不断朝自己进攻,四肢百骸看似平静,其实掤、捋、挤、按,活动不断,有飘然腾云之意境,正是赵半山所传的温州太极。 练了一会儿太极拳,继而又站起无极玄功拳的桩来,其实这无极玄功拳虽然是一套拳法,却主要是修行内功之用。齐御风所学的拳术中,都是静坐呼吸吐纳,打坐练气,进展缓慢不说,还容易有走火入魔之虞,独这套武当绝技,别具蹊径,内外双修,是他眼下打熬筋骨,增强内力的最佳法门。 这套拳法的桩功,其实可练可不练,只要他勤练拳脚,便能有所成就,但此时他身处一个小区的花园中,在此习武未免惊世骇俗,只好退而求其次。 修习了半天武艺,他才回家洗漱,这其中缘故也是因为人刚睡醒之时,阴阳未分,虚实未现,朦胧中最容易激发灵感,入静放松。 而洗脸刷牙人体一受冷水刺激,阴阳即分,虚实立现,人也立即清醒了过来,许多意境,便不容易体会。 当下收拾了屋子,便准备上学。 可是当从他踏入校园后门的时候起,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 每一个认识他的人,不管距离他有多远,都会主动上来微笑的打个招呼,每个不认识他的人,都会对他在远处指指点点…… 我什么时候时髦值变得这么高了? 齐御风莫名其妙的想着。 他一路闷头不吭声,一直走到食堂,要了一杯豆浆,一碟咸菜,,两个包子,开始吃早饭。 只听得旁边的位置上两个女生说道: “真是时代不同啦,男女都一样,哈哈。” “虽然说女追男也不算啥大事了,但是没几个能像这个女孩这样吧?” “可不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男主角好像还是我们学院的呢!给力哟。表白都这么拉风的嘞。” “我见过女主角哦,超级可爱!” “唉,为什么没有这样追我呢?太浪漫了。” “咳,你先把体重减到二百斤以下再说吧。” 齐御风听着这些话,似懂非懂,突然内心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三两下吃完早饭,便紧忙夹着书本向教室走去。 一路看见周围闪烁戏谑的眼神,听到莫名其妙的话语,他只觉得前方仿佛有一种恐怖的神秘力量,即将将他抛到命运的惊涛骇浪之中……………… 当他拐过一片松林,看到学院大门外的一瞬间,他的心脏登时停止了跳动,眼前的情景令他惊骇莫名,他同时感觉无数的视线向他射过来,那一番情景,他终生难忘。 只见布告栏前松松垮垮的挂着一条十米多长的条幅,上面写着:“二零一三级XX院学齐御风,人家真的没有男朋友哦!” 齐御风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仰面便要栽倒,幸亏他内功已有小成,危机之时稳定心神,紧忙扶住墙壁,却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迷迷糊糊中,听得周围无数人小声说道: “男主角终于出现了!” “看哪个看哪个,哪个竭斯底里,靠着墙,不停的揪头发的就是男主角!” “嗯,还真是有点小帅呢,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正自他颤抖无力之际,只见詹国影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条幅,猛然叫道:“我操,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孩子绝对是牛犊子!齐御风,你火了!” 齐御风唉声叹气,有气无力问道:“这条幅挂这多久了?” 詹国影转转眼珠,摇头道:“我怎么知道……” 齐御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便道:“那你帮我把他拆了。” 詹国影道:“那可不行,这是以社团名义挂这的,你拆条幅就是违反学校规定了。” “这是哪门子的规定啊?学校让人挂这个干P呀?” “光棍节啊,学校传统,这一天可以随便挂条幅表白。” “表白你妹啊,现在才九月份,光棍节要十一月份好不好?”齐御风上得前去,三下两下,便把条幅扯下,塞进垃圾桶里。 一回头,却发现那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身穿紫色短裙,白色衬衫,头发梳成一条马尾,正是标准的邻家女孩打扮。 只见她双手轻束在身前,亭亭玉立,一双眼睛正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为条幅被扯下而生气。 齐御风回头看她,两人目光一凝,便再也分不开了。 身边远远处不少人假装不经意的偷看,一人暗中说道:“终于演到高潮了!” “男女主角终于相遇了。” “男主角会杀了女主角吧?” “看看,或许会跪地求饶也说不定。” “我去,跪地求饶,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 好半天,齐御风才压抑了杀人的冲动,叹一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装着文静可爱的样子,矜持优雅的低着头说道:“我姓霍,叫霍婧竹。” 齐御风又道:“那你是需要一个男朋友?” 霍婧竹羞涩的点点头,继而抬眼看他,眼中泛着闪亮喜悦的光芒,抿嘴微笑。 齐御风一把拉过詹国影,说道:“你看他怎么样?” 霍婧竹皱了皱眉头,强行压抑怒火,声音不复甜腻,略有些伤感道:“我跟他在一起,你不会伤心吗?” 齐御风道:“我跟他没什么,就是舍友。” 霍婧竹:“…………” 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可怜巴巴,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齐御风,我喜欢你呀。” 齐御风点点头道:“眼光不错,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霍婧竹猛然一愣,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眼光在齐御风和詹国影两人之间变幻不定,饶是她个性爽朗,粗豪无比,也不禁一阵阵颤栗。 “你……你是……”霍婧竹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齐御风,轻轻地颤抖着。她小嘴微张,玉颜俏丽,秀丽娇美,一时詹国影眼睛都看得直了。 齐御风双手扶着额头,唉声叹气道:“你什么你……大姐啊,恶意卖萌是犯规你知道吗!你可别乱联想了。” ”你可别搞妖蛾子啦,你不就是想学武么,晚上六点,到我寝室楼下等我!” 霍婧竹见齐御风终于投降,不禁一下子挺起胸膛,自信起来,双手一拍,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我准时到,你可不许迟到哦!” 说罢,哼着歌连蹦带跳,上课去了。 齐御风一个上午都昏昏沉沉,无精打采,等到午休时回到寝室,照了半天镜子,然后回头问道:“詹国影,我是不是真的很帅?” 詹国影拿着PAD正看着电影,听闻此言,抬头看他一眼,说道:“妈的,你这种练武的也太狠了,连自己都骗。” 第10章 汪洛极、何其正与贾多宝…… 好容易熬到下午放学的时候,齐御风,这位当天校园人物风云榜的第一名,却又被田克刚在学院门口叫住,亲亲热热的把他拉到办公室。 忙着放学回寝室的众人见他一个大一新生就能与团委书记如此熟悉,不免有些惊诧,心道这人倒也厉害,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田克刚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叼了根烟,然后递一根给齐御风,问道:“抽不抽?” 齐御风摆手拒绝,田克刚点点头,自己掏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然后盯着烟头的火光感慨一声,说道:“唉,不抽好啊。” 齐御风问道:“您找我来,是关于军训的事?” 田克刚看着时现时隐的火光点点头,然后转头笑道:“可不是,校领导们知道这事,都说看你们在军训时候这股精神头,收复台湾,可就靠你们这届学生了。” 齐御风心中微微有些忐忑,问道:“那个军训团长不会教训了两位教官吧?” 田克刚摇头道:“那边没事,那个军训团长其实就是专门搞军训的,也就是那种专门联系军地合作的那种非作战军人,而你的教官们都是从野战军临时抽调过来的,这两拨人之间没啥隶属关系。但在当时教官们还是得他的听命令,毕竟军队是讲究指挥层级的地方。” “可是十二连连长跟我们教官是一个部队下来的吧?”齐御风思前想后,把这几天最担心的事说了出来。 “问题就在这呢。”田克刚抽了口烟,看了齐御风一眼,“人家师长相当不服气了,对自己的兵倒没啥,听说你单手劈桌子,当时就说想过来见见你。”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反而不怕,呵呵一笑道:“那就让他来呗。” 田克刚“嗤”的不屑一笑,说道:“那些当兵的仗着年轻力壮,又练了点速成武术的皮毛,你说那些军体拳,擒敌拳,在真正练家子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整天不服这个,不服那个的,也就欺负欺负平民老百姓,跟你这种武林高手真打起来全都白扯,不过他们势力很大,找起你麻烦来,也够闹心的。当时我代表学校就给拒绝了。” 齐御风点点头,心想来了也是浑然不惧。 田克刚又摸摸下巴,犹豫了一会儿道:“不过你扰乱军训,严重违反校纪校规,学校为了做出交代,还是得对你和那个詹疯子做出点处分。” 齐御风听闻刚上大学就要挨处分,不由得剑眉一挺,便要据理力争。 田克刚紧忙往下压压手,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你再说。” 齐御风依言点头,一双眼睛目光炯炯,瞪视着田克刚。 田克刚看着齐御风面带不忿,不由得笑道:“这就是一个完全象征性的警告,咱们院长说了,只是在布告栏贴一份通告,不计入档案,以后你俩该拿奖学金拿奖学金,该保研保研,这事丝毫不影响。” “其次,我也跟你托个底,咱们学校以后再也不会安排和这个团长所在团队合作军训了。” 齐御风闻言,当即转怒为喜,笑着说道:“那就好,随便处分吧。” 田克刚也呵呵一笑:“这通告写出来肯定不像个处分,倒像个嘉奖令,你就放心吧。” 齐御风笑得合不拢嘴,心想这学校也太好了点吧?这么向着学生? 田克刚就像个知心大妈一样立刻为他解惑,探身凑近他说道:“你知道为啥,这次学校这么大方不?” 齐御风闻言一怔,说道:“我们占理啊。” 田克刚感慨一声,看着这个一脸稚气的青年,无奈摇摇头说道:“这是社会,你有理有什么用?还得是谁比较强势,谁才说了算。” “那我们?”齐御风登时有点糊涂了。 “唉,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了不起啊。一夜之间,关于这次军训哗变事件的WEIBO,微*信,客户端,网站,全都做出来了,连境外媒体都报道了。”他面含深意的看了齐御风一眼,“你说这些大领导谁还坐得住?”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大为得意,兴奋得搓着手嘻嘻笑道:“我哪有时间上网呀,我都不知道呢。” 田克刚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哪像个武功精湛的高手,分明还是个顽皮好动的孩子,不由得一笑,掐灭了烟头继而说道:“汪老师听说了这件事,也对校方表示了密切关注,他还表示合适的时候,希望见一见你,看看这套他从未听说过的拳术。” 齐御风闻言,不禁一阵迷茫,说道:“汪老师是谁啊?” 田克刚看了齐御风一眼,皱眉道:“怎么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古代人似的呢?汪老师是咱们学校唯一的国家武术九段,自己回去好好打听打听吧。” 说罢,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武功,齐御风便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家中,打开电脑,查询这个汪老师资料,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汪老师,原名汪洛极,与何其正,贾多宝,并称当世三大凉茶,不是,三大武学泰斗。 更是当年民国时期大大有名的中央国术馆的学员。 他早年从师霍殿阁学习八极拳,后来后入天津市第一国术社,修习形意、八卦、太极等拳术,1930年考入南京中央国术馆,广学武技和武术理论。后来因武学精湛,曾随南洋武术队多次出访国外,可谓打遍全球,未逢一败。 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人真可堪称活着的传奇了,是当之无愧的武学泰斗,一代宗师。 齐御风见自己随随便便教出一套拳,便能得到这样的武林大家重视,不禁大为得意。 当下齐御风解决了两件大事,不禁心情大爽,晚上见到霍婧竹的时候,也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谁知霍婧竹一见到她,不禁秀眉微颦,张口就问道:“你那只小狗呢?怎么没带来?” 齐御风闻言不觉一愣:“你不是要学武功吗?” 霍婧竹不耐烦道:“武功也要学,小狗也要抱,快点拿给我抱抱,我都可想它了。你看……” 说罢展开自己随身带着书包,里面装满了狗粮,狗饼干,狗衣服,狗链子,狗咬胶…… 齐御风哭笑不得,原来人家姑娘闹这么大阵仗,其最感兴趣的居然不是自己这一身在现世足以惊天动地的武功,而是那只笨笨的小狐狸。 他此时心情甚好,也不生气,当下说道:“小狗在我家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取?” 霍婧竹奇怪道:“你不是养在寝室吗?你家在附近?” 齐御风不耐烦道:“在附近租的房子,寝室里怎么养小狗?” “哦……”霍婧竹脸色有点通红,一时拿不定注意,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找个同学陪我。” 齐御风道:“你还怕我把吃你怎么地?” 霍婧竹眼睛一瞪,哼了一声,心说咱俩还说不定谁吃谁呢。 当下她打了电话,不一会儿,那晚比武之时带着黑框眼镜的女孩翩然而至,一行三人,直奔了齐御风的出租房。 两人见到小狐狸,登时喜欢得不得了,连蹂带捏,惊笑连连,浑然不觉身边还站着个人。手里拿出带来的小玩具,小食品,一样一样往它嘴里塞去。 而小狐狸白天一人在家,也是孤单寂寞,当下不停蹦蹦跳跳,耍宝卖萌,吐着小舌头哈哈喘气。 齐御风在一边看小狐狸见了两人,浑然不理自己,不觉有些嫉妒,说道:“喂,差不多啦,看看就行啦。” 霍婧竹一抬头笑道:“卖给我吧?多少钱?” 齐御风登时觉得自己被她的天真打败了,摇头道:“多少钱都不卖。” “这样啊……”霍婧竹略有些伤心,轻轻放下小狐狸,不舍的摸了摸,又问道:“这是博美吧?” “啊……对,博美,纯的。” “我以前也有一条小博美,虽然没它这么漂亮,可是也可好玩,可听话了,可惜后来吃坏了东西,拉肚子死啦。”霍婧竹轻轻抚摸着小狐狸,轻轻说道。 齐御风听闻此言,不禁也有点感伤,若是小狐狸不幸死掉,他也肯定是心疼的不得了,只因他这一次神奇的旅程,能带给他不断回忆的,也就是它了。 “它叫什么名字啊?”霍婧竹从伤感中挣脱出来,继而问道。 “呃,还没起名呢……”齐御风回来之后,一直忙忙碌碌,哪有时间给它起名。 “就叫……吧。”霍婧竹在手上掂了掂小雪球似的小狐狸,想了一想说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求一个小狐狸的名字,要萌,要可爱! 第11章 你可真是活蹦乱跳的大天才啊 三人说了半天,霍婧竹终于抬眼看看这间老房子,皱眉道:“你这居住环境也太差了,我们家小雪球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真是委屈它了。” 齐御风脸色一红,随即苦笑道:“就这房子都是我节衣缩食凑出来的呢,再租好房子,我就得天天去食堂喝免费汤了。” 霍婧竹在客厅了转了转又道:“那你不会找个大点的,阳光充足的啊,这一楼多憋屈啊。” 齐御风见霍婧竹一心为小狐狸操心,也生不起气来,便道:“来了之后匆匆忙忙租的,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 霍婧竹当即道:“下次房租你先别交了,到时候换个好的。” 齐御风本质上也是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之辈,当即想到自己还有好几个明晃晃沉甸甸的金元宝,只要一出手,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于是便点头答应,“嗯”了一声。 一边那戴黑框眼镜的女孩本来只是矜持微笑,听到两人一本正经的讨论租房子问题,却再也忍不住“哈”一声笑出声来,面带戏谑,看着两人。 霍婧竹回头看她,微愠道:“苗苗,又瞎想什么呢?”继而回头再看齐御风,自己也是脸色通红,微微有些发烫,急忙道:“咱们去学校体育场吧。” 于是一行三人,又抱着小狐狸回到了学校体育场。 只因为练拳的老规矩,都是要在四面有墙的老院子里,不准被第三人看到,过去齐御风家人练武,都是在夜里练,一是为了保密,而是为了练眼神。 现在三人没这条件,也只能将就,所幸这体育场甚大,三人走了走,便寻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等三人站定,齐御风立刻变得严肃矜持,端起架子,学着那些大派掌门的风范,对霍婧竹说道:“你先打一趟拳看看吧。” 霍婧竹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谈论武功却一脸郑重,当即点了点头。 当下运掌成风,练了一趟八极拳法。 只见她姿势舒展,刚猛有力,虽然动作朴实无华,但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当真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 齐御风点了点头,暗暗思索,他知道此地是八极拳第二故乡,练这功夫的尤其以姓霍的为主,这女孩武功如此深湛,想必定是霍殿阁一脉的家传。 现存的武学之中,流传较广的,有太极,形意,八极,劈挂等拳法。 又因为太极拳名气甚广,而形意拳在近代又出了好几名生平未有败绩的大宗师,所以大家都以为内家拳比外家拳厉害。 其实却大谬不然,内家练气重于筋骨,招式用意为先,拳脚随后,讲究以柔克刚,料敌在先;而外家虽然练筋骨重于练气,招式的巧妙,却也丝毫不差。 譬如这八极拳就讲究气势雄厚,发力饱满,正所谓内外兼修,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更像是形意拳的近亲产物,硬说他是外家或者内家,都有些不太合适。 在齐御风眼中,其实现世所存的拳法,大多都算是一家,只是发力技巧各有不同,譬如整劲发力,八极拳多震脚发力,而形意拳则是劲气于丹田,而发于腰。 虽然齐御风没练过八极拳,但以他现在眼光,指点这小姑娘却也不难。 当下他一边仿照霍婧竹的拳路,一边解说,一边比画,那一招不对,那一招没有力量;应该这么发,应该这么收,都说的头头是道。 霍婧竹一边听他讲解,一边默默揣摩,面色狐疑,也不知他说的对是不对。 齐御风又想了想道:“我这一身功夫,跟你所学的不同,有句话说‘外家不练内,一辈子难有大成。内家不练外,这一辈子小成都难。’你现在功夫还是以外家为主,内力不到,这样发力震脚,只怕武功练到了,身体也被震垮了。俗话说“外练筋骨皮,内练精气神。”所以我建议你跟着我学太极拳,先把精气神练好,再学其他。” 霍婧竹问道:“那八极拳和太极拳,能一起练么?” 齐御风笑道:太极拳松柔圆顺,讲究绵柔包铁;八极拳勇武刚烈,两者风格不同,发劲的理论也不同,若是初学者,同时学这两种拳法自然会似是而非,造成混乱,不过你八极拳已然定型,应该没什么问题。” 霍婧竹惊喜道:“那就太好了。我就怕耽误了八极拳我爸爸不高兴呢。” 齐御风笑道:“其实这拳法就是练,修,养,打法招式什么的都是建立在内劲的基础上的,太极拳的内功心法在挺多地方已经失传,恰好我这还会一点。” 霍婧竹笑道:”可不是,看那些人练太极,根本没有练法,心法,打拳就跟练体操似的,我们八极拳打他们就跟打孙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你练的好。” 齐御风不由得汗颜,半晌无语,当下便由呼吸吐纳,静桩架子开始,将他自赵半山处所学的太极拳基本功讲解了一遍。 最后说,等霍婧竹什么时候引导呼吸的时候能沟通表里,使形神相亲,表里俱济,便可以开始正式学太极拳了。 霍婧竹听了半天,暗暗记在心间,然后却反问道:“难道不是从招式开始学么?” 齐御风笑道:“你可别小看这呼吸吐纳的功夫,这呼吸的一动一静,变幻虚实,刚中柔表三诀你若是练会了,这太极拳你就学会了一半,太极拳“虚”、“软”、“轻”、“柔”、“粘”、“弹”、“长”、“绵”,无不跟呼吸有关。” “而这几个定式,更是太极的总纲,你稳定住拳架,找到内在感觉,便可以积淀功力,远胜你不知其理的埋头苦练。太极拳意在拳先,越是能静得下心,得到的功夫就是越好。” “那些什么懒扎衣、金鸡独立、采马拳什么的,无非是锻炼人的平衡与协调,呼吸协调了,方能学会那些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否则就是练上一辈子,也是水中捞月,雾里看花,一无所得。” 霍婧竹摇摇头道:”你说的这些,我从未听别人说过。” 齐御风嘿嘿一笑,不由得仰望明月感慨道:“现在啊,还有几个人明白这太极拳的道理。都是自吹自擂、固步自封、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有一天,你能以太极拳为养,加上八极拳的打法,这时代,就真没太多人能打过你了。” 霍婧竹听了他后半句,不由得也悠然向往地说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 那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苗笛听得他俩互相吹捧,不由得抱着小狐狸又是一阵暗中偷笑。 霍婧竹随即又问道:“那练到你那样,得需要多长时间?” 齐御风道:“我?我以前是练通臂的,练太极拳也不过一年多而已。 霍婧竹当即吓了一跳:”一年?那你可真是活蹦乱跳的大天才啊?” 齐御风道:“主要是师傅好,教的正,你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练上一年,比我现在也差不多那里去。练武这玩意儿跟下棋一样,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虽然苦功必须得下,但是天资不够,也是枉然。” 霍婧竹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幽幽问道:“那我是不是到时候就跟你差不多厉害,努努力就能打过你了?” 齐御风见她不怀好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当即一笑,顺手从旁边杨树上折下三尺树枝,撸去树叶,说道:“就是十个你,我拿这根树枝都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罢手腕轻颤,在树上一连打下十几片树叶,可是杨树的树枝却连丝毫的抖动都没有。 霍婧竹也不生气,见到他挥剑如风,反而惊喜道:“你会用剑?” “只怕天下练剑的,比我强的也没有几个。” “又吹了,刚才吹牛我都没稀得说你。”霍婧竹鄙夷道,然后又说,“对了,我家有本剑谱,都好多年了,可惜家里没人能看得懂,我爸一直都深表遗憾呢。有时间你帮我看看。” 齐御风方才这一剑,快如惊鸿,轻若春沤,乃是上乘的剑法境界,原本颇为得意,谁知这女孩却只看到了他会使剑这一境界,可想而知,这眼光真是差的可以。 齐御风当即有点沮丧,心道这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不由得不耐烦道:“行啦,别贪得无厌了,你能把太极拳先学好再说罢。” 霍婧竹转头看看落地的树叶,又道:“练到你这样的地步,需要多少年啊?” 齐御风持着树枝低头看去,想着自己练剑时,那些不疯魔不成活的日子,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奇人异兽的帮助才达到如此境界,不由得感慨道:“我看,怎么也得二十年罢。” 霍婧竹没练过剑术,听他如此故作高深之状,也不敢轻易反驳,只能美目流转,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 等到快关寝室大门的时候,霍婧竹和苗笛恋恋不舍放下小狐狸,告别了齐御风,转身朝体育场大门走去。 临别时霍婧竹突然感觉内心生出一股难名的情愫,似乎不舍得离开一般,当下她转头朝齐御风回眸一笑,大声喊道:“小雪球早晚都是我的!” 第12章 一个宅男的战斗力约等于0.5鹅 齐御风凝思了半天,也不知自己是何缘故,传授了那女孩那么多. 常言说,法不传六耳,千金不卖一道。 按理说,齐御风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功,决不能轻易传出去。 可他迫于那女孩淫威,又见那女孩八极拳法有成,显然是个有毅力之人,他这太极拳精髓对她有益,于是便也顺水推舟,将太极拳的奥秘都告诉了她。 可是再仔细想想,他武功练到如此地步,现在身边却连个能谈武论道的都没有,又何尝没有孤独寂寞之感。 当下他在这体育场边又将无极玄功拳缓缓练了两遍,然后抱着早已在草地上团成一个小白球,呼呼熟睡的小狐狸回转家中。 第二日他回到寝室,见成绪元脑袋上贴着块纱布,十分沮丧的坐在椅子上,不断唉声叹气。 他不觉一愣,急忙问道:“老成,你这是怎么啦?” 成绪元可怜巴巴的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里满是无助,随即神情一换,正色道:“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墙……” 齐御风登时无语,又问道:“没事吧?” 成绪元苦笑了两声,连忙道:“没事,没事……”声音无尽萧索,却好似要哭出声来一般。 詹国影本来躺在床上睡熟,此时突然从床上跳起,哈哈大笑道:“你也真能编,明明是约了咱们班小丽去农大的路上,被鹅咬伤了,还说什么去超市!” 成绪元登时面红而赤,抬头怒道:“詹疯子,你瞎说什么?” 詹国影丝毫不体谅他的难堪,继续咧着大嘴说道:“你被那只大白鹅追得满地乱跑,连蹦带跳,呜呜直哭,我会乱说么?” 成绪元本来已抄起拖布,准备战斗,听得这话,不由得垂头丧气地放下拖布,尴尬道:“你都看见啦?” 詹国影笑道:“我看见个屁啊,还不是小丽回来告诉你们学院的苑琳,苑琳告诉了他同寝刘夏蓓,刘夏蓓又告诉了他的奸夫谭显化,什么事到了谭显化嘴里,那不还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 成绪元闻言不觉眼前一黑,踉跄几步,几欲摔倒,急忙坐到椅子上扶住把手,好半天才颤声说道:“小丽……她怎么能……?” 詹国影也叹息一声道:“年轻人,你还不懂爱情,有道是‘伤情泪眼余秋恨,客途悲风半销魂’,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齐御风在一边听着,也不禁无语,没想到这成绪元干干瘦瘦,不声不响,脑子竟然颇灵活,一到大学,就能约出个女同学来,可是这战斗力也是在太差,居然连战斗力只有0.5的鹅都打不过,白白葬送了一段姻缘。 他不由坐到椅子上,颦着眉头问道:“怎么……连只鹅都打不过呢?” 成绪元此时也顾不得丢人,急忙说道:“你不知道哇,那只大鹅,舌头上都牙齿,特别锋利,我也没招惹它,老远就冲我跑了过来,不依不饶,连拍翅膀带叼人的,可吓人了……” 他这般喋喋不休的渲染鹅的战斗力,一边詹国影又听不下去,不由得撇嘴道:“对对对,那只鹅是恶魔之卵孵出来的,相当于好几个奥特曼的战斗力。” 成绪元连一红,说道:“那倒也不是,主要还是我太弱了。”心中想到小丽那清纯娇美的模样,不由得一痛,当下又叹了一口气。 齐御风笑道:“看来你这光凭吃饭是不行了,要不,你跟着我一起练武吧?” 成绪元当即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惊喜道:“你答应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原本就怕你受不了那份罪,可是现在看来……不练练估计是不行了。” 成绪元道:“那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齐御风道:“每天晚上六点吧,还有那个姓霍的疯丫头,她也跟咱们一起练。” 成绪元练练点头道:“我还有个同学,叫阮剑贡,听说了你的事情,也特别想跟你习武,不知道行不行?” 齐御风寻思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便点点头,说道:“那就都来吧。” 听得此言,詹国影顿时从床上爬了下来,大声道:“英雄,请你打包把我也收下吧。” 齐御风笑道:“你杀人不犯法,我可不敢让你学,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大麻烦呢。” 詹国影急道:“你要是带他不带我,咱寝室明天就多一个马加爵,你信不信?” 齐御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成绪元可怜兮兮的说:“詹疯子,你不是真的杀人如草芥吧?” 齐御风寻思,这詹国影虽然说话口没遮拦,却也算古道热肠,挺有侠义之心,当下道:“那你也跟着罢。” 当下詹国影和成绪元大喜,一行人欢欢喜喜的赶去上课。 等到了晚上,霍婧竹和苗笛赶到体育场,见到多了三个男人,不由得秀眉轻颦,说道:“怎么这还多了三个?” 齐御风笑道:“都是同学,过来跟着看看。” 霍婧竹大模大样打量三人一番,说道:“你们三个跟我一起练武,得收费啊。” 詹国影一听,便不服道:“咋,为啥你就免费,这场子你老公开的?” 霍婧竹闻言脸色通红,说道:“就凭我比你厉害。”说罢,伸手一拳朝詹国影打去。 詹国影一见这女孩说打就打,急忙向后一退。 谁知霍婧竹这一圈乃是虚招,见他下盘一动,露出破绽,急忙伸腿一勾,詹国影便仰躺在地。 霍婧竹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服不服?” 詹国影面色通红,一言不发的站起。 齐御风却不耐烦道:“行啦,你个练家子跟人家动手算什么能耐。来你们站好,听我说两句。” 几人见他脸色严肃,急忙规规矩矩站好,不再吭声。 齐御风道:“咱们都是同学关系,也不像旧社会有什么门派,所以你们现在学会了武艺,将来出去,可以说是同学教的,但别说是师傅传的,以后跟练武的人打交道,谁要是诋毁你的武功,你就当耳旁风,别当他一回事。也别妄自褒贬他人,炫弄自己,现在是和谐社会,不到生死危机关头,不可以轻易动武。” 他看几人都点了点头,又续道:“咱们练的拳法,也不是什么武林绝学,出类拔萃的功夫。当时我师傅教我时,专取其精,不教我好高骛远,所以这拳法的精义和要诀要是你们领悟到身体上了,对付三五个常人,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我七岁开始练武,到现在才算有点成就,你们三个虽然开始的晚了,但骨架现在正好定型,也不算迟,正是长功夫的时候,只要坚持练习,约莫一年左右,功夫就能上身。我保证当初怎么学来的,就怎么教给你们,等你们学完了,想在继续学,或者另投名师,那也都悉听尊便。” “在这我就敢说句狂话,在我这,绝对不会将你领到歧路上,而且你在任何一个地方学习,应该都没我这里长功夫快。” “咱们入手开始之前,先讲好了,我从初步的功夫教起,不许厌烦,不许间断,否则咱们就算了,我估计我以后还要在这行当里面混,也不想落个误人子弟的名声。” 几人看他说的郑重。都一一点头,霍婧竹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神异的光彩。 当下齐御风便把固下盘,稳根基的扎马之法和吞吐气息的练气之法传给了几人,并且让这三人扎下马步,在一边不断提醒。 “重心在脚,身体要不断如波浪那样轻微的起伏,幅度不要太大。” “眼光开阔,看着远处,自然就不会觉得太累,脚趾抠地……行啦,蹲个十分二十分就行了,活动活动,最重要的是呼吸,在呼吸中能体会到刚柔,虚实,动静,阴阳,比你练多少架势都强。” 齐御风教导完了三人,走到霍婧竹身边,看着那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苗笛道:“你也要学吗?” 苗笛懒洋洋道:“我就跟着霍婧竹学太极拳就行啦。”说罢继续摆弄着小狐狸,陪它玩耍。 齐御风见这女孩对学武没太大兴趣,当即转头问道:“昨天教你的,你都学会了么?” 霍婧竹点点头,缓缓一呼一吸,手中摆了个太极拳的拳架,齐御风一见不禁惊奇道:“这么快?那我便教你老架太极拳的前几式,你配合着练吧。” 当下他一抖身形,使出几个招式,只见他架势舒展大方,步伐轻灵稳健,身法中正,从预备式,金刚捣碓,一直练到白鹤晾翅。 然后停下来道:“太极拳要以内劲统领全身,以缠丝劲为核心,动作以腰为主,节节贯串;一动则周身无有不动,一静即百骸皆静。运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发劲时松活弹抖完整一气。练功的时候切莫只顾着招式,忘记了呼吸之法。” 霍婧竹点点头,随手开练。 过了一个多小时,只见詹国影,成绪元,阮剑贡站在那里三人,虽然个个满头大汗,却又都神采奕奕,说不出的畅快,詹国影更是直呼过瘾,欲罢不能。 齐御风却道:“行啦,一天练上一会儿就够了,猛然一下子贪多,容易伤了身子,反而不好了。”说罢,便招呼大家收工。 大伙正自过瘾之时,颇舍不得离开,可是见他如此,却也不得不就此告辞离去,霍婧竹故意磨磨蹭蹭,与齐御风并肩走在一起,其他人知她心意,便都早早离开。 霍婧竹道:“我练了你教的太极拳,只觉得身体精神多了,腰脚也比以前灵活,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齐御风苦笑道:“你可别埋汰我啦,哪有这么快的?” 霍婧竹道:“怎么没有?这功夫只要练对了,一天就上身也不是什么难事。练几十年才出效果的,那才叫瞎炒糊涂炖呢。” 齐御风也点点头,他在山上之时,也是如此,胡斐教导一番,便能得一份的体悟,身子也仿佛轻了一份。 霍婧竹低头细声细语道:“那……平时,你除了喜欢练武,还喜欢什么啊?” 齐御风心道,莫非这小妮子真的对我有意思?低头看去,只见面前的少女,一弯细眉,在路灯的掩映下显得温润秀美,清澈如水。倒没了平日里凶巴巴的样子。 当即便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喜欢……做木匠活。”他一言既出,情不自禁想起当初在长白山时,他拿着长白剑做的那些木碗、木筷,只可惜后来陪胡斐上了玉笔山庄,这些东西就全都丢下了。 霍婧竹不禁一阵语塞,心道:“我好心跟你培养点共同爱好,你怎么尽说这些不着调的。” 她强抑着不满,继而装出一副文艺小清新的天真无邪说道:“那你喜不喜欢文学,像近现代文学,巴金的《四世同堂》,老舍的《家》、春》、《秋》,还有小时候我们学过的那个鲁迅的《小桔灯》?” 齐御风随口道:“那些都没看过,我平时就爱看武侠小说,什么还珠楼主、白羽、郑证因什么的,还有金庸,不过……。”他回想霍婧竹的话,猛然怔了一下。 “《四世同堂》是巴金写的吗?”他突然疑惑的说道。 霍婧竹也停了一下,高三时候苦苦背诵的《语文基础知识手册》一页页豁然在眼前展开。 “我去,怎么这么快就就饭把这些知识吃掉了。”她心中暗暗叫苦。 登时她脸颊宛若红霞,犹胜火烧,立刻叫道:“啊,是吗?不是吗?这的确是个问题,呃……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说罢,将手中的小狐狸交给齐御风,撒腿朝苗笛追去。 齐御风挠挠脑袋,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巴金写的了的?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 第13章 怀旧是一种征服帅哥的必要手段 尽管第一次尝试着寻找共同话题的时候赶集丢了爹——丢了大人,可霍婧竹并未因此而放弃。 这一日她上午没课,便窜到齐御风教室,和他一起坐在后排,拐弯抹角,不停的的跟他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这一次她吸取教训,从感性入手,不是讲诉童年故事,就是回忆她那刚刚萌芽不久的青春。 “我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看《神雕侠侣》,当时古天乐那简直就是我心中偶像,我记得过年的时候,有一个电视台全天候播放《神雕侠侣》,我在电视机前蹲了一天,都没逛街,然后初二的时候我们去我外婆家,我又在外婆家看了一天电视,人家都埋怨我不孝顺了。” “……还有小的时候,我就是我们院子里的武林盟主,谁也打不过我。我还把女生都组织道一起,成立了一个帮派,名叫蝴蝶派,那些男生也成了一个门派,叫蜻蜓帮。” “那个蜻蜓帮的帮主对我说,吃饭的时候,你咬那个菜它是会感觉到疼的,米饭粒也是,你咬它它也能感觉到疼。我当时特傻,就相信了,回家吃饭巨慢,米饭尽量用舌头舔,菜轻轻的用牙磨,实在不行就生咽。” “我爸看见我吃饭就怒了,说怎么养了一连牙都不会使的废物点心。我才知道我被骗了,然后就发动门派众人,天天跟蜻蜓帮拉帮结伙的打架啊,后来被学校知道了,老师特别愤怒,还找了家长。” “我当时特别委屈,心说我们蝴蝶派,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怎么能跟蜻蜓帮一个待遇呢,哭的我稀里哗啦的,现在想起来啊,当时真是太二了。” 齐御风在心里默默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却不敢当面笑出声来,这个傻丫头的疯狂执着,他早有体会,抱着惹不起就躲着的态度,当下便“嗯”,“是”,“哦”个不停,偶尔需要感情激烈一点的,便祭出大杀器“呵呵”应对。 当下霍婧竹从幼儿园谈到小学,又从初中谈到高中,归根结底拐弯抹角还是那一句话“咱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就看着办吧。” 齐御风单手扶住额头,假装听课,却暗暗有些头疼,按理说这姑娘规规矩矩起来,言谈举止倒也不错,不过谁能保证她能永远这样,那疯疯癫癫热恋痴狂的模样,可把他给吓得够呛。 更何况,他心中李文秀那一抹倩影,依然挥之不去,又怎么能装得下别人呢? 好容易熬到中午下课,霍婧竹又一点不客气的跟着他去食堂吃了午饭,两人才各自分开。 等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齐御风心道总算能清净了一会儿,谁知一转头,这厮居然又笑眯眯的冒了出来,坐在齐御风身边。 “你下午不是有课吗?”齐御风低低问道。 “不经历逃课的大学怎么是完整的人生呢?”霍婧竹果然文学精湛,出口成章。 “呃……”齐御风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她发挥。 “你看我给你买的……”霍婧竹喜滋滋的拎出来一个大塑料袋,“这是洗脸的洁面乳,这是洗头发的,这是装手机的……”稀里哗啦,像机器猫的四次元口袋一样,不住往外掏东西。 齐御风见周围同学眼光不住扫射过来,急忙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这一个中午没回寝室,就买这些了吧。” “对啊,”霍婧竹脸色红润,喜滋滋道,“以前没买过这些男士用的,我挑了好半天呢。” “……呃,”齐御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她一脸兴奋的光芒,也不忍当下拒绝,当即便把袋子一推,放到桌旁。 “还有啊,你这头发也该剪剪啦。那么长,跟刺猬似的。”霍婧竹也觉得自己脸上滚热,趴在桌子上目视前方低声说道。 “嗯。”齐御风抬头望着前方,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千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下课时,辅导员匆匆赶来,对齐御风说道:“田书记有事找你,叫你赶紧去一趟。” 齐御风心道,莫非汪洛极汪老来参观了,便起身匆匆赶去,霍婧竹见了,也一声不吭,像个跟屁虫似的,紧跟其后。 到了团委办公室门口,正碰见田克刚出门,见他到来微微一点头道:“走,陪我去见见大人物去。” 齐御风上前几步,问道:“谁啊?” 田克刚看他一眼,略有些忧虑道:“就是上次结的梁子,人家来参观学院,指名道姓说要看看你。” 齐御风低声问道:“部队的?” 霍婧竹紧忙上前几步,问道:“是不是那个魏师长来了?” 田克刚看她一眼,迟疑问道:“这位是?” 齐御风咳一声解释道:“同学。” 田克刚打量霍婧竹几眼,暗赞了一声,笑着说道:“那就一起去吧,在学校广场那边,校长助理,咱学院院长都陪着呢。” 说罢三人下楼,沿着校园中线的水塘,一直走到学校最东段的广场。 只见广场上站着十几人,有一人举手投足,指着各建筑不断介绍,正是那时被齐御风一掌打断话头的校团委书记,另有一人五十岁左右年纪,身穿戎装,高大魁梧,浓眉大眼,显得威武粗豪,想必就是田克刚所说的魏振天,魏师长。 齐御风心下暗暗好笑,我刚想改名齐彻仁那会儿,就出了个巴天虎,现下又出个魏震天(威震天),莫非这些人都上赶着来让我打脸? 当下几人赶到近前,那几人立即都停止了谈话,魏振天上下打量了下齐御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狐疑道:“听你们那个小连长说,就是你一起打趴下十个?” 齐御风急忙上前问好,继而笑道:“没那么多,都是同学闹着玩的。” 魏振天道:“你练的什么拳?” 齐御风道:“什么都练一点,就是都不太精。” 魏振天摇头道:“这不好,万法归一,什么拳练到头都是一样的,可是贪多嚼不烂,那就练不到高的境界。” 齐御风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回答。 魏振天又道:“今天来你们学校参观,目的之一就是看看你这个小家伙,你们班长学了你那套拳回去,演武的时候一个人能打过三个人联手进攻,当真可畏。” “小伙子,今天也露上两手看看,叫我开开眼怎么样?”魏振天笑眯眯说道,面孔中居然还略有些慈祥。 齐御风闻听此言,不由得转头看向自己学院院长方向,礼貌的问道:“院长……?” 院长笑呵呵点点头,说道:“魏师长要看,你就表演一下嘛。” 齐御风前戏做足,回头再看看魏师长身后几个警卫员双眼发光,跃跃欲试,不禁笑道:“一个人空比划也没什么意思,就请那两位一起来吧?” 魏振天一听,不禁一怔,微微回头望了望身边的两个警卫。 第14章 煤老板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魏师长那两个警卫,都是年轻气盛之辈,眼前一个毛头小子大咧咧挑战,哪受得了这份激,当即小声请示道:“师长,你看……” 魏振天心下琢磨,自己好说好商量,只是想看看这孩子武艺,你练上两手也就完了,怎么一上来就大言不惭,同时跟我这两个警卫挑战呢? 他这两个警卫都是实打实的特种兵出身,对国术中能打的形意拳,八卦掌都下过苦功,另外还修习过泰拳和截拳道等功夫,就是现在一个雷劈下来穿越到异界,都能凭借这一身功夫活得有滋有味的。 你这小子不过十七八岁,何德何能跟这军中搏杀出来的菁英好手比试? 魏振天沉吟半晌,说道:“小孙,你上去,下手轻点。” 他反而怕自己这警卫出手没轻没重,当着人家老师的面打伤了这学生,反而不美。 那姓孙的警卫依言上前一步,笑道:“小兄弟,咱俩试试手。” 齐御风看他口中说的平和,目中却是沉稳庄重,又透露着一股狠劲,当下微微一笑,摆个架势,说道:“你来吧。” 那姓孙的闻言一怔,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我比你年长了不少,怎么着一来却好像是我像你讨教武功似的? 他久经党和领导的考验,也不生气,当前向上一步,在两人相距不过一米的时候突然出腿,一脚蹬了上来。 这一下又猛又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而且脚法诡异,整条腿就好像是用弹簧崩出来的一般。 这门踢法叫“袖底脚”,最善在近距离时出其不意的猛攻,让人防不胜防。 虽然看起来简单,但若想练到这警卫如此隐蔽快速的程度,也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齐御风见他一脚踢来,劲风扑面,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当下轻轻向后退了半步,这一脚便狠狠踢在他胸膛之上。 众人见他不闪不避,情不自禁便有人哎呦了一声,那学校的团委书记急忙上前问道:“齐同学,你没事吧?” 那警卫收腿而立,也是吃了一惊,他一腿既出,有去无回,也不知这一脚把这学生踢成什么样,要是在这把人家学生踢成重伤,那可就有点当众不给人家学校面子,有点不好看了。 齐御风微微一笑,抬手扑拉下胸口的脚印子,笑道:“没事,没事,他这一脚只是试探,没出多大力气。” 那团委书记检查了半天,啧啧称奇,才退了回去。 魏师长侧着身子看他,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皱紧了眉头思索半晌,突然说道:“这是太极拳的卸力功夫。” 齐御风没想到这位老人居然还是个识货的,不禁说道:“不错,这是阴阳诀上面的功夫。” 魏振天不由得长叹一声感慨道:“年轻轻就把这老头练的功夫练成这样,可真是难得一见。” 那警卫见魏振天夸赞对手武功了得,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道这是结束了还是继续打呢? 齐御风一摆手道:“你打完了,该我啦。” 说罢揉身上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使了一招“闯关东”里面的“松花叠浪”,向那警卫身上推去。 那警卫抬手一挡,登时被这一推震得双臂生疼,心中不禁骇然,他这胳膊几乎是这学生两倍粗细,怎么他却有这么大力气? 当下双脚抓地,重心下移,向后退了半步,抬手一个直拳,向齐御风脸上打去。 齐御风不闪不避,左手一拦,右脚向前垫了半步,右手在他小腹上轻轻一拍,这一下那警卫劲力向前,正撞上他拍打小腹的右手,不禁胃里一阵难受。 但既然代表军队出场,自然不可认输,当下他强忍着不适,一拳拳呼呼带风,继续朝齐御风攻了过去。 齐御风多日不曾觅得好手相搏,自然也不肯让他轻易认输,接连使出招数,宛如穿花蝴蝶一般,穿来插去,翻腾跳跃,接连击打在他双臂之上。 那警卫暗暗叫苦,双臂被打的酸麻无力,却也不敢认输,只好苦苦支持。 那群校领导都是外行,在他们看来,这两个人一人灵动轻巧,以快制胜,一人凝重大方,以拙破巧,势均力敌,打得煞是好看,不由得都大声喝彩。 齐御风一连使出不少花样,看这警卫员脸色都变了,他也玩得够了,于是拔身而起,向后翻了一个空翻,轻飘飘落在地上,笑道:“行啦,不比了,你这功夫真好。” 那警卫活动一下肩膀,恨不得立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使劲揉揉,以解疼痛,但诸多领导在此,他却只能硬撑着淡淡一笑道:“齐同学武功高强,我远远不及。” 那学院院长和团委书记见齐御风这一个后空翻,飘得如此之远,不由得眼睛都看直了,这一届居然还有如此人才? 团委书记登时便在脑中构想出无数为齐御风量身定做的晚会、活动,心想再有什么事缺了节目,直接叫这小子上去打一趟拳便是了。 齐御风犹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预定为苦力一号,当下逸兴横飞,朝另一位警卫问道:“你还来么?” 那警卫尚未回答,只见旁边一个穿便装的青年却叫道:“咱俩比划一下?” 齐御风不由的一怔,目光看向那青年,只见他三十岁左右,带点儒雅之气,身材颇为瘦弱,先前一声不吭,自己竟然略过了他。 而且他未曾向魏师长知会便擅自出生约战,莫非不是军中代表? 齐御风不禁走上前几步,问道:“这位是?” 那人懒洋洋一笑:“我是学形意拳的,听说了你这套拳法,便赶过来会会你。”说罢脱掉外套,上前几步,便站到了广场中央。 齐御风所在学校的这个广场,是四边高,中央低,呈一个圆环套圆环的结构,先前他与那警卫打架,都是在广场边上的地方打,最后才跳进了中间的空地上。 此时这青年一上前,便走进广场中央,其余人都站在台上,便有了点打擂台的意思。 齐御风见此人看似漫不经心,十足的公子哥风范,一步一履却都中正自然,稳健扎实,当下不由心道:“自回来之后,所见的高手中,以此人最高。看他藏的住拙,守得了势,站在这人群之中,居然都没有被发现出来,此人功夫,还远在田克刚之上。 田克刚见这人往广场中央一站,一身气势登时显露出来,眼中精芒四射,也不禁凛然心惊,心道自己居然看走了眼,没注意到这样一位武学行家,居然就近在眼前。 关于这形意拳,倒还有一段传奇的故事,相传明末清初时,有一人名为姬际可,就如同武侠小说的主角一般,在一间破庙里寻到了一本武林秘籍,这本秘籍非是旁门左道,乃是大名鼎鼎的岳飞岳元帅的《武穆遗书》。 姬际可由《武穆遗书》中的武学要旨为启发,创建了内家拳的第一个拳种——形意拳。 从此形意拳传遍大江南北,习此技艺而成大宗师者不计其数。 齐御风从未见过真人练过这拳,只在网络上看过视频,知道这是一种由枪化拳,直来直往的拳术,而且放弃了传统的马步,走的是鸡步,踩的是对方进攻的位置,最善抢位卡位,跟李小龙的截拳道的有些招数倒有些相似之处。 他寻思这位青年,必是形意高手,但也是浑然不惧,心道胡斐说过,论招式之妙,我这胡家拳法还胜过八卦掌,形意,八卦都是一家,今天便来比比试试。 那青年站定,见齐御风久不进攻,面色狐疑,不禁一招手道:“你来吧。” 齐御风见他如此托大,不觉一笑,心道:“若我手中有剑,便是有十个你,也不过三五招的事,你这般自负,却是有点小瞧天下英雄了。” 当下上前两步,斜斜一掌向他耳边刺去,却是以掌代剑,使的是灵狐小飞所传的拳掌功夫。 那青年未曾料到他这一掌无影无踪,说到就到,不由得向后一跃,起落如风,躲了过去,可毕竟还是慢了一筹,只觉得耳根处火辣辣做痛。 当下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提步向前一贴,抢住位置,两脚一蹚一蹬,电石火光间,便劈出一拳。 这一拳有个名堂名叫“顺步崩拳”,想当年一代形意宗师郭云深便以此拳而闻名,号称“半步崩拳打天下”。 只因为他因铲除恶霸,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监牢,但却仍苦练功夫,由于项上有枷,脚上铁铐的缘故,练就了只能迈出半步的绝技——半步崩拳。 这半步崩拳实际上是最简单的一路拳法,只不过双脚一蹚一蹬,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继而出左拳便是顺步崩拳,出右拳为拗步崩拳。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拳术,练到精深之处却可天下无敌,崩飞了无数的英雄好汉。 自郭云深仗此绝艺威震武林之后,后世有不少名家好手,都深深沉迷此道,一生苦练不已。 其中最为出名者,便是郭云深的徒孙,李存义的弟子,尚氏形意拳的创始人尚云祥。 齐御风见这一拳如风如箭,破空噼啪有声,显然这青年这拳术已练到了极为深湛的地步。 当下也是吃了一惊,急忙展开四象步法,身形一侧,躲了过去。 谁知那青年脚步又是一错,接连不断,又是一招拗步崩拳打来,双拳一出一入,如连环之箭,追风赶月般,丝毫不放松。 齐御风一连闪了几拳,心说你还真当一招鲜吃遍天,莫非以为你这拳就没人能破不成? 当下身子滴溜溜一转,舒展身形,如猿臂一伸,在那青年左前方后仰伸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他这位置站得偏门,不在那青年双拳覆盖之内,而他这般后仰使招,更是世所罕见,他臂长不足以拳掌击打到那青年,无奈之下,便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以示威胁。 那青年被他这一弹,脑袋瓜子登时被震得嗡嗡直响,当即怒火上涌。 他本是山西商贾之后,家资亿万,生起气来,才不管你什么部队大学的,当即招式一变,探身低腰,向前蹿了两步,如龙盘虎踞,又如灵猿飞腾,轻妙如猫,当真神气逼人。 齐御风侧身冷眼观瞧,见他身形模仿了诸多动物的形态。 当下不由得心道,这便是形意拳中的象形术罢?没想到薛颠一死,到了今日居然还能见到这种拳法。 这青年招式一变,伸出一腿,直踹齐御风胫骨,这一腿鼓荡吞吐,真好似人的手臂般灵活,又好似有飞龙翻浪升天之势,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形意拳大师李存义传下弟子众多,最出名的便是前文所述的尚云祥,但其中引为关门弟子的,却是薛颠。 形意拳讲究“硬打硬进无遮拦”,而薛颠成名之时,又有奇遇,学了这套象形之术,便斥“硬打硬进”为“浊源”,创了一套虚实结合,全身灵动的拳法。 此时这青年使的,便是这套按理说早已失传的功夫。 齐御风心道,没想到现代居然还有人能把功夫练到如此地步,不禁大叫了一声“好!”,俯身双手成掌,在他腿上顺势一抹。 他这般运劲如抽丝,双手如撕绵,双手双足,四肢百骸一起运劲,使出胡斐所传的“乱环诀”功夫,登时,那青年被他一股大力逼得腾空而起,身形急卷,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踉跄落地。 那青年站定,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虽然只过了几招,却一头一脸都是汗水,薄薄的嘴唇不停颤抖。 齐御风知道,自己方才那一招断不至于如此,他全身脱力,还是因为那一连串的“半步崩拳”太过耗力之故。 良久,他睁开双眼,看看面前这个大一的学生,长叹一声,道:“你如此年轻,太极拳竟然练到如此地步,当真后生可畏。” 说罢,拾起地上衣服,也不打招呼,转身便走。 其实太极拳传到现世,并不善于搏击对抗,更多人研究太极只是为了修身养性,研究义理,许多拳术家上了岁数,便转练太极,其目无非是为了温养身体,增长功力,在对抗之中使用太极拳的,已凤毛麟角,并不多见。 他见这少年人面容稚气,但一手太极功夫已练的比那些七老八十的还强,倘若练了别派功夫,岂不是前途不可限量? 当下不由得心中一沮,是以转身便走。 魏振天眼望他离开,不由得目瞪口呆,张口说道:“小子,你究竟练的什么功夫?这可是全国武术大赛的冠军!” 齐御风微笑不答,暗暗记下方才那青年兔起鹘落的几下象形术,为以后钻研拳理,暗做打算。 良久,他才朝魏振天呵呵一笑,也不作答。 心中只道:“咱连乾隆年间的武状元都是不惧,全国武术冠军又怎么样。” 魏振天双手一拍,叫道:“今天可算没白来,开了眼了。小子,我看你也别念这个书了,直接到军队这个大熔炉里锻炼一下怎么样?” 齐御风假装怯懦道:“那可不行,我妈要是知道了,那不得打死我啊?” 众人闻听不由一阵大笑。 霍婧竹更是欢乐无比,兴奋的眼睛里满是骄傲。 第15章 英雄,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鲜花斗艳。某某大学广场上欢声笑语,人头攒动。中国人民解放军某空军空降兵师,师长魏振天等几人在某某师范大学某某学院院长,校区团委书记,某某学院团委书记的陪同下,不辞劳苦,探望了因毁坏公物和扰乱军训秩序而被警告批评的大一学生齐御风同学。为他带去了教师节前的问候和良好的祝愿。 魏振天师长兴致勃勃的问起了他武术的来源,饶有兴致的与他推了两下手,与普通大学生同学同乐。接着解放军代表和校领导们又与这位校园败类亲切的拉起了家常,问起了齐家习武的历史,魏振天师长还愉快的向他请教了太极拳的训练方法和注意事项。 在交谈中,魏振天师长不止一次的拉拢这个落后大学生从军,他多次强调:“在日益势同水火的军民矛盾的背景下,我们军队就需要你这种敢下死手,掌握多方面砍人技能的暴力人才。” “实际上从战争年代开始,人民都是把自己最能打的子弟、最优秀的儿女送到军队来。今天,我们在整个社会人才流动的机制当中,同样也需要保障最优秀的人才进入军队。” “如果我们这支军队能够同时拥有较好的身体素养和较高的动手动脚能力,这样的一个军人群体组成的军队,它的战斗力就是其他任何军队都无法比拟的。” 齐御风激动地说:“感谢部队领导对我的关心,我一定刻苦学习,努力专研文化知识,争取绝不当兵。” 魏振天对此表示遗憾,并将继续关注。 接着魏振天一行又在校方领导的陪同下参观了XX师范大学的校园,碧空如洗,蓝天白云,鸟儿似乎也受到这份感染,唧唧喳喳,歌唱美好的生活。 晚上,XX学院院长设宴款待魏振天师长一行,席间,魏振天又就太极拳、形意拳等恐怖分子必备的暴力技巧进行了深入愉快的双边会谈。会谈始终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 …………………………………………………………………………………………………………………… 傍晚,齐御风和霍婧竹两人离开宾馆,走回校园。 霍婧竹兴奋不已,当即拽着齐御风又在学校里转了一大圈,细细刨根问底,让他为自己详细讲解了整个比武的过程,才算平抑了激动的心情。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坐在食堂的一角继续吃饭,方才的饭菜虽然丰盛,可两人那那种环境之下,却谁也没有吃下多少。 月上梢头,灯光昏暗,两个人在靠着窗子的小角落里难得的清闲,不再有旁人的目光干扰。霍婧竹惊人的美丽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肤白胜雪,花容月貌。 她好奇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齐御风的手,那般宽厚有力,嘴角不时荡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她想起齐御风下午时,就是这双手,抱圆合一,借力打力、引进落空,打败了那个形意拳的高手。 当时他雄姿英发,当真是蓄劲如张弓、发劲如发箭。 她想起当时众人惊奇赞叹的目光,齐御风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而自己却又骄傲又娇羞,仿佛是刚刚晋升为公主的灰姑娘,时而低头浅笑,时而偷眼观瞧,没人看着她,可她的心里却更是欢喜。经过每个人面前的时候,都可以看见敬畏赞赏的目光。 自己作为他的陪衬,也有惊世的美丽,浅紫色的一身装束,高贵典雅又不失清醇的学生气息,披肩的长发曾撩动过多少这个校园里男孩的心弦,而此时在这里,她却只是想,自己真的能配得上他吗? 。 当时的情景实在是令她太为震撼了,虽然知道他的太极拳功力精纯,但却从未想到过,他居然能用一双手,将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卷飞。 两个人沉默却温馨的吃完饭,霍婧竹却不怎么想让他离开,她不希望这个属于她的男孩子给别人看见了。 她想自己独占着他,拥有着他,这个神秘忧郁温柔可爱的男孩子,偶尔又臭屁得如同一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的男孩子。 她偷眼看着他的双手,仔细看他手上的脉络,看他的手纹,看他的指甲,看着他的手上的青筋,看右手中指和食指上面浅浅的疤痕。 这是什么手啊?可以创造那样的奇迹,可以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人物心悦诚服? 齐御风慢吞吞吃完凉皮,站起身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双腿一趟一蹬,单手如电石火光,打出一拳,接着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霍婧竹花痴病正浓,猛然见他叹息不由得一怔,柔声问道:“怎么了?” 齐御风听见她如此温柔甜腻的语调,不由得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继而解释道:“今天那人这‘半步崩拳’练的真是炉火纯青,我若不是使计策惹恼了他,他这一个劲的打来,还真的没有办法对付。” 霍婧竹大不以为然道:“那你不是会那个什么‘阴阳诀’吗?那个魏师长的警卫员踢你一脚都没事。” 齐御风摇头道:“我的‘阴阳诀’对付那种人还行,对付那个形意高手,可就得露了怯了,那半步崩拳如此刚猛,爆发力极强,打在一般人身上,不死即残,你看那魏振天后来那么客气,就是知道他带来的人差点闯了大祸的缘故。” 霍婧竹一听方才比武居然如此凶险,不由得急道:“那……那你没有是吧?”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没事,据说当年形意拳大师郭云深的掌力能将碗口粗的白蜡杆一格即断,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半步崩拳’果然厉害,唉,可惜我太极拳终究是没练到火候,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那青年的‘半步崩拳’,纯粹以爆发力取胜,不管你多稳的架子,多高的防御能力,真可谓电光石火,人动拳到,只要被他碰到一点点身体,便能一律击飞, 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属于典型的内家功力取胜,以拙破巧的阳刚一路的拳法。 齐御风思忖了半天,比划了两下,也没有找到修习这路拳法的窍门,只好悻悻的放弃,和霍婧竹两人一同来到体育场。 只见詹国影、成绪元、阮建功三人早已在体育场上站桩等候,一见他二人过来,詹国影就道:“咱们总在这里练,也不是个事啊,你说这晚上跑步的人来人往的,偶尔谁过来瞥一眼,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齐御风心中有事,便随口道:“那你给安排地方啊?” 詹国影道:“你看这体育场大看台下面的房间,咱们跟学校租一间怎么样?” 齐御风摇头道:“我没钱,租现在这房子,这都要喝汤了呢。” 一边霍婧竹插话道:“我觉得他说的也对,哪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练武的,咱们又不是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瞎比划,万一有偷师学艺的怎么办?” 未等齐御风回答,只见苗笛已抱着小狐狸笑吟吟的走了过来,霍婧竹给她打了电话,她特意单独到齐御风家里抱了它过来。 苗笛沉吟片刻道:“体育场那房间就是个半地下室,憋憋屈屈的有什么意思,要不,我把体育馆里的训练场给你弄来?” 齐御风见这姑娘平时不声不语,此时突然口气大得吓人,不由得惊诧道:“那学校……能往外租嘛?” 苗笛抱着小狐狸矜持而立,宛如小贵妇一般神气,傲然道:“事在人为嘛,不过说好了,租金不要你的,收益咱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齐御风闻言不觉一愣,说道:“还有收益?” 苗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那当然,咱们收一百个学员,每人每月收费二百,这一个月还两万块钱呢。” 齐御风没想到苗笛在旁边不声不响观察了几天,居然想出一个把自己当做赚钱的机器的电子,当即哭笑不得,摇头道:“我可不去教,我这还上着学呢。” 苗笛也不理他,径直一边逗弄着小狐狸低头说道:“周六周日一天两小时,一个月才二十个小时,一万块钱,你干不干,不干的话,我就让我们家小竹上,你开业的时候去帮忙翻几个跟斗就行了。” 齐御风一听说一个月一万块钱的高薪,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自己可怜的生活费,当即把话头软了下来,咳了一声:“嗯……哪我考虑考虑。” 苗笛似乎早料到如此结果,丝毫不出她意料之外,当即又转头问向那三人:“你们三个,免收学费,帮忙打个杂,招个生怎么样?打杂一个月八百,一周二天,随叫随到;忽悠一个人入学,每月分成五十。” 詹国影未曾料到他随随便便几句牢骚,居然勾引出苗笛如此的创业大计,想想自己那永远不够花的零花钱,当即节操丧失,扑倒在地,大叫道:“英雄,请收下我的膝盖。” 第16章 成立武术协会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鲜花斗艳。某某大学广场上欢声笑语,人头攒动。(你没看错,的确是下一章了。) 一个模样秀雅,气质颇佳的的大二女孩拦住齐御风,递过一张宣传单,然后面带微笑亲切地问道:“同学,刚刚结束军训辛苦了吧?你听说过社团联合会的旅行者协会吗?” 齐御风笑笑,从口袋里也掏出一张宣传单递过去,然后举起手中一大袋子条幅反问道:“你听说过新成立的武术协会吗?” 那女生脸色一变,立刻转身离去。 进入九月中旬,这天正是校内各大社团纳新宣传的日子,只见各路人马在校园里拉横幅,贴海报,一个个摊位就仿佛一个个擂台一般,都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抢到刚刚军训完的这批“新鲜血液”。 只见什么计算机协会,书法协会,文学社,美术协会,漫画协会……不一而足,争奇斗艳,百花齐放,不停地拉拢这过往新生签名留电话,收取会费,那情景跟街头传销,也差不了太多。 齐御风,詹国影,成绪元,阮建功四人,也摆了两张桌子,几条椅子,坐在上面一言不发,与别处张灯结彩,条幅、海报、漫画、宣传单等一系列手段不同,他们这里除了四个活人,空无一物。 “这还能不能来啦?”詹国影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牢骚说道。 “来了,来了。”只见霍婧竹和苗笛一阵小跑,飞快的跑过来,脸色红扑扑的,显得兴奋异常。 “团委已经通过了,开整!”霍婧竹一声令下,当即成绪元和阮建功两人立刻展开条幅,贴在墙上,露出一行大字:“热烈庆祝XX师范大学武术协会正式成立!” 接着齐御风、詹国影等人又七手八脚将宣传海报,宣传单等从口袋里拿出,一一展示开来。 末了霍婧竹还觉得不过瘾,又拿出一串气球,电子冷焰火和礼宾花,劈里啪啦一阵燃放,声音顿时惹来不少人围观。 苗笛面对许多人好奇神色,喜笑颜开,不断大声招呼:“瞧一瞧,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武术协会招收会员,定期举办活动,传授国术真功夫,欢迎广大同学前来砸场,踢馆。” 她这般脆声声的一招呼,尤其是最后一句嚣张无比,顿时一群犹豫不决的新生全都围观过来,仔细的看着海报上面的宣传照片。 齐御风转头看向霍婧竹,奇道:“怎么这么快就批下来了?” 霍婧竹捂着嘴得意一笑:“我当着团委书记的面,一口气连劈了三块板砖,他就同意了。” 齐御风登时无语,心道你这是商量呢,还是威胁呢? 看到她手上略有轻瘀,当下也不说破,便缓缓坐到椅子上,充当意外时的打手角色。 前几天苗笛提出要承包体育馆的训练室,还未来得及动手,今天出门之时,便看见各社团纳新的热闹场面,当即灵机一动,给众人打了电话,说要成立一个武术协会,借着官方的名义,拉大旗作虎皮,行她的敛财大业。 当下众人无可无不可,都寻思你是老板,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 于是苗笛便命令这几位打杂人员带了座椅板凳,在广场上占了了好位置,带着霍婧竹径直前往学校团委申请。 没想到霍婧竹这丫头更狠,居然带着板砖登场,那团委书记本来不愿意给大一新生这等开办新社团的权力,可看了人家这单手劈砖的表演,再加上两个年轻靓丽的小姑娘软磨硬泡了半天,便也就同意了。 当下纳新现场,苗笛口灿莲花,霍婧竹忙着帮腔留缝,两人忙得好不热乎,四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嘴。 “你看,咱们的会员学费才一百八十元,如果不是会员的话要学习就是每个月二百三十元,保证一个月内,初步入门,三个月内,掌握一套拳术或散手基本技术,如果能学上一个学期,咱们社团免费帮你辅导国家武术入段资格技术考评……” “每周六周日活动,不耽误学习,还能锻炼身体,以后说不定还能考个证书,将来要是当个保安,城管啥的,这证书也有用哇!” “另外,咱们协会传授的都是正宗国术,只杀敌,不表演,保证教学质量,教官都是多年习武,以一敌十的武林高手,不服气的,现在就可以下场试试。” 她这边乱乱哄哄,不断大声嚷嚷,登时那边跆拳道协会的人便坐不住了,跆拳道社团经营已久,已经算是老牌协会,一直暗中靠着培训风生水起,赚的锅满盆溢,那能容得下他们另起山头。 当下他们诸人围在一起一商量了半天,便选出五六个人,晃晃悠悠来到武术协会的摊位面前。 其中一人上前挑衅道:“你们这宣传这么激烈,真的假的,都能教什么啊?” 苗笛抬眼一笑,知道这是来找茬的,心中便有了算计,随口便道:“黑沙掌,源于四川青城派,威力无穷,任何人被击中,五藏碎裂,两月练成明劲巅峰,收费六百; 开门八极拳,源于山东庆云县,练成之后,钢筋铁骨,虎豹雷音,收费八百。 古太极八式,崆峒派玄空门所传,精气渗入骨髓,堪称神变,使用化劲伤人神气。收费一千五。” ”听着就一股子卖大力丸的劲,怎么比得过我们跆拳道的科学训练管用。走走走,不要理他,让他们自己吹牛去。“后面有人听罢,当即冷笑连连,转身而去,连带着不少围观的不明群众,也跟着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那先前挑衅的却依据早就排练好的剧本,一动不动,说道:“说的这么玄乎,那你练两手跟我们看看啊。” 苗笛听闻,头一低,继续登记,一边说道:“会长,踢场子的来啦。“ 一边霍婧竹听闻,当即柳眉倒竖,起身道:“跆拳道社的会长不服,我就陪你比划比划。” 那人见被叫破了身份,也是浑然不惧,当下道:“我不跟女的比,你们有男生没有?” 齐御风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喊道:“有!” 一分钟后,跆拳道社的几位哭着回去,众多新生一涌而上,纷纷跑到新成立的武术协会报名。 苗笛眉开眼笑,得意非凡,满眼都化成星星。 当天晚上,六个人集体吃了一顿饭,席间觥筹交错,各个都喜气洋洋。 苗笛这个豪奢败家女喝的醉醺醺的,从挎包里掏出一沓人民币,拍到齐御风身前:“喏,这学期的工资,剩下零碎天数咱们到时候再另算。” 齐御风正吃的高兴,接过钱数了一数,一共四万,不觉一惊,连忙问道:“你这还没开张呢,不用这么快给钱吧?” 苗笛脸色醺红,微微笑道:“没事,今天报名的都有一百多人了,等把体育馆那边租妥了,咱们就万事俱备了。” 詹国影情不自禁感叹:“我去,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呐,就敢这么撒钱。” 霍婧竹满不在乎道:“我们苗苗有都是钱,不在乎这块八毛的。” 齐御风掂了掂手里这一沓子钱,觉得有点沉重,便道:“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等以后赚了钱,咱们再分。” 苗笛头也没抬道:“你先拿着吧,给球球买点好吃的。” 当下齐御风不禁语塞,心道四万块钱就给那小狐狸买吃的,那得买多少? 霍婧竹又道:“对了,咱们办这个培训班还需要点沙袋,木人桩,刀枪剑戟啥的,明天你跟我去我家取去。” 齐御风不禁一怔,问道:“你家还有这个,你家干啥的啊?” 霍婧竹白了他一眼道:“开武馆的呗。” 齐御风不禁心中一阵尴尬,心道我跟你去你家算怎么回事,不由得连忙摆手道:“我不去,我不去。” 霍婧竹转头看他一眼,突然低声细语道:“就是取点东西,也不见什么人,咱俩拿了就走。” 齐御风心说你还想让我见见谁呀?当即一挥手,语气生硬道:“要去你让他们去,反正我不去。” 霍婧竹怔怔看他半天,突然拿起一瓶还冒着凉气的啤酒,拇指轻轻一弹,启开瓶盖,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下去。 苗笛在一边看愣了神,急忙起身上去,抢过酒瓶,霍婧竹瘪瘪嘴,看着苗笛一脸关切,情不自禁趴在她肩膀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本来欢乐融融的气氛为之一变,众人都面面相窥,不知说什么好。 好半天,苗笛连哄带劝,像哄小孩似的逗了她半天,霍婧竹才抬起头来。 只见她明亮闪烁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一张哭过的小脸像皱巴巴的白纸,上面画满了各种泪痕,眼皮肿得仿佛随时会破出水来。 灯光掩映下,霍婧竹楚楚可怜,却依旧瘪着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此情景,也不禁心中一叹,一口气喝下一杯啤酒,张口道:“你是祖宗,我陪你去就是了。” 第17章 拳馆的规矩 第二天,齐御风从宿醉中醒来,抬眼便发现自己并不在家中,而是躺在寝室的床上。 他昨日酒入愁肠,喝得人事不省,迷迷糊糊中,感觉像是被阮建功和詹国影抬了回来。 他低头一看,见寝室中却只有杨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其余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齐御风暗暗责备自己昨天喝过了头,连忙下床,他扶梯子下去,却发现杨威面带微笑,手里拿着画笔,正面对着前面摆着的画架上面的一幅画发呆。 齐御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画上勾勒出一名年轻的女子,面对着一条大江,只露着背影,身边一颗大树,轻垂着枝叶,虽然寥寥几笔,却意境尽现,十分美好。 都是有故事的人呐,齐御风心中一叹,急忙下床洗脸刷牙。 一切收拾停当,他回头看了看那幅画,轻声问道:“你画的?” 杨威未曾回头,只是十分深沉的“嗯”了一声。 齐御风又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在旁边加一匹白马就好了。”说罢咬了咬下唇,又看了那画一眼,转身离去。 霍婧竹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在市区边上的一座公园附近,盖了三层别墅,另外还有一个好大的院子。 别墅不算高调,掩映在一片红花绿树中,但看面积却是不小,隔着围墙的公园内侧,更是有一座风格相似的三层楼房,想必就是武馆的所在地了。 霍婧竹见到齐御风停步不前,看他一眼,脸上也情不自禁有了点娇羞之色,沉吟了片刻,上前打趣的问道:“不敢进啊?” 齐御风心道,我跟着英雄好汉抢劫粮草的时候,连知府家都敢进,换到现在,那都是市委大楼了,还怕你一个平头百姓家,当下粗声粗气道:“有甚么不敢,进就进。” 说罢,看也不看,径直往门里一闯。 霍婧竹远离站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事,不禁“哎呦”了一声,喊道:“大笨熊!别咬!” 齐御风此时已到了大门里面,突然见到一只大狗猛扑了过来,当即目光一横,口中冷哼一声,那藏獒见他威势逼人,居然怯懦的俯下身子,喏喏不敢站起。 齐御风回头道:“这狗没用,打他不跟玩似的?” 霍婧竹见藏獒居然怕了齐御风,也不禁有些惊奇,笑道:“又瞎吹……”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哎呦,这哪来的贵客呀?” 齐御风抬头一看,从门旁葡萄架后面绕出一个黑胖的男子,约有四十多岁,面上带着笑容,正上下打量着他。 齐御风尚未回答,霍婧竹抢步上前,与齐御风并肩而立,说道:“爸,这是我大学同学。” 那胖子面带戏谑,又打量了齐御风一番,说道:“这我姑娘出息了啊,上学没几天就带个同学回来,以前可从未见过你带过什么同学,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霍婧竹不服气地说道:“我这同学是太极拳的高手,武功可高了,三十多岁的形意拳高手,全国武术冠军,都打不过他。” 那胖子听闻,又打量齐御风一番,见他个头也不甚高,体格也不见得多健壮,不觉轻轻“嗤”了一声,似乎颇为不信,上前问道:“小伙子,那人啊?” 齐御风见他步履,无不处方圆之内,规矩之中,当下不由得也暗暗钦佩,那胖子方才表露的瞧不起的神情,便被他刻意忽略掉,当下恭恭敬敬,笑着说道:“山东的。” 那胖子拍拍齐御风肩膀,说道:“山东人好,实在。咦……” 他连拍三下,却好似拍在了水中一样,浑然不着力气,不觉惊奇的“咦”了一声。 霍婧竹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见到父亲惊讶的模样,却也知道他肯定是暗中吃了瘪,当下微笑不语。 那胖子又连忙上下打量了一番齐御风,好像重新见到此人似的,半晌说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齐御风方才只是微微抖肘,卸了他这一拍之力,在外人看来浑然不知,可那胖子却知道,猛劲容易化解,这般轻轻几拍,若想这般自如的卸下,功力非得练到析理入微的境界不可。 当下他面容一正,问道:“小伙子,你贵姓?” 齐御风道:“我姓齐,叫齐御风。” 胖子思索一番,好像没听说过那家姓齐的太极好手,当即又道:“我叫霍峰,后面那间武馆,就是我开的。我这个人呢,自幼习武,不过好吃懒做,祖辈们传下来的武艺都练丢了大半,手底下也不剩什么功夫了,不过这上辈传下来的武馆,还不能说关就给关了,你说这闹心不闹心?” 齐御风听得没头没脑,也不好回答,当即默不作声。 霍峰望了望着院子,又感慨道:“我在这骗吃骗喝好多年啦,那几十个徒弟除了练了个身子骨,武艺是一点长进没有,头十年就有人笑话我,说我这场子,就是来个二十岁大小伙子一踢,准散。” 齐御风听这话更是糊涂,又似乎话中有所暗指,当下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霍峰,只见他面带微笑,一脸亲切,却又好似没什么歹意。 霍峰又道:“你看我刚才这么拍你一下,你就给我显功夫,这说明什么?你若不是我姑娘的同学,这不就是踢场子来了么?” “我这大一辈的说句你不爱听的,出门在外,可得谨慎一点,我们这开武馆的,爱交朋友,也爱惹是非,你要不是踢馆的,趁早别往这里来。” 霍婧竹听闻,勃然大怒道:“御风是陪我回家取东西的!” 霍峰转头淡淡道:“你听着,我跟这兄弟说话有你插嘴地方吗?”他方才说自己大齐御风一倍,此时却又说是兄弟,这关系这叫个乱。 继而他转头温颜对齐御风又道:“我这姑娘一天疯疯癫癫的,你可多担待着点。话说回来,你说我这行当,在这里教着一帮徒弟,要是有这么个高手,来了又走了,将来传出去,我们是动没动手呢?我是输了还是赢了,赢了?赢了没人看见啊,那就是输了,输了,输了你这场子还有脸开?” “老弟你别怪我多嘴,你说你今天过来走一圈,将来我那边那帮徒弟但凡有一个知道的,这将来我怎么说?” 齐御风无奈,只能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霍峰一见他点头,当即一笑:“你是我姑娘的同学,这么着,我也不难为你,天下武术是一家,万朵桃花一树生,你会什么,练两下,这也不算你踢场子。” 说罢站开三步,扬手一摆,说道:“来,练两手。” 齐御风心道,暗怪自己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人家开武馆的有这个忌讳。 可是他却也不敢动手,这要是一打,人家就更认定他是来这里踢这个场子的,而且这要是赢了,霍婧竹固然脸上挂不住,输了,这霍峰不定还得怎么难为自己呢。 而且最关键的是,再怎么着,去同学家拜访,也不能连屋都没进,就跟人家亲爹打起来啊! 当下他思前想后,摆手道:“不打,不打。我跟她拿了东西就走。” 霍峰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随即笑道:“你是我姑娘的同学,那么装假客气干嘛,这大热天的,闲着也是闲着,来来来,过两招,解解闷。” 他越是说的热切,齐御风便越是不敢,心说这人罗里吧嗦,就是想让我跟他比武,我才不上当呢,当下道:“您要是看我不顺眼,那你就打我一顿算了,我这点微末功夫,哪能跟您霍家的八极拳比。” 霍峰不由得一皱眉,说道:“老弟,你这就是客气了,我这好容易碰到一个练家子,咱们不过是比画着玩;我先前已经把话全说开了,难道还真能和你动手吗?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这什么八极拳,在关内高手眼里不值一晒,上次有位国家武术协会的练太极拳的老前辈来长春看我打拳,我劈里啪啦打了半天,人家一句话没说,就是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气得几乎犯了心脏病,吃了药就上车走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咱这功夫还是不行啊!得学习!” “从那以后,但凡我要碰上太极高手,一定得领教领教,今天我碰见你,咱也不说动手,你就让我开开眼,把拳路练给我看一看,学一学,好吧?” “你要是觉得吃亏,我也把这八极拳让你看看,咱们两受其益,这总行吧?” 齐御风犹疑不定,斜眼看霍婧竹面带着微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当即道:“霍叔叔,我练的也不是纯正的太极功夫,非教我练不可,我只好遵命。只望霍叔叔你多多包涵。” 霍峰笑道:“吓,老弟,你太谦虚了!你不要疑疑思思的,你到我家来,我还能欺负老弟你不成么?” “来来来,咱们搭搭手。” 未及齐御风同意,霍峰伸臂一缠,一只手便绕到了齐御风肩头,说道:“来吧,你先进招。” 齐御风哭笑不得,这霍峰说的轻松写意,实际上此时他站出这个架子松肩合腰,意正身直,含胸拔顶,外方内圆,已是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 最要命的是,他这一手搭住自己肩头,只要齐御风身形微动,他便能用掌根推住自己下巴,或者反手卸下自己膀环,进退自如,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当下齐御风无奈笑道:“霍叔?这……” 霍峰不耐烦道:“来呀,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干脆?磨磨唧唧可就没意思了。” 霍婧竹也看出端倪,不由得怒道:“爸,你耍赖,你不如先把他胳膊拧背后去得了。” 霍峰神色紧张,紧紧盯住齐御风,轻声说道:“小姑娘家家别插嘴。不帮你归拢归拢,将来揍你舒服啊?” 第18章 八极拳的奥秘 齐御风见霍峰一边与女儿吵嘴,眼神却丝毫不离自己双肩左右,始终提防着自己,显然是十分戒备。 当下他不由得一笑,微微一低头,谦虚说道:“霍叔叔,那就得罪啦。” 霍峰一遍暗中戒备,一遍随口道:“不得罪,不得罪……” 谁知齐御风这一低头,再抬起时,身形往前一探,霍峰手掌也随之往下一低,齐御风身形随着一抬猛然一震,肩膀便如同炸雷一般向上崩了一股劲,霍峰只觉得手上登时仿佛捏了个炸裂开的爆竹一般,当即拿捏不住,放脱了手。 齐御风一得解脱,当即横掌划个半圈,疾刺向霍峰胸口。 霍峰回臂一格,随即左手一探,疾如闪电般一掌推向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向后退了半步,霍峰眼见是个机会,当即拳脚发力,势动神随,连环几招朝齐御风攻了过来。当真是劲如崩弓,突击如箭。 齐御风见他来势凶猛,立刻使出春蚕掌法,绵绵密密,将这疾如暴雨的拳掌一一挡下,他这“春蚕掌法”招招全是守势,出手奇短,抬手踢足,全不出半尺之外,乃是胡家拳掌功夫的菁华之作。 霍峰见这掌法绵密无比,齐御风周身始终不露半点破绽,不由得大为惊奇,可齐御风这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却也令他大感不痛快。 当下一边挥拳,一边叫道:“小子,你还手啊?” 齐御风心中苦笑,这霍峰虽已经年过四旬,但拳法力道刚猛,犹胜少年,八极拳又讲究寸截寸拿,挤靠崩撼,一招一式都是近身短打,如此快愈毫厘之争,他两手两脚都觉得不够用,哪有时间还手? 两人又拼了几十招,那霍峰始终压制着齐御风,招式朴实简洁,刚猛脆烈,而齐御风也不慌不忙,虽没有反击之机,却也防守得密不透风。 霍峰见两人这般打下去,一时半会断然分不出胜负,便不耐烦起来,双手一垂,后退一步道:“小子,你先来。” 齐御风不假思索,见他一垂手之时,早已提步上前,一个提纵,跃在空中,连踢三脚,连续踢向他胸口。这三腿有个名堂,叫“三过家门而不入”,纯以腿力硬撼对方臂膀,目的并非踢人胸膛,而是震荡他一双臂膀。 这招数所用的典故乃是当年大禹治水八年于外,三过家门而不入,连媳妇在好几年之后给他生个儿子都来不及看的一段忍辱负重的故事。 霍峰见这三脚来势凶猛,快逾闪电,当即举臂交叉与胸前格挡,一连退了三步。 齐御风才落下身形,接着又是一记旋风扫叶,攻其下盘。 霍峰见这少年一跃之际,竟能跳起一人来高,自己远远不及,不由心中赞叹,当下好胜心起,往后又退一步避开他这一腿,然后也是一跃,扑击而来。 齐御风思忖,这霍峰精于近身搏击,短接短打,一身肩、肘、拳、胯、膝、脚,均能进攻,如同比我多了三头六臂一般,我若想取胜,却非要把这距离拉远了不可。 当下看他如猛虎下山这一扑,看准来势,当即后仰一个筋斗,在空中朝他胸口踹出一脚。 霍峰身在空中,见他这斜斜踢出这一腿,宛如出云之月,防不胜防,不由得一慌。 因为他这一跃,已然有所托大,八极拳有“双脚不离地”之说,他这一跃,显然已不合拳理。 幸亏他四十余年功力,宝刀不衰,急忙伸手使柔劲在齐御风鞋底一摁,用尽全身力气,才反身跳开。 齐御风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地,见霍峰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显然此时已将自己当成了同等地位的对手,不由得微微一笑。 霍峰方才一招,险些悔了一世威名,当即收起轻视之心,看齐御风落地,也不答话,当下脚踩跺碾步,欺身上前,手上硬开硬打,挨。戳。挤、靠、崩、撼,黏住齐御风,不让他离身超过三尺之远,齐御风对他拳路已稍有熟悉,不再只能抵挡,不能进攻,当下也展开胡家拳法,与他强攻。 两人掌来拳往,虽也略有几拳打在对方身上,噼啪入肉有声,却也不曾伤及要害,制服不了对方。 几十招过后,霍峰越打越是心惊,他一生之中与人切磋比斗,已不知有多少次,虽然各有胜负,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打了这么久还不分结果的。 盖因现世武功,多以近身为主,一般拳师比武,也不过三招两式,便能见了分晓,可这少年不但力气上不逊自己分毫,手上更是奇招怪式,花样繁多,这般打法,自己不但没有见过,便是连听都没有听闻。 更可惧的是,自己虽未曾性命相搏,那几拳却也打得颇狠,可是打在这小子身上,他却一声不吭,仿佛没事一般,莫非他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霍峰不知道齐御风多有奇遇,吃过不少天材地宝,身子强韧,是以发出此等疑问。 他眼见这小子越打越是兴起,奇招怪式,层出不穷,而力气宛如是蛰伏了一冬刚刚舒展开的小草一般,不断萌发出来,不由得暗暗叫苦。 当下他双臂震得发麻,情知不能久战,当下心头一转,跳出圈外,笑道:“小子,领会到你霍叔这套拳的真意没有?”语气之中,颇为风轻云淡,便仿佛刚刚的比斗,是他这个长辈教训子侄一般。 齐御风和霍婧竹不由得都是一楞,心道这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而来? 霍峰见两人愣神,又咳一声,道:“我这八极拳的打法,你可曾领悟到了?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低头思索,仔细回想方才霍峰的招数,继而道:“招式简明……先声夺人……寸接寸拿……” 霍峰一摆手打断他话头,接着束手而立,淡淡说道:“那些都是小道,你这拳术不亚于我八极,你说的这几样,不光我八极拳有,你这拳法里面也都有,关键是八极拳特殊之处,你可领悟?”他此时一改方才比武时凶神恶煞的模样,端着手笑吟吟地,那做派便仿佛是得道高人在点化弟子一般。 齐御风听他说让自己总结自己拳法所无,而他拳中所有的道理,不由得一阵恍然,当下低下头苦苦思索,不停地踱来踱去。 霍婧竹见父亲卖尽了关子,不由得嘟嘴生气,可她却也不敢打扰了齐御风的心神,只能默然不语。 齐御风仔细回顾霍峰拳中特点,绕着圈踱来踱去,想了半天,突然脑中一闪,脱口而出道:“控制、压制、贴身。” 霍峰闻言,不由得眼中一亮,当即大拇指一伸,赞道:“不错,这便是我八极拳打法的精义,打人如亲嘴!” 继而霍峰侃侃而谈道:“有道是‘浇高汤的破抹布,吃下去还是脏;裹龙袍的小畜生,吐出来还是汪;空置了一副好门脸,库房空仓;俊媳妇儿嫁错了门,拔不出枪。’这八极拳若不是明白了打法真髓,任你练上十年二十年,出去不要说碰到高手,就是碰到流氓地痞,也一样挨砖。” 齐御风点头称是,当下暗暗思忖方才霍峰八极拳中的独特风格,真可谓是:见缝插针,有隙即钻,不招不架,见招打招。 尤其是其中一招,,霍峰晃着大屁股踩着步法,以全身之力结合了腰胯部的扭转力,用肩部撞击自己,更是如老熊蹭树一般,劲力雄浑,不可小窥。六大开之劲力,在这一招上面,展现的淋漓尽致。 霍峰见他低头受教,不禁放松了戒备,心中大乐,当即又温言嘉许道:“年轻人武功练得不错,但若是想有所突破,还是得沉下心,伏下身,扎进去!” 齐御风一听,暗骂一声老流氓,嘴上却只能恭恭敬敬问道:“霍叔,刚才你这一招……?”说罢也学着霍峰方才的样子,合身一靠。 霍峰一见,不禁“哎呦”一声,上下看了一眼齐御风,道:“果然是练武的奇才,这招乃是我八极拳进身靠打的绝招,名叫‘铁山靠’,习练这招,须得下盘稳固,腰腹强劲,肩膀坚实,一个练不好,那可就是腰间盘突出。想当年李书文为了练习这招,靠死的大树,靠倒的墙,可不计其数。方才若不是咱俩只是切磋,我用这招靠你软肋,人中,左胸,天灵,咽喉,肘关节外侧,这些地方,你可性命不保。” 齐御风暗暗思忖,这招‘铁山靠’,看似简单,其实内劲雄浑,气势磅礴,刚猛暴烈,若要害之处躲避不及,确实有性命之忧。 当下便细细请教,霍峰见齐御风一脸恭敬,登时便有点飘飘然之感,于是便把这八极拳的绝招细细讲了一遍,言谈之中,颇有些自傲。 霍婧竹却“嗤”一声笑,不屑道:“别倚老卖老啦,人家齐御风还会用剑呢。” 霍峰闻听,目中精光一闪,奇道:“哎呦,现在的年轻人里,会用剑的可不多见,我可得见识见识。姑娘,把我的大枪拿来。” 第19章 剑出风云动 霍峰方才罢斗,虽然霍婧竹看不出来,却也知道这少年定然心中不服,于是便一阵侃侃而谈,云山雾罩,想以拳理压服了这小子。 谁知不出三言两语,这小子居然向他讨教起八极拳的绝招起来,说吧,交浅言深,不说吧,又不符合方才一派高人的做派,只好硬着头皮把这“铁山靠”的招数讲了一遍。 当下他女儿说这小子会使兵刃,立即心中大喜,心道这找回面子的机会可到啦。 学八极拳者,必练大枪,一般提及历代八极拳名师,都会加一句“精擅大枪,以枪服人”。 当年一代八极拳宗师李书文,大枪之术,尤为精绝,所向无敌,武术界尊称为:“神枪李”。 八极拳所修行的枪术,名为八极六合枪,不重花哨,只重实用杀敌,可谓直来直去,简单犀利,在一般人眼里,甚至可能还觉得有点丑陋,没有什么观赏性,是以并不出名。 所谓六合枪,就是六家的枪法合到一块儿。头一家,是楚霸王项羽的项家枪。项羽使大枪占一绝,其中最绝的招是霸王一字摔枪式。因为项羽有举鼎拔山之力,所以他在枪上的功夫谁也比不了。他的盖顶三枪,打遍天下没对手,是项家枪的一绝。 第二家,是三国年间刘备手下的大将,长山赵云赵子龙的赵家枪。赵云号称常胜将军,赵家枪占着个“柔”字,以使用巧妙而驰名天下。 第三家,要算罗家枪,最出名的就是隋唐之际的罗成,他的卧马回身枪堪称天下一绝。 第四家,是六郎杨景杨延昭的枪,老杨家七郎八虎,能耐最大的就数老六杨景。他曾经写过一本枪谱,论述大枪的使用方法,别出一派,故此也占着个绝字。 第五家,是高家枪。白马银枪高思继,是五代十国第一名枪,使大枪占一绝,后世子弟高宠,更是岳飞爱将。 第六家,就是小霸王项鸿家。他们家把以上五家招数中的精华抽出来,与他家的精华合六而一,故此才叫六合枪。 以上总总,皆是后世攀附之言,未必为真,还有另一种说法,则是把六合分为内三合和外三合,内三合为:心、气、胆;外三合:手、脚、眼,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无论是练枪还是练拳,这六合都少不了。 霍峰习练六合枪术多年,下过不少苦功,真可谓昼扎铜钱眼,夜扎香火头,另外他有一嗜好,便是每逢烦躁郁闷之时,就练习这大枪术以消淤祛火,平心静气,数十年下来,已然成瘾。 他几十年功夫下来,修炼抖擞劲已有大成,能将八十多斤的大杆子连抖两百多下。只要大枪一抖,枪头闪电般划出直径一米多的圆圈,其势恰似长江之水,磅礴千里;扎枪时,恰似流星赶月,鬼恐神惊。速度快,力道猛,且精准度极高,自信在枪术上已臻一流境界,不亚于现世任何高手。 当下霍婧竹微笑进屋,不一会儿便抱着一杆大枪,一柄长剑出来,交予二人。 齐御风手持着长剑,便宛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般,不由得心神激荡,信手一挥,挽了几个剑花,抬手在一边葡萄树叶上划了几个大字:雪山飞狐。 霍氏父女两人见到这长剑在齐御风手中跳跃,精光闪闪,剑气森森,宛如活蛇一般灵动,恐怕这剑自打造至现在,都没有发挥过如此威力,登时不觉一惊。 霍婧竹凑近那葡萄叶一看,只见每个字都横平竖直,勾点斜抹丝毫没有一处断续之处,尤其令她惊奇的事,这剑尖上如此锋利,可他居然没将一片树叶划破,都只是压下一道深痕,宛如用牙签木棍轻轻划上去的一般。 霍峰心中暗道:”这小子拳法高明,内力深厚也就罢了,怎么连剑术都这般厉害,像他这般能连挽七个剑花,而且破空嗤嗤有声的,我便是一生之中,也没见过那个剑术名家能够做到。” 当下一股雄心热血不由得冷却下来,第一次对自己大枪上的功夫又了怀疑,低头思索一会儿,他抬头笑吟吟道:“小伙子,你先练两手,让叔叔看看。” 齐御风已有十余日没有好好练剑了,此时握住剑柄,不由得心痒难耐,当即点点头,运剑成圆,只见青光霍霍,四射而飞,他心中所蕴涵的绝妙剑招,便一招招源源不断的使了出来。 霍峰只见他剑招起势舒缓,波澜不惊,缓缓若潺潺流水,春风摆柳一般,身形也是若有若无,犹如雾里藏龙。 心中暗道,这便是以太极拳化成的剑法了。 谁知几招过后,齐御风气凝山岳,剑势突然一变,开展舒长如熊经鹤伸,紧凑坚实如龙盘虎踞,剑锋所至,犹如云开见日,雄浑豪壮。 霍峰见他这剑招刚若山崩地裂,重若雷霆万钧,快若疾光闪电,凶若狂风骤雨。 不禁一阵眼花缭乱,乍舌惊叹,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御风挑拣练习了这几招苗家剑法的刚猛招数,继而盘旋走转,纵横穿插,高低起伏,蜿蜒蛇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练的却是那套灵狐小飞所传的灵狐剑法。 登时霍家父女只觉眼前一花,身前的齐御风人剑如一,轻灵飘逸,身如游龙,剑似飞凤,舞至酣处,但见剑光不见人踪,当真是氤氲一气,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中华剑术流传至今,早已不复往日,更多作为比赛和表演,即使是练一辈子拳术,也很少人能专门涉及剑术。 而即使有少数剑术高强者,也多强调身法和步法多于剑法,动作舒展潇洒,表演性很强;剩下的另外一半人中,大多也同霍峰练习大枪的目的一样,只为了学习那些从剑招所化的拳术,认为剑术只是拳术的延伸而已。 真能用剑术来实战的,全世界用筛子筛一遍,也找不出多少。 剑术之没落,其原因无非两点,第一,剑太难学,现代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基本上没有人有那么十年二十年的功夫来琢磨一个基本没有多大用处的功夫。 相比来讲,学刀、学棍、学枪、功夫上身快,几乎立竿见影,而且也颇为实用;第二,现代兵器管束太严格,随身带着长剑,到哪里都不方便,打架万一打到法院时更是不如使拳头占理。 霍峰见齐御风施展如此高明的剑法,令他大开眼界,目不暇接,不由得一阵热血沸腾,目眩星驰,神思忘我,如痴如醉,他手上紧紧握着拳头,亢阳鼓荡,血脉贲张。 眼见齐御风划剑成圆,戛然收势,将长剑托在手中,看上去却心平气和,如无波古井一般沉稳,霍峰再也忍耐不住,随手放下大枪,拍手大声叫道:“好,好,好剑法!” 说罢,整整衣襟,肃然向前几步,站到齐御风身边,伸手一摆,指向别墅方向,沉声道:“请!”居然将这小辈来客当成大宗师般对待起来。 齐御风当即谢过,拎着长剑,三人一起走进屋内。 落座之后,霍峰感慨万千,略微缓和了一会儿心情,继而笑吟吟道:“你这剑法,也是家传?” 齐御风迟疑道:“先有我家中大伯所传,后来……一年之前,又认了一位师傅。” 霍峰点点头,接连拍了几下桌子,口中道:“好,好,好哇。”说罢仰头叹道:“能将剑术练到这般境界,多少人穷毕生之力也未能做到,想不到我活了四十八年,居然在我女儿领来一个小伙子身上才能看见。真是人生难料啊。” 他唏嘘不已,当即吩咐道:“姑娘,给你老妈打电话回来做饭,我和你这个同学好好喝上两杯,顺便也让你妈见见御风。” 霍婧竹听得脸色一红,说道:“爸,我俩在学校开了一个武术培训班,回来拿点器材,齐御风就是跟我来拿东西的,一会儿得赶紧走呢。” 霍峰看他一眼,满脸不信说道:“别说那些没用地,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从小就希望能找一个能打过你的如意郎君,这回找着了,你满意了吧? 说罢又转头看向齐御风道:”我这个姑娘,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但人品还好,你就……多担待点啊。” 齐御风窘道:“霍叔,我俩真的就是同学关系,晚上还有训练呢,真不能在这吃了。 霍峰哎一声,满不在乎道:”就算是同学,在我这里吃顿饭不应该吗,不管你俩将来成不成,咱们同为武林中人,吃顿饭有什么要紧?先前你叔叔为了试你武艺,说了一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齐御风道:“没有没有,霍叔教了我不少武林中的规矩。” 霍峰手一挥,不屑道:“现在是市场经济,商业社会,大道既隐,物欲横流。那还有那么多规矩?我说的那些,都是为了糊弄那些不长眼的二逼呢。上我这门踢馆?也得先问问周围这片的警察让不让呢。” “你今天别走了,咱俩不喝好了,你和我姑娘这事我可不同意!” 第20章 红花秘籍 当下,霍峰便摆开宴席,在家中与齐御风痛快的喝了一场,席间,他连声赞叹齐御风武功了得,却又知书达理,斯斯文文,每赞叹一声,便举起一杯白酒敬去。 齐御风在那穿越的一年中,酒风锻炼的也颇为豪迈,当下眼前霍峰盛情款待,来者不拒,接连干了几杯,霍峰见之大喜过望,更是频频举杯,与他对饮。 一边霍峰的妻子,虽然看似文雅贤淑,但见到丈夫如此喜爱这少年,也是面带微笑,不断打量着齐御风,越看越是顺眼,当下也同他喝了几杯。 齐御风被迫无奈,只被灌的稀里糊涂,酩酊大醉,眼看就要丑态百出,这一家才撤了宴席。 歇息了一阵,由霍峰叫来司机,一行人搬了些练武练力的器材,送到学校。 齐御风和霍婧竹等人将器材运到了体育馆,又送别了霍峰等人,回头看她一眼,不由得大为头疼,心道这次去了一趟她家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可真是有点稀里糊涂,不清不楚。 那霍峰先前叫他小兄弟,后来吃饭时俨然以自己长辈自居,话里话外,差一点就给两人定下了名分,言语之中,竟然似乎对这女婿颇为满意…… 齐御风越想越是头疼,不由得长叹一声。 他连续两天喝得大醉,当下也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看着霍婧竹在身后含羞带笑,望着自己,不觉一阵烦躁,于是心下一横,索性粗声大气道:“我喝多了,先走了!” 霍婧竹急忙上前,小媳妇儿似的关切问道:“你去那啊?回家吗?我去给你买点酸奶什么的解解酒吧。”接着她秀眉微颦,沉吟了一下,又道:“干脆我跟你去你家吧,给你煮点姜汤,你喝了之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齐御风见她蹬鼻子上脸,真把她当成自己女朋友了,不由得越听越是烦躁,当下喝道:“不用你管!”说罢一甩手,转身离去。 霍婧竹怔了一怔,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瘪瘪嘴唇,两颗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呆呆的看着他远远离开。 那边苗笛得了电话,正好赶来,一进门便看见齐御风愤然不辞而别的情景,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 他走到霍婧竹近前柔声问道:“怎么了?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不还挺好的吗?” 霍婧竹听见这关切的声音,抬头一望苗笛关切的模样,便猛然趴在她怀里,哇一声哭出声来,叫道:“苗苗,我觉得我爱得好卑微啊!” 齐御风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声呼喊,不觉浑身一震,停住脚步。 苗笛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拍打着霍婧竹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说道:“小竹不哭,不哭,乖哦,乖,唉——没想到你这个家伙也能有今天,若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霍婧竹也不顾丢人,“哇”一声带着哭腔,叫道:“那人家就是喜欢他嘛,第一眼看见了就喜欢,我都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说完之后,声音转低,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齐御风只觉热气上涌,心烦意乱,回想这女孩虽然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不上吊,但这一份真心却似乎不是假的,当下便有些意动。 可他这般一想,顿时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和李文秀破庙激斗,月下谈情,江城拜庙乃至在小镇结义的故事,回想起那个善良柔弱,清丽秀雅却又卓而不凡,一身风霜傲骨的奇女子,一颗心便又冷了下来。 他当即回头沉声说道:“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协会就要开始活动了!”说完之后,闪身逃也似的离去。 苗笛和霍婧竹见他离去,好半晌止住哭声,呆呆望着前方,过了半天,霍婧竹才幽幽说道:“苗苗,你说他能喜欢我吗?” 苗笛微笑道:“放心啦,我们小竹这么可爱,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心中却道,这两个人,一个倔驴子,一个死心眼,都有那么点二,倒也算得上天生一对。 次日,武术协会的第一次活动正式开始,齐御风的表演技惊四座,当即不少围观群众又纷纷涌上来报名。 齐御风按照身体素质和个人意愿,将人群分为两拨,分别传授内家拳和外家拳基础。 内家拳以太极拳为主,主要针对那些身体素质不算太好的同学,先行练习呼吸吐纳,拳脚套路,用以滋养身体,强筋壮骨;外家拳便以胡家拳为主,主要针对那些体质较为不错,能受得了压腿,劈叉,搬腿、负重的,传授技击之能。 他所学的清朝各门武功,经过历代武术家的不断努力,在现代已经基本荡然无存,可以说古武学和现世武学之间,除了个别民间隐秘传承的,譬如‘无极玄功拳’这类,剩下的基本就等于两回事一样。 他这般拳法一打出来,当下即是是练家子,也觉得别开蹊径,另有新意。就连田克刚看了之后,也在体育馆里寻了个角落,脸皮死厚的不交钱白听着齐御风教拳。 如此教了一个月,齐御风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了,有几个身体不太好的老师教授,便通过田克刚寻到了他,让他帮忙推拿按摩,传授养生之道。 齐御风于是被迫无奈,又客串了一个野郎中的角色,将苗人凤所传的一套养生十段锦传播了出去。 田克刚承他的人情,又在他这里学会了不少招数,于是日常闲暇之时,也到他这武术馆里,帮忙教授学员,敲敲边鼓。 此时经过口口相传,这馆内学员已超过三百余人,装得满满当当,另有人报名都得排在下个学期,苗笛每天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只苦了詹国影、成绪元等几人,每天人家学完了武,都轻轻松松的离开,他们几个还得忙着擦地板,整理器械,苦不堪言。 但时候一长,便是连傻姑娘霍婧竹都看出,詹国影这厮绝对对苗笛有点意思,要不然怎么那么规规矩矩的干活,还帮着苗笛镇压收买其他两人呢。 齐御风除了上课,教拳之外,都是专心致志,研习武功,这一日在家中突然有所领悟,便信手翻出藏在箱底的《红花秘籍》,这秘籍乃是当时他临下山之时,胡斐代陈家洛所转赠,盼他下山之后,温习旧功之余,从中再有所长进。 谁知他刚一打开这书册,竟然看见中间放着两方薄薄的绢布和一封书信,急忙打开一看,当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那两方薄绢上面记载的,乃是崆峒派《无相神功》和白莲宗孙自佑的几招功法,那信笺却是陈家洛所书,信中写道,《无相神功》秘籍乃是无尘子道长感念他救命之恩,特不避讳门户之见,委托陈家洛转赠,而白莲教的功夫,却是西川双侠与孙自佑过招之时,从地上拾得,双侠念他有功,又对思思竭力回护,便也赠送与他。 当下齐御风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拿起那两方绢布仔细看去。他这功夫练到现在,早已练无可练,只能靠日积月累,持之以恒的磨砺,一点一滴的积累,虽然他性子坚毅,经年累月必有所得,但终是少年人心性,什么新鲜的都想见识一下。 当下打开那《无相神功》,只见短短三千余字,所述法门却与他平时所练内功大相径庭。 他平时所见,无论胡家内功还是苗家内功,都是引导气息,呼吸吐纳,天长日久,自然能够锻炼腑脏,提高人的耐力、体力和抗击打的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身体里逐渐便会形成一股气流,循环不止。这股气都是自然而然所生,并不是本身的控制用出来的。就算无极玄功拳如此神妙的功夫,也不过是以动代静,由外而内而已,其原理并非有多么出奇。 而这《无相神功》却不然,他既有动功,亦包含静功,强调依靠意念和呼吸,引导内力精气按照法门运行于奇经八脉之间,形成一个周天,这周天上起头顶百会穴,下止裆部会阴穴,身前为任脉,身后为督脉。 奇经八脉一旦打通,每日勤练不已,循环往复,自然能强身健体,内力生生不息,到至高境界,便能以气御敌,势如长虹,威同奔雷。 齐御风任督二脉早已被众高手合力打通,当下便依着静功的法门练了起来,一直到了深夜,虽然不觉得如何神奇,却也觉得丹田之处,活泼泼地,有一股热流涌动,而且思维通达,恬静坦然,随意一掌发出,皆自然而有内劲相附,湛然有力。 当下他神采奕奕,也不是困,便又拿起那另一块《白莲神功》看来,却发现上面所记述甚杂,有一记“白焰红莲”的暗劲用法,正是当时孙自佑打伤西川双侠所用的招数;另有“风卷残云”的甩袖功和“白莲天劲”的内功法门等,至于其他皆是什么血莲神咒、白莲显圣的功法,神神叨叨,语言粗陋,尽是这个显灵,那个显圣的,齐御风看了几眼,便知道这是请神上身的“神打”,便也就视而不见了。 第21章 雪舞漫天传绝技 齐御风低头习武,抬头练剑,时间一转眼便从秋高气爽转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寒冬腊月,这一天,霍婧竹又一次来到了他的门前……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两人一起在武术协会给苗笛打工,齐御风也指点了霍婧竹不少,但两人关系却始终未能更进一步,而是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按照詹国影的话来说,齐御风这是拿着天地阴阳交合大悲赋的武林秘籍,却非得去练甚么五龙抱柱神功,当真是不识好歹,瞎了眼睛。 齐御风听到这话,愤怒之余狠狠操练了几人一番,一个劲的要求这几人劈腿下腰,震脚出拳,直累的小瘦猴子成绪元筋骨酸软,哀叹连连才作罢,从此再无人发什么怪腔怪调。 当下齐御风挂了霍婧竹这个久违的电话,打开自家房门,见外面积雪已深,霍婧竹外套上已披了一层薄薄的轻雪,更显她冰肌莹彻,玉颜俏丽,不由内心轻叹一声,随即道:“进来吧。” 霍婧竹摇摇头道:“不啦,我是给你送圣诞礼物来了,送完了就走!”说完又紧忙跟了一句:“你别误会,这个礼物詹国影他们几个也都有份,是我和苗笛一起买来送的。” 齐御风心道:“若是如此,这礼物到学校再给我不就好了,又何必送到家中。这傻丫头连句瞎话都不会编。”虽然如此,但感念她一片芳心可可,殊为感动,还是柔声说道:“还是进来暖和暖和吧,外面天冷。” 霍婧竹矜持了不一会儿,脸上便绷不住露出如小雀子一般惊喜的表情,几个蹦跳,便踏进他家客厅之中。 她不等齐御风招呼,便坐在沙发之上,搓搓手笑道:“还是屋里暖和呀,你这还是离学校太远了。我都没带手套,喏,这是给你的平安果。” 齐御风搬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微笑着将礼物放在茶几上,说了声:“谢谢。” 霍婧竹闻言当即一笑,两只眼睛咪成一池清泓,当真如美玉生晕,鲜花初绽,明艳无伦。 齐御风尽量低头,不去看她容貌,随口道:“这周詹国影他俩还那样啊?”上周苗苗明确回绝了詹国影,令他大为伤心,场面一时很尴尬,齐御风这一周在家复习功课,也没怎么见到他。 霍婧竹道:“本来苗苗一直不理不睬,他都有点打退堂鼓啦。可是我昨天打电话一鼓励,他现在又充满信心了。” “哦?”齐御风不禁有点好奇,“那你跟他说什么啊?” 霍婧竹登时学着打电话的模样,活灵活现复述道:“我跟他说,既然你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了她,而且不是一时兴起,那就要贯彻自己的决心到底啊!只要坚持努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砸的!” 齐御风不禁“扑哧”一声,笑道:“你这么咒他,他肯定跟你急眼了吧?” 霍婧竹神气的一挺胸脯,说道:“反正他又打不过我。”接着她眼珠一转,期期艾艾,脸色绯红道:“其实后来……我又跟他说了挺多的,他才重新振作起来的。” “哦?说了什么?”齐御风在饮水机下打了两杯开水,递给霍婧竹一杯。 霍婧竹双手接过玻璃杯,脆生生的说了声:“谢谢。”然后软在沙发酝酿半天,忸怩地说道:“我跟他说……一辈子很长很长,要和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才会快乐。” 她细声慢语,语气中满是柔情蜜意,说完之后,便低下头,一言不发,齐御风却能看见,她脸上一抹红霞顺着脖颈一直浮到耳根,不一会儿,两个耳朵,便都烧得通红。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仰望外面雪花飘飞,银装素裹,不由得暗暗怀念那个有雪山,有侠客,有江湖儿女的年代。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曾多次琢磨,到底自己的神奇穿越因何而生,又因何而回? 思来想去,也没能有一个结果,只是隐隐的感觉,似乎同那柄长白剑有关。 他这小半年来,每有闲暇,脑中都是胡斐,苗人凤,李文秀等人的身影,按照历史来算,他们这次起义绝难成功,只能轰轰烈烈的失败或者无疾而终两个结果;而那一抹美好的倩影,或许也终成一掬黄土,不留一丝痕迹。 可是他又想,按照历史记载,福康安应该在1796年死于苗疆镇压农民起义的途中,而在那个世界,却被自己足足提前了六年,砍了脑袋。 是历史因他而变,还是史书中记载有谬? 盖清朝一代,最善涂涂抹抹,颠倒黑白,篡改历史,是以他也不敢断定。 他沉思良久,回头一看,霍婧竹依然静坐在哪里,一手端着那杯热水,一手扶着杯垫,低眉顺眼的一声不吭,当下不由得心中一软,缓声说道:“等我放寒假的时候,再去看看我师傅,说不定便能找到些这种事情的答案。”语气之中,已同平时缓和不少。 霍婧竹霍然心花怒放,却有不敢太过嚣张,当即抬头笑道:“哎呀,你这么一说,咱们都要期末考试了。” 齐御风坐回原地,随手扬起茶几上面的一本书,说道:“可不是,你看我这几天,足不出户,一直在背《毛概》呢。” 霍婧竹笑道:“唉,我们寝室的人都说,这几天越背《毛概》,就越是敬佩周总理。” 齐御风不禁楞道:“那是为何?” 霍婧竹再也绷不住矜持,精灵古怪的学着寝室女生的腔调道:“周总理不但人长得帅,而且说话少啊,不用背。”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哈哈一笑,胸臆风发,当下心中一畅,便道:“你不是一直想学剑术么?现下你习练太极,功力有成,正好今日大雪,我便把我家的云门十三剑传给你罢,你若能日日练习,必能有所成就。” 霍婧竹闻言大喜,当即放下杯子,站起身来。 齐御风走到卧房,从衣柜地下抽出玄金剑,与霍婧竹来到小区花园之中,此时万里雪飘,这孤僻的一角寂静无声,便是连脚印都只有他二人留下这两行。 齐御风抽出玄金剑,递给霍婧竹道:“你握住一下,小心这剑锋利,别割到了手。” 霍婧竹雀跃道:“这剑通体金黄,可真好看。”当下伸手接过,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么沉?难道是黄金做的?你可真有钱!” 齐御风折过一截筷子粗细的树枝,随手在剑刃上一划,那树枝应手断为两截。 他摇摇头说道:“这剑身材料是什么,我也不知,可是黄金铸剑,绝对没有这么锋利。” 说罢,他接过长剑,迎风起武,每一剑破空而出,都点中一片雪花,一连使了六七剑之后,才停下手中招式,说道:“这就是剑法中的刺字诀。” 霍婧竹摇摇脑袋,表示没看清楚。 齐御风笑道:“方才招式,你不必放在心上,记住那股气势,剑意便可。”又顿道:“其实学剑有不少规矩,咱们到了二十一世纪了,也不必细说,你只需记得,剑是杀人利器,不是耍起来好看的杂技,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行恶,其恶亦无穷。也就行了。” 霍婧竹皱眉道:”可是我不想杀人怎么办?我只想学武,不想杀人。” 齐御风笑道:“万一真需要你杀人的时候,再想学可就晚啦,不想杀人是好事,这代表你敬剑礼剑,不轻易动剑才是至高之道。” 霍婧竹又问道:“还有一件事,我是替我爸爸问的,他问你会枪法不会?” 齐御风摇摇头道:“不会,没学过。” 霍婧竹柔声道:“那你教我剑法,我教你大枪好不好?” 齐御风摇头笑道:“不学啦,就是这一柄剑,也够我研究一辈子了。” 霍婧竹微愠道:“我是一片好心……” 齐御风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啦,可是……” “可是什么?” “自古枪兵幸运E……”齐御风迟疑半天,才将这话说出口。 “切。”霍婧竹小鼻子一皱,差点没气歪了,“我还自古剑客多迂腐呢。” 说罢两人哈哈一笑,不由得消解了许多之前积累的尴尬。 当下,齐御风便将抽提带格、刺击点崩等基本招数传给霍婧竹,嘱咐她寒假之中,勤加练习,若习练有成,等下学期开学,再传授具体招式。 霍婧竹双眼含笑,临别之时,轻声说道:“那我等下学期开学,再来找你。”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嗯,一切等再开学再说。”心道人海渺渺,时光如梭,若是回去再寻不到李文秀,自己却也是终究要给这个追了自己一个学期的女孩一个交代。 可是,在他心中却也觉得,这到底如何交代,却也模糊不清。 当下两人约定已毕,霍婧竹便踏着来时的脚印,欢欢喜喜的走了,在她心中,那一个约定虽然模糊不清,却已是她此行的最大惊喜。 齐御风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柔肠百结,满腹心思,不由得长叹一声,归剑入鞘,回转到屋中,继续背他的《毛概》。 —————————————————————————————————————————————————— 齐御风考完了期末考试,已到了次年一月,于是便托人租了一辆车,带着大包小裹,抱着小狐狸,足足走了一千二百多公里,回到山东家中。 第22章 父子相争 这一日清晨八点,齐御风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虽然早已经打过电话,有了预料,可眼前情景还是让他略有些失望。 只见家中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母亲留下的纸条告诉他,要晚点回来,让他白天随便对付一口吃食,晚上等她回来再全家吃饭。 齐御风看着冰锅冷灶,苦笑一声,将小狐狸放在地上,任由它玩耍,一件件从包裹从提出带回来的东西,想着整理之后,再放入自己卧室之内。 他这一学期从苗笛哪里赚了足足四万块钱,于是这一次回家也给家人买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他当时下长白山之时,也曾带着几棵人参,天麻等珍贵的中草药,留在学校也用不上,索性一股脑全带回家中。 他正自埋头收拾行囊间,只见嘎达一声门响,一只脚随即迈了进来,小狐狸本来在好奇的打量着这屋子,一见来人,蹦跳几下,跳上去就咬了那只皮鞋一口。 “这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那只皮鞋的主人踢了小狐狸一脚,走了进来,看了齐御风一眼,继而说道:“回来啦?” 齐御风抬头一看,见是自己父亲穿着一身西装,脚上皮鞋锃亮,走了进来。 他这一身正装宛如正要上班一般,可齐御风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加上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便知道他肯定是打了一宿麻将,刚刚散席归家。 他心有不满,不由得只轻“嗯”了一声,然后便继续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胡斐夫人苗若兰制作的药丸,也有他临行前在长春买的各种东北土特产。 小狐狸不依不饶,被踢了一脚之后,一骨碌爬起,依旧趴在齐御风父亲齐若成的鞋面上荡来荡去。齐若成甩了两脚,没有甩开,便伸腿一弹,将小狐狸轻轻震了下去。 齐若成也没换鞋,就那么穿着皮鞋踏上地板,然后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半天,继而起身喝了口水,然后看着齐御风问道:“几点到的家?” “也刚到。” “这是……几点的火车啊?”齐若成有点迷糊。 “你看我带这些东西,能坐火车吗?”齐御风一指面前这大包小狗,有点埋怨地说道。“第一次上大学回家,你们不接就算了,回家连个人影都没有。” “切,这不工作忙嘛,——这都什么玩意儿?”齐若成低头看着地上这一堆包裹,不由得有点纳闷,心道这一堆东西,他一个人是怎么拿回来的啊? “给你补身体的呗,你这天天熬夜,多伤身体啊。”齐御风略有些讽刺般的说道。 齐若成登时脸色一板,严肃说道:“切,我这天天陪领导打麻将,还不是为了供你念书,你别不识好歹。”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有点不服气地说道:“那这学期生活费都是我妈打给我的吧?你老人家出钱啦?” 齐若成本来一副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的表情,闻听此言,不由得萎靡下来,轻声道:“下学期我供还不行吗?我这不……最近手头紧嘛。”他停了一下,又有点自嘲似的说道:“再说你妈多有钱呐,我哪能跟他比。” 他此时一低头,猛然见到包中裹着的那柄玄金宝剑,雕龙画凤,辉光灿烂,甚是精美考究,不禁霍然一惊,急忙一把抓起,横剑便要抽出。 齐御风一见,不由得一惊道:“你小心点!” 齐若成眉头一皱,白了齐御风一眼道:“去,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我说这剑可快了,你小心点别割到手。”齐御风急忙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齐若成嘀咕一声,掂了掂手中长剑,突然脸色一变,“怎么这么沉?你在那里偷的?” 齐御风当即不干了,抬头叫道:“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偷哇?明明是我的好不好?” “那你在哪里弄的?” 齐御风反过来白了他一眼,道:“我师傅给的。” “呦,你还出息了呐,在哪个耗子洞找了个老要饭的?”齐若成闻听有点不屑,“咱们老齐家功夫不够你学啊?” 齐御风眼看他毛手毛脚,便要拔剑,不由得着急,当即反手一掌,如云出岫,层层叠叠,向齐若成胸口袭来。 齐若成见这一掌来势巧妙,向后退了半步一侧身,口中说道:“喝,能耐大了,还跟你爸动手动脚的呢?”当即便要抬手教训一下这个儿子。 谁知齐御风这一掌乃是虚招,翻腕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作势要取他的双目,然后径直一勾,便将玄金剑夺了回来,放置桌上,怒道:“你小心点,这可不是一般的剑,别把什么割破了。” 齐若成未等出手,手中长剑便已被夺走,登时便有是一懵,心道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当即向后退了两步,叫道:“行啊,你小子能耐大了,来来来,陪你老爹比划两手。” 齐御风皱着眉头,看向他父亲的眼神,便像碰见了缠磨人的小孩似的,不耐烦道:“你等我把东西收拾完的!” 说罢蹲下身子,不去理他,继续从他那大包小裹中,继续挑选可归纳的东西。 齐若成怎么也是个公务员出身,那受的了这等怠慢,当即上前一步,伸手一拉,叫道:“来来来,看你功夫长进的怎么样?” 齐御风头也不抬,当即提腕反手,向前一推,与他对了一掌,口中道:“你等会儿!” 齐若成受他这一推,只觉得一股柔劲袭来,登时往后噔噔噔倒退了三步,忙使个“玉环步”才稳住身形。 他脸色登时大变,惊异不定,好半天才问道:“你这什么功夫?” 齐御风抬头笑道:“闲着没事时候,跟公园老头学的太极拳。” 齐若成面红耳赤道:“你这破孩子,居然连你亲爹都蒙,谁练太极拳能练成你这样?” “那你说这不是太极拳这是啥?”齐御风笑吟吟道。 “这TM是内功,你爹还没瞎到那份上呢!”齐若成指着儿子教训道。 “呦,你还知道内功呢,原来怎么没告诉过我呀?”齐御风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老爹这次判断,倒是没错。 ”废话,咱老齐家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不是失传了么?“齐若成悻悻道。 齐御风见他不依不饶,便呵呵一笑,说道:““那咱们整点没失传的,老爸,咱俩半年多不见,比比剑术如何?” 齐若成脸色变幻,不觉微微有点吃惊,他在家中排行老幺,这剑术排名也是老末,不过向来胜过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没有问题。 这次儿子归来,不但练就了一身奇特的内劲,似乎手眼上功夫也增强不少,本来他是想好好教训一顿儿子,可是齐御风这一主动约战,他却又变得有些踌躇,心道若是输了,以后可怎么管教这个儿子? 当下他不言不语,保持沉默,齐御风却大模大样站起身来,说道:“这两柄剑别动啊。” 说罢从客厅墙上取下两柄挂着的长剑,掷给他一柄,撸胳膊挽袖子道:”来,看看你儿子这半年来的成果。“ 齐若成接剑在手,想到自己三十多年的苦功,心中登时便添了一丝勇气,心道:“我好歹也是你老子,莫以为你念了个大学,老子便收拾不了你。” 当下他长剑出鞘,手上一颤,使出一招齐家祖传云门十三剑的”观海听涛“,顿时剑光缭绕,如滚滚波涛,直向齐御风袭来。 齐御风笑而不语,等齐若成长剑刺道近前,剑身连着剑鞘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猛然一拍,正中齐若成的剑脊,齐若成只觉手中一震,这一剑便刺不下去,当下不由皱眉说道:“别使你那吃大力丸打激素练来的蛮劲。” 齐御风明明以招式取胜,可这父亲却不承认,还将他的内劲贬低为大力丸的成果,不由得悻悻抬剑,口中小声说道:“就像你能防住我似的。” 说罢剑身连着剑鞘,急如闪电猛向前一推,齐若成眼见剑到,急忙提剑一格,使的却是云门十三剑的一招,“青峰夕照”。 刚要两剑相碰之际,只见齐御风反手划个小圈,躲过他剑锋,反刺他大腿,齐若成一招未老,急忙变招,又使一招“水漫残霞”,犹如海底捞月一般,斜斜向上一抹。 只见齐御风剑势接连变幻,在空中一连绕了几个弧形圈,不断点来刺去,齐若成手忙脚乱,见剑光不断逼近,不由得重心向后一移,退了半步, 齐御风身形不动,突然一剑径直刺向他胸口,齐若成此时手中长剑早已被他先前剑招引至下三路,不及回防,当即全身一颤,等着认输。 谁知就这一瞬之间,他再抬头时,却见到齐御风笑眯眯地,一柄剑神出鬼没,不知何时竟然搭在了他肩膀之上,还顺手拍了一拍。 “输了吧?”齐御风得意非凡,上前从愣神的父亲手中拿了长剑,回挂到墙上,继而对他说道“赶紧睡觉去吧,这都奋战一宿了。” 第23章 无限精彩的世界 齐若成听了儿子说话,也情不自禁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仿佛如腾云驾雾,迷迷瞪瞪。 笑话,自己家孩子多大能耐不知道,出去混了半年就成大高手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对,是在做梦! 当下他点了点头,回房间脱了衣裳,躺在床上便想睡觉,可是虽然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思涌如潮,怎么也睡不踏实,脑子里翻翻滚滚都是齐御风方才的招式。 当下他起身泡了一杯浓茶,洗了把脸,坐在椅子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喝茶,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细细回想齐御风剑招,在卧室内又比划了半天,似乎觉得也没多神奇之处,当下自信满满,打开房门,再一次向儿子挑战。 齐御风此时已归置完了东西,正蹲在地上有滋有味的洗着一堆天麻,准备自己下厨,炖个小鸡吃。 抬头见父亲过来,不由问道:“咋这么快起来了呢?” 齐若成冷笑一声,说道:“你起来,咱俩再比一次!” 齐御风一抬头,不由得叹一口气,说道:“你这何苦呢?” 齐若成急躁道:“快点,快点,站起来。”说罢三指微曲,食指中指并拢伸直,捏了个剑指横在胸前,虎视眈眈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抓过抹布,擦了擦手,嘴里嘟嘟囔囔,寻思这还没完没了咋地。 齐若成见他站好,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指代剑,使一招“松荫如盖”点向齐御风顶门。这一招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齐家剑术中的妙招。为了不让齐御风破解他招数,他还特意练了半天,将左右反使,以迷惑于他。 齐御风抹布一丢,当即一抬手使一招“曹国舅横笛吹断肠”挡住来势,接着反手“张果老挥鞭赶毛驴”斜斜在他身上一抹,摆手道:“行啦,行啦,满意了吧,睡觉去吧。” 齐若成愣神半天,这两招势如闪电,他只觉眼前一花,居然连招式都没有看清,当下不由得沉声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道:“八仙剑,小人书上学的。” 齐若成在年轻时也曾涉猎过这门剑法,当下他一边回想一边皱眉说道:“八仙剑哪有这么快的?” 齐御风道:“你爱信不信,赶紧回屋睡觉去!” 齐若成被儿子连推带哄送进卧室,想了半天,也想得开了,寻思不管怎么说儿子武功变高了都是好事,自己一个当老子的,跟儿子置气,又何苦来哉? 迷迷糊糊即将睡熟之际,突然又想到,他这长剑来历不明,必定珍贵无比,可别是什么赃物,刚才只顾着想武功之事,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当下他又急忙忙起身,穿袜子穿鞋,到齐御风屋子中拿了那柄长剑,拿个剑袋裹上,转身就走。 齐御风正在厨房炖鸡,见他匆匆忙忙,不由得回头叫道:“你干嘛去啊?有事也吃了饭再走啊?” 齐若成充耳不闻,“啪”一声关上房门,匆忙离去。 齐御风见惯父亲如此风风火火,当下也不理睬,又费了半天功夫,自己做好了天麻炖鸡,一锅米饭,当即端到茶几前面,看着电视,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过一会儿,齐若成突然风一般闯进屋来,脸色大变,怒道:“臭小子,你跟我说说这剑怎么回事?” 齐御风端着饭碗看他一眼,顺手呷了口汤,等饭菜下肚,才满不在乎道:“什么怎么回事啊?我不都跟你说了么?你拿它出去招摇干什么?” 齐若成怒气冲冲把宝剑拍在桌子上,叫道:“我招摇?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现在政策风向都在维稳?好家伙,金钛合金做一柄剑,还雕龙刻凤的,好大的气派!” “你说,到底是什么组织做的?” 齐御风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当下看向那柄富贵豪阔的长剑,心道:“金钛合金,那不就是钢铁侠打造盔甲所用的材料吗?听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加上百分之一的钛,这也太奢侈了吧,清朝人是怎么弄出这种合金来的?” 当下不由得问道:“这真是金钛合金做的?” 齐若成道:“你以为我刚才去哪了,我是去旁边大学的材料学院托人给你化验去了,材质分析,金相检验,力学性能都符合金钛合金的特性,唯一不同就是硬度过高……” 齐御风闻言不由的大喜:”哎呀,那还不好,咱们发财了呀。“ 齐若成见齐御风,对自己的话满不在乎,不由得深叹一口气,他强忍怒火,抬起头来,尽量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说道:“孩子,我可是都为了你好啊,你这一辈子平平安安,不招灾惹事,比什么都强,今天无论如何,你得把这剑的来路说清楚,别看你爸是个公务员,出了大事你爸也保护不了你。” 齐御风笑道:”爸,你又不姓李,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正科,能保谁去啊?“ 齐若成气急败坏道:”科长怎么了,那也是吃公家饭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体制森严,你知不知道若是你今天拿着这柄剑出去检验,是什么后果?” 齐御风满不在乎道:“那能有什么后果?” 齐若成凝重道:“一种自然界存在的稀有合金,类似金钛合金,却比金钛合金硬度指数还要高,最关键它还被做成了一柄剑,这还不值得人关注吗?” 齐御风道:“你刚才不是说金钛合金了吗?” “那是我和我同学商量出来对外的说法。”齐若成略微沉默一会儿,沉声说道,“这柄剑见不得光,说不定惹来什么麻烦,以后别拿出来了。” 说罢他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目光炯炯道:“儿子,你得给你老爸一个准话,到底是哪来的?” 齐御风见他如此郑重,当下不由得也神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我说了你信吗?” 齐若成正襟危坐道:“你说吧。” 齐御风低头思忖片刻,抬头看看老爸目光灼灼,显然不给个说法是蒙骗不过去。 他当即起身,回屋又拿出长白剑,齐若成只见这剑鞘通体雪白,倒也平平无奇,只是齐御风一抽出这长剑,却只觉清冽逼人的剑光,瞬间绽放四射,那剑身如秋水无痕,光洁无瑕,竟有些耀眼夺目。 当下他不由得当场有些木然。 齐御风从茶几下拿出一个家里不用的钥匙,在长白剑剑尖上轻轻一划,那钥匙顿时断成两截。 继而转头对老爸说道:“这个应该比那个还快……” 齐若成呆了半晌,不由得转头问道:“儿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齐御风望着窗外冬日难得的晴空万里,碧蓝如洗,脸上也带着一丝疑惑说道:“爸,你放心,儿子绝对没做什么违反这个时代法律的事情。” “而且这个世界,绝对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精彩。” 农历大年初一,清晨五点,齐御风轻轻走出房门,来到自家院中。 他深吸一口气,潜运内功,然后轻呵一口,只见一条白雾从口中射出,仿佛如同一支气箭,渐渐发散到空气之中。 静静看看四周,一层轻雪笼盖四野,积在地上薄薄的一层。 握剑,出鞘,长白剑亮如银河,璀璨夺目,夺人心魄。 起手式,“长白落雨醉秋风”。 他此时修炼《无相神功》已有三四个月,颇有小成,长剑舞动自与往常不同。 但见他长剑舞动,舒展自如,身曲剑直,动转轻灵。脚下步法灵稳,体内心平气和,力贯周身。进退有法。 只见长白剑在他手上,闪展轻灵,变化莫测,剑锋所至,嗤嗤有声,宛如撕裂了空气一般,显然已是到了极高的境界。 只见他动作愈来愈快,直将长剑光舞成一团银光,身形如乳燕投林,步伐似凌虚而行,只见森森寒气四射而出,所到之处的落雪登时一扫而飞。 他剑劲连绵,快速无伦,一套《长白剑经》的剑法使得酣畅淋漓,再无阻碍,自忖若是加之内力有成辅佐之,必可更上一层。 他左手捏着剑诀,右手长剑不住抖动,突然一剑平刺,剑尖急颤,只听滋一声划出一道剑气,剑尖三尺之外,登时出现一道雪痕。 齐御风化圆归一,抬手拿袖子擦擦额头汗水,看着那道剑痕,满意的笑了笑,抬头望望天空,却不知何时,又已经飘飘洒洒,落下了点点雪花。 他低头望着面前若有若无,淡淡有些扭曲的空气,沉吟半晌,还剑入鞘,拿起早已放在门口的背囊,望了一眼楼上父母的房间,缓缓走了进去。 只见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便仿佛刚画好的一副水墨画溶在水里,渐渐的消失了。 陈淑艾紧紧抓住老公的手,带着哭腔问道:“你说,儿子他还会回来吗?” 齐若成点点头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唉,孩子大了,我们已经管不了他了……” 第1章 挣钱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 千里偷催春暮。 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在。 惊粉重、蝶宿西园, 喜泥润、燕归南浦。 最妨它,佳约风流, 钿车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极, 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 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 临断岸、新绿生时, 是落红、带愁流处。 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这一天阳春三月,小雨微寒,一阵清脆婉转的歌声,从湖面上隐隐传来。那歌声音色清越动人,娇柔无邪,令人欢悦动心。只是其中的愁苦相思之意,却未免消融了许多。 歌声的主人坐在船头,透过烟雨蒙蒙中望去,正是一位豆蔻年华,喜乐无忧的少女,船一边坐着一位老翁,手上抚琴,以为应和,那琴声悠扬和谐,柔婉如点点雨丝,随风飘荡,在湖面上久久萦回。 一曲渐了,琴声也慢慢低沉下去,小船儿渐渐消失在烟雨之中,江边的一位外披蓑衣,里面穿着粗布袍子的少年悄立已久,心头思潮起伏,不由得苦笑一声,沉默良久,复而一声长叹,挑着扁担,循着小雨浸润过的草地,走进城中。 到了城内,他三拐两拐,便走向一家铺子。 那铺子的伙计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看见他,不由得“啊哈”一声,急忙迎上道:“小哥儿,今儿有什么?” 那少年笑道:“两只獐子,别的没啦。” 那伙计略有点失望道:“怎么没有大虫,狗熊之类,刘老爷前些日子还念着宴客,要几道时令好菜呢。” 那少年“嗤”一声笑,说道:“我管他刘老爷、李老爷,打猎够吃饭就中啦,这几日阴雨连绵,若不是没钱买米,我也懒得上山。” 那伙计也不欲得罪这少年人,急忙上前接过他身上扁担,笑道:“走,我陪你去找掌柜的要钱去。” 两人进到铺子中,那掌柜本来正在低头算账,抬头一见,不由得眼睛发亮,道:“小哥儿,今儿你可来着了,有趟好买卖介绍与你,不知你做是不做?” 那少年不禁一愣,忙问道:“什么买卖?” 那掌柜走出柜面,先不与他说话,就着茶壶嘴抿了口茶,然后笑嘻嘻低头掀开蒙盖看了一眼,说了句:“嗯,两只獐子,都挺肥的,这个时节可不容易,作价一贯钱如何?” 那少年想了一想道:“贱了,再加二百文。” 掌柜笑道:“小哥儿可不要贪得无厌,我与你介绍的这桩买卖,少说也能赚几千钱,多了说不定有个十两八两白花花的银子。你可别因小失大。” 其时正值大明成化年间,一贯钱便等于白银一两,但太祖时曾有法令,持有金银者,不许私下交易,只能换取通行宝钞,但时已至此,在民间,一两银子可比一贯钱值钱不少。 那少年一听,颇为意动,不由得问道:“什么生意,麻烦不麻烦?” 那掌柜道:“不麻烦,不麻烦。跑趟腿罢了,若是快了,都不耽误你今儿个回家吃晚饭。” 那少年一听,眉开眼笑道:“如此好买卖,掌柜的快说。” 掌柜的捋须微笑道:“不是老夫为难与你,你这买卖,没我介绍还真不成。” “到底是什么买卖?掌柜的但说无妨,今后猎物,必定还送你家。”少年一见这掌柜的要卖人情,当下豪爽的应了下来。 掌柜的人情赚足,关子卖够,才施施然道:“你可知道今日是何日子?” “三月初十,怎么了?有甚么特殊之处?跟明儿是谷雨有关么?”少年想了一想,疑惑的问道。 掌柜的嘿一声笑,说道:“一见你就是久居乡僻之地,居然连这日子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今日可是道试放榜的日子,咱们这有人执笔,有人看榜,单缺一个腿脚麻利,熟悉乡道之人。这生意你可愿意?” 那少年楞道:“道士,什么道士?有人要出家吗?” 那掌柜一听不由得皱眉,伸手在少年头上弹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长得也眉清目秀,斯斯文文,怎么却如此不学无术,这道试乃国家选拔秀才的考试,三年才得一遇。” “一会儿衙门放榜,咱们写一张大红的报喜帖子,然后专门送到那些乡下偏僻人家的中试人家手中,这赏钱必不可少。” 那少年听到还能如此渔利,不由得一阵疑惑,问道:“那乡下子弟,有能有什么银钱,怎么不在城里找几家大户吃吃?” 掌柜哑然失笑道:“城里跑腿的太多太快,人家便是赏了自己家的亲戚也不会赏你。那些乡下人家,即使家境贫寒,没这份钱,同宗同族也得凑钱把这第一个报喜之人的打赏给凑上,若不然岂不全族蒙羞?” 少年听闻不觉哈哈一笑道:“对,附近几家村子,起码都有个财主坐镇,咱们今天便吃这份大户。” 掌柜见少年允诺,不禁大喜说道:“先说好了,跑腿的费用归你,执笔看榜的钱却得归我,咱们四六分成,你四我六。” 少年皱眉道:“不成,我这一走说不定就得几十里路,你不过写几个字,刘二不过仰脖子望上一望,怎么分那么多?” 掌柜的气的胡子一翘,说道:“那你说怎么分?” 少年道:“我也不多吃多占,这买卖你介绍与我,一会儿看了榜说不定还得你教我路径,我一会儿就同刘二一起去看榜,反正我身子壮硕,一般人也挤不过我,然后我再跑上这一程,回来咱们五五分账,你说可否?” 掌柜的闻言,不觉笑道:“弄了半天就讨了一成利?” 少年哀叹一声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子穷困潦倒,不得已而为之,叫您看笑话啦。” 掌柜思忖了一下,便道:“看在咱们平时买卖融洽的份上,如此分配也罢,离放榜还早,你吃过饭没有?可得养足精神。要么我这早饭还有剩,你对付几口?” 少年摆手道:“老何的馄饨挑子来了没有?我去光顾他生意。” 那刘二伙计道:“来了,来了,就在旁边的茶铺之中。” 少年道:“如此我先去吃碗馄饨,等会儿你来叫我。”说罢起身便往铺外走去,行至门口,又转头道:“老掌柜,你这看榜生意可真够黑的,怎么想出的这般道道?” 掌柜的笑骂道:“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骡马行九州,不能识一字。早就叫你过来铺子帮忙,长长见识,将来也好娶妻生子,在城中安家。你却守个山林独自一人当个猎户,天天与那大字不识的老粗为伍,真不知怎么想的。” 少年笑道:“哎呦,没想到掌柜的居然是秀才出身,那今日这报喜帖子就送你得了,我好也弄个十贯八贯的花花。” 掌柜的怒道:“去去去,切莫在此羞辱我这老童生。” 少年闻言一笑,转身出了铺子,径直来到旁边的茶铺之中,进去找了个座头。 那卖馄饨的老何本来在墙边打盹,一见这少年入座,当即睁眼笑道:“小子,照顾老头儿生意来啦?” 少年叫道:“给煮碗翡翠馄饨,加个鸡蛋。” 那老何一笑,却是纹丝不动,口中说道:“加鸡蛋十二文。” 少年撅撅嘴,看他一眼,从包里掏出十文钱排到桌面上,那老头儿一乐,当即揭开锅盖,将馄饨抛入热汤中,过不多时,便煮好了一碗馄饨,热烘烘的端了上来。 少年接过馄饨,又叫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付了五文钱,请那老何过来一起喝茶。 少年道:“老何,我教你这翡翠馄饨卖得如何?” 那老何端起茶杯,吹了口气,继而抿了一口,微闭着眼睛说道:“开始时人图个新鲜,卖得还好,可是最近这馄饨却又不如我的老温州馄饨卖得好啦。” 少年闻听,不觉叹道:“本来还指望着这馄饨开家连锁饭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啦。” 老何嗤笑道:“就会做一碗馄饨,还想开饭庄?连个小吃担子都撑不起来。我老何这馄饨包了几十年,皮嫩、个大、馅多、味美,鲜嫩爽滑,手艺从战国时期的西施祖师爷传到现在,你那馄饨绿了吧唧,就占个奇字,还敢开饭庄?就这隔壁老张的饭铺招厨子都不要你。” 少年闻言,登时不服气道:“哼!谁说我当不了厨子,地三鲜,溜肉段,锅包肉,白肉血肠,这世上除了我担保无第二人会做!” ; 第2章 报喜 这少年与馄饨老何聊了几句,不一会儿隔壁那山货铺的伙计刘二便来相招,说看榜时辰已到,邀他一同前去衙门口。 二人同山货铺掌柜的一同到了衙门,只见此时这照壁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布满了人,挤满了应试的童生、家人和看热闹的,还有很多虎视眈眈,手上备着笔墨纸砚,三五成组,一看便与这三位便是同道中人。 掌柜的看着这场面架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皱眉忧虑道:“今年怎么如此人多?” 那少年满不在乎道:“无妨,等会儿开榜,你且看我手段。” 不一会儿,只听几声锣响,两行小吏杂役从大门中鱼贯而出,在众目睽睽下将榜张贴在了县衙门口的照壁之上。 随即人群蜂拥而上,纷纷抢占有利位置去看榜,榜下一时间人头攒动,不断有哎呦之声。 这个时候,只见这少年一伸懒腰,宛如游鱼一般,左一挤,又一钻,径直排到了前头。身边虽然有人连推带拉,他仗着力大腰沉,皮糙肉厚,也是浑然不惧,当下详细背了榜单,回转到人群之外。 那掌柜的早就持着笔墨和红纸在外围等候,见他归来,急忙问道:“第一名是谁?” 少年道:“案首叫做吴绰。” 掌柜道:“不妥,这家就在县里。” 少年又道:“第二个名字就是花溪方应物。” 掌柜皱眉道:“这花溪穷山恶水,他父亲方清之虽然前些日子中了浙江解元,但方家穷困潦倒,没甚么油水。” 少年又道:“第三名是汾口李佑。” 掌柜继续晃着脑袋道:“汾口路途太远,你再说一个。” 这少年不禁心下嘀咕,榜上一共才五人,掌柜如此轻易便否了三人,也不知这银子还能不能赚到。 当下道:“第四名是富文的范通。” 掌柜突然大笑道:“这个好,这个好,范家是富文大户,手上宽裕,财雄势大,你由此一路向东,到了富文,找院子最气派的那户家人便是,赶快将这喜帖送去,记得再多说两句吉祥好话。” 一边说着,一边刷刷点点,写下一封喜报:“捷报,贵府童生范通取中道试第四名案!”然后交予这少年。 这少年接了喜报,当即转身离去,因此地水路甚杂,当下他也不骑马,提步一路向东,径直赶往富文,前往范家。 一路无话,直走了将近时辰,这少年才到了范宅。 那范通家果然出手大方,立刻燃放鞭炮,赏了他二十贯银钱,这少年眉开眼笑,等后来的报喜之人定了消息,帮着这家人砸烂窗户、砍掉门槛,改换了门庭,然后便拒绝了留饭,告辞离去。 这少年离开了范家,手里拎着个空扁担,没了要紧的事情,一路便慢慢悠悠起来。 当下他持着这二十贯银钱,不由得一阵苦笑,想来到了这古代,第一桩难事,居然是这般解决了。 这少年理所当然便是咱们的主人公,XX师范大学大一新生齐御风。 他自放假之后,在家中潜心习武,虽得了《无相神功》的秘籍,得以进一步补充他的弱项,但这经脉之学,奥妙精深,他一直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 现在好容易有了大把的空闲,自然不能耽误,于是他便将什么针灸,中医的理论看了一遍,也不得其法; 继而又看道藏,什么《云笈七签》的《诸家气法》,《气功阐微》,《天隐子》,弄的疯疯魔魔,整天胡思乱想,嘴里胡说八道,吓得齐若成担惊受怕,急忙强令他出门走走,散散心情。 谁晓得他再回家时,手里居然捧着一本《量子力学》,气的齐若成当场呕血三升,你还真当这“小宇宙”能燃烧打破原子结构不成?还是你以为这内力真能够量子化? 可惜他此时却不同往日,无论拳掌剑术,都打不过这儿子,再说人家看得也不算闲书,如此便作罢,索性不去管他。 齐御风清醒之余,也曾经将自己神奇遭遇试探着拐弯抹角的告诉父母。谁知两人却一阵伤心哀叹,说这儿子得了妄想症,整天胡思乱想,还不如小时候就掐死的好,免得长这么大了还得操心。 这样一来,齐御风便也不与他二人说其他,只顾自己心里琢磨。 这一日晚上,齐御风正要入睡之时,突然听得匣中宝剑“铮”一声清鸣,急忙打开一看,只见长白剑神光湛湛,冷冽逼人,像是比往常更为雪亮了一般。 齐御风看着这长剑此时光芒刺眼,与他第一次在长白山所见时候,一模一样,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又能用了…… 齐若成夫妻听到声音,也急忙赶到儿子卧室,看到齐御风站在长剑旁边,若有所思,急忙上前问道这奇异的景象是何缘故。 齐御风知道解释也是白说,当下含含糊糊道:“这是我师傅叫我啦,我过几天得去上一趟。” 两人听到犹若龙吟的剑鸣声,也不得不信,当下迟迟疑疑的点头,齐若成又给他做了好一番心理辅导。 等到大年初一,齐御风便施展内力,运起这长白剑,使出《长白剑经》上的功夫,再一次破空而去。 他起初时以为,自己定然再回到胡斐那个年代,可是当穿越过后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穿越是怕头发太长,吃了官司;此时却要担心头发太短,被人戳脊梁骨骂街。 原因无他,他来到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朝代——明朝。 当下他心中失落不已,一路昼伏夜出,沿着山野行走,等到头发稍微长了些,才出来见人。 他原本以为多出去走走,总能遇见个把武林人物,谁知行走了许多时日,也看不见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 而且他走时本带着胡斐原来给他金银,以做川资,谁知到了这却花不出去,人家只认宝钞,金银得去衙门兑换。他又没有什么户籍证明,无奈之下,只好暂且靠打猎为生。 他糊里糊涂走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走到浙江淳安时,索性便在这小村子上混起了日子,偶尔打猎去城中换钱,平日却还在山中刻苦习武。 时至今日,他拿着这二十贯不禁有些踌躇,心道这其中有十贯钱都是自己的,大可花上个三四个月,省着点花,大半年都没有问题。 钱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可自己有了钱,干点什么呢? 他扛着扁担信步走去,眼前便是后世闻名天下的千岛湖地区,此时尚未拦河造坝,名为新安江。 此时江水虽然没有后世湖水那般规模,却也碧波浩瀚,湖水清澈,夹江两岸,群山蜿蜒,翠岗重叠,山势各殊万态。 齐御风解决了生计,此时眼望胜景,心情开阔,便情不自禁振奋了起来。 行了半个时辰,已近淳安县城,他忽闻前方有隐隐歌声,连忙抬头看去。 只见江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少女坐在船上,赤裸着白生生的小腿,也不惧江水冰寒,用一双芊足扑腾着水花,口中唱道:“暮雨乍收寒浅,朝云又起春浓。冰肌玉骨信俱融,不比巫山闲梦。”歌声清音娇柔,低回婉转。 齐御风见那少女所乘小船正是清晨时所见,此时近观,但见她皮肤雪白,一张脸蛋甚是清秀可爱,眼珠漆黑,甚是灵动,秋波流转,娇腮欲晕。露出一段小腿也是芊芊秀美,看上去温软嫩滑,柔若无骨。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乍暖还寒,那少女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秀美绝伦。齐御风看得如痴似梦,神魂飘荡,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轻轻的“啊”了一声。 那少女闻听人声,猛然抬头,见眼前一个乡下少年拖着个扁担正痴痴呆呆的看着自己,禁不住露出极为厌恶的情绪,瞪他一眼,便急忙收腿上船,转回船舱之中。 过不多时,只见她复而转出,这次却穿了鞋子,只见她丝毫无忸怩之态,指着齐御风,脆生生说了声:“呸!”手中随之投掷过一块石头。 齐御风未料到这少女如此生猛,不禁吓了一跳,听得风声渐近,急忙使出苗人凤所传剑招,扁担一横,“扑通”一声将石头打落水中。 那少女见他击开石头的招数如此巧妙,情不自禁怔了一怔,此时只听见船舱里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在跟谁打架?” 那少女闻言,点漆般的双眼中亮光闪闪,张口道:“是一只赖皮赖脸的水獭!”说罢又瞪了齐御风一眼,转回船舱,再不出来。 齐御风心道,若是我不会武功,这一下定然打得我头破血流,这女孩怎么连霍婧竹都不如,当下也是哼一声,转身离去。 那小船儿轻轻飘荡,不一会儿便飘得远远,齐御风走了几十步,转过头来时,那娇美无匹,容色绝丽的女孩儿就再也见不着了…… ; 第3章 集市 齐御风手上提了银钱,当即赶回城中,来到那山货铺子中,交予了掌柜和刘二两人一共十贯钱,自己揣了十贯。 他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便想借机出门游历一番,饱览江湖胜景。 当下他得意洋洋道:“今儿这买卖做得好,告诉隔壁老张,今儿我做东,咱们在他饭铺里喝上一顿,把老何也叫上,还有卖猪肉的老吴。喝完这顿酒,我可就暂时不在这呆着啦。” 掌柜的脸色微变道:“你走不久,老何就跟着一人匆匆忙忙的走了,看两个人脸色凝重,也不知甚么时候能回,估计现在已不在城里了。”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扫兴道:“本来还想给他露上一手,叫他尝尝我济宁菜的本事,这厮天天吹嘘了他家的馄饨,没想到就这么溜了。” 接着又道:“好吧,刘二,且麻烦你去安排,叫老张头备菜,我去找找老吴。” 那老吴是这镇上的屠户,平时老实巴交,不爱言语,齐御风打到这山货铺不收的野味,这老吴就替他代卖,一向公平交易,与老何,老张几人关系都是不错。 当下他悠哉游哉扛着扁担,拐几个弯来到镇上集市。 往日这集市,一整条街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子,虽然算不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却也十分热闹。 但他今日前来,却见到集市上人流稀少,远不如平时,远远那个黑脸长髯的老吴手上攥着杀猪刀,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空空的案板。 齐御风上前笑道:“老吴,今儿生意不错,这么快就卖完啦?” 老吴面色惨白,摇摇头道:“肉被人抢走了,我……我惹了祸事了。” 齐御风仔细一看,不由惊道:“哎呦,你这额头怎么撞的?”却是突然发现老吴额角一块血淋淋的,显然是擦破了皮。 老吴不答,只是怔怔的看着远处惴惴不安的几名家丁模样之人。 齐御风不由得也顺着他眼光看去,随口问道:“他们怎么了?怎么都躲那么远?” 正在此时,集市门口突然快步走来几人,为首一人头戴四方巾,身穿圆领大袖衫,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看上去倒是个年轻儒雅之士,他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那几名家丁看到那年轻儒生,急忙上前,其中一人大叫:“公子不好了,李管家买猪肉被人宰了。” 那儒生眉头一皱,问道:“啊?他给了多少钱?” “回公子,他没给钱。” 那儒生目瞪口呆,说道:“那就是……?” 说罢,他和齐御风的眼神同时汇集到集市上一处污水横流,垃圾堆积之处,一个个血淋淋的人身正仰面朝天躺在哪里,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看那死尸的衣冠穿戴,应该正是一名管家。 先前因此地脏污,没人愿意多看一眼,齐御风来了半天,也是此时才发现原来那里居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死尸。 那儒生看着尸体呆了一呆,继而勃然大怒,说道:“好哇,居然惹到我刘家头上,把那屠户就地打死,尸身与李管家一同拉到野外喂狗!” 齐御风闻言一声冷笑,双眉一扬,便要上前开口说话。 却见那些家丁一个个愁眉苦脸,怯懦不前,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向刘公子说道:“那大老吴手里拿着刀呢……我们打不过他。” 其实老吴此时早已两眼发直,神思不属,怔怔的不知在想写什么,但那几人震慑于他先前杀人时的神威,却也不敢上前。 那儒生怒道:“好哇,要你们几个狗东西有什么用,我去请我师傅!”他看这吴屠户满面虬髯,高大魁梧,虽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也是不敢上前。 当下他转身带着几名家丁走开,只留下先前几人继续监视着这老吴,齐御风捅捅吴屠户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杀人了?” 吴屠户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还不是这李管家……看上了你翠兰妹子……故意刁难与我,我一发怒……便……攮了他一刀。”说罢,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紧紧攥着的钢刀,突然觉得有些烫手,手上一抖,“当啷”一声那杀猪刀便甩在了地上。 齐御风道:“那你也大可找官府说明原因,怎么这户人家就敢如此动用家丁拿人?” 吴屠户道:“这事……官府……不敢管……刘员外家靠上了江湖上的门派。” 齐御风闻听“门派”两个字,不由得又惊又喜,登时五脏六腑里像熨斗熨过,无一处不体贴;三万六千个毛孔像吃了人参果,无一个毛孔不畅快。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准备找辙见识见识,没想到这便来了江湖人物。 登时他“哈”一声长吐出一口气,感慨一下自己终于时来运转,然后拍拍老吴肩膀温颜说道:“老吴,莫怕,这事我帮你管了。” 他在此地居住已有不少时日,早听说这本地姓刘的大户欺男霸女,不是好人家,不过一时也未曾见其劣迹,是以一直不睬,但这事恰巧被他碰见,又是相熟之人,眼见此景,又焉能不管。 老吴缓缓的摇了摇头,脖颈转动得似乎颇为生涩,说道:“你快走,切莫牵连……了你。”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怕个屁,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罢一掌拍在案板上,只听“砰”一声响,那案板登时便浮现出一个浅浅的掌印。 老吴一看,急忙慌张道:“小哥儿,原来你这般厉害!” 齐御风也不答话,自信满满坐在案板之前,心道,我霸气侧漏漫山遍野砍人的时候,便是连苏菲加长装也兜不住我,可惜你无缘得见。 不一会儿,那公子便领了几人匆匆赶回,眼见为首这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身青袍,神色十分剽悍,他来到近前,眼见齐御风大模大样坐在中间,不禁心生疑窦。 当下这人一拱手道:“不知这位英雄何门何派,缘何与我朋友为难,杀了他的管家?” 齐御风见这人也不做调查研究,径直把罪行推到自己头上,当即道:“这位兄台可不要乱讲,我只是个打猎的,人是杀猪老吴杀的。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还是闭嘴罢!” 老吴惊怒道:“你不是说你帮我管了……?” 齐御风闻言一拍脑门道:“哎呦,对对对……”继而转头道:“人是我杀的,你想怎么着吧?” 那青年冷哼一声,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不与你多啰嗦,你快快束手就擒,交予刘家处置。” 齐御风道:“那可不行,你这李管家买肉不给钱,强抢了杀猪老吴二百多斤猪肉,我杀他一个也不过才百十多斤重,还差着八九十斤肉未曾偿还。你得赔我。” 那青年“哼”一声,怒道:“牙尖嘴利,看来你这小子是不想活了。”说罢,抽出腰间长剑,身形如蛇行狸翻,势如闪电,向齐御风刺来。 齐御风见这人身法极快,抬起扁担,使了招六合枪中的“拨草寻蛇”反刺他脚下。 那人身形一翻,躲过这一击,反手一抹,径直割向齐御风脖颈。 齐御风也不躲闪,扁担探出,又使一招“蛟龙出海”刺他胸口。 这一下奇袭来得突兀之至,无声无息,总算那青年武功不弱,危机时向后一跃,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他未料得这少年武功如此高强,情不自禁呆了一呆,问道:“阁下是郑州六合门的么?不知与夏老拳师怎么称呼?” 齐御风嗤一笑,说道:“你不必东猜西猜,我是个孤魂野鬼,大庙不收,小庙不留,你若能杀了我,担保你无后顾之忧。” 他嘴上虽然说的轻松,却觉得这青年刚才一剑,虽然剑法平平,未及上品,但内功精湛,一剑刺来破空之声甚为响亮,要比他强上几分,当下不由得振奋精神,紧紧盯住此人。 那青年听闻,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如此正好。”当下再无顾忌,连迈三步,长剑夭矫飞舞,又向齐御风冲了过来。 齐御风扁担一横,使一招“铁锁横江”,继而又使一招“盖步三扎枪”与这青年拼斗起来。 两人交手片刻,当下都是暗暗佩服对方身手了得,三五招过后,齐御风眼见这青年剑招越来越是精妙,不由得便见了劣势。 当下他力凝于心,手持扁担猛地一抡,这一式劲力至猛至刚,使得乃是当年那被他杀死的少林和尚的“疯魔杖法”中的招数,登时将那青年逼出圈外。 随即他用力将扁担向地上一拍,“啪”一声扁担碎裂,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光芒。 ; 第4章 求情 齐御风一得玄金剑在手,当即如龙得大海,虎入山林,孙悟空得了金箍棒,陈老师拿了照相机,当下便指东打西,连施妙招。 只见他运转自如,剑招精妙,旁观众人只见一道金色光芒在夕阳下耀目生辉,流转不已,便仿佛一条金龙一般。 那青年眼前这少年剑术如此高明,不由得目瞪口呆,一个不留神,齐御风乘隙而入,手中长剑便遥遥抵住了他的下颌。 他措不及防,楞了一愣,当即挥剑朝玄金剑上砍去,却只见他手中精钢长剑,撞上这少年这柄金剑,便如同纸帛一般立刻断成两截,“嗤”一声,半截断剑便落在了地上。 那青年眼见这宝剑如此锋利,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心下凛然。 齐御风嘿嘿一笑,回头吩咐道:“老吴,将这位绑了。” 那青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怒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是谁?” 齐御风道:“不知阁下贵姓?” 那青年道:“我叫马人鸣,乃是……” 齐御风轻抖长剑,拍了拍他下巴,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不是马云马季马伯庸,又不是漩涡鸣人,有什么好吹的。” 那青年见那异常锋利长剑在咽喉处,晃来晃去,当即住口不言,只是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紧紧地盯着齐御风。 齐御风回头叫道:“老吴,你是吴老大,又不是吴老二,浑身抖什么玩意儿,赶紧将他捆上。” 那老吴先前见两人比斗,惊吓得浑身发抖,眼见齐御风得胜,便颤颤巍巍,拿着绳子走到那青年身后,面带难色道:“怎么捆?” 齐御风道:“猪蹄扣,平时怎么捆猪便怎么捆他。” 老吴虽然心中忐忑,但几十年杀猪宰羊的功夫练下来,结个扣子却是熟练至极,当下便把那青年捆得结结实实。 那青年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脸憋得红中透紫,显然已怒火中烧,不能自已。 齐御风见这青年已被擒获,当即目光一转,看向那书生,问道:“你便是刘家二公子嘞?” 那刘公子早吓得不能动弹,此时闻言,好半天才从牙缝里吱吱扭扭憋出几个字来:“不……敢,正是……小人。” 齐御风见他七尺男儿,与自己年纪相仿,长得眉清目秀,一张脸却涨得通红,说话如同个大姑娘似的,当下便有些瞧他不起,心道你仗着财势熏天,欺男霸女之时,怎么不见你这般扭捏? 当下回头道:“老吴,这家人抢你的二师兄,也绑了。” 老吴先前将那武林高手也绑了,此时胆气一横,也不怎么害怕,当下听齐御风这一说,不由楞道:“我哪来的二师兄?” 随即醒悟过来,啐骂道:“你才认那死猪是师兄呢。” 齐御风嘿嘿一笑,当即也不理那刘公子一再求饶,当即与老吴一同绑了刘公子和那马人鸣,押解着回转到老张饭铺之外。 齐御风在门口便高叫道:“老张头,饭菜准备好了么?” 里面登时便钻出一人,矮胖的身子,红光满面,笑容可掬约莫有四十多岁,这胖子笑道:“还差着点材料,今儿个你做东,不吃白不吃,我可也得喝上两杯。” 齐御风也笑道:“咱哪一次请吃饭不陪你喝酒了?” 那饭铺老张一偏头,看见旁边五花大绑的二位,不觉一愣道:“这是?” 齐御风大大咧咧道:“这刘公子派人抢了老吴的猪肉,老吴争执之中,错手杀了他那个李管家,于是刘公子便请了这位高手……”说着他停顿一下,回首一捋那马人鸣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脸颊,那马人鸣涨红着脸,几欲拼命,只可惜绳子捆的结实,不能动手。 齐御风戏弄他一番,也不理睬,继而转头对老张说道:“他来杀咱们老吴报仇,我哪能让咱们喝酒吃肉的朋友吃亏,就绑了他俩顶账。” 老张登时便是一惊,随之肃然道:“没想到齐小哥儿还是个少年英雄,当真是真人不露相,老张头走了眼啦,失敬失敬。” 他这一番做作,齐御风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当即也拱手道:“彼此彼此,能否借贵铺子一用,等着一会儿收账?” 老张哈哈一笑道:“咱们关系,还有什么说的,咱们一边吃饭,一边等着老刘家来人便是。”说罢将几人迎进屋内。 街上行人,见这饭铺老张突然如此豪迈,不由得都心生疑惑,都心道:“你一个做小买卖的,怎么焉敢如此跟刘员外作对?” 当下齐御风,老张,老吴三人坐定,老张便道:“酒菜一会儿就好,要么把隔壁闻先生请来?” 齐御风闻听,不由得有点踌躇,心道,你老张是个武林人士,暗中混迹市井,自然不惧那刘员外,可山货铺的掌柜闻先生哪能…… 他想到此时,有个念头突然在心中一闪,不由得“哎呦”惊叫一声,看着老张说道:“莫非……” 他看着老张笑嘻嘻点了点头,当下又惊又喜,连声说道:“没看出来,没看出来!” 老张哈哈大笑,指着齐御风道:“你这小兄弟不光厚道,而且有趣……”未了看了看他身后那柄明晃晃的玄金剑,“没想到又这般仁义心肠,我老张平生最爱你这般少年英雄,且敬你一杯!” 齐御风与这老张平时里嬉笑怒骂,此时却已将身份都摆在了台面上,不敢受他一敬,当即恭恭敬敬站起身来,倒了两杯酒,与他共饮了一杯。 老张喝了这一杯酒,突然道:“大老吴,你的家眷……?” 齐御风霍然一惊,心中想起胡斐少年时救人的故事,便是被人调虎离山,害了钟阿四一家,引为平生憾事,当即便拔身而起道:“我去你家……” 却见门口站着一人笑嘻嘻道:“不用啦,我都把他们叫来了,眼下正在我铺子中歇息。”正是隔壁山货铺的伙计刘二。 刘二走过来轻轻一拳击在齐御风胸口,笑道:“好小子,整个镇子都在谈论你,先前若不是闻先生提醒,连我都走了眼。” 说话之间,只见闻先生随后也施施然走进饭铺,几人急忙起身相迎。 闻先生看着齐御风呵呵一笑,继而向老张一拱手道:“张帮主……” 老张一挥手道:“咱们今日只为齐小哥儿做这等侠义之事欢庆一番,只论私谊,不论其他,你是山货铺掌柜,我是饭铺老板,来来来,咱们坐下好好喝上几杯。“ 说罢几人坐定,几盆热气腾腾的菜肴也端了上来。 一边老吴听的这几人好似都大有来头,当下心中感叹道:“我是个杀猪的……” 闻先生举起酒杯笑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咱们到淳安县这些时日,街坊邻居那个不念叨杀猪老吴是个古道热肠,为人忠厚之人。今日之事,若不是齐小哥儿出手,咱们在场,也定然不能教你吃亏。来,我先敬大老吴一杯,给你压压惊。” 说罢几人觥筹交错,就着这齐御风“发明”的“新式火锅”和菜肴便喝起酒来。 一边马人鸣坐在一边椅子上,听得这几人谈笑风生,各个来头甚大,言谈之中,似乎将他极为不放在眼里,当下不由得心底冰凉,一张脸逐渐变得铁青。 几人吃了一阵,天色渐暗,不一会儿,只见门口来了一行人,几个家丁抬着一扇门板,上面有白白净净一口宰好的肥猪。 当前一位是身穿酱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远远看见齐御风即一鞠躬道:“老夫教子不严,导致大祸,先前李管家所抢夺的猪肉,现已原数奉还,外加肥猪一口,另外奉上纹银一百两,赠予吴先生。望少侠念我老来得子不易,放他一条生路。” 这老者对着齐御风这少年恭恭敬敬,未及进屋便深深一揖,一路向前,走到饭桌旁边,也不抬头,依旧弓着腰恳求。 齐御风见此,不觉一怔,心道这刘二公子臭名昭著,他这老爹却真是一直不声不响,没有什么劣迹可闻。当即见这老人如此,也不禁有些动容,站起来拱手道:“老先生说哪里话来,还请坐下说话。” 那老者摇头道:“适才家人禀告,我才知道儿子闯下了这般大祸,老朽惭愧不已,那敢在诸位英雄面前坐着说话,还请少侠放了我这不肖儿子和他的朋友,无论少侠提出何等条件,老朽自当从命,无不敢违。回家之后定当好生管教,不致再让他伤天害理,招惹是非。” 齐御风心下踌躇,不由得道:“这个……这个……” 这老者悔改和解之意看上去甚为诚恳,但齐御风心想他娇纵幼子,也有过错,他也未曾想到这乡下财主,看上去土里土气,却如此恂恂有礼,一时竟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边饭庄老张自己喝了杯酒,夹了口菜,一边低头咀嚼一边说道:“齐小哥儿,看在刘老爷子亲至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罢。” 那老者一抬头看见这说话之人,抬头一望,登时便是一惊,肃然道:“多谢张帮主美言……” 老张一摆手拦住他话头道:“我等皆是贩夫走卒,市井之徒,今日现得身来,也是念在你这三四年规规矩矩,未曾犯下什么大过。可是刘……刘老爷,眼下这淳安县风云齐聚,你却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聋作哑,闭目塞听,便以为能躲得过去么?” “若不是这少年惹出这等事来,你此时定然还在家中不动如山罢?” 那老者闻言,突然直起腰板,道:“我早已退隐江湖,隐姓埋名于此,江湖上的事与我毫无干系,当年我退隐之时,即便承诺,江湖所有恩怨,我都将置身事外,决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这二子,便是连武功都不会,诸位还想怎样?” 他本来看似懦弱,但此时一挺起腰板,登时显出勃勃英气,与先前大不相同。 闻先生叹了口气道:“刘兄为人,我一向佩服,只可惜正邪不两立,江湖种种传闻,未必是假,我等防范与你,也是迫不得已,望刘兄海涵。不过你觉得眼下如此情景,这淳安县,你还住得下去么?” 那老者皱着眉头凝思一会儿,也叹口气,语气中尽是无奈苍凉,好半天才道:“既然如此,刘某携带家人弟子,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如何?” 闻先生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其实刘兄又何必如此……不过刘兄若有此志,还请早作打算,以免节外生枝,江湖上,又多了许多是非。” 那老者道:“红尘浊世,我刘某早没了留恋,想不到居住在这穷乡僻壤,也有这许多人惦记,几位好意,刘某心领,自会好自为之。” 老张闻言,当即起身一拱手道:“刘兄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我等二人在此已久,心中有数,只可惜江湖上人多是非多,我两位德薄才浅,也未必能一一解释得清楚,还请刘兄将此二人领回,尽早归去,早作筹谋。” 那老者一拱手,叹息一声:“多谢两位成全……”转头看向齐御风,“也多谢这位小哥儿替我教训这不肖儿子。”说罢,走到那马人鸣,刘二公子面前,抬手拽住那油腻的绳子,随手便将绳子扯成两截。 ; 第5章 饭铺 齐御风见这乡下老财主居然显了这手功夫,当下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老吴所绑缚的绳子向来为他下乡收猪而用,是用黄麻和牛筋相混合编织而成,十分结实,又加上常年浸染猪油,滑腻异常,这老者居然轻描淡写,便将这绳子扯断,看上去宛如撕纸一般容易,这可绝非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见那老者扯断两人身上的绳索之后,一拱手对那马人鸣道:“此番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这几位英雄也并非纯心为难与你,还望您看在老朽的面子上,就此揭过罢。” 那马人鸣见他露了这一手,也自惊讶不已,心道这刘二公子的父亲有这样精湛的武功,又何苦苦苦哀求,找我做他的师傅? 他先前听了那几人言语,此时脑海中情不自禁想到一人,于是吃惊地问道:“你……你是……?” 那老者摇头道:“方才我与这几位言明,老朽早已退出江湖,昔日种种,俱成往事,我这儿子身子纤弱,不胜武功,今后也就不劳您大驾了,还望恕罪。”说罢从袖子中掏出一叠宝钞,又道:“这是小子拜见师傅的束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少侠不要嫌少。” 马人鸣见那厚厚一叠宝钞,至少有几百贯之多,哪是什么小小心意?明明是大礼一桩,可是他既然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却那里肯收,当下道:“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小子性子莽撞,好为人师,此时得知老前辈身份,不胜惶恐,还望老前辈看在我师傅面子上,不要见怪。” 那老者摇头道:“哪里,哪里,少侠一番美意,我焉有不知,只可惜我刘家身份尴尬,这刘芹也真不是那块材料。” 马人鸣道:“有您在此,我哪敢班门弄斧,小子无状,这厢告辞了。”说罢深深一揖道:“我这番前来,还望老前辈切莫在我师傅面前提起。” 老者道:“我已退出江湖,今后恐怕不会与你师傅见面了。”言语之中,也有几分落寞萧索之意。 马人鸣听到这话,心下稍安,道:“如此小人告辞。”说罢,转头狠狠看了齐御风一眼,走出门外。 那边老者又一拱手,对杀猪老吴道:“吴先生,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莫要见怪,礼品我会差人送到贵府上,还望念在老夫的薄面上,莫要推辞。这几位大侠都知老朽为人,今后咱们定当还是和睦邻里,绝不再犯。” 老吴起身拱拱手,却喏喏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那老者又对几人一拱手道:“老夫有此逆子,已无颜在此,先行告退。” 随即扫一眼身旁的刘二公子,沉声喝道:“刘芹,走罢!” 那刘二公子见父亲在这些人面前打躬作揖,卑微无比,却对自己横眉冷目,不由得大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你武功这么高,为什么不教我?为什么不教我?” 那老者冷哼一声,上前擒住他脖颈,制服了刘芹,可看那刘芹手蹬脚刨,十分不服,脸色通红,目光紧紧逼视着自己,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冲几位点了点头,携子转身离开。 齐御风眼见事情如此变幻,早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是连那马人鸣深含恨意的目光也未曾留意。 眼见这几人俱已走了,才回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老张和闻先生,目中神情,尽是疑惑不解。 闻先生道:“老吴,此事已了,你去隔壁看看嫂子罢。”老吴知道他们必有江湖中隐秘的事情相商,当下点了点头,也走出屋外。 老张看他走远,呵呵一笑道:“小兄弟,此时原本与你无关,却未曾想将你牵连了进来,我俩擅自做主,放了那两位,你不介意吧?” 齐御风知道这两人定然是江湖中大有来头的人物,当下不由得谦逊道:“岂敢,岂敢。” 闻先生沉吟道:“你也莫恼,那马人鸣虽然走了,等会儿却还是要追上一追,查上一查。” 老张目中精光一闪,道:“不错,杭州那件案子,想必与他们这一行有关。” 闻先生感叹道:“只可惜他家先祖英雄了一辈子。眼下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可悲可叹。” 老张自饮自斟,喝了口酒道:“方才走的这位,又何尝不是如此。” 当下两人感慨一番,复又沉默下来。 老张吃了些酒菜,一拍肚皮道:“今天咱们已跟老刘头把话挑明,此地我也不用呆了,杭州那边我得去追查一番,齐小哥儿,我这几月承蒙你照顾生意,恩惠不少,咱们他日江湖相逢,再来叙旧。” 说罢一拱手,转身便向外走。 齐御风起身相送,却不料推椅站起之际,再抬头一看,老张的身影便已然消融与夜色之中,他与这老张相处得一向甚好,当下不由得怅然若失。 闻先生看他模样,不由得笑道:“御风,你这造化可是不浅,老张的面子可不是谁都给的,这江湖上人人都要敬他三分;他有此一诺,日后你行走江湖,却是方便多啦。” 齐御风心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行走江湖之时。”不由得摇头苦笑。 闻先生知他心意,故意吊着他胃口道:“虽然他今日不肯说,但他是名满天下之人,今后你就知道啦。”说罢又道:“我看你武功不错,在这般年纪,也算的上拔尖的人才,怎么却困居这小地方,也不出去走动走动?” 齐御风苦笑道:“还不是没钱?”一言说罢,突然抬头道:“小子浅陋,先前不知闻先生乃武林高人,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不知闻先生高姓大名?” 闻先生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敢与张帮主相比,我即姓闻,名为显胜。没听说过罢?”说罢自嘲般笑了笑又道:“以你的剑术,这天下尽可去得,可你却天性朴实,不肯做那没本钱的买卖,当真难得。” 齐御风嘿嘿傻笑,心道那没本钱的买卖,原来也是做过,只不过当时人多势众,现下人少手生,没来得及而已。 闻先生沉吟片刻道:“你现下年少,正当在江湖上多走动走动,寻师访友,扬名立万,切莫再窝在山林中蹉跎了时日,等老啦,就来不及了。”说罢长长一叹道:“出名要趁早啊。” 齐御风听闻这句话,情不自禁想,这闻先生怎么也这般小清新范,与张爱玲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说出这般话来? 他却不知这闻先生武功造诣虽高,在江湖上的名望却不响亮,自怜自艾,是以有所感叹。 闻先生思忖这少年剑术不错,人品也是上佳,他日说不定有所成就,当下又道:“此地事毕,我也不便多留,这里有些银钱,都赠送予你,望你他日名满江湖,切莫忘记了我这个山货铺掌柜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些宝钞,放置桌上。 齐御风慌忙推辞道:“小子会箭术陷阱,但凡有山有水,就都饿不死,今天闻先生刚指点我赚了十贯钱,哪还能要您的银两。” 闻先生哈哈一笑:“不要啰嗦,平时你斤斤计较,怎么今日却大方起来?赶紧出去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齐御风心念一动,问道:“先生意思是……?” 闻先生小声道:“刘员外听了我二人的良言相劝还好,若是不听,此地必有一番争斗。此正邪不两立,你切莫被殃及其中,免得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说罢,与刘二轻飘飘退出饭铺,转眼不见。 齐御风听得此言便是一惊,反应过来,却见这饭铺空荡荡地,居然只剩下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下到厨房,老张那两个帮工也不见了踪影。 当下他回望那桌子依旧热气腾腾的菜肴,不由得心生感慨,自饮自斟,又吃了一会儿,看天色已晚,索性便想着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走。 当下他占了后堂老张平日的铺位,躺了下来。 此时天色虽晚,他却心潮起伏,不能平静,暗暗思忖这张闻两人与那刘员外的关系,偏偏这隔壁后厨常年生火,暖气烘烘,在这三月初春居然便有了蚊子出现,嗡嗡十分烦人。 齐御风虽修习太极功夫有成,却也未曾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当下抓了几抓,没有抓住,听得那蚊子嗡嗡,像是更为得意一般,不觉心中烦躁,翻来覆去,更是难眠。 良久他闭上眼睛,静心屏气,听风辨位,突然一指伸出,点中了甚么,顿时室内悄无声息,当下他心中不由得一喜。 他这般以内劲贯通指尖,使剑招点中蚊子,虽只是轻轻一触,中者必死,显然内功已练得稍有了些火候。 他正以为高枕无忧,可放心睡觉,可过不多时,又听嗡嗡声响,情不自禁坐起身怒道:“这还没完没了了!” 当下坐直了身子,凝神静听,但有响动,伸手便是一指,如此在暗中修炼剑术,也觉得颇为有趣。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他已杀了几十条生灵,突然觉得外面门闩一响,有人似乎走进了店中,当下不由吃了一惊,睁开眼来。 ; 第6章 夜归 齐御风一骨碌起身,抽剑而立,又嫌这玄金剑在月光下太过耀眼,急忙抓起一块抹布,挡在剑刃之上。 他脚上轻踩着绵软步伐,不弄出响声,走到门口,向外探去…… 突然间,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扑面而来,那张脸上一双铜铃般的眼珠直勾勾瞪着他。 齐御风吓了一跳,疾风般向后一闪,眼前这人看了他一眼,随之阖上眼帘,身体便靠着房门委顿下来, 齐御风低头一看,却发现眼前这人,不是馄饨老何,又是何人? 他急忙上前,搀起老何,却看他满身血迹,容颜枯槁,显然是已受了重伤。 齐御风急忙叫道:“老何,老何?” 老何勉力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细声说道:“怎么是你?老张呢?” 齐御风道:“老张走了。” 老何咽了口吐沫,又问道:“那闻先生呢?” 齐御风道:“闻先生也走了。” 老何听到这话,似乎十分失望,沉默良久,才颤声道:“扶我上炕,歇息一阵。” 齐御风当即轻轻搀扶着他,一直走到炕边,然后横着将他抱起,轻轻放在老张的小炕之上。 他看着老何背靠山墙,闭着眼轻轻喘息,急忙将被褥裹在他身上,然后便有些手足无措,立在一边。 老何闭目歇息了一阵,突然道:“弄点吃的,稀一点。” 齐御风听闻急忙下厨,将他们所吃的剩菜,热了一碗,搀上些米饭,端了过来。 老何低头一闻,见里面隐隐有人参、茯苓的味道,不由得有点不满道:“我今天不在,你们就躲起来吃这个?” 齐御风见这老头还能生气,应该是伤得不重,不由得笑道:“今天送喜报,赚了二十贯钱,所以我就请吃了一顿,本来想叫你一声,谁知我回来时你早都走了。” 老何轻轻摇头,苦笑道:“能活着回来,已算是万幸。” 当下他努力弓着腰向前凑到碗边,齐御风见他行动艰难,急忙一手扶住他后背,一手端着大碗,让老何一口一口将这碗牛肉人参米饭汤吃了个干净。 最后一口喝毕,老何长吁一口气,仰起头来,谁知突然一声咳嗽,鲜血从嘴里涌出,齐御风又急忙提着袖子上前擦拭, 老何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有些喘不过气,你给我后面垫个枕头。” 齐御风当下又给他后背垫了个枕头,坐在炕边,沉吟半晌说道:“老何,你信我不信?” 老何一瞪眼,说道:“傻孩子说甚么话,不信你我能在这呆着?” 齐御风说道:“那好,那你告诉我伤于何处,是何人所伤?” 老何看他放在门口的玄金剑一眼,笑道:“你这吃饭的家伙不错,怎么今天才拿出来?” 继而他面色一正,道:“可是……孩子,这是我老何的仇怨,以后我自回了解,你这出入江湖的小虾米,还是稳当点好。” 齐御风见他自作多情,以为自己要给他报仇,不禁一阵哭笑不得,说道:”呸,没见你哪次馄饨少收了我一文钱,我是问你伤在何处,我这有药可为你疗伤。” 老何晒然一笑,说道:“我胸腹中了一个蒙面人一掌,恐怕是伤了任脉。” 齐御风知道那任脉,并在中极、关元穴与足三阴交会,在天突、廉泉穴与阴维脉交会,在阴交穴与冲脉交会。因此,任脉联系了所有阴经,故称“诸阴之海”。 故而任脉有失,必是阴阳不调,伤及肝肾,当下从怀中掏出包裹,选了一颗药丸,到厨房用热水化开,端着碗到老何面前道:“老何,你敢不敢喝?” 老何微微一笑,轻声道:“有甚么不敢?扶着我点。” 齐御风当即搀扶着老何将这药喝下,老何折腾一阵,稍微喘息道:“小子,你到底是那门子弟?” 齐御风一笑:“老先生,先别问我啦,你们一个比一个能卖关子,你先说你姓甚么罢?” 老何闭目道:“我自然姓何?江湖人称‘一挑馄饨金不换’的浙江雁荡山的何三七,便是我了。” 齐御风听闻,“哦”一声,点点头,不觉有些失望,心道何三七是谁?好像没听说过。继而说道:“原来你是浙江温州人,怪不得爱做馄饨。” 浙江雁荡山地处温州,而温州馄饨在后世也小有名气,齐御风也曾有所耳闻。 复而他又问道:“那刘员外是什么人?” 何三七微微一怔,问道:“你们见过他了?” 齐御风道:“嗯,今儿个我抓了他儿子,差点跟他打了一架。” 何三七闻言沉默良晌,感慨道:“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难却,恩怨无尽。即使金盆洗手,这刘正风也难离开这个离开这个是非圈子。” 齐御风闻听“金盆洗手”、“刘正风”,这几个字,脑子里登时像是一个响雷“咔嚓”一劈,情不自禁惊叫道:“刘刘刘刘刘刘刘刘刘……刘正风!衡山派的刘正风?” 何三七疑惑的看他一眼,心道这刘正风在江湖上名望不过与自己仲伯之间而已,这么这少年这般激动? 于是便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衡山派的刘正风,不过三年之前,他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齐御风一听登时如坠云里雾里一般,心道,按照情景,这里便就是笑傲江湖中的故事了,可是那刘正风,不是金盆洗手之后不久就死掉了么? 他读小说较为粗略,许多细节都不记得,当下努力回想笑傲江湖中的坏蛋,突然灵光一闪道:“他金盆洗手,那嵩山派没去阻挠吗?” 何三七看着面前这少年抓耳挠腮,神情十分激动,不觉有些奇怪,顺口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嵩山派为何要阻挠他金盆洗手?” 齐御风此时已恢复些平静,记忆缓缓流淌出来,他轻声说道:”那左冷禅……” 何三七“嘿”一声笑道:“那左冷禅的确是位了不得的枭雄,不过四年之前的八月十五,嵩山派十三太保一夜之际,尽数暴毙,他便是想阻挠点什么,嘿嘿,恐怕也有心无力。” 齐御风听闻,不觉又惊叫道:“死死死死死死死……死了?什么费彬、丁勉、陆柏……”十三太保都是左冷禅的师兄弟,可人数众多,齐御风也只记住了这几个人名。 何三七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道:“不错,一夜之间,天南海北的十三个人,没留下一个活口,嵩山派说是瘟疫所致,嘿嘿,谁见过从福建到河北的瘟疫?” 齐御风登时内心泪流满面,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啊?这是因为我进入传送门的方式不对还是怎地?怎么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后还活着,十三太保却死了个干干净净呢。 他当即有些有气无力,随口道:“那江湖上有没有消息说,这十三太保是何人所杀?” 何三七此时困意上涌,有些疲倦,当即闭上眼睛,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口里轻轻说道: “东方不败。” ; 第7章 三战 齐御风眼见何三七沉沉睡去,情不自禁起身来到后院,他内心一阵激动,摩拳擦掌,精神振奋。 这是《笑傲江湖》世界,肯定是没跑了,刘正风,左冷禅,东方不败,起码这些名字都是可以确定的。 但似乎哪里又有了些偏差? 刘正风居然没有死,还大大方方的在这小县城里当上了财主,但明显他与那个甚么魔教长老曲洋交好的消息已经被人传扬了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这淳安县,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左冷禅这个大阴谋家居然受到了如此挫败,手下十三太保死的干干净净,记得他为统一五岳剑派,不惜派人对付或收买其馀四派,还在各派安插了卧底,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却没想到现在居然如此难堪; 东方不败这个不男不女的二刈子,原来就是个爱绣花,爱莲亭,爱葵花宝典的自宫系宅男,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这么活泼,下山杀了嵩山派这么多人…… 不对不对……要是按照这个套路下去,那还有令狐冲什么事了么?他还能学到独孤九剑么? 想到独孤九剑,齐御风不由得着急上火起来,心道:“这我可得上华山看看,抱不上令狐大侠的粗腿,就直接去思过崖找风清扬老前辈也好。” 他心念至此,突然想到那个张帮主和闻先生说的杭州惨案,突然又想到,那个甚么福威镖局好像就在杭州有个分舵……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突然听见屋子内一声咳嗽,急忙进屋。 何三七看他进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肝气上浮,淤结与胸,我得运功疗伤,你扶我坐直了身子。” 齐御风急忙上前扶正了他的身体,用后背顶着,坐在炕沿上,也潜运内力,当下一股阳气沿着督脉运转,顺着神道穴缓缓输送到何三七体内。 他自修行《无相神功》以来,一直勤练不止,又因为曾得众多高手之助,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修行速度尤为惊人,自忖不过三五年,便可与陈家洛,胡斐等人一争高下。 但这般运劲给人疗伤,他倒还是第一次施展,也不敢大意,当下凝心静意,只觉一股真气,活泼泼地,从丹田出发运转到任督二脉,再从督脉神道穴注入何三七体中。 如此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渐渐觉得有些乏力,但于这内功一途,却又添一丝领会,当下深吸一口气,鼓荡内府,继续提气外放。 那边何三七此时却轻咳一声,悄声说道:“你且先歇息吧,我能坐的直了。” 齐御风一听何三七语气平和,不像方才时那般有气无力,不由得露出了喜悦的笑容,用手背在额头上擦了把汗道:“没事,我不累。” 何三七沉吟片刻,说道:“那个……你内功太过浅薄,没什么用,我反而要中和收束你这股内力,不能专心致志……”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悻悻地直起身,回头幽怨的看了老头一眼,心道:“我这可是无相神功啊,你居然说没什么用,不说实话的话,会死么?” 当下他有些羞惭,脸色微红,只得坐在一边无所事事,又过了半晌,只见何三七面色涨红,身躯微颤,头顶一团氤氲水雾经久不散。 他当下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这老何内力居然如此高明,当真匪夷所思,他知道这般情景,定然是何三七到了龙虎交汇,阴阳合一,打通经脉关节的关键所在,当下也不敢大意,轻手轻脚的站起身,生怕他一不小心,弄出些响动,打扰了老何的心神。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见外面一声轻微响动,当时便是一惊,心道老何此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踏错一步可就等于进了鬼门关,经脉俱废都算是好的。 他当即握紧玄金剑,一闪身走出房门,对着黑漆漆的后院沉声喝道:“谁?” 此时正值深夜,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小院中没有一点儿亮光,一片沉寂,只有那院角落里一颗歪脖柳树的叶子,在风中发出悉索的声音。 齐御风朗声道:“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过访?” 此时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天空,小院如同白昼,亮得刺眼,齐御风定睛一看,只见面前五条高大的身影,四男一女,脸上带着面罩,手中各持兵刃。 那为首之人一身道士装扮,冷笑道:“何三七,你可教我等找得好苦,我从桐庐一路追来一百多里,这般热情,还不现身一见?”此时愤怒的雷声传来,群山回响,经久不息,那响声如万鼓齐鸣。 这人在雷鸣之中,轻描淡写的说话,一字一句居然传得清清楚楚。 齐御风手按住剑柄,心道这人好高的内力,当真不可小窥。 他听得这人口气嚣张,料想这几人便应该是伤害何三七的凶手,不由得怒道:“阁下几位何人,何故藏头缩尾,不能以真面目见人?” 那道士“嗤”一声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何三七的徒弟么?小子,休在本道爷面前猖狂,免得道爷拧了你的脑袋,快叫何三七出来。” 齐御风不怒反笑道:“凭你手底下的功夫,能不能敌得过我还两说,妄想见何大侠,那是做梦。”说罢捏个剑诀,遥遥指向前方。 此时天空中又几道闪电远远劈下,耀目生光,那道士见齐御风这个架势,不由得道:“小子在剑术上有点门道,如此我便来会会你。” 只听得天空中,闷雷如排空的怒涛,由远而近,由弱而强的翻卷着、滚动。那人也亮出手中八角狼牙锤,借着微光,“呼”一声朝齐御风砸了过来。 两人一个照面,那人一锤直奔齐御风胸口,齐御风提剑横挡,顺手一抹,只听“噗呲”一声,那人锤子被玄金剑一切两瓣,掉落尘埃,接着齐御风顺势一剑,便刺进了他的胸膛之中。 身后几人一见不禁大惊,急忙上前,叫道:“玉灵子,你怎么样?” 此时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天色微微绽出些光亮,几人走到近前,却见那玉灵道人双眼无神,表情僵硬,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齐御风持剑而立,也看着面前这四人,只见剩下四人一僧一女,一个乞丐,一个长发的头陀,这组合倒也颇为有趣。 那头陀眼见玉灵道人无救,不禁起身叫道:“这小子宝剑厉害,大家小心。” 那女子看似五十岁左右年纪,头发发白,满脸阴沉晦气,看着齐御风手中玄金剑两眼发光道:“不错。” 她一言说罢,四人齐齐上前,各自挥舞手中兵刃,将齐御风包围起来。 齐御风后退一步,只见那头陀提着两柄半月形的虎头戒刀;那妇人手中拿着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刀;僧人手中拿着双钹,边缘极为锋利,最后那名乞丐,手中却是拿了两条活蛇。 他不禁皱眉心道,江湖上有言,一寸短,一寸险。我这长剑三尺四分,他们这兵刃却都短小精悍,方才虽出其不意杀了那个什么玉灵子,但眼下这几人步履轻捷,沉稳厚重,却也不是能小窥。 正思忖间,只听那这头陀虎吼一声,双手戒刀便向他身上砍来,于此同时,其余三人也各持兵刃上前动手。 齐御风运剑如风,瞬间刺出七剑,攻向四人,那四人识得这长剑厉害,当下一击不中,随即后退,却依然团团将齐御风围在中间。 那乞丐怪里怪气地说道:“好厉害的少年英雄,这剑法那卖难吃馄饨的教不出来,小子,你到底是谁家弟子?” 齐御风尚未回答,一边那女子却突然道:“温州馄饨,怎么不好吃了?” 那乞丐皱眉道:“南方的馄饨都很难吃,甜了吧唧的。” 那女子冷笑道:“我在这浙江居住了几十年,从未听说过甜馄饨,你吃的是汤圆吧?”她一生最是争强好胜,以家乡特产为傲,听了这乞丐这话,自然不肯输阵。 眼见两人争执,那头陀急忙上前道:“馄饨甜咸又有何妨,两位何必置气,大事为重,”未了他又加上一句,“反正我吃不惯这南方的馄饨。” 那女子登时怒道:“仇松年,你活腻歪了吧?和尚,你吃得惯温州馄饨么?” 那剩下的和尚知道这女子偏爱在小事上大发脾气,一旦折腾起来,无论是何等大事都要放在一边,便想平息此事,当下回话道:“老僧吃的惯,老僧爱吃甜的。” 谁知他此言一出,只见齐御风剑光霍霍,金风四溢,一剑直奔他而来,口中道:“异端!受死!” 原来齐御风方才一招过后,心中已有了计较,这几人虽然内力精深,招式上却不见得多高明,他若倚仗手中利剑,再加上他所修习的剑法,并非不可战胜,当下见这几人纠缠不休,当下乘隙上前进攻。 四人急忙持兵刃舞动,与齐御风交手,只见一击即退,那女子和和尚腿上挨了他一剑,鲜血直流,而齐御风衣衫破碎,却被那乞丐的毒蛇,重重的咬了一口。 当下齐御风拼命舞剑,一阵乱劈退了回来,看着肩头伤口,不由得心下暗暗懊悔。 原来那几人口中争执,暗中戒备,原本就是他们几人用惯的诱敌之计,齐御风不知就里,江湖经验又少,一上来便中了他们的埋伏,幸亏他手中长剑锋利,那几人也不敢死命追打,才逃过一劫。 当下那女人见他受伤,大为得意,叫道:“再来。” 四人又是一起攻上,只听叮叮当当几声乱响,那和尚的钢钹和女人的双刀俱被齐御风宝剑砍断,可齐御风肩膀左边却也中了那头陀一刀。 这四人在雨中对视,暗忖着少年剑法精奇,加上宝剑厉害,不由得有点踌躇,那和尚叫道:“何三七,你这缩头乌龟,只要你把《辟邪剑谱》交出,我等也不能伤了你的性命,何必又让这少年人为你送死?” ; 第8章 死人 齐御风听得这几人原来是为了争夺《辟邪剑谱》而来,不觉哈哈一笑,心道这等断子绝孙的武学,这些武林怪客一个个居然也抢的有滋有味。 他听得这和尚激何三七出来,不欲与自己相斗,言语之中已有些色厉内荏,当下胆气一豪,上前一步道:“你们几个个老不正经,一个使剑的都没有,要什么《辟邪剑谱》?” 那乞丐冷哼一声道:“小子,你少得意,待会便是你的死期!”他心中暗暗焦急,心道:“这少年已被他的毒蛇咬伤,为何这么久还不毒气上涌?这少年剑术高超,不可冒险,我得引逗他多说话才好。” 他却不知齐御风长在长白山上时常喝胡斐所酿造的血胆酒,那蛇胆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壮力,齐御风体内早已有了不少抗毒之能。 齐御风心中也暗暗思忖,心道若是何三七功成出屋,合两人之力,拿下这四人不要太轻松,于是也故意拖延。 当下两方暗暗定计,都想拖上一拖,齐御风和那乞丐方欲开口,都看见对方口唇动弹,不约而同又都谦逊道:“你先说?” “你先说。” 这五人方才还性命相搏,此时却在倾盆大雨中不闪不避站着聊天,也算一道奇观。 于是齐御风想了想道:“你们几个出家人戒荤腥不戒?” 那头陀和僧人对视一眼,心道这少年没头没脑问这个干吗?但他几人配合已久,心中都明了那乞丐之意,那一边的红衣和尚便冷笑一声道:“老子连杀人都不戒,戒什么荤腥?” 那头陀也点了点头,说道:“不戒”。 齐御风又关切道:“那几位就都是老跑腿子了吧,这么大年纪,可当真不容易?” “老跑腿子”即是“老光棍”的蔑称,那和尚一听,不禁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指着齐御风大怒道:“**才是老跑腿子,老子有相好的!生活滋润的哩!”他虽然发怒,却也晓得齐御风剑术厉害,也不动手。 齐御风低头看看那玉灵道人死尸,又抬头看看这四人,似乎有所领悟,盯着那女人感慨说道:“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拉帮套,可真不容易。” 齐御风说完这句,当即察言观色,见那几个男人,面色一阵尴尬,都低头思忖如何开口解释。而那女人闻言,却脸色立变,大怒道:“小子,你找死!”手持两把断刀,欺身上前。 齐御风好容易碰到这等时机,当即长剑急探,轻轻一挑,从这女子下颚一剑挑到眉心,手腕一伸,长剑入脑,那女人登时抽搐两下,气绝身亡。 那和尚和头陀一见大惊,当下叫道:“点子扎手,扯呼。” 乞丐却一摆手拦住两人,抚摸着肩膀盘着的毒蛇冷冷的看着齐御风道:“慢,我不信他这么半天了,还不毒发身亡。” 齐御风朗声一笑,抽出长剑,在雨中甩了甩剑上血水,说道:“我从小喝三聚氰胺牛奶、吃地沟油炸的油条、苏丹红腌的红心鸭蛋、化学物质造的人造鸡蛋、避孕药喂大的黄鳝、打激素的鸡和注水的猪肉、福尔马林泡过的卤肉,凭你这小筷子蛇还想咬我,它真是找死!” “难道你不知这天底下有个地方,只要去呆上半年,出来之后便可百邪辟易,万毒不侵?” 那乞丐一听此话,登时便是一惊,心道他所说的种种奇毒,都是自己从所未闻,见所未见,急忙问道:“那是何处?” 齐御风一挺剑,喝道:“大学食堂!”说罢,长剑连挥,一连刺出七八剑直奔这三人而来,剑光所到之处,雨水崩飞,气势惊人。 这三人武器已失,又新死了一位,当下也不敢恋战,转头就跑,齐御风算好了方位,当下一剑劈中那和尚后脑,再一转身奔那头陀去时,却见余下两人已然跑出七八丈远。 他提气欲追,却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烦恶,头昏脑涨,几欲呕吐,当下一摸那毒蛇咬伤之处,只觉得火辣辣作痛。 他知道那蛇毒潜伏已久,现下已然发作,不由得心下凛然。 正当此时,他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先前所拿出那三把飞刀被人抄走,接着只见雨丝中两道闪光,噗噗两声,那乞丐和头陀扑倒在地。 他不禁回头一看,只见何三七正笑吟吟看着他,手持着一柄飞刀,对他深施一礼,以示感激。 齐御风大喜过望,叫道:“你可算……”接着向前一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齐御风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郊外茅庐之中,周身伤势俱已被仔细包裹,当下他翻身起床,一脚踏出这茅庐,只见四野青青,俱是树林,大雨方歇,空气甚是清甜。 不远处何三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笑吟吟的看着他。 何三七见他起床,上前笑道:“好小伙子,这么快就醒啦。昨天你照顾我,现下轮到我照顾你啦。” 说着把馄饨递给他又道:“饿了吧,这碗馄饨给你……免费。” 齐御风白他一眼,也不多话,接过馄饨三口两口吃下,然后将馄饨汤也不放过,咕噜噜喝个干净,然后问道:“老何,这是什么地方?” 何三七道:“咱们在李家坞,离淳安县城也是不远。”接着皱眉道:“看来丐帮中定有叛徒,否则他们怎么能知道我躲藏之所。” 齐御风奇怪道:“怎么你还跟丐帮有了联系?” 何三七道:“老张便是丐帮的副帮主,你不知道么?” 齐御风嗔目结舌,心想以前那些日子,他仗着“顾客就是上帝”的身份,可没少戏弄那老张,老张也不言不语,只憨憨厚厚的傻笑,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大的来头。 略一细想,想到后世什么南北太极门,辽东黑龙门,兴汉丐帮和东北独资的分公司穷家帮,不由得又问一句:“是咱们浙江境内的丐帮还是……?” 何三七笑道:“丐帮就是丐帮,从祖师范丹一直传到现在,自唐末大乱而兴,分什么浙江境内境外。” 齐御风不禁乍舌道:“当真没看出来,老张居然还有这等显赫的身份,那老何您……?” 何三七道:“我就是个卖馄饨的,全身家当就这一副馄饨挑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齐御风假意恭敬道:“了不起,了不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那更是我辈少年人的楷模。” 何三七笑骂一句,继而问道:“你剑术如此高明,怎么内功却那么差?” 齐御风满不在乎笑道:“我修行日子还短,以后长功夫的日子长着哩。” 何三七摇头道:“非也非也,我昨天为你运功排毒之时,觉得你体内任督二脉虽开,但经脉运转之法,似乎粗陋了些。” 齐御风心道:“说什么内功浅薄,我学的这可是无数人争抢的《无相神功》,当初为了争这本经文,不知死了多少人呢。我自习练以来,也是裨益良多,受益匪浅。” 当下淡淡一笑,便对何三七所说,有些不可置否。 何三七见他不识好歹,当下举起一掌道:“你来试试?” 齐御风一阵莫名其妙,好奇的用手指一触他手掌,只觉他手掌轻轻颤抖,自己便仿佛过电一般,接着一股大力袭来,登时便承受不住,一个筋斗翻出老远。 何三七扬脖子一笑,问道:“如何?” 齐御风爬了起来,心下大惊,心道这一路所见,无论是那个马人鸣,刘正风,还是昨夜所见那五个,内功似乎都比自己强上不少,这何三七只是震荡内力,也不如何鼓劲,便能将自己推出去老远,这般功力,饶是苗人凤,陈家洛恐怕也是不能。 难道这明朝的内功心法,与清朝不同? 当下老老实实回来坐好,点点头道:“你这招的确厉害。” 何三七道:“以你所见,你练到什么时候,能达到这般地步?” 齐御风摇头沮丧道:“恐怕练一辈子都难。” 何三七点点头,继而骂道:“可惜了你这一身精妙的剑术,也不知是什么狗屁师傅,教出你这么个怪胎。” 齐御风道:“你别骂我师傅啦,我这剑术是百家之长,内功却是一位道士教的。” 何三七疑惑的看看他,问道:“那你现在有师傅没有?” 齐御风寻思苗人凤和胡斐至少还得二百多年才能出生,当下便摇摇头道:“我师傅还没出生呢。” 何三七翘起胡子怒道:“身为武林中人,当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齐御风也没脾气,当下笑嘻嘻道:“您说的对,我说错了。” 何三七也不纠结这小礼节,当下捋须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目光看着远山说道:“咳,咳,既然如此,咱们雁荡山一派,一向也以拳、剑、内功三绝闻名,而且一直一脉单传,你愿不愿意……?” 齐御风低着头,木然摇头道:“我只吃馄饨,不卖。” 何三七说了半天,又卖弄神功,原本就是看中这少年能与贩夫走卒为伍,甘于恬淡寂寞,品性根底都是上佳之选,想传以衣钵,没想到居然被他一句话拒绝,当下不由得有点气闷。 齐御风心道,我并非此界之人,倘若将来走了,岂不是断绝了雁荡山一派,更何况要拜师学艺,自然要学那独孤九剑,拜了你为师,那风清扬老头门户之见如此严重,还怎么跟他打好关系? 当下他笑嘻嘻拉着何三七的手道:“老何,别那么小气嘛,不拜你为师自然有我的苦衷,你何必对你救命恩人沉着个老脸,来来来,笑一个。” 何三七本来还在感叹这等良才美质不能入他雁荡山门下,闻听此言,不禁哭笑不得,忙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齐御风道:“我久闻华山派气功厉害,以气御剑,无坚不摧,君子剑岳不群也是五岳翘楚,门下大弟子令狐冲更是人中龙凤,我想去找他看看。” 何三七听闻,脸色古怪,盯着齐御风脸上看了半天,才悠悠说道:“可是君子剑岳不群,已经死啦。” ; 第9章 秘籍 齐御风听闻岳不群已死,当下不觉一愣:“死了?谁杀的?又是东方……?” 何三七点头道:“不错。” 齐御风登时瞪圆了眼睛,心道:“我勒个去,这东方不败小朋友还真够活泼的,你杀了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也就算了,你杀了岳不群,你冲哥哥还不找你玩命?” 随即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打一个寒颤,眼前恍惚间顿时浮现出一张肥腻猥琐的笑脸,正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不由得一阵恶心,急忙问道:“那个,老何,我问一下,这个东方不败,他是个男的吧?” 何三七见他如此问话,不由得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表情认真,不似开玩笑,便点头道:“应该是个男的,他当年与魔教先教主任我行称兄道弟,那任我行我也见过,虽说自大狂妄,专横傲慢,但也算个武功惊天动地的奇男子,东方不败又怎么会是女人?” 齐御风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紧忙说道:“那他有多大岁数,是不是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经常嗲声嗲气的说话?” 何三七摇头道:“决计不会,东方不败成名已有三四十年,又怎么会是个年轻人。” 齐御风这才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心道:“还好这个世界终究是正常的。” 随即他又道:“对了,你还没说呢,你这昨天,是抢《辟邪剑谱》去了?” 何三七沉吟一会儿,点点头道:“不错,昨天我听闻福威镖局杭州分舵全舵被灭门,我虽是江湖散人,但身为浙江武林同道,不能不过问。” “杭州距离淳安几百里之遥,你这一夜就赶回来了?”齐御风听闻,不禁睁大了眼睛,惊讶问道。 何三七摇头道:“没有,我赶到桐庐县境内,便从本地同道口中得知青城派一行人已在此处,那松风观观主余沧海个性狭隘,偏激易怒,他先师长青子又与福威镖局上一辈的林远图有过睚眦,当下我便躲在暗处,偷听他们谈话。” “没想到果不其然,就是他们一行人,灭了福威镖局。” 齐御风听他说道这里,突然想到:“有一个叫甚么马人鸣,也是余沧海手下吧?” 何三七想了想道:“不错,他是余沧海一个师弟的儿子。他怎么了?” 齐御风大惊失色道:“他被刘正风的二儿子刘芹找到淳安来,想拜师学艺,然后又想他他帮忙杀卖猪肉的大老吴,被我抓了起来,可是后来……老张他们跟刘正风一商量,又把他给放了。” 他想了一想,忧心忡忡道:“那余沧海小肚鸡肠,不会也来灭我的门吧?” 何三七摇头道:“不会,眼下他大事未了,哪里顾得上你这只小虾米。” 齐御风长舒一口气,刚放下心来,却听何三七又捋须笑道:“估摸着他现在正在欲杀之后而后快的,第一个人便是我啦。” 齐御风哭笑不得,当即问道:“大爷,你又惹什么篓子了?” 何三七道:“我听余沧海他们说话,得知原委,原来他为师报仇尚在其次,对付福威镖局首要的目标却是……” “《辟邪剑谱》!”齐御风截住他话头,洋洋得意地说道。 “不错,”何三七点点头道:“他们杀了几百口人命,终于拿了这《辟邪剑谱》,却不料赶了一天的路,疲惫之余,都沉沉睡下,当下我用了两根筷子,悄悄夹了过来。” 齐御风闻听,不由得惊奇道:“老何,你还有这份手艺?当真没看出来。” 何三七笑道:“我雁荡山一派,之前本就混迹市井,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这妙手空空的伎俩流传下来,也是为了不时之需。”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本青皮古册,封皮上写着古香古色四个篆字——《辟邪剑谱》。 齐御风眼见这剑谱,不由得感慨,林家也算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知哪个蜜罐子养大的帅哥林平之下场如何。 他开口道:“那五个人便是因此追杀于你,他们跟余沧海是同一伙儿的?” 何三七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怕是未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轻功不行,妙手空空之技恐怕更是不如老夫,不过这几人却懂得守株待兔,我一走出余沧海所住的院子,他们便已然远远追了上来。” “一番争斗,我杀了他们其中两个,剩下这五个,却还是沿着蛛丝马迹,寻到了咱们住的那饭铺之中。” 齐御风昨天杀了三人,却还不知道这对头是谁,连忙问道:“这几人是谁?什么来头?” 何三七道:“第一个被你杀的是玉灵道人,女的名唤张夫人,长发的头陀叫仇松年,红衣和尚叫西宝,最后那个乞丐名叫严三星,江湖上有个匪号叫做‘双蛇恶丐’……” 他说到此处,突然停住片刻,继而沉声道:“这严三星说不定便是与丐帮那叛徒暗中联系之人,否则怎么就找到了咱们居住的饭铺?我得找丐帮的朋友探查一番。” 齐御风想想岳不群,左冷禅等人,一生使尽了阴谋诡计,行事可谓波云诡谲,变幻莫测。这丐帮之内,更是龙蛇混杂。 不由得摇头道:“老何,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事还是小心为好。” 何三七沉吟半晌,点头道:“不错,我取了这《辟邪剑谱》,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却也更是个麻烦。” “当年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江湖,在江湖中少有敌手,最后还创立了福威镖局这份家业,他昔年武功一旦现世,这江湖不免又要掀起一阵波澜。” 他说到此处,不免一阵唏嘘感叹。 齐御风见他面色沉重,戏谑地笑道:“反正剑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还不是随你,不如你练了这绝世神功,等谁来抢夺,一剑杀了便是。” 何三七瞧他一眼,突然怒极反笑道:“小子,莫要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若真想要,我传给你如何?” 齐御风吓的一愣,连忙求饶道:“求别说,我齐家世代单传,还指望我娶妻生子,绵延血脉呢。” 何三七笑吟吟道:“当年我与我师傅拜访福建泉州少林寺时也曾有所耳闻,那些老和尚虽未曾明言,却也无意中透露了这门剑法的邪性之处,我看你对此掌故熟悉,与这剑法颇有渊源,不如就练了吧。” 齐御风“呸呸”两声,恶心道:“龟儿子才练这剑法呢,我可不想断子绝孙。” 何三七笑道:“那也未必,据说这剑法习练虽然凶险至极,却也不过练功之时阴阳相冲,欲火焚身,只要封禁阳维脉、阳跷脉这两脉,勉强练来,可能也无大碍。” 齐御风不住摇晃脑袋,口中说道:“呸呸呸,咱武功再低微,也不至于练这等邪功,为了习武便什么都不顾了,那还是人不是?” 何三七道:“你确定不练?若练了此功,江湖上可没几人是你对手。” “不练不练不练。” 何三七点点头道:“此功法留他一天,实非武林之福。你品性纯良,虽知其威力无比,却也能不受诱惑,更是难得可贵。” “那余沧海整顿青城一派,有声有色,诸位师兄师弟都听他号令,以他为尊,青城声势之大,远迈前辈,行事却如此跋扈骄横,毫不顾忌名声的正派,当真令人齿冷。” 齐御风心道:“青城一派,从上至下,无不横行霸道,余沧海既然是一代枭雄,自然野心颇大,他武功远不如五岳诸位掌门,不搞点歪门邪道,又怎么实现的他的中国梦?” “正所谓‘沧海一声笑,林家全挂孝,为争辟邪剑,道义都抛掉。’” 何三七沉默良久,叹一口气,抬手掀开馄饨挑子的浅锅,将手中书册投入火炉之中,不一会儿,这份江湖上你争我夺,害了几百条人命的武学秘籍便化作一捧黑灰。 ; 第10章 三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值正午,何三七洗了洗手,从馄饨挑子中拿出桌凳,案板。 他支开案板,放下桌面面,摊开馄饨皮,馅子,便开始如往常一样包起了馄饨来。 齐御风呆得无趣,也学着何三七的样子,右手拿着竹片,沾上点肉糜,往皮往皮垛上一沾,揭开一片置于左手手心。 然后手一握一张,一只四面漏风的馄饨就包好了。 他看着手上馄饨,不禁脸色一阵发红,抬头看何三七,右手一来一回,左手一展一合,一只又一只,娴熟无比,不紧不慢便包了一大堆。 齐御风紧盯住他手上姿势,学着包了七八个,终于才有模有样,像是馄饨而非水饺汤圆。 他见到馄饨成型,登时成就感陡然高涨,一只接着一只,手上不断,唯恐一个迟疑,馅料被何三七用完。 何三七见他专心致志模样,呵呵的笑了几声,便像是一个慈祥的爷爷看着贪玩的孙子一般。 他就着挑子里炭火正旺,水扑突扑突的开了锅,数了馄饨往里面一丢,不一会用漏勺掏起。 放在盛有虾皮、榨菜丝、荤油、青蒜末的清汤里,习惯的擦擦凳子,问道:“客官,来碗馄饨?” 齐御风嘿嘿一笑,当下放下手中活计,大模大样坐到板凳上,叫道:”来一碗,加点辣油。不辣咱可不给钱。” 何三七瞧着他笑笑,两个人在这咋暖还寒的初春,便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辣乎乎的馄饨吃了起来。 齐御风吃完馄饨,抹着额头沁出的汗珠,敞开衣襟任风儿吹上一吹,大声道:“这馄饨还是辣的好吃,甜了咸了都没这么痛快!” 何三七收拾了碗筷,默不作声,好半天道:“你不入我雁荡山派,我这内功心法不能教你,不过这提气练气的法门,你要是想听,我却不妨告诉你一些,也不算违反了门规。” 齐御风当即大喜,接连点头。 何三七道:“你昨日帮我运功疗伤之时,我觉察你内功运行路数虽对,可太过粗糙浅陋,当务使气敛入脊骨,呼吸通灵,周身罔间;而动静之机,在于阴阳,总归神聚。神聚则一气鼓汤,炼气归神。先吸后呼,一出一入;先提后下,一升一伏,内收丹田,气气归根。吸入呼出,勿使有声。呼吸出入,气交错也。” 继而他由呼吸,阴阳,任督二脉和奇经八脉等关系将练气之法一一诉出,齐御风听这其中许多道理都闻所未闻,不由得又惊又喜。 两人足足讲解了一个下午,何三七事无巨细,连带着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一一将来,直到黄昏傍晚,何三七才道:“我这门内功,乃是当年雁荡山一位高僧从《法华经》中所悟,你能耐得住恬淡平和,便能有所领悟,如果性子太急,这门功夫不练也罢。” 齐御风只觉得这门内功虽然义理艰深,比《无相神功》难上几倍,不过循序渐进,定然比先前内气单走任督二脉要强得多,当下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何三七微微一笑:“现在的娃儿都没什么耐心跟我学这包馄饨,你有此耐性,他日能当有所斩获。”说罢,起身从扁担中抽出一口细剑。 齐御风见他突然抽剑,不觉一怔,急忙向他脸上看去。 何三七道:“你这孩子剑法高明,说不定我也有所不及,不过雁荡山剑术之中,有“雁荡三绝”三招,虽只是三招剑法,却包涵了我雁荡山一脉所有剑术的精华所在。我现下与你演示一遍,领悟与否,便全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只见他手中细剑如活蛇般一蹿,霎时灵动起来,起手便势如闪电,凌厉无匹一刺,当真如雄鹰敛翅,风云激荡一般;随之却轻轻一折,将剑光收敛藏掖起来,只留一丝锋芒在外,继而再一转,剑如晓月东升,随之翱翔,当真是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齐御风只看这一招,便不由得神思飞翔,浮想联翩,将他这剑法中的奥妙结合自己的《长白剑经》一一印证,只觉得奥妙无穷,花样翻新,一时各种奇思妙想,不断涌出。 何三七道:“这是雁荡三绝中的第一招,名叫‘灵峰三折’,你可看清楚了么?” 齐御风笑笑,点了点头,心道这老头果然够仁义,说是演示一遍,其实若是看不明白,只怕十遍八遍的,也能演示出来。 何三七见他点头,随之手中长剑一抖,只见他剑势雄浑,宛如银河自九天直落,又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飞泻而下,剑意变幻无常,如水云,如烟雾,其间又有水珠四溅开来,当真壮观无比。 齐御风见这一剑刚柔并济,难描难述,直将剑法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由得高叫一声:“好!” 何三七正色道:“先莫叫好,其中剑意,你可记住了么?” 齐御风略一沉吟,手上比划,轻轻踱了几步,暗暗揣摩其中法门,不过一碗混沌的时间,便点头道:“我记住了。” 何三七微微一叹,说道:“果然是练剑的奇才,可惜咱爷俩,遇见的晚啦。这一剑名叫大龙湫,虽然刚柔并济,却是以刚为主,柔为客,以刚驭柔,你可莫练错了。” 齐御风又点了点头。 何三七一横手中细剑,立于眉间,说道:“这一招名叫屏霞叠嶂,你可得看好了。” 说罢手中长剑勾连刺抹,每一剑挥出都仿佛带走一片云霞一般,其间长剑不断颤动,接连刺向前方,那剑身上映着夕阳余晖,千变万化,眩人耳目,当真如梦如幻,美不胜收,令人赏心悦目。 一招使毕,齐御风心旷神怡,犹自不能自拔,好半天才兴奋的说道:“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何三七怒道:“你当你大爷是消遣么?到底记住了没有?” 齐御风立刻不言,低头思索,这一式剑招远比前两招复杂,其中许多变化十分古怪,齐御风别说见过,便是连听都从未听说。 他眉头一会儿不断皱紧,一会儿松弛,一会儿凝神思索,一会儿摇头晃脑,咬紧了下唇,最后还将手指头塞进了嘴里,宛如小孩子一般。 如此三碗馄饨的时间过去,齐御风才不确定的问道:“这一剑以柔劲为主么?” 何三七道:“不对,你再想想。” 齐御风挤眉弄眼,苦苦思索,最后蹲在地上,一手抱着脑袋,一手不断在地上写写画画。 何三七看他手上比划的剑势,不禁也暗自心惊,心道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怎么居然懂得这么多剑术至理? 其实何三七有所不知,江湖有言;“前人武艺高,后人理论强。”历朝历代过去。虽然本事后世人不见得学会多少,可那套武学理论却总是能流传下来,流落后世,便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都懂得甚么“先声有势,后发制人”,“以弱制强,以柔制刚。” 可要他做起来,却是决计不能。 齐御风受胡斐、苗人凤等所传,尤其是通读了《红花秘籍》之后,对这些理论并不陌生,只是使出来却总是是似而非。 此时眼见到何三七施展这等剑法,便情不自禁的将这些理论带入,一一推演,犹如做代数题套公式一般,公式代入推导正确了,那这公式的涵义便也就自然明了。 齐御风算了半天,突然抬头比划一阵,哈哈大笑道:“老何,你这屏霞可不是云霞,而是一座座大山罢。这招数看似柔弱,其实全是以刚劲发出,震荡长剑,当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老何也神情激动,一挑大拇指道:“好小子,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似你这等悟性,当真是万中无一的良才美质。” 齐御风笑笑,心道:“若是我看得比别人高些,只不过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们的肩膀上。呃……好像是牛顿。” 当下他深鞠一躬,拜谢何三七传艺之恩,何三七摆手道:“这三招是谢你救命之恩,何故谢我?若你有心,便将此剑法发扬光大,传诸后世,也算了了我的一番心愿。” 说罢,便与齐御风告辞分别,扛着馄饨挑子,趁着黑夜去寻找那丐帮中的叛徒败类。 齐御风送别与他,怅然若失,当下提了玄金剑,寻了路径,便欲赶回乡下的家中。 ; 第11章 夜战 齐御风离开李家坞,经由冬瓜坞,新塘,一路直奔县城之内。 他来到这淳安县,毕竟时日还短,若是离开了县城这个地标,还真是便找不到路径回家。 谁知刚刚走入镇口,他便发现身后远远缀着两人,身穿黑衣,手里似乎带着家伙。 他心中顿时暗暗警觉,心道,莫非那针对刘正风的祸事终于来了,我可不能被殃及池鱼。 当下他左拐右拐,经由另一条道路,便又走出镇外。 过不多时,侧头借余光一看,那两人依旧跟在他身后,似乎更近了一些,当下齐御风心中不禁生气,反而走了慢了些,心道:“你这般跟着我,不如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开了便是。” 此时已到了夜晚,四野俱已寂静无声,这小路上更是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竟然听不到那两人的脚步之声。 齐御风突然觉得有点不妙,急忙转过头来,却见一只雪亮的匕首正无声无息的向自己的后腰刺来。 齐御风当即大惊,纵跃跳出老远,高喊道:“朋友……” 那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答话,当下又是一刺,招招不离齐御风要害。 齐御风登时怒发冲冠,反身拔剑,与两人战在一处。 那两人武功一般,经验却极为丰富,匕首运用的甚为娴熟老道,可齐御风玄金剑出,势不可挡,当下三五招,便将这两人剁了个稀巴烂。 他杀了这两人,犹自愤愤不平,“呸”一声,心道这伙人还真当淳安县是他家开的不成? 你不让我进,老子就偏要进去看看,那刘正风来看也是不错之人,若能有机会救上一救,也算功德一桩。 当下他鼓着一肚子气,整一整衣襟,昂然大步,便往镇中走去。 谁知刚走道向阳巷附近,黑夜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将他抓住,藏于角落之中。 齐御风措不及防,当即大惊失色,拔剑欲砍,却只见那人“嘘”一声捂住他嘴巴道:“别误会。” 齐御风听得这声音宽厚,且十分低沉,言语之中不像有什么歹意,便住手停攻。 两人蹲在这墙旮旯里,一声不吭,那人犹自不太放心,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别出声。” 这时只见大街上飞速掠过一行身穿黑色夜行衣之人,身手矫健,身上都带着长剑;另一伙却从齐御风所来的拐角处现身,两伙人一朝面,当即有人问道:“找到没有?” 另一伙人回答道:“没有。” 那先前说话之人又道:“掌门有令,凡是遇到身上藏有兵器的年轻男子,宁可杀错,一律不可放过。” 令一伙儿人又道:“遵命!” 说罢两帮人匆匆而走,只留下齐御风目瞪口呆,心道自己这是惹了多大的篓子,这么多人抓我一个? 不对,这其中定有蹊跷,现下在这淳安县活动的,无非是针对刘正风一家的,或者是青城派一行人,自己与这些人又没有甚么深仇大恨,无非是侮辱了他余沧海一个旁门弟子而已,他们断然不必为了自己,摆下这等阵仗。 他心中念着家里状况,便想冒险出去,可一探头,便发现远远又有几处人影绰绰,手中刀剑映着月光,点点生辉。 当下他不由得踌躇起来,心道,人家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这淳安县本就不大,人家一呼百应,看这架势,分布在镇中之人足有数百之多,人多势众,又哪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当下两人沉默不语,不多时,借着月光,齐御风偷看此人,只见这人长方脸蛋,剑眉薄唇,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身穿一身破烂衣衫,油渍麻花,铮亮有光。 他不由得心道:“难道这位是丐帮的英雄豪杰?” 不多时,只见那人偷眼望了望街边巷尾,轻声说道:“跟我走。” 说罢,便一猫腰沿着墙角阴影蹑手蹑脚的向附近宅院后门走去,齐御风想了一想,随之跟上。 两人走了半天,才选了一个隐蔽角落,刚舒舒服服坐下,却只听“咕”一声,那青年肚子发出鸣叫。 “我饿了。”那青年脸色微红,急忙解释道。 齐御风点点头,已看出这青年是友非敌,当即道:“我有吃的。”当即从怀里掏出何三七所炒制的年糕,递了过去。 那青年接过,点头谢过,吃了几块,突然道:“本地人?” 齐御风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半个本地人吧,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人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玄金剑,说道:“会使剑?” 齐御风继而又点点头道:“会。” 那青年玩味的看了他两眼,突然伸出一指,划个半圈,疾点向齐御风胸口,齐御风也横出一指,架住他这一指来势,转了两转,随即反刺那青年。 那青年挡住他剑招,目光中露出一丝激赏,说道:“好剑法。” 随即低头沉吟片刻,掂了掂手中的年糕,抬头道:“跟我来。” 齐御风见到此人,只觉得这人虽然话语不多,但目光坦荡,行事无所顾忌,应该不是坏人,当下也不犹豫,便追他而去。 两人各自抽出长剑,埋伏在一个巷子口,齐御风静蹲在那青年之后,微微感觉一阵刺激和兴奋。 不一会儿,沙沙脚步声传来,那青年将手中长剑斜斜指向地面,不让剑光映在行人所能看见的位置。 等那一行人正走过他二人身旁之时,他突然出手如电,挥剑刺中一人头颅,那人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剩下几人大惊,急忙反身挥剑,一人张口欲呼,那青年手疾眼快,又一剑刺进了他的口中。 剩下那几名身穿夜行衣之人都向前一步,递剑刺出,齐御风挥剑上前,只见月光下淡淡金光萦绕,他一剑分刺三人后心,使的正是“雁荡三绝”中“灵峰三折”的剑招。 剩下三人一见这两人出手如电,瞬息间便杀了五人,当即大惊失色,双股颤颤,不能言语,那青年上前将三人点中穴道,随手丢入一处角落之中。 再回首看向齐御风时,不禁又低声赞道:“好剑法。”随即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又隐没在黑暗之中。 两人走了半天,这一次,却又遇到了一行三人的队伍,那青年领着齐御风不断后退,直到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中,才暴露了行藏。 齐御风见这三人虽然也穿着夜行衣,但骨骼粗大,鬓角隐隐露出白丝,身形架势无一不法度严谨,有大宗匠气派,远非先前那八人可比,不由得暗暗有些吃惊。 那三人见到他二人露出行藏,也不多话,亮出长剑,便与这两人纠缠在一起。 齐御风一低头,堪堪躲过一击,那剑刃贴着他右颊掠过,传递过丝丝的凉意。 当下他不由的心道:“这三人好高的武功!剑术之精,几不逊于何三七。”当下反手一格,使一招“大龙湫”,长剑直如长河奔腾入海,气势一往无前。 那人未曾预料他长剑如此锋利,而剑术也居然如此之高,不觉一怔,被玄金剑当即格断了长剑,而他尽管身形立即激射而退,却也不及齐御风这招式源源不绝,势不可挡。 一招“大龙湫”还未使完,他身体便已被齐御风的玄金剑斩成几块,血溅当场。 另一边,那青年面对着两人,堪堪战成平手,那两人一见同伴身死,登时便连声高呼,齐御风和那青年前后夹击,一人看住一个,不出七八招,这两人头颅便瞬间离体而去。 两人武功虽强,要杀这三人却也竭尽所能,费劲了全身力气, 正当两人喘息只时,突然齐御风莫名打了几个激灵,浑身毛孔同时炸开,一阵阵不详的感觉散发开来,好像有一种被盯住了的感觉。 他猛一抬头,只见眼前剑光四溢,一柄雪白的长剑如流星曳地,经天而过,齐御风只觉眼前一花,登时便被那剑光刺得睁不开眼,这时只见那青年伸手一带,将他推了出去。 而那柄长剑,瞬间刺进了那青年的胸膛! 齐御风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身穿青袍,个头不高,面目威严,双目在夜中俨如两盏灯火般炯炯有神,手中一柄长剑,犹自还带着鲜血。 齐御风不禁颤声轻问道:“这是谁?” 那青年捂住胸口汩汩流血,苦笑一声道:“余沧海。” ; 第12章 逃命 只见余沧海一挥手,登时身后现出十五六个好手,各自抽出长剑,将巷口团团围住。 继而他看着这二人,冷哼一声,又一挥手,有些不耐烦道:“杀了!” 齐御风一见这些人亮剑的架势,便知道这些人武功都非同小可,当下不由的心中一阵沮丧,急忙振奋精神,握剑以候。 那十五六个好手,缓步上前,虎视眈眈,紧盯着这二人。 那青年目光闪烁,看看那几人容貌,突然身形暴长,如龙急卷,欺身上前,伸手一抓,便抓过一名角落中的看戏的青城弟子,也不理身后几剑刺来,险些在他身上他刺个透明窟窿,便又飞速回转到齐御风身旁。 尽管身后鲜血急飙,却也一举抓获了那名青城弟子。 他抓住那青城弟子,单手反拧他胳膊,趁那青城弟子“唉哟”一声时候张嘴,另一手在怀中一掏,便伸手喂了他一颗药丸,一拍那人下巴,那药丸便骨碌碌进肚。 那青城弟子吃了药丸,只觉得微微有些甜腻,更有些土腥之气,当下莫名其妙,不由得冲余沧海大喊道:“爹,快来救我!” 余沧海未曾提放这青年居然敢如此行险,当即不由得一惊,连声喝道:“你给他吃了甚么?” 那青年冷笑一声,也不惧身上七八个窟窿汩汩流血,沉声喝道:“三尸脑神丹!” 余沧海凛然一惊,只觉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不由得颤声道:“你……你……你是魔教的人?” 那青年一手扣住那青城弟子脉门,一手捂住胸前伤口,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魔教之人,还不让开?我知道你今日另有目的,志不在我,何必在我身上乱搭功夫?再过小半个时辰,那“三尸脑神丹”的外壳化开,你这儿子性命,可就神仙也难救了。” 余沧海将信将疑,却也听说过那“三尸脑神丹”共分三层,外层化开,内壳中尸虫复生,那便终生受制,当下也不敢轻试,不禁一抬手道:“散开,给他们让一条道路。” 那青年将那余沧海的儿子交予齐御风,两人并肩押解着他向外走去,一到了巷子口,不禁相视一笑。 余沧海看着两人背影,犹疑不定,不禁上前两步说道:“两位,可以放手离去了罢?” 齐御风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禁暗暗好笑,所谓“三尸脑神丹”其实就是刚才他给了那青年的年糕丸子粘了些红砖面儿,刚才那青年掏出来的时候,又趁机蘸了点血,真可谓既有咬头,又有味道。 那青年略微转身,正色说道:“待我等到了……”说话到此,突然一个支持不住,眼冒金星,不由得捂住胸膛,咳了起来。他身上所受之伤虽多,可后来抢人时那几下时辰拿捏得当,却也没太多大碍,还是最开始余沧海那一刺伤得最重。 那余沧海眼见有此良机,立刻出手如电,当即一剑虚刺向齐御风,顺手一抓,将那名青城派弟子拽回,齐御风方才神思不属,正强抑着自己不笑出声来,登时手上一松,竟然让余沧海一举成功。 余沧海抓回儿子,当即一掌击中他后背,那青城弟子“哇”一声吐出一物,余沧海伸手一接,只见软软黏黏一团年糕,不由得大怒道:“杀!”说罢一掌击向那青年而来。 齐御风那青年脸色涨红,已弯腰弓背咳成一只大虾,面目十分痛苦,急忙上前挥剑,护住那青年, 谁知余沧海出掌甚快,虚虚实实,他剑锋所致,居然扑了个空,接着便只觉一股极强的劲风逼将过来,登时气为之闭,身不由主的向后直飞了出去。 所幸他抱着那青年,两人一同飞出,那青年脊梁撞在一家店铺的门板之上,喀喇一声,将门板撞断了两块。 两人起身,二话不说,转身便逃。 身后喊杀震天,两人独一往无前,一路上猫蹿、狗闪、兔滚、鹰翻,直将一个平安和睦的淳安县,闹得鸡飞狗跳,两人一路奔跑,一路不住咳嗽,均是受伤不轻。 无奈之下,齐御风领路,走小巷,钻狗洞,虽然那些青城子弟,轻功远不如这二人,两人却也直累得双膝酸软,双腿犹如灌满了老醋一般,一路都呕了不少血,才勉力支撑走出城外,而此时身后一阵狂风大作,余沧海再也顾不得一派宗师的尊严,亲自追了上来。 两人又逃一阵,眼见余沧海越来越近,那青年突然轻声道:“攻他下盘。” 然后两人同时出剑,回首攻向余沧海,齐御风一剑攻他双膝,那青年却歪歪斜斜,剑光在余沧海眉心缭绕。 余沧海措不及防,也是吃了一惊,但他危机之中,来不及拔剑,便猛一跺脚,身子平平飞起,躲过齐御风剑锋,右手忽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那青年的剑尖,只轻轻一扳,卡的一声,便将一柄钢剑扳断了一寸来长的一截。 那青年见一剑无功,反而折了长剑,脚下猛地一踢,掀起一团烂泥污水,朝余沧海飞去。 余沧海是好面子之人,那郊外地上污水甚为腥臭,他为保持大宗师形象,当即在空中身形急卷,落到远处,但就此一阻,那两人却又跑得远了。 他见这两人身受重伤,自忖追上之后必能亲手格杀无疑,当即也不着慌,便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 前面两人却一路摸爬滚打,几欲慌不择路,幸亏齐御风在黑夜中依旧记得路径,不断钻山越岭,直奔古坞他居所而去。 齐御风心中暗暗盘算,这余沧海虽说也算正派中人,却绝非什么好玩意儿,他一生与左冷禅狼狈为奸,几乎是那左秃子的第一铁杆同盟。 而且当年林震南的保镖生意一向给绿林好汉送礼,后来为了开辟四川新路,也要向余沧海送礼求情,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厮就是个土匪强盗哇。 看他那些手下,抄家灭门之时,所有财物均打包分类,层序分明、有条不紊,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个生意。 这次若是不将这矮子干掉,以这余矮子睚眦必报的个性,以后青城派几百号人,就必然是他齐御风的死敌,再加上余沧海左冷禅这等公众人物一宣传,日后自己在江湖上定然寸步难行。 当下他暗下决心,咬牙拼命跑了几步,穿过竹林,奔入前面一座破茅舍之中,那余沧海远远缀在后面,也不阻拦,只是冷笑不已。 过不多时,齐御风从屋中走出,手上却多了一柄纯白色剑鞘的长剑,正迎上那青年和余沧海赶来,当即一挥手将长剑丢给那青年。 那青年也不推辞,当下拔出长剑,迎着余沧海。 这长剑一拔出鞘,月光掩映,登时满竹林都是清光,余沧海只见那剑上光洁,犹如有水波流动一般,不禁也是一惊。 齐御风一旦回到主场,登时心下沉稳了些,心道今日但凡有一口气在,也要将这余沧海剁成肉酱,免得他日再生祸患。 当下冲那青年点点头示意,继而一挺剑,剑分三折,直奔那余沧海咽喉而去,同时口中大喊一声:“雪球儿,咬他!” ; 第13章 伏击 余沧海见这两人所持长剑,一柄剑是金灿灿奢华无匹,一柄剑是青湛湛淡淡神芒,知这两口长剑必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好剑。 当下他也不敢大意,见这两人齐齐上前攻来,当下向后退了半步,挥剑横扫,削下一根竹竿,抬手一推,直撞两人胸前。 齐御风和那青年两人挥剑轻轻一抹,便将这竹竿割断。 余沧海手上不停,乱砍乱劈,直将一根竹竿劈成一堆两尺来长的竹箭,带着半边锋锐,一根根射向两人。 齐御风见此,精神大振,忙使出乒乓剑法相迎,他这剑法原经过苗人凤淬炼,已然别具一格,后来返校之后,又经过他多次研究琢磨,结合各种当世技巧手法,豁然已然大成。 当下他一顿抽拉冲挂,劈拧挑弹,将来袭之竹一一反弹,他这长剑锋锐,更将那竹节劈成无数小绊,更添威势。 另一边那青年也将长白剑舞成一团银光,但凡竹箭一近,立刻劈成无数飞扬锯末。 两人且战且向前缓缓移动,虽然看似占据上风,但余沧海内力之强,当世不过几十人可堪匹敌,两人劈了一阵竹子,手腕也被震得一阵酸疼,内腑之伤更是疼痛难忍。 只不过如此良机,若是浪费,恐怕两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也只能苦苦支撑,只盼早点欺到余沧海身前,再做打算。 余沧海也知这两人无非仗着宝剑之利,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当下疾舞连弹,连珠箭般将手上竹箭射出,其劲力越来越强,当真如松之劲,如风之迅。 看那两人勉力支持,身形摇摇欲坠,余沧海脸色不禁露出一丝冷笑,暗自得意。 正当他想将一根长竹竿射出,刺向那持金剑的少年之时,突然觉得耳边一阵刺痛,回首一摸,却突然发现自己大半个耳朵不知何时已然不见,半边头颅都鲜血淋漓,刺痛不已。 当下余沧海不由得大怒,随手将手中竹箭劈里啪啦射出,转头一看,却发现地上伏卧着一个雪白圆润的小兽,长不过半尺有余,一条尾巴犹如云展,挥洒自如,两只小眼睛漆黑如豆,紧紧盯着自己。 当下他不由得大怒,一剑如雷霆怒斩,青锋隐隐,朝那小兽刺去,只见那小兽退开几步,闪展跳跃,灵活多变,躲过他这几剑,突然一个纵跃,从他裆部穿过,跳起来一口咬中他臀部。 余沧海只觉钻心一般疼痛,情不自禁“啊”的一声惨叫。 似他这等英雄豪杰,原应该是断臂割股也视若等闲,绝不可能如此丢脸惨叫。 但这小兽如天马行空,洒脱飘逸,行动快捷,如鬼如魅,他刺下几剑也不得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诡异颤栗之感,再加上这一咬,虽只伤及臀部肉厚之处,却也近于隐私之处。 那尖牙利齿破皮入肉之感却甚为清晰,疼痛直入心脉,全身汗毛乍起,似乎全身都是血液都为之一凝,不由得他不惊叫。 否则他练武一生,所受之伤比现在严重的多达几十次,又焉能如此脓包? 小雪球儿一经得手,立刻蹿蹦跃跳,如同一片棉絮般在余沧海剑影中纵横来去,不一会儿便趁他一个不注意,咬掉余沧海一根小指,嘴角带着一抹鲜血,纵身一跃,趴在一根竹枝之上,双目炯炯盯着敌人。 那青年看到小雪球儿这一现身,大展神威,登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如坠入云里梦里一般,手里握着长白剑不知如何是好。 齐御风却大喜过望,当下踉踉跄跄上前,连挥三剑,使一招苗家剑法中的““提撩剑白鹤舒翅”袭向余沧海面门,这一式乃是苗家剑法的菁华所在,招式繁复而严谨,变化莫测,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更兼狠辣异常。 余沧海见他这一提剑,破空嗤嗤有声,当下不敢大意,随手一抖剑,以剑脊相交,想用内力将这一剑压下,可他心慌意乱之余,小指又被咬去,汩汩出血,这一招使的便不精纯,齐御风提剑之后一撩“舒翅”,当下余沧海手中长剑顿时断为两截。 齐御风心中一喜,当即后招连绵又至,一招“上步云边摘月”直刺余沧海的咽喉! 余沧海冷哼一声,握着剑柄手中一抖,手中残剑顿时化成三截,继而抬手一拍,只见那三截寒芒闪烁的断剑,化成点点星光,直袭击齐御风胸膛。 他这一招,乃是用青城派绝学“摧心掌”手法将断剑打出,那“摧心掌”内力到处,无坚不摧,伤人肺腑,乃是一种十分阴毒的武功。 齐御风此时招式已老,避无可避,那断剑又是攸忽而至,刻不容缓,当下不由得一怒心道:“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罢!”手中长剑也不收回,紧盯着余沧海咽喉,继续一往无前。 正当此时,突然见一道白影一闪,小雪球儿在剑光中穿梭而过,一口叼住那飞去的剑柄,落在地上。 那青年只见两人一兽,在竹林中一触即飞,各自落在地上,喘息不已,不由得惊疑不定,欢喜之余,又有些遗憾。 原来小雪球儿虽然咬住那剑柄,让齐御风未曾致命,其余两片剑身碎片,却还是打入他体内,使他一连向后飞退了三尺,口中喷出好大一团血雾。 而齐御风那一剑虽利,却奈何余沧海内功深湛,神思敏锐,一掌发出,当即身形激射而退,却也只堪堪伤了咽喉半寸,未能致命。 当下两人都跪在地上喘息不已,齐御风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裂成了七八片一般难受,当下摇摇晃晃,一双眼睛紧盯着余沧海不放;而余沧海捂住咽喉,只觉得胸腔呼呼带风,肺喘如雷,显然已伤了气管,也暗自心惊,心道:“这少年剑法如此高超,又有这等灵兽相伴,自己还是太过骄傲大意了。”不由得后悔不已。 那青年一见两人俱动弹不得,当下上前一步,便要结果了余沧海,谁知堪堪迈出一步,他先前所受剑伤终于发作,便觉得头晕眼花,四肢乏力,不由得也躺倒在地,一连呕出几大口鲜血。 齐御风深喘几口气,张口道:“雪球儿,咬他喉咙,将他杀了。” 余沧海听闻这句话,不由得全身汗毛直竖,双眼一闭,心道:“可怜我一代青城派中兴之主,今日便要死在这小畜生口下了。” 他闭眼等了良久,却不见那小兽下口,当下睁眼望去,却见那齐御风也是面色古怪,一脸愁苦无奈。 再往远看,却见那小白球似的小兽,正兴高采烈,饶有兴致的刨坑挖地,不一会儿,就见它将那半个耳朵,一根手指,以及半截剑柄埋入土中,心满意足、摇头晃脑的用大尾巴拍土夯实。 然后便傻乎乎的守候在一旁仰望星空,也不知它是把这些玩意儿当成了自己备用的玩具,还是等着来年开花结果,再生一堆手指耳朵。 ; 第14章 吃药 齐御风见此,也是哭笑不得,这小狐狸与它母亲小飞不同,颇有些好吃懒做,任性妄为。 平时捏一捏它耳朵,或许可以很开心跟你撒娇;揉一揉尾巴,却说不定翻过身龇牙咧嘴的便要作势咬你。 虽然他灵性日渐开启之后,在齐御风辅导之下,学会了扑、击、抓、咬、挠等看家本事之余,也学会了使用冲水马桶,自己倒水拌狗粮,那只大尾巴还能给家里当个义务的拖地工;可是三番五次小区里的人见怪不怪之后,却也学会了偷钱买糖,争夺电视机的遥控器,以及维护自己在沙发上的一块固有领地。 平时齐御风忙于学校和练功,也不甚搭理他,可带他回家之后…… 有一次齐若成正一手叼烟,一边喝着茶水,悠然看着新闻联播关心着国家大事,谁知过不多时,就见小狐狸大模大样蹿上沙发,正襟危坐,伸爪子一点遥控器,一台台换起频道来。 齐若成当即目瞪口呆,连茶水溅到腿上都没发觉,等他看到小狐狸看电视剧插播广告的时候,居然换到另一个台继续看原来的电视剧,便再也坐不住,立刻给在同学家玩耍的齐御风打电话要他回来。 当夜,这名优秀的唯物主义者精神崩塌,三观尽失,竭力要请和尚道士作法把这尊大仙送走,饶是齐御风好说歹说也不同意这“博美”继续留在家中。 幸亏齐御风母亲及时赶回来,跟他普及了一堆鬼鬼神神,神神叨叨的知识,说是这样的招财旺运的大仙,请都请不来,你要是想升官发财,多半还要指望着他哩。 在诱惑之下,齐若成才勉强接受了小雪球儿继续留在他家这个事实,可是以后却再也不敢任凭它坐在自己身边,变得毕恭毕敬,见之则退避三舍。 这一次齐御风穿越,远也觉得前途飘渺,没想带着它出来,可是雪球儿却偷偷躲进了包裹之中一声不响,等齐御风到了这边,才蹦蹦跳跳的出现。 齐御风眼看着这厮,一副云淡风轻,大事已毕,打完收工的模样,当真又好气,又好笑,连招呼了几声,却也不见它回头答应。 当下只能竭力爬起,摇摇晃晃走向余沧海,他手中握着玄金剑,心道:“今日无论如何,却也是要杀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强盗。” 路至行了一半,那插在身上的两截断剑牵动肌肉,登时血流如注,不停的激射而出,他脑中登时一阵恍惚,眼前的余沧海化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喘息几口,稳定心神,勉力刺出一剑,行至半路,剑尖却又渐渐沉了下来。他这剑与寻常长剑不同,足有八九斤重,此时内伤严重,举起这八九斤便也如同千斤一般。 余沧海见他身上已受了如此重伤,却念念不忘杀了自己,不由得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他说话漏风,嗓子沙哑,声音甚是奇怪。 齐御风半眯着眼睛,竭力想招准余沧海的位置,口里淡淡说道:“你这号人……就该死。”一言说罢,却再也支持不住,噗通摔倒在地。 余沧海冷笑一声,他肢体虽残,疼痛之余却也没受太大伤害,当下伸出完好的左掌,便要一掌朝他后脑拍去。 正当此时,突然他余光一撇,见那小兽面露凶光,龇牙看着自己,一条大尾巴朝天绷直,仿佛随时就要扑上来一般,不由得心下一沮,缓缓收了手掌,慢慢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小雨吹来,落在竹叶上嘀嗒有声。 齐御风和那青年被雨水一激,转醒过来,两人相视苦笑,缓缓爬起,肩搭着肩互相支撑着回到齐御风那小屋之中。 那人先将齐御风身上两截断剑除去,只见肌肤黑紫,渗入肌肤纹理,不由得皱眉道:“这余矮子的掌法端地厉害。” 齐御风低着头,颤声道:“没关系,我有……有药。”说罢从床头取下一个小箱子,只见里面琳琅满目,俱是各种药品。 他从箱子中抓起一个小瓶,胡乱倒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继而又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笑道:“我这药专治外伤感染,你也不妨来上几粒。” 那青年见他手中小瓶子玲珑小巧,似水晶而造型奇特,似琉璃而湛然透明,不觉大为惊奇,再看他倒出的药丸,各个珠圆玉润,一般大小,更是疑惑不已。 齐御风吃了两片消炎药,递给那青年,他也伸手接过,学着齐御风模样吞服了两粒。 两人吃了消炎药,又赤裸上身,由齐御风拿出酒精喷雾,在身上一阵狂喷冲洗,直到彻底去除污垢、消毒为止。 然后又涂抹上云南白药,用针线缝合外伤,轻伤部位则掏出绷带好一顿包扎,幸亏两人均未伤及骨头,否则正骨又需要费些时日。 这青年见齐御风这小箱子花样频出,所用药物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由得有点看花了眼睛,好在他素来率性洒脱,豪放不羁,当下也不以为意。 两人包扎已毕,齐御风却皱眉道:“他打我这一掌,应该青城派的‘摧心掌’是吧?” 那青年点头道:“看着这掌纹清晰,黑中带紫,应该便是‘摧心掌’了,幸亏小兄弟你筋骨强健,与常人不同,否则……”他行走江湖多年,是个有见识之人,中了余沧海一掌而不死的,却也是头一次看见。 齐御风心道,西川双侠的“黑沙掌”与这余沧海的“摧心掌”一脉相承,都是青城派至刚至猛的掌法,我用那治疗“黑沙掌”的药物,未必便不见效。 于是他虚弱的笑笑,说道:“那便是了,嘿,青城派的‘摧心掌’,也未必无药可救。”说罢掏出一个药丸吞下。 那青年皱眉道:“据说这‘摧心掌’,内中含有暗劲,得三五个时辰才能发作,三天之后全身血液慢慢凝结,变成浆糊一般,小兄弟,你切不可大意。“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一怔,心道这门功夫倒和那天地会总舵主所秘传的”凝血神爪“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下不由得沉吟道:“血液凝结,那是血浆中凝血因子和血小板被激活,大量可溶性促凝物质入血导致,解决的办法无非是扩充血容量,解除血管痉挛以疏通阻塞;或者服用抗凝药物,肝素、双香豆素,这些我都没有……只好吃点阿司匹林试试看了。” 说罢,又从箱子里拿出药物,抓起一把,信口吃下。 那青年听他说话,口里一串子名词自己却连一个都没有听说过,不禁大为惭愧,见这少年又能依据症状,自行配药医治,不禁大为佩服,心道这少年武功既强,医术又好,当真世所罕见。 其实他有所不知,后世但凡谁家里有人得了脑血栓,这些病理其实也稀松平常,只不过像齐御风这般胡乱吃药的二货,那倒是也真称得上是世所罕见。 齐御风吃了药物,又想那扩充血管痉挛和疏通阻塞的事,当下依据何三七所传功法,静静坐在床上,默运了一遍内功,待探查体内无事,才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这一折腾,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那青年也睁开眼睛之后,不禁说道:“余沧海此去,必然前来报仇,咱们还是早走为妙。”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两人简单收拾一下,便继续逃命去也、 ; 第15章 听琴 两人各带着半条残命,顶着湛蓝色的夜幕,摇摇晃晃的顺山路一路艰难向密林中走去。 看着林中偶尔可见的星光,璀璨明亮,齐御风不由得微微一叹,竟似有些遗憾。 他本非嗜杀之人,但受胡斐影响,一向嫉恶如仇,此次面对余沧海这等强盗恶贼,居然杀之不死,被迫这般折腾,狼狈逃窜,未免与他一向行事有些不合。 他原以为自己剑术高明,临敌经验又已经颇为丰富,行走江湖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俨然没几个对手,没想到何三七的出现却给他上了一课,而余沧海更是单凭内力,便压制得他没有反击之能。 心中想到此事,不免有些悻悻。 那青年却浑若无事,仿佛早便将方才胜败抛却脑后,只是这一路上他甚是机警,不断回头望去,看是否有追兵过来。 大雨方歇,两人身上又有重伤,走得狼狈不堪,一路跌跌撞撞。 那小雪球儿耐性也好,不断在前面引路,时时停住脚步,回望这二人,它蹦蹦跳跳,不断在雨水灌木中穿梭来去,看似十分兴奋,不一会儿便弄的满身都是泥水,小雪球儿变成了小泥球。 两人一兽行了半天,幸亏事先有苗若兰所制的补益中气的药丸,否则依两人伤势,绝无可能走这么远。 天色渐渐朗润明亮起来,两人爬上一道山梁,只见旭日虽未升起,但东方却已露出了一丝鱼肚白,山下是一片开得正热烈灿烂的桃林。 四散的落花,吹拂的微风,两人虽走了半夜,看到这番景色却也均觉得精神一振,而小雪球儿早就兴奋不已,立刻便朝着那片桃林奔去。 待两人下了山梁,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只见一间精致小舍坐落溪边,四面桃花掩映,落英缤纷、遍地粉红。 那四下的桃树,一看便是精心培育而成,树态优美,枝干扶疏,花朵丰腴,有的花蕾含苞欲放、有的开得正艳丽娇美、当真是多姿多彩,迷乱了人的眼睛。 两人在桃林中行走了半天,只觉得花香醉人,似乎身上的伤痛都轻减了许多。 突然远处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弹琴。 齐御风与那青年对望一眼,都是大感奇怪,心道:“怎么这荒山野岭中也有人弹琴?” 接着便听得那琴声不断传来,甚为优雅动听,过了片刻,又有箫声加入琴韵当中,那箫声自然而起,如随波而起的一片树叶般,相互应和。 荒山桃林中,琴箫和鸣,当真和平中正,清幽至极。 那青年面色一变,凑近了身来,在齐御风耳边低声说道:“这音乐来得古怪,只怕于我们不利,不论有甚么事,你千万别出声。” 齐御风点了点头,只听得琴声渐渐高亢,宛如一飞冲天之鹰隼;箫声却慢慢低沉,犹似深潜五洋之蛟龙。 但那箫声虽然低沉,却雄浑依旧,恍然间让人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回肠荡气之感。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只见桃树掩映的溪水旁,依稀可见三人。 那两个人男人坐在溪边,一个抚琴,一个吹箫,那女孩站在抚琴者身侧。 琴箫悠扬,宛如溪水淙淙,流水浮云,意境幽深。 那青年听着一会儿这琴音,不禁有些痴了。 而一旁的齐御风却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少女,眼中有道不尽的欣喜。 只见那少女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挽起,伴着琴弦拨动,玉唇轻启,仿佛有歌声在风中摇曳,她面容依旧如前日所见那般精致动人,眼波流转中,笑靥如花。 他俩绕过桃树,便见到此景,情不自禁想到苗若兰念过的一首词:“曲径深丛枝袅袅。晕粉揉绵,破蕊烘清晓。” 正当他二人如痴如醉之时,突然瑶琴中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两人豁然惊醒,不觉都是一惊。 但继而听之,那箫声依旧温雅婉转,犹如太极般一阴一阳,一动一静,别有情趣。 又过了片刻,琴声转柔,两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极尽繁复变幻之能。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都是血脉贲张,齐御风却突然心中一动,眉头紧皱,想到些什么,便要开口说话。 谁知正当此时,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主琴客,如彩云烘月,玎玎珰珰有声,箫声中无尽哀婉凄苦,两人听了,心中也莫名其妙感觉一阵酸楚,齐御风正觉得奇怪之时,抬头望去,却见那身边的青年,想到生平苦楚之事,泪水已然涔涔而下。 正当两人如痴如醉之时,突然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即住了。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日当空,树影在地。 齐御风不禁一阵恍然,如黄粱一梦中醒来一般。他抬头看看天上太阳方位,心道,听这一曲,居然过了这么长时间? 只听一人缓缓说道:“远来是客,但不知何家子弟来访?还请报上名来?” 那人说话也不回头,只盯着溪水方向,只有那少女闻言,不禁回头好奇的望了一望两人,见这两人状如乞丐,不禁厌恶的皱了皱她那小巧的鼻子。 齐御风当即抬头昂首,高叫道:“两位可是衡山派刘正风师叔和日月神教曲洋长老?” 那刘正风不禁诧异,回头一望,惊讶道:“呀,原来是你?” 齐御风见刘正风此时峨冠博带,身穿华服,手按玉箫,哪有在淳安县时财主模样的一丝土气,远远一望,俨然便是一派超然出尘脱俗的名人高士。 而一边的曲洋,也是童颜鹤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时雨势稍歇,乌云推开,淡淡阳光从天空洒落,两人青衫微润,都以内功熏蒸衣,远看去云蒸霞蔚,微微有烟雾缭绕其间,更添几分风采。 齐御风见他两人这般模样,登时便觉得有点腻歪。 他心道,若你两人搞基私奔,退出江湖,这三年之间甚至之前几年何时不可?偏偏要弄什么金盆洗手,宴请天下英雄见证,又要捐官买官,唯恐天下人不知。 武林人物向来看不起当官的,人家高高兴兴来给你捧场,你跪下接旨山呼万岁,当时来捧场的人,真不知得多憋屈! 他当时搞下这么轰动的场面,也不过是侥幸,倘若不是嵩山派左冷禅死了十三个师兄弟,力单势微,不敢妄动,此时这两人,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了罢? 齐御风又想,这刘正风家资豪富,武功又高,只要不想出名,悄悄的隐姓埋名,退居山林,采菊东篱,又有谁能找得着你? 和曲洋手拉手的买条船出海去不浪漫吗?名山大川里面琴箫和鸣不名士吗?他干嘛非要捐官呢?又不想和曲洋分手,又不想放弃自己的事业,却也将两件事都耽误了下来。 前天闻先生和张帮主那般冒着风险苦劝他就此退隐,可他今日居然还这般大模大样的在这里赏花吹箫,当真是有点不知死活。 他转头看一遍那日月神教的长老曲洋,心中又是一气,心道这老头也是个二货! 他虽然名列日月神教长老之位,武功定然是高的,却也未必高到那里去,否则怎么会连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都打不过。 而且你虽然不惧生死,当年跑去偷偷看你的好基友,为何还要没有自知之明的带着曲非烟,看这小姑娘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既然你照顾不了人家,为何不留在家里? 险些白白搭上了三条性命。 齐御风看着这两个老头,越看越不顺眼,觉得这两人虽然如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之情,也有一身文人墨客的铮铮傲骨,却太过迂腐,与世事不通。 他不禁想起衡山掌门莫大先生,人家虽然二胡拉的凄凉,长得也比较猥琐,看上去形容落魄,可行事风姿十分的潇洒,率性,拉着自己凄凉的二胡,但也自行自路,根本不管旁人怎么看,不管面对何等危机,又都凭借一口细剑,有自保杀敌之能。 那才是大潇洒之人! 这二人拖家带口,连累家人,又冥顽不灵,不停别人良言相劝,也不知走了多少狗屎运气,仗着多少武林同道的义气,才能活到今日。 他转念如电,心中一气,不禁脱口叫道:“刘师叔,你可听说过‘不做死就不会死’这句名言?” ; 第16章 吃人 刘正风闻听此言,不由得一皱眉头道:“齐少侠,为何如此说来?” 齐御风道:“眼下淳安大乱,青城派四处杀人,你却在这里吟风弄月,弹琴吹箫,前天张帮主与闻先生的话,难道刘师叔,你都忘记了么?” 何三七已与他说过,自己与刘正风同辈相称呼,是以他也便尊刘正风一声刘师叔的瞎叫,可是语气之中,却没有半点对师叔的尊敬。 一边那青年也道:“眼下青城派灭了福威镖局,气势汹汹直奔淳安,想必目的便是您刘员外一家,还望早作打算为妙。” 刘正风错愕道:“可是我已退出江湖,余沧海怎么能……?” 未及说完,旁边那位女孩却柳眉倒竖,喝道:“我们行事,自有道理,与你们两个叫花子何干?你这厮三番五次装成当地人,窥测于我,到底有什么企图?”她身穿一身鹅黄短袄和裤子,新睡初起,头发还略见蓬松,脚上也未穿袜子,雪白的一双芊芊秀足踏在一双绣花拖鞋之中,一副娴雅静淑的打扮。 可是此时却不丝毫不理睬那青年,单手指着齐御风,面上激愤,竟然有些红晕似桃花般荡漾开来。 齐御风莫名其妙,不由得辩解道:“不就……那一次。” 刘正风不愿在这细枝末节上计较,于是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小哥我是认识的,他来这淳安附近打猎已有几个月,也算是半个当地人。” 那女孩闻听,悻悻白了齐御风一眼,收回手指,依然伺立于曲洋身旁。 齐御风此时反应过来,也白她一眼道:“这位就是曲长老的孙女曲非烟大小姐吧?你可知……” 那女孩突然如好斗的公鸡似的,又一次挺身而出道:“曲非烟三个字也是你叫的么?你叫的起么?再叫一声,看我不挖了你的舌头!” 齐御风叹息一声,不再理会,转头冲刘正风道:“如今风云激荡,还望刘老爷早些兑现对张帮主和闻先生的承诺,免得累及家眷弟子,这江湖上又要再添一次风波。”心中却道,这两人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可那莫大先生若是知道,却必定楸然不喜,将来对付左冷禅之人,也必然就少了一个,而且这《笑傲江湖曲》一旦绝响,也怪可惜的。 而且,这鲜花般美丽生动的女孩要是因为这不着调的爷爷而死……也未免太过遗憾了。 刘正风感慨道:“小兄弟此言极是,可是我家人口甚多,一时迁徙不易……”。 他随口说出一大串难处,丝毫没有立刻动身的架势,都说这君子动口不动手,知易行难,刘正风便是这等拖延症的典型。 那青年却突然道:“刘员外,此番青城派之威倒还是其次,据我所知,恐怕这一次来淳安的,主要还是嵩山派……” 话未说完,只听远远一声大喝道:“关嵩山派什么事啊,是咱绿林道上的朋友看不过,好吧?” 一言说罢,只见一行十余人,飞奔而来,领头这人居然一边说话,一边飞奔,语气却平缓的如同闲坐一般,这一手气功当真了得。 几人来到当场,齐御风见这几人参差不齐,有的蒙面,有的却露着脑袋,身上也是一身泥水,想是一路奔波,甚为迅速。 刘正风心道,这些人中不戴面罩的我一个不识,剩下那些戴了面罩的,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肯定是怕让我们记得了相貌。 “刘正风,听说你收留了福威镖局林震南的儿子林平之,那《辟邪剑谱》必然在你手中,咱哥儿几个,特来见识见识。”那为首一人,头上戴了个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大大咧咧说道。 刘正风摇头道:”什么福威镖局,《辟邪剑谱》,我一概不知,三年之前,我已然退隐江湖,这事人人皆知,诸位是找错人了吧?” 为首那人哈哈一笑:“那还有什么找错人的,刘正风便是你,你便是刘正风,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既然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为何还要插手江湖之事?嘿嘿,这江湖,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么?” “我们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辈,听说余沧海抄了林震南的家,好处却为你所得,心中颇有些不忿,素仰慕衡山派刘三爷剑术通神,那《辟邪剑谱》自然不值一顾,斗胆请刘三爷赐借一观。” 刘正风听闻这人如此赤裸裸的说话,不禁目瞪口呆,心道我已退出江湖多年,修心养性,又哪会收留什么镖局子的弟子? 当下他冷笑一声道:“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已退隐江湖,与衡山派毫无关系,实话实说,那福威镖局的名声,老夫也已有几十年没有听说,什么《辟邪剑谱》更是不知何物,各位均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何必编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找老夫有何贵干,直说了便是。” 那人也冷哼一声道:“昨天余沧海已将你家搜刮得干干净净,连剑谱的一根毛都没有搜到,看来那《辟邪剑谱》必定在你三人身上。你不交出来,咱们只好动粗,要过去搜上一搜了。” 他身边两个高大肥胖的和尚,一个肤色白净,一个肤色黝黑,听到此言登时便眼中一亮,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其中一个笑道:“嘿嘿,我想吃那个小孩。” 曲洋闻声顿时大怒,高声喝道:“你敢!”说罢转头对刘正风道:“刘兄,此辈俗人,必然是贪恋你家财产,造谣生事,咱们就算拼上一死,也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齐御风闻听,不觉脑中一亮,想道:“没想到这曲洋还有些脑筋,那左冷禅收拾刘正风,无非是借此打击其他四岳,另外一条重要原因,恐怕就是刘正风是个富翁了。” “想那嵩山派人多事繁,处处用钱,估摸着左冷禅平日里也跟他的好朋友余沧海一样,经常出去惹是生非,抄家灭口,然后将人家值钱的东西打包带走。否则他这嵩山派焉能如此兴旺?” “想那何三七一碗馄饨加个鸡蛋才十文钱,卖上个十天半月还不如他给秀才报个喜,怨不得孤家寡人……” 刘正风听曲洋说话,浑然不觉,只是手按着玉箫,压得手指发白,好半天才对着那蒙面之人颤声说道:“余沧海搜刮我家,那我的家人……?”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抄家灭门的事可与我无干,咱们只是奔着《辟邪剑谱》而来,不过听说你那两个儿子甚是脓包,想必你家人早已死光了罢。” 刘正风胸怀激荡,当即与曲洋对视一眼,便要起身动手,一边曲非烟秀眉轻颦,低声道:“刘公公,先莫动手,等等再说。” 她看这伙人三五成群集党,散落周围,看样子对这领头之人似乎并非多么尊敬,不由得心生疑窦,而且她也知道刘曲两人适才演奏了这一曲《笑傲江湖》,颇为耗费内力,也要歇上一阵,手上才有力气。 想到这里,她向前走了两步,笑吟吟对着那黑白和尚说道:“你们俩刚才说要吃的小孩,就是我呀?” 那俩和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错。” 曲非烟心中听闻这两人果然吃人,不禁一阵恶心,强自忍住,面上依旧做天真可爱状,续道:“那不知两位吃过多少人呢?”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道:“咱们兄弟俩在漠北,吃过的人,没有五百也差不多了,可是像你这般幼滑细嫩的女娃娃,却是从未吃过。” 曲非烟心中暗自颤抖,面上却好奇道:“那你们怎么吃呢?是蒸是煮?还是腌着吃?”她说完之后,看那黑衣人看了一眼那两和尚,并未阻止,心中便稍有些安定。 她心道:“看来这伙人定然并非同门,想是这两个和尚,便是那带头之人也不好管束,我可从中挑拨离间,徐徐图之。” 那黑脸和尚摇头晃脑道:“一看你就未曾吃过人肉,那人肉一蒸就酸,尤其难吃,只能煮制,尤其是练武之人,肌肉结实,煮完之后吃起来加倍的有嚼头。” 一边白面和尚也点头道:“不错,不错。天下第一美味,莫过于人肉。” 说罢抬眼看看这皮肤雪白,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叹息道:“我还从未见过女娃娃长得如你这般粉嫩雪白,三月里这边存不住肉,一次吃了怪可惜的,要是冬天碰上你,那就好啦。”说完一拍大腿,竟似有些叹惋之情。 一边曲洋却突然若有所思,悠悠说道:“两位莫非是江湖上人送外号的‘漠北双熊’?” ; 第17章 指环 那两个和尚听闻,不觉一愣,其中长得白净的和尚一阵错愕之后,便笑道:“没想到曲长老还记得咱这无名之辈。” 曲洋心道,原来真是这“漠北双熊”,据说这两人虽然有点蠢笨,一身武功却是不俗,这可有点棘手。 于是便试探道:“我听说两位远在漠北,向来足不履中原,怎地这一次到这江南来了?莫非是收了谁的银两。替人办事?” 那白熊嘿嘿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也不作伪,当下便点点头道:“的确是收了点银子。” 黑熊却老老实实,瓮声瓮气答道:“我就想吃个小孩。” 曲非烟回头与爷爷对视一眼,曲洋略一沉吟,冲她点了点头,曲非烟一见之下,立刻心中有底,当即秀眉一舒,口中清脆有声道:“漠北双熊,你二人擅自离开驻地,可曾通知神教总坛?” 这一言既出,当场那蒙面黑衣之人的几人都不禁浑身一震,心道:“这漠北双熊,一向独来独往,远以为只是三教九流中的人物,没想与日月神教还有这般瓜葛。”一颗心不禁都提防了起来。 当下那领头之人侧身回望,与那几人面面相窥,都心道这两人既然都是日月神教众人,这一趟可切莫阴沟里翻船,将自己搭了进去。 那白熊听闻曲非烟之言,却满不在乎一笑道:“咱这趟出远门,只不过赚点零用钱花花,圣教主闭关多年,必然不会挂念这些小事。” 曲非烟后退两步,指着坐在小溪边一动不动的曲洋又叫道:“可我爷爷乃圣教长老,你可得小心,你赚这零用钱有命赚,却无命去花!” 白熊嘿嘿一笑,也不搭理她,目光转向曲洋,上下打量一番,有点瞧不起他般冷笑道:“曲长老,明人不说暗话,三年之前,你便早脱离了神教,退隐江湖了罢?现下我等杀你,可不算违反教规。” 又转头看向曲非烟嘿嘿一声:“小姑娘,大人之间的事,你就不用操心这个啦,等会儿乖乖等着进佛爷的肚子便是。” 曲非烟目光淡淡朝面前众人一扫,也不慌张,缓缓说道:“那么说,你这次前来,便算是不违反神教的命令咯?诸位里面,还有谁与神教有瓜葛,还请站出来一见,也教我爷孙俩死个明白。” 她此话一说,当下又有三人嗤笑一声,耸了耸肩肩膀,但站出来应和的,却是一个没有。 曲非烟矗立良久,见无人应答,心下盘算一番,不觉微微一叹。 当下她轻轻挽起袖子,露出皓腕,柔荑一现,只见手指上,却套着一枚指环,这指环精工华美,雕工细腻有致,上面一颗宝石在日光下璀璨夺目,七彩生辉,煞是好看。 她露出指环,也不吭声,只是朝那几人逼视过去,身上仿佛顿时一种生杀予夺的煞气弥漫开来。 漠北双熊本来毫不在乎,嬉皮笑脸,此时一见曲非烟露出这枚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指环,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他二人仔细揉了揉眼睛,向前小一步看了个清清楚楚。 登时他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浑身一阵颤抖,脸色立刻变得惨白,随即立刻噗通跪倒,那白熊颤声说道:“不知圣姑驾到,小人冲撞圣驾,罪该万死,万望恕罪。”前后不过瞬间,这个高大雄莽的汉子便立刻抖如筛糠。 那黑熊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不住磕头,其面色与方才天王老子般高傲的神情大相径庭,仿佛见了这指环,就见了恶鬼一般。 身后那先前有所表示的三人虽不知指环是何等神物,但这“圣姑”二字却如雷贯耳,当下便知道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患,也是大吃一惊,面色惶恐,跪倒在地。 那黑衣蒙面之人,见身边有近一半人倒戈,且如此惧怕这女孩,不禁眉头紧皱,有些张皇失措,与那几位没下跪的,慢慢聚集在一处,横眉冷对,看着那几人在地上不断求饶。 齐御风始见这曲非烟出来说话,当真是伶牙俐齿,不卑不亢,振振有词,加上她衣袂飘飘,姿神端严,宛如神仙中人,还甚为佩服,可这白熊突然一句圣姑出来,却不禁扑哧一乐,笑出声来。 曲非烟见他在如此杀机四伏的关头还能笑出声来,不由得心生不满,偷眼瞟了他一眼。 但此时她却也不便发作,只好强压怒火,当下面对那几个未曾下跪之人道:“诸位已知我身份,现下还想杀我么?诸位可知杀我一命,倘若他日我东方叔叔怪罪下来……哼!” 她这细眉细眼的女孩儿轻轻一哼,看上去不过女儿娇嗔,甚为清甜可爱,可是那未曾下跪之人中间的一位,只听她说这这一句话,却突然脸色煞白,“嘡啷”一声,手中单刀落地,继而也不拾取,转身便朝着山外跑去。 剩下那几人面面相觑,内心也是一阵惴惴不安,他们所怕者,非那一哼,而是那”东方叔叔“四个字一经这少女出口,几人心底油然便生出一股寒意,当下无人身上不打了一个激灵。 在这几人心中,顿时想起那江湖上那一桩桩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所制造的赶尽杀绝,抄家灭门的事例,想起那无数人惨遭横死的场景,当下不由得都是一阵沉寂,内心中都有些踌躇。 齐御风见曲非烟这一声“东方叔叔”真比那“我爸叫李刚”的大魔导师禁咒还要好使,当下不由得感叹一声,心道以前只听说东方不败天下第一,江湖众人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却不料对他忌惮如此之深。 他略一思索这几日所见,便也明了,心道:“以前好像未听说过东方不败残忍嗜杀,可这一世却杀了华山掌门岳不群,嵩山派十三太保,其余总总江湖人士,更不知有多少深受其害,这些人对他闻风丧胆,也情有可原。” 当下他想到其中关窍,不由得“嘿”了一声。 那边戴着头套的黑衣之人听他一嘿,却不由得猜想:“这两个乞丐乌漆墨黑,也不知是什么人,他那一声,莫非是见我惧怕东方不败,瞧我不起不成?” 当下他哈哈一笑道:“咱们正教中人,与邪魔外道誓不两立,江湖上侠义道的领袖,不论做甚么事,自然要以侠义为先。就算今日不杀你这什么魔教妖女,那东方……便能饶得过我们这些正道人物么?” 他虽然说得豪迈,但提及东方不败的名字,却总觉得有点忌讳,当下略过不提。 一边齐御风听闻,不觉扑哧一乐,突然笑道:“自居正教侠义之辈,与邪魔外道誓不两立,却用钱买通‘漠北双熊’这等天下最邪恶之人,这种事情都干得出,也不知跟邪魔外道又有甚么分别?”他知道这几人无非是为了秘籍和钱财而来,定非良善之辈,所以出言,也不客气。 那戴着头套之人闻听不由得老羞成怒,当下心道:“此时人心不定,那刘正风,曲洋也是高手,杀之不易,看这少年,一脸焦黄,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我便先杀你这小子给大伙儿提提气!” 他心念如电,转眼便定下杀机,开口道:“你和魔教妖人勾勾搭搭,想必也是妖人一路,此地容你不得。”一眼说罢,踏上了一步,挺剑要向齐御风刺去。 齐御风也不着慌,当下微微一笑,看着那蒙面人逐步走到近前,他伸手抓起地上的小狐狸,高声叫道:“决定就是你了,小雪球儿!使用凶猛撕咬!” 说罢,劈头盖脸便把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小狐狸丢到那人脸上。 ; 第18章 名门 小狐狸在空中张牙舞爪,好一顿手蹬脚刨的翻腾挣扎,即将下落之时,总算是明白了齐御风这个猪队友的意思。 只见它凌空一个翻身,尾巴上溅出几点泥浆,如同狼毫挥墨般,撒在那蒙面人脸上,乘他眨眼之机,便扑在他脸上,娴熟的一偏头,上前一口,撕咬下了一只肥肥大大的耳朵。 然后它借势一蹬后腿,向那人身后一扑,同时躲过那人伸手一抓,四只爪子牢牢抓住那人后背的衣衫,倒立在他后心之上。 他”噗嗤“一口咬中一块汁多饱满的臀尖儿肉,继而翻身落地,欢欢喜喜的奔向小溪洗澡清洁去了。 齐御风见状,不由得大惊道:“还没完啊!” 可是小狐狸丝毫不理,径直钻进水底,摇头晃脑的在水中不断扭动身体,只留出一双眼睛滴溜乱转,看着岸边,另外一条大尾巴拍着水花,噼啪有声。 那几个黑衣蒙面之人也是目瞪口呆,万没有想到地上趴着的一条看上去尚未足月的小泥巴“狗”居然如此厉害。 方才小狐狸那几下跳跃,如风驰电掣,趋退若神,那黑衣蒙面的首领一连抓它三次,居然连根毛都没有摸到,也不禁大为惊讶,连方才欲杀齐御风这等事,也给抛之脑后。 他摸着自己的断耳,不禁疼得一咧嘴,看那小狐狸伤他之后居然旁若无人般戏水玩耍,情不自禁一挺剑,直奔溪边而去。 他脸上蒙面本就被小狐狸蹬得松松垮,这一动身,立刻随之掉落,刘正风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大叫道:“是你!” 那人听刘正风说话,便停住脚步,狰狞地大笑了两声,说道:“不错,是我,今日你们全都得死!” 说罢一挥手,便要身后那剩下的七名蒙面之人上前,一起夹攻刘曲二人。 曲非烟叫道:“漠北双熊,你等还不起来保护本圣姑,日后我必定在教主面前奏明,恕你等无知之罪。” 那五人听了,当即精神抖擞,站起身来,护卫在曲非烟等人身前。 场面一时五对八,曲洋和刘正风也急忙站起身来,各持兵刃,准备对方稍有漏洞,便上前进攻。 那蒙面人看着面前的”漠北双熊“倒戈相向,不由得恨恨道:“竖子不足与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笨蛋,都被这妖女迷惑了心神!” 漠北双熊对视一眼,齐声叫道:“不许侮辱我神教圣姑!”说罢各自挥掌,扑上前来。 那人一挥手中长剑,对准了白熊掌心,这一剑方位时刻,拿捏的妙到巅毫,白熊一时来不及缩手,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接着“啊”一声大叫,长剑已经从他掌心直通过去。 他急忙缩臂回掌,又是嗤的一声,将手掌从剑锋上拔了出去。这一下受伤极重,白熊登时疼痛的跪在地上,紧握右手。 接着那人躲过黑熊一击,一剑又是如云出岫般刺出,那黑熊急忙向旁边一闪身,谁知那人这一剑乃是虚招,他力贯左臂,当下一掌推出,正中黑熊肋骨之上。 黑熊“哇”的一声,被击飞数尺开外,仰躺在地,不知死活。 这人武功其实原也无此这般高明,只不过他本是名门大派弟子,一生从未受过什么挫折,现在只剩下一只耳朵,后臀又缺了块肉,一发起狠来,便兵行险着,一举功成。 他接连击退两人,心中大畅,情不自禁仰天狂笑两声,但一转念,今后只剩下一只耳朵,真不知要受江湖上多少冷言冷语,声音一转,便又十分愤恨,如癫似狂,十分凄厉。 曲洋和刘正风对视一眼,心道这人剑法竟然如此高明,都不禁深吸一口气,暗暗担忧。 刘正风转头看着那人,高声叫道:“刘国良,你们派是武林中声望最高的名门大派,你又是你们派中的顶尖俗家高手。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之辈,如此恃强逞暴,伤人狂啸,风度尽失,算甚么名门正派?” 刘国良半边脸已经汩汩出血,侧目看着眼前两人,双目赤红,狂叫道:“等我得了《辟邪剑谱》,天下谁还敢说我的不是?” 齐御风插嘴道:“即使你得了《辟邪剑谱》,也不过是另一个东方不败罢。” 刘国良猛转过头来,冷哼一声叫道:“小子找死!”说罢便要转头持剑先杀了这小子。 这时只听“嘭”一声,一道白影从水中高高跃起,在空中猛一抖身子,细小的水滴扑得近前几人满头满脸都是,一团小小的水雾,竟然在日光映衬下形成一道彩虹。 待水雾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小狐狸蹲在场中,通体雪白,嘴短耳小,身后一条大大的尾巴,蓬松有致,轻轻晃动,一双眼睛亮如点漆,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刘国良。 曲非烟眼见方才的“小泥球”此时居然变得如此雪白可爱,尽管形势危急,却也情不自禁欣喜的“啊”了一声,透露出无限喜爱之情。 刘国良见这爆炸般的水声,不禁呆了一呆,继而看着地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心生莫名生出一股惧意,当下劈手一剑刺出,直奔小狐狸的咽喉。 小雪球儿如一朵浮云般跃起,轻轻巧巧落在他手臂之上,小爪一身,直扑他面门,便与他缠斗起来。 周围众人见了这小狐狸正面交战,居然也能同这大高手斗个旗鼓相当,如此奇观,当真从所未见,一时不禁有些发怔。 齐御风见此,不禁着急叫道:“坦克都上了,DPS赶紧的!” 刘正风等人听闻,虽然未能听懂,却也明白了他话中什么意思,当即也提起兵刃,上前战成一团。 齐御风身边那青年,也提起长白剑欲上前帮忙,可刚一迈步,却见齐御风伸手一拦,说道:“咱们身上有伤,先不动手,等他们打不过再说。” 只见小雪球儿来去如电、似鬼似魅,众人只见一团棉絮似的轻轻飘荡,顷刻之间,那些黑衣人便已经各个带伤,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 刘正风和曲洋两人与那雪球同时,也欺身上前,只见他俩身形左一晃,右一晃,在几个被小雪球儿攻击得心慌意乱的人身上接连拍下几记重手,或点上穴道,当下这一行八人各个便身受重伤,仰躺在地。 这一战瞬息之间,便分出胜负,刘正风和曲洋胜得莫名其妙,不禁对视一眼,心有余悸,心道今日若无这奇怪的少年和曲非烟在此,自己这两条性命,说不定便要交代在了这里。 当下刘正风一拱手道:“多谢二位少侠救命之恩。”曲洋也随之拱一拱手。 那青年上前几步,看着地上这几人不禁皱眉道:“刘师叔,这些人是什么门派?” 刘正风见到此人虽然一身邋遢肮脏,面孔却依稀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叫道:“哎呦,是你?” 那青年当即一拱手道:“晚辈华山派令狐冲,参见刘师叔。”说着躬身行礼,身子一晃一晃,站立不定。 刘正风道:“贤侄快快请起,你身受重伤,又是华山掌门,怎能对我行此大礼。” 此时齐御风闻听这跟自己奋战了一夜之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风靡一代万千少女的偶像令狐冲,也不禁一阵恍然错愕,不禁上前一步道:“你……你……你是令狐冲?” 两人虽然在一起待了一天,其间生生死死,一度艰难无比,早已相互引为知己,可是两人性命都半死不活,又忙着逃命,当下也也没互通性命。 令狐冲当下转头强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华山令狐冲,还不知兄弟姓名?” 齐御风道:“我叫齐御风,你……你是令狐冲,怎么剑法这么烂?” 令狐冲本来以为他二人必将客气一番,谁知这少年出口竟然没头没脑的指谪他的剑术,当下不由得气息为之一窒,沉默半晌,才苦笑一声道:“愚兄惭愧,未得先师真传。” 刘正风又道:“先且别忙招呼,看来此地已不宜久留,这几人如何处置?” 他说完话,目光便在曲洋、令狐冲、齐御风面上各扫视了一番。 令狐冲沉吟半晌,说道:“这几人是少林派的?” 地上刘国良本来已经闭目合眼,此时闻听这一句,不由得嘴角一翘,冷笑道:“不错。” 令狐冲轻抚下巴,沉思片刻,说道:“刘师叔,曲前辈,少林寺重望高名,名满天下,我等仰之弥高,惹他不起,不如早作决定,以我之见,将这些败类全杀了便是。” 刘正风听闻,不禁吃了一惊,随即他思索片刻,看了一眼齐御风和令狐冲,咬牙道:“好,大不了我这条性命不要,他日赶赴少林寺向方正大师请罪便是。若是留下这几个少林二代的性命,我等确实后患无穷。” 那刘国良听闻,不禁一阵慌乱,口中道:“刘正风,你敢!我可是少林弟子,我师兄弟遍及大江南北,天下更有几万余人为我少林所用,你若杀我,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正风叹息一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等才不得不杀,你少林寺枝繁叶茂,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天下有一半的门派和镖局子都与你们派有关,得罪了你,日后生不如死,还不如早些了结个痛快。” 说罢,从身边抽出一柄长剑,便要刺下。 那刘国良见明晃晃的长剑就在眼前,口不择言道:“刘正风,你不要你一家一十七口人的姓名么?” 刘正风听闻这话,不禁顿了一顿,问道:“你将他们怎么了?”言语之中,竟然有些慌乱,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一边令狐冲道:“师叔切莫担心,贵派掌门莫大先生早知此阴谋,早在余沧海等人搜捕之前,便已将你家家眷已护送出城,一路径往湖南。” 刘正风颤声说道:“好,好,我这师哥,唉……” 他一声叹息,手中长剑一挺,便刺进了那刘国良的咽喉之中。 ; 第19章 猪肉 刘正风接连又挥了七剑,将这几人一一毙命,手法之干脆利落,即使齐御风这造反出身的年轻血性之人也不由得有点咂舌,真看不出这方才还吟风弄月的高人雅士,出手居然也如此之狠。 刘正风最后一剑刺出之后,他抬眼望向曲洋,眼中却露出迷茫之色,两人对视良久,不由得都一声长叹。 刘正风沉默半晌,喟然叹道:“当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生中总要勉强自己作几件不愿做的事情。” 曲洋安慰道:”这便是‘有所不为,有所不为’了。你是五岳剑派,我是日月神教,名气越大,包袱越重,咱们都逃不过这一劫难。” 两人虽然如此之说,心中却一片茫然,浑不知这种刀头舔血,被人算计的日子还有多久。 齐御风见刘正风杀人利落,此时面色却有些沮丧,不由得不服气道:“那少林寺也是个讲理的地方,他们做下这等恶事,难道咱们还杀他不得?” 刘正风叹息一声,摇头道:“少林派自唐初以来,向是武林领袖,单是少林一派,声威便比我五岳剑派联盟为高,实力恐亦较强。虽方正大师为人正直,但其他数以万计少林弟子以及旁支,可并不关心这刘国良为了什么,做了什么;事实上,他们中许多人可能连这刘国良的名字都未曾听说。但名门大派子弟,自有不可侵犯的威严,你对着那视你为仇寇的几万江湖众人,有有什么好理可讲?” 继而他又道:”今日之事,由我一力承当,你二人快走,莫牵连了你二人和华山派。” 令狐冲道:“刘师叔说哪里话来,咱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难道还怕一同上少林打着官司不成?” 刘正风叹道:“江湖之中,波云诡谲,你二人现下如此年轻,怎可为此耽误大好前途,令狐冲,你肩负华山一脉掌门重责,难道你想让华山一派从此江湖除名不成?” 一边曲洋也道:“有道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今日我两位感念二位少侠救援之情,但我身份尴尬,未免扎眼,还是不要把此事往二位身上承揽的好。” 两人闻听此言,都是心中一沉,当下觉得此事的确有些棘手,令狐冲望了一眼身边那恭恭敬敬连身上血迹也不敢擦的“漠北双熊”等五人,压低声线在刘正风耳边道:“莫大先生带贵府家眷其实去了湖南长沙,他说你要坐船出海,当一路向南,从泉州一带出行。切莫在江浙停留,以防埋伏。” 刘正风长叹一声:“我与我这师兄一向不合,没想到他临危之际,能出手相救,这等恩义,正风——是终生难报了。”说罢跪倒在地,面朝着衡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时,已是泪光莹莹。 令狐冲又道:“曲前辈与你琴箫和鸣,江湖已多有人耳闻,我也曾听说曲前辈不过世代生长在魔……日月神教,为其教习子弟,积功而成长老一职,可这五人却不是什么好来路,还望师叔早作打算。” 刘正风眉头一皱,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五个人,面向曲洋道:“曲兄,这五人如何处置?” 一边曲洋尚未回答,曲非烟闻听却抿嘴一笑,当即喊道:“你们五个,立刻把舌头割了,耳朵刺聋!” 那五人听闻,齐声道了一声:“是!”当下各施展兵刃,便要割舌刺耳。 待有人刀剑及身之时,曲非烟又道:“停手!”那几人又依言停手。 她紧紧盯住这几人面孔,看了一会儿道:“你们三人立刻马不停蹄,到总坛黑木崖找桑三娘报道,从此隶属枯木堂所属,不得有误。漠北双熊,你二人先留下。” 那三人闻听只圣姑一言,居然他三人就从神教外围直接升任至黑木崖总坛,当即大喜领命,转身离开,漠北双熊规规矩矩站好,依旧弓着腰一声不吭。 曲非烟看着这二人,有些踌躇道:“爷爷,刘公公,这两个不是什么好人,可方才又救了我们的性命,这如何处理,还请您两位示下。” 刘正风和曲洋对视一眼,都觉得颇有些为难,看这面前二人,虽然是杀他二人而来,可方才与少林派一战,却也颇为酣畅勇猛。 看着这两人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脑袋额头青筋暴露,一头汗水,显然也已然怕极了处罚。 而见这架势,如若曲非烟让这两人当即自缚手脚,跪倒在地,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正在沉默期间,一边令狐冲却突然叫道:“曲大小姐,这两人虽然一向颇有劣迹,但念在忠勇的份上,也让他们去黑木崖罢,大不了终生不许出山就是了。” 齐御风一笑,心道这令狐冲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对正邪分野不太敏感,向来不怎么理会什么左道妖邪,什么名门正派,当真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曲非烟翘起嘴巴,瞥他一眼道:“总听说华山派掌门令狐冲爱多管闲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这般说话,我却偏不依你,那小子,你说怎么办?” 齐御风听闻这里还有自己的事,不禁一愣,思索片刻,随即手扶着长剑,大马金刀站在两人面前喝问道:“世界上最好吃的是什么?” 黑熊白熊闻言不由得一呆,过了片刻,黑熊颤声答道:“人肉。” 齐御风怒喝道:“错!人肉有什么好吃?只有猪肉卷才是永恒!你们方才冒犯圣姑,就罚你们一辈子吃猪肉。” 白熊颤声道:“这位少侠,咱们是练……” 齐御风不理他继续道:“你俩回到黑木崖之后,当以身作则,广为宣传,一年拉一百个人吃猪肉,从此你二人天天吃猪肉,再不许吃鸡鸭鱼狗和人肉,倘若圣姑知道了你俩不曾拉到下线,或者再吃人肉,今日冒犯之罪,一并处罚。” 曲非烟此时正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小雪球儿,爱不释手,闻听齐御风此言,也不禁扑哧一乐,笑靥如花,于是随口道:“就依齐少侠之言。你俩快快去罢,走得快了,或许赶上那三位,相互照应。” 漠北双熊无奈,只得谢过圣姑,转身离去。 曲非烟此时却突然心生疑惑,怎么这臭小子瞎说一通,我就同意了呢? 当下几人也草草掩埋了地上血迹尸体,离开这片桃林,向山下隐蔽之处走去。 ; 第20章 惜别 几人沿着山路一路前行,令狐冲行到半路便说明,要在山下就此与刘正风等人别过,回转华山。 曲非烟抱着小雪球儿玩的正欢,咭咭咯咯逗个不停,而小雪球儿也卖萌耍乖,不停地呼闪呼闪摇着长长的尾巴,用透粉透粉的小舌头舔着曲非烟的手心。 此时听见前面令狐冲说要走,她不由得秀眉轻颦,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看着面前的齐御风道:“哎,那个谁?” 齐御风回头道:“你‘哎’谁?” 曲非烟道:“我‘哎’你呢,你是不是没事,要不……跟我们走上一程如何?” 齐御风嘻嘻笑道:“多谢大小姐美意,可惜在下一位前辈前往信阳丐帮总舵,追查余沧海与福威镖局一事,在下得过去看看。” 曲非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脸色微愠,泛起一阵桃红,瞪他一眼,手上轻轻抚摸小狐狸的皮毛,却又颇有些舍不得,不禁开口道:“那然后呢?” 齐御风望一眼前面与刘正风并排行走的令狐冲道:“然后我听说华山风光,雄伟奇险,而且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以险峻称雄于世,自古以来就有‘华山天下险’、‘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我想去见识见识。” 曲非烟轻咬贝齿,十分不悦,看着手上小狐狸那纯真良善的小眼神,想了片刻,便张口道:“那你把这个,小……小雪球儿送给我吧。” 齐御风眉毛一轩,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盯着她看。 曲非烟见这少年剑眉大眼,满脸英气,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阵不自在,晕生双颊、羞透眉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轻声呢喃道:“你干嘛呀?” 齐御风道:“大小姐真是美如天仙。” 曲非烟生平那听得同龄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个,不由得俏脸生出几丝红晕,低头不语,不知如何是好。 继而齐御风又悠悠道:“就是脸皮有点厚。” 曲非烟闻言大怒,不由得抬起头来,瞪圆了一双杏核眼道:“你怎么说话呢?” 齐御风笑道:“玩一会儿就得啦,这小狐狸甚为矫情,可难养活了。” 曲洋和刘正风两人乍脱得大难,一路下山,颇有些爽气,听得身后两人不住斗嘴,当下刘正风轻声对曲洋笑道:“看这样子,你可是快要抱重孙子啦。” 曲洋回头看了一眼齐御风,微笑不答,当下轻轻的抱了刘正风一下。 曲非烟好话说尽,齐御风怎么也不答应把这小狐狸给她,不由得退而求其次,说道:“那等它怀了孩子,你要送我一只。” 齐御风点头道:“若是能生个小崽,我巴不得全送出去,不过它现下还不到一岁,另外……它还是公的。” 曲非烟瘪着嘴,看着已渐渐行至山底,手上抱着小狐狸愈发不舍得,不由得嗔道:“那……那……那怎么办啊?” 一边令狐冲突然笑道:“不知大小姐芳龄几许?” 曲非烟一怔,说道:“我十六啦。” 令狐冲又道:“齐兄弟,你今年多大啦?” 齐御风随口道:“我十八了,过了七月生日,应该就是十九了罢。” 曲非烟心念如电,登时明白了令狐冲的想法,红着脸啐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 齐御风听闻,登时做出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靠在令狐冲肩膀上哭道:“癞蛤蟆也有春天啊。”惹得令狐冲哈哈大笑。 几人打打闹闹,不一会儿便倒了山下,齐御风抱回小狐狸,几人就此作别。 令狐冲道:“刘师叔,倘若有一天今天这官司打到少林寺之时,尽管拉上我华山派便是。” 刘正风微微一叹道:“只盼我平安寻得家人,从此扬帆出海,这中原武林之事,我是不敢参合了。” 说罢转头看去看下山下风光,又道:”我等已到了绩溪县,两位身上有伤,不如就在这县中修养一阵再上路不迟,咱们就此别过。两位大恩,不能尽报,我在这绩溪县也有处产业,阁楼夹墙之中,有我刘三这些年所研学剑法的笔记,与衡山派其他武学无关,就送予二位吧。” 说罢详细说明了地点,一施礼,三人转身离去,只有曲非烟还频频回头,看着齐御风手中的小狐狸,颇有些舍不得。 等三人走得远了,令狐冲和齐御风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令狐冲道:“现在干什么去?” 齐御风捂着肚子,苦笑道:“吃饭。” 令狐冲舔舔嘴唇道:“齐兄弟,你……有钱吗?” 齐御风从怀里掏了掏说道:“有。” 令狐冲点点头道:“那就好。” 齐御风见令狐冲穿的寒酸,身上除了一身衣物更是别无长物,手上的长剑还是自己的,不禁微微一叹,心道怎么也是一派掌门,怎么混到这般田地? 两人衣衫褴褛,尽是尘泥,当下寻了条大河,痛快的洗涮了一番,才敢走进县城。 当下两人来到绩溪县内,投了家客栈,吩咐小二买了两身新衣衫,又叫了酒菜,幸亏齐御风手上阔绰,否则就他俩一身破衣烂衫,人家都不愿意让他俩进门。 两人再次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吃过了饭,齐御风从箱子里拿出各种药物将两人身上重新涂抹一遍,便躺在床上,悠然睡去。 等他一觉转醒,见天色已黑,令狐冲却早已收拾停当,点着蜡烛,站在窗边发呆。 齐御风不由得开口问道:“令狐兄,你在想什么?” 令狐冲身上所受的无非是皮肉之伤,远不如齐御风内伤严重,而且他内功远较齐御风深厚,当下起的便早。 他见齐御风转醒,不由得回头微微一笑,撕扯开衣襟。 齐御风当下汗毛直竖,急忙收拢身子,大惊道:“你……你要干什么?” 令狐冲低头指着胸口伤痕,皱眉道:“我觉得余沧海这一剑,刺的有点古怪。” 齐御风见令狐冲说的正经,不由得放下心来,仔细回想,也又不由得心生疑惑,那一剑虽是偷袭,却快的不可以常理度之,他也是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剑光便到了眼前。 幸亏令狐冲当时及时将他推开,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略一皱眉,开口道:“可是后来他追杀我们之时,剑术虽精,却也没有那么厉害。” 令狐冲点头道:“余沧海的武功,现下也不过稍胜过我一筹,若不是他那一剑,结果还不好说。”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大为惊奇,他记得华山派除了岳不群夫妇,武功应该都远比余沧海差上一大截,怎么着令狐冲却大言不惭,说他武功跟余沧海差不了太多。 他仔细一看,只见眼前此人虽然依然有些飞扬跳脱的潇洒不羁的意味,可眉宇之间,却隐隐已多了一丝老成持重,不是那个他印象中任性胡闹之人。 想一想,他师傅岳不群早逝,想是应该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不到而立之年便掌管一派,苦心孤诣,日子难熬,的确也是得到了相当的锻炼。 再加上内有左冷禅等人虎视眈眈,外有日月神教等邪派伺机以待,他这掌门,如不奋发图强,刻苦练功,也说不过去了。 当下他不由脱口道:“你……你,你学了那紫霞神功?” 令狐冲“咦”一声,随即脸上紫气一闪,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紫霞神功?” 齐御风笑道:“华山九功,紫霞第一,江湖上谁人不知。” 令狐冲笑了笑,却慨然长叹道:“也不知这华山派的名头,还能在江湖中响亮到几时。” “我现下修习紫霞神功,已有三年多时光,已有小成,若非如此,我当绝非是那余沧海的对手。” 齐御风又奇怪道:“尊师岳先生据说为东方不败所杀,怎么你见了那曲洋,也不怎么追究,反而出手相助?” 令狐冲摇摇头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多说也是无益,但那曲洋长老在我师傅未死之时,便已声称退出江湖,我怎能因东方不败一人,殃及魔教其他之人。” 继而他停顿片刻又道:“小兄弟,我刚才思来想去,总有些疑惑,你说余沧海那一剑,是否就是尚未纯熟的‘辟邪剑法’?” 齐御风闻听不觉一愣,开口道:“不能吧,他那么长的胡子……” 令狐冲一声长叹道:“也不知这《辟邪剑谱》一出世,究竟要给这个江湖惹下多大的祸患才算完。”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于桌面之上,齐御风定睛一看,只见这一本青皮古册,封皮上写着古香古色四个篆字——《辟邪剑谱》。 ; 第21章 夜谈 齐御风一见又是一本《辟邪剑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立在原地,好一阵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他才直直盯著面前这本秘籍,开口问道:“你这里怎么也有本《辟邪剑谱》?” 令狐冲一听此言,不觉也是一愣,回头问道:“怎么,难道你还见过其他的《辟邪剑谱》不成?” 齐御风点点头道:“可不是,就在昨天早上,何三七前辈还亲手烧掉过一本《辟邪剑谱》,与你这本一模一样。” 令狐冲听闻,好一阵茫然不知所措,不由得直直坐在床上,拧着眉头问道:“是这浙江雁荡山一派的何三七前辈?” 齐御风“嗯”了一声点头道:“不错。” 令狐冲好一阵纳闷,沉默半晌又问道:“那他从何而来?” 齐御风道:“好像是从余沧海手里偷的。” 令狐冲苦笑道:“何前辈妙手空空之技,天下无双,此事倒也有可能。” 他信步走到床边,躺在床上,不由得一阵辗转反侧,心烦意乱,而且是越理越烦,越想越乱,不由得一阵长叹,当下又起身,端起吃饭时剩下的残酒,自饮自斟,喝了一杯。 齐御风坐在床边,摸了摸下巴,突然说道:“你说……此事是不是余沧海也不知情,被人阴了一把?” 令狐冲登时眼中一亮,一杯酒喝完,沉吟片刻说道:“也有可能……”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对齐御风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本剑谱乃是莫大先生无意得来,他告诉我千万不要看其中字句,否则将走火入魔,欲火焚身而死。” 齐御风听闻不觉一愣,说道:“莫大先生也知道这道道?” 令狐冲疑惑道:“什么道道?” 齐御风见这屋子里只有两个大男人,当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就随口道:“就是练习这《辟邪剑法》,必须得切丁丁才行。” 令狐冲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脱口道:“什么切丁丁?” 齐御风见他听不懂,当下爽快道:“就是割了下身,变成太监才可以。” 令狐冲本来还在斟酒,一听此言,惊得一下跳了起来,杯中白酒撒了一地,他大声叫道:“贼你妈,这是哪个挂皮想出来的!” 齐御风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你这是……陕西方言?” 令狐冲一挥手,又喝了一杯酒道:“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你这话,是听何前辈说的?” 齐御风想了一想,何三七原本就是知道这件事,而自己如果说是从后世得知,令狐冲也得相信不是?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不错,何前辈说他早年曾同师傅拜访南少林,听闻过这件事。” 令狐冲目光闪烁几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依我看,何前辈这话只是托词,事实并非如此。” 齐御风见令狐冲面色深沉,心道莫非这陕西二愣子为了中兴华山,一门心思想练《辟邪剑谱》,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他慌忙站起,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剑谱,叫道:“令狐兄,这可使不得啊。” 令狐冲咕嘟咕嘟又喝光了一杯,沉吟道:“何前辈的雁荡山一派本就与少林有旧,雁荡山虽然自立门户,但其武功家数,还是少林武功演化而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觉一怔,不由得想起何三七传他内功时曾说过,这功法乃是一位高僧从《法华经》中悟得,当下不由得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令狐冲沉默不言,一连喝了三杯,又一拍大腿“嘿‘了一声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天下的门派、帮会、镖行、山寨、船帮、码头,倒得有一小半都是少林寺的门下弟子及其旁支,要说何三七为少林遮掩,这倒也说得过去。” 齐御风听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由得一言不发,看着令狐冲听他继续说话。 令狐冲喝过酒之后,逸兴横飞道:“这《辟邪剑谱》必须为太监能练的说法,莫大先生也必定知道,否则他前天交给我之时,不会那般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别翻阅这本书籍,能藏就藏,不能藏毁了最好。不过他却说,这消息他是最近得知,以前从不曾听闻。” “可他却缘何而知呢?我想必然是魔教放出的消息,那魔教自换了东方不败做教主,一直死气沉沉,一直也没什么变化,只有这五六年才有所作为,我想,这消息大概也就是这几年放出的罢。” “何三七也必定是这几年才听闻了这个消息,只不过他有意为少林派遮掩,才说是早年便已得知。” 齐御风疑惑道:“可这跟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与少林寺有什么关系?” 令狐冲笑道:“齐兄弟,你可知这《辟邪剑谱》与那东方不败所修习的武学《葵花宝典》是什么关系?” 齐御风点点头道:“据说是一家。” 令狐冲一拍桌子,赞赏道:“不错,看来齐兄弟的师傅,也必定也是个有心之人。” 齐御风不愿说这些枝枝蔓蔓,便问道:“可是这……?” 令狐冲道:“齐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同生共死,我有些事情也不瞒你,不过我将要说的,可是本门大机密,你可别泄漏出去。” 齐御风听他说的郑重,当下不由得正色点了点头。 令狐冲仰头叹道:“三十多年前,我华山派一日之间伤折了二十余位高手,但谁也不知真正的原因。我们只说是猝遇瘟疫侵袭,其中缘由,你可知晓?” 齐御风摇头,配合令狐冲的言谈表示不知。 令狐冲道:“三十年来,我华山派一直不将这贻羞门户的大事让旁人知晓,只因为期间之事,却也让人颇为惭愧。” “想当年,这《葵花宝典》便存与福建泉州少林寺中,后来我华山祖师岳肃、蔡子峰去那泉州拜访,无意中得知此事,便偷看了宝典,后来凭记忆录成宝典残本。因他二人对宝典见解不一,华山派后来,遂分裂为剑宗和气宗两门。” “而当时岳蔡两人回山之后,南少林方丈红叶禅师,却又派他弟子渡元禅师下山追回宝典,那渡元禅师从岳蔡二人处得悉宝典经文,凭自己所悟,创立辟邪剑法,改名为林远图,威震江湖。这也便是福威镖局的由来。” “再后来后魔教十长老强攻华山,抢走宝典残本,才有今日东方不败天下无敌的威名。” 齐御风听闻这些故事,自己仿佛都听说过一些,并没有什么稀奇,不有点点头问道:“然后呢?” 令狐冲惊愕的望着齐御风,叫道:“然后……?齐兄弟,你想想,这《葵花宝典》如此博大精深,练成之后天下无敌,少林寺当日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我华山子弟偷阅?而看过同一本宝典,又怎么会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以至于三十年多前,我华山门户之中,剑宗气宗为此好一场大战,华山菁英,全死得干干净净,直到我先师年长,才重新立了门户?” 齐御风听闻此言,突然如坠入冰窟一般,遍体生寒,颤声道:“这……这是一个阴谋?” 令狐冲道:“不错。当年那南少林的红叶禅师,据说是一位有大智大慧,了不起的人物,宅心仁厚,武艺精强。可据我猜度,这华山剑气之争,便是由他轻轻一挑,再加上我华山前辈,私欲太盛,在绝世武功面前迷失了良心所致。” 齐御风听他评判前人,连自家门派也不惧褒贬,不由得暗自佩服,不由得又道:“可他为何如此呢?” 令狐冲道:“据我师娘所言,我华山派当年人材之盛,武功之高,便是其他四岳加起来都不够看,已隐隐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那少林派哪能心甘?” 他缓缓又倒了一杯酒,一边自怜自艾道:“只可惜玉女峰大比剑过去,死了二十几位前辈高手,剑宗固然大败,气宗的高手却也损折不少,这才将五岳盟主之席给嵩山派夺了去。我师傅经营二十多年,也未能恢复元气,推寻祸首,实是由于气剑之争而起。” 齐御风思之,不禁不寒而栗,好半晌才道:“好毒辣的手段。” 令狐冲摇头苦笑道:“现下思之,当年剑气之争,也不过师兄弟之间的口舌之辩,若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不断煽风点火,同门之中,又哪能酿成那般惨剧?同门师兄弟本来亲如骨肉,结果你杀我,我杀你,惨酷不堪。我师娘当年向我复述华山上人人自危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不过我华山派人心贪婪,终有此祸,却也怨不得旁人。” 齐御风听他口中说怨不得旁人,而实际上却隐隐有怨毒之意,不由得心道:“他这一世当了华山掌门,自然不甘于人后,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如果不当上这华山掌门,想必也想不到这般深远。” 令狐冲喝得满面潮红,醉醺醺道:“现下你知道了罢?这阴损毒辣、断子绝孙的武功,居然出自天下正宗的少林寺。即使现在天下英雄大多不知,又能瞒得住几时?所以何前辈才说他早知道其中关窍,而不是听了魔教之言。” 齐御风却不由得又一阵纳闷,好半天才道:“魔教放出此言,是为了抹黑少林派;而少林派则说此关窍早年便人人皆知,华山之事,怨不得少林?这是两派之间,互相攻讦,打舆论战么?” 令狐冲正色道:“不错!”说罢“嗝~”一声,酒气上涌,不由得两眼一阖,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 第22章 遐想 齐御风听完,不由得梀然而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翻翻滚滚,尽是这些阴谋诡计。 可是他听这令狐冲说魔教和少林派互打舆论战,却是有点不信,心道这年头谁还在乎这个,只要武功好,弟子多,你看那余沧海,刘国良不都近于强盗明抢么? 可又一转念,他又想,这等脸皮赛过曲非烟的也就算了,那些名门正派的高人,总还要留点颜面,譬如少林寺方证、方生大师,估计就不好意思明杖执火,灭人家的门户,总要耍些手段才是。 当下他将信将疑,捏着手中这本《辟邪剑谱》,不由得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想翻看一看这本剑谱。 他心道:“也不知这本剑谱里有没有什么‘欲练神功,引刀自宫’的字样,如果依照令狐冲所言,当年华山派不少人都看过葵花宝典,也没什么事,恐怕这些人里也未必个个都自宫当了太监;可是如果依何三七所言,练功如果不自宫的话,则会阴阳相冲,欲火焚身,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对于这两人的人品,齐御风都是相当信任的,至于如果真如令狐冲所言,何三七跟他撒了小谎,说他早知道辟邪的古怪,那也无非是屁股坐在那一方的问题,对他而言,是全无所谓的事。 当下他由得陷入深深的沉思,其实回想起来,无论是令狐冲还是何三七,都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亲见,也没有亲自练这门功夫,这门功夫到底如何,恐怕世上现下只有东方不败一人知晓。 而如果想要跟东方不败问出这些话,那也只有先将自己掰弯,变成杨莲亭或者福康安那等货色了…… 当下他不由得突然一个寒颤,急忙运转内功,口中轻声念道:”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暇秽,啊呸呸呸呸呸呸!那些肮脏的想法,速速散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不禁又心驰神想,这《葵花宝典》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练成之后,能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天人合一,从废材而一跃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或着干脆,有重演洪荒,再造天地之能? 先人怕这门功夫的修炼者武艺太高,破坏了宇宙的宁静和谐,所以故意设下这个圈套,让后世人先自残肢体,免得练成之后武功太强,生灵涂炭? 转念一想,不对不对,记得曾有人说过,这门功夫乃太监所创,应该还有有些关窍才是,否则若后世有人迷迷糊糊,不看序言就直接练成了神功,岂不是违背了创作者的本意? 又或者这神功能遗传累积?就跟赛亚人生崽子似的,一代比一代厉害?为了避免这种“葵花二代”们节操突破天际,见神杀神,见佛弑佛,轮流与弱女子发生性关系,所以先令其失去功能? 这个好像也不太可能…… 又或者自宫之后就不会胡思乱想,练功效率提高,心态不再烦躁,而且金钱、时间不会耗费在女性身上,能集中精力全心练功? 好像也说不过去…… 齐御风胡思乱想,忍不住就想将手中书册翻开一看,可思虑半天,终于还是一拍桌面,心道还是算了。 听那何三七说的有模有样,什么“只要封禁阳维脉、阳跷脉这两脉,勉强练来,可能也无大碍……” 这句话经他堂堂说来,估计……可能……大约……背不住……也许……差不多……应该是真的吧? 可是…… 那封经闭脉的神功本身就不是是一般人练的?估计何三七即使有那般内力深厚也是够呛。 而且…… 齐御风听了一晚上阴谋,不由得又浮想联翩,那任我行是一代武学宗师,根据何三七所说,是个武功惊天动地的奇男子。 《葵花宝典》就是他传给东方不败,明摆着坑人的。那他为什么不传给任盈盈呢? 看来何三七所言可能确实是真的,男人自残肢体,便能封禁阳脉,女人无法自残,身上阳脉一直存在,便练不了这神功。 当下他辗转反侧,手上把玩着这本《辟邪剑谱》不断思索 那令狐冲打个哈欠,爬了起来,眼神惺忪看他一眼。 突然打一个激灵,定睛一看齐御风正若有所思,不断掂量着手中秘籍,不由得大惊叫道:“齐兄弟,可万万不要想不开啊!男儿六根不全,少了那话儿,不能骨肉还家,便是死了阎王也不收!” 齐御风抬头凝望他一眼,不由得笑道:“我只是在想,这《辟邪剑谱》有没有不自宫就能修炼的办法。” 令狐冲正色道:“齐兄弟年纪轻轻,剑术就如此高超,他日定然前途无量,切不可贪图这等邪功,毁了一生。” 齐御风也点头道:“多谢明教。”转而沉寂一会儿,又神往道:“林远图凭此剑法便打遍天下无敌手,威震江湖,如此神剑,当真想见识一下。” 令狐冲听他所言,也不禁感叹道:“据说当年福威镖局的趟子手只须喊出“福威平安”四字镖号,不论是多么厉害的**英雄,正眼儿也不敢向镖车瞧上一瞧。这武艺确实不凡。如能观上一观,借鉴在我华山剑法之中就好了。”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我这《长白剑经》本来就是借鉴百家之长,以为己用,纵然不能练这剑法,能看看也是不错。” 只见令狐冲又摇头晃脑道:“可是这剑法倘若不自宫修炼,恐怕也是无用,当年林远图那么英雄,你看他孙子林震南还不是说让人灭门就给灭了,想来他已娶妻生子,必然没有自宫,武功也是稀松平常。” 齐御风当下也点点头,心道这的确是个难题。 两人沉默半晌,突然令狐冲哈哈大笑,拊掌叫道:“妙、妙、妙!” 齐御风闻之不觉一惊,心道这令狐冲怎么说也是七尺汉子,怎能如此卖萌,莫非被喵星人附体了不成? 只听令狐冲看着他,笑着说道:“咱们不能练这剑法,便找一个太监练给咱们看便是。” 齐御风闻听,也不由得一笑道:“这也可以?可是那太监,不都在皇宫之中么?” 令狐冲摇头道:“齐兄弟有所不知,咱开国皇帝设十二监。这十二监的提领者才被称为‘掌印太监’,官级小的称为“少监”、“中监”,官阶高的才被称为‘太监’。咱们平时称宦官为‘太监’,不过习俗而已。” 齐御风道:“可是就算那些宦官,也都在衙门之中,想要抓一个有武功根底,又有闲工夫练武的,不是太轻松罢?” 令狐冲哈哈大笑道:“以前与人吃酒之时,我却听得些掌故,据说朱元璋规定宦官不得识字,压低其官阶,明示太监不许干政,可是永乐年间却出了位奇人郑和,先有从龙之功,后有七下西洋之壮举,从此阉官地位大涨。” “到咱们这位皇帝上任,认为太监‘无鸟一身轻’,故只有太监最无私,没有后顾之忧,必死命效力。所以现下宦官更是有品有级有俸禄,许多穷家生子,往往小时候就阉割掉,就连许多小康之家也不例外,都寻思着忍一时之痛,日后便能荣华富贵,飞扬腾达。” ”咱们行走江湖,不知其中奥妙,其实在这南北二京,私自阉割之人无数,净身师更是赚得钵满瓢溢。据说有一年,宦官缺额三千,应征者居然有两万,朝廷一时无措,不得不增了一千五百人,剩下那些人那里去?还不是流落民间,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齐御风听他一讲,不由得想起以前看书中讲过,说明朝灭亡之时,国朝有七八万太监,光吃饭朝廷都满足不了,另外后世著名太监安德海、李莲英,也都是图慕钱财,自己私下找小作坊阉割,而后才入宫的。 他不禁疑惑问道:“你这意思,咱们出门就能寻个太监回来?” 令狐冲笑道:“此地未必有,但若大城之中,必然多如蚁阵。” 齐御风道:“好,咱们暂且养伤,等可堪行动之后,便去寻个太监来练练这《辟邪剑谱》。” ; 第23章 切磋 两人决议以后,便把这本《辟邪剑谱》掷于一旁,不再疑神疑鬼的瞎寻思。 但深夜无聊,长夜漫漫,两人又均睡了许久,令狐冲便询问着齐御风昨日所使的剑法由来,相互印证。 齐御风也即使将心中疑惑,向这位华山掌门请教,当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便开始交流起剑法来。 令狐冲听齐御风说他最为得意一次,是自创了“连环三招”,将三招不同剑法的招式连环使出,剑术大进时,不禁大笑,说他华山剑法中也有“太岳三青峰”一招,一剑比一剑劲道狠辣,可堪日后切磋。 后来又听说齐御风所练剑法绝招,部分居然是向这小狐狸的妈妈请教而来,并归纳为“灵狐剑法”,不由得又惊又羡,当即说到,要以华山派“养吾剑法”或“希夷剑法”相换,向齐御风请教这套剑法,务必要把这套与自己名字相像的剑法学到手。 两人谈武论剑,相互都收益良多,直至深夜,才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齐御风起床之时,令狐冲依旧睡得正酣,于是他蹑手蹑脚,穿衣洗脸,刷牙吃药,两人所受之伤都颇为严重,眼下也不能与人动手,是以他也不敢轻易出门。 过得半天,令狐冲悠然转醒,大呼这一觉睡得酣畅,两人叫来饭菜,吃过之后,觉得甚为无聊,便以筷为剑,趴在桌子上,相互斗了起来。 当下齐御风先攻,手中筷子一抖,势如闪电,便疾点令狐冲手腕。 令狐冲幼年开始学剑,浸淫多年,已深得华山剑法之真髓;又身具紫霞神功这等上层内功,虽受内伤,劲力不损,当下反手一挑筷子,格挡住齐御风手上来势,随手向上一崩。 他手腕轻轻颤动,筷子上便自然而然传过一股内劲,齐御风被他这一崩,居然有隐隐有些握不住这筷子。 齐御风在内心赞叹一声,急忙五指紧握,才抓牢手中筷子,向下一搅,甩出一个筷花,又拦住令狐冲一击。 令狐冲手腕一抖,手中筷子抽身而走,不与他筷子相交,反手斜斜一抹,便掠过他手背,向他手腕击来。 齐御风急忙手中三指一转,便如同后世课堂上玩的转笔一般,将筷子“啪”一下转过来,以筷尾劈向令狐冲的筷头。 令狐冲一见,不由得“咦”一声,好胜心起,脸上紫气一闪而过,筷子一提,当下两筷相交,“啪”一下将齐御风手中筷子打折。 齐御风反欲点刺其腕,可是自己筷短,对方筷长,当下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只这片刻之间,令狐冲便已然以筷头轻轻点中他的手腕。 齐御风不禁掷筷叹道:“令狐兄真是神乎其技!” 令狐冲摇头笑道:“如此近身相搏,我凭借紫霞神功,才能制胜,当真惭愧,齐兄弟剑法果然高明,我这等伎俩,不值一晒。” 齐御风摇头道:“胜便是胜,败就是败,令狐兄剑气双绝,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令狐冲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依你剑术,如若咱俩手中握剑,至少三五百招,我也拿你不下,不过如果你持了你那两柄宝剑其中一柄,我却不过几招,就要逃之夭夭了。” 齐御风闻听,略有些不服气道:“令狐兄确定五百招便定然拿得下兄弟么?” 令狐冲沉吟半晌道:“似你这般年纪,拥有这般剑术的,我想全天下也没几人。可即使你不受这内伤,这内力也远逊于我,两方相较,自然是力气悠长者胜。” 齐御风不是第一次被鄙视内力平平了,不由得回想自己一招击败白莲教主时,身轻体健,运转自如,那便是体内被传输了十几位当时的大高手的内力所致,当下便有些神色黯然。 他轻皱眉头道:“令狐兄,有没有内力稍逊与对手,也能得胜的办法?” 令狐冲道:“自然有了,你手持这宝剑,武功自然强上一倍,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奈你如何?” 齐御风听他之言,顿时觉得这几日与人比试,自己仿佛都占了手中宝剑的不少便宜,依赖之心太重,以至于错过了不少专研剑招的机会,不由得又道:“那如果不使宝刀宝剑呢?” 令狐冲想了一想,悠然道:“抽,带,格,击,刺,点,崩,搅,洗,压,劈,你在这十一式的造诣火候恐怕已不逊与我,唯独招数运用上,还略有些生涩,这是与高手相较的经验所致,也不能强求。” 齐御风不由得道:“这就是打法上的问题了?”后世武功,有打法,练法,演法等分类,他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 令狐冲略一错愕,随即点点头道:“……也算是吧,你身具多门剑法,风格不同,如能随心所欲,信手使出,而不必略一迟疑,这武功……” 他微阖双目,想到这几日所见齐御风的种种奇妙剑招,不由得微微一叹。 齐御风也点点头,心道:“自己学了如许繁复的刀法、剑法,合苗家、胡家、红花会以及其他各门武学,总计有十多门之多,这些武功他人都是一生专研,而自己研习至此也不过一两年而已,到了此时,确实是有些贪多嚼不烂之感。 当下他不由得感激道:“令狐兄的确一言惊醒梦中人,但不知这随心所欲,融合百家之长,却怎么才能做到?” 令狐冲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要见得多了,学得广了,原本的剑法自然理解就能更精深一层,我当掌门这三四年,也是无时无刻不找人切磋打架,即使武功不如你之人,其武学往往也有可借鉴之处,这随心所欲四个字,也还是我见了你和那余沧海的剑法,才突然领会到的。” 这一言如得齐御风之耳,登时觉得大合心意,他虽然也算心智坚毅,但却依然逃不了少年人跳脱的性子,教他将一套剑法练上千遍万遍,逐渐感悟其中细微不同,也确实有些不耐烦。 当下他不由得笑道:“看来这剑法,还得是打出来的才行?” 令狐冲道:“不错,剑法本就是为杀敌而生,倘若久不与人动手,那还要武功有什么用?” 齐御风闻言,不禁想到后世一代武学宗师孙禄堂,年轻时也是遍访高手,到处踢馆,艺成后更是游历天下,无有敌手,在世名家皆为叹服,不禁一时跃跃欲试。 又过三日,两人身子外伤渐渐结疤,逐渐能出门绕上几圈,活动手脚,两人便赶到野外无人之处,一招一式的正式切磋,虽然用不得大力,腾不起身,跃不起体,但两人缓缓比划,尽皆将自己所学的精妙剑术一一使来,相互印证,也都是颇受启发,收益良多。 齐御风将“灵狐剑法”一一传授给令狐冲,他这剑法也没有名字,更无连贯的套路,每招每式都是仿照那极地青狐小飞的一扑一咬而来,每招都是强攻敌方必救之处,从无防御。 当下他从剑一,剑二,一直演到剑二十三完毕,令狐冲看了不禁大为惊讶,若非亲见,当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简短意骇、只攻不守的剑招,当下详加请教之后,也将华山派养吾剑法与希夷剑法传授给了齐御风。 令狐冲学得“灵狐剑法”甚为欢喜,当日一夜未睡,细细琢磨。 次日齐御风起床之时,发现他神采奕奕,盘膝坐在床边,眼中晶莹光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知他于剑术之道已进了一层。 令狐冲见齐御风转醒,不由得笑道:“齐兄弟,前日你问我有没有内力稍逊与对手,也能得胜的办法,我现下倒是寻到了另一个答案。” 齐御风见他一夜之间,居然便能从这“灵狐剑法”中琢磨出新的诀窍,不由得大为惊奇,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令狐冲笑道:“便是‘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这一个‘快’字,也要配以相应的拳招剑法才是。我看你这‘灵狐剑法’便是天下无双的快剑,若你再练此剑法时,心无旁骛,只求一个‘快’字,我想此剑法对敌之时,威力必然大增。” 齐御风一听,连忙道:“我师傅所传刀法之中,另有一套快刀术,倒可以夹杂变化其间……” 令狐冲思虑片刻,摇头道:“非也,我倒觉得觉得这‘灵狐剑法’乃是天生异兽千锤百炼得来,早已浑然天成,咱们武功既不如它,刻意加些斧凿痕迹,反而不美。” 齐御风也点点头,若有所思,当下两人顾不得吃饭,又来到郊外,折了两根树枝为剑,各自施展‘灵狐剑法’,以快打快,相互强攻,斗得狠了,什么腾挪闪避,攻守变化全然忘却,只是闭了眼睛斗快。 只见两人剑招纵横来去,如狂雷骤雨,如风驰电掣,只听砰砰之声,两人不断将树枝点在对方身上,繁音密点,快速难言。 斗得不到一刻,两人额头均冒出汗来,同时胸口做痛,吃不住打,当下各自收手,揉搓胸膛,令狐冲一边轻咳一边笑道:“等到这套剑法练成,我便再去找那田伯光一试,看究竟是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齐御风见自家‘灵狐剑法’居然有这般威势,也自心潮起伏不定,不由得也微微一叹道:“据说那东方不败的武功也是快得如鬼魅一般,等到咱们再休养几日,到了三月下旬去附近找个太监,也见识见识那‘辟邪剑法’。” 令狐冲闻言,突然一个激灵,叫道:“今日是三月初几?” 齐御风笑道:“还三月初几,今天都三月十六啦。” 令狐冲“哎呦”一声惊叫,急忙说道:“我得走了,差点耽误大事!齐兄弟办完手上之事,还请尽早来我华山,令狐冲当一尽地主之谊,到时候我们再痛饮几杯。”说罢也不等齐御风说话,拱拱手便要作别。 走不了几步,他突然又停步转过头来,尴尬的朝齐御风笑笑:“齐兄弟身上可有多余的银钱……?” ; 第24章 重逢 齐御风望着令狐冲匆匆忙忙离开,登时不觉有些好笑,他心道,这位不羁不驯,可堪天下掌门人中的第一人,居然也害怕耽误了什么大事。 他与令狐冲交浅言深,相互都极为敬佩,当下眼见他离开,也不禁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当下他也无兴致练武,便又回到客栈之中,他这几日与令狐冲谈武论剑,所学颇多,便趁机又将自己所学武功细细梳理了一遍,颇有感悟。 如此又过了三五日,正是百花娇艳,争相吐蕊的时节,他勤加修炼何三七所传内功,再加上他当年吃过那小飞所赠的无名野果,本就身体强健,恢复极快,那”摧心掌’的内伤便已然大半痊愈。 这一日,他见身子骨无恙,便携着两柄长剑,狐狸一只,迈步离开了客栈。 谁知刚刚离开绩溪县城门不几步,便看见前面一名少女,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皮肤雪白,甚是清秀可爱,正坐在河边树墩之上,百般无聊的抚弄着手上的一条柳枝。 齐御风见她所处之地,身后郁郁葱葱,生满了野花野草,一团红,一团绿,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而那少女端坐于前,容色绝丽,娇美无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虽然年岁尚稚,在百花映衬之下,却更显得她美得清澈灵动,轻灵秀雅。 齐御风一见,不由得心道:“原来这小姑娘这般美丽,前几次虽然也是觉得她容光惊世,却不是太远,便是逃了一夜的命,没觉察出来,此时看她细细打扮,居然比平生所见的女孩都更胜一筹。” 当下齐御风便停住脚步,蹲在地上,笑嘻嘻的看着曲非烟,他这形象,与后世闲汉守在街边看美女倒有些类似。 曲非烟本就在此路上截他,见他不主动上前,反而停住脚步在远处嬉笑,不觉轻颦着眉头,缓缓站起身来,脆生生朝他招手喊道:“你过来。” 言行之中,颇现雍容端严,仿佛太后招呼小太监一般。 齐御风也不生气,当即起身拍拍屁股,凑到跟前,笑道:“曲大小姐有何吩咐,你不是跟随刘前辈他们去了长沙,准备出海么?怎么又回来了?” 曲非烟嗔他一眼,也不答话,伸手从他肩膀拽过正在打盹的小雪球儿,在手里揉了一揉,直到小雪球儿睁开睡眼,认出她来,朝她怀里一扑开始撒娇,才转怒为喜。 她低头一边跟雪球儿玩耍,一边笑吟吟说道:“我一个小女子,没有家财万贯,身上又没藏着什么刀谱剑谱,那些强盗,捉我做甚么?留着帮他们吃饭花钱么?” 齐御风登时语塞,心道你长得这般美丽,那些不讲理的,要捉你理由可不要太多,只不过这话不太好出口就是了。 他沉默半晌,略有些羞涩腼腆的问道:“那你这次回来……是找我来啦?”他心道,几番相逢,两人好像都是在不停斗嘴,总听说什么“欢喜冤家”,莫非这小妮子对我有了情意不成? 曲非烟眼睛晶莹澄澈,灵动之极,抬头白了他一眼,啐道:“呸,你想得倒美,我是跟着一个比你漂亮千倍的美男子来到这的,你可别往歪处想。”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曲非烟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花痴,当下不由得装作伤心模样,黯然说道:“那咱们萍水相逢,好聚好散,你把雪球儿给我,咱们就此分手罢。” 曲非烟听闻,不由得抚摸了两下光洁的额头,仿佛有些头疼,继而无奈叹道:“哎,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毛病,真不知要给你惹下多大的祸患。” 齐御风这几日与令狐冲待得久了,自然而然便把他那一套嬉笑怒骂,桀骜不驯的本事学到了手,此时闻听曲非烟正正经经说话,不由也心下略有些惭愧,当下面容一肃,赔礼道:“是在下冒昧,有些浪荡轻浮了,还望大小姐恕罪。” 曲非烟见他突然一本正经,脸色不禁一阵发红,口里说道:“你干嘛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我爷爷,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齐御风被她弄得云山雾罩,心道这小姑娘东说一句,西说一句,真不知到底什么意思,不由得单刀直入道:“那大小姐所来何事?” 曲非烟见他还是这般严肃,心底没来由的有点暗暗失望,随即也面容一肃道:“你说你和那个闻先生,还有何三七两位前辈要追查福威镖局被灭门一事,对么?” 齐御风道:“不错。”随即想到她方才说“一个比你漂亮千倍的美男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不禁惊叫道:“你找到了林平之?” 曲非烟一听此言,不由得觉得有点奇怪,两只黑漆漆的眼珠朝他看去,口中道:“你怎么知道他叫林平之?” 齐御风随口道:“前辈说的呀。”至于是哪个前辈,便任由她胡乱猜度去罢。 曲非烟点头道:“不错,那福威镖局的小公子的确就在附近,现在正被一群人捆着,逼问那《辟邪剑谱》的下落呐。” 齐御风心道,这林平之不见得日后是个好人,不过以他做个人证,日后让张帮主,闻先生他们在武林同道面前,光明正大的揭穿余沧海杀人灭门之事,也是不错。 当下道:“那你怎么不救他?” 曲非烟笑吟吟道:“我可没有小雪球儿那么大的本事,所以……只好……来找雪球儿啦。”话说到后面,脸色已然有些腼腆。 齐御风却顾不了这些,当下道:“那些人在哪里?有几个人,你帮我指明方位,我去看看。” 曲非烟道:“还指明什么方位,我带你去不就是了,你既然救了我和爷爷一命,还要追查这件事的始末,我便助你一助。” 齐御风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做这等冒险之事作甚?且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包票救他回来便是。” 曲非烟啐道:“呸!你好英雄了得么?我五岁便跟着爷爷闯荡江湖,可莫要瞧不起人。”说罢昂首如好斗的小鸡般,斜睨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她气鼓鼓,硬梆梆的挺着胸脯,努力做出一副英雄豪迈的样子,可毕竟年幼娇美、清逸绝伦,行动之中总带着江南水乡的水润清新与诗情画意。 日光一晒,她身上肌肤微微泛出胭脂般颜色,宛若花间凝露般澄明剔透。更兼一身翠绿衣衫在清风中微动,怎么看还是一朵娇弱华美的花骨朵罢了。 当下他不由得有些头疼,叹息道:“那你会使剑么?” 曲非烟蛾眉敛黛,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随口道:“没长眼睛么,不会自己看么?” 齐御风低头一看,原来曲非烟的腰间别着两柄短剑,不过一尺多长,通体与腰带一个颜色,都是纯白,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当下他又故意为难道:“这么短的剑,能做什么?你还会点别的不会?” 曲非烟瞪他一眼,叫道:“莫瞧不起人。”说罢盈盈几步走到路边一棵树下,伸手一弹,嗤一声响,只见眼前一片巴掌大的树叶登时化作千百片细小的碎片,在她身前一丈之处,如蝴蝶般四散飞舞。 齐御风见他这手功夫,不禁大叫一声好,他万没料到这样一个粉装玉琢般的女孩,竟然有如此这般武功。 当下不由得赞道:“你这功夫真好,叫什么名字?” 曲非烟微微一笑道:“吓着了吧?这一招便叫做‘百鸟朝凤’,是日月神教的功夫。” 齐御风笑道:“不管是什么功夫,反正我是练不来的,就是几柄飞刀,我都使不利落。” 曲非烟戏弄道:“你家小雪球儿这般厉害,还用你会什么武功,只要一日三餐将它喂得饱饱的,临敌时它心情高兴就行了。” 齐御风也不欲和她再多争辩,当即道:“那些人在哪里呢?我去见识见识,我都快十天没杀人啦,手心痒痒的要死。” 曲非烟啐他一口,撅嘴道:“又吹牛。” 继而她若有所思,颔首抿嘴笑道:“那些人穿的跟我们不太一样,说起话来唧唧咕咕,我一句也听不懂,可好玩了。” ; 第25章 厚颜 当下两人沿着小路,一连走了十几里,接着又上了一条狭窄的山路,一直走到山林中一座破庙之畔。 两人藏到一颗树后,曲非烟回头看齐御风一眼,指着那破庙道:“呶,那个什么林家小公子,就在里面啦。” 齐御风见那破庙也不甚大,门口立着两个年青人,身穿白色短上衣,都是斜襟宽袖,前襟两侧各钉有一飘带,外面披着坎肩,下身裤子甚为宽大,脚下蹬着一双麻鞋。 另有一个年纪较大之人,身穿长袍,前面用布带打着一个结,在门前来来回回,仿佛思考着什么。 齐御风见此情景,当即便有些膛目结舌,心道莫非我这是稀里糊涂走错了片场,又穿越了一次不成?眼前此景,怎么与早些年风靡大江南北的一部电视剧有些类似? 当下他神情有些恍惚,身形向后一退,不巧与曲非烟身子撞了个正着,当下便弄出了一丝响动。 那老者耳目甚灵,闻声当即抬头朝他们所藏之处看来,口中叫道:“什么人?” 他话音一落,立刻身后破庙之中,便有六七人跟着鱼贯而出。 齐御风见那几人步履轻浮,显然并非身怀上层武功,应该便是连曲非烟都有所不如,当下心中有底,便站出身形,朝那老人微微一抱拳。 齐御风道:“在下雁荡山派,风中二,请问老爷子尊敬大名?” 那老者看着面前两个少年,一男一女,约莫都不过二十岁,当即目光闪烁,皮笑肉不笑道:“你也是来抢那林家小公子,寻那《辟邪剑谱》的罢?” 齐御风见他说话如此坦白露骨,不禁有些一愣,随即笑道:“那《辟邪剑谱》于我中原武林,不过一普通功夫而已,不值一晒,只是在下有两位前辈,心系浙江武林一脉,听闻福威镖局浙江分舵被挑,特命我二人探查一二。” “如若林家小公子在老爷子手上,那边请老爷子赏脸,将他请出来,以便武林同道探查真凶,日后还林家一个公道如何?”他思忖人在江湖,总还是要讲理才行,救下了林平之,日后寻那余沧海报仇,便有了由头。 那老者斜睨两人一眼,一声冷笑道:“两个小娃娃,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也敢从我手中要人。”说罢,抬手从腰间拔出一根短棒,挥手道:“李剑南,去将他两人杀了,尸体埋倒庙后。” 当下有一人便跨步上前,也同样拎着根短棒,大步便朝齐御风走来。 齐御风看这个李剑南长得大脸,小眼,虎背熊腰,长得甚为敦实,不由得心中有点纳闷。 他心道练武之人,大多越练越是神华内敛,神采奕奕,身材匀称,譬如苗人凤,何三七,令狐冲等人,即使修炼横练功夫的,也只不过是像丐帮的张副帮主那样日益魁梧而已。 怎么这几位都是练的弯腰塌背,越看越是猥琐,没一个姿秀挺拔之人? 当下这人撇着八字脚越走越近,齐御风思忖没见过这般练武之人,当下也不敢怠慢,当即从后身抽出玄金剑,置于身前。 那玄金剑经日光一照,光莹四射,金采夺目,对面之人被剑光一映,不由得眯缝着眼睛,面色木然,开口道:“这是什么剑?” 齐御风笑道:“你走过来,不就看到了?” 那人闻言,眼中杀机一闪,当即上前一步,手中短棒向前一探,直捣齐御风下阴。 齐御风一见此人出手便这般下流无耻,不由得大怒,当即退也不退,反手一撩,使一招苗家剑中的“丹凤朝阳”,瞬间便将那人连骨带肉劈成两瓣,血溅当场。 破庙门口那几人一见,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急忙上前赶到齐御风两人身边,恶狠狠的瞪视两人,倘若不是惧怕那老者威严,已然上前动手。 那老者脸色铁青,站在齐御风面前,不住上下打量,恶狠狠问道:“小子,你什么来头?” 齐御风见此人忘性如此之大,不由得哀叹一声,颇有些无奈道:“不是说了么?少林派风中二。” 那老者道:“既然是少林派,你可知你派有一奇人,名唤达摩。” 齐御风没精打采的回答道:“好像听说过一点。” 那老者又振振衣袖,得意洋洋道:“你可知我等是何门派?” 齐御风摇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不晓得。” 那老者道:“我乃黄海青龙派掌门,当年你们达摩祖师,便是从我派学的神技,传入中原,才有你少林派今日的兴旺。”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点点头,肃然起敬道:“原来贵门派如此历史悠久,渊远流长,当真可敬可佩。” 一边曲非烟见他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滑稽,当下粲然一笑,笑靥生春,当真是艳如春花,丽若朝霞。 那几个手持短棒的年轻人一见这女孩笑起来如此动人,不由得都有些痴了。 那老者看也不看曲非烟,倒是定力非凡,当下看着齐御风手上长剑,明耀炽烈、锋锐无匹,沉吟片刻又道:“你可知你手上长剑从何而来?” 齐御风道:“此剑名为轩辕剑,据说是人文初祖的黄帝采首山之铜所铸,一向为我蜀山派镇派之宝。” 那老者又道:“错了,此剑乃是我青龙派镇派之剑,早年流落中原,已有五六千年之久。我们此次前来,便是要追讨寻回此剑。” 齐御风点点头道:“哦,那我用完之后,定当奉还贵派。” 那老者脸上肌肉一动,尽力装作和蔼的样子,点点头道:“小子,虽然你今日杀了我的徒儿,不过念在咱们两派渊源甚深,你认错态度尚好,只要你交还宝剑,自废武功,老夫今日便饶你一命。” 齐御风摇头道:“那也不必,咱们既然都见红了,有什么招数使出来便是。” 那老者又是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道:“小子,我念你武艺修炼不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想必应该有我上国血统,才会如此优秀,可是为你指明了一条生路,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齐御风也不生气,随口道:“这个应该不是,俺是山东地,打呼噜都一股大蒜味,应该高攀不上贵国。” 那老者捋须笑道:“那也未必,想山东乃圣人故地,与我等居所也只有一海之隔,想当年檀君大帝……”他逸兴横飞,洋洋洒洒,随口便说出一大堆齐御风应该有他们国家高贵血统的一堆理由。 齐御风和曲非烟均觉得这老人吹牛吹得山响,中国话咬字不准,带着一股子怪味儿,听得颇为有趣,不觉相视一笑。 可是过了半天,听得他依旧叽叽哇哇,说个不停,当即齐御风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步怒喝道:“行啦行啦,别耍嘴皮子瞎磨叽,到底打不打思密达?” 那老者猛然见齐御风发飙,登时吓得后退半步,随即强自镇定道:“我朴南寒岂会骗你,既然你不识好歹,可别怪我等手下不容情。”说罢一摆手,几人团团将齐御风围住。 朴南寒手持短棒指着齐御风道:“我们江湖风俗与中原武林不同,可不讲究甚么单打独斗那一套,向来有多少人便出多少人,若你们人多,也可有样学样。” 齐御风见他言辞之中也编不出什么新花样,不由得略有些失望,当下心想多说也是无益,于是上前一步,身形一起,腾在空中,唰唰唰一连朝三人刺了三剑。 他谨记令狐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言辞,心道即使这些人武功低微,也应有可取之处,当下这三剑都使了两层功力,出剑也不迅猛,但他恼怒这老者多嘴多舌,信口胡言,刺出这三剑,便都刺在了这三人的脸皮之上。 谁知他手中玄金剑金光流溢,矫夭如龙,三剑分别刺中了三人面皮,却只听铮铮有声,剑劈过去,便仿佛戳在了石头上一般。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反震之力尤为剧烈,不由得一个踉跄,落在地上。 自他持这玄金长剑以来,此次还是第一次碰见有刺不穿的事物,当下他不由得大惊,心道:“这几人面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坚硬?” (那个,明天后天,都只有一更,为八月一号上架做准备,整理整理稿子。目前看来,我这本小说的成绩,比之同期同类型的小说,只能用一个惨淡概括。小良现在有点灰心,不过成败就在上架一举了,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够多多支持,感谢诸位每一个关心《后武侠时代》的朋友,感谢在QQ群和书评区讨论剧情的朋友,没有你们,一个人孤零零的码字真的走不到今天。为了每一个人的江湖梦,再次感谢诸位!~>_<~) ; 第26章 血病 那朴南寒本来见齐御风这一剑刺来,势头甚快,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但耳听“铮”一声,脸上一痛,不由得心中暗喜。 只见那少年翻身落地,面带惊疑之色,而自己却安然无恙,朴南寒一震衣袖,昂首挺胸,对着齐御风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见识到了罢?我青龙门无敌神功,金刚不坏,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任你宝刀宝剑再利,也难以伤我分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齐御风听他一说,不由得暗皱眉头,他这一剑,如刺金石,只稍一碰触便难以寸进。 这可绝非一般金钟罩铁布衫功所能做到, 难道……难道说这世上难道还真有人练成那传说中的少林古今五大神功之一的金刚不坏体的神功不成? 想那张大勇方丈,武学已出神入化之境界,修炼的心意气混元功,也属五大神功之一,但齐御风自忖自己若是全力出剑一刺,他也不敢如此托大,以脸相迎。 难道这几人已练得神功通玄了不成? 可再仔细看看这几人模样,小眼无神,脸色黯淡,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身具上层武功之人,莫非…… 莫非他们的武功已经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不论举止、眼光、脚步、语声,处处深藏不露了不成? 他犹自怀疑之间,只觉得耳后吐气如兰,一个绵软巧脆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别刺他们面皮,刺他心口。”正是曲非烟在小声说话。 她蕙质兰心,此时也已看出这几人武功低劣,先前齐御风所杀第一人时更是轻松,那么定然便是他们几人脸上有些古怪。 齐御风侧头望去,只见面前那些青年一个个微微翘着下巴,神情倨傲嚣张无比,都做出一副“欢迎打脸”的表情,十分欠揍。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随手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一剑刺向身旁一个拿棒子的青年,他这一剑全力以赴,剑上带着嗤嗤风声,当真声势不凡。 那青年也不躲闪,径直拿面皮一迎,齐御风剑势在空中微微向下一斜,径直刺进那青年胸膛。 那青年只觉得金光一闪,便看见自己胸膛已然被刺了一个大洞,汩汩出血,尚未来得及抬头,接着便眼前一黑,应声而倒。 齐御风一剑奏效,不由得放下心来,心道:“原来你们这门功夫只练在了脸上,别的地方却是不成,是以每逢敌手,这些人便施展嘴炮诱敌打他们的脸。” 他一击而成,接着连挥几剑,纵高伏低,吞吐如电,接连将那持短棒的青年连续刺倒,只余那朴南寒孤零零一人站在当场。 他横着手中长剑,笑眯眯指着那朴南寒道:“来,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只要讲的明白,我不杀你。” 那朴南寒面色尴尬,手足无措,早已看出这少年剑术非凡,自己这点微末伎俩,可能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可是碍于方才一副海外高人的德行,此时要立刻跪拜求饶投降,却还是有点拉不下这坚硬的面皮。 当下他强自镇静,尽量漠无表情说道:“此乃我高丽神功,岂可轻易透露出去。”虽然他犹自逞强,可身体却已然微微发抖。 齐御风一抖手中长剑,在空中绽出七朵剑花,随即斜斜一抹,搭在朴南寒肩膀之上,笑道:“说不说?” 他心道,别管这武功是否有用,单这玄金剑不能刺进体内,便已见这脸皮功夫,的确有独到之处。不问出个端倪,总是不甘。 谁知那朴南寒颇为硬气,竟昂然挺立,冷哼一声,就此不睬齐御风。 齐御风讨个没趣,当下转头看向曲非烟,曲非烟也摇头道:“我也从没听说过这门功夫。” 齐御风笑道:“东方不败,有这能耐吗?” 曲非烟笑道:“恐怕也是不能。” 齐御风笑道:““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咱们不如也学学这门功夫,否则怎么对得起咱这张脸。” 这时只听一人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难练易破,且习练之人若内力未臻化境,难免对自己便有极大伤害,小朋友,你还是不学为好。” 齐御风一抬头,只见那破庙之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肥胖,高大的和尚,铁塔也似的站在当地。 这和尚身高少说也有七尺,正笑容可掬,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几人。 齐御风不禁心中一动,心道这和尚无声无息,便欺到近前,莫非是少林派的高僧,急忙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大师这功夫如何还能伤及自身?” 那和尚龙骧虎步,上前几步,走到几人身边,老中医般看着朴南寒脸色,说道:“这功夫修炼日久,五脏热结,心主血,肺主气,此热毒不除,邪病伤于心,血从鼻中出,久则肌肤消烁,咯涎唾血者,肠胃之外,无论何处,皆有气血,日久天长,必得血病而死。” “这等邪功,练习久了必然脸大眼小,容颜丑陋,脸皮绷紧,连笑上一笑都难,而且纵然脸皮练的如金似玉,坚硬无比,也无太大用处,还不不练为好。” 齐御风闻听,才知道这朴南寒为何冷笑之时皮笑肉不笑,脸色抻得那么难看,不由得恍然大悟。 那朴南寒一听这和尚之言,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虽不曾听说必得血病而死这桩事,可却也见到不少同门得过各种怪病,老来都苦不堪言。 而他近年功力日深,也隐隐有发病的端倪,什么“血从鼻中出,肌肤消瘦,咯涎唾血”等条条症状都与他相应。 当下他不由得急忙跪倒在地,大声连呼:“大师救我!” 那和尚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似你这等奸猾小人,谁又费力救你?再说你病症已现端倪,就算那杀人名医平一指能力挽沉疴,起死回生,你这病症,也怕难救。” 齐御风听得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大师,这病症是否起初是身体发热,容易头痛、恶心、呕吐、皮肤不明原因的瘀斑,鼻腔和牙龈出血,进而内脏出血、日益偏瘫?” 那和尚闻言不由得一怔。说道:“咦,你这娃娃,你怎么知道这血病的症状?” 齐御风听闻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心道: 某民族为何与某病症有着不解之缘? 某民族电视剧为何与某病症总有个约会? 某族人为何大脸小眼多为面瘫? 整容之风,究竟因何而起? 这一切的背后, 是阴谋?是诅咒?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这千古谜题,今日竟被我一朝解开,这TM就是白血病啊! ; 第27章 和尚 那朴南寒眼见齐御风手持金剑,锋芒四射,说不定下一刻就要砍下自己的头颅,心想当前唯一之路,也只有抱紧这胖大和尚的大腿,苦苦哀求一番,或许有救。 当下他也顾不得掌门人的架子气派,跪地膝行,拉住那和尚裤脚,头如捣蒜,声泪俱下,口中不断道: “求大师慈悲为怀思密达。” “上天有好生之德思密达。” “求大师救我一命思密达。” 那和尚呵呵一笑,道:“我这和尚,喝酒吃荤,杀人偷钱,甚么事都干,就是不会救人,你这厮不知天高地厚,跑到中原来作死,合该你有这一劫。” 朴南寒一听如此,当即大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更是抱着和尚大腿不肯撒手,叽里呱啦不断恳求,那和尚听得不耐烦,伸指在头顶百汇穴轻轻一弹,只见那朴南寒全身一僵,然后便如一滩烂泥般委顿在地。 齐御风见这和尚亮了这手功夫,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这和尚武功高强,如此轻描淡写便置人于死地,可远胜过他先前所见之人。 莫非那刘正风,曲洋终于走漏了风声,少林派众人前来拿我不成? 这少林寺天下第一大派,名满天下,我刚刚行走江湖,立足未稳,若是能不得罪这和尚还是不得罪为好。 当下不由得拍马道:“大师武艺高强,小子佩服。但不知大师所来,所为何事?” 那和尚凝目看了齐御风一会儿,笑骂道:“我本来在这山后好好的睡觉,你这小子在此跑来大呼小叫,剑光晃得我头都疼了,我看你小子剑法有些门道,就过来看看。” 齐御风心下稍安,心道听他说这话,应该是个野和尚,未必是少林寺的。 但这和尚无论轻功,内力,都是他从所未见,闻所未闻,当下不由得摇头笑道:“大师谬赞了。” 那和尚道:“你这剑法叫什么剑法?是那一门派?我怎么从未见过?” 齐御风谦虚道:“家传的庄稼把式,不值方家一晒。” 那和尚摇头道:“若是你这等武艺还叫庄稼把式,那这普天下练武之人,可有一大半都是欺名盗世,功夫都练到了狗身上啦。” 齐御风心道,我这一路多受何三七、令狐冲教诲,就连在余沧海身上也学到了不少,若能同这和尚打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学上几招,看着和尚脑袋大脖子粗,我在东北呆了这半年,赵家班功夫已有小成,不如试上一试? 当下他心念一动,酝酿下感情,接着眼睛陡然睁大,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充满喜悦的看着这和尚。 他情真意切,语气中略有些感慨哽咽,拉住那和尚的手缓缓说道:“大师,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那和尚闻言不由得一愣,又上下打量面前这少年,狐疑问道:“你是?” 齐御风紧紧盯住他脸上表情,语气中带着不尽唏嘘道:“我就知道大师多忘事,早就把我忘了,可是小子哪敢忘记大师传艺之恩?想当年大明湖畔……啊不是,洛阳白马寺门前,我流落街头,食不裹腹,是大师你慧眼识珠,见我是个练武的材料,才传授了我三招剑法。”他想这和尚不管那门那派,有如此武功,便定然到过少林寺,去过少林寺,自然免不了去过洛阳吧? 那和尚从他掌握之中抽出手,挠挠脑袋,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却依旧有些想不起,便拿不住道:“还有这事儿?” 齐御风深施一礼,道:“我倚仗大师所传武功,多年来行走江湖,寻师访友,才有了今日的际遇,这许多年来,小子时刻都不敢忘记大师启蒙之恩。” 那和尚憨厚的笑笑:“咱们江湖中人,偶尔提携后辈,那都是应该的,应该的,而且才三招剑法,这点小恩小惠,不值一提。” 齐御风正色道:”对大师而言,此乃随手施恩,但对我而言,却如同恩同再造……。” 和尚见这少年一个劲的吹捧,好话说尽,直听的他不禁飘飘然起来,脸上笑成一朵菊花,一摆手,呵呵笑道:“无妨无妨……应该的,应该的,你现在武功很好,我也很欣慰呀。” 齐御风又上前一步道:“大师,那就请你再教我几招吧。” 和尚本来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阿谀奉承,甚为舒服享受,听他这一言,猛然一愣,突然盯着齐御风看了一眼,摸了摸下巴道:“你把我教你那三招,练练我看看。” 齐御风一听此言,不由得一怔,接着脸色尴尬,偷偷瞄了和尚几眼,不好意思的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那和尚面沉似水,也“嘿嘿”两声冷笑,直到将齐御风笑得有点发毛,暗暗捏紧了手中长剑,才哈哈大笑,拍拍齐御风肩膀道:”你这小朋友倒也聪明伶俐,居然骗起我这大和尚来了,只可惜大和尚对剑术一窍不通,就是喝醉了稀里糊涂之际,也教不出你什么鬼剑法。” 齐御风见他并无敌意,一颗心不由得渐渐放下,笑道:“大师武功通玄,一通百通,触类旁通,当时随手自创了三招,可能你不记得了。” 和尚摇头道:“大和尚喝酒吃肉,什么时候醉过?小朋友,你又被我唬住了吧?” 齐御风登时大窘,没想到这和尚设下漏洞,故意让他顺杆子往上爬,然后再从中咋呼与他 那和尚大为得意,当下道:“小朋友,你切莫失落,天下像你这般年纪的,又有谁有这般武功?咱俩既然遇见,也是有缘,我便教你一个乖。” “我刚才看你这剑法,浑然天成,干净利索,不过你这剑势之中,的确还有值得商榷的余地。” 齐御风忙问道:”哦,大师请讲? 那和尚沉吟片刻,抬头说道:“你现下年轻,功力尚未大成,内力也不值一晒,对敌之际,当不求甚解,只求其速,穿插游走,强势逼人。” 齐御风听得这”不求甚解,只求其速,穿插游走,强势逼人“十六个字,不由得一怔,心道这剑法哪有不求甚解之理,不都是一味求尽求终,千锤百炼,将剑招的所有细微变化都照顾到才对么? 他自习武以来,一直靠”分解动作“起家,一步步循序渐进,才得今日之功,可这和尚却让他不求甚解,只求一个”快“字,倒是与那令狐冲所言相同,至于后两句“穿插游走,强势逼人”反而好理解一些。 那和尚见他面色迷惘,反而一喜,知道他定然日后有所领悟,当即道:”好啦,这十六个字,你好好领悟,那什么福威镖局的小公子就在庙里,我不参合这些恩恩怨怨,大和尚走也。” 说罢轻飘飘一步迈入空中,瞬息便隐没在林中深处,不见踪影。 齐御风见这和尚说走就走,瞬息不见,不免有些遗憾,当下深深一叹,心道他这半年多来,所见人中,以这和尚为最高,可惜人家没耐性教他这娃娃。 自己这一路寻师访友下去,真不知何日能将那《长白剑经》练的炉火纯青,达到他在长白山时所见到的那种神妙境界。 当下他顾不得什么林家公子,当下低头沉吟,心道穿插游走,强势逼人,这两句是教我以步法为基础,招招抢攻;而只求其速,便是以速为先,别的全然放在后面,那“不求甚解”一句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他闷头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一抬头看见曲非烟似笑非笑的正看着自己,不由得笑道:“哈,耽误时间啦,咱们快进去, 那曲非烟也不生气,淡淡说道:“没有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 当下齐御风将这十六个字记在心间,提步便要往庙中走去。 这是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喂,两个小娃娃,你们见到过那华山掌门令狐冲没有?” ; 第28章 向北 齐御风见这和尚去而复返,张口便要找什么令狐冲,他不由得陡然心念一动,浮想起一个名字来。 思忖片刻,他便高声喊道:“没有,没看见,你到那边的猪圈再找找吧。” 那和尚看他面色略有些慌张,不由得将信将疑,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真没看见?” 齐御风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没,没看见,没看见。” 曲非烟轻摆衣裙,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跟小狐狸玩的正欢,见齐御风如此慌张,小嘴一抿笑道:“你不是说他匆匆忙忙走了么,好像回华山了?” 齐御风见这小姑娘轻声细语,慢条斯理说出这句话,不由得眼前一黑,心道:吾命休矣! 若不是这和尚着急找令狐冲,他倒也认不出此人,可是又是喝酒吃肉、又是杀人偷钱的和尚,又是满江湖找令狐冲的,还能有谁? 肯定便是那恒山派小尼姑仪琳的亲爹不戒和尚。 当年小尼姑仪琳被令狐冲在田伯光手下救了一命,从此便害上了相思大病,这不戒和尚这个老不休知道了以后,便漫山遍野的抓令狐冲当女婿。 这不戒和尚当年可是把那个万里独行田伯光折磨得惨不忍睹,倘若他知道自己和令狐冲认识,点了自己死穴,再逼迫自己服下毒药,让我去华山抢人怎么办? 虽然自己不像田伯光那般声名狼藉、罪不至死,可是这不戒和尚本身就是个二百五,其想法不可以常理度之。 当下他不由得急的满头大汗,忙叫道:“对对对,回华山了,回华山了。” 那和尚一听,反而不着急走了,慢慢走到两人近前,问道:“你们见过令狐冲?就在这绩溪县?” 齐御风见无可抵赖,便苦着脸恭敬的答道:“是。” 那和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什么时候?有几天了?” 齐御风道:“他是三月十六走的,这都五六天了吧。”他心中想,若是这和尚让他去华山找令狐冲,那也就赶紧干脆的答应下来,免得还得遭皮肉之苦。 那和尚道:“小朋友,你跟那令狐冲相处了几日?” 齐御风道:“有四五天吧。” 那和尚又问道:“那你觉得这华山掌门为人如何?” 齐御风心道,这老和尚爱听好话。他既然死皮赖脸认令狐冲当女婿,我不妨就捧上一捧,于是道:“令狐大侠武艺高强,侠骨英风,又兼是华山派的掌门,他日定当名满天下。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那和尚蹲坐在一根树桩之上,摇头叹道:“你还是不了解他啊。” 齐御风心道,这都不成,难道得说文成武德,他日一统江湖才成? 那和尚悠悠叹道:“你若是跟我一样,满江湖追了他一年有余,到处打探他的下落,真正了解他的人品性格。你就会跟我一样有同样的看法……这小王八羔子忒缺德啊!” 齐御风、曲非烟两人本以为他要夸夸这位令狐掌门。谁知这和尚居然说他缺德,当下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老和尚说罢。长吁短叹,尽数令狐冲的不是,什么负心寡义,奸猾似水,胡闹任性,听得两人都有同情他起来。 曲非烟当成听众,接着老和尚的话茬,一边齐御风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趁机走进破庙,只见地上绑缚着一人,当下问道:“你就是林平之?” 那林平之早就听见他与青龙派相争斗的声音,此时不由得点了点头。 齐御风拿长剑挑开他身上绳索,掏出口中麻核,那人长叹一口气,蹲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便站了起来。 齐御风眼见此人年纪似乎比自己还稍微大上几岁,虽然神情委顿,破衣烂衫,但隐隐却可从污泥涂抹的脸上看出此人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只是神色有些沉郁寡欢。 当下齐御风心道他家刚刚遭致灭门惨祸,全家尽被屠戮,也不知如何安慰,当下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道他所记的的林平之后来虽然自宫练剑,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他孤傲倔强,行止有礼,外柔内刚,刚刚行走江湖之时,便是连人家几颗水果都不肯偷,人品也算不错。 谁知那林平之刚被他在心中夸了两句,便径直“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倒,口中叫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说罢接连磕头。 齐御风哪里见过这个,不由得皱眉道:“赶紧起来。”说罢上前相搀,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 林平之面容憔悴,虽然站了起来,却依旧拱手鞠躬道:“少侠急人之难,扶危解困,平之无以为报,只是晚辈父母现下生死不明,还要恳求少侠出手仗义相救。” 齐御风叹口气道:“我几位江湖上的前辈,已经去打探你家消息啦,在下也是初出茅庐,无意间知道了你的下落,想要寻找你父母下落,也没什么头绪。你还有什么亲人没有?不如早些时日,找个地方落脚,再慢慢打探你家人消息罢。” 他心道,林平之的父母,此时可能多半已经死在了余沧海手中罢,所谓下落,大抵也是渺茫。只不过余沧海原应该在三年之前便对福威镖局大开杀戒,怎么迟了这些年才开始动手呢? 当下他心中一动,不觉又问道:“你家遭致灭门惨祸,可知何人所为?” 林平之一听到这话,胸口热血上涌,愤恨道:“但教有一口气在,有一日定须手刃了余沧海这个奸贼。” 齐御风眉头一皱,又道:“那你是亲眼看见余沧海作恶了?” 林平之点头道:“自然亲眼看见。”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此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可惜苦无实据,你当保全有用之身,他日定然有正义人士为你主持公道。” 林平之听闻,顿时仿佛眼前看见一道光亮,连忙再次致谢,说道:“我外公王家远在洛阳,不知少侠能否发慈悲护送一程?” 齐御风心道,自己欲去信阳也在河南,那洛阳也在河南。护送一程权当历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下点头道:“好罢。” 那林平之又惊又喜,急忙跪下来又要磕头,齐御风摆摆手将他再次搀起,看林平之也未受大伤,能走能跪,便也不扶他。信步自己走出门外,林平之也赶忙紧随其后。 两人出门之时,看那和尚依旧在哪里喋喋不休,口水四溅,不断说令狐冲的坏话,爹天娘地、甚么难听的话也骂了出来。 对面曲非烟抱着小狐狸躲得老远。唯恐口水溅到身上,可脸上却兴致盎然,不住附和着那和尚点头。 齐御风不禁笑道:“大师,我等想去河南,你多半要去陕西罢,咱们顺路,不如一起走上一程如何?” 那和尚闻言,抬头愣了一愣。不住摇头道:“老子闲的屁股疼么。与你做个保姆?你们三个小娃娃,照顾起来不知有多头疼。你剑法那么高明,自己走又怕甚么?” 说罢,身形一飞冲天,纵跃了三丈多高,继而在空中一折,朝林中激射而去。 齐御风见这和尚说走就走,连姓名都没留,不禁一阵愕然,心道好歹咱们相交一场,至少告个别吧。 他和林平之走出门外,那曲非烟一见便笑道:“好啦,你也找到人了,我这恩情也算报过了,我该走啦。” 齐御风不禁一愣,说道:“你去哪?去南方出海么?” 曲非烟摇头道:“反正就一个人,去哪里不是去呢?” 齐御风心念这小姑娘父母双亡,自幼便与爷爷曲洋相依为命,琴剑飘零;而如今曲洋又即将远洋出海,不履中土。 那么她自此以后便孑然一身,孤苦伶仃,心中不由的得一阵怜惜。 当下道:“要么?一起走吧?” 曲非烟沉吟半晌,点头道:“好吧,反正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伴儿。” 于是这一行三人,沿着七高八低的山路,一路走出这山林,再小镇上马了三匹马,一路向北而去。 一路上,齐御风见这林平之愁眉不展,脸色抑郁,只是低着头不吭声的走路,便想有意激励与他。 几人行到一条大江之畔,但见天空海阔,碧蓝如洗,不觉都是精神一振。 齐御风当下道:“林兄,我唱首歌给你听。”说罢,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便在马上扭动着身子,破开喉咙高声唱道: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不怕拼命怕平凡。 有得有失,有欠有还, 老天不许人太贪。 挺起胸膛,咬紧牙关, 生死容易低头难。 就算当不成英雄, 也要是一条好汉!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 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 苦来我吞,酒来碗干, 仰天一笑泪光寒! 滚滚啊红尘翻呀翻两翻, 天南地北随遇而安。 但求情深缘也深, 天涯知心长相伴! 滚滚啊红尘翻呀翻两翻, 天南地北随遇而安, 但求情深缘也深, 天涯知心长相伴!” 那一边木头林平之尚未感化,可曲大小姐起初见这音韵从所未闻,不觉有些惊奇,可后来听到这“但求情深缘也深,天涯知心长相伴。”两句却不由得脸上一红,登时皱起眉头喊道:“难听死了,再唱我就走了。” 齐御风回头哈哈大笑道:“我唱了这么久你才说难听,莫不是最后一句,说中了你的心事不成?” 曲非烟冷哼一声,也不作答,任凭他洋洋得意,一路狂吼乱叫。 当夜,三人露宿野外,曲非烟主动下厨做饭,林平之吃后肚痛不已,一连拉了七八次肚子,折腾得死去活来。 等到将睡之时,林平之又一次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离开营地前去出恭,曲非烟终于忍不住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齐御风,你不怕泻药啊?” 齐御风坐在火堆之畔,心有余悸的看着林平之背影,微微点了点头道:“我带了泻停封。”(未完待续。。。) 第29章 约斗 尽管林平之吃了齐御风所赠的“苦药”,可这一夜之间,却也变得憔悴不堪,第二日坐在马上时摇摇欲坠,仿佛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曲非烟看着依旧神采飞扬,壮得跟头小豹子般的齐御风,不由得瘪瘪嘴,有些无可奈何。 这一日正午,他们赶到一个市镇当中,鉴于林平之“伤势”严重,当下便决定投店休息几日,等林平之养好伤了再说。 三人定了两间客房,正当曲非烟放下行李,收拾完了自己房间,跑到他两人房间内与齐御风叽叽喳喳斗嘴之时,突然“呯呯”有敲门之声。 三人不觉奇怪,当下曲非烟便喊道:“谁呀?有甚么事?” 只听门外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喊道:“哎呦,还有小娘们在呢?”曲非烟登时柳眉倒竖,心中大怒,回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钢珠,一手便去开门。 齐御风知道曲非烟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一出手必然便是一条人命,当即上前按住她手,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伸手打开房门。 他这一开门,登时便是一皱眉,只见外面站着五人,其中四人都二三十岁年纪,各自提刀执枪,正面色不善的看着门内。 另外为首一人,约莫有四十多岁,身材瘦长,一双细眼,身穿一件麻色衣衫,也没带着兵刃,只是袖着手,形相极是难看。 那瘦子见齐御风开门,大剌剌上下打量他一番,当下毫不客气领着那四人提步迈进屋中,看了一圈,指着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林平之道:“这位便是那福威镖局的少公子罢?” 齐御风不动声色,见这几人面色不善,当即关上房门,抽出玄金剑道:“各位有何见教?” 另一旁,曲非烟也拿着齐御风的长白剑抽出半寸,但见清光闪耀。满室皆辉。 五人见状。沉默半晌,一边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道:“师傅,咱们宰了这小子,将这个小少爷带走罢。” 那为首的瘦子本来也有此意,可是一见这两柄宝剑都不是凡品,不由得心下惴惴,心道这客栈之内。毕竟狭窄,这般宝剑若是舞起来,一个躲闪不及,未免受伤,不如另择他处,收拾这几个小子也不迟。 当下便道:“不忙。”转头冲齐御风打量一番笑道:“小子,咱打开窗户说亮话,在下江湖人称“青海一枭”,也是为那《辟邪剑谱》而来,若是现在杀了你,将来传扬出去,倒让人说我欺负小辈,咱让你多活半天。明儿早晨。我等在东门外相候。” 说罢转身,也不等齐御风回答。径自出门,那四个贼眉鼠眼的徒弟紧随其后,将房门带上,只听“喀”一声响,居然在门外将房门反扣上了。 三人在室中面面相觑,林平之惨然一笑,颤声道:“嘿,我全家死得如此干净,居然还有人惦念这那《辟邪剑谱》,若真是这剑谱如此厉害,我又怎么能……”说着便不住咳了起来。 齐御风皱眉道:“你先养好身子,这些人我帮你打发了。”说罢转头向曲非烟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个甚么青海一枭,什么来头?” 曲非烟黛眉轻敛,想了一想,摇头道:“从未听过,听这绰号,应该是川藏一带的江湖人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说这句,突然一抬头盯着齐御风,又欲开口,却见齐御风已了然般点了点头。 两人心中同时想到一个川人的名字,余沧海。 几人也无法外出,便就着水吃些干粮,曲非烟也不提回房之事,三人都面色沉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门上窗纸上一个人影缓缓移来移去,过一会儿便用兵器在房门上敲击几下,喝道:“小子,可别想逃,爷爷们已经将这里团团守住了。” 三人一见,已知无法脱身,便索性在屋内休息,林平之自破家之后,对这等事已然麻木,好容易脑袋挨着了枕头,不一会儿便酣然入睡,倒也硬气十足。 曲非烟搬了把椅子,坐在齐御风床对面,拿出梳子,仔细的给小雪球儿梳理着毛发,齐御风看着这娇滴滴的少女,情不自禁有些歉然道:“我叫你同往北方,没想到把你连累啦。” 曲非烟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连累,我和我爷爷相依为命,那一日不要提放别人追杀?大不了明日放雪球儿咬他们便是。” 又转头笑道:“若是你怕累坏了雪球儿,你亲自咬也行呀?” 齐御风大敌当前,不欲与她斗口,当即坐在床上暗暗思忖,这青海一枭到底是何人? 可是想了半天却也总想不起来,不知不觉之间便已靠在墙上沉沉睡着了。 深夜醒来,见曲非烟趴在桌子上熟睡,手里还攥着小狐狸的一条尾巴,那小狐狸见他醒来,猛然睁眼,爬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御风,可尾巴却不敢稍动,仿佛怕惊动了曲非烟一般。 齐御风笑笑,心道这雪球儿居然学会关心人了,当真难得,低头但闻着阵阵幽香,看她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不觉心中一暖,当下将自己被子予她轻轻披上,自己盘膝坐在床边打坐练功。 待到朝曦初上,三人睁开眼来,店小二打开房门,送进脸水面点。 齐御风见门外那四人居然一夜未睡,眼睛通红,依旧在门外虎虎监视,心中不觉一笑,心道这青海一枭也是个草包,想以他一人迎战我们几个么?却也未免太过自高自大了些。 当下几人洗漱完毕,又修整一会儿,见门外四人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室内,当下都有些无奈,便结算了房钱,三人并肩而行,径直往东门外而行。 那四人也远远的跟着,不出几十步远,等到了一片松林之中,便撇下这三人,快步入林。 齐御风和曲非烟都紧握手中长剑。提气凝神。一步步向前走去,只怕遭了那青海一枭的暗算。 可一连走了半个林子,却也不见敌踪,林中静悄悄地,只偶然听得几声鸟叫,当下不由得起疑。 又走了几步,突然小雪球儿挣脱曲非烟怀抱。向前一跃,立起尾巴,对着前面一颗大树上方发起狠来。 三人不约而同向上一望,只见树干上站着一人,身穿青袍,长相难看。身材肥矮,竟然是一个背脊高耸的驼子,正饶有兴致的低头看着三人。 那驼子眼见脚下三人,望了一望,开口说道:“果然没错,这两柄剑应该都是上等货色,但不知萧兄选那一口?” 旁边另外一颗树上,也闪出一人。麻衣细眼。身材瘦长,正是青海一枭。只见他呵呵一笑:“我看那小子手里拿的金色长剑就不错,我图个吉利,就选这柄。” 先前那驼子也点点头笑道:“两柄都是好剑,那我就选这柄白的。” 齐御风见这人还有帮手,心中不禁一悔,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将那四人打昏,直接逃走便是。曲非烟却元气十足,仰头冷笑一声道:“塞北明驼木高峰么?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就凭你也能抢了我手中之剑?” 说罢长剑出鞘,青芒闪烁,她身形猛地向上一蹿,长剑一抖,直扑那木高峰而去。 那驼子一见这明丽的少女说出手便出手,手中长剑更是耀目生光,直把自己眼睛也给晃得花了,也是吓了一跳,心道这女娃娃乳臭未干,怎么有如此轻功剑法? 待见的剑光欺到眼前,他也是不敢怠慢,急忙将手中驼刀一摆,上前一挡。 谁知那长剑锋锐,刀剑相交,便是连个火花都没有,轻轻便割开他手中的兵刃,那驼子大惊之下,撇下半截断刀,身形急退,足下一用力,激射而退,落下地来。 曲非烟一击不中,身形在那树枝上顿了一顿,接着犹如乳燕投林,翩然落地,径直又上前抢攻。 齐御风一见之下,不由得也是有些吃惊,心道这曲非烟的轻身功夫,竟似比自己还强上两分,当下手中玄金剑一横,划个半圆,在那青海一枭所呆的树干上一割,竟硬生生将将一颗两三人腰粗的大树齐根割断,抬腿运力,蹬出一脚,那大树便摇摇欲坠,几欲倾倒。 青海一枭见脚下根基不稳,也急忙落地,抽出单刀,与齐御风战成一团。 齐御风身子养好之后,甫遇高人,当下抖擞精神,一剑快似一剑,也不仗长剑之利去削人兵刃,只是勾点刺抹,朝着青海一枭的身上要害招呼。 他手上长剑颤动不绝,剑光流溢,长剑舞得如一条金蛇一般,耀出无数剑光传来插去,一连使了十几招剑法,招招抢攻,那青海一枭见到这少年剑法如此厉害,也不由的有些心惊,心道,这少年剑术,居然不在当世一些门派的掌门之下,这下可当真看走了眼。 齐御风竭尽所能,连挑带刺,将青海一枭逼退了七八步远,但“青海一枭”虽然有些惊异,内力却强过齐御风数倍,在一柄单刀上更是浸淫多年,定定神之后,当下缠剁砍劈,几招过后,声势竟然也压过了齐御风不少。 齐御风腾挪闪跃,竭力抢攻,却始终脱不出青海一枭的刀光笼罩。 青海一枭几招过后渐渐有底,当下好整以暇,冷哼一声道:“小子,还是乖乖投降了罢,免得皮肉受苦。” 齐御风不理睬他,心中却暗暗焦急,心道这般内功,要练到何时才是个头?内力一旦不如人,这临敌之际,剑法不如人快,力不如人强,可当真懊恼无比。 又过几招,那青海一枭刀法越使越快,直舞成一团雪白的银光,齐御风措不及防,衣襟居然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他心道如此不是办法,不如真如那令狐冲和不戒和尚所说,使那“灵狐快剑”? 当下他手上剑招一变,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脚下也不走那四象步法,只一味的上前猛攻。 只见他手上剑光纵横变化,奇幻无方,青海一枭只瞧得眼都花了,不及提放,胸前居然被他啪啪连刺了四剑,虽然所受只是轻伤,不盈一寸,却也大吃一惊,当即身形暴退,落地叫道:“这是甚么剑法?” 他这一退,却冷不防身边一团白影冲来,只觉得仿佛有人在耳边呵了一口热气,接着便是一痛,一只耳朵不翼而飞。 齐御风一见奇招奏效,胸怀大畅,三步踏上,身形飞起,如离弦之箭,使个“刺字诀”袭向青海一枭。 青海一枭此时正心如乱麻,看敌人来袭,想也不想,手中单刀转了半圈,一绞一崩,便想将齐御风手中长剑来势崩到上方。 谁知那玄金剑岂是他手中单刀可比,齐御风剑如金虹,如切纸一般切断他单刀,接着便直直刺入胸膛之中,一股鲜血激射而出,溅射得他满头满脸。 青海一枭模糊中眼见敌人近在咫尺,当下手臂暴然伸长,抬手一抓便要搭在齐御风的肩头,齐御风抬腿一蹬,踢中他胸口,瞬间将他踢出半丈开外,接着就地翻滚,闪到一边。 只见那青海一枭在地上张牙舞爪走了几步,身体逐渐僵硬,噗通一声趴在地上,便就此气绝。(未完待续。。。) 第30章 丐帮 ps:求月票,订阅。 齐御风一击得手,随即朝曲非烟那边望去,却见她笑吟吟正持剑逼迫青海一枭那四个徒弟跪在地上,一边那个什么塞北明驼木高峰,却早已不翼而飞。 齐御风急忙上前问道:“那个驼子呢?” 曲非烟笑道:“早就跑啦,他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没有必胜把握,又岂能真跟我拼个你死我活的。” 齐御风惊疑不定,急忙看着她身前身后,说道:“据说那木高峰身上有毒,你可小心别沾染上。” 曲非烟被他看得略有些羞赧,急忙道:“没事,没事。” 齐御风转头看向有些木然的林平之,心道看来这福威镖局一事,在江湖中已经流传了开来,今后打他主意的奸逆小人,必然不少,这一路上想是要不平静。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经许诺林平之将他带到洛阳,男儿一诺千金,那便说什么都要做到。 正自思忖间,突然听见“啊”“啊”几声惨呼,原来那林平之突然手起剑落,一连将那四个正跪地求饶的青海一枭的徒弟竟然都刺死了。 齐御风张口欲呼,却发现阻挡不及,心道这人受了无尽的苦楚,发泄发泄也好,但抬头见他眼中一抹猩红,有些疯狂兴奋之色,心中总不觉起了个疙瘩。 三人暗暗戒备了半天,不见那木高峰复出,便想回转客栈,取了马匹,再行北上。 哪知堪堪回到客栈,未及出门之时,却又见几个乞丐上前便拦住了去路道:“阁下可是金剑白狐的齐少侠?” 齐御风莫名其妙,心道我这才行走江湖几日,就闯下名号来了? 看着几人态度谦恭,当下便道:“不敢称侠,在下正是齐御风。” 那为首的乞丐道:“我等乃丐帮弟子。张副帮主已传谕下来。说但凡见了少侠,应好生招待,方才青海一枭与少侠约战,我等得知消息不及,未能予以援手,还望莫怪。” 齐御风听闻大喜,忙问道:“张副帮主可在此地?” 那乞丐道:“张副帮主未至。但帮中青莲使者、白莲使者现下都在我铜陵分舵,请问少侠是否赏光?” 齐御风心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张金鳌副帮主又与他交好,说不定福威镖局这桩案子,还要着落在丐帮身上。 当下他一拱手道:“既知有丐帮兄弟在此。岂有不拜访之理,等我与同伴说上几句。” 说罢回头走上几步,对着正收拾马匹的曲非烟和林平之道:“我们去丐帮坐坐?” 林平之脸色犹疑,轻声道:“这些人会不会同那青海一枭一样……?” 齐御风哈哈笑道:“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张副帮主与我是旧识,前几日还聚在一起喝酒,怎么会同那青海一枭一样。”林平之无奈,只好点了点头。一边曲非烟无可无不可。当下也是随意地答应了下来。 齐御风回头一抱拳,说道:“便有劳几位兄弟带路了。” 那几名乞丐抱拳答礼。便将几位又引入城外一座大庄子之中,到了门前,只见两位年岁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齐齐相迎,齐御风心道这两位便应该是那青莲,白莲使者了。 当下急忙赶上前去,相互通名报姓,互相吹捧一番。 那两位使者引着三人进到庄内正厅之中,只见正堂之中供奉着丐帮老祖范丹之位,两边则分别供奉着关公、岳飞和杜康。范丹老祖身旁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不食嗟来食,骨气傲如石。”;下句是“义气平青云,讲理不讲情。” 乍一见上头还供奉着杜康,齐御风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略一思索,丐帮弟子出身贫贱,聚啸山林,游走市井,大多嗜酒如命,便也就释然了。 一边侧室之中,另有历代铜陵舵主的信物,如打狗杆子、酒葫芦,太平鼓、沙玑子,所创的莲花落唱词等物。 他口中不住赞叹,又走到议事堂之中,只见上面挂着一副对子,上书:“笑对人间沧桑事,看尽世态道炎凉。”不禁又是一阵大赞。 那两位使者一边领着三人游览,一边介绍各厅堂职能,穿回廊,绕亭台,走了好长一段路。齐御风哪里见过这般豪门大派的作风,当真大开眼界,只看得眼也花了。 不由得心道与这丐帮分舵的相比,以前自己见过的那个穷家帮当真穷酸至极,看这丐帮的一个分舵,威势和底蕴便远胜那汪铭卫的一个帮派。 那两位使者最后将三人引入庄后面的一间大屋之中,齐御风看得门前牌匾几个大字:百家残羹。 不由得心道:“莫非这丐帮要请我吃剩饭剩菜不成?” 走进屋内,却发现大排筵宴,满桌的菜肴,端的是十分丰盛,旁边坐了两人,显然都在等着他三人到来。 为首一位老者,卧蚕约、红脸膛,约莫四五十岁,见了齐御风进门,忙起身拱手道:“这位可就是今日手刃青海一枭的少年英雄?” 旁边一位,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看来三十五六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派文士打扮的。也立刻起身,含笑拱手致意。 齐御风笑道:“不敢不敢,老先生贵姓?” 一边青莲使者笑道:“这位乃我丐帮铜陵分舵舵主郝敬,另外这一位乃我帮护法梅节草。” 齐御风知道丐帮中以袋数分阶,最多九袋,最少无袋。那舵主与护法之职,在丐帮中都仅次于九袋的四大护法长老,位列八袋弟子之位,当下急忙抢步上前施礼。 当下众人见过齐御风,招呼几声,他三人一行便落座客位,那丐帮左右使者分坐了主位。 那郝敬笑道:“齐少侠今日除魔卫道,杀了青海一枭那个大恶人,当真威风的很,在此我等先敬上齐少侠一杯。” 齐御风慌忙站起道:“在座诸位都是我的长辈,怎能敬我。理应我先干为敬。”说罢提杯扬手。咕咚便将杯中之酒吞下肚中。 那郝敬一见,不由得拍手叫道:“好!好豪迈的少年!我陪你干一杯。”说罢也仰头干了一杯。 丐帮护法梅节草也道:“我平日可是滴酒不沾,但闻之张帮主对对你好生赞叹,咱也凑趣陪你干上一杯。”说罢也喝了一杯。 郝敬见梅节草一口气一杯酒下肚,不由得笑道:“你这可算是‘平时一滴不入口,意气顿使万人惊。’了。齐兄弟,我这梅护法平日可是一滴酒也不喝。今日听说你杀了青海一枭这等恶贼,钦佩不已,才喝上这一杯,咱可不能让他就此停手哦。” 一言说罢,齐御风明白其意,赶紧上前给梅节草杯子倒满。众英雄见这少年知情知趣,不由得都喝一声彩。 梅节草一杯酒下肚,不由得脸色醺红,随口道:“那’青海一枭’的师傅‘白板煞星’当年何等威风,便是十年前,有小儿夜哭,谁喊上一声‘白板煞星’来了,那孩子都得憋回去。据说现下‘青海一枭’武功已不亚于他师傅当年。齐兄弟武艺当真高明。佩服,佩服。” 齐御风赶紧举起酒杯。连声道:“侥幸,侥幸,若无贵帮张副帮主谆谆教诲,我又焉能有今日。” 那两位使者也各自敬了齐御风一杯,喝酒下肚,几人有说有笑,不停地推杯换盏起来。 齐御风甫遇上这许多丐帮的英雄豪杰,一时激动不已,也是听着那梅节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停地谈论江湖大事。 尽管一边曲非烟貌美如花,林平之英俊非常,却都没人看上一眼。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郝敬才好似不经意的看见了这二人,问道:“这两位是……?” 齐御风赶紧介绍说道:“这一位是在下好友曲非烟,这一位是福威镖局的少公子林平之。” 郝敬“哦”、“哦’、两声点点头,当下笑道:“咱们这位曲姑娘如花似玉,当真是齐兄弟的良配,哈哈,哈哈。”说罢一拱手,敬了曲非烟一杯酒。 齐御风见他说的一脸戏谑,不由得大窘,低头偷眼望着曲非烟,却见她面上若有所思,喝过酒之后,脸色绯红,低着头抿嘴微笑,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动,心道莫非她这一路与我同行,默认了不成? 丐帮几人又是一阵半真半假的调笑,曲非烟只是微笑不答,几人颇觉得无趣,当下郝敬便转头对林平之道:“贵府上不幸,我等已然知晓,盼林公子节哀顺变,他日寻得真凶,我丐帮必当为你主持一个公道。”说罢又举起酒杯。 林平之仰头干了一杯,面色沉痛,慨然道:“杀人者,便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郝敬闻听,不由得一皱眉道:“林公子亲眼所见?” 林平之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我从福建一路乔装北上,处处都可见他门下弟子搜寻我的身影。”说罢就地一跪,对着丐帮几位不住磕头,道:“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乃武林泰山北斗,,我爹爹妈妈在下依然落在奸人手中,生死不明,求几位英雄仗义相救,在下今后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诸位英雄的大恩大德。” 郝敬皱紧眉头,回头看看身边几位,几人眼神一错,那青莲使者道:“林兄弟快快起来,咱们丐帮与那青城派关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公开此事,为你主持公道,还要禀明帮主,待帮主和诸位长老商议才是,可不是我们几位便能决定得了的。” 齐御风闻听不觉得暗忖,怎么这般明摆着的事还要婆婆妈妈的,现下江湖中人,又有几个不知道福威镖局是被青城派所挑? 又一想,丐帮家大业大,没有规矩自然不成方圆,下面人不敢任意做主,自然也有苦衷,于是便伸手搀扶起林平之道:“林兄,咱们这事慢慢商议,丐帮英雄豪杰甚多,保你家有云开月明的一天。”他这一低头,酒气上涌,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甚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31章 夺剑 齐御风一言未毕,突然头晕眼花,霎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不知人事。 待得迷迷糊糊醒转,只觉得头痛欲裂,鼻子奇痒无比,便张口要打一个喷嚏,,这时只觉得一只柔暖的小手捂住他的口鼻,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别出声。” 齐御风只觉耳边这声音娇糯,吐气如兰,正是曲非烟的声音,身形刚要一动,却觉得手脚都已绑上了粗重的绳索,望出来黑漆漆一团,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坐起身子,却只觉扑到了一个柔软的身子上面。 曲非烟在黑暗中被他一抱,不由得嗔道:“冒失鬼,你干嘛?” 齐御风此时已经清醒了一大半,忙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曲非烟“哼”一声道:“还不是你交的好朋友,那林平之正在隔壁受审呢,你听听不就知道了。” 齐御风凝神倾听,只听的隔壁丐帮几人正与那林平之谈话,语气中倒颇为客气,但是话里话外,却始终还是在打探辟邪剑谱的下落。 他当下不由得勃然大怒,心道我敬你们是江湖上的好朋友,好汉子,又是张金鳌帮主的属下,谁想却如此无耻卑鄙,居然为了那《辟邪剑谱》,将自己算计到此处,当下他一摸后身,却不由得心中一凉,道:“剑呢?” 曲非烟懒洋洋道:“人家救了你,都不说声谢谢,张口便管我要剑?我该你么?我欠你么?“ 齐御风连忙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你也被抓了么?” 曲非烟悄声道:“可不是,这几个乞丐笨头笨脑。设下这等鸿门宴,也就你这蠢猪才看不出来。” 齐御风奇怪道:“你起始便知道这丐帮纯心不良么?” 曲非烟白他一眼道:“那有什么稀奇。他们明着请你吃酒,可那几个接引的乞丐,却不住林平之身上打量,心里若是没鬼,他们那么仔细的看一个男人做什么?再说那林平之比你好看千倍,我要比你好看一万倍,咱们吃饭喝酒那么长时间,他们怎么一句话都不问我,单单的去跟你喝酒。这避嫌疑也太过刻意了吧。” 齐御风回思片刻,也觉得方才丐帮行事中疑点颇多,心道自己毕竟江湖阅历太浅,居然这般就相信于人,着了道了,当下不由得心生惭愧。 转头借着微光看向曲非烟,却见她笑意妍妍,仿佛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不由得低声问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曲非烟笑道:“他们在酒中下了迷药。却也忒小看人了,也就你这般傻小子,才会迷迷糊糊着了人家的道。你晕倒之后,我也装成中了迷药的样子。就被他们一起绑起来啦。” 齐御风笑道:“可是你现在没被绑着啊?” 曲非烟微叹一口气道:“我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雪球儿就在我口袋里睡觉呢,他们这绳子。又岂能捆住我?” 齐御风在黑暗之中乍得一线光芒,急忙喜道:“快叫雪球儿出来。帮我把绳子割断。” 曲非烟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呀。真是笨得不可救药。” 说罢从鞋帮拽出一柄薄薄的匕首,伸手上前将他身上绳子割断,接着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推开门闩,齐御风也起身,将太极功夫运到足底,尽力走得绵软,却也不禁心中怦怦乱跳。 两人轻轻走到门外,远远离开那郝敬等人所在房间,在这广大质朴的庄院走了半圈,见到一处房舍之中,窗户中隐隐有清光闪耀,曲非烟不禁回头笑道:“你这宝剑,倒是好找的很。” 当下两人走到屋子跟前,溜墙根听房内说话,只听屋中有人说道:“嘿,这柄金剑,雕龙画凤,最难得这剑鞘的材质居然与剑身浑然一体,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我看少说也值三五千贯,这一次咱们两位使者,可是发了财啦。”这声音细声细语,听起来倒像似个读书文人雅士说话一般。 继而却响起另一个声音道:“非也,非也,方兄,说道鉴赏这般宝刀宝剑,这一手你可就不如我啦。你且看这柄长白剑,虽然看似没那么精巧考究,富贵逼人,可这剑身青芒闪耀,冷冽逼人,剑身上毫无研磨的痕迹,却几可照人,定时上古名家所铸的神剑。这长白剑杀机弥漫,说不定得吞噬过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养成这般的绝世神兵,简直是万金不换,那金剑如何能比?” 那姓方的叹道:“庄兄弟,你当我不知否?这长白剑光华绽放,气势磅礴,半个庄子都看得到,尤其这剑身毫无半点瑕疵,简直就像秋水映照的一般。想当年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铸磨十载,方铸成的纯钧神剑,想必也不过如此罢。” 那姓庄的奇道:“咦?那你为何连番夸耀这柄金剑?这柄金剑虽说也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好剑,但相较这长白剑而言,总是差了,不过一凡间俗物罢了。” 姓方的笑道:“我不将这金剑吹上天,怎堪与这长白剑相比,到时候咱们这两位使者若是都看上这长白剑,可怎么分?” 齐御风听得这丐帮青莲、白莲两位使者请他来做客,居然是想吞没他的宝剑,登时不由得大怒,便想冲进屋中,夺回宝剑。 便在此时,姓庄的却突然道:“噤声!”登时屋中寂静,齐御风登时有疑,便稳住身形,想再听一听再说。 那姓庄的隔了一会儿道:“方兄,这话怎可乱说,帮中大事,怎容得下咱们这些职位卑微之人多嘴?你若性命不要,尽管乱说,可别连累了兄弟。” 姓方的呵呵一笑,说话却有些肆无忌惮:“嘿,如今解帮主年老。这丐帮家业,以后怎么还不是他这两个私生儿子的。大伙儿心知肚明,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咱们若品鉴出一柄好的,一柄坏的,未免有投石问路,窥伺主人心意之嫌。要我说,咱们就不分好坏,只说两柄都好,让他们兄弟自己俩自己争去便是。免得他日落下话柄,惹下麻烦。” 此言一出,那姓庄的登时沉默良晌。才缓缓说道:“可是这金剑,铸工精湛,贵气逼人,尊崇无比,也确有一方英雄气概,若非有这柄长白剑相比较,却也可堪成我丐帮的传世之宝。” 那姓方的见他如此,不禁又是笑道:“你这人,偏爱咸吃萝卜淡操心。何为丐帮之宝,那是帮主和长老的事,愚兄劝你还是少琢磨这些事情为好。” 姓庄听了这番话,一声长叹。半晌不语。 这时突听门响,一个翠绿衣衫的少女闪进屋中,接着便只闻得一阵兰花的清香随风而至。两人便同时被点中了穴道。 曲非烟拍手笑道:“这宝剑到底归谁,两位还是别胡乱操心啦。”说罢。拾起炕桌上两柄长剑,收入鞘中。登时室内光华大减,只余下一豆灯光。 曲非烟回头看向齐御风道:“他们说这柄长白剑好,那你就继续使这柄玄金剑罢,好的借我使使。” 齐御风点了点头,接过玄金剑随即问道:“这两个人怎么办?” 曲非烟道:“被我点中了穴道,四五个时辰也动弹不了,咱们赶紧跑罢。” 齐御风摇头道:“我既答应了林平之带他到洛阳,又岂能半途而废,你先走吧,我将他救出,咱们一并城外汇合。” 曲非烟惊道:“你这傻子,这庄子至少有百人之众,你一个人就算武艺再高,杀得过来么?那林平之咱们已经救他一次,也不欠他什么,理他作甚?” 齐御风依旧摇了摇头道:“你先走罢,那丐帮人物再多,也逃不过一个理字,我等无冤无仇,凭什么诳我宝剑?” 曲非烟怒道:“罢罢罢,我就跟你这死脑筋凑一凑这热闹。” 当下两人回到后宅,却见那青莲、白莲两位使者,郝敬、梅护法四人俱已站在院中。 那青莲使者道:“林平之,本座念你是个人才,又颇有骨气,便特许你加入丐帮如何?日后你学了本事,一样可报仇雪恨。” 林平之道:“丐帮义薄云天,救济危难,小人一向敬仰,加入丐帮更是小人求之不得之事。但小人未得家里长辈允许,擅自投入贵帮,未免与礼法不通,等小人请示家里长辈,定当回禀。” 那青莲使者脸上登见怒色,说道:“怎么,你看不起我们丐帮,不配当你容身之所么?” 林平之见他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狰狞可怖,也是惴惴不安,当下道:“只求贵帮救了我爹娘性命,自此后做牛做马,甘为驱策,无所不从。” 那青莲使者哈哈一笑道:“你爹妈早死了快半个月了,你不知道么?我也不与你扯淡,只要你乖乖交出《辟邪剑谱》,万事好商量,否则……” 他一眼说罢,抬手往他头顶按落,林平之登时单膝跪在地上,全身骨骼登时格格作响。 青莲使者叫道:“你交是不交,生死富贵,全在你一念之间。”手上又加了一分劲力。林平之腰板力挺,想站起身来,但头顶便如有千斤大石压住了,却哪里站得起来? 他双手撑地,用力挣扎,只听得自己颈中骨头格格作响。青莲使者道:“你磕不磕头?我手上再加一分劲道,你的头颈便折断了。但凡你今日磕一个头下去,我便算你入我丐帮,从此富贵与共。” 齐御风再也忍不住怒气,当即从遮蔽之处跳出,叫道:“丐帮好不要脸,居然如此欺凌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年!” 那白莲使者一见,不由得眉毛一挑,冷笑道:“原想着杀了你,在张副帮主那边不好交代,偷偷放了你便是,没想到你逃了出去,居然还敢这般大模大样的回来?” 说罢转头一望,看向梅护法道:“有劳梅护法,将这小子杀了。” 那姓梅的当即一挥手中判官笔,向前一步,便如同酒桌时一般亲切地呵呵笑道:“齐少侠,咱们过上两招?” 齐御风却愤怒充塞胸臆,直入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看着眼前四人,不禁大喝一声:“什么使者、护法、舵主,你们四个一起上吧,如此奸侫小人,我齐御风又有何惧!”(未完待续。。。) 第32章 反思 那四人闻听齐御风口出狂言,登时便冷笑不已,各自上前一步,便要联手将齐御风拿下。 谁知此时,突然正堂方面一人高声呼喊:“起火了!” 接连便看见那边天色发出隐隐红光,不一会儿那火光便明亮冲天,各堂口之人接连被惊醒,声如雷动,纷乱如麻,都纷纷赶去救火。 只听得成百人高声喊叫,女子哭喊,犬豕嘶鸣,当中还夹杂着劈里啪啦房屋倒塌、火烧爆炸的声音,呼呼风声,一时千百种声音一起响起,整座丐帮分舵,竟然变得比乡下大集还要热闹。 四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青莲使者大怒道:“小子,竟敢在我丐帮分舵纵火!” 齐御风冷笑一声:“你做的初一,我便做不得十五?”说罢,反手抽出背上背负的玄金剑,只见在月光下,剑身上隐隐渗出一层金芒,他使一招“屏霞叠嶂”,推送而上。 那四人见齐御风手中长剑颤动,金芒吞吐,电闪星飞,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忙各自抽出兵刃上前招架,但只听得“嗤”“嗤”几声轻响,犹若撕扯败革一般,四人兵刃立刻齐齐被切断。 他这招“屏霞叠嶂”勾连刺抹,千变万化,后招源源不绝,原是美不胜收,轻灵飘逸的招数,但此时在这四人看来,却只觉得触目惊心,当下不由得胆寒无比。 齐御风足踏四象,垫步上前,当下挥剑割下梅护法的半边脑袋。接着顺手一抹,剑尖又从郝敬脸皮上划过。那左右使者贪生怕死,兵刃一失。立刻纵身急退,反而毫发无损。 齐御风一招得手,当下身形一凝,见那两使者逃得甚远,追至不及,不由得略微皱起眉头。 他方才义愤填膺,热血沸腾,这一剑凌厉果决,劲、功、式、力四者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更与平日练剑大为不同,使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胡斐命令下杀人时,那种周身亢奋不已,杀气升腾的微妙玄奥之感。 这“屏霞叠嶂”原是“雁荡三绝”中最难练的一招,但他自忖方才一剑,竟似乎不弱于何三七在这一招上的造诣功力,不由得暗自琢磨,心道莫非这愤怒也是灵感的一种?我见这些人以张副帮主名义诓骗与我,所以情不自禁。心中怒火升腾,这一剑便使得厉害? 他突然想起胡斐教习他时曾说,叫他将这种体会牢牢记住,日后武功。必定更上一层,只可惜后来被武当掌门无青子教训了一顿,从此便日益克制自己灵台清明。清心寡欲了起来,不复有此状态。 当下他不由得微闭上双眼。运起何三七所传呼吸之法,清其内。坚其外,使身如琉璃,内外明澈,不断回想出剑时周身气血牵动筋骨时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脑门一痛,只见面前一个翠绿衣衫的少女气势汹汹指着他鼻子道:“发什么呆呐!” 他回思过来,只见那丐帮的左右使者早就逃之夭夭,那里还有影子?不由得“哎呦”一声,叫道:“刚才我悟了一招新招。” 曲非烟刚才前去纵火,此时满脸黑灰,正自楸然不喜,哪有时间听他絮叨,忙不耐烦道:“行啦行啦,那边一会儿就追过来了,咱们的马还在后面,赶紧走吧。” 齐御风听闻,赶紧搀扶起林平之,一行三人趁乱逃出庄外,到马舍牵了马匹,纵马奔逃。 行了几里,突然听得背后传来犹如闷雷般的声音,一响接着一响,轰轰不绝,只是隔得远了,响声却是极轻。 曲非烟登时高声欢呼,在马背上轻轻巧巧的翻了个筋斗,大叫道:“成功了,成功了!这帮笨蛋,连个火药库都守不好。” 齐御风见曲非烟居然能在如此之短时间内,便寻到火药库,不由得大为惊奇,瞪着眼睛看她。 曲非烟看着齐御风惊讶的神色,登时大为得意,扬起尖俏的小下巴,笑靥如花道:“我厉害吧?” 齐御风苦笑道:“总觉得在你面前,这心眼有点不够用。” 曲非烟笑道:“其实咱们中午进庄到处观览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个火药库啦。你不是心眼不够用,只不过你自以为剑法高明,瞧不起旁人罢了。” 齐御风纵马狂奔,心头却不由得一震,心道自从穿越至此以来,自己的确是失去了原来那份谦卑之心,只想着自己一个匆匆过客,能取些什么好处便取什么好处,取不到便当做散心历练罢了。将这些古人统统都当做了可欺之以方的傻子,却不知,在别人眼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傻子? 而自修炼灵狐剑法以来,他眼界变得极高,即使遇见余沧海、不戒和尚这等武功高过他之人,心中却也总存着一丝轻慢骄傲,认为也不过如此,颇有些轻浮任性、狂放不羁之感。 一直到了这里,才被那些丐帮之人当成傻冒,大大的戏耍了一通,若非曲非烟警觉过人,说不定还要死于非命,当下不由得心中惭愧,当下单手执缰,回头冲曲非烟道:“救命之恩,谢谢你啦。” 曲非烟抿嘴一笑,偏过脸去,说道:“你不是也救过我么?” 他这一回头看见那火光依稀燃烧不尽,不禁又想到,若非这些丐帮众人以张金鳌的名义诳我,使我失去戒备之心,就凭他们几头烂蒜,又焉能拦得住我。 当下他终于能对自己能力不偏不倚,做了个重新的估量,不由得奋首昂然,一路快马加鞭,直奔前方夜色中奔去。 一直到了清晨,三人在一条大江之边停住脚步,齐御风从未见过如此浩瀚江水,不由得停驻脚步。下得江边,洗了把脸。当下抬头只往长天远波,放眼皆碧。对岸青山叠翠,都掩映在滚滚江水之中,远远上游处一条大瀑布狂涛拍岸,裂石穿峡,带云吐雾直啸苍穹,不由得精神振奋,直欲振声长啸一声。 曲非烟也下得马来,拿出手绢,在江水中洗了洗。然后仔细的擦了擦脸,那小狐狸一夜在她包裹里颠沛流离,却睡得倒香甜,此时也睁开朦胧睡眼,晃悠悠钻出来,趴伏在江边一口一口的喝起水来。 林平之下马,望了齐御风一眼,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口中叫道:“求大侠收我为徒。” 齐御风和曲非烟不禁吓了一跳。齐御风赶紧上前几步搀扶,笑道:“你这年纪比我还大上几岁,再说我自己武功尚未练成,怎么能收你这样的徒弟?” 林平之坚持不懈道:“昨夜见大侠一剑杀了那丐帮两位八袋长老。吓走两个九袋的使者,平之心服口服,甘为驱策。只求学会剑法,为我爹娘报仇雪恨。” 齐御风摇头道:“不成。不成,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还谈什么教人,自己都没学明白呢。” 林平之当即一个头磕下去,道:“不求学得大侠剑法真传,只求能杀得了余沧海这个恶贼便可。” 齐御风一听此言,不由得幽幽道:“我之所以到绩溪县养伤,便是中了余沧海的截心掌,他当时追得我跑了一夜,若是我能打过他,当时我就给你家报仇啦。” 林平之闻言,不由得语塞,以他见识,对昨夜齐御风那如梦如幻的一剑,印象尤深,觉得胜过青城派剑法数倍,可齐御风明言自己敌不过余沧海,却也不可能是诓骗于他。 他自见了齐御风那如惊鸿、如**的一剑,这一夜心中滚来滚去,都想着拜这位齐少侠为师傅,学会这等神妙无双的剑法,可齐御风这一坦言说自己敌不过余沧海,当下他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沉痛迷惘。 曲非烟洗干净了脸面,掏出一枚小镜子自己照了照,待将自己梳妆得明艳照人,回头见两人还在那边僵持,不由得道:“走啦走啦,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说不定有什么巧妙的联络,咱们还是尽早赶路,速速过江为妙。” 齐御风闻听心中一凛,当下搀扶起林平之道:“咱们路上不妨切磋一番,拜师之事,休得再提。” 林平之也稀里糊涂点了点头,三人在马背上嚼了些干粮,进了小镇卖了马匹,补充干粮,寻了码头,当即过江而去。 三人在船上,或坐或卧,眼望日光照映水面,点点闪闪,波光粼粼,宛如满江星辰,尽管上方瀑布之水有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过来,可他们这方水面却颇为平缓,只泛起一阵轻烟薄雾,美不胜收,不由得才舒一口气,松弛下来。 齐御风坐在船头,不由得心中苦笑,心道前番得罪了少林,这番又得罪了丐帮,真不知以后江湖之路,到底还要有多艰难。 小船张起风帆,顺风顺水,斜向东北过江,行驶甚速。这时只见江面上一叶渔舟如飞般划来,这渔舟船身狭长,船头高高翘起,只见上面划桨的穿了一身蓑衣,伸桨入水,轻轻巧巧的一扳,渔舟就箭也似的射出一段路,船身儿如离水飞跃。那划过的涟漪被日光一照,犹如金蛇在船边飞舞一般。 齐御风见此心中一动,心道这船行的好快,不禁心生警觉,偷偷回头一望,见自家船上的船夫眼底隐隐透露着贪婪凶狠的神色,宛似饥兽要择人而噬一般,当下不由得一剑抵住他的咽喉道:“向东边走!” 那船夫登时一惊,点头答应,低头牵住绳索,便欲转东,那边渔船上之人大呼小叫,连连招手,却也奈何不得齐御风这船帆缆齐备,顺风顺水,不一会儿,便行得远了。 几人上岸之后,齐御风见那船夫胆战心惊,丧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轻笑道:“看来这丐帮还不依不饶了。” 一边曲非烟却摇摇头,似乎心怀重忧,口中道:“这些人不是丐帮,他们……是日月神教中人。”(未完待续。。。) 第33章 古寺 齐御风闻听“日月神教”四个字,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立变,疑惑道:“我也没得罪他们啊?” 曲非烟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天下又有几人得罪了日月神教?可还不是有那么多被杀的家破人亡。” 齐御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即使是少林武当,那魔教不欺负到头上来也不过喊喊罢了,充其量也不过对付对付魔教外围,或者落单的魔教教众。 从未听过这等大门大派真心实意、大张旗鼓的的与魔教放对。那魔教教众几万人,比天下各门各派都更为鼎盛,这下子可麻烦大了。” 当下不禁道:“你不是甚么‘圣姑’么?能否通融通融?” 曲非烟低头看了眼手上指环道:“我早已跟随爷爷一起退出日月神教,这个指环,不过是因为我与一人的交情才得来的而已。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时候才有用,若是其他时候用了,我照样麻烦,东方不败喜怒无常,你当我敢得罪他么?” 齐御风摇了摇头:“如此看我当真麻烦大啦。”看着眼前船夫战战兢兢,魂不守舍,不禁问道:“阁下也是日月神教的么?” 那船夫惊魂未定,半天才答道:“小人是白蛟帮的。” 齐御风一听,更添一层重忧,已无兴致与他啰嗦,当下收剑转头便走。 三人上岸,已近了正午,由于马匹已卖。当下只能缓缓步行。 未走多久,只见前方路上来了几名身穿土黄色长袍之人。身上都背负着宝剑,齐御风不由得暗生警惕。与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叹一口气。 谁知那几人走到近前,为首一人竟一拱手笑道:“几位,但不知是那一派的少年英雄?” 齐御风见此,当即信口虎说道:“在下几位都是浙江雁荡山何掌门门下,几位师兄请了。” 那为首一人“啊”一声,听似十分惊讶喜悦,当即又拱手道:“哎呦,没想到何大侠竟然派了弟子前来。几位且前去襄安镇静候,我等去江边迎了白蛟帮其他英雄,稍晚便回来与诸位痛饮。” 齐御风当即拱手点头道:“好,好。” 那几人又一拱手,交错而过,齐御风心中略有些舒畅,心道这般才是江湖嘛,整天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大家互相喝喝酒唠唠嗑多好。 待那几人走得远了。齐御风回头无意中看见曲非烟脸色十分难看,不禁疑惑道:“那衣服是哪门哪派的?” 林平之闻言,却率先答道:“那便是嵩山派左冷禅的弟子。” 齐御风心中一凛,不禁叫道:“哎呦。那他们在前面什么襄安镇集会,咱们还是远远躲开,别去凑热闹的好。” 曲非烟叹息道:“嵩山派如此大肆招摇。拉拢长江一带的各门各派,也不知道其用意是对付谁。” 齐御风摇头道:“不管他们对付谁。总之都与咱们毫无干系,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当下三人偏了路径。一路径直向北,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待天色将黑,便寻了一间古庙寄住,这古庙甚大,前后好几间房子,齐御风为了免得麻烦,便特意寻了间不起眼的偏房,三人才安顿下来。 三人吃了晚饭,林平之看着这破落的古庙,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声,想当年他少年之时鲜衣怒马,春风得意,也曾陪同父母走镖到过这庙中拜佛许愿。 这海会寺原本也是襄安八景之一,却不知怎么现下和尚全都流散,这庙宇也跟他这般没落子弟一般破败了起来。 他倚在门口,但见繁星满天,看着外面夜景中的春色,四下里虫声唧唧,不禁想起一句词来,“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正当他痴痴呆呆,回顾过去之时,一边齐御风却已然躺在地上,鼾声大作,曲非烟坐在一旁,皱着眉头听着,一边慢悠悠喂着小狐狸。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脚步轻响,林平之急忙缩回屋内,只见一行尼姑约莫有三五十人,渐渐行进了古庙之内。 林平之缩头缩脑,在门口朝外偷望,只见一个女尼叫道:“这庙破败已有些时日了,今日咱们便住在这里,明早上路,居住大殿对佛祖不敬,咱们便在偏房住下罢。” 接着停顿一会儿,又道:“那边有人,咱们还是住这边罢。” 林平之见这尼姑隔着几十丈远的黑夜之中都能探知这边的呼吸之声,不禁大为惊讶,心道这尼姑武功定然深不可测。 那些尼姑有的直接进到另一边偏房,有些在院子中收拾家伙,准备淘米做饭,那女尼立在中央,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得片刻,她突然面对正殿方向,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随着她一声大喊,只见正殿方位的黑暗之中,甚么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当当响声不绝,齐向她身上射来。 那女尼当即大袖飞扬,舞成一道屏障,那些暗器,有的钉在她衣袖之上,有的给她袖力击飞。 她大喝一声道:“结阵!”身后的尼姑女子,纷纷从房内走出,抽出长剑,使开剑花,七人一组,共形成了六个圆圈。 她见弟子们自保无虞,当下几个起落,纵身蹿向正殿,尚未站定,只觉风声急劲,几柄兵刃招呼过来,听那劈风之声,便知这敌人武功甚是高强,当下不敢硬接,纵身一跳,又回到院中。 女尼高声叫道:“不知是那一路的英雄,与我等有何恩怨,在此设伏?” 里面无人应答,女尼稍等一会儿,又问一遍,却依然是寂寂无声。 她回头看向身后这四十多名弟子,不禁咬了咬下唇,思虑道:“收了剑阵,咱们走。” 她这一说话,只听门外有人叫道:“师太,别忙着走哇。” 说着有十余人大模大样,便走进院内。 女尼一见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史帮主,你们白蛟帮要为难咱们恒山派?” 那姓史之人哈哈一笑道:“贵派乃鼎鼎大名的五岳剑派之一,咱们小门小户,哪敢与您为难?只听得附近有宵小之辈暗中埋伏,要对师太等不利,所以特来相助。” 女尼神色不定,口中道:“如此多谢了,咱们这便离开,不劳烦各位了。” 那姓史的又笑道:“且先别忙,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女尼说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别说了罢,告辞。”说罢一拱手,带着这四十多人,便要径直闯出大门。 只见恒山派七人一组,手中各持长剑,在月色下明晃晃的泛出光芒,每组都有人分顾着东南西北,最后的两人却都是缓缓倒着行走。 姓史的见恒山派众人逼近,当即一拍手,从正殿之中跳出十几人来,寺庙之外又涌出三十来个人,将恒山派团团围住。 那女尼一时不禁凛然,心道这寺外后来的庸手也就罢了,这白蛟帮何德何能,居然能聚集这二十多位好手?当下在人群中仔细搜寻,不禁一怔,心道这两个帮会却怎么联合起来了? 那正殿走出之人,有一人下了台阶,对着偏房沉声喝道:“里面那三个小子,你们也出来罢。” 此时齐御风早被惊醒,闻言面面相觑,一行三人,便施施然走出偏殿。 众人借着月光,看到这一行三人,居然是两个英俊潇洒的少年,和一个肩膀上伏着一只白狐,美貌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不禁都是微微一怔。(未完待续。。。) 第34章 围攻 白蛟帮一干人虽看不出这两男一女的来路,但看这几人甚是年轻,却也不已为意,只略微打量几眼,便把目光转回恒山派那女尼身上。 当下那姓史的见那为首的女尼领着一群人在他面前站定,不再前行,便笑道:“本帮主听闻贵派的俗家弟子,都是兰心蕙性、如花似玉,而且现下颇有几位到了结亲的年岁,我白蛟帮与海沙派都有不少才貌双全的少年,不知贵派可否赏脸,与咱们结个善缘?” 他这一言既出,当下恒山派几位未出家的姑娘不禁都心中一惊,抬头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那女尼也不动怒,当即看向与那姓史的并排而立的一位身材魁伟的汉子,问道:“那么这位便是东海海沙帮的帮主潘吼了罢?” 那潘吼本来站在一旁,也不开口,此时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师太真是贵人多忘事,前番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时,潘某也曾见过师太一面。” 那女尼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哦,不记得了。” 潘吼当即有些神色尴尬,低头没趣的咳了两声。 那女尼又皱眉沉声道:“我门下俗家弟子,都是有家有户,婚姻大事但凭其父母做主,我等做师傅的,一概不加管束,还望两位帮主今日与贫尼行个方便,让开路来,否则休怪贫尼……。” 那白蛟帮的史帮主呵呵一笑,拦住话头道:“既然师太做不得主,那边由我们亲自问问几个姑娘的意思如何?” 女尼一听。登时怒气上涌,唰一声抽出长剑。喝道:“无耻奸徒,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臭水沟里讨饭的帮派。也敢欺负到恒山派的头上来了?” 她情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当下也不再低三下四,扬眉回头喝道:“结万花大阵!” 恒山派阵法之中,原以七花阵法为主,剑阵凝式不动,七柄剑既攻敌,复自守,七剑连环,绝无破绽可寻。 可她门下弟子大多武功未成。对方好手又多,这七花剑阵未必能敌得过后身那十几位好手。不得已,她便喝令弟子摆下万花大阵,这万花大阵绵密严谨,长于守御,比之七人阵法更为坚实一些。 那白蛟帮史帮主笑道:“师太,出家之人打打杀杀,不太好罢。”话虽如此,却也一摆手。身后之人纷纷亮出手中兵刃。 女尼自忖这等不务正业的旁门左道之士,自己便是以一敌十,也是丝毫不惧,倒是身后那十几个好手看上去武功甚强。几不亚于自己,只恐怕身后弟子有虞,当下不由得回首一望。 于此同时。那姓史的也盯住齐御风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 齐御风心中无奈:“自己不找麻烦。麻烦也回来找自己,看来怎么也躲不过这一劫。不如主动与恒山派联手抗敌,也能多个照应。” 于是随即对那女尼一躬身道:“我等愿助师太一臂之力。” 女尼看这少年身形、架势倒是不错,且磊落大方,像是个名门子弟,便开口问道:“你们是何门何派的子弟?” 齐御风笑道:“师太所料不错,在下的确是何门何派的子弟。”当下伸手以臂代剑,比划了一招架势。 那女尼昔年与何三七有过不少交往,一眼便看出这一招乃是雁荡山绝招“大龙湫”的架势,心下稍安,便点头道:“你们到我身后,我护着你们。” 齐御风望了一眼场中局势,心道,正殿那边武功较强,门口那边却弱,不如我等拦截住正殿之人,让师太将门口之人杀个干净再说。 他心中如此之想,便道:“后面那几人藏头露尾,一看便是鬼蜮之辈,我们且替师太挡着,请师太先把门口这些什么臭鱼烂虾打发了罢。” 说罢便从后背抽出长剑,只见金光四溢,耀人心魄,纵然天色已晚,天上除了一弯弦月,只有点点星光映衬,可剑光之中却也有一团金芒映照,仿佛一团金雾般久久不散。 曲非烟皱着眉头,也随之抽出长白剑,只见清光凌冽,瞬间便如同有一池冷泉之水一般铺上每个人的心头,在场诸人都不禁感觉一抹寒意渗入骨髓,不由得都打了个寒颤。 女尼本觉得身后那十几个蒙面之人,武功太高,万花大阵未必能挡,本拟自己抵挡蒙面人,让万花大阵去会会这两个什么帮派。 这几个孩子既是故友的徒弟,哪能让他们寻险?可是见到这般宝剑出鞘,自知大非凡品,当下便住口不言,心中安定了几分。 那史帮主和潘帮主也不禁对望一眼,暗皱眉头,心道这次倒是看走了眼,这两柄好剑从所未见,看来这两个少年人武艺也定当不凡,今日之事可有点棘手。 两边正在僵持之间,突然那正殿先前叫破齐御风等人行藏之人,叫道:“如此也别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女尼当即心中一凛,心道这人说话口气,倒像是比那两位帮主地位更高一些,真不知是何来头。 当下她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手中长剑一刺直奔那海沙帮帮主潘吼而去。 那潘吼本事本来便稀松平常,当下不敢单独与女尼单打独斗,向后一退,手中横刀一摆,与身边之人联合在一起上前夹攻。 女尼上前一步,一剑砍断几件兵刃,一不留神,却又见一条长棍却横腰扫来。 她左手在棍上一搭,右手中长剑乘势削下那使棍人的脑袋,而与此同时,一条链子枪却又已刺向她右肩。 女尼略一皱眉,见这十几人攻势层层叠叠,犹如长江之水,一浪接着一浪。势必难以一两招便压服住这些人。 当下她脚尖点地,向后跃出一丈。眼角向后一扫正殿的战场,却见一道白影。纵横来去,趋退若神,犹如一团烟雾在不断跳跃一般。 伴随着那一团烟雾的,是一对少年手中一道金光,一道白光接连闪耀,这两人双剑合璧,居然联手恒山弟子的万花大阵挡住了身后那十几个好手的攻击。 当下她心中大定,手中长剑疾刺,眼前几名不知深浅进退的白蛟帮人物登时被她戳中肩膀。鲜血淋漓,接着再举起剑一撩,一个壮汉手中的链子枪登时脱手而飞。 既然无后顾之忧,这女尼精神抖擞,接着便展开小巧功夫,连番行险强攻,剑光霍霍之下,她面前十余人,登时非死即伤。不出三十招,便只剩下白蛟帮和海沙帮两位帮主还能勉力支持。 她心道这番可算是杀出一条血路,心中稍定,大踏步走向门口。却见门外此时又站黑压压足有上百人,一个个劲装结束,严阵以待。像是正等她出门一般。 当下她不由得大惊,心中一凉。心道我与这两个帮派无冤无仇,今日他们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她寻思这般厮杀。便是杀到天亮也攻不出去,自己弟子却未必能支持到那时,当下不由得定定神,大声叫道:“上山!” 这寺庙本来便是依山而建,万花大阵侧面便有路途通往后山,如今前路已封,便只有暂且后退,先依山躲过这些人的锋芒再说。 齐御风和曲非烟两人配合着万花大阵,正与那十几人相斗,虽然有雪球儿相助,可那十余个蒙面人在在兵刃上的造诣,竟然都颇为高深,几不逊于余沧海, 是以雪球儿虽然东窜西跳,在那几人联手协防之下,除了最开始奇袭之下,咬掉两人耳朵之后,居然一无所得。 齐御风两人依仗手中长剑锋锐无匹,再加上雪球儿骚扰之功,也不过堪堪挡住这几人进攻,却已有些狼狈。 当下女尼姑这一发话,那万花大阵由她弟子仪和、仪清主持发动,上前强攻,护着齐御风两人回转,径直转到角门边上山而去,林平之也趁着无人搭理,狼狈不堪的抱着包裹跑了过去。 那女尼见众弟子正鱼贯上山,敌人却虎视眈眈,意图乘人之危,当下复而上前,手中长剑寒芒吞吐,一阵狂削猛打,乱飞乱舞,身形在十几名高手的诸般兵刃间翻滚来去。 她年近六旬,身手矫捷却不输少年。十几位高手加上诸多旁门好手合力围攻,竟也奈何不了这一位发了狂性老尼,她一连割下了三个海沙帮高手的头颅,才凛然退在角门口,掩护着门下弟子撤道山上。 那十几位高手见她艺高人胆大,孤身犯险,气势慑人,虽是女流之辈,却凛凛生威,当下便有些心中发虚,进攻不由得一窒。 待最后一个弟子经角门上山而去,女尼不由得长呼一口气,只觉全身乏力,那些人见有隙可乘,铺天盖地的暗器便又一次奔袭而来。 女尼目中精光一闪,随手抓起身边也不知那个弟子落下的一套行李铺盖,伸手一展,一转,那暗器便噗噗全打在那被褥的棉花身上。 那潘吼见女尼厉害,当即叫道:“且先别忙,咱们就这么围着,看她能熬到几时?”他熟悉当地山水,却知道这山上只有一条路径,其余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绝无其他下山的通路。 女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门外之人没有进攻的意思,略一思索,便令众弟子上山,她和齐御风等人倒退着走路,缓缓殿后。 这小山也不甚高,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沿着狭窄的路径爬到山顶,女尼见山顶只余一块平地,三面皆是悬崖,不由得暗暗懊悔。 她见齐御风持剑守住山口,盯着下方山路,不由得问道:“你当真是何三七的弟子么?你这剑法,好像可比他要强上不少啊。” 齐御风听闻自己剑法比何三七剑法还高,不禁一阵兴奋,当即道:“我本是山东人氏,后迁移至浙江淳安,学的是家传武功,蒙何大侠垂青,传了我几招剑法。” 那女尼见这少年主动坦白,心中再无疑虑,心道这人既然是何三七看得上的,便包准不是内奸。 又思忖当世武林之中,居然有这样厉害的年轻人。这样的人物是友非敌,实是今日恒山派的大幸了。 当下又道:“今日还要多谢少侠和这位姑娘出手相助,老尼恒山派定逸,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齐御风当即道:“我叫齐御风,她叫曲非烟,这位兄弟叫林平之。” 定逸师太听到“林平之”三个字,不由得侧头看向那俊美的少年道:“可是福威镖局的少公子?”福威镖局被灭门之事,此时江湖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是以她也有所耳闻。 林平之见齐御风方才大展身手,神威凛凛,好生羡慕,而自己却只有在被提及心中伤疤时才有说话的余地,当下不由得惭愧道:“不错,我正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定逸师太道:“确实是青城派所为?” 林平之愤恨道:“不错。” 定逸师太叹道:“今日若能逃过此劫,倘若你又有真凭实据,老尼定当找余沧海,为你讨还这个公道。” 林平之当即热泪盈眶,垂首跪地道:“多谢师太垂怜。” 定逸摆摆手道:“眼前大敌未退,这些话将来再说。” 说罢目光又转向曲非烟,疑惑道:“你是……?” 曲非烟伸手比量了一下个头,笑道:“三年之前,师太还抱过我呢,那时候我只有这般高。” 定逸恍然大悟,笑道:“哎呦,你是刘正风的亲戚,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当下不由得慈爱的上前抚了抚她的头发。 几人叙话良久,见夜色之中,那些山下两帮高手与十几个蒙面人大喇喇、慢悠悠沿着山路而上,仿佛不是迎敌,而是上山踏青一般。 定逸当下心中一紧,便问向齐御风道:“那几人武功如何?” 齐御风沉吟片刻道:“每个人比之余沧海,也只稍逊一筹。” 定逸不禁一怔,随即微笑道:“你跟那个余矮子,也打过架了?” 齐御风知道这恒山三定,心地都是不错,当下也不隐瞒道:“他在淳安镇上为了《辟邪剑谱》,见人就杀,我也不过侥幸逃得一条命出来。” 定逸叹道:“天底下能从余沧海手下逃走的少年人,却也找不出几个。” 齐御风又道:“师太,那些什么海沙帮,白蛟帮的人武功如何?” 定逸摇头道:“武功虽只二流,却奈不住人数太多。这山路狭窄,万花大阵防守有余,若是进攻却未必奏效。” 她顿了一顿,自言自语道:“这十三位高手,个顶个的在江湖上都算一把好手,怎么跟这白蛟帮,海沙帮这等不入流的帮派做起这等事,背后定有高人作梗。” 齐御风等人却在白日时遇到过嵩山派人物,早已心下雪亮,当即林平之抢先一步答道:“师太,那应该是左冷禅的手下,我们白天曾得到消息说白蛟帮要与嵩山派一起在襄安聚会,所以才躲到这庙中休息。” 定逸原本是个火爆脾气,在恒山三定中性情最为刚烈,当下听了此言,却并未破口大骂,只若有所思,无奈地摇了摇叹头道:“看来一切皆因贫尼而起,今日贫尼是拖累诸位了。”(未完待续。。。) 第35章 谋划 齐御风等人闻听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些疑惑不解。 定逸长叹一声道:“左冷禅野心勃勃,意欲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并成一个五岳派,企图和少林、武当两大宗派鼎足而三,分庭抗礼。此事在当年泰山日观峰五岳剑派大会上,我已听出些端倪,老尼当时第一个不服,便当场骂了他一个狗血淋头。” 继而她又摇摇头道:“没想到大会之后,嵩山派中十三太保竟然在一日之内,被魔教尽数屠戮殆尽,于是他也稍有收敛,不敢再提此事。只可惜,现下据说他又收罗了不少旁门左道,羽翼渐丰,想来他一颗狼子野心,又复发了罢。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恒山派明目张胆的下手。” 齐御风心道:“左冷禅倒也不是明目张胆,原本是假他人之手,只是没想到被我们撞破了行藏罢了。” 定逸顿一顿续道:“想来他若是真的重新动起了这个念头,五岳剑派之中,他第一个放不过的,便是贫尼了。哼!他以为杀了我这个脾气火爆的,合并之事便能成功么?须不知我两位师姊,恐怕……”一句尚未说完,突然大声咳了起来,原来她方才力战之余,心力交瘁,方才又以内劲震荡暗器,现下内脏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那些门下弟子本来围成一团,听着她说话,此时见她咳嗽,不由得都是大惊失色,急忙取水拿药,给定逸师太服下。 齐御风见亲手持着药丸的那个尼姑,清秀绝俗,容色照人,清亮明澈的双眼中,满是关切,不由得心道:“这女子美得很啊,怎么出家当了尼姑?” 接着脑中一闪,不由得心道:“莫非这个就是那不戒和尚的女儿仪琳?” 他眼睛盯着那尼姑不放,身后曲非烟抬头一看,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冷哼一声,暗中死命拧了一把他的手背,随即转身离开。 齐御风暗中一咧嘴,随即也站了起来,跟着她走到悬崖边上。 曲非烟看着山下敌人,装作漫不经心地轻声说道:“那是定逸师太的弟子仪琳师姊,很美罢?” 齐御风笑道:“哪里及得上你一半漂亮。” 曲非烟先是冷哼一声,可看向山下影影绰绰,明晃晃的兵刃和敌人越来越多,不由得面有重忧,便忘却了方才的争风调歪,只幽幽一叹道:“唉,也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 齐御风一挺胸膛,说道:“你救了我一次,这次便轮到我救你,但凡只要有我一口气在,担保你平安无事。” 曲非烟“哼”一声道:“你的命才值几个钱?我要是死了,我爷爷,刘公公,还有任大小姐,他们肯定都伤心死了。” 齐御风心道,我也是有爸爸妈**人好吧?不过他知道曲非烟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这些年都是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琴剑飘零,当下也不能犟嘴,便笑道:“我这条命原来不值钱,但后来被曲大小姐救了一次,就变得值钱啦。” 曲非烟皱眉道:“咱们别说笑话啦,我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要杀我,我心里真的有点怕。” 齐御风口中轻松,心底却也焦急万分,当下道:“这白蛟帮和海沙帮是否臣服于日月神教……?” 曲非烟摇头道:“白蛟帮是什么东西,也配臣服日月神教?即使他们依附神教,也不过三转四转拐着弯似的攀附,且不说他们这级别的能否知道我这枚指环,就算他们知道,他们这般举帮投靠嵩山派,被神教知道了也难逃一死,不如拼命杀了我们干净。” 齐御风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点头苦笑道:“你倒挺为他们着想。” 曲非烟也蹲下身子,抬头仰望天空道:“哎,我烦死了,你快点想个法把他们全杀了。” 齐御风听闻,不由得僵笑道:“这个……恐怕……很难。” “那你就想个法让我高兴高兴。” 齐御风思忖片刻,转身从包裹中拿出一物,笑道:“这么多时日,倒把这个东西忘了。” 说罢将那物凑到口中,便开始吹奏起来。 只听得一曲清脆明快,如溪流奔腾般欢畅,瞬间传遍山上山下,山下那正在行路的敌方高手们也不由得停步,略有些迷惘的抬头观望。 那曲子悠扬、高昂,又带点伤感柔美,仿佛能涤荡人的心灵一般,正是齐御风在少年宫时代花了好几千块才勉强学会的世界名曲——《天空之城》。 他母亲在他小的时候雄心勃勃,一心想把他培养成钢琴大师,后来见他实在缺乏兴致,心道他是练武之人,丹田气足,那便学萨克斯也好,只可惜齐御风便是连萨克斯也没学明白,最后在他母亲“孩子必须会一样乐器”的疯狂执念之下,才马马虎虎学了个口琴应付差事。 齐御风吹奏了几个片段,怕激起山下敌人好奇之心,当即收声,一边曲非烟却接过口琴,仔细研究了一番,眨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是笙么?” 齐御风心道,这曲洋长老的孙女到底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东西跟笙一样是竹簧片发声,而并非笛子那样吹孔膜鸣的乐器,要是一般人看这模样的东西,又哪能跟笙这种古怪的乐器联系起来。 当下他点头微笑不语,曲非烟却喜笑颜开道:“你身上总是有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东西很好,送我了成不成?” 齐御风笑道:“那有什么不成,这东西就算在我们那里……现在也很少人喜欢了。” 齐御风哄得她高兴,转眼望向山下,见狭窄的一条小径下面,那些人已然团团坐下,仿佛并不着急攻山,当下不由得心生疑惑,回首望向定逸师太。 定逸此时伤势稳定下来,见他迷惑不解,不由得笑道:“嵩山派的贼子围而不攻,却是怀着另一层心思,你想到了没有?” 齐御风思忖半天,摇头道:“小子愚钝,想不出来。” 定逸道:“若是想五岳合并,单单杀了我这老尼姑可不成,恒山派还得有人不是?倘若我这些弟子都被嵩山派所擒住,那么将来我师姊投鼠忌器,便欲不允,却也是不能了。” 齐御风登时恍然大悟道:“那么他们目标,便只是师太一人,其余之人,还是以尽量持为人质了?” 定逸道:“不错。” 齐御风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思虑片刻,说道:“我有几招剑法,专门适合这等短兵相接,不知能否教给诸位师姊?” 定逸微微诧异,心道这临阵学招,又能有什么用处,但也不忍拂违这少年一番好意,当即便微微点了点头。 齐御风当即借了一柄恒山派的长剑,攒力一刺,整个身子都随之倾斜出去,如横空冷电般射向前方。 接着又连使了三招,也都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 定逸一见,不由得皱紧眉头,心道他这虽说是四招,其实却还是一招,只是刺的方位不同,略有些变化。 这般使剑,发力不留余地,身子全然失去重心,大异于常理,却又是什么剑法? 但她知道这少年虽然奇怪了些,但剑术不可谓不高,所使的剑法不可能全无道理,不由得潜心思索他剑术中的道理。 齐御风见她皱眉,不由得蹲下身子,抚摸着小雪球儿的脊背笑道:“这剑法是这小狐狸的妈妈传授给我的,是模仿狐狸撕咬野兽喉咙的动作,所谓有进无退,招招都要杀人致命。” 定逸本是用剑的大宗师,一听此言,登时豁然开朗,心道那小兽相搏,都是矫矢灵动、迅捷无匹,而恒山剑法则以圆转为形,绵密见长。以守为主,十招里面,倒是有九招都是守势,确实没有这般拼命狠辣的招数。 齐御风笑道:“既然对方不拟杀了诸位师姊,这第一招下去,他们必然以降服为主,不能施展杀招,我们便以这一招毙敌便可。” 定逸摇头道:“就算是如此,那山路狭窄,仅能容得下一两人通过,咱们又能杀得了几个?” 齐御风笑道:“只要有两人通过就够了,我这还有大杀器,可堪一用。” 说罢便从包裹中又掏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随手一摁上方的按钮,便喷出一道白雾。 定逸本是制药的行家,当下她鼻中闻到一股辛香之气,便暗暗辨别其中药物:散瘀草、山药、田七、穿山龙……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这……这应该是金创药吧?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齐御风闻言一愣,心道我这云南白药喷雾剂怎么变成金创药了? 当下他却也只能点点头道:“不错,这是装金创药的瓶子,咱们恒山派有没有什么溶水的毒药?咱们把它灌进去,然后下去对敌人喷上一喷?”他来时恶趣味发作,装药的瓶子乃是特制的可以打气加压的瓶子,气雾一经喷出,可达一丈多远。 众尼姑一听,不由得都摇了摇头,恒山派要说治伤灵药,什么天香断续胶、白云熊胆丸倒是有都是,可是这毒药,却难得一见。 齐御风一见众人脸上难色,不由得心中略微失望,当即看向曲非烟道:”喂,你有没有?“ 曲非烟见他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原本的好心情登时尽数散去,当下不由得小刺猬般的乍起刺来,怒吼道:“我长得就那么像坏人吗?” 齐御风惹不起这位大小姐,当即低头叨咕道:“没有毒药也行,我记得前几天好像买过一瓶芥末油,等会找找看。” 他一边说话,一边翻弄着自己那旅行包,从底部暗层之中掏出一个透明塑料层层包裹的袋子。 曲非烟见他这东西一件比一件奇怪,不由得弯腰蹲下,摸摸那层光滑的薄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齐御风苦笑道:“这可都是我的家底啦,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电。”说罢摁下手中短棒的按钮,只见一道蓝色电弧噼啪闪光,映得众人脸上都一片靛蓝。 定逸登时便是一惊,不由得叫道:“这是何等神物?”(未完待续。。。) 第36章 石灰 淘书 齐御风得意洋洋道:“这是电棍,只要这前端捅到人身上,中者立刻全身麻痹,如同被天雷击中一般” 定逸闻言不由得一皱眉道:“直接用剑捅死不是好么?” 齐御风登时一怔,随即支吾道:“主要是可以吓唬人” 定逸摇头道:“我看你这个东西,还没刚才那个好用,那瓶子里灌上气,直接扔到石头上炸开,必然一阵烟雾弥漫,敌方阵脚大乱,我等便大有可为你这还有没有什么奇yin技巧的玩意儿?”她见齐御风拿出来的东西,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不禁也有些好奇向往 齐御风心道这师太居然想到了把喷雾瓶子当手榴弹使,不由得大感惊奇,当下再看看那背囊,却只能苦着脸摇头道:“没啦,唉,要是有点金银财宝就好了,直接丢过去他们便肯定你争我夺,没工夫搭理咱们了” 定逸苦笑道:“我们恒山派可是穷得很,有银子也舍不得砸敌人” 齐御风突然脑中一亮,叫道:“师太,你们这有没有什么书册?最好是封面没写过字的那种” 定逸疑惑道:“你要这个干吗?” 齐御风笑了笑,说道:“辟邪剑谱” 一边林平之听到这四个字心中不由得陡然一惊,随即便想,就是这几日他亲眼所见,因他林家这本莫须有的剑谱而死的人已有不少,齐御风若是真弄一本假的辟邪剑谱出来,或许这些人当真会阵脚大乱 定逸沉吟片刻,说道:“好”随即转头道:“于嫂,拿一本没用过的账本,还有笔墨出来” 一边于嫂从包中拿出一本账本,定逸当即挥毫,用蝇头小楷在封面上写下“辟邪剑谱”四个字,然后轻轻吹干了墨迹,接着目光闪烁,看向齐御风道:“这般行了罢?” 齐御风尚未回答,一边曲非烟却笑嘻嘻道:“师太,有没有什么佛经之类书籍,只要这本子的封面贴在上面,万一人家看到里面一片空白,可就糟啦还有,这封面也太了,虽然晚上看不太清,但总是不好,咱们须弄出点毛边,让它看起来陈旧残破一些” 定逸一听这么多要求便有些不耐烦,当下挥了挥手道:“郑萼,你心思细腻,去弄这些东西喏,我佛家至宝不能毁坏,这本《冲虚至德真经》拿去用” 当下一边一个圆圆脸蛋的姑娘急忙上前拿起册仔细撕开,取账册为面,道家经书为里子,用饭粒揉平了仔细粘好,不一会儿,便将一本伪《辟邪剑谱》弄的像模像样 定逸见齐御风不断奇思妙想,自己这么多弟子却一声不吭,不禁开口道:“如今我派处于危急之中,诸位有什么好法子,尽可说来,我绝不训斥”她一向脾气暴躁,甚难说得通,所以门下弟子,大多不敢在她面前胡乱说话 当下她一发下话来,众人都是冥思苦想,默不作声,一时山顶上寂静一片 突然一边仪琳怯懦道:“弟子倒有个主意” 她这一言,众人都觉得心中奇怪,不禁朝她望去,这仪琳自幼出家,不沾尘俗,到了现在十**岁,还一派天真烂漫,天性纯良,一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全然不懂的掩饰 便是这恒山派任何一人有害人的歪点子都有可能,可仪琳却怎么能有这种念头? 仪琳见众人一时都往她脸上看来,不由的窘的脸色通红,结结巴巴说道:“我听令狐大哥说过……他说,对付这种下三滥之人,便也要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什么生石灰,下毒,能用什么便用什么” “所以……所以……我包裹里一直都藏了一包生石灰,只不过从未用过” 众人听了她这话,都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心生怜惜仪琳自三年之前,在衡阳城外被令狐冲从田伯光手中救下,便一直念念不忘这个令狐大哥,虽然她自回山以后,几乎从不提起这个名字,可是眉宇之中相思难遣,却是任凭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众人只见她一双大眼,清澄明澈,犹如两泓清泉,一张俏脸在月光下秀美绝俗,没半分人间烟火气 其时乌云推开,淡淡的月光从云中斜射下来,在她脸上朦朦胧胧地铺了一层银光,显得她秀色照人,犹如明珠美玉般纯净无瑕 不由得都微微有些感慨 仪琳见众人都不说话,有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她,有的低头若有所思,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不禁手足无措,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 过了半晌,定逸轻咳一声,口中说道:“仪琳,令狐冲已任一派掌门,你不可没大没小,再叫什么令狐大哥,即使背后称呼,也应当叫令狐掌门或者令狐师兄才是”她对门下弟子一向严厉,唯独这个仪琳却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 仪琳涨着个红脸,轻抿着嘴唇,点点头小声道了声:“是” 定逸见她窘迫,忙解围道:“这也是个好主意,你便把那包生石灰取出来,咱们一会儿随机应变罢” 齐御风也点头笑道:“生石灰、芥末油、电棍,有此几大神器,我一个人下去便足以扫荡群魔了” 定逸嗔他一眼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山?我现在行动不便,使不得力,仪清、仪和,你们俩陪它下山” 齐御风道:“这石梁太窄,我一人过去足矣,如果不成,退回来时候还灵便些” 定逸双目瞪着他问道:“你一个人怎么退敌?” 齐御风一笑,便把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定逸听闻,想了一想,叹息一声道:“如此千万小心,一旦不成,赶紧给我滚回来” 齐御风倒是第一次听到关心话还能这么说,当下不由得一笑 他一身外挂收拾停当,背负玄金剑,左手芥末油,右手生石灰,怀里还揣着一柄电棍,当下便欲转身下山 一回头,却见到一边曲非烟已经在下山路口走了好几步,正回头十分不耐烦的等着他 他不由得莫名其妙道:“你干嘛?你不是也要下山?” 曲非皱着眉头道:“我愿意,你管的着么?”说罢对定逸师太陪个笑脸道:“师太,这小子做事一向毛毛躁躁,我得在后面盯着他” 定逸师太弄不清这两人关系,而曲非烟又不是本派弟子,当下不好说什么,只能迟疑的看着这二人,她知这小姑娘武功不在齐御风之下,在这一群人中,除了自己,便属她轻功最为高明,是以也不太过于担心 齐御风见曲非烟跟来,不由得急道:“你回去,我都说啦,你救过我一命,这次轮到我救你了” 曲非烟闻言登时柳眉倒竖,口中嗔道:“少废话,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起我来了?”接着脸色转和,神神秘秘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齐御风见她脸色诡异,不由得迈步凑了过去 曲非烟领着他又走了几步,远离恒山派的人,小声说道:“我觉得依琳姐姐比以前瘦多啦,她要是不嫁给那个令狐冲,只怕活不长了” 齐御风道:“你可知咱们在绩溪县外碰到的那个和尚是谁?” 曲非烟疑惑道:”那是谁?” 齐御风呵呵笑道:“那便是仪琳姊姊的父亲,他就是想抓令狐冲跟他女儿成亲的” 曲非烟闻言登时目瞪口呆,迟疑道:“和尚生了女儿便要当尼姑么?” 齐御风得意笑道:“不知道了” 曲非烟摇了摇头不信道:“你尽胡扯,仪琳姐姐才没有那样的爹呢” 齐御风也一仰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曲非烟低声道:“依琳姐姐好可怜啊,三年之前,她就曾照顾过我,她那么善良,一定不能死在这里,咱们一定要救她们出去” 齐御风见她面色坚定,不由的皱眉道:“有我一个就够啦,你还是回去” 曲非烟坚决的摇摇头道:“你这人丢三落四,我可不放心” 齐御风道:”山人已有妙计,你就等着好罢” 曲非烟白他一眼道:“要不是有我,你早被丐帮那几本傻蛋骗得杀掉了,不对,是早就被那个青海一枭和塞北明驼木高峰联手杀掉了你这种人武功再高,也是白费” 齐御风摇头道:“要不是有你,我才不会找到林平之那小子呢,哪有后面的事” 曲非烟登时双目一瞪,道:“怎么?后悔啦,你不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小药丸么?吃后悔药去哇” 齐御风笑道:“后悔也晚啦,你且乖乖在这里等着,待本将军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曲非烟伸舌头啐道:“是被杀个片甲不留罢,要是你死了,我才不会想依琳姐姐一样难过” 话说到此,她突然觉得似乎说错了什么,当下红着脸便住口不言 齐御风一心思索破敌之道,浑不在意她说些什么,当下笑道:“你放心罢,别东想西想的,你看他们一旦大乱,就立刻杀过来” 曲非烟心下惴惴不安,却也奈何他不得,只能点点头和他依依惜别 当下齐御风意气风发、豪情满怀,大踏步顺着山梁向山下走去,未走出几十步,他突然觉得手指微凉,似乎有针芒大小的水滴落下 停步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细碎如雨芒从无际的天空中落下,无声无息 当下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还有月亮呢,怎么还下雨了,这不科学……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第37 退敌 齐御风在山巅再一次整装完毕,深呼一口气,带着众人的期望,雄纠纠,气昂昂,踏着雨后微润的土地跨过山梁,一路来到山下。“”,全文字手打 那些人正在山下将这个唯一的通路齐齐封锁,有几个眼睛锐利的,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山上下来,不由得大声喝道:“干什么的?” 与此同时,几件暗器也齐齐向他身上招呼而来。 齐御风急忙一闪身,躲过来袭的暗器,高声叫道:“在下与恒山派毫无瓜葛,无意得罪两位帮主,现下愿意献上家传宝剑,求两位帮主放我一条生路。” 他这一喊,当时山下有人一摆手,那些人手中捏着的暗器,便都停住不发。 齐御风又试探着走了几步,渐渐山下众人便已看见这下山之人,正是先前那剑术卓绝的少年。 耳听他要显出宝剑,众人心中不由得都有些怀疑踌躇。 他这长剑金芒闪耀,寒芒吞吐,那些人适才都曾经看见,端的是一柄宝剑。 齐御风站在上山的石梁旁边,便停住脚步,等着回话。 过了半晌,那边有人冷冷道:“等天色大亮,我们调集弩箭上来,你的什么宝刀宝剑,还不是都我们的。” 这一言既出,身边便有人帮腔道:“是是是,小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齐御风又向前磨蹭了几步,慢慢走到那一干人三丈之远的地方,渐渐能看清对面人的身影,便缓缓说道:“在下另有至宝送上,别无他求,只求两位帮主言而有信,放我一条生路。如若不然,林某情愿将这家传剑法的秘籍撕得稀烂,令这门绝学从此湮灭人间!” 那人闻听,陡然一惊道:“你姓林?可是福建福威镖局的林家。” 齐御风学着林平之的福建口音回答道:“正系。” 那人沉吟片刻,与左右之人目光相互交换了一下,对着齐御风说道:“你慢慢走过来,不可耍什么花样。” 齐御风此时距离那些人已不到三丈之远,看清那与他对话之人虽然现在已摘下面具,但还是先前与他相搏的黑衣蒙面之人,那两个什么白蛟帮、海沙帮的帮主都领着属下帮众站在后面,丝毫没有说话的权力。 当下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慢慢向前走去,距离那些人十几步之遥时,便停驻脚步,抬手持着书册,让那些人观看。 那几名黑衣人借着月光看见封面上“辟邪剑谱”四个字,登时神色便有些激动兴奋,便是连呼吸都略微粗重了些,那为首一人当即伸手道:“快、快给我!”语气之中,已有些颤抖之意。 齐御风正色道:“只要诸位让开一条道路,容我下山,这《辟邪剑谱》自然就属于诸位英雄,诸位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林某万不敢言而无信。” 那黑衣人神色不定,似乎犹豫不决,身边一个干瘦的老者却突然怒道:“臭小子,少他**废话。”说罢身形暴起,伸手朝齐御风手中书册抓来。 齐御风见这人身躯飞起,当即看准方位,翻手一扬,将书册朝海沙帮方向扔去,口中叫道:“反正我都给你们了,你们都是英雄豪杰,切不可言而失信。” 接着他弯腰低头,躲过那人一抓,向前飞奔,便好像要没头没脑的往人群中硬闯一般。 若是方才,他只要向前一步,便立刻便有无数刀剑暗器上前招呼,可此时这《辟邪剑谱》高高的飞在天上,却牵动了在场的每一颗的心,众人都抬头看着那道飞扬的轨迹,在场一百余人,竟没有一人有暇顾及与他。 齐御风瞧准那十三个蒙面人的方位,从袖中抖落出电棍,一摁按钮,朝地上一插,此时这山下土地均已经被水浸润,他这电棍一放,咝咝响声,登时周围之人,不禁都感到一阵全身麻木,浑身无力,有腿上有过暗疾的,立时便站立不住,摔倒在地。 那十三人登时大惊,当下有个内功高深者,身体尚未完全僵硬,登时大声叫道:“这小子使妖法!” 齐御风一计得中,见外围又有几人虎视眈眈,接连扑击过来,当即又拿出喷雾瓶一阵狂喷乱射,只见那芥末油化成一道长长的白雾,中者立刻涕泪交流,一双眼睛便再也睁不开了。 他站在上风头上,好整以暇,手中的芥末不断**而出,斜眼一看,见那海沙帮的帮主潘吼正手中捏着一本书册目瞪口呆,身后之人也尚未出手,一边的白蛟帮史帮主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潘吼手中的书册,目光游移不定。 当下他心中大定,抽出玄金剑,足下丝毫不停,东刺一招,西削一剑,长剑到处,必有一名敌人中剑身亡。他这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七剑,剑剑夺人性命,一口气杀了七名黑衣高手。 紧接着他唿哨一声,山上之人问询,登时一道白影便从山上飞驰而来,恒山派众人也紧随其后。 那一十三名高手原本知他剑术高明,是以在与他对话之时,都颇有戒备,站得都颇为紧凑,此时腿上麻痹稍微解除,那剩下还活着的六人当即蹂身而上,齐齐扑向于他。 那几人一抹脸,尽管眼睛极为疼痛,却也不敢再稍微揉搓一下,只能干瞪着眼睛,盯住面前模模糊糊的身影,手上兵刃一同刺出。 齐御风只觉得眼前六道光华接踵而至,分指向他咽喉,胸口,小腹等要害,这六招剑招精奇,势道凌冽,他现在没有小雪球儿和曲非烟掩护,实难一一化解。 当下他就地一滚,剑交左手,右手掏出一纸包生石灰,以漫天花雨手法打出,登时一道长烟如箭射出,打在面前一人脸上,随即烟雾一散,四下弥漫开来。 那几人眼睛本来就刺痛无比,此时再沾染石灰,顿时觉得脸上湿乎乎,黏哒哒,说不出来的难受,更有三人石灰入眼发热,登时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他趁此良机在地上又是一滚,长剑圈转,连削几人小腿,那玄金剑何等锋利,登时犹如切萝卜一般,咔嚓咔嚓连声,三个人共五条腿,鲜血涌出,骨断筋折。 那眼睛尚好的四人见他滚落在自己脚下,登时想也不想,手中兵刃递出,齐齐刺向他胸腹,齐御风此时仰躺在地,躲闪不及,眼睁睁看那四柄兵刃一同刺在他前胸之上。 第38章 乱战 齐御风被四剑一同刺到身上,当下只觉得胸腹一阵剧痛,登时不由得“啊”大叫一声。 但那四人却也同时发现,自己兵刃触及这少年身体,便再也刺之不进,仿佛有一层细甲阻住了一般。 原来齐御风下山之时,曲非烟怕他有失,便将自己用银丝织成的软甲借给了他,那银丝甲只薄薄一层,编织精巧,柔若无物,一般利剑却伤它不得。 当下有一黑衣人心思转圜极快,见自己长剑不能伤他,当下便趁齐御风窒息之时,劈手便去夺他手中长剑。 齐御风全身剧痛之余,全身酸软,手上无力,当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玄金剑被他一抓得手。 那人一得宝剑,登时心中大为得意,可略微一抬手,却发现这剑分量颇重,不似一般长剑的轻灵,不由得微微有些诧异,手上动作为之一窒。 便在这一瞬之间,齐御风多日习练的内功见了成效,他丹田一股气沿着督脉上冲,当下便缓过气来。 齐御风奋起一股勇气,抬头张口便咬向他手背,他这一咬学小狐狸撕咬之法,既快且狠,咔哧一口,竟然深可见骨。 那人不曾提防,惨呼一声,手腕一抖,齐御风立刻抬手夺还长剑,使一个“懒驴打滚”一骨碌滚得老远,随即翻身站起。 这一来一去,驴打滚,扬石灰,切人腿,然后中剑,咬人,夺剑。再一次滚出来老远,说来麻烦。其实也不过几个瞬间。 可对齐御风来说,却是生平从所未曾遭遇之险。几乎在千钧一发之间,才勉强抢夺了条生路出来。 他看见自己剑尖在月光下不住跃动,闪出一丝丝金芒,知道是自己握着长剑的手已忍不住颤抖,思之方才之举,不禁也有些后怕,但觉汗流浃背、唇干舌燥,全身筋骨俱软,竟尔无法移动。 每个教他剑术的师傅都曾谆谆教导。说手中长剑万不可被敌人所夺,可他今日这险冒的太大,竟然险些连自己保命的家伙都留之不住,也不禁有些汗颜。 一边海沙帮帮主潘吼见这少年逃脱,那四人终究没杀得了这少年,不禁喟然长叹一声,终于做了决断。 他自手中握住了这本《辟邪剑谱》之后,早已迟疑了半天,眼下看着十三大高手仅剩其四。战况不利,两方陷于僵持,终于忍不住叫道:“海沙帮,咱们走啦!” 他这一声喊。那四个黑衣人不禁凛然一惊,其中一人回首叫道:“姓潘的,你不要命了?” 潘吼指挥海沙帮手下近百人围成阵型。将自己团团围住,以防他人夺宝。一边冷笑道:“诸位大爷,恕小人伺候不起啦。” 那人又怒道:“你今日临阵脱逃。难道不怕日后遭抄家灭门之祸么?” 潘吼得意洋洋,一拍手中剑谱笑道:“怕甚么?等日后我练成了《辟邪剑谱》上的神妙武功,我看谁还敢动我,走!”说罢一挥手,领着众人便要沿路回转古庙之中。 那边白蛟帮史帮主眼见海沙帮要走,当即也顾不得昔日情谊,瞪圆了眼珠子叫道:“潘吼,留下剑谱,我放你一条生路。”说罢他手下一百多个虾兵蟹将,展开阵势,拦住海沙帮的去路。 潘吼见对面白蛟帮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当下也不回话,面向海沙帮众人高举剑谱道:“兄弟们,今日冲出重围,日后这剑谱上的武功,我海沙帮内人人有份!” 这一言既出,登时海沙帮一拥而上,齐齐向白蛟帮众人扑去,白蛟帮自然也不甘示弱,便与海沙帮捉对厮杀起来,这山脚下登时一片大乱。 那四个黑衣高手见到这般二百多人互相杀戮的乱象,不由得面面相觑,可眼下却也顾不得这些。 他们四个先是被芥末油冲透鼻腔,真叫个醍醐灌顶,过瘾非常,弄的满眼都是泪水,而后又被生石灰熏得够呛,此时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了半天,石灰入水,浑身刺痛,如同火烧,情急之下,也不知中毒了没有。 现下回思,一切皆因这少年而起,当下一双双怨毒的眼光,不由得都看向面前这个破衣烂衫的少年。 齐御风站在山路边缘,默运内功,胸口郁闷之气稍解,但见对方虽然仅剩下四人,个顶个却也不逊与他,当下也不敢轻易妄动,只好持剑以待。 便在那些人望向他的同时,他突觉左肩一沉,一道白影趴在了肩膀之上,不由得大喜过望,心道:“雪球儿一到,我性命无忧矣。” 那雪球儿双目闪烁着深湛神光,咄咄逼人,盯着对面四人,全身皮毛乍起,一条尾巴更是伸直冲天,抬得高高,仿佛随时要跃起扑人一般。 那四人本欲联手上前杀了齐御风,一见这小兽到来,却不由得大惊失色,心下踌躇。 在前半夜古庙一战之时,这小狐狸急如电光火石,纵横来去,总得合三五人之力才能勉强抵挡,即便如此,还有两个黑衣高手被它咬掉了耳朵,而现在一行人疲惫不堪,心慌意乱,若这小兽再发起性来,谁还能抵挡得住? 当下为首一人当机立断,叫道:“事不可为,撤!”一旁三人听闻,也顾不得躺在地上的同伴,登时转身欲走。 正在此时,突然山下呯呯作响,一阵喧哗,齐御风站得颇高,只见从古庙方向,突然奔来了一百多身穿青色衣衫的汉子,齐齐下马,手中都拿着样式相同的直刀。 这一百余人沿着古庙奔袭到山边,也不多话,见到那争斗着的海沙帮和白蛟帮,也不管是那一方的,提刀便刺。 只不过三五招下去,齐御风不禁便有些骇然,只见这些青衣汉子刀法倒也算不得多精深,但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性命,竟好似比他那灵狐剑法还要狠辣三分。 这些人深入那两帮人斗争之中,当真如虎如羊群,不一会儿便杀得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此时恒山派之人也纷纷赶赴到山下,见此情景,便各自寻对子摆开七花剑阵,严阵以待。但看眼前之青衣之人,杀人如同秋天割麦子一般,几乎从不用第二招便能杀死对手,不由得都有些骇然而惊。 那穿黑衣的四人见这伙人厉害,当下顾不得齐御风,转头便要杀开一条血路,谁知那青衣人早有准备,立刻分拨出十几人,三人对付一个,将他们单独包围起来,使之不能相互照应。 但见三人身形之飘忽迅捷,分攻黑衣人上中下三路之一,刀刀都是抢攻,既快又奇,攻守趋避之间,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只一个照面,便有一个黑衣人惨遭分尸而死;再一个回合,又有两人被杀;余下那人见状,登时激起一股勇气,狂性大发,呼喝几声,手中长剑上下翻飞,如癫似狂,乱砍乱劈,那三人不敢正面夺其锋芒,当即飘身推开。 这时仪清突然在齐御风身边道:“那人使的是嵩山剑法。” 那黑衣人闻听,见青衣人不在上前进攻,当即收起手中长剑,回首冷哼一声道:“不错,就是嵩山派,又能怎样?”他语气中虽然狂傲逼人,却也掩饰不住此时同伴皆死,只余他一人的落寞。 此时四家俱寂,那些海沙帮、白蛟帮的人物早被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两个帮主被擒获,被人用刀抵住脖颈,跪在一旁。 一个青衣人从人群中走出叫道:“好嵩山派,好嵩山剑法,待我来会你一会!” 说罢提刀上前,与那黑衣人战成一团。 那黑衣人舞动长剑,向青衣人刺去,青衣人横刀一封,长刀圈转,又反而向青衣人腰间削去。 黑衣人竖剑荡开,左掌加运内劲,向他背心直击而下,这一掌居高临下,势道奇劲。 青衣人反转左掌一托,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青衣人不敌这嵩山高手,不由得向外飞了出去。 黑衣人不禁冷笑道:“就这点能耐,也想破嵩山剑法?” 那青衣人不言不语,猱身再上,数十招过去,黑衣人见对方一味防守,封得绵绵密密,不由得心中急躁,剑力越运越劲,那青衣人登时便有些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 那黑衣人一剑快似一剑,见对方刀法散乱,十招之内便可将他手中兵刃击飞,不禁心中暗喜,手上更是连连催劲。果然他一剑横削,青衣人举剑挡格,手上劲力似乎颇为微弱。 当下他回剑疾撩,那青衣人一挡不敌,接连退了三步,顿了一顿,似乎要鱼死网破般,举刀力劈,那嵩山派高手冷哼一声,提剑横挡,却只见寒光一闪,青衣人手中长刀在空中划了一个诡异的路线,瞬间由直劈变成斜砍。 只见他长刀从黑衣人左肩直劈到右腰,剑光带过,那黑衣人立刻断成两截,血肉横飞。 这一刀势道之凌厉,端的是匪夷所思,只是闪电般一亮,便分了胜负生死,恒山派众人齐声惊呼,尽皆骇然。 齐御风见这人直刀之术飘忽迅捷,猱进鸷击,有如鬼魅一般,而且竟然能硬生生变幻刀路,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心道若是自己碰上这一招,也绝对是有去无回,说不定,自己还比不上那黑衣人。 当下他不由得目光扫视那些青衣之人,心道:“这些人不知是哪一个帮派,才有如许这么多高手?”(未完待续。。。) 第39章 下山 此时大局已定,那群青衣人与恒山派诸人冷冷相对而立,静静不言,一阵微风拂过,又有些细雨挥洒了下来。 齐御风心道:“若是这些青衣人现下上前围攻,我等必然毫无生机,现下也不知这些人是友是敌,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定逸师太被两名弟子搀扶下山,走到跟前,略一皱眉,便问道:“但不知诸位是那一路的英雄?” 那适才杀了嵩山派高手之人,本来站定看着这些恒山弟子,听闻定逸之言,剑眉一轩,急忙上前笑道:“师太受惊了,我等乃东海巨鲸帮丘帮主手下,近闻海沙帮、白蛟帮与嵩山派同流合污,欲对贵派不利,救援来迟,还望见谅。” 定逸师太听闻不禁一皱眉头,她知道这巨鲸帮原来本是小门小户,近年来却不知怎么地出了个丘帮主带得这帮派风生水起,现下在沿海一带风头甚大。 不过这巨鲸帮亦正亦邪,始终在海上飘荡,一向不怎么涉及中原武林,怎么这次却来讨好她这恒山派来了? 当下定逸师太一躬身合十道:“多谢巨鲸帮各位英雄援手,老尼感激不尽,没齿难忘,不知这位英雄高姓大名?” 那人走上前几步,脸上笑道:“在下麦正,现出任巨鲸帮副帮主一职。” 定逸立刻正色道:“原来是麦副帮主,失敬失敬。”话虽说的客气,可她却也听说过这位麦正,早年似乎与海上倭寇有些牵连,做过江洋大盗,当下也不太过亲近,当下只是站在原地,并不上前与麦正汇合。 那麦正见定逸只站在原地,并不上前,不由得脸上微微一愕,阴鸷之色一闪而没,随即又笑道:“既然大事已了,我等且前去回禀帮主,先不陪师太了。” 定逸心中一宽,当下道:“还请麦英雄转告丘帮主,巨鲸帮今日援手之恩,恒山派上下感激不尽,恒山三定日后定当登门拜访,以谢今日救命之恩。” 她虽不至于与这些人太过亲近,但这几句话却是肺腑之言,说得颇为诚恳,那麦正听闻这五岳剑派的大人物也向自己这黑道中人低三下四,不由得甚为得意,当即哈哈一笑道:“都是武林一脉,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告辞了。” 说罢一挥手,带领着一干人押解着海沙、白蛟两帮的帮主转身离去。定逸师太目送着这一群人的背影在山峰边消失不见,心道江湖上出了如此厉害的帮派,也不知是喜是忧,不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其时风清月白,这一场大战之后,死伤的人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定逸上前看向那地上躺着几名黑衣之人的尸体,虽然脸上都是涕泪泥泞,污秽不堪,但勉强还能看出些模样。 她左右看了几遍,不由得又是长叹一口气,齐御风急忙上前问道:“这些人都是嵩山派的么?” 定逸摇摇头道:“嵩山派十三太保死的干干净净,哪还有这样的人物?我认出的这几人都是亦正亦邪,近年少在江湖走动之人,其余的这几个,就连我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了。” 齐御风思虑片刻道:“我在淳安与何三七前辈也杀了五人,这几人同余沧海一起行动,而且据华山派令狐掌门说,恐怕当时余沧海屠灭福威镖局,背后也有左冷禅的影子。” 定逸冷哼一声道:“青城派就是一个大蠢货带着一群小蠢货,余沧海的师傅长青子当年就号称“三峡以西剑法第一”,摆明了不把峨眉放在眼里,所以才死的那般难堪。” “余沧海号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实蠢得更无可复加,他做事横行无忌,可青城派就算被他经营到现在,实力及得上点苍、昆仑么?” “他拼命出来为左冷禅做马前之卒,这么多年还没死,也真算得上奇事一桩。” 定逸说到此,又顿一顿看这眼前这几具尸首道:“这几人武功比余沧海也差不了多少,也不知那左冷禅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林平之在一旁闻言大惊,心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在家之时,父亲林震南就曾多次巴结峨眉、青城两派,说道那峨眉还算客气,能将礼物收下。可是青城派便是连礼物都不屑收,他还一直以为青城派已胜过了峨眉,没想到听定逸师太之评价,这余沧海竟然在她眼中算不得甚么了不起的人物,只不过是左冷禅的一条狗而已。 而且这几日跟着齐御风二人行走江湖,一路所见,以为齐御风武功已是颇高,遂有拜师之念,可没想到这一夜大战,见到的与齐御风伯仲之间的,便有这十几人之多。至于那巨鲸帮的百余人的快刀,则更令人心惊胆战。真不知号称天下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和武当,得是什么模样。 定逸想了一会儿,终是怒气难平,随即召集弟子道:“这一次嵩山派大动干戈,伤残同道,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遭恶报。仪清,仪和,你两人武功比师妹们强上一些,现在我命你二人前去浙南龙泉水月庵,求清晓师太向借那五柄龙泉宝剑,就说我恒山有难,他日要到嵩山派讨个公道,你再问她来不来相帮?” 仪清迟疑道:“可是掌门那边……?” 定逸怒道:“都被人杀到头上来了,还顾忌这顾忌那……好罢,等我与掌门那边知会一声,到时候再说罢。”她说了半天,终究顾及师姊的面子,没有当场做主。 齐御风心道,那左冷禅一代枭雄,既然摆开阵势,那暗中力量未必就这么点,必然还有其他杀招,当下道:“师太,嵩山派为了追击恒山一派,就派出了这么多好手,他若是还想着五岳合并,想必暗中必然还埋伏了不少人才,切不可轻举妄动。” 定逸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当下问:“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齐御风道:“依师太之见,华山派能否同意左冷禅合并五岳?” 定逸一怔,随即道:“令狐冲那个小子,未必肯罢。”说着眼光一瞟,看了一眼正在一边诵经念佛的仪琳。 齐御风顿了一顿,又道:“那衡山派能否同意呢?” 定逸道:“莫大先生又酸又臭,骨头还是硬的,也未必肯罢。” 齐御风当即道:“那师太找左冷禅算账之前,可否同这两派通一下气?毕竟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出了事也应当互相商量一下才是。”他自以为这合纵连横之计颇为巧妙,当下不由得一副智珠在握之态,抬头微笑着看向定逸师太。 谁知定逸当场啐道:“这一个老不死,一个小醉鬼,不拖后腿就算不错了,能帮甚么忙。”说罢怒气冲冲转头叫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连夜走罢。” 齐御风不禁一怔,当下也只好收拾行李,大伙沿着路离开,身后有几名弟子燃起熊熊大火,将那一干人的尸身尽皆火化。 齐御风同曲非烟肩并着肩,一路向前,这一晚心惊胆战,疲惫不堪,两人也没甚么心情说话,过不多时,只见一位俗家打扮的少女快步赶上,在一旁看着两人微笑。 两人不禁微微一怔,抬头一见,原是恒山派的俗家弟子郑萼在笑眯眯的打量着两人,目光中颇为促狭。 曲非烟心思灵巧,知道郑萼心中所想,当下便有些害羞,低头避过,齐御风却脸皮颇厚,当即昂首笑道:“这位师姊,不知有何见教?” 郑萼也不怕生见外,当即道:“没事啊,就是看看啊,觉得你们般配,看看还不行啊?” 齐御风咳了一声,不知如何应对,却听郑萼悄悄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师叔那么讨厌令狐掌门吗?” 齐御风心道:“还不是因为令狐冲骗了他宝贝徒儿的心,结果又逃走置之不理。”可这话能想不能说,他只能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那是为甚么?” 郑萼笑道:“前年我师叔有事,亲自去华山拜访令狐掌门,可偏巧令狐掌门那天喝得酩酊大醉,连话都说不利落,我师叔气的当即离开华山,连留饭都没有吃,回来便道这华山派在此子手上,定然难以兴盛,叹息了好几天呢。” 齐御风闻言不禁汗颜,心道恒山三定都是心底慈善,有大胸怀之人,自己却有点小窥人了。 随即郑萼又冷笑道:“说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莫大先生踪迹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华山派又没有了君子剑岳先生,令狐冲一个二代弟子领着那华山派大猫小猫加起来才十几只,打起来也不够用吧?” 齐御风听闻不禁叫道:“不是啊,前几天我还和令狐兄在一起谈武论剑,我觉得他剑法比我高明不少啊。” 郑萼一听,不禁吃惊道:“他剑法比你还要高明?” 齐御风郑重点头道:“至少十天之前还比我要高明一些。” 郑萼一听,不禁有些心底惭愧,心道方才我还说跟人家差不多,没想到居然相差如此之远,莫非令狐冲这几年有什么奇遇不成? 这时只见定逸回头看着齐御风道:“你二人比剑,谁能胜?” 齐御风思忖片刻道:“令狐兄在剑术领悟上,远胜与我,如若切磋,大约差不多罢,但是性命相搏,我恐怕有所不如。” 定逸闻言哼一声道:“算他这小子不忘华山之耻,这两年知道刻骨用功,总算是有所进步。” 第40章 步法 定逸师太赞了令狐冲这一句,转头看向前方,见前面**夹道,又是崎岖山路,不由得暗生警惕,心道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埋伏在侧,此处必然凶险无比,当即她命令众人结阵,小心而行。 众弟子应了一声,当即七人一组结成七花阵法,沿山路依次而行。 郑萼偷偷向齐御风、曲非烟两人做了个鬼脸,也面色肃然地合并到人群之中。 只见恒山派每七人相距都是一般远近,众弟子大袖飘飘,并步齐进,步履飘逸,远远望去,美观之极,独余下齐御风和定逸师太等四人在外。 齐御风闲来无事,便看着前面一队人脚下方位,只见无论地面高低坎坷如何变化,这七人都是按照北斗星踪之势排布,只要地形稍有变化,阵势便随之而变,如此便可联手往复,流转不息。 他观察了半天,才摸索出了其中一些流变的规律,情不自禁手上比划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身边曲非烟用手肘轻轻撞着自己,便愕然抬头望去,却只见定逸师太目光炯炯,正盯着自己,看上去若有所思。 齐御风登时便如同偷人家东西被抓到了一般,登时面红耳赤,张口便要解释。 定逸师太一挥手,阻止他开口说话,接着道:“你可看出这七花剑阵的有何来历?” 齐御风心道:“但凡合七之数,总不能是七龙珠吧……”于是试探着说道:“这是合北斗七星之数?” 定逸点点头道:“不错,但是也不是,此阵法原本是从华山派传入我派,由天罡北斗七星剑阵演化而来,但自我派创派之祖晓风师太以下不断推衍,所谓七者,现在已指的是我佛门七宝:金、银、琉璃、砗磲、玛璃、珍珠、琥珀。亦指代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七苦。七人之中每人所使的剑招不同,剑意更是不同。我佛门武学论威猛凶悍远远不如其他门派,但若言步伐守御之严,却还是有一些独得之妙。” 齐御风闻言心道:“这剑阵改就改呗,怎么还这般掩人耳目,把北斗七星的甚么天枢、天璇、天玑、天权改成生、老、病、死,那就不一样了么?” 又闻这剑阵由华山派而传,不由得想起,据说这华山派当年乃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郝大通晚年所创,听她这一说,这消息倒好像是真的,要不当年的华山派怎么还会这全真派的看家本事“天罡北斗七星剑阵”? 至于这华山派与恒山派的关系,他不知其中掌故,却也不好深问。 定逸见他低头不语,只当他在琢磨剑阵其中的道理,恒山派这一夜受他恩惠颇多,定逸见他好学,倒也不吝于指点这少年一番。 于是她又道:“若是单人施展这武功步法,也不是不能,你且看来。” 说罢她一边走路,一边脚踩七星,便给齐御风演示了一遍。 定逸虽然受伤,脚下已比平时慢了不少,在齐御风看来,她这身影飘忽不定,举重若轻,纵然是普通人走来,也已是上佳的武功步法,只不过有时缓慢,有时快捷,有时似乎迟滞不堪、拖泥带水,有时却颇为勇决果断,雷厉风行,不知是何缘故。 定逸生怕他看不明白,便又走了一遍,这一次每一步节奏更加鲜明,连环交接,灵巧精微,乍一看便好似闲庭漫步一般,其实却暗有玄机。 她走完之后,回头说道:“记得这七步分为生、老、病、死、怨、爱、求,都是依次而来。” 齐御风停步看了半天,但见面前这七个脚印倒没什么特殊,可那般时快时慢,却不知如何走法,当下他轻轻踩出一步,犹豫半天道:“这是‘生’?” 那边众恒山派弟子此时见定逸师太传艺,也都转头观看,有一个年岁跟齐御风差不多的小姑娘便张口笑道:“错啦,这是‘老’。” 齐御风皱了皱眉头,又试探着迈出一步,道:“这是‘病’?” 那女孩登时眼睛一亮,说道:“对,这是‘病’,可你踏的又有些‘老’了。” 齐御风阖上眼帘,冥思苦想,仔细回想方才定逸所言,以及这小姑娘所说的话中意思。 过了片刻,只见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张开眼睛,“哈”一声笑,身形如电,瞬间迈出七八步远,瞬间便跑在了那姑娘的前面,然后回头笑道:“这一次走的对么。” 那女孩惊奇道:“你果然厉害,这步法我学了三个多月才学会,你这么一会儿就领悟到了。” 齐御风闻听大喜过望,原来这七花剑阵的步法当中,含蕴的七苦是指每一步踏出时的方位节奏,并非越快越好,也并非越慢越佳,所谓:生为稳,老为迟,病为弱,死为凝,怨为急,爱为黏,求为攻,每一步都有特定的修习之道。 定逸见这少年居然能如此之快便领悟到七花步法的奥妙,也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声,但她平素不善夸奖于人,当即便冷冰冰道:“好了,学会了就快些走罢。” 一行人听闻,当即又踏上路途,继续前行。 齐御风琢磨了半天,喜不自胜,一路都按照师太所传的七花步法蜿蜒而行。 体会了了半天,他不由得心道,这步法能将人的喜怒哀乐,各种情绪波动融合进去,实在难得,若是能经常依照此情绪变化练习这步法,他日对敌之时,必然能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不再一惊一乍,受心境所累。 当即转头问曲非烟道:“你学会了么?” 曲非烟得意道:“我早看出来啦,谁像你那么笨。” 齐御风又问林平之道:“你呢?看懂一些么?” 林平之苦笑摇头道:“我武艺卑微,可看不懂这种高深的武学。” 齐御风拍拍他肩膀道:“没事,这套步法须上层武学打底,可能有些难学,我另有一套四象步法,无论对敌还是逃命,都有用的紧,改日教你。” 林平之当下心中感激,不断点头,他又回思,往日在家中时,曾自以为武功练得不错,纵然不是江湖一流,也绝非无一战之力,没想到一出江湖,才知道与人家相比,实在天差地远,当下不由得悠悠一叹。 一行人到了白日,在市集上买了马匹,纵马疾驰,沿途毫无耽搁,每日都只睡三个时辰,数日后便到了山东境内。定逸师太虽然受了内伤,但毕竟不重。她内力浑厚,兼之内服外敷恒山派的治伤灵药,到得山东境内时已好了大半。 这一日,众人到了黄河岸边,定逸对众人叹道:“咱们到了豫鲁交界,可要打起精神,行事谨慎些,切莫再惹麻烦,等到了济南妙相庵,大家再休息不迟。”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当下那前些日子点醒齐御风“七花步法”的女孩秦娟便问道:“师叔,我们要提防谁呀?” 定逸苦笑道:“咱们这一路上碰到的帮派,无论海沙帮、白蛟帮都是粘着水字边的,这次轮到的,可是比那几个厉害多啦。” 秦娟道:“这里也有水帮?哦,咱们到了黄河边上啦,是黄河帮吗?” 定逸道:“不叫黄河帮,可也差不多了,这黄河下游有个天河帮,帮主黄伯流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位前辈耆宿,绰号名叫“银髯蛟”。这天河帮人多势众,帮中好手也着实不少,是齐鲁豫鄂之间的一大帮会,咱们恒山派跟他也算不得熟悉,最好还是别碰见的好。” 一边郑萼道:“师叔,那咱们到了山东,不去泰山派拜访么?” 定逸略思忖一番,摇头道:“我等现在主要还是尽快回归山门,就不给泰山派添麻烦了。” 齐御风见此不由得心中感叹,说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时至今日,内部也矛盾重重,内耗不已,难怪日渐式微。 众人沿黄河一路前行寻找渡河之船,未走出多远,却见前面来了一队仪仗,约有上千人之多。披麻戴孝、打着引魂幡、持丧棍、吹吹打打,不断抛洒纸钱,却是有大户人家出殡。 定逸知道常人之中对尼姑忌讳颇多,当下便领着弟子众人远远避开,却不料有一人眼尖,离得远远便高声叫道:“那边是恒山派的前辈么?” 定逸知道那边是江湖人物,却不免皱眉,恒山派此次出行虽然有惊无险,她却也不愿途中再生事端,一路都是尽量避开江湖人物,没想到在这里却撞到了一位。 当下她寻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那人奔跑而来,便高声答道:“恒山派定逸在此,阁下是那一位?” 那人听了是恒山三定中的定逸师太,当即吃了一惊,立刻领着弟子走到近前。 定逸看见此人,才认出原来是此人乃是开封府的海老拳师,此人武功和名望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依仗嵩山派横行一域,在江湖上人头颇熟罢了。 当下定逸暗中不由的皱眉,心道这海老拳师若是将我等行踪传回河南,被那嵩山派知道了,可当真大大危险。 当下那海老拳师向定逸见礼,两人答对客气一番,定逸皱眉便问:“不知是那位亲戚不幸仙逝?” 海老拳师听闻,当下不由得苦笑道:“是天河帮的帮主黄伯流老先生仙去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都一阵惊讶,心说刚才还提到这人,居然这便死了? 第41章 惜别 定逸远远见那些黄伯流的孝子贤孙一个个面容悲愤,咬牙切齿,不由得心生疑问,便张口问道:“黄老先生可是年纪大了,或者因病致死?” 那姓海的拳师摇摇头,上前低声说道:“据说天河帮前几日在黄河上做了一笔买卖,结果碰上了一群不好惹的,那一群青衣蒙面之人,使的都是偏门的直刀,刀法又奇又快,杀人都不用第二招,结果黄伯流一不小心,就在自家门口栽了这个跟头。” “也有人说,那伙青衣的找他入伙,可他却偏偏不干,才招来此祸。唉,可怜他一世英名……” 定逸知道他所说黄伯流的买卖,多半没甚么本钱,听闻当即一皱眉头,心中一惊,当即劈口问道:“那群青衣人是出海么?有多少人?” 海老拳师道:“我并没亲眼见到,不太清楚,但据传说当时船上只有一百多人,却足足杀了天河帮三百多名好手,唉,可怜天河帮这几十年纵横中原腹地……” 定逸当即神色不定,心中了然,立刻抢过话头道:“恒山派有要事在身,恕老尼不能为黄老先生上香,还请老拳师代劳。” 海老拳师闻听略一错愕,但这恒山派他巴结还来不及,当即连忙拱手道:“一定一定。” 定逸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我等这次出行,是带着五岳剑派左盟主的秘令出行,还请海老拳师千万不要对他人提及见过我们。” 海老拳师又是微微一惊,随即点头道:“师太之言,小人一定记得。老海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向外人……” 定逸微微一笑,道:“如此,老尼先告辞了。” 说罢双手合十,转身离开。 齐御风听着这两人谈话,不由得心中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定逸师太,说起谎话来,可是却连脸都不带红的。” 定逸辞别海老拳师,众人一路无话,当下寻船过了河,她望望四野,沉思片刻,便大声道:“大家都累得很了,便在这里吃些干粮,到那边树荫下睡一会儿。” 众人答应一声,便有人支起铁架,烹水泡茶,众人又睡了几个时辰,用过了午餐。 定逸盘膝做了片刻,吃了午饭,见众人还是风尘仆仆,有些神色委顿,知道这一路匆匆奔走,大伙俱已累得不轻。 她说道:“咱们行踪已露,今天要连夜而行,等赶到济南妙相庵,咱们再休息不迟。” 说罢转头看向齐御风道:“齐少侠,我们这便要经由济南,一路回到山西恒山白云庵,你们三位,是要去洛阳么?” 齐御风看了林平之一眼,转头道:“不错。” 定逸又道:“你剑法精妙,已不下当世一流高手,但内功尚浅,却不足以抗天下英雄,今后想如何安排?便在这江湖飘荡,做个无根的浮萍么?” 齐御风听闻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自诩并非当世之人,只觉得自己闯荡一番,学上些武功便是了,却从未想过要加入什么门派。 定逸见他面色迷茫,不由得叹一口气道:“江湖险恶,你若是没有半点根基依靠,便是武功练得天下无敌,也难逃他人合起来对付你。我恒山派是女子的门派,不能收留于你,劝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齐御风点头道:“小子受教了。” 定逸又道:“现下江湖波云诡谲,眼看便有一场大风波将至,你们几位可要善自珍重。” 齐御风点点头,心中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都说行走江湖,纵马游剑,快意人生,可他这几天以来碰到的都是贪婪仇杀,阴谋诡计,心中不免也有些郁郁。 定逸见他低头不语,当即起身道:“时辰到了,咱们就此别过。少侠他日定要来白云庵做客,老尼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齐御风等三人连忙站起拱手行礼,与各位道别,曲非烟这几日与郑萼、秦娟、仪琳等众女颇为交好,此时泪光莹莹,心中异常不舍,三人又送出数里,这才互道珍重而别。 当下三人告别了恒山派众人,藏起了兵刃,扮成三个种庄稼的乡下人,一路有惊无险,经由开封、荥阳偷偷走到洛阳。 三人到了洛阳,一路打听寻到林平之的外公王元霸府门前,由林平之率先进了门去,两人在外相候。 曲非烟见林平之久久不出,突然幽幽道:“齐御风,到了洛阳,咱们就该分手啦。” 齐御风登时一惊,说道:“你干嘛去?” 曲非烟强笑道:”人生难得有不散的宴席,咱们行了一路,到这里分手,又有什么打紧?“ 齐御风与她一路斗嘴解闷,相逢相知,此时闻言大为不舍,当即涨红了脸面道:“我不许你走。” 曲非烟啐道:“呸,你说不许便不许,你是我甚么人么?”她说话之际,嘴角尽管还带着笑容,却也是眉上轻愁,郁郁不展。 齐御风见她这一路艰辛跋涉,此时玉肌瘦弱,颇有些憔悴之感,远不如初识时那般神采奕奕,元气十足,便怜惜道:“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咱们先在这边住上些时日,等你养得胖一点,你去那里,我便跟着你,然后……然后就不分开了,好不好?” 曲非烟听闻嫣然一笑,双颊荡漾起一团红晕,而后却别过头去轻声说:“别傻了!”语气中已略有些无奈哽咽。 齐御风知道她除了爷爷之外,已没什么亲人,那肯让她自己出走,正想说点什么, 正当此时,突然大门一开,走出一干人来,只见那为首一人七十多岁,满面红光,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呛啷啷的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武林中人手玩铁胆,甚是寻常,但均是镔铁或纯钢所铸,此人手中所握的却是两枚黄澄澄的金胆,尽显华贵之气。 他一见二人便哈哈大笑道:“幸会、幸会,,感激两位小友救我这外孙一命,来来来,大家进到屋去,不住他一年半载的,谁也不许离开洛阳一步。” 齐御风心道,此人便应该是林平之的外公,号称金刀无敌的王元霸了。连忙和曲非烟上前鞠身行礼。 当下身边又过来两人,都是王元霸的儿子,分别叫做王伯奋、王仲强,几人一番客气,当下他二人便被簇拥着进宅。 两人在王家和王元霸说了会话,吃了顿饭,那王元霸初见这两个少年,武功不俗,居然能一路护送他这外孙,从浙江来到河南,不禁大为好奇,但后来听闻二人俱不是什么名门子弟,只是一般的江湖少年,而且那姓齐的少年,见识甚浅,往往说三句也搭不上一句,不免就渐渐怠慢了下来。 一顿饭吃毕,王元霸给两人一人备下了三百两银子的谢礼,随即转身不见,只留下两个儿子会客。 王伯奋、王仲强见这两人长得都俊俏,女孩又谈吐不俗,只是这少年有柄华贵的长剑,行事却有些像乡下少年一般,对许多事情,都两眼一抹黑,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当下便闭口不谈左近之事,转换话题,与他谈论武功,旁敲侧击,说了不少疑难之处。 齐御风一听武功,当即神采飞扬,口若悬河,劈里啪啦说了一堆,还提出一堆问题请教,两人听了半天,却也不知道对也不对,只能不断哼哈的应付。 待到傍晚,那林平之与外婆,姨妈絮叨完毕,走了出来,由两位舅舅见证,又给两人大礼参拜,屈膝磕头。 齐御风见他换上蜀锦长袍,越发显得富贵都雅,丰神如玉,心道这般相貌俊美的少年,到哪里都是焦点。这一路不声不响,唯唯诺诺,可当真难为他了。 当下齐御风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几人又叙了一会儿话,便到了晚饭时间,大伙而又喝了一顿,便各自由佣人搀扶着回房睡下。 齐御风已有大半月没睡过好觉,回房之后,洗了个澡,当即倒头便睡。 他这一觉睡得甚为香甜,直到天蒙蒙亮时,突然发觉身边似乎有人,急忙睁眼,却发现原来是曲非烟已穿戴的整整齐齐,正站在他面前。 他昨夜被林平之等人灌了一肚子的酒,此时尚未清醒,依然睡眼朦胧,当即迷迷糊糊道:“天色还早呢,你干嘛这么早起?” 曲非烟道:“我就是看你一眼。” 齐御风闭着眼睛笑道:“我好看吧?” 曲非烟啐道:“呸,我比你好看一万倍!你看我穿这身衣衫好不好看?” 齐御风勉力睁眼,但见她穿了一身洁白素衣,清幽淡雅,当真如空谷幽兰一般,可他实在困乏,看了一眼随即便闭目养神道:“好看,你穿甚么都好看。” 曲非烟见他对自己都敢这般应付,也知他困倦的不行,当下微微一叹,略有些哀伤的低声道:“我走啦!” 齐御风闻言一惊,突然想起她昨天白日说的话来,酒登时醒了大半,不由得紧忙睁眼坐起,叫道:“你别……” 却见眼前的曲非烟妍姿俏美,香娇玉嫩,对着他嫣然一笑,接着素手中飘起一团白色烟雾,直扑到他脸上。 齐御风只觉双眼一黑,便直直仰躺在床上,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2章 华阴 齐御风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长时间,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又听见有人在轻声叫着自己,不由得缓缓睁开眼睛。 他勉强坐直了身子,却感觉自己还是恍恍惚惚,仿佛身子在云端飘荡一般。 他深呼几口气,勉力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见眼前林平之正关切的看着他,不由得张口道:“这是哪啊?” 林平之递过一瓢水,道:“齐兄弟,你烧糊涂了不成?咱们在我外公家啊。” 齐御风结过水瓢,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清醒了些,突然脑中一闪,抬头叫道:“曲非烟呢?” 林平之叹口气道:“曲大小姐已经走啦,她临走时带走了你的长白剑和小狐狸,说是租用半年,这三百两银子算是租金。”说罢,随手递给齐御风一封信笺,又指了指桌子上堆放着的一沓银票。 齐御风当即无语,看看外面天色,已近傍晚,不由得大惊失色,说道:“我这是……睡了一天了?” 林平之道:“正是,本来我不予打扰您休息,可两位舅舅生怕你有什么好歹,才命我进来叫你。” 齐御风登时便有些傻眼,心道:“这一觉睡的两大外挂都没了,说好的女主角也放了鸽子,我还闯荡什么江湖?” 他心中不由得焦急,立刻翻身下床,叫道:“我去找那丫头。” 林平之坐在床边,闻听不禁苦笑道:“都走了一天了,现在还哪里去寻?” 齐御风感慨道:“找不到也要找,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看她眉目清秀的,没想到也是个小芊芊的!” 林平之闻言一皱眉,忙道:“齐兄,什么叫小芊芊?” 齐御风脸色微微一凝,随即咬牙切齿道:“就是贼!” 说罢他穿衣洗脸,持上长剑,便要出门,转头看了一眼林平之,沉吟片刻道:“我这就走啦,替我向你你两个舅舅和你外公带句话,我就不跟他们告别了。” 林平之与他一路走来,连日来一起多历忧患,同生共死,此时闻之,当即依依不舍,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齐御风听闻不觉有点奇怪,心道便是我这般走了,也不是日后见不着了,你何必如此这般做作? 又听他叹息之中,似乎别有隐情,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这是……不怎么开心?” 他看着林平之此时衣着华贵,比逃难时强上百倍,不由得心道,你这般死里逃生,到这里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这眉头却愈发不展呢? 林平之与他是救命之恩,当下也无可不对他言,听他一问,当即摇摇头,低声道:“这一日,我这两个舅舅旁敲侧击,都是打探《辟邪剑谱》一事,我说起为我林家报仇雪恨之事,他们却只字不提,唉……” 他现在虽然性命无忧,但一想起家破人散,父母被擒,迄今不知生死,忍不住心头一酸。 齐御风听闻,也觉得颇有些无可奈何,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自己一个外人,当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你家长辈对此事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必太过心急,那余沧海多行不义,他日必然没什么好下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齐御风便向他告辞,走出王家大门。 这洛阳城乃是千年帝都,华夏圣城,文明之源,天下之中。 即使到了明代,丝绸之路不再有昔日盛况,但作为大运河的中枢,洛阳也是天下商贾云集之地。 他在集市上走了半天,但见形胜繁华,气象恢宏,大街两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只把他这从未见过这般世面的二十一世纪少年看得眼花缭乱,哪里还寻得到曲非烟的影子? 当下他走得累了,便拣了一间小小的饭铺吃饭,心中暗暗琢磨,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寻不到曲非烟,回家之路断绝,而现在什么少林、丐帮、嵩山、青城,江湖上门派,他都得罪个遍,是否应该按定逸师太所说,找个地方扎扎实实的呆上几年,抱个粗腿,也好过这日夜担惊受怕? 找哪个门派? 似他这等武艺不错的,但来历不明的,什么少林武当那是甭想,估计也就是华山派令狐冲能接纳自己了。 而且那风清扬也在华山隐居,不去找他,又能找谁? 当下他计议已定,不由得摩拳擦掌,心道千辛万苦来这里干嘛,还不是为了独孤九剑,现在既然跟令狐冲有了这层关系,便无论多少艰难险阻,也要把这功夫学到手。 他心想至此,当即也不停留,连夜便一路沿黄河向西而去,不过五六日,便来到华山脚下的华阴县境内。 到了县内,正值正午,他正坐在饭铺中犹豫,到底是吃凉皮还是羊肉泡馍之际,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响,有一群人奔跑而来,落足轻捷,显然是武林中人。 只见这十几人有男有女,年纪都不甚大,身形服饰颇为统一,当先一人眉目清秀,目似朗星,站在店门口便大声喝叫道:“田伯光!出来!” 齐御风此时正含着一口茶水,听这话差点喷到地上,田伯光那厮居然在此? 他急忙循声看去,只见楼上一人约莫有三十多岁,留着两撇胡须,闻言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华山派的高根明,是吧?我这一次不是冲着你华山派而来,你也莫要打扰我吃饭的兴致。快快散去,”说罢便像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表情甚是不耐烦。 齐御风定睛一看,只见这田伯光恶名虽大,相貌却甚是潇洒倜傥,风流蕴藉,器宇不凡,并不如一般的色鬼那般猥琐不堪,只是眉宇之间颇有些风尘戏谑之色。 那高根明略一迟疑,看看左右,叫道:“诸位师弟师妹,我与白罗从正门杀入,其余师弟从西门杀入,师妹们堵住东门,务必别让这恶贼跑了。” 此言一出,那些师弟师妹纷纷发足散开,将这店铺围了个水泄不通,各个持剑严阵以待。 这一番动作,登时街头便有人大喊:“华山派大战万里独行田伯光了啊,街坊邻居快来看了啊!晚点来就没好位置了啊!” 说话之间,街头闲汉、行人纷纷便往这边涌来,站在外围如同看戏般看着这边。 那酒楼的店主也颇为硬气,一听说此人乃是天下有名的yin贼田伯光,居然也不惧怕,当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狠狠地砸向田伯光道:“原来你这不得好死的yin贼,我吴家一世清白,不做你种人的生意,快给我滚。”说罢转头道:“诸位华山派的英雄,你们不用顾忌,店中砸坏什么东西,都有我自行承担。” 他这一番表白,登时周围街坊不由得都连声赞叹,赞这老吴头铮铮傲骨,便是连这等当世闻名的恶贼都不惧怕。 田伯光目光如电,看他一眼,将筷子插进盘中,冷哼道:“这烩肉三鲜做的如此之烂,汤不清味不浓,便是连菜都没有洗干净,当谁愿意在你这店吃饭似的。” 那老吴头一听,当即大怒道:“呸,你个丧良心的王八羔子,乌龟孙子王十蛋,你快给我滚!” 他本来已随着众人站到店门外,此时说罢抻胳膊伸腿,竟迈步要上前与其拼斗一番,旁边街坊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这田伯光据说杀人不眨眼,这老头怎能如此鲁莽,急忙上前死死拉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田伯光身子平平向后飞起,接着一个倒挂金钩,双脚搭住房檐,瞬间便从窗户中逃了出去,接着又轻轻巧巧地翻了一个筋斗,站在房顶,大笑一声道:“哈,吃饱喝足,我田某人走也!”说罢便要纵身逃走。 那高根明急忙几个纵跃,也跳上房顶,拦住他去路,接着两人乒乒乓乓,兵刃相交声密如联珠,便在房上交起手来。 齐御风早已随着人流走到门外,此时见两人攻来拒往,一刀一剑不断撞击,心下暗暗佩服:“这田伯光武功果然有点真功夫,居然与这高根明的昆吾剑法,斗了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可略一思索,却又感觉不对,他记得这田伯光似乎与余沧海武功不相上下,现下表现的刀法虽也算得上高明,可却又怎么能及得上余沧海的剑术? 他当下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暗道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不成? 他见周围人群中,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读书经商之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房上争斗,两人偶有妙招之时,也不吝喝彩,不由得又暗暗纳闷,心道这陕地民风当真彪悍,这等江湖豪客的比拼,围观之人稍微不慎便非死即伤,这里人还真是胆大包天,打酱油的不怕事大。 房上两人顷刻之间,便拆了五十余招,田伯光刀法精奇,那高根明攻守之际,也颇有法度,依齐御风眼光来看,两人这般比试,就算拆上三五百招,也未必见得了胜负。 过得片刻,只听田伯光的叫道:“好华山派,没想到你高根明如此年轻,居然也有如此武艺。这房顶地方太小,手脚施展不开,咱们道旷野之处,再大战三百回合?” 高根明收剑而立,脸色正气凛然,当下沉声喝道:“好!” 当下两人施展轻功,一路蹿高伏地,沿着雕梁斗拱,一路奔郊外而去,那十几个华山派弟子,也随之而去。 第43章 演戏 地下的百姓见这一干武林高手纷纷向郊外奔袭而去,当下也纷纷沿着大路狂奔追赶,以期一睹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 可这平常人的脚程却又那能及得上习武之人,当下只见田伯光和华山派几人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直变成黑点不见,众人累的直不起腰板,才转身叹息而归。 当下有为人父母的,便准备积攒银钱,以期日后上山习武; 有文人墨客,便凝思苦想,下笔记录这难得一见的奇事; 有街头闲汉,便紧忙找个没看见的,一顿胡吹乱侃;不一而足。 齐御风陡闻田伯光提议另寻他处之时,心头便是一震,心道莫非他故意示弱,要将这些华山弟子引入埋伏不成? 当即这一行人离开之时,他便牢牢跟在后面,他轻功虽不甚高,却比有些华山弟子要强上不少,当下远远追在后面,距离田伯光等人始终几十丈之远。 奔跑了一会儿,众人渐渐离开市镇,来到郊野之外,齐御风心道,这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轻功当世有名,怎么随随便便竟然被我追上,其中定有甚么阴谋,当下心中不由得又添一层重忧。 他见那些人都是沿路而行,他不欲被田伯光发现,便潜伏在路边荒草之中,一路伏低了身子,时刻不离那一行人十丈之远。 又走了几里,他抬眼见田伯光跑到一处河滩,居然停住脚步,回转过头来,看着高根明呵呵一笑,他心中不由得更是一惊,心道,莫非这里便是那田伯光下了埋伏之地? 他担忧华山弟子的性命,运转丹田之气,发足狂奔,几步便纵到田伯光身后的草丛之中。 他见田伯光手持长刀,尚未出手,似乎要与那高根明说些什么。 当下齐御风心道:先下手为强,一伸手将身后背囊撕破,拽出玄金剑,一抖手,一道金光便朝着田伯光激射而去。 他所学的《长白剑经》变化繁复,包罗万象,诸般剑术绝招都能与其融合,齐御风这些时日连番大战,剑术已比往日更胜一筹。 他这一剑,乃是他这几日行路时,通过《长白剑经》从雁荡三绝中的“大龙湫”和定逸师太的“七花步法”中演化混杂而来的新招,突破了“大龙湫”不能及远的弱点。势道凌厉,快捷无双,经过近日不断研习,已是他最强的远攻杀招。 这一剑刺出,尽管未尽全力,却已如雷霆震怒,有森森剑气迸射之意,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般,飞泻而下。 齐御风剑一出,心下便不由得欣闻,心道这一剑便是不能将这恶贼杀了,至少也可占据上风,继而后招源源不断,以势压人,便可将他降服。 田伯光见身旁草丛之中,突然钻出一人,手中长剑明亮闪耀,迎头便朝他身上疾刺而来,当下不由得心中一惊,手中长刀一摆,便向那长剑脊背上一搭,使一招“白云出岫”,以期圈转长剑,破掉这来势凶猛的一招。 但齐御风那改良版“大龙湫”的剑招何等神妙,长剑连颤,金光流溢,瞬间便将他这长刀切成两截,接着后招连绵不绝,一剑势不可挡,雄浑无比,便刺到他眼前。 田伯光眼见长剑递到眼前,登时吓得胆裂魂飞,身形暴起,飞退出一丈,齐御风脚踩七花,移形换位之间迅捷无比,手中又是一剑刺到。 田伯光手中只有半截兵刃,无可抵挡,当下身形连闪,却怎么也逃不过齐御风手中长剑的笼罩。他心慌意乱之余,倒退之时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得仰躺在了地上,齐御风上前一剑,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便在此时,齐御风只觉得身后陡然生变,只见那十余名华山弟子,齐齐出剑,一同刺向他的脊背。 齐御风当下不由得骇然,心道莫非这是针对我的圈套不成,这十余人上前围攻,我又没什么石灰电棍,莫非要死在这里不成? 他心念如电,这些心思一闪而过,此时也来不及转身抵挡,他急忙将手中长剑急缩,在身后划了半个圆圈,宛如孔雀开屏一般。这一剑乃是反手使出苗家剑法的绝招“洗剑怀中抱月”,却也赌上了极大的风险。 只听咔嚓咔嚓连成一道长声,那十几人剑尖连环被他长剑切断,齐御风见身后那几名华山弟子进攻之势被阻了一阻,当即在空中一个翻腾,跳跃到田伯光身侧,一剑又抵住他咽喉,继而神色不定,抬眼向那些华山弟子望去。 那十几个华山弟子见手中长剑皆被削去了剑尖,一时不禁错愕,当下也抬头朝齐御风望来。 高根明踏上前一步,上下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见他手中长剑金光耀目,剑术又如此高明,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道:“少侠可是人称“金剑白狐”的齐御风齐少侠?” 齐御风心道,不知谁怎么给起了这么一个绰号?当下无瑕顾忌这些枝枝蔓蔓,便凛然道::“不错,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为何设下这等计谋暗害于我?” 高根明闻之当即脸色一红,随即笑道:“一切都是误会,齐兄可否撤了长剑,我再细细跟你解释。” 齐御风吃亏上当无数,傻帽当了一百遍,现在哪肯这般容易便撤剑,嘴上不依不饶道:“我听闻这田伯光乃是有名的采花大盗,莫非诸位与他同流合污了不成?” 他心道,这些人使的是正宗华山剑法,应当是华山弟子不假,令狐冲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正邪不分,他说过三年前与田伯光交过手,有些惺惺相惜,莫非他此时竟然喝酒喝到大脑穿刺,一时糊涂,与这yin贼沆瀣一气,入了黑道不成? 高根明神色有些尴尬,却对地上那人安危似乎不太紧张,当下他低头思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齐少侠,他……他不是田伯光。” 齐御风当即一愣,不由得反问道:“不是田伯光,那他是谁?你们追杀他作甚?” 那“田伯光”闻言缓缓坐了起来,笑呵呵朝齐御风道:“我乃华山派梁发,前些日子,掌门师兄回山之时,说齐少侠剑术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后随手拂去脸上所粘黏的胡须,水粉,面容登时便为之一变。 齐御风低头一看,不由得立刻呆若木鸡,好似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不知他华山派为何要搞上这样一出,但见这一干人都毫无敌意,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悻悻地收了长剑,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人。 梁发站起身来,当即一拱手笑道:“齐少侠远来陕西,是要见我家令狐掌门么?” 齐御风见众人都聚拢一团,脸上笑眯眯地十分轻松,想起人家师兄弟一起做戏,自己却贸然出手,不由得有些惭愧,当即支支吾吾道:“是,是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梁发听他一问,神色顿时也有些尴尬难堪,好半天才难为情地说道:“掌门师兄命我们定时在这华阴县演几出戏,便是为了在本地壮我华山声势,另外……也多招收几个弟子,好……好多收些束脩,以补贴门派之用。” 齐御风听闻当即瞠目结舌,心道怪不得那些百姓见到武林高手比拼都不怎么害怕,一个个跟过年时候看耍猴儿似的兴高采烈。原来这华山派为了刷存在感,居然想出这般的炒作方式,当真是别开生面,闻所未闻。 他突然忆起令狐冲见到他时候那个穷酸样,一身衣服油渍麻花,又是吃他的年糕,又是问他请客住店,最后临走时,还是从他这里借的川资。 一个掌门能当成这样,也当真不容易,齐御风仔细一想,不由得心生怜悯。 他当即结结巴巴道:“派里现在……很缺钱么?” 梁发叹道:“自从师傅仙逝,我等与嵩山派的关系日渐冷淡,派中的日子,确实有些艰难。行些诡计赚上些银钱,也是无奈之举,叫齐少侠见笑了。” 齐御风当即道:“哎,谁还没有没钱的时候,当年秦琼卖马,赵匡胤抢西瓜,不都是因为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么。我前些日子欠了令狐兄几百两银子,正好近日赚了点,一会儿咱们上山,我还给令狐掌门便是。” 他说得慷慨,却不由得心痛道:”雪球儿,这可是把你出租了才赚回来的银子,现下我被迫无奈,为了给华山派一个好印象,便要当了投名状,你不怪我罢?” 梁发听他一说便是几百两银子,当即大喜过望,众师兄弟目光交错,都不禁喜笑颜开。 当下梁发又道:“可惜掌门师兄这次命我们下山,除了这一地,其余诸县也得转上一转,不能陪同齐少侠上山啦。等过几日回山之后,再陪齐少侠……好好喝上一顿!”他最后几个字,乃是看在齐御风剑法实在高明,心中想好好结交的份上,才咬牙说出。但一经出口,心中却也忐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齐御风心道:“难道这铲凶除恶的戏码还能一演再演?演得多了,那些百姓又不是傻子,难道不能识破出来?” 当下不由得愕然道:“到别的县……也是这般?” 梁发摇摇头道:“左近有几个江洋大盗,现已探明了落脚的位置……和钱财所藏的方位。”说着脸色绯红道:“齐少侠,你懂得……” 齐御风点点道:“懂得,懂得,诸位一路辛苦。”当下他不由得感叹,看来这经营一个门派,实属不易,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却不知要操多少心。 第44章 攀山 当下齐御风辞别华山派众弟子,沿路回到华阴县内,见那酒馆的掌柜老吴头此时正被一群人围住,一阵指手画脚、吐沫横飞的乱吹。 当下他不由得心下好笑:“这老头方才那般勇猛好斗,必然知道这其中并无多大风险,多半也就是华山派的托儿罢?” 当下他在店中用过午饭,歇息了一阵,便直接行至华山脚下,抬头见山势险峻,壁立千仞,群峰挺秀,诸峰罗列于前,当真如虎踞龙盘一般,气象森然。 齐御风眼望前头一条小路,心道:“自古华山一条道,说的就是这条罢?” 当下他提足便向上爬去,起初山势平缓,有前人开辟的台阶,还尚为轻快,只是后来这山势越来越陡峭,巨石壑岩、苍松古柏渐次增多,道路便越来越不好走。 他踏着山路转过一弯,忽见前头露出一角,陡峭巍峨、阳刚挺拔,俨然是一座高峰巍然耸立。 齐御风本已有些疲惫,看见那山峰秀丽险峻,顿时兴奋不已,兴致又起。登时又快步上前,只是几番翻越,几度拐弯,几次再见这座高峰,但却依然只见那一个角。 他走了半天,日渐疲累,挪步便开始有些艰难了。 好容易强撑着走到一处三面环山,地势平坦,林草茂盛的大坪,转弯、过桥,上陡坡,又见一块巨石挡在眼前,看不见顶也望不到边,布满了整个视野。 齐御风挪到巨石跟前,一屁股坐下休息。眼前突然冒出三个大字“回心石”。 我去? 齐御风倔强心气,心道自古无数人登过这华山。我一个会武功的,难道还不如那些普通人不成? 当下他发起狠来。起身继续行走,可过不一会儿,天候骤寒,铅云低压,竟然哗哗地下起雨来,齐御风只觉得足底溜滑,道路更是难于辨认。 他走了半天,终究寻不到道路,只好沿着山势平缓之处。慢慢攀爬,到得后来,只见山岗如削,高数十丈,上面仅仅凿开几个足窝,两边又无树枝藤蔓可以攀援。 不由得黯然心道:这若是踏一个空,势必掉在万仞深谷中跌得粉身碎骨,也不知除了猴子,谁还上得去这华山。 他沮念一起。不由得又愤然想到:“齐御风啊齐御风,你真是没用,人家华山弟子如履平地的地方,你却走得如此艰难。” 当下他昂首直上。胆气一粗,轻功施展时便更圆转如意,十分险峻滑溜之处。居然也给他攀了上去。 眼前连续都是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巨大花岗岩绝壁,他斗志满怀。当下整整衣襟,便连续顺势攀援而上。只是那山石带着泥土,又滑又腻,这一路却攀登得较为艰难。 齐御风轻功得自“雪山飞狐”一脉,虽习练日子还短,但毕竟是名家真传,到了傍晚,这一番攀援上来,又得了不少心得体会。 他千辛万苦,累的四肢酸软,在云里雾里不断攀登,到了傍晚十分,才终于攀上了一处人迹不到的山峰绝顶。 齐御风到了峰顶,四下望去,眼见荒山寂寂,巨石嵯峨,四下生满巨桧乔松,浓荫笼罩,耳畔阵阵松涛,如吟如咏,此起彼伏,好似吹弹丝竹,敲击金石,悦耳动听。 而他回首极目远眺,俯览云层,但见四下云雾翻腾,幻化万千,漫无边际,真好似置身仙府一般,但见足下云海,波起峰涌,浪花飞溅,惊涛拍岸,不断滚滚而来。 他当下不由得心旷神怡,心中万种俗念,顿时一扫而空。 只是……只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齐御风蓦然惊醒,心道这荒山野岭,却哪有什么华山派的影子? 登时他心中不由得一凉,不由得暗道:“我去,不是爬错了吧……” 但四下望去,皆是云围雾绕,高低沉浮,虽然如仙境一般,却也当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四下走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又一次悲催的……迷路了。 当下他不由得深深的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心道这般冒死攀上华山的,估计自己之外,绝无二人,所谓华山一条路,自然还是有路,可自己后半程走的,却哪能称得上是路…… 正自他烦恼之时,突然听得远方中有人叫道:“这么大雨,咱们出去,要是淋湿了怎么办?” 旁边登时有人喊道:“你将衣服脱下收起,等雨停了再穿,不就行了。” 齐御风陡然心中一动,当下便悄悄走过去,只见几颗古松之下,影影绰绰见前面几个人围坐一起, 只听先前那人又道:“要是出去,我非生病不可。” 那人又道:“如此甚好,咱们都是又冷又饿,你若病死,我们今晚便有肉吃了。” 先前那人勃然大怒道:“我若病死也不许吃我。” 一边又有人道:“咱们兄弟情深,你不死谁又能舍得吃你,你快些病死,我去准备调料。”说罢从身上打开一堆盒子,便一个个拿出来检查,继而得意说道:“你快些死罢,油盐酱醋我都准备好啦。” 这是只听旁边另外一人叫道:“丧心病狂!无耻之尤!烹人为何不放葱花?” 那人不悦道:“他尚未死去,你什么时候见我烹他了?既然尚未烹饪,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放葱?” 齐御风见那几人都是长长的马脸,极其丑陋,年纪也已然不轻,不由的心道:“莫非这六人便是桃谷六仙?” 先前那人看了看雨,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要被这几人吃掉,只仰头看着林外大雨道:“咱们轻功练到了如此境界,怎么下雨时还会淋湿?是不是咱们用的不对?” 有人当即道:“咱们轻功哪里高明了?你看那猴子蹿蹦跃跳。比咱们强上百倍,那样才不会淋湿。” 那人惋惜道:“可惜。我长得不像猴子……”说罢,眼角一行泪珠不禁流了下来。连声哭道:“为什么我不像猴子!”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之不住,不禁扑哧的笑了一声。 那几人耳目都甚为伶俐,当下不由得齐声喊道:“谁?” 说罢六人身形一闪,便将齐御风团团围住。 齐御风知道这六人喜怒无常,说出手杀人便杀,一身撕人术更是旷古绝伦,没几个人能躲得过去,当即一拱手道:“诸位大侠。我就是个过路的。大家继续聊,继续聊。” 有一人道:“原来只是个过路的,我还当是令狐冲呢。”说罢六人兴致索然,转身离开。 齐御风正暗舒了一口气, 突然见那人回头喜道:“哎呦,我们不用等老四病死了,这不就有个大活人。” 说罢六人一起又一起上前,将齐御风团团围住。 其中四人迅捷异常的纵起,一扑向前。将齐御风一把抓了起来。 齐御风本有防备,可这四人身形如鬼如魅,膂力又是极强,互相配合无懈可击。当下他被桃谷四仙抓住了四肢,竟丝毫动弹不得。 齐御风登时大为紧张,张口欲呼。可他却也知道求饶也是无用,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那人道:“小子。你被我们几人看上,晚上就请你当我们的下酒菜如何?” 齐御风心念如电。想到刚才他们提到令狐冲的名字,当即道:“我令狐冲堂堂华山掌门,岂能被人当成下酒菜。” 那六人闻听,面面相觑,随之拍手大笑道:“找的就是令狐冲,快快,把他绑起来,交给小尼姑。” 齐御风心道自己若是承认了是令狐冲,落到这六人手里,说不定就要像原著中令狐冲一样又是受伤,又是吐血,一路凄惨无比,当即道:“其实我欺骗了你们,我的真名不叫令狐冲,我的真名叫做风中二,你们可以叫我齐御风。” 那六人当即兴致索然,又道:“那就只好把你们煮了吃了。” 齐御风当即哭道:“咱们同是天涯饿肚人,我已经一个多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你们忍心吃我这么可怜的人么?” 那几人登时面露出怜悯之色,有一人说道:“这事放我身上我也不能忍,不过我们几个乃同胞兄弟,就你一个外人,今天只好委屈你了,改日我们定当赔礼道歉。” 齐御风知道这几人都是呆子,当即道:“其实我有一项辟谷神功,只要修炼有成,不光武功大进,而且不用吃饭。” 当六人闻听“辟谷神功”四个字,当即大吃一惊,齐声问:“世上当真有这样的神功?” 齐御风急忙道:“当真,要不然我怎么能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这功法十分简单,我一教你们便能学会。” 那六人大喜,急忙将齐御风放下,向他讨教起这‘辟谷神功’来,齐御风活动下腰脚,便开口将这“辟谷神功”的招式,功法,一一向这六人讲来。 七人盘膝坐在地上,围成一圈,这六人手舞足蹈将内力运在身体各大主脉之间,接着将内力引到掌上。 只见一人叫道:“啊!我练成了!”“啪”一拍脑门的印堂穴,随即便仰躺在地。 那五人登时疑惑的看向齐御风道:“他这般就可辟谷了么?” 齐御风郑重道:“这位大哥先已练成先天真气,内力由印堂穴直至膻中气海,醒来之时,必然脱胎换骨,武功绝世,不过他这最后一掌,打得不够坚决,若想当世无敌,恐怕还差上一些。” 那五人听了,当即眼神交换,坚定地说道:“咱们说什么也要超过大哥!” 当下在无疑虑,啪啪几声,各自将手掌击向脑门。 长风云雾,雨啸雷鸣。 齐御风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六具尸首,叹息一声,转身抹黑朝山下走去。(未完待续。。。) 第45章 入派 齐御风诓骗了这桃谷六仙,当即转头连夜下山,这一路上依旧泥泞无比,身边尽是凄风冷雨。 那华山本身便是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上面没什么泥土,那些石头经雨水一打,湿滑无比,这下山也不比上山快活多少。 他又冷又饿,一路只是狂奔乱走,见到低处便径直下去,好在这山顶倒是偶尔有细狭的小路通往山下,待到了天明十分,他才终于才在山腰间寻到了一间小庙,问明了华山派的方向。 原来那华山派的所在乃是华山东峰的玉女峰,而他贸然所登上的山峰,却是华山最高峰——南峰中的落雁峰,那边并无直接道路通往,一向都是罕无人迹之处。 那庙里的和尚听说,他是自华阴县便径直攀登到了落雁峰,没有经过百尺峡和老君沟,登时大吃一惊,随后便满眼都是不信,都斜睨着齐御风。 齐御风也不解释,当下用银子求了一顿饭吃,便转头过了金锁关,再攀玉女峰。 临近玉女峰顶,便看见前面一位少年,身上穿着华山派的服饰,蹲在石阶上发呆,看似十分惆怅。 齐御风远远看着他欲言又止,当即一笑,上前拱手道:“这位兄弟,我乃令狐掌门故友齐御风,特来拜望与他,不知令狐掌门可否在家?” 那少年眉清目秀,约莫之后十五六岁年纪,似乎未曾与外人这般对答行礼,急忙慌慌张张拱手道:“啊,你就是齐少侠?家师就在门派之中。只是,只是……” 齐御风见这少年面色似乎有重忧。提到令狐冲突然脸色一沮,仿佛要哭出声来一般。不由得心中一沉,紧忙问道:“只是怎么了?” 那少年当即抽泣道:“只是听师叔们早晨说起,师傅昨天跟一个和尚比武,师傅不愿意伤他,那和尚却不依不饶,师傅不小心中了那和尚一掌,现在身受重伤,好像活不长了……” 齐御风闻听大惊,连忙叫道:“快带我去看。”那少年激动之余。依旧不忘礼节,当下一拱手将齐御风让在前面,两人匆匆忙忙赶回玉女峰顶。 上得峰来,齐御风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其间有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他无瑕关心这些。当下跟着那少年急匆匆来到后宅,远远便听到有人高声大喊:“啊,疼死我了!” 齐御风闻听这一喊声,似乎有些熟悉。不禁一阵疑惑,当下快步上前,又听到一声夸张的大喊大叫:“疼啊!哎哟。我的天,可活不了啦——” 这时只听那屋子中另外一人叫道:“行啦。师兄,喊几声就行了。别没完没了啦!” 而后又一个清脆的女生训斥道:“六猴儿,你怎么跟大师兄这样说话,你被打成这样,你不疼么?” 那“六猴儿”无奈道:“……疼,可是……哎,算啦。” 齐御风听那令狐冲的叫声,中气十足,哪有受伤的架势?当下不由得放下心来,暗道:“哈,看来这令狐冲死不了。” 当下他看一眼那少年,见他看着门内发怔,无瑕顾及自己,便隔着门大声叫道:“令狐掌门在否,故友齐御风来访。” 门内登时为之一阵寂静,随之令狐冲充满喜悦地喊道:“是齐兄弟?快来,快进来!” 只见大门一开,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和一个妙龄少女,那青年剑眉细目,颇为俊俏,肩膀上蹲着一只小猴,不住的摸头搔腮,挤眉弄眼,神情甚是滑稽;而那少女亭亭秀美,身形婀娜,看上去也就约莫十**岁年纪。 两人打量齐御风一眼,当即拱手道:“是齐少侠么?掌门有请。” 齐御风也拱手道:“两位便是陆师兄和岳师姊么?久闻令狐掌门提及二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二人正要客气一番,突然屋中令狐冲说道:“行啦,你先别跟他俩客气啦,快点进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继而又道:“六猴儿,小师妹,我要招待贵客,你俩暂且回避。” 那二人当即道一声:“是。”随即向齐御风点点头招呼一声,转头离去。 齐御风心道,看来这令狐冲治下,华山派师门规矩甚严,平时师兄弟之间虽可说笑,但掌门说要他二人回避,两人便立刻遵守,便是连一句废话也不多说。 陆大有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笑道:久闻齐兄弟剑术如神,咱们心慕已久,等会儿可要好好招待一番,你等着,我去厨房叫他们做几个好菜。” 齐御风当即点头称谢。 陆大有随即又小声道:“齐兄弟,你可劝劝大师兄吧,这个嚎啊!吵得耳根子都疼。” 齐御风当即点头答应,心道:这令狐冲明明没受什么伤,怎么如此大声惨叫? 两人又寒暄几句,陆大有便转身离开。 齐御风刚要推门进去,这时只听那跟着他一同上山的少年,隔着房门哭泣道:“师傅,你好些了么?” 令狐冲在屋中喊道:“死不了!府宝,你该干嘛干嘛,别耽误了练武,今晚我可要查探你的武功进度。” 那少年闻之一喜,随即道:“好,师傅,那我现在就去练武。”说罢兴高采烈也向齐御风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当即齐御风见众人都已走开,便迈步进屋,却见令狐冲早从被窝中爬起,赤着双足,笑吟吟坐在桌边,一手斟茶,一边神秘兮兮地小声问道:“小师妹他们走远了么?” 齐御风看他身上包裹着几条止血绷带,脸色虽有些病容,但却又满是笑容,神采飞扬,哪像个垂死之人? 当下他不由得笑道:“令狐兄,你这可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了啊。” 令狐冲见他坐下,将手中茶水推过去,哀叹一声道:“别提了,昨天跟人打了一家,无奈之下,只好装成重伤避祸。” 齐御风接过茶水问道:“是否是那个不戒和尚?” 令狐冲当即“咦”一声,面露惊诧,一双眼睛看向齐御风道:“你怎么知道?” 齐御风笑道:“咱们在绩溪县分手,他没几天就追过来啦。” 令狐冲登时面露惭愧之色,脸色通红,说道:“没想到我这丢人现眼之事,连齐兄弟也知道了。” 齐御风故意逗他,便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你不是得罪了那和尚么?所以他才到处找你?” 令狐冲摇摇头道:“我二人并非仇敌,唉,其中之事,一言难尽,等有了闲暇,我再跟兄弟细说不迟。”当下他叹息两声,随之眼光一转,咽了口吐沫道:“齐兄弟,你身上带得酒么?” 齐御风知道令狐冲好酒,早在华阴县吃饭时,便打了一葫芦酒,当下伸手从后腰解下,递给令狐冲道:“不是什么好酒,令狐兄将就些。” 令狐冲也不客气,当即接过葫芦,喝了两口,登时胸襟大畅,说道:“唉,这些日子被小师妹管束,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齐御风又道:“方才进屋之时,你不断大喊大叫,吓得我心急如焚,可是现在,令狐兄却龙精虎猛,一点不像重伤的样子,那是何故?” 令狐冲笑道:“我师妹最不喜我招惹是非,她知道我跟人打架,定然要唠叨训斥愚兄我几天,我若不借此机会,装几天病,又怎么能骗得小师妹殷勤照顾,再为我做两个好菜,慰劳一番。” 齐御风一听这个理由,当即不禁哑然失笑,两人目光交接,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说笑几句,令狐冲又道:“兄弟今日怎么有闲暇上我华山来?” 齐御风叹息道:“实不相瞒,我是走投无路,来投奔令狐掌门来啦。”说着便把一路行踪从杀青海一枭,到丐帮遇险,直至古寺之中遇到嵩山派的事说了一遍。 令狐冲听他说起这些事,不禁剑眉一轩,叹道:“齐兄弟,你年纪轻轻居然能出手便击杀青海一枭,乃至丐帮的两位八代弟子,武功当真进步神速。你放心,我华山派现下只有这三四十人,那什么丐帮、嵩山派,但却也不敢轻易找我们麻烦,你便留在派中,做个闲散长老如何?” 齐御风当即惊道:“我何德何能,能当华山派的长老?但求一容身之地即可,给个一般职位就行了吧?” 令狐冲沉思片刻,随即低声道:“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也不隐瞒与你。你有所不知,现下华山财权、执法都由我小师妹掌管,若是其他门下弟子,规矩很多,那月例银子,还经常发不到手里,现下挺多人都颇有怨言。” 齐御风道:“那这个长老之职?” 令狐冲道:“你若做了长老,便跟我们师兄弟们相同,每月二两银子,而且不做早课,晚课,下山也不用通报。” 齐御风听说堂堂五岳剑派的华山派掌门和师兄弟们每月才有二两银子花销,不觉心中一酸,当即道:“实不相瞒,我在山下听说华山派现下有些困难,此次前来,带了六百两银子……” 令狐冲当即目光一闪道:“借兄弟一百两,日后定然还你。其余的……就交给小师妹处理吧。”(未完待续。。。) 第46章 客卿 当夜,令狐冲便设下宴席款待齐御风,他的几位师弟除了下山公干的梁发、高根明、英白罗三人外,其余劳德诺、施戴子、陆大友、陶钧、舒奇尽出来相陪,一时觥筹交错,华山派后宅中好不热闹。 席间令狐冲道:“齐兄弟与我一见如故,现在想加入我华山派,诸位师弟以为如何?” 陆大有闻听,不禁笑道:“那可太好了,久闻齐兄弟剑术入神,日后成了师兄弟,正好咱们相互切磋,互有进益。” 当下令狐冲几位师弟也连声点头,便把目光都投向岳灵珊脸上。 岳灵珊作为上代掌门之女,现在又掌管华山派钱财之权,实已是华山派的第二号人物,众人谈论,自然不能不让这位小师妹说话。 岳灵珊想了一想,说道:“齐兄弟拟加入我华山派,自然好的很,不过齐兄的……?” 齐御风见她表情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自己,当即不禁心中叹息,自己这没陕西户口的,被人家名校招进来,岂有不交择校费之理? 当下道:“岳师姊,你看小弟现有五百两银子,请您收下,给众师兄们补贴日用。” 岳灵珊一听,不由得一怔,心道自己原本是想考究他一下武功,让他露上一手,怎么这人却以为自己要讹诈他的钱花,可是眼见齐御风顺手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票,却也不由得大为心动。 华山派是俗家门派,不像少林派、武当派一样有庙宇道场,能收些布施香火。更别提那少林本身就坐拥几千亩田产,每年从佃农手里收租收到手软。是登封一带最大的地主。 而且像恒山派这类门派,自家庙门虽小。没有少林那般天下皆知,但本身人数也少,香火钱却也足够,况且恒山派众多女尼绣绣花,纳纳鞋底子,做做手工活,也能贴补家用。 而且身为出家之人,一心清修,大多对生活倒也要求不高。 而像衡山派素来隐秘。原来又有刘正风这个大财主支持,那就更是不用说了。 而相比来讲,华山派虽然原来是豪门大牌,但自她父亲岳不群当家以来,日子过的就甚为清苦,就连岳灵珊这掌门的手上明珠,也都是到过了年才有新衣服穿。 而在岳不群不幸逝世之后,嵩山派的五岳令旗一次都没有到过华山,自然也就没了诸多五岳剑派的各种接济。也没了嵩山派所召唤的车马费。 更因为失去了这位武功卓绝、名声显赫的掌门人,近年来依附华山的小门小派也都转投嵩山,的逢年过节也都不来进贡,令狐冲便是想出门打个秋风。都寻不到门路。 好在他心思甚为灵活,虽然身为堂堂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不能出去明抢和收保护费。但他这几年尽出歪招,又是收纳什么外门弟子。又是不断剿灭四下匪盗,华山派扬名之余。日子倒也勉强过的下去。 齐御风这五百两银子,对于一般小户人家已属不少,足够十年花销,可是对于华山派这种折了一柄普通长剑,就要花费五两银子的门派,也不过几个月的用度罢了,若是往日,岳灵珊可能都不太看到眼里。 但此时令狐掌门身受重伤,一时半会找钱的法子不免短了许多,这笔钱正是及时之雨,岳灵珊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当即眉开眼笑,接过了银子。 她既然拿人的手短,当下也不好要求齐御风当场非得显露甚么武功,只能当即同意。 众人皆大欢喜,又痛饮一番。 第二日,令狐冲安排香烛,一行人聚集后堂,命齐御风参拜了华山派列代祖师的灵位。 齐御风只见见梁间一块匾上写着“以气御剑”四个大字,掌上布置肃穆,后堂两壁上悬着一柄柄长剑,剑鞘黝黑,剑穗陈旧,料想是华山派前代各宗师的佩剑。 不由得寻思:“华山派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声誉,岳不群辛苦经营,却只留下二十来个武功二流的弟子,只有令狐冲一个人还将就拿得出手,不知如何搞的?幸亏这几年令狐冲励精图治,依靠坑蒙拐骗,又积攒下不少家底。否则三年前他一去世,但凡来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前来寻衅滋事,这华山派非解散不可。” 令狐冲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祷祝道:“弟子令狐冲,今日收录齐御风入我华山门墙,为我华山客卿长老,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佑,教我光复华山昔日荣威,报仇雪恨!” 一边岳灵珊听他说报仇雪恨,情不自禁想到过世的父母,一时眼圈便有些通红。 令狐冲祷告完毕,接着又命齐御风也在香案前拜了几拜。 令狐冲正色道:”齐兄弟,你所学非我华山一脉的武功,又非我门下弟子,我华山也当以客礼待之,但既同为华山门下,也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我华山也不饶你。” 齐御风见他说的郑重,便也道:“御风谨记掌门教诲,但不知本门的门规都有些那些?” 令狐冲看了一眼身边的劳德诺道:”劳师弟,背诵本派门规,好教齐御风得知。” 一边劳德诺当即恭恭敬敬道:“是,齐师弟。,你听好了。本派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类,勾结妖邪。这是华山七戒,本门弟子,一体遵行。” 齐御风当即道:“小弟当谨记师兄所揭示的华山七戒,努力努力遵行,不敢违犯。” 令狐冲笑道:”行啦,就这么多。咱们做人随机应变,这七戒也并非死守的至理。从此之后大家休戚相关,就都是师兄弟啦。” “走走走。我料你们有些人心中定然不服,咱们到试剑坪去,看看齐兄弟的本事。” 说着便拉着齐御风的手,一路出门而去。 此时春意盎然,草木青傍,一行人沿着曲环的山路,来到后山的试剑坪。 本来这门派客卿一职位,便是为宗门谋划利益的乃至坐镇传功的打手,得有真本事才能担任。大伙儿只听令狐冲说这小子剑术厉害,却无一人见过,当下不由得都十分好奇。 齐御风本来上山之时,为表示对华山派的尊重,已将自己玄金剑藏在包裹之中,但此时已是同门中人,便伸手打开包裹,露出了玄金剑。 令狐冲一见,不觉奇怪道:“怎么只剩一柄。你那柄更好的长白剑呢?” 本来这玄金剑一露出来,大家只觉得耀目生辉,华贵灿烂,已然是难得好剑。听令狐冲一说,这厮居然还有柄更好的宝剑,一时不禁都有些咂舌。 齐御风愁眉苦脸道:“……当了三百两银子。” 令狐冲惊叫道:“齐兄弟。你好糊涂!那长白剑吞吐日月,是一流的神兵利器。万金不卖,你怎么只当了三百两?” 齐御风苦笑道:“曲大小姐强买强卖。我也没得办法。” 众人听说他与什么曲大小姐还有什么暧昧关系,不禁都“哦”了一声,打趣地笑笑。 齐御风脸色一阵窘迫,便咳咳两声,笑道:“献丑啦。” 说罢右腕陡振,接连对着空中,劈出三剑,当真快似闪电,嗤嗤有声,正是华山剑法中的绝招“太岳三青峰”。 众华山弟子当即都吃了一惊,几名女弟子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都心道,原以为这少年武功再高,但毕竟年纪尚轻,最多也不过跟高根明,施戴子差不多罢了,没想到他一出手,这三剑便既狠且准,仿佛浸淫了多年的功力一般。 这少年施展新学来的华山剑法便有如此威势,若是施展自幼学来的剑法,那得有多强? 齐御风一剑既出,接着脚踏七花,向前迈进,手上剑锋闪烁不定,疾刺猛削,金光飞舞,但见他周身四面八方,都是剑光萦绕。 他练到兴致勃发之际,突然间一声清啸,身形突然如白鹤般直飞云霄,接着在空中一个转折,紧接着长剑破天横舞,一连在空中勾点抹刺,使了七八剑之多,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 落地之后,他手上长剑翻转不停,不住跳跃,精光闪闪,剑气森森,宛如一条金蛇一般灵动,不断盘旋走转,纵横穿插,高低起伏,蜿蜒蛇行,剑花如火烧云般层层叠叠,向前推进,千变万化,眩人耳目,当真美不胜收。 众人但见他步法轻灵飘逸,身如游龙,剑似飞凤,舞至酣处,但见剑光不见人踪,氤氲一气,如诗如画,如梦如幻,不由得一同喝起彩来。 华山派众人眼见齐御风施展如此高明的剑法,当真大开眼界,目眩心驰,都不由得在心中大赞了一声,暗道:“这少年的剑法,看似便是劳师兄都挡之不住,我华山派之中,恐怕也就只有掌门师兄才能盖过他一头。” 齐御风踏沙如飞,雄姿英发,一连串的将这套灵狐剑法使完,当下划剑成圆,戛然收势,众人还在回味之时,岳灵珊便上前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笑道:“这是灵狐剑法,先前令狐掌门已经学会啦。” 当下岳灵珊不禁回头嗔怒道:“大师兄,你学了这样好看的剑法,为什么不教我?” 令狐冲笑道:“你听这剑法名字,命名便是我令狐冲才有缘得识,你怎么能学得到?” 岳灵珊当即呶起了小嘴,心中老大不愿意,目光紧盯着令狐冲,令狐冲笑笑,紧忙上前道:“齐兄弟,我有个冒昧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御风笑道:“掌门但讲无妨。” 令狐冲道:“这路灵狐剑法,重在招式奇诡,势头奇快,即使内功还不到火候,也勉强能学得来,正是现在华山派所急需,可否教这几位师兄弟,也习练一番?”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这路剑法我已参悟的差不多,近日另有许多心得体会,可以告之一二。” 岳灵珊当即大喜道:“太好了,这路剑法不下昆吾剑和希夷剑,而且这般干净利落,当真帅的紧。” 令狐冲道:“这剑法纯为杀人而生,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毫不拖泥带水,自然好看,不过这等招式,不是以气御剑,与师傅的教诲大相径庭,咱们学了这套剑法,日后也得牢记剑气双修,切莫荒废了内功才行,不到生死关头,万不可使出这等剑招,否则被人识破,便也辜负了齐兄弟的一番好意。” 众师弟听了这话,当即都纷纷点头,令狐冲斜眼看了一眼身边正低头虚心受教的劳德诺,又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齐御风。(未完待续。。。) 第47章 奸细 当下齐御风便将这门“灵狐剑法”的独门的身形手法,还有几门握剑进击的巧妙之处教给了大家,许诺大家将这些基本功夫练习熟练之后,便将这二十三招剑法招式,再一一传授。 待众人皆慢慢散去,令狐冲和齐御风便沿着试剑坪的边缘小路,缓缓并肩而行。 令狐冲道:“你现下已是我华山派之人,有些事不须瞒你。嵩山派现下对我派虎视眈眈,只是力有未逮,我已与衡山派莫大先生定下约定,联手拒防,只是我华山派人才凋零,江湖上现在名望甚浅,五岳剑派之中,咱们可是倒数第一啦。” 齐御风心道,自己自上华山以来,到处欢声笑语,人人都朝气蓬勃,虽然潦倒穷困了一些,不过精神面貌还算不错,怎么就倒数第一了? 令狐冲看他脸色似乎不信,不由得苦笑一声道:“五岳之中,嵩山派最强,这个不用说了,否则左冷禅也不会鼓起这般狂妄的野心;” “泰山派除了掌门有四五个师兄师弟之外,更有几位‘玉’字辈分的太上长老,武功比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长肯定是只高不低;” “恒山三定更是武艺卓绝,世所罕有,虽然明面上只有一间破庙,几十个弟子,但其实大江南北,诸多尼姑庵庙,都可以说是恒山派的盟友,自嵩山以下,属恒山实力最强;” “而衡山派虽然不显山露水,但莫大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深莫测,嵩山派便是想寻他衡山派的麻烦,都寻他不见。” 齐御风听闻一想,不觉也点点头道:“如此看来,我等真当奋发图强,免得被嵩山派当成软柿子拿捏掉了。” 令狐冲微微一笑道:“那却也未必,他嵩山派十三太保一夜尽失,现在所招募的,都是旁门左道之人,未必便怎么靠得住。”说罢一抬头,远远看了一眼正在刻苦练功的劳德诺。 齐御风见那劳德诺远在他几十丈开外的地方,也不禁随之望去,劳德诺似有所感,当下有些紧张窘迫的朝这边点了点头。 齐御风心道,这劳德诺可是左冷禅的埋在华山派的一根钉子,可惜我入门时间尚短,现在若是说出,有挑拨离间之嫌疑,况且也没什么证据,却只能徐徐图之。 令狐冲看着齐御风的眼神,突然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齐御风不禁一愣,问道:“什……什么?” “我这二师弟心怀不轨,说不定便是那嵩山派安插在我华山的奸细。”令狐冲脸上笑嘻嘻,一点也没有一派掌门的庄重威严。 “什么?”齐御风吓了一跳,不禁提高了嗓门叫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小点声,小点声,”令狐冲压压手,示意他别那么激动,“叫他听见了多不好。” 齐御风登时冷静下来,沉声道:“既然你知道他是嵩山派的奸细,为什么不拔了这根钉子?” “为什么要拔掉?”令狐冲仪态闲适,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这……”齐御风一时不禁语塞,心道都已经知道了他是卧底,那还不杀之而后快?”他虽是嵩山派的奸细,但现在却为我华山办事,如此忠心、勇敢,能忍辱负重,吃苦耐劳的人才,现在可不多见,更何况,我们现在广招弟子,门派之中若是没有个年纪大的人充充场面,嘿嘿,人家也信不过不是。” 听到令狐冲这般言语,齐御风当真是彻底无语了,也不知是他疯了,还是劳德诺疯了。 “唉……”令狐冲突然停步,感叹道:“我令狐冲原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蒙师傅收录门下,待如亲子,悉心教导,可惜长大之后也是无形浪子,每天只知道醉生梦死,什么好玩痛快,便做甚么,直至先师去世,我接掌了这华山掌门之位,才晓得这副担子——究竟有多重。” 齐御风听到此,心道令狐冲这人原本大大咧咧,甚么都不放在心上,若不是经历了这番磨难,恐怕也没有这般武功和见识。 “我师傅辛勤一生,心愿便是为了恢复我华山派昔日威严,只可惜华山派先是被嵩山派不断打压,后来他老人家又被东方不败施暗算致死。” “如我这个大弟子不奋发图强,这华山派便要断送在我的手上了……”令狐冲说道此时,甚为感慨,望着眼前师傅亲手种植的大树,现在亭亭如盖,不禁潸然泪下。 齐御风听了半天,却也没能明白,“君子剑”岳不群兢兢业业的一生,跟劳德诺是卧底这事又有什么关联? 令狐冲感慨一番,又回头续道:“劳德诺带艺投师,我师傅又岂能不知,可他当时不声不响,便是肯定有所安排,我接掌华山之后,几番思忖观察,也觉察了出来,不过此时华山正在用人之际,留他一命,又可麻痹左冷禅,所以不能轻易杀他。” 齐御风道:“可是这样华山有什么动向,那嵩山派不就知道了么?” 令狐冲笑道:“知道又能怎样,现在五岳之中,我华山派最弱,第一个灭了我华山派,对他有何好处?况且他嵩山派实力尽损,恐怕此时也未必敢得罪我华山一些人物。”说罢抬头,冲着远远一个正在练剑的男孩微微一笑。 齐御风抬头一望,见那少年正是引他上山的府宝,不禁一愣道:“这是你徒弟?”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前年冬天,我无意之中搭救了他的父亲,被硬塞下了这个弟子,这小子资质当真堪称上佳之才,虽然只练了两年功夫,现已不弱于一般门派的入室弟子。你猜他父亲是谁?” 齐御风当即汗颜,心道莫非你这令狐冲无父无母,便收别人的孩子来拼爹? 令狐冲笑道:“这人的父亲乃是当今翰林院庶吉士,为皇帝近臣,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解经籍。莫说他一个嵩山派的掌门,就算是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见到进士老爷还不都得客客气气的?我故意让劳德诺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想那左冷禅便是想突袭yu女峰,也要顾及到这一层。” 齐御风皱眉道:“此计一时尚可,可切不可能成为长久之计,那嵩山派要是当真认为时机成熟,人手足够,可未必不敢施展堂堂正正的阳谋逼迫华山。”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但凡嵩山派有所异动被我等觉察之际,那便是当面锣对面鼓,只能以武力解决啦。” 说话之际,那府宝看着两人走近,便停驻脚步,怔怔的站在哪里发呆。 令狐冲招呼道:“府宝,过来见过你师叔。” 府宝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向齐御风行礼道:“师叔好。” 齐御风见这少年也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急忙摆手道:“别这么叫,兄弟……呃……你……贵姓?” 府宝规规矩矩答道:“弟子姓支。” “哦,你叫——支付宝?”(未完待续。。。) 第48章 六仙 PS:支府宝太难听了,改成支伏宝吧…… 正当齐御风与伏宝寒暄之时,突然只听山下十余里外,一道银色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幻化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化作漫天流星,缓缓下落。 令狐冲抬眼一望,不觉登时一惊,当下他皱紧眉头,上前从伏宝手中拿过他的长剑,对齐御风说道:“齐兄弟,咱们下去看看,这是六师弟的信号,表明华山有外敌入侵。” 齐御风也不禁陡然一惊,心道令狐冲刚才还分析的头头是道,说嵩山派不可能近日前来进攻,怎么这便有人上山来找麻烦了? 两人当下疾向火箭升起处奔去,一直来到一处山崖,从高处向下看去,只见远远几道灰影正迅捷无伦的奔上山来。 过了一会,那身影渐渐走进,看清楚灰影**有六人,令狐冲见了那六人的身形步法,暗暗称奇:“这些人在这陡山峭壁之间居然健步如飞,内力之深厚,便是师傅在时,恐怕也不过如此。” 令狐冲不禁赞叹道:“这几人轻功好高!” 齐御风也探头一看,只见六个灰影越来越近,渐渐看清面容,不禁吓了一跳道:“我滴个亲娘四舅姥爷!他们居然没死?” 令狐冲当即疑惑问道:“这六人是谁?” 齐御风见这六人正是那疑似桃谷六仙的几人,此时身上衣衫未换,打扮相同。决计错不了,便皱眉道:“这六人是不戒和尚派来抓你的。” 令狐冲本来被不戒和尚揍了一堆。浑身带伤,闻言不禁大怒道:“这还没完没了了。这六人武功如何?咱们二人是否能拿下?” 齐御风摇头叹道:“这六人武功高深莫测。互相配合无懈可击,便是当世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在他六人手上走过一招。” 令狐冲眼看那几人身形有如燕雀一般,轻轻一纵,便飞出几丈之远,明白齐御风所言未必为虚,当下不禁暗叹了一声,继而他眉头紧皱,又道:“你是如何从他们手中逃脱的?” 齐御风略微沉默一会儿。便把他如何在华山绝顶骗了这几人的事迹说了一遍。 令狐冲听闻不觉好笑,说道:“这六个怪人武功虽高,却似乎蠢得厉害,要么……咱们再骗他们一骗?” 齐御风略一思索,点头道:“现在华山派加起来,也未必是这六人对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几人招数怪异之极,动不动就四人齐上。把人撕成四片,须得小心为上。” 令狐冲闻听这几人居然有这等残忍的爱好,不禁也一阵骇然,当下慎重的点了点头。两人立刻携手下山。 正当此时,这六人身形一晃,闯进了华山派的前院。到处大吵大闹,喊道:“令狐冲呢?令狐冲?” “谁叫令狐冲?赶紧出来!” 华山派此时正有几位站在屋外。看着这几人,大吵大闹。一时都有些莫名其妙。有女弟子见道这六人如鬼如魅,似妖似怪,容颜固然可怖,行动更是诡异,不由得都花容失色,登时拔剑戒备,以防不测。 齐御风与令狐冲两人商量一会儿,计议已定,令狐冲藏在墙后,齐御风便袖着手从墙后走出在那些人身后叫道:“六位前辈,又见面啦?” 那几人本来见眼前华山派之人都沉着个脸不出声,颇为不喜,见身后有人答应,便得意洋洋道:“没想到这华山派,也有知礼之人。” 当下回头一看,却见那人身穿灰布长衫,一手持着长剑,正是在山上诓骗了他们睡了一天一夜的少年。 当下六人脸色一变,不禁齐声大怒道:“臭小子,纳命来!” 说罢,六人身影闪动,猛然向前窜出,上前便要抓住齐御风四肢,将他扯成四份。 谁知齐御风站的颇远,说完那一句话,立刻躺倒在地,叫道:“啊——我死了!” 那几人当即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下步来,说道:“咱们没杀他,他怎么就死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咱们的辟谷神功还要着落在他身上,这家伙怎么就这般容易的死了?” 其中一人上前蹲到齐御风身边,拍拍他的脸颊道:“你快些活转过来,否则咱兄弟六人折磨你死去活来。” 旁边一人道:“他死都死了,你还怎么让他死去活来?” 那人不睬他,纳闷道:“他明明没受什么伤?怎么会死,莫非咱们方才叫的太大声,把他吓死的不成?” 这时令狐冲挥手驱散了众华山派弟子,站出来说道:“非也非也,他并非是死了,而是正在练习辟谷神功。” 那六人闻听“辟谷神功”这四个字当即一惊,其中一人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令狐冲问道:“练这辟谷神功,便会这般经常死去么?” 令狐冲正色道:“不错,这神功乃是我华山派绝学,练成之后便可以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易筋洗髓,乃至入神坐照,天人合一,最终破碎虚空,逍遥而去。但他此时功力尚浅,不免就这样经常晕倒,等他功力深了,便不会这样了。” 这六人听令狐冲一说,登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迟疑地问道:“这辟谷神功初练时,是否要往脑门上一拍?” 令狐冲佯装大惊道:“前辈见识当真广博,居然知道我华山派秘传神功的修炼之法!” 那六人登时面上都有得意洋洋之色,一人淡然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六人武功天下第一,对于诸派武学,都是了然于心。” 只是先前那人似乎颇为胆小,略思索片刻又续问道:“那还有些什么其他反应的没有?” 令狐冲道:“会有点,第一次修炼之后。会感觉肚子饿,头晕。全身无力,但凡有这三大反应。便是神功初成之时,此时切勿不要吃东西,以免半途而废。若是此时吃饭,以后这门功夫,便再也练不成了。” 那人登时嗔目结舌道:“咱刚才在那和尚庙了吃了一顿饭,这下可好,贪了一嘴,便与这绝世神功无缘了。” 那五人也都点点头,蹲在齐御风身边。其中一人怜惜地看着齐御风道:“看来我们错怪了这少年,他当真是好心教我们神功,只是我们练得不得法而已。” 令狐冲也道:“这辟谷神功,威力极大,练起来却要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当真是极难,现在我门派之中,也只有这一人修炼。” 那人听闻得不吃不喝四十九天,不由得一阵咂舌。连忙道:“不错,不错,这功夫非得有大毅力不可,咱们兄每天都要吃六顿饭。偶尔还要吃八顿,恐怕是注定与这武功无缘。” 旁边一个汉子也点头道:“要是连吃饭都忍得住,还有什么狠不下来心的。这等大毅力练什么武功不能天下第一?罢罢罢,这神功不练也罢。” 令狐冲眼见这几人吃饱了肚子。倒还蛮好说话的,不像齐御风所说的那般凶神恶煞。不由得心道:“这六个老儿武功既高,生性纯朴,不是坏人,倒可交交。” 于是便道:“在下久闻六位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六个怪人哪想得到此言甚是不通,一听到他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个个便心花怒放。 那人道:“我是大哥,叫做桃根仙。” 另一人道:“我是二哥,叫做桃干仙。” 又一人道:“我不知是三哥还是四哥,叫做桃枝仙。” 指着一怪人道:“他不知是三哥还是四哥,叫做桃叶仙。” 令狐冲奇道:“你们谁是三哥四哥,怎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桃枝仙道:“不是我二人不知道,是我爹爹妈妈忘了。” 桃叶仙插口道:“你爹娘生你之时,如果忘了生过你,你当时一个小娃娃,怎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你这个人?” 令狐冲忍笑点头,说道:“是,是,幸亏我爹娘记得生过我这个人。” 桃叶仙道:“可不是吗?”。 令狐冲问道:“怎地是你们爹妈忘了?” 桃叶仙道:“爹爹妈妈生我们两兄弟之时,是记得谁大谁小的,过得几年便忘记了,因此也不知到底谁是老三,谁是老四。” 指着桃枝仙道:“他定要争到老三,我不叫他三哥,他便要和我打架,只好让了他。” 令狐冲笑道:“原来你们是两兄弟。” 桃枝仙道:“不对,我们是六兄弟,这是我五弟桃花仙,六弟桃实仙,咱们六位,叫做桃谷六仙。跟地上躺着这位……咳咳……是……朋友。” 令狐冲当即窘道:”我师弟居然能交到几位仙人做朋友,可当真令人羡慕,唉,可惜我武功低微,不配和诸位仙人交朋友。” 那六人听他不断恭维,无不心花怒放,恨不得当场便手舞足蹈,只觉此人实是天下第一好人。 听他这般一说,桃花仙当即安慰他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虽然长得难看些,我们不会看不起你,你放心好啦。” 桃实仙也道:是,是,你武功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们好了,我们自会点拨于你。” 令狐冲笑道:”如此多谢六仙美意。”桃干仙道:“多谢是不必的。我们桃谷六仙既然当你是朋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桃实仙道:“我这就施展几手,让你们华山派上下,大家一齐大开眼界如何?” 突然桃枝仙一声轻咳,脸色一板、说道:“先莫说这些,这个朋友,你们这里,谁叫令狐冲?”(未完待续。。。) 第49章 云雾 令狐冲闻听这人又想起抓他的事情来,不禁一阵冷汗,忙大声喊道:“我令狐师兄远出未归,诸位前辈若是想找他,不妨暂且在这里做客,等上几天如何?” 他这声音既是对这六人说话,也是在告之旁边屋子中的几名师弟,教他们切莫说出自己姓名,以免穿帮露馅。 那六人闻听这话,突然眼光中一阵热切,都紧紧盯着令狐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令狐冲眼见此景,一阵莫名其妙,心道莫非我说错了什么? 六人一阵沉默,那老大桃根仙感慨道:“老2,你听到了么?有人邀请咱们做客啦。” 桃干仙也点点头道:“不错,这人可当真是个好人呐!” 令狐冲见这两人话说得莫名其妙,六人脸上也随之都有些唏嘘感叹之色,当下不由得为之一怔,他心思灵活,当即便想道:“定是这几人说话罗里吧嗦,行事浅薄幼稚,不明世务,是以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人见人烦,从未有人跟他们说过什么请他们做客之言,他六人一直心下深以为憾,我对他们客气,自然正打中了他们心坎。” 当下他明白了其中关节,当即一摆手,豪迈的一指正气堂方向道:“六位前辈,请!” 那六人听了,登时收起嬉皮笑脸,一脸正色的整整衣襟,尽量装腔作势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朝屋中走去。 齐御风原本就不想跟这六人参合,见六人走开,便缓缓爬了起来,准备悄悄离开,谁知那桃花仙耳朵甚为敏锐,一听背后声响,便登时回头叫道:“哎呦,你醒啦?” 齐御风慌里慌张,急忙抬头看去,见桃花仙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当即道:“哎呀,是你们几个呀,那辟谷神功,都练成了么?你们要记住呀,若想功成,这几天千万不要吃饭!” 桃花仙闻言,登时大为惭愧道:“我们辜负你一片苦心啦,下山的时候饿的实在不行,看见一个和尚正在煮狗肉,便都抢来吃了。” 齐御风登时哀叹一声道:“看来你们当真与这门神功无缘,不过几位武功已然练到这般境界,足堪天下第一高手,再练其他功夫也是无用。” 桃花仙当即傲然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们就是练着玩玩。” 一行八人说着话,便走进正气堂中。 令狐冲将桃谷六仙让到宾位,自己和齐御风坐了主位相陪,桌上又吩咐下去,摆了清茶和点心。 那桃谷六仙一辈子也未曾受过这等礼遇,当下一个个规规矩矩,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下才好。 令狐冲道:“六位前辈武功如此高强,但不知是那门那派?” 那六人都摇摇头道:“咱们没有门派。” 令狐冲与齐御风当即目光交错一下,齐御风已知其意,眼下华山之中,正需要这等高手镇场,如能结交上这几位,烦是烦了点,却可称得上是一脉强援。 当即齐御风不禁思索,这六个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江湖上任谁也说不出来历,当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当下便道:“桃谷六仙名满江湖,小人一向心慕得紧,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那桃根仙当即道:“无妨,无妨,我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见识不凡,于各家各派武功都有涉猎,你有什么不懂的,说出来便是。” 齐御风不禁心中好笑,心道若是让他们好好使上几招,就算自己见识浅薄,令狐冲精通各门各派招式,必然能看出其中奥妙,由此便可猜出来这六人到底出身何处。 当下他起身持了一柄长剑,站在堂中笑道:“我使一招剑法,请六位前辈指教。” 桃根仙一摆手道:“你使罢,有甚么不对,我自然看得出来。” 齐御风听闻不禁好笑,当下他寻思故意为难一下这几人,手中寒光陡闪,一剑疾如闪电,如梦如幻,猛然刺出。 一剑既出,后招又绵绵不绝,剑招变幻无常,当真长风云雾一般。一柄长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剑光穿来插去,一共刺了一十三剑。 令狐冲和桃谷六仙见这令狐冲剑招变幻,犹如鬼魅一般,无不心惊神眩。令狐冲与他已算是相知甚深,也万万料不到齐御风还有这一手绝活。 当下他不由得皱眉道:“这是……衡山派的剑法?”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这是曲大小姐教我的‘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他说到此,却不禁脸色一红,其实他这“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远远不是正宗,乃是在曲非烟与嵩山派众高手搏斗之时,偷学了招式过来,其中剑意,却还是雁荡山何三七所传的那一招“屏霞叠嶂”。 令狐冲一听,当即一惊,这“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乃是为衡山派三大绝技之一,相传是衡山派一位前代高手所创。这位高手早年以走江湖变戏法为生,临到老年,竟将变戏法的千变万化,眩人耳目的本领渗入武功之中,这一招变化古怪,据说一向为衡山派不传之秘,这齐御风能将这剑法学会,当真了得。 那桃谷六仙顿了一顿,互相望了望,桃根仙便道:“老三,咱们家有剑法没有?你使给他看看。” 桃枝仙想了想道:“不知道啦,爹爹妈妈没教过我。” 齐御风一听,心中暗道,原来这几人只是拳脚功夫厉害,另外看这几人腰间都带着一根短铁棍,莫非跟那黄海青龙派有什么渊源? 一边桃花仙却道:“我学过,我来练。” 说罢他大模大样起身,对着齐御风道:“小子,你这剑法练到这般地步,已属不易,但距离上层武功,究竟还差这一层,你且看来。” 说罢,劈手从齐御风手中夺过长剑,正欲挥舞,却突然皱眉道:“哎呦,我小时候学过一些,几十年没练,现下都忘记了。好像是……好像是……” 他想了一会儿,抬手东刺一剑、西劈一剑的练了起来,使得三四下,忽然忘记了,搔头凝思,又使了几招。令狐冲见他使得全然不成章法,身手又笨拙之极,不禁莞尔一笑。 桃花仙劈了几剑,叹息道:“自武功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凭借一双肉掌便能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剑术却也耽搁了。”说罢又是一阵乱劈乱刺,出手极快,犹如发疯一般。 齐御风和令狐冲起初忍时不住暗暗好笑,看了几招,却不禁渐觉讶异,桃花仙这剑法虽然不精,姿式难看之极,但剑招却是丝毫不错,分明是一套极高明的剑法。 桃花仙又练了几招,剑势渐渐规整,如风如柳,层层递进,显出几番清雅闲逸之态。 他一连使出七八十招,最开始固然拙劣至极,但一招比一招好,到最后招招凌厉,已俨然有一些剑客风范。 他一套剑法使完,那五人不由得都点点头道:“嗯,这套剑法,小时候倒是的确见过,不过日子太久,实在记不得这么多招数了。” 齐御风却内心一阵震撼,平心而论,桃花仙这般使剑,莫说杀敌,便是连猪狗都不一定打得过,但是剑招精妙之处,匪夷所思,别出心裁,却是有许多都从所未见。 他自学了《长白剑经》之后,最擅长之事便是从其他门派的剑术中取长补短,攻山之玉,将天下诸般剑术绝招为之融合,是以这桃花仙虽只是比划了几个架势,自己却已经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当下那桃谷六仙还在争论小时候学过的武功之时,齐御风当即在心中仔细地想了一遍这些招数,伸出手指,斜斜一刺道:“这第一招,是不是这般样子?” 桃花仙瞪了他一眼道:“你又没使剑,我怎么看得出来?” 齐御风当即从桌子上拿了长剑,气度闲逸,轻描淡写的一挥,道:“是不是这样?” 一边桃实仙看了一眼,道:“不错,我见过这招!” 齐御风闻之一喜,当即又使出一招,这一招剑锋成弧,旁敲侧击,去势似乎不急,但剑尖笼罩之处极广。 桃花仙这次却道:“不错,这便是我家剑法的第二招。我爹爹妈妈,就是这样使的。” 齐御风连使几招,六仙都拍手称好,但到了第十一招,却记忆不清,难以为继。 一边令狐冲上前接过长剑道:“第十一招,应该是这样。”说罢手中长剑猛然一抖,紧步上前,只见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便好似落英缤纷,四散而下。 那桃谷六仙登时都大叫道:“不错,不错,这便是我家剑法。” 桃花仙也道:“我想起来啦。”说罢又抓起长剑,一顿比划,使不出来之时,便张口解说,那五人也不厌其烦,在其中不断提点。 一边令狐冲和齐御风两人手持着长剑,听着几人解说,不断加上自己的理解使出招式,稍有不对,那几人便上前抓过长剑,一堆猛刺横砍,告诉两人该如何出剑。 等到晚上时候,合八人之力,居然将这套不知名的剑法渐渐还原了出来,虽然其中细微奥妙之处,可能未尽其实,一时无法参透,而潇洒写意的意境,却已然昭然若揭。 齐御风和令狐冲对视一眼,不禁心中一阵纳闷,这套剑法的招式甚是清雅飘逸,如春云乍展、流华纷飞,颇有魏晋隐逸之风,却不知怎么颠沛流离,流落到这六个活宝手中。 第50章 琢磨 当下齐御风和令狐冲根据桃谷六仙的指点,又将这些残招细细梳理了一遍,从头到尾一招一式的比划了出来。 桃谷六仙见两人使这剑法,如白云追月,万花齐落,姿态飘逸,剑式俊雅,比他六人使出来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倍,登时齐声大赞。 令狐冲和齐御风两人演练完毕,又对着桃谷六仙一顿溜须拍马,直夸这六人武功天下第一,盖世无双,将他六人拍的晕晕乎乎,全身暖洋洋舒服无比,直觉得自己仿佛在云里梦里一般。 于是桃根仙当即大手一挥,说将这门剑法就此传与华山派小辈,当成他们这些长辈的见面之礼。 令狐冲见一杯清茶,几块点心就换来了这般剑术,登时大喜过望,当夜便亲自宰了头小猪,又想辙凑了一顿美酒佳肴,宴请桃谷六仙。 只可惜这六人长脸黄牙,一脸麻皮,长相甚是吓人,又是一嘴的胡言乱语,岳灵珊和那些女弟子们都甚为憎恶害怕,当下所有华山女弟子便拒绝出席。 桃谷六仙内功虽深,酒量却甚浅,当下华山派众人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不一会儿这六仙便全趴在桌子底下。 令狐冲和齐御风等人将这六仙拖到客房,当即便召集众人聚集在令狐冲房内,挑灯夜战,一招一招将这套剑法一一拆解开来,虽说他们已得这剑招的外形,可其中奥妙精微之处,若想深研到极致,却还要趁着印象还算深刻,下一番苦功。 这剑法单是一招一式比划出来,尚有迹可循,但若依着那种潇洒写意的剑意,再使出这剑法,可就大有难度。 按着齐御风和令狐冲的眼光,这剑法应当使得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才能有一战之力。 这一夜,令狐冲和陆大有相互喂招,齐御风便同施戴子相互较量,大伙儿互相启发,琢磨这套剑法的内蕴。 齐御风与施戴子各施展这套剑法相互对峙,见招拆招,不出几招,便发现这华山派四师兄施戴子虽然说话油滑市侩了一些,俨然像个买卖人一般,但剑术上的眼光造诣,却已经颇为不凡,华山派这三十来个年轻人便能守住基业,果然不是白给。 原来岳不群在世之时,颇有些拘泥不化,传授弟子武功时,向来一板一眼,稍微有错,便加以责罚,更是不允许弟子学习其他门派武功,所以这些弟子根基虽然扎实,武功却算不得多高明。 三年前惊变之后,华山派由令狐冲当了掌门,他见众人武功实在拿不成样子,便破釜沉舟,鼓动众人博采众家之长,开始习练别门别派的剑术。 这一番折腾,初始之时,众人都觉得无名师指点,功夫似乎没太多增长,反而有所退步,但到了几个月之后,众人将其他门派的武功融汇贯通之后,再有所领悟,剑术便有所提升。 当年岳不群身死,华山派群龙无首,险些遭遇灭门之危,所以众人虽然也从师娘那里听说了什么剑气之争,现下却也只能不理不睬,只因现下若想安身立命,却还是得靠这些剑术招式才行。 以至于到了现在,华山派虽然只剩几个小辈撑着场面,但岳不群这九大弟子,恐怕已是五岳剑派二代弟子中最为优秀的一批,其余四派的同辈,都有所不及。 齐御风从陆大有等人的言语碎片中总结出这等掌故,当即不由得感叹,真是成也岳不群,败也岳不群,他这师傅虽然教的不怎么好,但收徒弟的本事却是一等一,而且将这些弟子的基础都打得极为牢固,是以这等良才一旦脱了羁绊束缚,前途便不可限量。 倘若岳不群地下有灵,真不知他该如何之想。 他与施戴子两人一连推衍了十七八招,到了下一招,却发现这招式简直是狗屁不通,毫无道理,两人试了半天,也没能发现这剑法的意义。 原来这一招剑法,先是连出三剑,攻敌之所必救,这三剑所刺方位都是匪夷所思,大异常理,而且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可谓妙到毫巅,可三剑之后,继而一剑却刺在了空中,距离对方身体足有半尺来远。 这一下两人可有些搞不明白这其中是什么道理,齐御风仔细回想,当时六仙比划了几遍,似乎所刺方位也是这个,并非传授有误。 当下两人便将这一招交由众人共同参详。 令狐冲听闻之后,想了半天,突然深呼一口气,脸上紫气一闪而没,接着便拿起长剑,随手一抖,只见那剑尖竟似变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一连在空中折了三折。 众人都未曾料到令狐冲的紫霞神功居然练到了这般境界,不由得都大为惊异,连声赞叹。 令狐冲使完了这一招,收剑叹道:“后面有几招也不用看了,都需要这样以内力逼弯了剑刃才行,这剑刃平空自弯,比软剑还要灵活,敌人自然难以招架,咱们即使看懂了这剑法,恐怕也练不成。” 齐御风见他手持剑柄,便凭空将那长剑的剑尖逼弯了三寸,大感佩服,当下道:“便是令狐兄这般内功也使不了这剑术么?” 令狐冲摇摇头道:”临敌之际,哪有这般闲暇运功,况且以我之能,最多也只能做到如此,再多也力有未逮。也只能做个样子,并无多大用处。”言语之中颇有些无奈。 当下齐御风也不禁感慨,以他现在的武功见识所思,其实这华山派的气宗,倒也没什么不对,内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动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招式自然灵活多变,就算是一样学习招式,手脚也比别人利落。 只是他以前所学,虽号称无相神功,但却只不过比胡斐他们所修炼的粗浅的吐纳之法,也只堪堪强了半筹,一直到跟何三七学了雁荡山一脉的内功,才算入了点门道。 就他现在这点内力,便是连什么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实在可怜的紧。 华山众人之中,令狐冲受师母遗命,学了紫霞神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神功,他这几年下来,已算有所小成。 其余诸人,练的却是混元一气功,与他这门内功基本不相上下。但凡内功心法,都讲究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练一年便多一年的本事,耽误半年就少半年的功夫。 是以无论华山派这几人虽说在江湖上见了一般高手也是不惧,但实际上却还是有一个短板,那就是内功不成。 无论令狐冲还是以下诸人,只要手中无剑,登时便从高手变成庸手。 齐御风心道:“华山派的内功心法,能拿得上台面的,估计也就是这紫霞神功了,不过看这样子,即使修炼了紫霞神功,若想内力大成,也至少得十年八年不可,看来这华山复兴,当真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到自己,他却无可无不可,这内功修为,实在急也急不来,齐御风也弄不到什么逆天的功法,只好继续精研剑招,当个老老实实的“剑宗”。 当下众人一夜未睡,四人绞尽脑汁,一点点推衍,才将这套剑法琢磨出来个大概雏形,若是想凭此对敌,却还得好好雕琢一番不可。 怪只怪那桃谷六仙剑术实在太烂,便如同齐御风后世所见的公园老头打太极拳一般,功夫是好功夫,练的人不行,众人也只能根据自己所学,一顿胡猜。 等到天光大亮,六仙起身,便嚷嚷着要吃早饭,齐御风等人急忙过去一阵吹捧伺候,送上吃食,六仙受宠若惊,几乎感动得掉下泪来。 于是吃过早饭,几人便完全忘却了此行的目的,一人携着一堆吃食,径直上山游玩去了。 陆大有、施戴子又与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有些熬不住睡下,只有令狐冲因内功较深,齐御风原来吃过天材地宝无数,所以还神采奕奕。 两人将这一夜的剑法心得一一抄写在纸上,又琢磨了一会,令狐冲才叹道:“咱们在竹林合力斗余沧海之时,即使都受了重伤,倘若当时若能知道这招,便怎么也杀死他了。” 齐御风依他手指点出看去,却是那无名剑法中的一个奇招,起初上前强攻,诱敌攻己,却暗中连环两步,从侧面上攻,同时剑交左手,全力一刺。 这一招古怪无比,就算敌人明知自己要剑交左手,却也难以破解,除非他一味防守,那边永远都刺他不着,但敌方只要一出剑相攻,凭借这招巧妙的步法,便可后发先至,刺中他的肩头。 当下齐御风见令狐冲对那一剑还耿耿于怀,不禁笑道:“咱们赢不了余沧海,难道还赢不了那什么青城四秀么?” 令狐冲抬头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听说过青城四秀,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这四人已经死了?” 齐御风只觉得令狐冲这语气神态,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当下不觉心中一动,说道:“莫非……是东方……?” 令狐冲点点头道:“不错,这东方不败当真古怪的紧,杀了嵩山十三太保、对左冷禅却不动分毫;杀了青城四秀,对余沧海却又手下留情;单独对我派……” 说到此,他摇摇头叹口气道:“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第51章 请帖 第51章请帖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齐御风见他提及师傅岳不群,脸色便有些伤心之意,郁郁寡欢,当下便转换话题道:“咱们相遇那天,倘若你不是先被余沧海偷袭,中了一剑,依你所见,你二人武功谁更高明些?” 令狐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余矮子剑术平平,但内功实在精纯,即使我现在练了这紫霞神功,恐怕也还差上半筹。” 齐御风一直以为令狐冲武功已算得上不错,此时耳听他承认敌不过余沧海,不禁心中一阵沮丧。 令狐冲见他面带失望之意,转而却得意笑道:“不过当时若是学了这套剑法或者灵狐剑法,结果可就未必啦。”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轻响,高根明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叫道:“大师兄,听说你们新得了一套剑法,怎么不叫我一声?” 令狐冲当即笑道:“这便回来了?大伙儿都没什么事吧?” 高根明笑道:“幸不辱命,那一对雌雄大盗身上足足有三百多两银子,这一下咱们可发达啦。” 齐御风听说从一对雌雄大盗身上才搜刮到三百两银子,不禁喟然长叹,这大盗得有多穷? 令狐冲急忙介绍,向高根明说明了齐御风已加入华山,高根明当即大喜,两人又客气一番。 高根明道:“眼下却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这次回来,可还捎带了两个外人,人家是给咱掌门师兄下帖子来啦。” 令狐冲不由一愣道:“是什么人?” 高根明冷笑道:“说来倒也不远,是华拳门的人。” 齐御风当即笑道:“既然是划拳门,那喝酒一定厉害咯?” 令狐冲皱紧眉头道:“齐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华拳门虽与我华山派同属华山地域,可咱们向来从无来往,这华拳门有句话叫:华拳四十八,艺成行天涯。一直分为艺字、成字、行字、天字、涯字五个支派,已有有好些年没总掌门了。” 齐御风不禁笑道:“这倒跟咱们五岳剑派差不多。” 令狐冲摇头道:“咱们五岳剑派,还有一位五岳盟主,那华拳门出去可都向来只说自己是艺字派的,或者成字派的,从不说是华拳门的,当真是一盘散沙,这次五派归宗,可当真是新鲜事,若是这掌门能好好整顿一番,收服五门的好手,咱们甘陕一带,第一个活该倒霉的,可就是咱们华山派啦。” 齐御风听得不由一愣,忙问道:“莫非这华拳门……?”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这华拳门五家门户,虽然各打各的算盘,但实际上俱是嵩山派所掌控,跟咱们向来有点不对付。” 齐御风当即皱眉道:“莫非左冷禅已然开始对付华山派了?” 令狐冲点点头又道:“看来应该是如此,咱们且出去会他们一会,看这华拳门耍什么手段。” 说罢一行三人来到正堂,见那二人一瘦一胖,年纪都约莫四十多岁,一边的三师兄梁发正坐在主座上相陪。 见到华山派掌门亲至,那华拳门二人急忙站起来见礼,梁发也随之而起,笑吟吟的和诸位打了声招呼。 令狐冲与这二人见礼之后,分主客落座,便笑呵呵问道:“这次华拳门推举的掌门,但不知是哪一位英雄人物?”他久在甘陕一带活动,自然知道这华拳门的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对这些人其中那个能降服群雄,却也有点好奇。 那华拳门的二人,一人姓蔡,另一人却是姓姬,当下那姓蔡的胖子矜持道:“咱们华拳门的新推举的掌门,乃是一位与令狐掌门年纪相仿的少年英雄,待得庆典之日,令狐冲掌门便知道啦。” 令狐冲见他卖了个关子,登时心中一动,不由得心道:“选出个掌门还遮遮掩掩,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当下他抬手拾起桌面上那张请帖,看了一眼道:“好说,七天之后,本掌门一定前去贵派观礼。” 华山派和华拳门两派,近年一向没什么交情,甚至暗地里还略有些摩擦抵牾,当下他说过这一句,不欲多话,当下便要端茶送客。 此时那一边的瘦子突然**插话道:“令狐掌门,咱们掌门人说了,华山派近年穷得揭不开锅,若是没钱置办礼物,仓卒间随便置办,未免与华山派的身分不合,也不符五岳剑派的气势。所以特命我等知会一声,这山下华阴县的三家店铺,今后的就归了华山派啦。”说罢站起身来,掏出三张店铺的文契,放在令狐冲面前。 他放下之后,也不撒手,便那么站着身子按着这三张文契,冷冷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听闻这人说话如此难听,当即心中暗怒,可是听他说完之后,却又掏出三张文契,示威般站在自己身前,当下却又有点莫名其妙起来。 当即他也不多想,笑吟吟道:“阁下便是一拳断岳姬五茂么,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亲近亲近?”说罢也不起身,似乎漫不经心的一伸手,便向那姬五茂的按在桌面上的手上拂去。 那姬五茂眼见这令狐冲进屋之时,便暗暗嘀咕,这华山派掌门人如此年轻,能有多大本事?江湖上种种传言,未必可以当真。 当下他见令狐冲这一搭手,也不撒手,只是潜运内力,想硬抗令狐冲这一拂。 谁知令狐冲这轻描淡写,行若无事的一抬手,即将下落之时,脸上突然满布紫气,那姬五茂登时便大吃一惊,猛然想起华山有一门镇派的神功紫霞神功来。人道“华山九功第一紫霞”。通常只有掌门人才修习此功,这令狐冲如此年轻,难道现在居然就练成了这般内功? 他心念一动,刚要闪躲,却已来之不及,只见令狐冲轻轻拂过他手背,似乎一抓没有抓住一般。 可姬五茂却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传入体内,起初还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当下不由得身体发麻,噔噔噔倒退三步,跌倒在地。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53章 峡谷 第二天一早,令狐冲便领着齐御风、高根明、陆大有和陶钧五人一起上山捉蛇,留着梁发和施戴子看家。 众人经由狭窄的山路,过了擦耳崖,到了日月崖,齐御风眼见四周云渡雾飞,只是忽有几缕弧光穿过云缝雾隙,自崖畔划过,刺目耀眼,不由得大为惊奇,急忙问道:“这是什么光?” 令狐冲看了一眼那云雾中的闪光,笑道:“此乃云天弧光,据说乃是白帝居于这崖上的金天洞中,因云雾障眼,凡人雨后攀涉险道,行走十分艰难,故大发慈悲,令日月当空发光,照亮路径。武则天当年上华山走这里,便别出心栽地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曌,已示上顶青天,下临空谷,唯我独尊之意。” 令狐冲虽然识字不多,但好歹是华山土著,轮到后世,做个地陪绰绰有余,当即在云雾之中,指着各处名胜古迹侃侃而谈,给齐御风开了不少眼界,只可惜云山雾罩之下,却也看不真切。 当即众人又走一会儿,来到崖顶,但见苍龙岭蜿蜒入云,东西南三峰犹如在天上。环围四周,万峰罗拱,翠浪汹涌,沟壑间见声呼啸,万籁齐鸣,顿使人生出一种超尘脱俗之感。 这华山素以奇险闻名于天下,齐御风四下望去,见山下的风光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影影绰绰。 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苍翠的群山重重叠叠,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那巍峨的云峰也峭壁生辉,雄伟壮丽。 他从未见过如此雄伟豪迈的山脉,只觉这山脉鬼斧神工,当真难描难画。 众人手中都提着长剑,在此绝顶眼见日出东方,一片璀璨光华漫无边际的四射开来,脚下云雾波涛滚滚,登时有飘飘欲飞之感,齐御风心旌飘摇,神舒意爽,不禁想到,抛却了那些恩怨情仇,尔虞我诈,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 几人又一番苦行,沿途连绵奇峰无数,山路也是愈走愈崎岖,终于攀上了一处常人所不能及的山峰绝顶,在那危峰之下有一峡谷,令狐冲叹道:“那些大蛇就在此处,我还是七八年前,和六猴儿游玩之时,才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那般巨大的蛇类,后来华山上发水,有一条竟然游到了yu女峰附近,被师傅当场斩了。” 众人当即沿着山崖铺下绳索,又慢慢爬下了山去,只见那峡谷之中,虽然蜿蜒狭窄,但居然绿草如茵,有一道清溪萦绕其间,外面烈日炎炎,此处却凉爽清静,风景极好,看似竟然是个洞天福地一般。 可令狐冲眼望了四周如此平静,却拔出剑道:“大伙千万小心,切不可轻举妄动。”说罢当先迈出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也都亮出长剑,仔细寻找,但见四面都是山石岩壁、苍松巨树、碧绿青草,哪有什么大蛇的影子? 行了半路,突然见前方高草中一道白影,如电石火光般一蹿,刹那功夫已到了十几丈开外。 众人不由得一惊,急忙站成一个圆圈,以防外敌偷袭,但等了半天,却也未能发现什么。 当下众人放下心来,不由的呼一口气,继续向前,但却正在此时。 只听得一声嘶鸣,接着便是带着腥臭味道的飓风席卷,一条粗大的白蛇猛然在前面昂首挺立,光是立起来的上身,便足有一丈多长,众人见之,登时嗔目欲裂。 齐御风直吓得心惊肉跳,不是只有一丈多长么?这条白蛇,直径都快有一米了吧,莫非是此地的蛇祖宗被我们遇到了不成? 令狐冲当即暴喝一声,叫道:“大家快退!”说罢众人飞身而起,接连朝后面退去。 齐御风见那大蛇目露凶光,不停的吐着芯子,知道这是蛇类行将扑下的前兆,当即手中暗扣的两柄飞刀一起出手,只见两道白光,齐刷刷掷向那大蛇的双眼, 电石火光之见,那大蛇猛然一扑,气势惊人,四下腥风乍起,齐御风这三柄飞刀,都已运上了内力,但刺到那白色蛇鳞之上,竟然是一阵火花,不禁吓了一跳。 令狐冲见此,也不由心中一阵胆寒,心道莫非我华山派今日要葬身于此不成?当即和齐御风两人也一同暴退,转头就跑。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天空中一声清鸣,声震四野,那大蛇听闻,猛然停止游动追击,静静听了一会儿,接着便伏下身子,口中芯子吐的越来越急,连带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可怕声音也从蛇口之中隐隐发出,似乎十分惧怕这声音一般。 五人运起轻功,逃到远处,见那大蛇不再追来,不由得回首向那边望去。 只见日光之下,一道金色的影子在天空中盘旋飞舞,看那样子,竟好似一只川藏一带经常出没的金雕,只是这只金雕却大得出奇,足足有普通金雕七八倍大,展开的双翅,更是足有丈余之长。 只见那大雕盘旋片刻,收拢双翅,如长箭一般疾射而落,长喙若钢,利爪似钩,直扑那大蛇而来。 那大蛇本来听到那声清鸣之后,不住东游西窜,目露凶光,喷出一团团黑色的云雾,那气息即使令狐冲等人躲到了山谷尽头,闻之却也晕眩欲呕。 可它一见金雕扑来,登时昂首挺立,便好似要对抗这大雕猛然一击一般。 那大雕飞身直下,猛然张开巨喙,啄向大蛇的头颅,那大蛇好整以暇,当即翘起尾巴,“啪”一下在空中一扫,姿势灵动至极,那大雕在空中一闪,翩然矫夭,迅捷非常,当即躲过了这一扫。 大蛇见金雕闪躲开来,当即下面盘成一圈,蛇头随着空中飞舞的大雕不停转动,每当大雕向下扑击时,巨蛇也必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大雕身上咬去。 那大雕似乎有所顾忌,每当一击不成,当即巨翅一展,闪避开去,继而接连回转,再次进攻。 如此过了半晌,华山派五人见了暗暗称奇,既兴奋又害怕,陆大有当即颤声道:“这么大的蛇,咱们华山派吃半年也吃不完……” 高根明也道:“若是吃了这蛇胆酿造的血胆酒……那还不得成仙?” 齐御风苦笑道:“这蛇比我遇见过的,可厉害多啦,咱们还是活了命再说罢。” 说话之间,果然就见一雕一蛇争斗间,那大蛇行动越来越慢,但大雕却威猛矫捷,只要大蛇稍有懈怠,它立时就会迅猛扑下,逼迫得大蛇只能紧紧盯住它的身影,不断四下旋转着蛇身。 那大雕不断在天空中扑击,转折,四下转圈,陆大有看了半天,不禁轻声嘀咕:“这鹰把我头都转晕了。” 令狐冲和齐御风闻听此言,不由得对视一眼,齐御风张口道:“莫非……这雕也是这么想的?” 令狐冲道:“不错,这金雕灵异非凡,定然十分聪明,想来它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定然不会前来挑衅这巨蛇。” 说话之际,那大蛇已然越来越慢,当下便要转头逃走,可是那大雕却兴致盎然,依旧不时扑击而下,逼迫那大蛇与它相搏。 那大蛇终于被挑弄的烦了,蓦然间猛然全身暴起,长尾一拍地面,箭一般直刺天空,向大雕扑去,只见他大口盆长,长芯闪动,凶猛无比。 这一下,众人也才终于见到了这大蛇的真面目,只见它全身约有二十多丈之长,在日光闪耀之下,犹如一根被剥了树皮的洁白巨木一般。 那大雕一见大蛇飞起,也发起神威,当即在空中轻轻一折,算准了来势,待大蛇力尽之时,双爪劈里啪啦,向大蛇头脸处抓去。 它这双爪齐出,去势极快,瞬间便挠出十几抓,同时双翅不停扑扇,在空中划出几道残影。 大蛇头颅上被挠得血花四溅,发出一声古怪的嘶鸣,便“轰”一声响,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那大雕身影一飘,便落在一边山崖之上,纵横睥睨,看着脚下大蛇垂头丧气,又慢慢又聚拢成一团。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都相互对视一眼,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安危,都心道,看来这大雕是赢定了。 休息不到一刻,雕蛇再斗,但见大雕在空中灵巧至极,不断游斗,时而啄尾,时而抓头,那大蛇虽然被挠破了头脸,但它暴怒起来,身形也是迅捷狠辣,那巨大的身子,竟然每一处都能攻敌,时而如箭,时而如鞭,丝毫不落在下风。 只是这大蛇几百次扑咬挤蹭、甩尾进攻,却丝毫摸不到这大雕的羽毛,不由得愈来愈是愤怒,一条晶莹如玉的身子,竟然隐隐现出红光,到了后来,他身子越来越红,仿佛烧红的铁条一般,映得半个山谷,都仿佛成了熔炉一般。 只见他拍尾翻滚之间,热浪翻卷,一股灼热的气息越来越强,众人被那劲风一扫,都感觉一阵窒息,心中很是难受,只有齐御风恍然无事,想了一想,便拿出胡斐炼制的解毒丹药,分发给众人。 几人服下药丸,又默运功力,化开药力,这才头脑回复清明,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在这华山之上,居然有如此凶猛的异兽。 那大雕行动如常,仿佛并不惧怕这般热气,不过这大蛇狂暴之余,动作越来越是灵活,行动之疾,已然在空中划下道道火红的残影,是以它的进攻却也越来越是不见成效。 又过了半晌,只见大雕一个措不及防,被那大蛇一尾巴拍中翅膀,登时几片金光四溢的长羽,竟然飘然而落。 当下它身形一个趔趄,似乎有些行动不便,被那大蛇上前一扑,登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斜斜地掉落在峡谷长草之中。 第52章 地契 姬五茂跌倒在地,却并未受伤,当即霍地翻身而起,满脸通红道:“紫霞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他已知道自己与这华山年轻的掌门功力实在相差太多,当即也没脸再呆下去,一拱手大踏步向外就走。 门口陆大有刚好赶来,正见到这番景象,当即上前笑道:“姬老爷子远来是客,用杯茶再走不迟。” 那姬五茂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也不理他,昂首扬长而去。 陆大有讨了个没趣,当即进得堂来,缓缓坐在一边,看着那剩下的姓蔡的老者。 那姓蔡的见令狐冲轻描淡写的一拂便让姬五茂吃亏,也不禁一阵心惊,又见这新来的华山弟子望着自己,显然不怀好意,当即强笑道:“令狐掌门,误会误会,都怪咱话说的不清不楚,其实我们此次前来,还另有一事相禀。” 令狐冲执掌华山以来,最穷的时候全派上下过年时只有三两银子,险些连饺子都吃不上,最忌讳别人嘲讽华山派揭不开锅,听那姬五茂之言,不禁回想起过去的凄惨日子,当下心中愤懑,便淡淡说道:“什么事?” 那蔡老头沉吟片刻,恭恭敬敬说道:“我华拳门由唐朝而兴,上百年没有掌门,人物凋零,幸亏现在得了新任掌门,治理得华拳门众人心服口服,我们几个老家伙全心全意听从掌门人的言语。他老人家说什么便是什么,咱们决无一句异言。” 令狐冲听他七转八转,不说正题,当下便有些不耐烦道:“蔡老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蔡老头低头道:“咱们掌门这一次命我二人上得华山来,却还有一事吩咐,说是咱们华拳门自华山而兴,现下却流落四方。咱们既然五门归一,重新立了门户,也应当回归华山,重建山门基业,以后也好开枝散叶,代代流传。” 令狐冲听闻微微一笑道:“华山大得很,足以容得下两个门派。华山五峰之中,朝阳峰,莲花峰,落雁峰,风光秀美绝俗,都是开门立派的好去处。” 蔡老头略微一迟疑,继而说道:“可咱们掌门说,这华山之上,数来数去,也只有yu女峰最为合适。” 令狐冲听闻当即心中大怒,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着这蔡老头说道:”这么说华拳门是想抢我华山派祖传的这份基业咯?” 那蔡老头摇头道:“此时并非我等情愿,还望令狐掌门知晓,只不过咱们掌门说了,其实这华山yu女峰的地契归我华拳门所有已有几十年啦,我家掌门赠送这三处店铺田产,其实也是为华山派着想,不忍因贵派迁徙一事,失了和气。” 令狐冲一挑眉毛,不禁惊奇道:“我华山派在此开派传艺,至今已经三四百年,什么时候这基业变成了你华拳门的了?” 那蔡老头不慌不忙道:“华山派有yu女峰的一处地契不假,但据华阴县的档案文书记载,当初华山派买的土地好像是只有二十亩。而且这地契还是七十年前朝廷所颁,现在早已过期。” 说到此他不禁抬头向门外众多房舍望了一望,当下梁发和陆大有等人心中都想,咱华山派光房子的占地一百亩都有了,还说什么二十亩…… 至于什么地契过期云云,他们江湖人物,对此也不清不楚。 令狐冲听到这话,登时便有些哭笑不得,他这yu女峰地势险峻,远在深山之中,若不是先代掌门心思慎密,又闲来无事,谁会在这里买什么土地,还不是想盖就盖,这大山之中普通人一出一进都得好几天,那些官差就算想找华山派的麻烦,也得进得来打得过才行。 他当即肯定这华拳门不怀好意,可是这蔡老头客客气气,细声慢语的讲道理,他一时却也不便发作。 那蔡老头见他脾气尚好,便又絮絮叨叨说道:“华拳门虽然拥有华山地契,只是历代前辈都顾念着两派的交情,未曾讨还而已。现下我家掌门一统五门,中兴我华拳门,自然要找个清幽的所在,是以才想让华山派……” 令狐冲再也不耐烦,当即道:“你莫说了,等你派开宗之日,我与你家掌门亲谈此事,这三张店铺的书契你先拿走,我这里还有要事,先不送了。” 说罢端茶送客,便将这姓蔡的老头赶出了门外。 等这华拳门二人走出了大门,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有些好笑,陆大有当即便道:“这华拳门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咱们征地?” 令狐冲也转头看向施戴子问道:“此时大有蹊跷,你怎么看?” 施戴子略一沉吟,叹道:“这姓蔡的话里话外,说的是地契,其实指的还是朝廷,若无官府中人支持,他怎么敢查什么档案文书,将咱们华山派有多少亩地都查得清清楚楚。” 一边梁发也道:“四师弟说的不错,他华拳门那几个人物,有多大斤两,他们岂能不知,但他今日居然这般大模大样的来激怒我华山派,必然有所倚仗。” 高根明点点说道:“我看这个依仗,多半还在这个新任掌门身上。如若不然,便是他自己犯傻,这五门弟子,也决不能跟着他胡闹。此人莫非是什么新晋的少年高手?” 一说起什么“新晋的少年高手”,众人不由得都不约而同笑着朝齐御风看来,齐御风登时大窘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华拳门……” 随后他又道:“我觉得这路数之人,也未必只有朝廷一方人脉,想他若是什么官二代,咱们江湖中人,又怎么能轻易折服?必然还是有其他门派在其中作梗。” 令狐冲闻言,也不禁点点头道:“如此七日之后,我去会会这个什么掌门便是。” 说罢一行人各自散去,齐御风看着这个穷掌门的背影,此时还穿着他第一次遇到时穿着的长袍,只是浆洗缝补了一番,又寻思这个甚么三流门派,居然也欺负到华山派门下,不由得感叹一声:“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说完便回了自己房间,沉沉睡去。 一直到傍晚十分,他才悠然转醒,听得门外絮絮叨叨,那桃谷六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正在院中与众人谈论着武功。 齐御风当即也推门出去,听他六人论武,只可惜这六人说了半天,连比带划,到后来竟尔互相争执不休,众华山弟子稀里糊涂,也没听出个路数,想要散去,却又怕卷了这几人面子,须不好看。 正自迟疑之间,突然一条灰蛇从一颗树枝下垂了下来,桃花仙当即大惊道:“蛇!蛇!” 他这般大高手,居然一时手足无措,闪身躲避令狐冲身后,齐御风久居山林,见之不怪,当即上前一把抓住那条蛇的七寸,回头笑道:“这有甚么怕的。” 他见到此蛇,突然想起这蛇似乎与他原来在长白山时,那小飞所斗的巨蛇样子差不多。 忙问道:“这种蛇山上多么?” 陆大有最喜在山上游玩,对动物也颇为熟悉,当下道:“苍龙岭那边有不少。” 齐御风又问道:“有甚么大蛇没有?” 众华山弟子相互看了一眼,都点点头道:“有。” 他见众人似乎心有余悸,当下不由一愣,忙问道:“有多大?这树这么粗?” 令狐冲不禁噗嗤笑道:“那有那么大的蛇,不过这华山之阴,是天下极阴寒之处,一丈两丈的长蛇,却还是见过的。” 齐御风当即大喜道:“那咱们华山可有药材?我酿些蛇胆酒喝。” 令狐冲最为善饮,一听说酒字,登时酒瘾大发,当即笑着问道:“看不出齐兄弟还会这一手,但不知这蛇胆能酿出什么好酒?” 齐御风道:“这酒不怎么好喝,不过能祛风除湿、清凉明目、解毒壮力,我喝了几个月,力气便比以前增大了一倍有余。” 令狐冲一听此言,当即笑道:“明日咱们便一起去寻蛇。” 第54章 蛇身 这一下惊变,实在大出华山派五人意料之外,谁也没想一直处于攻势的金雕居然如此轻易落败,众人知道那大蛇对这几人颇有敌意,不由得都脸色为之一沮,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陆大有强自镇定道:“我听说蛇这东西一旦吃饱了,就懒洋洋的不爱理人,说不定咱们也能逃过这一劫。” 令狐冲苦笑道:“这可未必,蛇类不吃便罢,一旦吃食便得是十天半月的量,莫说这蛇定然有些灵性,就它这般庞大的体型,就算咱们几个人,再加上那金雕,或许都不够那大蛇一餐。” 齐御风也甚为担心,那金雕虽然也是不小,却远远比不上那白蛇更为惊人,二十多丈的长度,行动起来,已俨然等于一辆小火车了。 那金雕与它相比,便仿佛成人身旁落了一只喜鹊,现下它已经被打落在地,恐怕是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正当众人愁眉苦脸的哀叹之时,那大蛇也飞快地朝那金雕下落之处游去,只见它庞大的身躯掠过草地,那长草居然只弯了一弯,竟不倒伏,与他体态毫不相称。 众人见到这般奇景,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骇然神色,陆大有不禁神往道:“这就是草上飞的神技了吧?没想到第一次见,居然是从一头野兽身上。” 正当此时,只见那大蛇上前一扑之后,接着便猛然翻身蹿回,好像一条受伤的野兽般向天昂扬嘶鸣,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巨吼。当真惊天动地。 众人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不禁都双目圆睁。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当下死死朝那蛇身上看去。只见它挺立的前半身此时约有七八丈高,周身鳞片不断微微阖张,一片片在日光下闪烁耀目,仿佛呼吸一般。 而在那大蛇胸腹之前,却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约有一丈之长,那血痕之上不断汩汩涌出鲜血,在它洁白的身上流成一条溪流。 与此同时,那边地面上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正是那头金雕,它迎风一展双翅,随即如闪电一般旋扑而下,又在大蛇的肚腹上一啄,一划,无比轻松的就划破了这大蛇的皮肉,露出其中的血淋淋的脏腑。 继而这大雕轻拍双翅,翱翔翻转,落在了一边山岩之上。 这几下兔起鹘落。来去如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见那大蛇竟然身受重伤,像是已然活不成了。 那大蛇抬起身子。似乎凝固了一会儿,接着便重重倒伏与地,不断翻滚。一时间飞沙走石,树倒草折。好好的一座幽谷顿时一片狼藉不堪。 齐御风等人躲之不及,即使远在百丈以外。也还是被溅射了一脸的鲜血,一抹上去,顿时脸上火辣辣做痛。 大蛇折腾半天,猛然如柱子一般全身朝天挺立,嘶吼一声,接着便仰面栽倒,使得大地为之一颤,在地上又折腾了一会儿,才缓缓停止游动,好像是没了气息。 众人屏住呼吸,久久不敢相信这金雕居然用计谋赢了这大蛇,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众人才缓过气来。 一直未曾出声的七师弟陶钧,此时才有些后怕般的说道:“我真怕这大蛇刚才发狂,将整个峡谷都压塌了。” 这陶钧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与齐御风相仿,令狐冲当即温颜安慰道:“没事没事,那大蛇一死,估计金雕休息一会儿,就该走啦。” 陆大有素来喜爱动物,此时看着那金雕神俊飞扬,睥睨不群,不由得神往道:“这雕要是咱华山派养的,那可就神气啦。什么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昆仑派,都不用它出爪子挠人,看谁不顺眼,直接一翅膀就扇到山下去了。” 令狐冲也笑道:“若是养了这金雕,那这畜生的伙食就归你操办,你看如何?” 陆大有登时苦着脸道:“也这咱们可养不起。一天说不定要吃多少粮食哩。” 令狐冲叹道:“咱们华山居然有此神物,当真难得,这大蛇潜伏在此,说不定有多少岁月了,死了也当真有些可惜。” 高根明点头道:“可不是,似这金雕、白蛇,长到这般大小,说不定下一步就能伐毛洗髓,脱胎换骨,成仙得道了,如此这般,也当真可惜。” 令狐冲道:“可咱还得想法子增长功力,否则咱们华山派……唉……” 众人当下议论纷纷,那金雕似有所动,锐利的目光突然一闪,看向几人,众人登时觉得一股气势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般,登时噤声。 几人都觉得这金雕神威难测,难保它恢复了力气,再来击杀众人,当下不由得心下都有些惴惴不安,暗暗戒备。 谁知那金雕斜睨了众人几眼,当即又转过头去,继续闭目养神,不再搭理这几人,仿佛刚才所见,不过几只蝼蚁一般,当真神气到了极点。 几人见此,不由得心中都莫名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陶钧不禁喃喃自语道:“我觉得它好像瞧不上咱们,不屑于同咱们交往。” 齐御风撇嘴道:“你看它也是受了伤的,瞧它这样子,也未必就是真的多通灵性,不用理他。”当下他不由得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傲气,心道若是小飞遇到这般大蛇,必然不会像这金雕一般狼狈。 令狐冲叹一口气道:“可惜你那小狐狸没来,要不咱们也不会如此狼狈,不过留得一条性命,这金雕又挺给咱们面子,咱们就知足吧。” 齐御风盯着那蛇身,悠然向往道:“这大蛇全身是宝,若是能取得蛇胆,那血胆酒必然功效显著,我家那小狐狸,就专吃蛇类的眼珠,不吃其他,这金雕休息好了,说不定就飞走了,那样这蛇可就是咱们的啦。” 陆大有看着这绵延山丘一般的蛇尸,不禁问道:“这蛇除了蛇胆,别的还有什么用?” 令狐冲道:“这蛇鳞方才受御风的飞刀一击,火花四溅,应当坚硬无比,可看着大蛇行动,身形却又好似十分柔软,若是能剥下这蛇鳞来,做成软甲,应当不错。” 陆大有当即大喜道:“这蛇做一百套鳞甲都够用了吧?” 齐御风也点点头道:“咱们华山不缺草药,这蛇肝、蛇皮、蛇毒、蛇油,乃至蛇血、蛇肠,我都记得几样大补增长内力的药方,就是不知道这蛇合不合适。” 陆大有一听,当即道:“合适合适,肯定合适,反正吃不死不是?别人不敢吃,就拿我先来试试。” 令狐冲笑道:“那也得这位雕兄同意了才行,而且这蛇如此庞大,恐怕就算运回去一少半,都够咱们麻烦的了。” 陆大有随即也道:“若是取了蛇胆,恐怕第一件事,就得去做一口大水缸,一般地方,可装不住它。” 正当众人又一次议论纷纷之时,只见那大雕睁开眼睛,扑扇几下翅膀落到大蛇尸体身旁,看它飞行得似乎有所蹒跚,不太灵便,应该是也受了不轻的伤。 只见它伸出利爪,毫不客气的将蛇身抓拨翻过,然后长喙一划一啄,准确的抓出蛇胆,便急不可耐的一口一口将蛇胆分食入肚。 齐御风当即捂住眼睛,悲怆道:“我的蛇胆!” 接着睁眼看着那大雕将那蛇胆撕扯得血肉横飞,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暗中嘀咕道:“你这也真不怕噎死,那么大个的蛇胆,就不说留点?” 接着那大雕又划破大蛇肚腹,接连将一样样内脏掏出,接连吞下,仿佛饿了许多时日,现下才开餐一般,啄一口这个,再咬一口那个,将这大蛇的内脏吃了个干净。 只见它肚腹鼓涨,却毫不停嘴,直将身子吃的颇为臃肿。 众人眼睁睁见这大雕将内脏一口口吞下,想到这畜生居然也如此会过日子,不由得目瞪口呆,相互看看,面上都有些无奈。 齐御风一口一口吞下蛇的内脏,不禁叹息道:“这金雕与小飞一比,当真天差地远,人家可就吃一个眼珠,多一口都不动弹。现在就只能祈祷它给咱们留下些蛇肉蛇皮,别让咱们白来。” 过一会儿,这大雕吃光了内脏,鸣叫了两声,翅膀又扑扇两下,悠闲的迈了几步,似乎心满意足,众人不禁长叹一口气,心道这厮总算是要走了。 谁知此时,突然见那大雕长颈一伸,抓住蛇的脖颈,似乎要带着这蛇的尸体飞起来一般,齐御风再也忍之不住,不禁脱口道:“这还带打包的啊?” 大雕抓起蛇身,猛然扇了几下翅膀,只打得地面野草翻卷而飞,带着蛇身堪堪飞了几丈高,便又落在地上。 众人都已看出,这大蛇尸体实在太重,金雕能耐再大,也未必能带着这蛇身飞起多远,不禁都幸灾乐祸,微微一笑。 谁知那大雕竟然锲而不舍,十分坚强,当即换了个位置,双爪抓住蛇的中段,终于歪歪斜斜,成功的飞了起来。 只见它双翅鼓荡,吹的山风在谷中狂啸,一时山石碎飞,草木翻滚,众人也十分狼狈。 等到这大雕越飞越高,峡谷慢慢恢复平静,众人抬头见它翅膀扑扇的似乎十分吃力,却也越走越远,当下不由得都淡淡有些遗憾失落,心中都想,最好你一个撑不住,掉下来摔死,那咱们可就一举两得,此行再无遗憾了。(未完待续。。。) 第55章 蛇羹 五人见那金雕越飞越高,直入云层,虽然十分吃力,却也还勉强坚持得住。当下不由得相互面面相窥,都有些哭笑不得。 高根明仰天叹道:“这金雕也忒会过日子了,就不知道相逢是缘分,见面三七开?还累得呼呼带喘的……这又是何苦?” 陆大有心中最为遗憾,当下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戏也看完啦,要不咱们回吧,今天看到这般奇观,也算是有缘了。” 令狐冲苦笑道:“若没那金雕,咱们也打不过那大蛇,不分咱们,也怪罪不了人家。” 齐御风皱眉道:“我看这大白蛇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那种灰蛇的祖宗,大蛇没了,不是还有小的,咱们既然没了这般大危险,不如仔细找找,那些灰蛇既然只有一两丈之长,其蛇胆虽不如这白蛇之躯,尽是天材地宝,但也算得上是大补之物了。” 令狐冲也点点头道:“齐兄弟说的不错,咱们既然来了,便看看再说。” 说罢几人便从峡谷边缘一路向前,眼见前面经历一番旷世罕见的大战,树倒草折,血水流了一地,宛如台风过境过一般,似这般洪荒怪力之争斗,与人力武功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不由得都是一阵唏嘘感叹,深感人之渺小。 当下众人继续向前,走了半个时辰,却也不见那种灰蛇的踪影,当下不由得疑惑,又仔细查探了半天,却那怕连一只小兽也没有发现,众人无奈,眼见已是傍晚,只好原路返回。 一行人依依不舍,停停走走,依旧到处寻摸,正走到那雕蛇大战的战场时,,陆大有突然道:“咦,这是什么?”说罢抬手一指。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那峡谷边缘有道山隙,山色黝黑,缝隙地下,却隐隐露出一片白来。 众人急忙奔去,看那缝隙中堆着一堆枯草,上面放着十几个晶莹雪白的巨蛋,都犹如西瓜般大小。 齐御风不由得乍舌叫道:“这应该是蛇蛋了吧?好大的蛇蛋,都赶上恐龙蛋了。” 陆大有当即惊异道:“你还见过龙?” “我猜的……” 令狐冲仔细观察了周围地貌,不禁笑道:“看来这大蛇应该是在此潜伏护着这些蛇蛋,被咱们打扰,才贸然出头,却不料它早已被那大雕盯上,只要一冒头,便有这一场生死恶战了。” 高根明也点头笑道:“原来这大蛇还是只母蛇,也不知那公蛇跑到哪里去了。” 齐御风脸含惊恐道:“你可别把公蛇招出来。”当下上前小心拿出一个蛇蛋,用手敲了敲,见质地坚硬,不似一般蛇蛋软塌塌的,当即笑道:“看来咱们还是来着了,这蛇蛋回去煮了吃掉,能顶好几天伙食。” 陆大有沮丧道:“那又有什么用,有你的血胆酒那么功效神奇么?” 齐御风笑道:“我从我师傅哪里看到的一本奇书,名叫《药王神篇》,里面说蛇蛋可比那蛇的胆要珍贵多了,愈有灵性的大蛇,其所生的蛋便愈有神效,那著书的药王在书里面还写道:一生未曾亲眼见过巨蛇之卵,甚为遗憾呢。” 当下众人不由得又惊又喜,高根明道:“那还等着什么,这一共是十一个蛇蛋,咱们一人两个,背着走吧,我拿三个。” 齐御风道:“莫忙,先敲开一个,看看有没有小蛇在里面,要是蛇胎已经成型,这蛇蛋可就没什么用了。” 陆大有叫道:“我来,你端稳了。”当即提手抬剑一敲,只听得哐一阵响声,如敲中金石,这蛋壳之上,居然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众人当即不由得一愣,陆大有惊奇地“咦”了一声,抬手疾刺,这次只听当一声,这一剑划过蛋壳,竟然闪出一片片火花来。 当下他不由的乍舌道:“看来想吃这蛇蛋,也当真不容易。”说罢便将手中长剑递给令狐冲:“大师兄,你来。” 令狐冲摇头道:“这蛇蛋质地如此坚硬,估摸着我也够呛,莫把长剑折断了,齐兄弟,你那柄玄金剑锋利,还是你试试看吧。” 齐御风当即点头,将蛇蛋放在地上,运劲一刺,刺啦啦一阵响,长剑刺进蛋中,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一堆淡金色的黏液伴着蛋清流出。 他将长剑一撤,却发现这蛇蛋不似一般禽类所生之卵,中间却没有蛋黄。 当即他沿着那缝隙劈开这枚蛇丹,发现其中更是清汤寡水,明澈晶莹,并没有其他异物,众人当即大喜过望,便接连将剩下的十枚蛇蛋装进口袋,背负在背上,沿路返回yu女峰。 当下众人回房歇息,齐御风却对令狐冲道:“咱山上有烈酒没有?” 令狐冲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都由小师妹掌管。” 齐御风叹息一声,当即两人便一同去寻了岳灵珊,说明情由,岳灵珊听说他们寻了一堆大蛇蛋,也兴高采烈的跟着他们来到厨房帮忙。 一到厨房,她不由得吓了一跳道:“吓,大师兄,你不是骗我,这真的是蛇蛋么?” 令狐冲苦笑道:“这还有假,你没见那大蛇有多大。” 岳灵珊颦着眉头问向齐御风道:“齐师弟,那你要用多少酒啊?” 齐御风道:“这九个先用酒浸泡着,今天晚上,用这一枚蛇蛋做羹就够了。” 岳灵珊闻之不禁笑道:“那就是得至少用九坛了,正好咱们还剩下十坛,那就全归你支配了。”转头又冲令狐冲道:“大师兄,恐怕这一阵子没人下山,你就不能喝酒啦。” 令狐冲点头道:“无妨无妨,只要师妹能吃上这蛇羹,功力大增,我一辈子不喝酒也无妨。” 岳灵珊不禁雀跃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皮!” 令狐冲当即微笑道:“小师妹,那你舍得我一辈子喝不到酒么?” 岳灵珊笑吟吟道:“我巴不得你一辈子一滴酒都不喝才好。” 齐御风见这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情不自禁在一旁干咳两声,岳灵珊脸上一红,急忙拿钥匙打开酒柜,令狐冲便将一坛坛白酒搬了出来。 齐御风小心地将这九枚蛇蛋小心放进一个个刷干净的木桶之中,倒入烈酒浸没。 剩下那一个,仔细刷洗了一番,便提剑轻轻刺破,将蛋清倒进碗中,用筷子打散蛋液,加上少许咸盐,倒入料酒,接着加以搅拌。 令狐冲见他使筷子搅拌蛋液,手如蛇形,柔婉如云,刚柔圆活,蛋液尽管不断被筷子搅动,却也宛如平镜,波澜不惊,不禁惊讶道:“齐兄弟,你这筷子使得……是剑法吧?” 齐御风笑道:“竟然被你看出来了,这是太极剑法,我瞎练的。” 太极在后世虽然传播于世,尽人皆知,但此时却也还是武当不传之秘,当下令狐冲不由得一阵惊讶,见他这番转腕如星,筷尖如电,做个菜也蹲个马步,闾尾中正,一丝不苟,又不禁笑道:“我听说有首古诗说,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这大男人,到了咱们华山派,也学会做饭啦。” 当下齐御风抬眉看了一眼岳灵珊道:“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咱们这没有小姑,一会儿就得让掌门夫人先尝尝啦。” 岳灵珊此时虽与令狐冲已然定亲,却并未成婚,听到这话,当即面红耳赤,低头捶了令狐冲一下,叫道:“都怪你!” 接着转头离去。 令狐冲愁眉苦脸道:“我好容易就学会那一句诗,说出来还把小师妹惹恼了,回去还得哄上半天。”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活该!” 不一会儿,齐御风又研磨药材,煮了碗汤药,放入蛋液之中,然后又加以搅拌,按照华山派的人数,分了三十多小碗,上锅蒸煮。 过了一刻钟,只见扑鼻的异香迎面而来,令狐冲揭开蒸笼,只见蒸汽沸腾,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那蛇蛋羹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当真令人食指大动。 华山派众弟子闻到这香味,也都纷纷赶来,趴在厨房门口啧啧称奇。 第56章 通脉 华山派众人闻得这蛇羹异香扑鼻,透露出一股鲜甜之气,都守在厨房门口,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又见这蛇羹如此之多,想必人人有份,更是高兴不已。 其中高根明尤为兴奋,便将他们白天所见的那雕蛇之战讲诉出来,说的玄玄乎乎,宛如神仙斗法一般,只是他兴奋之余,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往往词不达意,未了只好由陆大有转述。 陆大有跳上一块巨石,便如同说评书一般,抑扬顿挫,潇洒自如,一个包袱接着一个包袱,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华山派众人都情不自禁被他吸引,一个个过去倾听。 就连本来躲得远远的劳德诺,也忍不住凑到了跟前。 陆大有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神采飞扬,激昂顿挫,听得众人不由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而此时,齐御风和令狐冲两人在厨房大火狂蒸,不断向锅底倒入药材烈酒,一时这厨房云蒸霞蔚,弄的如同方士炼丹一般。 等到最后,齐御风将这些这一碗碗蛇羹取出,放进浅盆中晒得凉了,却见那碗中还是清澈见底,色泽淡金,熠熠闪光,宛如夜星,如同一碗碗黄酒一般。 当下齐御风将这一碗碗蛇羹装盘托出厨房,九师弟舒奇便抢先喊道:“大师兄,给我一碗。” 令狐冲摇摇头,正色道:“现下不知道这药性如何,我与你几位师兄先试,若是无事,你们再喝。” 舒奇笑道:“一碗蛇羹,能有什么事?” 令狐冲道:“还是谨慎为好。”其实这也是齐御风第一次练药,心中忐忑,所以像令狐冲提出来的建议。 当下众人坐到餐堂之中,几位师兄弟落座,华山派众弟子便在一边围着,看得稀奇。 令狐冲看了一眼众人道:“二师弟,三师弟,还有齐兄弟,咱们几个内力稍微高些,先喝这一碗,倘若无事,别人再喝。” 劳德诺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就依师兄所言。” 梁发也点点头头坐下。 齐御风笑道:“今天是我来咱们华山第三天了,咱先喝为敬。”说罢一仰头,将一碗蛇羹吞入肚中。 他虽从未喝过这样的蛇羹,但对《药王神篇》中的记载却信心甚大,又觉得自己都已经不知吃过多少蛇蛋了,又能有甚么事? 令狐冲也喝掉一碗,对众人道:“这等机缘,一生也未必遇到一次,咱们试过之后,倘若无事,大伙儿可别错过。” 陆大有笑道:“就是就是,若你们不喝,那就便宜我啦。” 岳灵珊捂着鼻子道:“大师兄,一想到是蛇身上的东西,就觉得恶心死了,等下我的给你喝了好不好?” 令狐冲摇头道:“小师妹,你自幼便跟随师父师娘习练内功,功力最纯,吃了这蛇羹,说不定便能达到修炼紫霞神功的门槛了,你先别忙,等师兄试过药后再说。” 岳灵珊一听说“紫霞神功”四个字,当即心中一动,便无奈地点点头道:“那好吧。” 当下劳德诺、梁发,也都各自小心将蛇羹喝下,只觉得入口香甜,竟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喝。 四人静坐了半天,却觉得除了一股清气流淌入腹,沁人心脾,却也没什么出奇。 正自四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之际,只听齐御风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脸色涨红,皱眉沉声道:“有效果了。” 令狐冲看向劳德诺和梁发,两人等了一会儿,也微微点了点头。 四人接连坐直了身子,头脸涨红,闭目运功,不过一盏茶功夫,梁发突然颤声道:“大师兄……” 令狐冲默默无言,伸右手将他一只手握住,同时一伸左手,也握住劳德诺的右手,帮他二人稳住心脉。 其实令狐冲内功未必比这两人精深太多,但这紫霞神功,最擅长操纵内劲,化解真气之间的冲突,是以以他一人之力,便可帮这两人疏导体内真气的循环。 齐御风莫名其妙,心道这两人功力都比我高深得多,怎么还抵不住这股药力?他见令狐冲面上紫气隐隐,接连运起紫霞神功,看似十分吃力,当下也伸出双手抓住劳德诺和梁发双手,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他将一股浅浅的内力散于这二人体内,却发觉这两人状况与他完全不同,他自身体内那股药力只是汩汩流淌,流转于经脉之间,走一个循环,便归寂于丹田,药力发作之后,他只觉得全身舒爽,飘飘欲仙,哪有什么痛苦? 而这两人体内真气却不断由膻中气海喷涌而出,横冲直撞,直如翻江倒海一般。 梁发体内还平和些,犹如大海浪淘一波接着一波,水势不断高涨,却也可徐徐疏导;那劳德诺体内真气却甚为霸道,直如烈火翻涌,汹涌澎湃,不断乱窜,压制却十分困难。 齐御风不由得暗忖:是了,这梁发练的乃是正宗的华山派内功,进境虽慢,却不易走火入魔;但劳德诺却是带艺投师,武功甚杂,他暗中却又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弟子,说不定之前修习了不少年嵩山派的武功,后来强行改成华山派内功,前后不一,是以虽然他内功强横,可汲取这蛇羹的药力,却也是最为受苦。 又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却没有那般难受之感?这药力如此平和中正?当下不由得疑惑,难道自己那半吊子的雁荡山的内功,比华山派还要厉害? 又仔细查探了两人身体,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虽然内功高深,却也并未打通任督二脉。是以体内真气脉络没有循环,真气不能敛入脊骨,药力便无处发散,堵塞于此。 这四人围成一圈,头顶都冒出腾腾热气,身上衣衫尽被大汗浸透,身上骨骼不时咔嚓咔嚓作响,一时蔚为奇观。 华山派众人都大为惊奇,却也不敢弄出响动,唯恐耽搁了这几人运功。 过了一个多时辰,四人渐渐松开双手,梁发缓缓睁开眼睛,对着齐御风笑道:“齐师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当真佩服。” 劳德诺也拱手道:“多谢齐师弟帮忙,否则差一点便冲不过这一关。” 齐御风摆手道:“我内力粗浅,帮不上甚么忙,两位内力精深,小弟十分佩服。”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都不知怎么回事,当下令狐冲却甩了甩湿透的衣衫,道:“恭喜两位师弟打通任督二脉,于内功一途,更进了一步。” 梁发神色十分兴奋,脸上虽见疲惫,却神采奕奕,目光明澈炽烈,当下一拍腰间宝剑,猛然站起,活动一下腰脚,笑道:“好家伙,浑身都是力气。” 众人听说这两人居然如此之快就打通任督二脉,当真闻所未闻,不由得又惊又羡,陆大有便问齐御风道:“你呢,你没打开么?” 齐御风笑道:“我身上的任督二脉,早就被我师傅打开啦,不过这药力却增强了我不少内力。” 陆大有悠然神往道:“任督二脉一开,又得天材地宝增强了内力,那你岂不是更厉害了?” 几人又一阵交流,互相诉说彼此的感受,当下令狐冲问道:“二师弟,三师弟,依你二人所感,这蛇羹能不能给诸位师弟师妹们使用。” 梁发沉吟片刻道:“有我等守护,推宫过穴,助他们理顺经脉,疏散淤气,应当也是无妨。” 劳德诺道:“三师弟说的不错,咱们眼下功力大增,应当无妨。” 令狐冲道:“那好,趁着咱们此时精力正旺,不如试试。” 当下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等十几人人又喝了蛇羹,静坐在椅子上。 一直过了一刻钟,众人也没感觉到什么变化,陆大有突然有些失望道:“是不是凉了就没有用啦?这一碗太少,肚子没吃饱,我去找老王再去炒几个菜吃。” 说罢提步便要向外行走,未走到一半,只觉胸腹间一股沛然火气一直上冲,不由得叫道:“哎呦,有股热气。”说罢赶紧坐回椅子上,紧紧地看着大师兄。 岳灵珊也渐渐觉得浑身燥热,体力激荡,情不自禁皱眉说道:“好热……” 令狐冲知道那是一股无穷无尽的真气一直朝膻中穴涌来,必须当即以内力牵引引导,当即看周围几位师弟也都面露惊慌之色,当即喝道:““引气入腹,收缚于丹田。” 他这两句以紫霞神功发出,当真沉雷远播,中正清亮,众人灵台都为之一震,当即依言而行。 众弟子功力比梁发二人差上不少,药力一散登时都有些气血翻涌,头晕眼花,当即依法而行,疏导真气,便渐渐舒缓了些。 可过了一会儿,众人只觉这股真气无穷无尽,至阳至热,仿佛一股岩浆一般,要在肚子中爆裂,丹田中再也收缚不住,当下便又有人痛苦地发出声来。 令狐冲一皱眉头,又喝道:“聚之丹田,会于膻中。” 众人听闻,这正是华山派混元一气功的运功法门,当即又是照做。 可这股真气当真霸道异常,尽管众人依照着“混元一气功”的法诀引导着将它散于丹田和膻中气海,却还是只觉腹中炎热异常,似有一团火球在猛烈燃烧。 令狐冲摸了几人脉象,细细体会一会儿,当即道:“引至玉堂穴。”当即众人不由得都为之一惊,心道,这便要冲击任脉了么? 这几人中,大多功力粗浅,未趋上层,本来功力运不到这玉堂穴,但此时引导这股热流一涌,只觉玉堂穴越来越热,如被烧烫的火钳烙过一般,随即热流畅通无阻,宛如大坝乍开,一条玉龙便奔涌而过,舒爽畅快至极。 令狐冲轻轻搭着岳灵珊的脉门,体会她体内功力运行,接着嘴里接连喊道:“紫宫、华盖。” 大伙依言而行,将热力引向一个又一个穴道,只觉热力越流越快,身上骨骼不时轻微暴响。 令狐冲又道:“璇玑、天突、廉泉、承浆……” 他眼见面前几人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皱眉咬唇,显然是竭力忍住一次次冲击穴道的痛楚,当即抬手点中一人百汇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 一人点完,身影翻飞,接连又在一人身上点去,他这般给人推宫过血、以紫霞神功助众人冲破玄关,实是大耗真元之举。 只见他脸上紫气升腾,初时还不显眼,过不多时,那紫气越来越浓,一张脸竟然完全变成紫色,而且头上一道烟雾,经久凝聚不散。 一边的二代弟子见师父内功变得如此高深,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令狐冲内功虽强,但终究年轻,过不了一会儿,便也感手臂酸麻,足下踉跄,便日渐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梁发见令狐冲渐渐显露疲态,当下喊道:“师兄,我来助你。”说罢也在高根明身后双手一推,以内气助他冲破玄关。 一边劳德诺,齐御风,也赶紧上前,双掌飞舞,各寻一名华山弟子,点中各人头顶百汇穴,渡过去一脉真气。 过了一个时辰,四人渐渐都变得有气无力,瘫倒在椅子上,那十几人却个个精神抖擞,站起身来,只觉得体内如同有水银流泻,真气畅通无比,说不出的振奋。 这十几人中只有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和岳灵珊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其余几位却也是功力大增,得益匪浅。想来假以时日,必成内家高手。 岳灵珊令狐冲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当下不由得怜惜地上前为他擦汗。 令狐冲仰躺在椅子上,却展眉笑道:“我自接掌华山派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深怕辜负了师傅师娘的重托,没想到咱们今日居然一下子有了六七位打通任督二脉的高手,等到我死啦,对师傅师娘也总算有所交代啦。” 岳灵珊当即流泪,抱住他膝盖道:“大师兄,你别瞎说。” 令狐冲见她真情流露,也不忍心再吓她,当即长呼一口气,心中却充满着喜悦。 第57章 隐患 华山派除了原来岳不群的九大弟子,另有宁中则留下的六大女弟子以及岳灵珊共七名女弟子。 这一十六人加上齐御风,便已是现在华山派辈分最高之人。 而自此以下,另有十几名二代弟子弟子,分别为令狐冲、梁发、施戴子和高根明所收。 这些二代弟子之中,又以令狐冲的弟子伏宝为首。 此时他们这些二代弟子,见了师傅师叔们满面红光,吞云吐雾,各种异象,据说都功力大增,不由得都艳羡不已。 令狐冲休息一会儿,看众人面上都带着期盼之色,不禁笑道:“伏宝,这还有剩,你们师弟们一人喝上半碗。” 他刚才已想了半天,觉得这帮弟子虽然功力更浅,但喝上半碗还是没什么问题。 伏宝怯懦道:“那剩下的半碗呢?” 当下众师兄弟一听,不禁哈哈大笑,令狐冲道:“这蛇卵咱们地窖里还有不少,够你们喝了,你们今日先喝半碗,运内功化解,然后练一晚上内功,明日天亮再睡。” “等明日我看你们功力深浅,再决定你们下一次能喝上多少这蛇羹。” 他这一言既出,众弟子当即大喜过望,两人一碗,又都喝了不少蛇羹。 众师兄弟又一番折腾,帮这十几名孩子推宫过穴,按压经脉,用内功助其消化吸收,一切忙完之后,便已过了午夜子时。 接着华山派众人谁也没回房睡觉,便齐聚在餐堂内,各自修炼内功,有坐不住的,便出门去在院中练剑。 到了天光大亮之际,齐御风睁眼看来,见华山派众人神光内敛,风采奕奕,不由得暗叹,华山派这个挂可开的不小,倘若这十枚蛇蛋都一一吃完了,华山派岂不成了高手云集之地? 梁发也悄然起身走出门去,见高根明在门外练剑,手眼身法,均提高了不少,最难得他长剑直刺之际,急若闪电,左右轻颤之间,也如灵蛇飞舞,剑光恢恢,已俨然有了一副剑术高手的气派。 当下他也情不自禁拔剑而起,对着前面一棵古树轻轻一抹,手腕略抖,剑尖轻轻一划,只听嗤一声,几条柳枝便应声而落。 当下他心中登时便有说不出的欢喜,连声感叹道:“这才是咱气宗的剑法。”语气之中,颇有些感慨。 这时只听他身后有人叫道:“三师兄,这也未必。” 梁发回头一看,见齐御风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禁也笑道:“且听齐师弟高见?” 齐御风道:“剑气两宗,缺一不可,倘若今日师兄未曾有此高明的剑术,便是内功再高,又怎能施展出这如裁云剪水般的一剑,听闻前朝少林寺有个神僧,一身内力出神入化,已达无上境界,可动手之际,却是一招也不会,就连小毛贼都打不过。” 梁发摇头道:“齐师弟,你误会我啦,只是当年师傅多般教诲,总说以气驭剑,只要气功练就,不论使拳脚、动刀剑,都会无往而不利。可是咱们内力平平,却始终达不到这般境界,直到今日,才始知这以气驭剑的妙处。” 齐御风先前听他之言,误以为这梁发是个“小岳不群”,还想着如何剑气分立,于他大计有碍,耳听此言,却知道自己有些误会了这个淳朴的汉子,当即拱手赔礼道:“三师兄说得对,只要内力一成,动手却是灵便了许多。” 梁发笑道:“这一夜得益不少,多亏了师弟你啦。” 齐御风道:“我入了华山派门户,自当为门派效力,况且若不是华山派有此奇珍,我也做不到这些。” 正当两人谈论之际,令狐冲走出门来,笑道:”齐兄弟,这一夜进境如何?”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脚下一顿,只见足下青砖,登时下沉了半寸有余。 令狐冲当即大喜道:“好好好,你来,咱们去试剑坪较量一番。”说罢搂住他肩膀,喜笑颜开地向后山走去。 走了半路,见周围无人,令狐冲突然面色一正,说道:“此番际遇,多亏了齐兄弟,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事,你得帮我一个忙。” 齐御风笑道:“可是那华拳门一事。” 令狐冲点头道:“不错,此事颇为古怪,我想近日下山查探一番,这华山之上,却还要由你留下坐镇方可。” 齐御风略一思索,便知道这山上虽然有不少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剑术却远不可与他相比,若是来了余沧海那样的高手,除了他之外,应该无一人是其对手。 倘若以往穷得叮当乱响的华山派也就罢了,此时这增长内力的宝药就在山上,却难免有人窥测。 当下他也面色一肃,点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令狐冲又道:“然后,便是劳德诺一事……” 齐御风昨天便有此疑惑,心道他明知此人是个奸细,为何还传功与他?后来又见他竟然助劳德诺冲破任督二脉,就更加大惑不解了。 令狐冲叹息一声道:“劳德诺毕竟在我华山呆了十多年,只要他未曾有所动静,我又怎能随便出手杀他,那样一来,岂不是寒了众师弟的心。我只盼大伙开开心心,没这回事罢了。” 齐御风皱紧眉头道:“令狐兄,这妇人之仁……” 令狐冲一摆手道:“我师傅一死,华山派人单势孤,受尽江湖各派冷遇,我只盼有一天风风光光地恢复我华山派的声威,劳德诺现下为华山弟子,勤勤恳恳,只对华山有恩,不能由此便轻易责罚。” 齐御风又道:“可是……” 令狐冲看着齐御风着急模样,饶有兴致的笑道:“可是什么?” 齐御风急道:“可是他若将这蛇羹与咱们都提高了功力之事,告之左冷禅怎么办?” 令狐冲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每月初十,便是劳德诺下山传递给嵩山派消息之日,他会在一棵树上系一朵红花……” 齐御风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叫道:“这你都知道……?” 令狐冲点点头,道:“不只我一个,三师弟,四师弟,高根明、六猴儿,恐怕大家都心知肚明。” 齐御风当场崩溃,这是什么奸细啊,做的如此失败,行动路线,接头暗号,都被人查了个底掉,简直堪称史上第一失败。 仔细想想,他也觉察这几个师兄弟相互谈笑之时,似乎这几人都跟劳德诺在亲热之中保持这一定的距离,那目光中,既有淡漠,又有一丝怜悯。 怜悯? 令狐冲叹道:“其实师傅在时,他做的倒也天衣无缝,至少我们师兄弟之间,可是从未发觉。只是三年前,华山派这一场危机,大伙同舟共济,相互扶持,他却在此时露出几分破绽,故意让我们发现。你说这蹊跷不蹊跷?” 齐御风皱眉道:“他有投靠华山派之意?” 令狐冲摇头道:“是否有此想法,我也不知,眼下华山派缺少人手,我只盼他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齐御风低头沉默一会儿,说道:“可他如此下去,终究是个隐患。” 令狐冲点点头,接着抬头看着齐御风笑道:“这便是我这次来找你的原因了。” 第58章 令狐冲又与齐御风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各自散去回房,其余华山弟子见日头渐高,也都索性舍了早饭,回房睡觉。 齐御风回转自己房间之后,高卧于床,细细体会了一番自己体内的变化,若说以前他习练无相神功以及半吊子的雁荡山内功,都只是打了个底子,那么现在这顿蛇羹,则是使他内力有了一定根基。 现下他使劲运气之际,力道威势已增强了不少,虽说这一碗蛇羹并非能让他立刻拥有几十年的内功,窥上乘武功之堂奥,但此时他也自觉在同辈之中,应该已算得上内功深厚了。 他此时侧卧在床上,并不运功,却也能感觉到下丹田一阵发热,那股热气循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周而复始,循环不息;若是稍微引导气息,控制下真气运行的速度,便能感觉一团气在丹田翻滚沸腾,缓缓壮大,沿着体腔绵绵不绝向上涌上头顶,一时间,他直觉得那股热气仿佛要把头顶盖掀开,要从头上冒出去一般。瞬间头脑便无比清明, 他所修习的雁荡山内功,一呼真气入丹田,一吸真气入气海,一呼一刻形成任督循环,进境不快,而且不可刻意求之,只有任其自然的情况下,才能到达“呼**气,**守神”。 他此时任督二脉既通,只要稍微一运功,血脉流动加速,内力自生速度奇快,而且绵绵不绝,绝对没有丝毫衰竭之象,若是就此习练下去,内力定当增益极快。 可据何三七所言,这样硬生生依靠药力催出来的内力虽然刚猛强韧,十分霸道,却未必坚实醇厚,不是纯阳正气,更非养生之道,前朝时便有一位大侠,武功绝顶,当世几乎无敌,可惜内功修行时太过执着,一味强横,最终不得善终。 修习内功时,只有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依凭自身潜力,才是正宗的内功法门。 齐御风心想自己岁月还长,有此内功已属于难得之境,又何必贪得无厌?当下又想起何三七传他这内功时曾言,修炼这内功,有四句功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这四句话总结起来……那岂不是一边睡觉一边练功最好? 他此时这体内药力未曾完全消退,依旧有残余激荡内腑,当下他便依着练功的法门,敛身侧卧,空明澄澈,魂不内荡、神不外游。 起初想起这一天的折腾,他还有些思潮起伏,难以归摄,但渐渐想着那内功呼吸运气之法,静谧敛虑之术,慢慢的呼吸吐纳,良久便感觉心定神安,丹田中有一股热气缓缓流遍四肢百骸,不一会儿便鼻息绵绵,沉沉睡下。 到了正午,他才起床吃饭,却听说令狐冲早已领着高根明和陆大有下山去了,于是饭罢之后,他便缓缓来到试剑坪,看着劳德诺指导那几名少年练功。 劳德诺此时正看着一群二代弟子扎马步,见齐御风走到近前,不由得笑着上前打招呼道:“齐师弟。” 齐御风笑嘻嘻也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便将长剑放下,蹲在一边盯着劳德诺教习。 过了一会儿,只听一个少年弟子说道:“师叔,弟子腿酸了,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劳德诺登时脸色一板,正色道:“弟子入门,须扎马三年,这是华山门规,若是违反,逐出师门!” 那弟子一听这师叔拿门规压人,当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齐御风观察一会儿,发现这些弟子功力已然颇深,马步扎得不错,只是一味苦练,却未免失之下乘,当下不由得眉头一皱。 所谓扎马步,不过学习后世粗浅武学时所必经的途径,所谓“多扎马步腿不老,坐腰扎马力气生,”不过是外门武功入门时所练,而且这马步功夫本是为战阵所生,并非天下任何武功,都须从扎马开始。 这华山派一脉的武功,并非硬桥硬马,而是内外兼修,刚柔并济,多以动功为主,怎么还来这入门先站三年桩这一套呢? 这群孩子岁数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不过十二三岁,骨骼尚未长成,如此强练,岂不是伤了筋骨? 当下他不由的起身,走到劳德诺身边道:“二师兄,这般扎马,你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以后还怎么练气?” 他所说之气并非呼吸之气,也非内气,而是内功所谓的“炼精化气”之气,是一股修养而得的气势,譬如习武之的男人大多英姿潇洒,女人大多妩媚靓丽,便是由于常年习武改变了气质的缘故。 后世武功高强之人,即使生平没怎么读书,但外貌看上去内在涵养也是颇高,便是由此而来。 他见这劳德诺昏昏沉沉,苍老无比,常年面色跟刚死了爹娘一般,说不出的猥琐难看,不由得心道,如此下去,岂不是得将这群孩子都教成了一个个小“劳德诺”? 劳德诺一听,急忙客气道:“齐师弟有所不知,华山弟子,自来规定先站桩三年,待有所小成,再学拍打功和摩云手,自此身子强健,百病不侵,才能练那劈石拳和破玉拳。然后依次才能修习其他上乘武学。” 齐御风一听这些武功,什么拍打,劈石,他一个都没有听说过,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功,当下不由得皱眉说道:“如此一来,等到那时候,人都老了,还学什么剑法了。” 劳德诺一听,不由的暗皱眉头,低头不语。 齐御风见他不言语,随即大包大揽道:“不如这样,二师兄你先歇着,我先教他们一套拳法,以助他们练息养气,稳固下盘。你看成不成?” 劳德诺闻之一惊,当即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齐御风,心道这华山教习弟子之职,一向都是他这二师弟的职责,怎么这闲散的人物一上来便要抢活儿? 只见齐御风却毫不客气,当即朝那些二代弟子方向拍手道:“来来来,你们过来。师叔教你们一套拳法。包教包会,学不会下期免费重学。”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的站起身来,活动下僵硬的腰脚,都问道:“小师叔,你教我们什么呀?” 齐御风神秘兮兮道:“这套拳法乃是武当派绝学,教会了你们以后,可千万别说出去,更不许与他人对敌时使用,此拳术名为无极玄功拳,乃是武当派开派宗师张真人三百六十一岁时候创立的绝世神功。” 众少年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个说道:“三百多岁,那岂不是老神仙?”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套武功练好了据说可证道合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当年张三丰成仙,说不定就是靠这套武功证道,你们想不想学?” 众少年都知道这新来的小师叔武功高强,在华山派仅次于掌门,当即欢呼雀跃,都道:“想学想学。” 一边劳德诺听说什么无极玄功拳,登时便为之一惊,这拳术在后世虽属常见,但其时武当派创立也不过二百多年,是以武当派绝学,都极为隐秘,此拳法在江湖中一向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他倒也从所未见。 而且昨天劳德诺便听有师弟说,这齐御风精通太极拳剑,当下他不由得心道:“这齐御风又懂太极,又会无极玄功拳,莫非是武当派的同行?不对,令狐冲与他相交莫逆,来历必然知晓,难道令狐冲是想借武当派之力,重振华山派?” 齐御风斜眼看劳德诺若有所思,低头不语,当即也不理睬,抬手将长袍掖到腰带之中,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 那些二代弟子一看,不由得都略有些失望,心道这般慢吞吞的拳法,实在没什么好看。齐御风眼角瞟道,不由得心中一笑,当即姿势一变,双臂挥舞,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时而凝重如山,时而轻灵如羽,他姿态飘逸,直将这套无极玄功拳打得花团锦簇,整个人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 这无极玄功拳重意不重招,固然可以使得慢吞吞如蜗牛,却也可以使得飞快无比。齐御风修习此功法已快有两年,其中关节,早已悟得透了,自然随意挥洒,任意施为。 这些华山派二代弟子,一向老老实实呆在山上,众师父师叔除了教习武功之外,平时都是苦练剑法,一招一式,都不敢马虎,他们又那曾见得过这般好看的武功,当即不由得心摇神驰,意酣魂醉,都连声叫好。 劳德诺不言不语,在一旁静默观看,只觉得这拳法,虽然被齐御风故意使得粗浅浮躁了一些,却也觉得博大精深,内蕴无穷,似乎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养身锻体的绝妙拳招。 只可惜齐御风使得太快,他又年纪老迈,悟心不足,当下却也只是记下了三五招架势。 齐御风一套拳练完之后,立刻又被那些孩童团团围住,一个个嚷着要学。 齐御风笑呵呵看了脸色阴沉不定的劳德诺,当即道:“这里太阳太高,咱们找个背阴的地方去。”说罢,便领着一群少年,也没跟劳德诺打招呼,转身离去。 劳德诺孑然一身,孤零零站在试剑坪,想了半天,不由得喟然长叹:“他一定是武当派的人,莫非是武当派冲虚道长知道了我这嵩山细作,故意教他与我为难?” 劳德诺想到那武当派乃是天下大派,门第高深,一向与少林齐名,若是他被武当派所盯上,又没了华山派的庇佑,那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当下他不由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59章 顶劲 齐御风领着华山派二代弟子们一路直行,一直来到一处断崖之畔。 他与劳德诺抢弟子这一举动,却也并非完全针对劳德诺而来,而是昨日他与令狐冲商议所得。 他当年得武当派掌门无青子道长所赐,习练这无极玄功拳,自此得益非凡,在正式习练上层内功之前,便为他打下良好根底。 据令狐冲所说,这般由外而内,淬身炼体的基本武学,华山派原也应有,只是不知怎么渐渐失传了而已,只好以打熬身体的马步代替。 而他见华山二代弟子进境缓慢,十分焦急,便向齐御风讨了这套拳来,让他教习给二代弟子。 当下他将这一群少年走了半天,来到这山崖边,举目环视,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漠漠平原如帛如绵,大好河山尽收眼底,而华山的高峻雄伟也展露无疑;众人向崖下窥探,但见烟雾浮空,沟壑深不见底,令人头晕眩目,不禁都屏息静气,有些胆颤心惊。 这山崖有个名目,叫做仙掌崖,崖上有一手掌石纹,高达数丈,五指分明,生动逼真,人称华岳仙掌,相传乃是上古时洪水泛滥,灾害连年,《西游记》里的大配角巨灵神不甘寂寞,悲悯人间疾苦,就手推华山,使地轴断折,山脊决裂,活生生将华山分成两半,使黄河之水顺流而下。 齐御风看了一会儿山下风景,转头笑道:“你们站在崖边,后脚抬起,只以脚尖点地,目光远眺,能看多远看多远。” 这一群少年登时大为不解,心道这小师叔怎么不教武功,先领着大伙儿看风景? 这仙掌崖虽说风光极佳,可这些少年少说也在华山呆了一年有余,风景早都看得腻了,当下一个个惴惴不安,依言而行,小心翼翼地站在崖边,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履浮云,不得不力凝山根,将重心完全集中在脚下。 齐御风道:“眼下你们视野一开,望得远了,是不是就会禁不住的呼一口长气?” 那些少年依言临崖远望,一试果真如此,便都纷纷点头。 齐御风道:“我这路拳法,其要旨为‘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你们须记好了,眼下你们这般临着山崖远望,意在脚尖和后脑,这便是虚灵顶劲了,至于涵胸拔背,松腰垂臀这些,你们习练马步已久,这个也不用我教了吧?你们便在这里,站上半个时辰,慢慢体会。” 这些少年当即规规矩矩站好,其中一个见齐御风年纪不大,说话又极为随和,便仗着胆子问道:“师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学那个无极玄功拳啊?” 齐御风一边手搭凉棚,看着风景,一边满不在乎道:“快啦快啦,估计不出一个月,你们就能把这拳打得跟我一样好了。” 他原先学这拳时,跟无青子道长学了五天,当时他武功已有小成,内功却是一塌糊涂,而这些少年,此时修炼华山的混元一气功,少说也有一年之久,修习这等内家拳的根底,远比他当年要扎实得多,想来进境应该不慢。 众人听说学会这拳法居然如此之速,立刻精神抖擞,都专心致志,体会那“虚灵顶劲”的状态。 过了小半个时辰,齐御风见这些少年腰脚功力甚为扎实,比之他十三四岁时可是强得太多,练上这一小会儿,功夫便已经上身,当即又道:““现下你们两膝弯曲,双脚十指抓地,裆部撑圆,头正劲直,含胸腰直,沉肩收胯,两臂屈肘……” 众弟子依言而行,有人觉得稍有别扭,不禁叫道:“师叔,这是什么怪样子啊?” 齐御风依次矫正了几个人的姿势,继而笑道:“这个叫无极桩,又叫自然桩,为的是固本培元,稳固下盘,练了这个,蹲不蹲马步,以后都随意啦,估计你们练上十天半月这桩法,就可以学拳啦。” 那少年听说不用扎马步,当即为之一喜,随之又奇怪道:”你不是说,一个月就能打得跟你一样好?那站这个无极桩就得半个月?那还有时间学招式?” 齐御风笑道:“这无极玄功拳,重在拳意,不在拳招,只要你们无极桩站得好了,招式什么的,一学就会,一点也不麻烦。” 以往师傅教习徒弟武功,打都是先恶狠狠吓唬一番,说什么”这武功练上三五十年,你也未必精通!”或者干脆说“这拳法你学一辈子也未必学得完!”,目的便是让弟子明白习武是个刻苦遭罪之事。 可是齐御风却以为,你学不学,武功就在哪里,心志坚毅之人,无论怎么都能坚持学下去,而意志软弱的,吓唬一番又有何用? 还不如让人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有所得益,继而凭着自己的兴致潜心研究,才能有所成就,是以别人都往狠了吹,他却背道而驰,偏往简单了说。 等到这些弟子基本入门,有愿意专研的,自己便会主动向他讨教。 众人在山崖边站了一个时辰的无极桩,渐渐有所体会,呼吸吐纳之际,开始心与意合、意与气合,站出了无极桩练气的本意。 齐御风又在无极桩的基础上,教了众人一路劈拳,这劈拳甚为简单,只是伸手一探一回,犹如人的一呼一吸一般,伴随这劈拳站桩,行功之际,便有节拍规律可遵循。这劈拳讲究收发自如,不用全力,劈出使力三分,回劲却有七分,站在崖边,正好掌握其中关窍。 而且修习无极桩时候练习劈拳,其实质便等于修习无极玄功拳以气御劲的法门,修习越久,气息便越来越绵长,深远,精力便愈加充沛。 这些少年都刚刚被蛇羹滋补,精力旺盛,也不知疲倦,当即一边站桩,一边习练劈拳,以一手之力激荡全身之后,便换一手再练,渐渐气息鼓荡,全身毛孔开合,气息便愈发十足起来。 齐御风站在崖上,一边看着众人练功,一边看着华山派的方向,却只见众人练功的练功,说笑的说笑,庭院中,试剑坪到处都有人迹,只有那劳德诺进了房间之后,却始终没有出来。 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一声怪叫:“啊哈!”声音怪异之极。 一个少年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便一头栽向百丈悬崖之下……(未完待续。。。) 第60章 后福 齐御风本就时刻瞟着这些二代弟子,此时一见那少年摇摇欲坠,急忙飞身跃起,上前将那少年捉回。 那少年名叫范通,入门不久,是以下盘功力最差,他死里逃生,脸色惨白,吓得不轻,见自己回到山崖,当即长舒一口气,神色略缓,可他一抬头,见到齐御风身后情景,却当即又是白眼一翻,呼吸为之一窒,仰头晕倒。 齐御风当即一惊,急忙回头一看,却也是吓了一跳,只见他身后那桃谷六仙一个个弯腰弓背,扛着一条巨大无比的大白蛇身,犹如后世的舞龙的一般排成一排,而他们肩上扛着的大蛇,遍体白里透红,晶莹如玉,却正是昨天他们在峡谷下所见的那条。 齐御风情不自禁“哎呦了”一声,急忙叫道:“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那桃根仙弯腰扛着蛇头,腿脚已然颤抖得不行,听他说话,不禁怒道:“少废话,快些搭把手,咱兄弟扛了一天一夜,腰都快要累折了。” 齐御风心道,这桃谷六仙无缘无故消失了一夜,原来却是发现了这个东西。这大蛇如此庞大,恐怕也只有这六人膂力强劲、天生神力,才扛得起来,换做这些华山二代弟子,却没一人有这本事。” 当即道:“诸位大仙暂且休息一会儿,我这便叫人来帮忙。”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火箭炮来,走到山崖边上,晃火折子点燃了药引,向上掷出。 火箭炮冲天飞上,呯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化成一柄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这本是华山派召集门人弟子的信号火箭,一向为守山之人和掌门所有,齐御风生怕令狐冲不在山上之时,生出什么意外,是以讨了几个过来。 桃谷六仙见到熟人,当即也将大蛇轻轻放下,开始跟那些少年人吹嘘起六兄弟齐心斗神蛇的故事。 众弟子早吃了那蛇卵,当下暗暗好笑,却也知这六人武艺高强,得罪不起,于是谁也不说破,只是饶有兴致的听着这六人七嘴八舌的编造故事。 过不到一顿饭时分,便听得远处有脚步声响,向着仙掌崖奔来。 众多华山派女弟子远远看见这般巨兽,便当即倒抽一口凉气,惊吓得叫出声来,幸亏昨夜已被告知了这大蛇的来源,否则猛然一见,非吓呆了不可。 那些男弟子也各自震惊不已,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齐御风唯恐这大蛇在外日久,皮肉损坏,使玄金剑将这大蛇斩了十七八块,众人分段抬起,运到华山门户之中。 接着众人又听从齐御风的吩咐,梁发当即带人下山买酒、其余个人便剥皮去鳞,切割骨肉,由于这白蛇内脏早被那金雕掏空,是以只剩下蛇肉、蛇骨、蛇皮、蛇鳞和一个蛇头,处理倒也不难。 由于这体型太大,华山之上也没那么多器皿,是以众人只好将蛇肉依次煮熟之后,割成薄片,抹上盐晒干。 至于其他零碎,却只能堆放成一团,暂且无暇处理了。 华山上宝刀宝剑甚少,仅有的几柄,却还供奉在华山后堂之中,其余弟子用的,都是普通长剑,切不开这蛇骨,蛇皮。 齐御风便拎着玄金剑依次切骨剁肉,供应厨下烧火煮肉,直从黄昏剁到半夜,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当下他看到华山上下忙得风风火火,到处都是雪白的蛇肉痕迹,不禁苦笑道:“这华山派哪像个武林门派,简直就是厨艺技校。” 本来那些女弟子都惧怕这白蛇,在山上也不敢触摸,一个个恶心的要死,可是等这蛇逐渐分割成块,露出雪白细腻的蛇肉,她们便已从指指点点,转变成讨论怎么吃这肉了。 齐御风望着这些兴高采烈的吃货,却不禁心中涌起一番隐忧,这番奇遇,固然是华山之福,却也不知这消息传扬出去,会惹来多大祸患。 众人忙活了一天,依次将蛇肉处理完毕,齐御风便找到岳灵珊说道:”此时掌门师兄不在,我派获此异宝,当明令各人不准下山,严加戒备,以免消息泄露,惹来麻烦。“ 岳灵珊秀目微张,看了齐御风一眼沉默半晌,幽幽道:“大师兄不在,此事全权交由你和诸位师兄处理吧。若有用得着我们师姐妹的地方,还请你说话。”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与梁发等几人传令下去,众弟子一律不准下山。 一连五日过去,华山派上下顿顿都以蛇肉为食,煎炒烹炸,调着样的享受美食,这蛇肉虽没有蛇卵那边功效神奇,却也调气畅血,众人吃了几日,渐渐都觉得力气渐增。 齐御风见劳德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更添疑惑,当下众二代弟子练那无极玄功拳,渐渐上路,不再需要道视野开阔之地借地势练那虚灵顶劲,他便把这些带回华山派庭院之中,日日守在门口监视。 武当拳法虽然拳随心境,舒展绵长,恢宏大气,却也讲究“拳打卧牛之地”,即是练到高明之处,即使一小块地方也能腾挪得开,众人又只是站桩练习神形,他人若没他指导,在一旁便是看上半年,也未必能看出其中奥妙。 又过了三五日,令狐冲三人约定的归期早已过去,却始终还不见归来,华山派众人当即心中忐忑,岳灵珊便要下山寻访,却被齐御风和梁发等人劝说而罢。 当下齐御风也是心生不详,当即又打破两枚蛇卵,做成蛇羹叫众人服下,当即华山上下,都磨砺兵刃,养气练功,一时气氛十分紧张。 齐御风本来想到华山之上,便去思过崖寻访风清扬,但华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各种状况,时刻不能离人,他又受令狐冲所托,监视劳德诺的动静,只好作罢。 闲来无事之际,他便将那桃谷六仙的剑法仔细琢磨,又请教诸位师兄,学了不少华山派剑法,后世江湖上有言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即使华山派此时鼎盛不在,其中剑术精妙之处,却也颇值得借鉴。 这一日,他正在室内研究剑法,心中只道,那独孤九剑据说包含天下剑法的精义,含蕴无穷,包罗万有,可破天下诸多兵刃拳掌功夫,也到底不知是什么样子,他现在身怀重责,必须时刻守在yu女峰,眼睁睁知道近处便有宝藏,却不能挖掘,不由得一阵沮丧。 随即又想道,那独孤九剑据说一法通则万法通,不过是总结诸派剑术的规律,取其精华而已,自己这《长白剑经》的招式难道便输给他了? 当即他握住玄金剑,随手一招使出,却是长白剑经的“刺字诀”,当下不由得一愣,有恍然隔世之感。 这“刺字诀”他修炼已久,在心中已是根深蒂固,尽管现在又已经学了不少别派剑法,随意使出一招时,却还是将这门练熟了的剑术施展了开来。 当即他细细体会方才使出那一招,便有所感叹:“这‘刺字诀’此时施展开,却与往日大大不同,原先这剑术只以苗家剑法为根基,而现在却夹杂了雁荡山,华山等诸派的剑意在其中,若是苗人凤苗大侠看到我这般使剑,不知会说什么。” 当下他想到苗人凤,便不由得又想到他一直引以为真正师傅的胡斐,继而想到那孤孤单单一人行走江湖的李文秀,当即不禁心中一痛。 他与胡斐、李文秀等人天人相隔,跨越了不知多少时空,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齐御风望着窗外的蓝天长叹一声,不由得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当下他手握长剑,暗暗有些忧伤。 他自知之所以他能破碎时空之隔,来到这《笑傲江湖》的世界,便是全赖长白剑与那套《长白剑经》,那个臭棋篓子的中年人既然能有如此奇术,便应该是以武道入了凡人剑术的顶峰,才能有此造诣。 那少林寺的大勇禅师也曾说过,只要精熟《长白剑经》,他日必定前途无量。二百年后必能相会。 莫非只要将这剑经上的功夫练到登峰造极,就或许有纵横时空之能? 当下他擦干眼泪,继续翻阅眼前的剑谱,却又心浮气躁,不禁想到如此缓慢的进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自由自在的破碎时空,回到长白山,见一见诸位亲人。 正当他神不守舍之时,却听得八师兄英罗白闯进屋中,气急败坏地叫道:“齐师弟,齐师弟,大……事不妙。” 齐御风赶紧定了定神道:“怎么了?大师兄有消息了?” 英罗白面色一楞,叫道:“大师兄,大师兄还是没消息,不过我瞧大厅中有些不对。” 齐御风听得令狐冲无事,当即放了一大半新,问道:“什么事情不对?” 英罗白气喘吁吁道:“山下老吴来了。” 齐御风当即一愣道:“老吴,那个老吴?” 英罗白道:“就是华阴县那个开酒馆的老吴。” 齐御风稍微一想,便想起对这老吴有些印象,其时他初来华阴县,梁发和高根明等人诈斗之时,便是在那个老吴的酒馆之中。 他急忙问道:“那有什么不对?” 英罗白面色焦急道:“这个老吴说是前来收账,却带了好几个人,我起初路过正堂,见他与小师妹在屋内谈话,说是要收账,也没在意,但仔细一想,前番我和三师兄打酒之时,早都把账本结清了,这些日子咱们又没下山,还有什么帐?” 齐御风道:“或许是陈年旧账什么的?” 英罗白摇头道:“咱们素来没太多喝酒的时候,也就大师兄爱好这一口,钱财又是小师妹所管辖,不可能有什么陈年旧账,而且我仔细观察,他所带的几人,好像都深具不浅的武功,现下已经将小师妹团团围住了,所以才来找你。” 齐御风当即一惊,起身道:“咱们去看看。” 第61章 惊变 齐御风与英罗白匆匆忙忙赶到正厅门口偷偷探头一看,却见那岳灵珊与老吴正坐在椅上,身边四个人也规规矩矩站立,并无其他异状,当即不由呼一口气。 齐御风心道:“这几日令狐冲未回山门,诸多师兄弟皆以他为主心骨,不免有些疑神疑鬼,此时英罗白的反应,却似乎是有些紧张过度了。” 谁知他一迈步进门,却见那老吴身边站着的四人之中,其中一人身形一闪,便拿住岳灵珊的脉门,叫道:“站住!”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道这岳灵珊怎么如此容易便被人扣住要穴,随即一想,便知道岳灵珊想是早已被这几人点中了穴道,是以才丝毫无反击之力。 当下他心转如电,便故作惊慌失措道:“你们干什么?” 那握住岳灵珊脉门之人,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是个年轻汉子,穿着青色短衣,是个仆人打扮,但此时目光中顾盼神飞,骄横无比,俨然便是一副大家子弟的跋扈模样。 当下那人看了齐御风一眼,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故意装作害怕的模样老老实实说道:“我是前几天才来到华山派的厨子。” 那人嗤笑一声,目光存疑道:“厨子还带着剑?” 齐御风一把抓过腰间长剑,递到那人眼前,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啊,可我家只有这柄剑,是祖传下来的,他们说入了华山派,平时必须带着剑,我平时使惯了菜刀,带着它可当真别扭。” 当下他又一转头道:“哎,这位掌柜,前几天我来华山,可是跟你打听过上山的道路来的。” 那老吴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动,只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看你带着这柄剑,还以为你是江湖高手呢。” 齐御风当即嘿嘿一笑,说道:“哪有啊,只不过这华山派招我当厨子而已。” 那人知道他不是华山派的九大弟子,当即也不在意,心说他就算说话不尽不实,是华山派新收的弟子,又能有多大本事? 可见他手持的这柄长剑,雕龙画凤,华贵异常,却不禁贪念顿起,登时道:“你把剑丢过来。” 齐御风登时脸色一变道:“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可不是华山派的,冤有头债有主,这柄剑……可是我爷爷的爷爷当知府的时候……” 一边有人早听得不耐烦,当即探身到他身边,伸手一抓,将长剑抢下道:“滚你***。” 齐御风失了宝剑,当即就地一扑,哭叫道:“你干嘛,你干嘛,还我,还我,我还要当大侠的……” 那四人见他如此窝囊,不由得放下心来,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叫道:“华山派自令狐冲之下,都是些脓包,咱们既杀了他们掌门,擒了掌门夫人,不怕那几个弟子乖乖投降。” 岳灵珊本来静敛不语,便是齐御风进门都没有抬一下眼睛,听到此言,却不由得心中大惊,颤声艰难说道:“你们……杀了我大师兄?” 那握住他脉门之人哈哈一笑,伸手在她雪白透粉的下颌上一抹,笑道:“岳女侠,令狐冲早就在十七八个高手围攻之下,剁成肉泥啦,眼下这华山派已属我华拳门了,看你姿色不错,又没真和那令狐冲成亲,不如便给我华拳门当个掌门夫人如何?” 岳灵珊四肢无力,口中却能勉强说话,当即咬牙垂泪道:“你……是谁?” 那人冷笑道:“在下名为左飞英,我爹还说你华山派藏龙卧虎,须徐徐图之,我看也稀松平常,你这二当家的还不是如此便被我擒下?” 岳灵珊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盯着面前这人,嗔目欲裂道:“是你,你是左师伯的儿子。” 左飞英挺身站起,一只手依然扣住她脉门,仰头笑道:“不错,我看你这华山派武功浅陋,也没甚么存在的必要,快把你派中弟子都叫来,教他们改换门庭,入了我华拳门,从此咱们嵩山华山,可就成了一家人啦。” 岳灵珊强抑怒气道:“你……便是华拳门的新任掌门?” 左飞英笑道:“小美人,可不是,你今日若是从了我,以后继续在华山之上舒舒服服做你的掌门夫人,你说好不好?”说罢,眼见岳灵珊簌簌发抖,垂目低泣,十分娇美可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低头便要去香一香岳灵珊的脸颊。 正当此时,突然见岳灵珊左手腕一展,奇速无比的击出一掌,“啪”一下便拍在他胸口之上,左飞英只觉得胸口一痛,当即脱手而飞,接连撞坏了好几把檀木座椅。 那三人一见,也都大吃一惊,飞身跃起,便要联手围攻岳灵珊,却见那地上趴伏之人,陡然而起,手中长剑犹若鬼魅一般,瞬间击出三剑,接连将三人手掌剁掉,随即飞身而起,一剑便割下其中一人的头颅,顺势一脚,将那直着腰板正坐的掌柜老吴也踢出老远。 左飞英方欲站起,却见那穿一身脏乎乎灰色长袍的年轻“厨子”此时已将一柄长剑递到胸口,当即不由的吃了一惊,转头看去,见那三人一死两伤,更是大惊失色,不由得疾声厉色地问道:“你是谁?” 齐御风冷笑一声,轻抖长剑,那左飞英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金光闪烁,晃得双眼几乎不能见物,紧接着自己脸颊便劈里啪啦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等到眼前光华散去,左飞英才明白自己居然被这人以剑尖扇了一顿嘴巴,当下一颗心不由得如坠冰窟。 这一个少年居然有如此鬼魅迅捷的剑法,实在不敢令人相信,左飞英几乎觉得方才一切都是幻觉,可他脸上传来的火辣辣之感,却令他知道这一切并非错觉。 当他颤巍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终于明白,此人剑术高他几倍,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左飞英少年得意,一直又有一个天下闻名、武功冠绝于世的老爹,平素与嵩山派诸人比试,胜场颇多,自觉武功已不下昔日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下,而且此次华拳门一事,也全赖他一手操办,是他脱离父亲掌控,第一次谋划这般大事,却万没想到,这华山派之人,武功居然如此高明,连一个十**岁的少年都有此剑法。 一边门外的英罗白潜伏的此时早已长啸一声,通知了同门兄弟,然后愤然一跃,跳进了房中,狠狠瞪了那老吴一眼,接着便持剑将那两个捂住断手哭爹喊娘之人逼迫到墙角。 齐御风一狠心,将左飞英四肢筋脉挑断,然后提着这一个血淋淋的身子,回转过来,当即叫道:“岳师姐,如何处置?” 岳灵珊方才推出一掌,当即端凝不动,此时闻言,放欲开口,却不禁哇一声喷一口血来,英罗白当即大惊叫道:“小师妹!” 齐御风一见,也是一惊,随即想到她方才被点中穴道,此时硬冲穴道,必然身受重伤,急忙丢了左飞英,扑上前去,用双掌抵住她双肩,为她运功疗伤。 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只见华山众弟子都赶了过来,见到这般场景,当即也都为之震惊,齐御风见到来人,急忙叫道:“师姐性命不保,快取一颗蛇卵来。” 众人听说岳灵珊性命不保,当即脸色发白,舒奇脚步踉跄,当即叫道:“我去!” 梁发和施戴子两人功力最为深厚,当下相互对视,赶到岳灵珊身后,温言道:“小师妹,我们帮你疗伤。” 当下两人按住她背心“灵台穴”,一股深厚的内力隔衣传了过去,以他二人此时的内力修为,只要不是立刻毙命,多重的损伤大抵也能吊起一条命来,哪知内力透入岳灵珊体内,只觉她体内翻江倒海,狂浪奔涌,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一般,当下不由得猛催内力,施戴子悲痛地惊叫道:“小师妹,你……” 岳灵珊惨然一笑,哀婉地说道:“四师兄,大师兄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施戴子心如刀割,叫道:“不会,大师兄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快点收束内力,将筋脉闭合起来。” 他对经脉之术颇为精通,搭手之后,便知道岳灵珊方才是运内力冲断了经脉,脱了敌人的束缚,继而奋力一击,使出内力退敌,可是这般经脉俱断之后,却恐怕自己也活不成了。 他们师兄弟十几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尤其是对这小师妹又怜又爱,当即施戴子不禁叫道:“小师妹,你快听师兄的话,好好活着,我带你去找大师兄,他内功深湛,一定不会死的。” 岳灵珊小嘴一撅,微微一笑,露出平日撒娇的表情,看着面前张皇失措的陶钧道:“七师兄,你去将这个左英飞杀了,我看着他讨厌。” 此时齐御风正空出手来,接过舒奇递过来的蛇卵,听闻此言,却不由得立刻与梁发同时叫道:“不可!” 齐御风原本对岳灵珊印象较为一般,只觉她脾气暴躁,受尽宠溺,在华山派说一不二,得是个颇爱耍刁蛮脾气的大小姐,可是今日见她一听说令狐冲死讯,便立即运内力冲破经脉,这般刚烈,却也颇为值得相敬。 略一转头,又看见岳灵珊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也不如平时那般澄澈明亮,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求恳哀伤。 当即他心中一软,一手托住蛇卵,一手便将手中长剑递给陶钧道:“去,在小师妹面前,将那恶贼人头砍下来。” 第62章 腰斩 陶钧听闻齐御风之言,当即一点头,手中长剑一转,便朝左飞英走来, 左飞英见他杀气腾腾,不断向自己走来,忍住全身剧痛喊了一声:“我爹爹……我爹爹可是五岳盟主!” 他说罢这一句,只见眼前剑光闪动,肚腹一凉,陶钧已然横剑在他肚腹上切了一剑。 低头一看,左飞英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但见腰部以下尽皆与上身脱离。 陶钧又怒喝一声,上前一脚将他上身踢到一旁,那左飞英尚未就此死去,口中嗬嗬作响,双手乱抓,仍然能一寸寸向前爬行,形象十分恐怖。 腰斩之刑,最为惨烈,本来齐御风只叫他砍头了事,谁想陶钧心中愤恨,便竟然将这左盟主的儿子,硬生生切成了两段。 岳灵珊眼见这人如此之惨,报仇解恨之余,也觉得神色一阵恍惚,一时眼前似乎无数飞花攒动,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堆满眼前,便仿佛是与令狐冲在华山游山玩水时所见的一般。 她视线模糊,只觉得眼前斑斓彩色,奇丽变幻,不免心生恐惧,不禁口中叫道:“大师兄,我害怕。”语气娇柔,便仿佛令狐冲还在身边一般。 梁发和施戴子听闻这句,知道她内伤已深,衍生异象,顿生怜惜,当下手上加紧运功,但他二人功力此时却已然大涨,也抑制不了岳灵珊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内劲。 陶钧见小师妹如此受苦,当即怒吼道:“我将这恶贼扔出去喂狗。”说罢一手抓起左飞英的后脖领子,便将他提了出去,扔在院中。 只听左飞英落地之后,声音嘶哑的又喊了半句:“我爹……”就此寂然无声。 岳灵珊闻听陶钧这一声喊叫,又清醒过来,微微侧头,口中叫道:“三师兄,四师兄,你们别忙啦,我去地下,去陪着大师兄一起。” 梁发进厅之后,除了那句“不行”之外本来一言未发,此时这三十多岁的汉子,听到这话,却突然忍不住大哭道:“小师妹,我们对不起大师兄,他不在家,你就伤了这样……” 齐御风在也忍不住,便嘱咐两名女弟子将她平放在桌子上。 然后要回玄金剑将手中蛇卵割开,叫两名女弟子将蛋液一点点涂抹在岳灵珊身上。 那蛋液拌和烈酒之后,无论如何蒸煮都是如酒一般的液体,可是抹在人身上,却是迎风立刻凝结,变成了透明的胶质。 众人生怕这一颗蛇卵不够,于是又取了两颗,一直将岳灵珊全身都包裹在蛋液之中,宛如琥珀中藏着一个美女一般,才渐渐停止。 梁发见众女弟子忙完,赶到近前想与岳灵珊说两句话,却见她被这蛋液所包裹,眼下竟然已沉沉睡去,所幸呼吸匀称,犹如婴儿一般,他才放下心来。 当下众人走出大厅,站在院门口,施戴子朝齐御风问道:“小师妹这般就能好了么?” 齐御风叹口气,摇摇头道:“使这蛋液包裹住全身,渐渐渗入体内,只不过是我听我师傅所讲的勾魂吊命之法,可保她性命无忧,至于能不能好,我却也未知。” 陶钧眼睛通红道:“咱们都不通医术,眼下只有你一人能救小师妹,还请齐兄弟多想几个法子,万不可让小师妹死了。” 一边几位师姐也都七嘴八舌,不住求恳齐御风。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心中却无奈想着,其实我也不懂医术啊,只是在玉笔山庄之时,闲来没事翻了几遍《药王神篇》,论及采药辨药的本事,他还多半不及梁发呢。 可是他想起令狐冲临走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守卫华山安危,却还是遭逢此劫难,当下他不由得心中惭愧,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又说了两句,一边齐御风故意剩下那两个活口,此时也被舒奇和陶钧带了出来,施戴子上前问道:“你们是何门何派?受谁指使,来偷袭我华山派?” 那其中一人颇为硬气,虽然手掌折断,伸手重伤,却坚决不跪,听有人问话,当即一抬头,吐一口吐沫,直奔施戴子而去。 施戴子偏头躲过,一边陶钧却忍不住,随手一剑刺进他心口,那人登时毙命。 剩下那一人,见到华山之人如此凶悍,登时浑身一颤,瑟瑟发抖,跪在地上道:“小人愿招,小人愿招,求各位大侠切莫杀了小人。” 施戴子便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叫道:“我叫古昂,是大嵩阳手费四爷门下。” 众人听那左飞英所言果然不假,当即便添一层隐忧,随即施戴子又问:“你等为何来我华山,暗算我华山弟子。” 那人颤声道:“大公子近日引贵派令狐掌门下山,暗中谋害了令狐掌门,于是信心大增,说华山派除了令狐冲,都武艺平平,只凭借他一人便能踏平华山派,我们怎么也劝不住,于是就跟着来了。” 梁发闻言,当即觉得眼前一黑,不由得颤声道:“我大师兄……已经死了?” 那人道:“小人武功低微,围攻令狐掌门时并没有参加,说不定令狐掌门吉人自有天相……” 梁发虎目圆睁,大叫一声:“奸贼!”当下一掌劈在他天灵盖上,那人晃了一晃,当即气绝。 众人听闻这消息,不由得都流出泪来,眼神交错,已明白此事皆因那个华拳门而起,这左飞英诡计得逞,便飘然自得,寻思以他四人便能拿下华山派。 当下悲戚之后,众人又都想,原来华山派与嵩山派关系还算微妙,并未正式撕破脸皮,此事一生,日后却恐怕难了了,怕是只有一场大战,才能解开这番局面。 正在这时,今日当值的一名女弟子刘语晴突然急匆匆走进大门,见众人都在院中站着,不由得“咦”了一声道:“三师兄,四师兄,山下有嵩山派传来讯号,说要上山。” 梁发冷哼一声道:“咱们等他们进来。” 那刘语晴抬眼一望这院中情景,情不自禁手脚发软,登时便是一栽,一边便有女弟子搀扶她下去,刘语晴素来与岳灵珊交好,听说了这等事情,也不禁垂泪伤心。 众人也不收拾,便一个个站在院中,等着那嵩山派来人。 过不多时,突然听得山下一声破锣般的嗓子喊道:“华山派的,有没有人在?我师弟左飞英…… 说罢一人急如闪电,转进院中,见到众人皆站在当场,不由得一愣,转头看到一边四具血淋淋的尸首,当即嗔目欲裂叫道:“师弟!” 说罢上前一扑,便抓起左飞英的半截身子,冷眼看着面前众华山弟子道:“好哇,华山派居然敢杀了我派左掌门的爱子,五岳令旗马上就到,我看你们怎么解释!” 众华山派弟子见了这人,也不打招呼,当下都杀机暗起,齐御风却急忙上前一步道:“请问阁下是……?” 那人从未见过齐御风,见此人脸生,不由得疑惑道:“我是万大平,你算那根葱,叫华山派的人来说话,我师弟不过是与华山派在山下结了点误会,不忿之下才前来华山派讲理,我师傅听闻,也赶忙派来了五岳各路英雄前来调停,没想到……没想到……” 齐御风急忙上前,口中道:“万师兄,这都是误会,左掌门的儿子并非我等所杀,你听我解释……” 那万大平闻之不由得疑惑,但他身单力薄,却也不敢与众人撕破脸皮,当即便狐疑的看着面前这少年。 齐御风上前几步,像是要与万大平亲近一番,谁知到了三尺之外,猛然出剑,一剑横扫,那万大平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切成两截。 齐御风杀了万大平,当即奔到高处朝下一望,转身道:“那些人应该一会儿就到,你们快走,我与他们周旋一番。” 第63章 逃难 齐御风这一声喊,梁发和施戴子也都一起点点头道:“咱们也去。” 施戴子当下又叫留守众人收拾院子,扔掉尸首,将血迹用黄沙掩盖,吩咐完毕,三人便转头下山。 走了不一会儿,只见前面小路上走来二人,身穿嵩山派土黄色的长袍,那人见到前面身穿华山派服饰之人,当即不禁为之一愣,接着迎头上前,拱手道:“这不是华山派的梁师弟和施师弟么?我那方师弟方才着急上山,两位可曾遇到?” 施戴子见他本来优哉游哉,神态十分闲逸,见到他三人之后,神色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当即面色不动,冷着脸摇头道:“不曾见到。” 那人当即又貌似诚恳地拱手说道:“我那左师弟年幼无知,昨日多喝了些酒,口出狂言,对华山派指指点点,众兄弟也拦之不住,被他领了几人偷溜了出来,咱们华山派……可没难为他吧?” 他说话之际,见这三人脸色铁青,神情不佳,一颗心不觉之间,渐渐沉了下来。 梁发冷了半天脸色,却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哼”一声道:“他想让我们华山派个个向他这个新任华拳门的掌门磕头……” 那人心中暗骂这个师弟愚蠢,赶忙截住他话头道:“左师弟年幼轻狂,做事不怎么靠谱,诸位可千万别为难与他,这事情我们知道的晚,否则定然不能让他前来贵派惹是生非。” 施戴子冷笑道:“是不能让他独自带着几个脓包就来挑衅华山派吧,是不是要多带几个?” 那人闻听不禁皱眉道:“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都是好朋友好兄弟,怎么能上门挑衅,最多也不过切磋下技艺罢了。” 施戴子又道:“那怎么又买了我华山地契,想让我们搬出华山?” 那人看越说越是针锋相对,知道这师弟定然栽在了华山派手上,当即面色一板,单刀直入道:“请问我那左师弟现在如何?” 梁发又是冷哼一声道:“他在正气堂企图杀人,已被我们杀了喂狗了!” 那人一听,怒目圆睁,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破口道:“你华山派好大的狗胆!”当即也不再装什么客气,抽出长剑,怒吼一声,与旁边那人一同上前扑来。 齐御风早已提防了半天,见二人齐齐上前,当即脚踩七花,侧身闪到两人侧面,接连刺出两剑,这两剑去势的方位巧妙之极,当即这人咽喉中剑,转瞬即死;另一人却向后平平一跃,躲过了这一击,脸色大变,惊骇道:“好高明的剑法,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憋了一肚子的气,哪有心情与他言语,当即上前三步,手中长剑势如电闪,三剑齐出,在他胸口上一连刺出了三个窟窿,那人犹死尚不能相信世上有如此剑法,怔怔的看了一会儿齐御风,才倒地身亡。 梁发与施戴子也不禁对视一眼,口中虽未说话,心中却不由得感叹,都心道这十几日不怎么见齐御风显露功夫,这剑术却又高上了一层。 齐御风得华山派,桃谷六仙之助,学了诸多剑法,这几日一直专心揣摩,集合百家之长,更兼这蛇卵滋补身体,力气十足,这长白剑经上的功夫,却也的确一日千里。 三人将那两条尸首匆匆埋在路边,登上一座没有名目的尖峰,这一处极为偏僻,但观察山下动静,位置却是极佳。 过不多时,只见山脚下影影绰绰,有十几个身影,杀气腾腾,手里都提着兵刃长剑。 齐御风见这些人看似武功不俗,不禁皱眉问道:“这些人是谁?” 施戴子举着齐御风所赠的“千里眼”一望,不禁震惊道:“有嵩山派的赵四海师叔,张敬超师叔,还有衡山派和泰山派的几位前辈,嗯,是鲁连荣师叔和天松、天乙两位道长。” 一边梁发知道齐御风不太了解江湖之事,当即给他解释,这赵四海、张敬超本是江湖上有数的黑道高手,成名已有二十多年,近年才加盟嵩山派,一向为嵩山派打家劫舍的好手。 而鲁连荣更是衡山派与莫大先生同辈的高手,天松、天乙也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的师兄弟,这些人一向都以嵩山派马首是瞻,上得山来,准没什么好路数。 当即梁发不由得着急道:“这几位,咱们可一个都打不过。” 三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一行人匆匆上山,并未在山下燃放五岳剑派的信号,像是故意要攻华山派一个措手不及,当下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倒吸一口凉气,当即转身回山。 到了山上,三人赶紧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从后门偷偷逃走,自古华山一条道,上山下山都是一条,他们却也没别的道路可寻,只能转移到别的山头。 一时间华山之上鸡飞狗跳,众人匆忙之际,也来不及寻找其他,只好将肉干藏起,将剩余蛇卵背在身上,胡乱抓了些衣物,便要转身逃难。 这华山之上,南峰东侧山腰处有一长空栈道,乃是华山最险要之地,号称“天下第一险”,乃是当年华山派祖师贺志真为远离尘世静修神功,在万仞绝壁上镶嵌石钉搭木椽而筑。 这条栈道上下皆是悬崖绝壁,铁索横悬,由条石搭成尺许路面,下由石柱固定,只要至此,人人都须面壁贴腹,屏气挪步。 令狐冲早年便暗中在这长空栈道的尽头,设下几处囤粮之所,以备不时之需,今日却没想到用得着了。 当下众人收拾完毕,方要出门之际,忽然听得外面声响叫道:“华山派的,接五岳掌门令旗。” 又有人喊道:“狄修都被他们杀了,还接个屁的令旗,这华山派的男男女女,一个都不放过!” 齐御风不禁与施戴子对视一眼,齐御风心道:“那山下两具尸体埋的匆忙,却到底还是让人发现了。” 施戴子却心道:“这些人脚程好快,咱们刚走了这么一会儿,就上得山来了。” 当下齐御风一边吩咐众人沿着暗门偷偷溜走,一边小声说道:“我出去跟他们周旋一番,若是让他们就此闯进来,咱们一个也逃不掉。” 梁发和施戴子一起叫道:“我们陪你。” 齐御风摇头道:“这次嵩山掌门的亲生儿子死在我们手上,他们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人多也是无用,我一个脸生之人,想必他们必不能太过与我为难,如若这些人真是奔着抄家灭门来的……” 他看看眼前这三十几号人物,都面色惶惶,不禁心中一叹,续道:“现在掌门不知生死,华山派数百年来的武学就着落在诸位身上,你们若是被杀,又有何面目去见本派的列祖列宗?” 梁发叫道:“倘若让你一个人上前,咱们即使日后苟活于世,以后华山派这名头,从此也在江湖上为人所不齿了。你不必多说,咱们共同进退。” 陶钧和英罗白等人也叫道:“对,同去,同去。” 施戴子正色道:“此地有我三人足矣,你们轻功不到火候,逃走时反而是个拖累。” 陶钧急道:“但是……” 齐御风听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低头思忖一番道:“两位师兄,你们不能跟我一起出去。” 梁发微一错愕,当即抬头道:“为何?” 齐御风望着大门方向,小声说道:“蛇卵须得有人保护,另外我华山派内部之中,现在也未必平安无事。” 施戴子猛然一惊,接着便心领神会,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去把蛇卵的坛子背上,一起去华山南峰。” 梁发转头怒道:“四师弟,你好糊涂,怎么能让小师弟一人应对那么多高手?” 施戴子转头看向梁发道:“三师兄,你看见劳师兄了么?” 梁发霍然一楞,接着便四下看了一眼,说道:“糟糕!”这华山之上刚才哭爹喊娘,发生了如此大事,却不见这劳德诺出场,当下他不由得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叫道:“我去找他。” 齐御风道:“掌门师兄已与我说过劳师兄之事,此时两位未必是他的对手,你们须保护诸位师弟和门下弟子,一切应小心为上,千万不可分开。” 梁发和施戴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同时点了点头,施戴子道:“咱们背了蛇卵和小师妹,一起去思过崖。” 齐御风闻听这“思过崖”三个字,霍然一惊,不禁问道:“那思过崖在华山南峰么?” 梁发道:“不错,思过崖就在长空栈道的尽头。”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好,我出去诓骗他们一番,就去思过崖找你。” 当下齐御风眼见最后一个华山弟子走出暗门,耳中便听得大门“哐”一声被踢开,他回头看看那华山派后堂,里面还陈列着诸位华山派历代掌门佩剑,心道:“事急从权,这些华山派的祖宗,眼下却也顾不上了。” 当下他来到厨房,将身上抹得油渍麻花,顺手将玄金剑藏在衣服里面,便开始等着那些人物进来。 谁知那几位江湖前辈竟然自矜身份,在门外叫门下弟子喊了半天,才施施然走进院中来。 齐御风不禁暗喜,心道这几位嵩山派人物,却到底也是后来的外人,并非十三太保那样的嫡系,而别派人物,更是别提,这磨洋工蹭工时装样子的事,古今皆然。 齐御风闲来无事,便将几块那白蛇的骨头丢进高汤之中,听着它咕嘟嘟冒气。 那些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的弟子接连喊叫,挨个屋子寻找,过了半天,才走到厨房所在,在此处见到了个活物,却也不禁吓了一跳。 齐御风此时正在灶下吹火,弄的一脸漆黑如墨,见此人瞪着眼睛看他,不禁露齿一笑。 第64章 剑宗 齐御风装作伙夫模样,心中却也忐忑,暗道那桃谷六仙平时像三千只鸭子一般呜嗷喊叫,怎么今天却一早就不见了踪影呢? 若是有他们六位在此,这几个所谓高手又有何惧哉? 当下他一边暗骂桃谷六仙的不靠谱,一边悠然的坐在板凳上向来人点头致意道:“你好。耐斯兔米特优。” 那嵩山弟子本来提剑便要杀人,听他这怪腔怪调,当即就是一愣,不由得大声问道:“你是谁?”然后回头喊道:“师叔,这里有个人!” 他这一声喊叫,登时有十几人接连走来,其中一名身穿嵩山派弟子服饰之人看了看齐御风面目,回禀身后长辈道:“此人不是华山弟子,”继而转头朝他怒喝道:“小子,你是谁?” 他身后有两人四五十岁年纪,都自持身份,各自捋须握剑,横眉冷对着齐御风,却并不上前。 那泰山派的二个老道和衡山派的一位人物,也远远的站在后面。 齐御风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看着眼前这几人,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在下华山派剑宗弟子风中二。”他怕这些人蛮横,一上来便开打,所以将“剑宗”二字说的特别响亮。 他这一言既出,嵩山派的两位长辈相互对视一眼,不禁都为之一愕,那恒山派的鲁连荣却上前一步,皱着眉头疑问道:“你是华山剑宗门下?”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不知阁下是……?” 那鲁连荣却不接他的话头,上下又打量他一番。续问道:“你是丛不弃还是成不忧的弟子?” 齐御风微微笑道:“在下的师傅乃是本家的一位叔叔,讳名清扬。” 鲁连荣嘴里念叨着清扬。心道这是华山派清字辈的高人,原来这小子居然有这般来头。突然又想到他方才说自己名字叫做风中二,猛然一惊,不禁颤声叫道:“你是风清扬风老前辈的弟子?风老前辈,现在还活着?” 一边天松、天乙听说“风清扬”三字,登时也走了过来,叫道:“你这小子,莫不是招摇撞骗罢?风老前辈现在得有多大年纪了,能收你这么小的徒弟?” 他二人虽然出口不逊,但慑服于“风清扬”这三个字的威名。却也不敢动刀舞剑,当下只是站在齐御风面前,不住上下打量于他。 齐御风晒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骗,诸位若是不信,那边算了。” 说罢他从地上拾起一根柴禾,随手一挑锅盖,又浇了两瓢水进去。众人见他这一挑一浇,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大有道理。蕴含的内劲和剑招都颇为巧妙,华山派自令狐冲以下,应该都没这般功夫,不由得心生疑惑。谁都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待那汤水沸腾,拿勺子舀出一勺尝了尝,点了点头。继而又在锅台下添火。 众人见他面对这许多杀气腾腾的人物,却悠然自得。风轻云淡,愈发有些奇怪。当下那嵩山派赵四海不禁开口问道:“鲁师兄,这风清……风老前辈是谁?” 他和那张敬超两人,加入这嵩山派也没多久,是以五岳剑派的许多掌故人物,也并非如他人那般熟稔。 鲁连荣斜眼看一眼齐御风,随口道:“风老前辈乃当世绝顶的高人,武功盖世、剑术通神。少林寺方生、方证两位大师见到风前辈,也得毕恭毕敬,不敢多说一句话。” 赵四海听闻不禁膛目结舌,当即心道不管真假,这还是客气一番为好,这次以他们嵩山派为主,那两派人物既然畏惧这风清扬不肯出头,也只有他问话了,当即道:“小……小兄弟,今日你这山上可有什么人物来访?” 齐御风摇头道:“不曾来。” 赵四海又道:“那这华山派的人物,又都哪里去了?” 齐御风斜睨他一眼,挺直了腰板道:“华山派?现在我就是华山派,你有事么?” 一边天松道长紧忙道:“赵师弟所问,是这华山派气宗人物,怎么都不见了?” 齐御风一心盯着眼前锅灶,也不回头,冷冷道:“死光了,都十多天了,我师傅既然重履中原,气宗焉能有存活之理?早就杀干净了。”说这话时,他故意咬牙切齿,令那几人听见。 那天松、天乙和衡山派的鲁连荣,都年过半百,少年时便知道华山剑气火拼一事,虽然当时华山派对外宣称,乃是一场瘟疫,可后来华山剑宗弟子四散隐居,也曾见到不少五岳之中的好友,是以有不少人也都知道其中内情。 当下众人相互望了一眼,心道三十年过去,这老家伙出山报仇来啦。 当下他三人不禁心中都泛出一阵寒气,心道幸亏我派与华山派交集不深,否则那一代剑神风清扬若是真的清算起来,这江湖上必然一阵腥风血雨,谁又受得了。 齐御风续道:“现下这华山归我剑宗打理,不日我师傅便要就任华山掌门,昭告天下英雄了,诸位这次来的。却是稍微早了一些。” 赵四海听这少年说话,觉得不尽不实,怎么那么巧,这上山的嵩山派之人全然失踪,而此时又有几十年不出山的剑宗杀回了玉女峰? 当下他正欲探问,齐御风又回首道:“诸位在山下见到我师傅么?” 众人听说风清扬正在山下,情不自禁又是一愣,心道咱们这般明杖执火的杀上华山派,若是给他老人家知道了,那可大事不妙。 当下众人急忙都摇头道:“没看见,没看见。” 齐御风点点头道:“哦,我师傅说最近几天,有不少人窥测我们华山派,他在山下守着。杀上几天,暂且让我们守着山门。那你们见到我六位师兄了么?” 众人听说他还有六位师兄。心道这风清扬教出来的弟子,武功说不定得有多厉害。就这十几个人物,可不够人家看的。当即又道:“没看见,没看见。” 齐御风皱眉道:“我这六位师兄,久在海外,对中原礼法颇为不熟,诸位若是见到了他们,尽量客气一番为好。” 一边那嵩山派的张敬超见齐御风拿腔拿调,早就颇有些不爽,心说这般客气。早晚还得手底下见真章,不如探一探底,当即开口与他针锋相对道:“不客气便怎么样?” 齐御风闻言,当即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道看此人这副气派,武功当不下余沧海等人,可并非左飞英、古昂、方大平那般货色,得想个法子震慑他们一下为好,否则这般一味吹嘘。却怕总是要露馅。 当下他仔细盯住此人,仔细打量一番,见他筋强骨壮,威风凛凛。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应该是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只是双肩拱起。脖子略短,莫非此人罩门是练在了肩窝不成? 心念至此,他脑中立时想起一记妙招,当即手中柴枝一抬,似乎漫不经心地要划过他下盘膝盖。 那张敬超说了这一句,心中也稍有不安,他见这小子眼中神光湛湛,璀璨生辉,便知道此子定然内功不弱,又见他默不作声,直盯着自己,当下也有点惴惴,一直暗中戒备。 此时见他柴枝一划,指向自己膝盖,当即身形微微一侧,躲过这一划,就在此时,只见齐御风手中柴枝飞快划过几道弧线,三绕两转,直奔他面门而来,这一剑凌厉如飞,招数变幻,张敬超登时觉得眼前四面八方,似乎都是那柴枝的影子 众人当即不由得大惊,都急忙向前一步,一边赵四海当即就要出手相助。 却见此时,齐御风手中柴枝在张敬超肩窝飞快地一搭,随即撤下,继而后退一步,微笑道:“我六位师兄,武功强我十倍,心智却不甚清明,有时会犯些糊涂事,几位若是遇上,还是小心为好。 众人见他这一招剑法飘若惊鸿,奇异非常,剑意恣意脱俗,潇洒有余,有飘逸出尘之姿,明明能一招将张敬超置于死地,却随手撤剑不攻,不禁又惊又叹,当下那怀疑之心,却也下了一大半。 张敬超脸色通红,不发一言,当下那赵四海便和稀泥道:“小兄弟果然好剑法,我这师弟是个直性子,出言鲁莽,还望见谅。” 齐御风点点头,也一团和气地笑道:“好说好说。” 赵四海心道如若想探明左公子的下落,却还要与这少年打好关系才行,当即没话找话般问道:“小兄弟,你这锅里炖的,如此异香扑鼻,不知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正色道:“此乃我师傅远走海外,历经这三十年辛苦,采集深海蛟龙、天山雪莲、神雕血肉、莽牯朱蛤、赤炎金猊、九尾灵狐、万年雪参等物所糅杂的汤药,此药功成,可足足能让七十二名高手一举增加一甲子的功力。” 众人先前已经看见了他如梦如幻的剑法,对他所说本已颇有些信服,此时一听,却又不禁皱眉,那什么深海蛟龙、赤炎金猊,一听便是神怪小说中才能出现的名字,又哪能被凡人所见? 而且又是什么七十二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倘若让一人喝了,那岂不是能成仙了不成? 齐御风见众人不信,当即持长筷从锅中捞出一条长长的骨头,笑道:“诸位且看,这是什么?” 天乙道长本来深谙药性,多识珍禽异兽,一见便不由得疑惑道:”这好像是蛇类的脊骨,只是……” 齐御风笑道:“只是太大了一些吧?实不相瞒,这蛟龙有几十丈长,我师傅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降伏,诸位请看。” 说罢,手一指门外墙角一处不显眼之处,只见那里一座破桌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蛇头骨骼,几有桌面般大小。 那几人转头看去,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蛇头的骨骼都如此之大,也不知何等神力,才能将这蛇身运回。 齐御风摇头道:”这蛟虽然神异,可是这骨髓,却也只有这一点能用,其余别处,就只好就此风化了。” 众人见这巨蛇如此,想必其他药物也都是天材地宝,他这番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却有实物为证,那些人却也不得不信服,当下都微微点了点头。 齐御风见这些人大约已相信了自己华山派剑宗和风清扬弟子这两条身份,当即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前辈是何门何派?到此有何贵干?” 说罢,他一双眼睛,便朝那赵四海直直看去。(未完待续。。。) 递65章 失传 赵四海见他询问,当即便开口介绍道:“我与这位张敬超师弟乃是嵩山派左盟主门下,这两位是泰山派的天松、天乙道长,这一位是衡山派鲁连荣鲁长老。” 齐御风一听,登时起身掸掸尘土,装作肃然起敬的样子道:“原来是泰山派和衡山派的前辈到了,小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罢急忙上前,朝着天松、天乙以及鲁连荣各自深施一礼,又说道:“久闻泰山派、衡山派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家师早已盼望得见贵派人物,有要事要与三位相商,今日来了,可切莫走了,否则小人师傅怪罪小人,我可吃罪不起。” 一席话说完,接连上前拱手,以示方才慢待贵客之罪。 其实那风清扬的辈分,比这天松、鲁连荣等人还要高上两辈,真若论起来辈分,他们三个还要叫齐御风一声师叔才行,可是齐御风此时却持晚辈礼节相见,三人当下不禁都大为得意畅怀,觉得这小子颇会做人。 齐御风与三人见礼之时,又站在三人面前,偷偷抬头眨了眨眼睛,拉着对方的手轻轻捏了两下,那三人心中疑惑,不知何意,可毕竟都是闯荡多年的老江湖,当下却也没表露出来。 齐御风行礼完毕,转过头来,目光如电,看了赵四海一眼,面色随之变得冷峻异常,傲然道:“嵩山派,嘿,嵩山派,据说现下咱们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位,已经挪到了嵩山派的门下了?” 张敬超见他对泰山派和衡山派毕恭毕敬,却对自己不理不睬,早已心中暗恨,见他这般嚣张,当即冷笑道:“不错,从你还未出生,五岳盟主之位,便已经姓左了。” 齐御风仰望一眼门外天空,随口叹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张敬超当即头上青筋暴跳,怒喝道:“你……”终因为害怕那风清扬不知在何处窥测,不敢暴起伤人。 一边泰山派衡山派三人也想到,这风清扬既然想壮大华山派,这第一个目标,可就是夺了华山派五岳盟主之位的嵩山派,刚才这小子对我三人示好,莫非是想让我等投效华山派不成? 齐御风对张敬超不理不睬,转头朝厨房里面走去,那张敬超见他似乎有恃无恐,心中却又添了一层隐忧,当下他疑神疑鬼,生怕一不冷不防,那个比少林寺方证、方生大师还厉害的风清扬便会杀将出来。 齐御风转头道:“鲁前辈,你看清楚了。”说罢提起柴枝,在那被熏得漆黑如墨的墙上笔走龙蛇,嗤嗤几声,写了三个大字。 这几笔阴阳刚柔,精神气势都是极佳,或如金蛇盘腾,或如灵鹤峙立,其剑意如流云叠影、烟云锁身,一横一直、一点一挑,像是融会着一套精妙的剑法一般。 当下他写毕“衡山派”这三个字,轻叹一声,回头问道:“鲁前辈,你可曾认得这路剑法?” 鲁连荣本来武功并不如他师兄莫大和刘正风那般高明,虽是衡山派中的第一代人物,在江湖上却并无多大名气,但他身为衡山派弟子,却哪有不认识自己门派剑法的道理? 他见齐御风这三个字写的飘逸绝伦,如梦如幻,书法虽然不佳,其中剑术却是不凡,正合衡山派快、乱、奇那三字的要诀,而且剑招变幻莫测,亦虚亦实,亦远胜他所学剑法。 当下鲁连荣不由得颤声道:“这……这是……我衡山派的剑法?” 齐御风点点头道:“鲁前辈可知这是衡山派那路剑法?” 鲁连荣心神激荡,当即道:“可是衡山五神剑的雁回祝融?” 衡山有七十二峰,其中又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剑法之中,也有五路剑法,分别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这五路剑法“一剑包一路”,在一招之中,便包含了一路剑法中数十招的精要,,一招之中有攻有守,威力之强,为衡山剑法之冠,是以这五招剑法,合称“衡山五神剑”。 这“衡山五神剑”分别叫做“泉鸣芙蓉”、“鹤翔紫盖”、“石廪书声”、“天柱云气”和最厉害的“雁回祝融”,经过历代衡山派各代高手的努力,终于成功失传,便是连掌门人莫大也只学了个大概,鲁连荣更是从所未见,但他听以前师傅说过这剑法乃是衡山派最厉害的武学,恍惚之际,便随口说了出来。 齐御风听完怔了一怔,心道:“这他娘的是不是在诈我啊?我只知道衡山派有几手失传的剑法,另外也从刘正风在绩溪县家中的阁楼夹墙之中的剑法笔记中学了几招衡山剑法,这失传的剑法叫不叫衡山五神剑,我可记不太清,万一不是这个名字,我应了下来,可大大不妙。” 当下他抬眼看着鲁连荣,见他一双黄澄澄的眼珠中充满期盼,当下便狠心点了点头道:“这剑法的确就是衡山五神剑之一,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却不知。” 鲁连荣猛拍膝盖,叹息道:“这必是我派的衡山五神剑,听说这衡山五神剑,我师兄莫大倒也见过一些,可是这最厉害的雁回祝融,却早都失传得没影子啦。” 他感慨之际,尽是惋惜之情。 齐御风急忙道:“这衡山五神剑,原是我师尊偶然所得,此番他海外归来,便说过要将这路剑法传回衡山派。” 鲁连荣惊喜道:“这便是风老前辈所说的要事?” 齐御风含笑点点头道:“不错。” 一边天松道人突然道:“这么说,风老前辈也会我泰山派剑法?”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这个自然,据说贵派有一套岱宗如何,这么掐指一算……”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比划,心中却不由得苦恼,暗道这泰山派剑法我只听说些名字,却是一招不会,不知该怎么忽悠才好。 天松道人乍一听“岱宗如何”这四个,当即惊讶的合不拢嘴,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是有这路剑法。” 这路岱宗如何的剑招,原是泰山派最为高深的绝技。 要旨不在右手剑招,而在左手的算数。左手不住屈指计算,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武功门派、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 泰山派玉字辈的高手对此也不过略知皮毛,其中算法,早已失传,至于天松、天乙这天字辈的人物,就只不过听说过名字而已了。 齐御风一见他如此表情,心中踏实不少,当即笑道:“另外还有一套……观海听涛剑和……五岳独尊剑术。好像……好像是这么使得……” 他所记不多,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当即胡诌了几个名字,又随手使了几招剑法,那天松道人见他随手使出几招,招数古朴,内藏奇变,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正合泰山派剑法要旨,当即也顾不得这是不是正宗,接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像是我泰山派的武功。” 齐御风暗中抹一把汗,心道先前令狐冲给他讲解各门各派的武功,现下总算是用的着一回。 他当即收势拱手道:“这泰山派剑法,我所学也不过皮毛,我师尊此次回归中土,见五岳剑派现下如此凋敝,声势远不如少林武当,一直郁郁不乐。待我师尊晚上归山,还请两位一定要将这些剑法招式学走,补全贵派武学,日后也壮我五岳剑派的声威,解我师尊之憾。” 天松道人当即大喜,心道若是能得那风清扬老前辈指点上几招,可一辈子受用不尽,反正他是五岳剑派之中神仙一样的人物,就算给他磕几个头,也不算什么。 而且若是学会了这失传的泰山剑法,回转泰山之时,必然声望大涨,便是三位玉字辈的前辈,从此也未必敢得罪自己。 当下这泰山派、衡山派的几人心中都如此之想,不由得眉开眼笑,眼角眉梢,尽是喜气。 一边嵩山派二人却呆呆不动,脸上神色忽喜忽忧,有些失魂落魄。 他二人都心道,风清扬这般的人物若是想重振华山,对他嵩山派可是一大隐患,可是见此情景,却又不能对这少年出手,否则便定然得罪了天松、天乙,两人均非有急智之才,当下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四海寻思着方才得罪人的话,都是张敬超所说,他与这少年话未说僵,当即舔着脸拱手道:“请问小兄弟,风老前辈会不会我们嵩山派的剑法?” 齐御风转身添水加柴,连头也不抬,当即扬手如赶苍蝇一般叫道:“不会,不会,那些千古人龙、叠翠浮青,我一概不会,嵩山派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又学他何用?” 张敬超见这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他嵩山派,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便破口道:“我且问你,我家掌门的大公子左飞英,是不是让你给杀了?” 他一行人上得山来,本来就为了此事,左冷禅是想让那左飞英历练一番,才安排他做了华拳门的掌门,地契一事,也只不过想恶心恶心华山派。 他嵩山派三年之前损失了十三员高手,元气大伤,五岳并派之事,本欲徐徐图之,并未想操之过急。 可是左飞英第一次坐镇一方,手下阿谀如潮,马屁拍得山响,便忘却了父亲教导的种种手腕,变得自大狂妄,专横骄傲起来。 这一次独闯华山,实出于嵩山派众人意料之外,匆匆忙忙之间,赵四海便带着围剿前几天令狐冲剩下未走的人手,也跟了过来。 谁知一上华山,便发现前头的三人中的两位被杀,进了山门之后又见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少年,什么剑宗、大补汤药、风清扬、五岳各派的剑法,云山雾罩,唬得那衡山派、泰山派几人一愣一愣。 张敬超被绕了半天,此时才终于想起此次上山的目的所在。 第66章 忌惮 齐御风笑道:“药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说,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 张敬超怒目圆睁,当即便要发作,赵四海急忙拦下他,对着齐御风说道:”可是我家左公子,今天早晨上了华山,此时却不见踪迹,却又是怎么回事?” 齐御风笑道:“咱们华山派又没请你们什么左公子来做客,这华山又不是只有我们华山派一家,嵩山派做事,便是如此霸道么?” 张敬超冷笑道:“我嵩山派就是如此霸道,你待怎样?” 齐御风也冷哼一声道:“就你那般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出来招摇的好,免得他日死的不明不白,别人还得朝我华山派要人。” 张敬超当即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拔剑朝齐御风扑来,齐御风见他来势凶猛,向后一跃,随手一瓢滚汤便朝他泼去,那张敬超当即身形暴退,堪堪避过这一浇,继而身形如电,继续上前。 齐御风随手提起一根长长如弯剑一般的蛇骨刺,也朝他刺来,他后发先至,一剑一骨竟然交错而过,同时到达。 两人一见这两人长剑一起递到对方咽喉,势必同归于尽,当即都为止一惊,各自后退一步,这厨房窄小,又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两人施展不开,攻势不由得一滞。 众人见这少年后退,舀汤,泼水,提剑,反击,一气呵成,竟然还比张敬超还快上三分,姿势又复美妙至极,虽是极快,旁人瞧在眼中却不见其快,但见其美。心中不由的暗赞。 那天乙道长和鲁连荣心里都想,就这样一个愣头愣脑,心里藏不住事的浑小子得风清扬老前辈教导,都能练成如此剑法,倘若换成自己,那说不定得多高明。 天松道长却甚为着急,心道这张敬超在华山之上动刀动枪,万一被那风清扬老前辈看见,可不为美,当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不妨慢慢说,何必动手?” 当下他缓步上前,抽出长剑,一递一翻,便欲将这两人手中兵刃压住,他运劲于臂,向下力压,寻思着怎么也与张敬超有旧交,便想将齐御风手中长骨割成两段。 齐御风手里拿着的骨头,乃是一条那白蛇的肋骨,又细又长,只有手指粗细,看上去极易折断,可是他运劲半天,长剑在蛇骨表面嗤嗤直响,却也切之不断。 天松道人不由的心想,这蛇骨果然非同小可,当真不是凡物,而这少年居然有这般力气,也当真难得。 他见两人长剑交错,他加上这一道内劲,却也纹丝不动,不由的面上一红,笑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便如同自家人一般,张师弟,你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张敬超本来也有点犹豫不决,出剑之后便有些后悔,当即见了台阶,便冷哼一声,顺势撤了长剑。 齐御风心道,这道人出剑不知是何用意,还得先再给他塞个甜枣不可,而且这厨房之内,地势狭窄,万一这几人同时暴起伤人,自己可逃不出去。 当即他冲着天松道人一拱手道:“多谢道长调解,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便去给道长收拾安歇之处。”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那一行十几人见他提着这长长的蛇骨,十分怪异,一时也不敢拦他。 临到门口,那张敬超突然福至心灵,嘲讽了一句:“小子,莫不是想逃罢?” 齐御风回首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怒道:“本来我已见了你说的那几人去处,可你这般咄咄逼人,我却不想说了,纵你武功高绝,便以为能胜得了天下人么?我要杀你,不过一人一剑即可。” 张敬超最受不得别人如此激他,当即道:“好,那咱们再来比过。” 一边赵四海急忙拦住他道:“风少侠,不知我家公子究竟去了何处?还请告知,敝派上下,自当感激不尽。” 齐御风看了那张敬超几眼,哼一声道:“咱们五岳之中,出了你这样的奇葩,也真算是难得。” 继而转头看着赵四海道:“赵前辈,我看你仪表堂堂,气度又好,怎么与这等人为伍?” 赵四海也知道这张敬超一向脾气暴躁,当即微笑不答。 齐御风又道:“你们那个什么大公子左飞英,被我师傅领走啦。” 赵四海当即一惊道:“风老前辈……将他……带到了何处?” 齐御风道:“我师傅瞧不上你们左掌门,对他儿子却颇为喜欢,早晨左飞英上山时候,与我师傅谈了一番,我师傅不忍他所知道的的几路嵩山剑法失传,就领着他去学思过崖学那剑法去了。” 张敬超忍不住道:“你方才不是说,你师傅在山下杀人么?” 齐御风冷哼道:“我骗你的,你怎么着?” 张敬超忍住怒气道:“那方大平?” 齐御风冷哼道:“死了。” 张敬超急问道:“谁杀的?” 齐御风道:“他等对我师父不敬,大呼小叫,杀了又有什么可惜?” 赵四海大怒道:“可是那是我嵩山弟子!” 齐御风本欲动手,可是看那一边泰山、衡山几人却还是事不关己一般,却不由得心下一沉,暗道我都答应予你们那么多好处了,居然还不帮我? 当下他哼一声道:“可不是,他就是被你们自己人所杀,关我们华山派什么事?” 赵四海闻言一愣,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杀的?” 齐御风心道这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可当真难编,当即长呼一口气,懒洋洋说道:“左飞英左公子。” 赵四海疑惑道:“他怎么会杀自家弟子?” 齐御风默然道:“我怎么知道,那方大平上山之后,对我师傅呼喝了几声,便被左掌门的公子一剑刺死,他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对我师傅不敬,便是对嵩山派长辈不敬,理应受此刑罚。” 张敬超冷哼道:“莫不是你编的罢?” 齐御风皱眉道:“你爱信不信。” 几人沉默一阵,那赵四海心道,那左飞英平时便有些暴虐,此时为了讨好风清扬,也未必不能做出此事,当即便说道:“那我这师侄的尸首呢?” 齐御风冷笑道:“小心九厘三分,要寻尸首,洛南商州。” 这句话乃是陕西俗语,张敬超却是听说,原来那华山险峻,天下闻名,若是一不小心摔下悬崖,便要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因洛南的商州在华山脚下,也就是秦岭南麓,所以当地民众听到有人坠山,便说“要寻尸首,洛南商州。” 当即他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好哇,你们居然将我师侄的尸体扔下了山崖!” 齐御风呵呵笑道:“可不是我扔的,那尸首可是左公子亲自搬运走的。”他心道左飞英死都死了,黑锅你就多背一些罢。 赵四海寻思着,倘若这左公子既然无事,又得华山派前辈传艺,这等恩情之下,嵩山派必然要领一个大大的人情,那几个旁门弟子的师傅都死了好几年,武功又甚是平庸,死了也就死了罢。 可是若这小子说的不是实话,事情却大大不妙。 一边张敬超当下道:“师兄,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他有什么凭据,说左公子在山上习武。” 齐御风笑道:“不如咱们一同上山看看如何?” 张敬超冷哼一声,心道那风清扬何等厉害,倘若这小子添油加醋,见面时说几句自己的坏话,自己这条性命哪里还能留得住? 当下道:“咱们上山一次,不能白来,没寻到左公子,便请这位到咱们嵩山做客如何?”由于有外人在场,他这番话说得已是十分委婉,倘若平常,便早已直说绑了这小子当做人质。 赵四海也觉得大有蹊跷,他虽然一直风轻云淡,十分客气,面对齐御风各种指责看似毫不在意,其实暗里地却也怀恨在心,心道如此牵扯下去,那风清扬晚间回来,万一对嵩山派之人有所成见,随手杀了他们几个,可如何是好? 于是当下便微微点了点头,一拱手提剑上前。 齐御风见状不由得哀叹一声,心道自己到底没有韦小宝那般功力,左一个谎右一个谎,居然还没将这几人诓骗过去,当即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赵四海和张敬超向前走出两步,齐齐拔出长剑,张敬超哈哈一笑道:“小子,任凭你师傅武功再高,他此时不在,你又能如何?” 赵四海却温言道:“现下真相不明,只想请风少侠到我嵩山一游,别无他意,还请风少侠随我们去罢。” 齐御风见这二人走出这几步,片尘不起,显然轻功高明,远胜自己,决计逃之不掉,当即垂手扔掉蛇骨,无奈道:“我师尊他们晚上便回,你们等一等不成么?” 赵四海听他这一番,那一番,早已不耐烦,当即便冷笑道:“方才风少侠所言,不尽不实,唯有对嵩山的敌意是真,咱们可不敢等下去。” 齐御风心下寻思,若是这赵四海功夫与那张敬超相仿,一对一相斗,我决计不惧。他二人联手,却不免输多赢少。 现下双方,已然撕破脸皮,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冷不防下一个杀手,趁那衡山派、泰山派几人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杀他一人。 当即他思虑片刻,便叹息一声道:“那好罢,本来还想给你引见一位武功当世天下第一的豪杰,看来是不行啦。” 那几人闻听“武功天下第一”这六个字,不由得都悚然一惊,齐声问道:“谁?” 齐御风张口道:“东方不败!”说罢,劈手从后颈衣领里抽出玄金剑,身似游龙,一道金光,便朝赵四海刺去。 第67章 先手 赵四海本来气派端凝,看上去修养甚佳,一派大家风范,便是齐御风百般讽刺挖苦,也未曾如张敬超那般当真动了火气。 可是闻听齐御风口中吐出“东方不败”四个字,他却猛然双眼圆瞪,目光中露出一股奇异的光彩来,脸色顿时变得青紫。 齐御风方才看见赵四海拔剑,知道他剑术上的功夫,胜过张敬超甚多,当下眼见他脸色一变,这一剑劈出,使的便是雁荡山一派最为刚猛的剑招“大龙湫”。但见他一剑如长龙经天,雷霆震怒,威势赫赫,直有裂天破地之势,径直刺向赵四海。 那赵四海却痴痴呆呆,动也不动,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直到长剑递到眼前,才恍然大悟般,急忙足尖点地,向后一闪,他这一跃,看似平平,其实捷疾闪电,比一般人的剑还要快上几分。 但齐御风这“大龙湫”一剑之后,后招绵绵不断,赵四海方才一个错愕,先手已失,哪能如此轻易便脱逃,当即齐御风脚踩七花步法,向前迈出几步,后招又至,但见他手中剑光缭绕,犹如飞冰溅雪,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瞬间便罩住了赵四海的全身。 赵四海当即大惊,心道这少年才多大年纪,怎么剑术精至如此境界,当即提剑一撩,便要挡住这一剑,可是眼前一团金光缭绕,却又能从哪里入手?只能悻悻缩手,脚下不停,继续后退。 齐御风占得先手,见时机稍纵即逝,当即抖擞精神,剑招越来越快,一边天松、天乙、鲁连荣等人,见他他这套剑法不求繁复狠辣,也并无守势,全是简洁奇诡、以快打快的进攻杀着,不由得也啧啧称奇。 赵四海被他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若要招架,赶不上对手迅捷;若不招架,却抢不得先手,当下十几招过去,他不由得暗道:”今天在别派之人面前,被这少年攻得无可招架,倘若不单打独斗胜过他,日后江湖上传出去,我这一生的名望,可就付之流水了。” 当下他心中一急,不管不顾,抬剑便要一刺,却又见齐御风一个上弓步挺剑刺来,眼前登时便是数朵剑花一起绽放,他一个眼花缭乱,只能再次转身逃开。 齐御风见这赵四海身为嵩山派高手,居然只能一躲再躲,当下不由得有些瞧不起,更害怕两人相斗时间一长,旁人上前围攻,他便招架不住,当下口中便“嗤”一声冷笑道:“赵前辈就这点能耐?” 那赵四海背对着他,脸色一红,心中犹豫不决,行动当即一滞,齐御风看出破绽,当下足下生风,连迈七步,随即飞身一剑刺出。 那赵四海剑招虽不如齐御风,更一直被他压着打,可神智未失,当即听得这一剑刺他后心,当即一个“苏秦背剑”,长剑交到身后,接着长剑在背后向外一掠,划了个半弧,便想要格挡住这一剑。 以他剑上的内劲,破解这般直来直往,毫无花哨的剑法,自然手到擒来,可没想双剑一交,他手中长剑登时便如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齐御风割断。 他手上一空,登时一颗心如坠冰窟,不由得恐惧袭上心头,接着便觉得身上一痛,那齐御风在空中刺出一剑,临及肌肤之时,居然瞬间化成五六剑,都齐齐刺入他后背之中。 赵四海向前奔了两步,哇一口吐出鲜血,就此扑倒不动。 张敬超见之不由得大惊,当下一挥手,身后五个嵩山弟子,也都拔出长剑,连同他一起围了上来。 齐御风目光一转,看见身后袭来,当即身形如龙急卷,凌空一剑,朝张敬超刺来。 张敬超见齐御风飞腾如鹰,手上一点金光,如流星曳地,朝自己刺来,当即横剑一挡,展开嵩山剑法,与齐御风相斗起来。 齐御风偷眼望去,见衡山派鲁连荣和泰山派天松、天乙两位道长都约束门人,并未上前,当下心中一松,便一边小心防范这嵩山二代弟子,一边仔细研究着这张敬超的剑术。 嵩山剑法气象森严,端严雄伟,以气势雄浑见长,但这张敬超一身硬功尚可,这临到中年才练的剑术却实属平常,远远不如赵四海,齐御风一边偷师学艺,一边随手便刺倒了一个嵩山二代弟子。 张敬超一见大惊,手上长剑乱攒乱刺,直入疯狗搏命一般,齐御风却气定神闲,接连让他使了十几招,又一剑挥出,刺倒了一个二代弟子。 张敬超那曾预料到这少年剑法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当即心中大急,后悔自己未曾带了练熟了的哭丧棒,而使长剑迎敌。 又过几招,齐御风见这张敬超剑法也没什么花样,当即长剑连点,接连将剩余三名嵩山弟子刺死,继而反手一剑刺中他手腕,点掉了他手中长剑。 张敬超手上无剑,当即大惊失色,齐御风上前一步,便要随手割断他的咽喉。 临到关头,他突然心中一动,随即手一偏,势如闪电般,便在张敬超双肩各刺了一剑。 张敬超剧痛之余,抬腿便踢,齐御风又连施两剑,在他膝盖上一抹,只听噗通一声,他高大的身躯便跪倒在地,双手下垂,再也无力抬起。 齐御风一连胜了七人,一时胸怀大畅,喜悦无比,心道这几日精研桃谷六仙和华山派的剑法,果然神奇,倘若上山之前,自己的剑法可就没有这般神妙。 当下他长呼一口气,转头朝那边衡山派和泰山派之人看去。却见天松、天乙道长手持长剑,怒目圆睁,正看着自己,不禁心中微微一震。 天松道长神色紧张,怒发虬张,瞪视着齐御风,厉声道:“风少侠,那东方必败,现下果真在你华山做客?” 齐御风立刻上前一施礼,赔罪道:“自古正邪不两立,那只不过是在下跟各位前辈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以前令狐冲曾跟他说过,嵩山派遭逢大难,许多人畏惧东方不败之名,犹如小儿听到鬼怪一般,是以他便喊出东方不败之名,想吓他们一吓。 可他却万没想到,那赵四海果然如令狐冲所说的一样,被他一招强攻得手,继而一气呵成,几招便拿了下来,倘若一般比拼,就算他手中这般锋利的长剑,若无先手之优势,总也得五六十招。 他侧眼朝赵四海看去,见他趴在地上,颤抖不已,脸色死灰,早已奄奄一息。此时闻他说东方不败并未亲至,却长叹一声,仿佛轻松了许多,当下不由的心中好笑。 天松道人神色郑重,闻言又看了齐御风几眼,当即长剑归鞘,点点头说道:“风老前辈侠义心肠,你又是他的传人,决不是妖邪一派,那我就放心了。” 齐御风道:“这几个嵩山派之人,在我华山派之地闹事,却不知应如何处置?” 天松道人大义凛然道:“这是你两派的恩怨,与我等无关,自然由贵派处置。” 一边张敬超一听,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天松道人破口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泰山派。” 天松道人一脸正气,昂首挺胸,不理不睬,便仿佛没听见一般。 齐御风又转头看向鲁连荣,鲁连荣也连忙说道:“这是你华山派与嵩山派的纠葛,我等不便参合。” 继而也目不斜视,眼睛望着远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齐御风点点头,叹口气道:“既然他们不识好歹,辱骂我五岳剑派的前辈,那就……全杀了吧!” 说罢,提起长剑,接连刺进地上几个嵩山派之人的心窝。 第68章 攀谈 嵩山派几人一断气,衡山派、泰山派几人立刻如同上了弹簧一般,一个个目光炯炯,立刻迈开大步,快步走到齐御风近前。 天松道人看着神威凛凛,手中依然持着滴血长剑的齐御风,当即亲切问道:“风少侠,风老前辈可是有意重夺五岳盟主之位?” 齐御风傲然点点头道:“这个自然。五岳剑派一向以华山派为盟主,只是这几十年华山派被气宗篡夺了掌门之位,才导致盟主之位旁落嵩山派而已。我师尊既然回来了,怎能让五岳盟主之位继续留在嵩山派。” 天松道人立刻神色激动,拱手大声道:“左冷禅倒行逆施,所作所为与禽兽无异,实为武林同道所不齿。我等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他日风掌门登高一呼,我泰山派自当甘为驱策。” 鲁连荣也急忙上前表忠心道:“嵩山派想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由嵩山派吞并其余四派,是以近年多使种种阴谋,戕害其他各派的重要人物。若风老前辈出面重整五岳,我衡山派也自当唯他马首是瞻。” 但听得这三人七嘴八舌,说起左冷禅的罪名,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琐碎,不断说他好大喜功,喜怒无常,企图建立霸权,但是见识肤浅,愚蠢糊涂,武功更及不上风清扬之万一。 齐御风听着众人拍马吹嘘风清扬,不禁心下好笑,他寻思,他们骂这左冷禅如何如何,我从所未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但左冷禅既然号称正教十大高手之一,想必武功还是极高的。必然不是个脓包,而且他中兴嵩山派。压住了其他四派的所有锋芒,即使三年之前失去了十三太保,其余四派也是不敢造次,想必用人手腕,也应当极为高明。 当下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得两派之助,我五岳剑派的大业何愁不成,我这就领几位去见我师尊见面。” 众人闻之大喜。便吩咐弟子将赵四海等人的尸首扔到山下,众人在正气堂休息了一会儿,齐御风回房取了些工具,便一路攀山而上。 一行人缓缓沿山路而行,齐御风与这几位攀谈,便不断恭维泰山派和衡山派武功,更是将天松、天乙和鲁连荣的武功说得天下少有,几乎伯仲风清扬和少林的几位大师。 虽然让他说这番油腔滑调的言语,原本颇为不易。但渐渐说得多了,也自然而然地顺溜起来。好在这天松、天乙、鲁连荣等人,武功在五岳剑派之中,也已是算得上的高手。以排名而论,已属前列,齐御风这些赞誉倒也并不违心。 几人听了这番言语。起初还谦虚几番,说甚么“拳出少林。剑归华山。我等万万不可相提并论。”但架不住齐御风一再恭维,只觉得飘飘然十分受用。也就笑呵呵的默认了事。 齐御风见这几人不怎么吱声,但老脸褶子笑得都绽放开来,显然极为喜悦,立刻便伺机请教武学上的难题。 他这一番请教,那天松、天乙、鲁连荣为了讨好风清扬以及他这位门下得意弟子,当即争前恐后,将自己的见解心得一一道出。 齐御风凝神屏气,详听这几位讲解剑道,听得越来越是心惊,心道这般老家伙纵横江湖几十年,当真不是花架子,还是有不少独得之秘,他起初不过是为了麻痹这几位,给他们戴上几顶高帽,心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吹捧得好了,这几位的敌意和防范之心便自然大大减弱。 但他听到后来,越听这三位讲解,越觉得有理,不由得衷心佩服,诚心诚意的向几位请教起来。 于是这一路缓缓而行,齐御风问什么,那三位便教什么,竟然比传授本门弟子还要尽心极力,齐御风在剑术上的造诣原本不逊于这几人,只是见闻不广,所学不深,对五岳剑派的剑法更是所知不多,听他们这偶尔提点几句,当即许多困扰了多日的难题便一下子茅塞顿开,不由得喜不自胜。 几人过了擦耳崖,直上苍龙岭,齐御风的问题也越来越是艰深奇奥,几人的回答也就越来越是艰难。 当即两个老道加上鲁连荣讲不明白之际,便停住脚步,提剑比划,齐御风见这三人剑术精妙,还在那嵩山派两人之上,当即不由得暗暗惊心。 过一会儿,那鲁连荣见与齐御风混得熟悉,便开口道:“风小哥儿,咱们风太师叔想重振五岳,自然很好,但是那左飞英可不是个玩意儿,传了他剑法,万一以后他不服华山派调遣,可怎么办?” 齐御风笑道:“咱们既然号称五岳剑派,自然缺一不可,不能少了嵩山派,不过鲁前辈放心,嵩山派的掌门之位,定然还得着落在咱们几派认可的人手上,鲁前辈倘若有意,可以跟我师学几手嵩山派的剑法,日后五岳剑派大会再开,咱们抢了他的掌门之位便是。” 鲁连荣虽是衡山派三号人物,但功夫实在较两位师兄差得太远,更是对大师兄莫大先生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是以他虽然贪恋权力,但一生之中,对衡山派掌门之位便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此时听这少年说自己居然可做嵩山派掌门,当即为之一惊。 但随即心道,这少年跟风清扬学了几年剑术,都有如此成就,倘若是我学了那般剑术,也未必抵不过左冷禅。只不过那嵩山派人多势大,如何站稳脚跟却得好好思忖一番。 当下他转着黄澄澄的眼珠沉吟不语,齐御风却笑道:“鲁前辈,似你这等人才,一看便堪当大任,我一见你便是说不出敬仰钦佩。你可知这是为何?” 鲁连荣笑道:“小兄弟可别笑话我来啦,我老鲁这半生一事无成,为今之愿。便是希望咱五岳剑派,重振声威。东山再起,恢复昔日盛况。至于其他,老朽可就不敢想啦。” 齐御风看着鲁连荣的面孔。目光久久不动,似有深思,半天才说道:“鲁前辈天赋异禀,相貌奇特,不知出生之时,可有什么异象?” 鲁连荣笑道:“风少侠,你可别埋汰你老哥哥啦。我一个老粗,长得如此丑陋不堪,又不是圣人皇帝。能有什么异象。” 他天生黄瞳,又喜好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暗地里被人称作金眼乌鸦,虽然表面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却也一直深以为憾。 齐御风摇头道:“鲁前辈所言不然,海外有一大国,名唤艾泽拉斯,当年便有位农家少年。名唤伊利丹。他相貌奇特,生下来便与鲁前辈一样都是金眸,当时便有圣人说此等人物千年一遇,将来必成大器。虽然他后来命运坎坷。颠沛流离,但终于不屈不挠,在暮年练得一身至高无上的神功。终于屡克强敌,成为了一方霸主。人送外号外域之王。这故事在海外,便是连三岁小孩都知。” 鲁连荣见齐御风说的郑重。当即哈哈大笑,表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想,莫非我老鲁果然如大耳贼刘备一般,临到老了才能飞黄腾达? 当下他心中兴奋,脚下走得愈发轻快。 那天松、天乙两人俱是修养深严之人,不像鲁连荣那般草包,听得齐御风讲故事捧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不过见他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却也暗自担心,心道这鲁连荣与这少年一见便颇为投缘,可莫让这草包再得了风老前辈的宠信,委以重任,赐予神功,日后果真当上了这个嵩山派的掌门。 虽说若是日后风清扬大杀四方,平定五岳,到时这掌门之位,必然只是个华山派的傀儡,可就算是傀儡,那也是一派掌门不是? 当下他二人在后面慢慢行走,两双眼睛不由得盯紧了齐御风,露出狐疑之色。 齐御风回头时见到这两人目光,当即冲两人不经意的微微点了点头,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与泰山派两人并肩而行。 齐御风陪着两人走了一会儿,见鲁连荣越走越快,距离他们亦有不近的距离,便突然说道:”俺是泰安县地,恁们哪里人?” 天乙道人当即一愣,继而惊奇道:“风少侠是山东人士?” 齐御风当即笑眯眯点头道:“是呀,我六岁那年,师尊从海外归来,将我带到南洋传艺,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啦,也不知家里如何。” 天松道人正自想着五岳剑派之后泰山派的地位问题,那曾刚想瞌睡便来了枕头,当即便有些不信,于是又说了几句山东土话与齐御风对答。 哪知这一对话,却发现这少年一嘴山东话比他还利索,虽然有些用词有些奇怪,可是那股腔调却是绝非外地之人能模仿得上来,当即不由得又惊又喜,连笑称见到了小老乡。 齐御风道:“我家就在泰山脚下,自幼看着泰山一草一木长大,现下回归中原,思乡之情甚切,等此番事毕,却还要去泰山派叨扰一番。” 天松道长连忙道:“一定一定,风少侠他日若去我泰山,我两人定当一尽地主之谊。” 齐御风笑道:“非也,非也,泰山亦是我家,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还说什么你我彼此。” 几人说笑一番,当即气氛又显得融洽,齐御风又道:“山东河南彼此不远,他日咱们发难之时,还得提防着嵩山派的暗算,我师傅说过咱们五岳剑派的剑法,最厉害的便是泰山派的“岱宗如何”和“五岳独尊”剑术。两位学了这等剑术之后,还往守好泰山山门,以防左冷禅阴谋算计。” 天松、天乙想到左冷禅一世枭雄,武功高绝,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凛,当即点头称是。 齐御风又笑道:“不过那嵩山派武功,我看也属平常,三年之前,呵呵……” 天松道人疑惑道:“三年之前……”突然他心中想道一个念头,猛然一惊道:“莫非……!”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那华山叛逆岳不群还有嵩山派的十三太保,我看武功也稀松平常,我六位师兄出手,还不是轻而易举,便将其拿下。” 天松、天乙听到此言,当即对视一眼,眼中神色都极为震撼,江湖传言,都说这十三太保和岳不群乃是东方不败所杀,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是华山剑宗所为。 众人一路谈笑风生,过了金锁关,直登华山南峰,齐御风仰望高峰,若有所思,当即随意道:“那华山叛逆令狐冲,已经死透了吧?”(未完待续。。。) 第69章 长空 天乙道人听闻齐御风问起令狐冲下落,也不疑有别的隐情,当即点头道:“他被我们十七名高手联手击杀,死得不能再透了。” 齐御风听闻顿时眼前一黑,心中剧痛,想要开口说上些什么,却又心神激荡,有些不能情不自己,当即稳住心神,沉声点头道:“也好,也好。” 天松道人见他面色有异,面沉似水,当下便问道:“风少侠,你这是?” 齐御风脑中一时纷繁复杂,不知如何是好,一股怒火直往上蹿,当即强抑着悲愤道:“无妨,无妨,只是我师尊说过,这令狐冲怎么也算是我华山派之人,理应受华山派门规处置,现下被别人杀了,只怕他心有不喜。” 天松道人急忙解释道:“那左冷禅心肠狠毒,霸道无比,五岳令旗一到,我等若不屈从,势必大祸临头,围剿令狐冲,也是被迫无奈。” 齐御风点头道:“无妨,无妨,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你们也都不是外人,杀了便杀了吧,若是我师尊不喜,我便替诸位求情便是。” 天松、天乙当即心中忐忑,齐御风又说了几句话安慰,众人便登上了南峰,来到东侧,看前方远远有石刻写着“悬崖勒马”,便是来到了长空栈道。 众人见到那长空栈道下临沟壑,上面皆是绝壁,只是镶嵌石钉搭木椽而筑成一条窄窄的小路,不禁都目瞪口呆。 鲁连荣惊讶道:“早听说华山之险,有这么一条长空栈道。为天下最险要之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天松、天乙等人也不禁叹道:“这险崖峭壁松不能生、猿不能攀,也不知当年贵派贺志真祖师是怎么生生开辟出这一条道路来的。” 齐御风听得他们亲口承认杀死令狐冲之时。早已怒火中烧,怀恨在心,只好一路无甚言语,怕他自己心神激荡,出言露出敌意,令对方警觉,当下到了此处,他才放下心来,见这几人怯懦不敢行。便冷笑道:“难道诸位前辈还怕这小小山路么?” 说罢,便率先而行,一路大摇大摆的走了上去。 衡山派和泰山派众人见他如此,当即面面相觑,都是脸色一红,心道咱们这般年纪,倒还不如一个少年有胆子了。 若是常人登临这长空栈道,放眼四周皆空,云生足底。有如身处天上,自不免心目俱摇,手足如废,但众人皆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又怕它何来? 齐御风与嵩山派诸人相斗之时,他们都看得血脉贲张,心旷神怡。皆心想齐御风所使的剑法,精妙非常。内藏奇变,远胜自己所学每一套剑法。 此时临到宝山尽头。又哪能空归? 当下天松道人不禁心想,莫非这也是风老前辈给我们的考验不成?看看我们是否有恒心毅力和胆量? 于是他叹息一声道:“这长空栈道当真是异想天开,果然是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前人之毅力非凡,实在值得钦佩。” 说罢,他提足便踏上了栈道,一边天乙、鲁连荣连同这两派三名弟子,也都紧接着而行。 齐御风胸中热血沸腾,噔噔噔走了一会儿,只觉脱离了这几人,登临胜境,胸襟大畅,当下回头见后面衡山派、泰山派几人面壁贴腹,屏气挪步,不禁冷笑一声,心道便在此地,我就要为令狐兄报仇雪恨了! 于是他一咬牙关,不顾危险,越走越快,所幸他前些日子攀爬这华山绝顶,已然积累了不少经验,在这木条所搭建的窄路上,也是不惧。 那身后几人,见他一会儿便没了影子,不禁着急起来,于是也紧随其后,着急上前,可是在这万仞绝壁上行走,愈是心急,愈是心惊胆战,手足发麻,那天松、天乙、鲁连荣还好,后面那三位弟子,却是手足俱软,只能苦苦支持。 当下一名弟子突然脚一软,哎呦一声,便向悬崖下滑落,鲁连荣手疾,急忙一把捞起他一只手,可是这绝壁之上又哪有那么多支撑,他右手拉着那名弟子,左手抠着一块凸起的山石,内劲一运,手上的山石却又哗啦啦粉碎,石屑纷纷而下。 天松、天乙离得较远,也不敢过去,当下只叫道:“鲁师兄,缓缓提气,须得小心一些。” 鲁连荣知道在这悬崖之上,他二人纵然武功比自己高明一些,也是毫无作为,当即愁眉苦脸,只是拉着那人,看他抓着山岩,缓缓爬上来。 那长空栈道也不甚长,共分为三段,第一段不过十丈有余,天松道人走得最快,眼看便已经到了第一段的尾端平台。 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一沉,扑啦啦竟然踏碎了一块木板,当即不禁大惊失色,急忙伸手紧紧抓住栈道下面固定的石柱上面,口中叫道:“师弟,救我。” 天乙道人与他距离不过五尺,见他突然下坠,不禁也吓了一跳,眼见他安然无恙,才缓过气来,当即点点头,小心翼翼挪步过去,弯腰便要伸手拉他。 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金光刺目,只见齐御风从山崖后背转了出来,手中持着玄金剑,腰里系着一根绳索,冷冷道:“你当你拉得起来么?”说罢,提剑削下一块山石,便朝着天乙道人投掷而来。 天乙道人一见大惊,当即顾不得天松道人,当即起身,双手死死抠着石缝,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天松道人脚下凌空,只有一双手还抓着从山岩中横出的石柱,早已吓得半死,此时见齐御风突然翻脸,更是肝胆俱裂,不由得叫道:“风少侠,你……你干什么?” 齐御风也不多话,当即踏前一步,伸手挥剑,斩向他双手,天松挥臂格挡,当即便被割断了左臂,右手还牢牢抓住石柱。 齐御风再出一剑,刺中他脑门,一股鲜血喷出,天松道人双目圆睁,双手松开,下坠到谷底。 天乙道人此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勉力抽出长剑叫道:“小子,没想到你这般阴险,竟然将我们带到这般绝地!” 他见齐御风此时缓缓走上栈道,身上所系的绳子,竟然是一根长长的白色蛇皮,另外一头,却不知系在何处,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凉。 他知道这少年剑术本就高明,不亚于他,此时自己下临万丈深渊,既不能纵跃而下,而这栈道宽不过七八寸,亦无回旋余地,猝遇变故,不由得心如乱麻。 齐御风沿着栈道走到他近前,面色阴沉盯住他的双眼,冷冷道:“跳下去!” 天乙道人大怒道:“你跳!”说罢手中剑光迸发而出,上来便使得是泰山派剑法中最为得意的妙招之一,七星落长空。 这剑法分为两节,第一节以剑气罩住敌人胸口七大要穴,当敌人惊慌失措之际,再以第二节中的剑法择一穴而刺。剑气所罩虽是七穴,致敌死命,却只一剑。 当下他单手握住山崖一块凸起的石头,轻轻迈出一步,手中剑光闪烁,便指向了齐御风胸口“膻中”、“神藏”、“灵墟”、“神封”、“步廊”、“幽门”、“通谷”七处大穴,不论他闪向何处,总有一穴会被剑尖刺中。 齐御风不闪不避,当即也一剑刺出,只见金光连闪,对准了他一对臂膀。 两人离得颇近,又不能回旋转身,当下天乙道人七剑扑扑几声,均刺中了齐御风的胸口,而齐御风于此同时,却也斩下了天乙道人的一对臂膀,竟然是同归于尽之局。 天乙道人双臂尽失,当下便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在不愈八寸宽的栈道之上眼看就掉跌落,他不禁紧紧盯住齐御风道:“你……为什么……不死?” 齐御风撕开衣襟,只见里面露出一排洁白的鳞片,原来他长袍之中,竟穿了一件那蛇鳞混合蛇筋编织而成的背心。 那蛇鳞极为坚硬,做工极难,华山派众女忙了多日,也只做出这一件背心,做不出袖子,齐御风领众人上山之前,便回房穿上了这件背心以及带了一条长长的蛇皮绳索。 至于方才木板破损,也是他暗中故意施为。 天乙道人面色惨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身形一晃,足下顿时踏一个空,便如同一棵木头般栽倒下崖,只听过了良久,才有“啊”一声惨叫响彻群山。 齐御风向山下望去,只见云封雾锁,也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未完待续。。。) 第70章 回山 齐御风见天乙道人坠入深谷之中,也不由得为之一凛,他定了定神,抬起双目,看向前面剩下的鲁连荣及三名五岳剑派的二代弟子。 那三名二代弟子一人属衡山、二人属泰山,眼见他连杀了两名泰山派高手,早就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个瘫倒在栈道之上,被齐御风目光一看,更是心胆俱裂,不能自己。 齐御风此时心火正旺,热血沸腾,当即呼一口气,提剑指向鲁连荣,大声叫道:“金眼乌鸦,围攻令狐冲十七人当中,是否也有你一个?” 此时鲁连荣早已将那名衡山派弟子救起,眼望山下云雾时而聚合,时而散开,尖石嶙峋,有如锐刀利剑,那天松、天乙死状之惨,可想而知。 他正暗自心惊,听到齐御风这番言语,当即镇定心神,抬眼看了看齐御风这嘴上无毛的小子,冷笑道:“是又怎样?” 齐御风点点头,迈步向前,说道:“那你也非死不可了!” 原本他寻思着鲁连荣终究是衡山派一脉,是莫大先生的属下,况且这鲁连荣武功比之天松、天乙还差上一些,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可现下又听他这一句,便思忖反正那令狐冲死都死了,衡山派这关系也算彻底断绝,此时不杀了他们几个,难道等着消息传播出去,人家找上门来报仇么? 鲁连荣见他踏在木板之上,一步步走来,方才还强硬的心却不由得打起鼓来。方才积攒的勇气又一次不翼而飞,但此时他悬在半空绝壁。也绝无后退之理,只能强打精神。抽出长剑,迎向齐御风。 齐御风渐渐逼近,到了七八尺距离时便不再上前,目光紧紧逼视着这衡山前辈,沉声喝道:“来吧!” 鲁连荣见齐御风一路大踏步走来,歪歪斜斜,却也丝毫不惧,只因那根绳子支撑,当即心念一动。抢上一步,使一招衡山剑法“牧野流星”,便朝他那根绳索劈来。 齐御风早有算计,当即不闪不避,凌空一跃,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犹如大鸟一般,朝鲁连荣扑来,手中长剑金光缭绕。千变万幻,使得正是衡山派绝学“千变百幻云雾十三式”。 鲁连荣一见此招乃是他衡山派绝学,当即惊怒交集,一股气息吊在了嗓子眼。手中长剑催动。猛砍猛剁,却也劈不碎那条绳索,转头一看。却避之不及,只能看着齐御风长剑一点点逼近而来。 齐御风手中长剑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剑光四射,令人耀目惊心。剑锋所到之处,一阵风雷之声嗤嗤直响。 鲁连荣避无可避,当即眼睁睁看着长剑刺进了自己胸膛之中…… 齐御风一连在鲁连荣身上刺了七八剑,身形陡然落在栈道之上,回头望着那五岳剑派三名弟子,目光陡然一闪,口中喊道道:“跳下去!” 那三名弟子见他如飞将军一般,剑招变幻,犹如鬼魅,瞬间便杀死了鲁连荣,无不目眩心惊,此时目光凶狠,如同虎狼,当即颤声叫道:“不……” 说罢,三人便齐齐挥剑欲抵抗,齐御风也不多说,不闪不避,一剑刺去,连串刺中两人胸口,那距离他最远之人,侥幸逃脱,却也大吃一惊,足下一个趔趄,跌下山崖。 齐御风眼见面前二人口吐鲜血,双目犹睁,当即手上发力,剑身颤动,震破了二人的腑脏,两人身躯一颤,当即死得不能再死。 他确认两人已死,低头一看,身后的鲁连荣也委顿在地,一动不动,唯独剩下胸口鲜血汩汩流淌,顺着木板缝隙一滴滴坠入山崖。 当即他闭目半晌,猛然撤剑,那两个死人顿时也委顿在栈桥之上。这长空栈道,至此,终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顿觉浑身一松,神情便有些恍惚,似乎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急忙强打精神,劈手将长剑刺入山崖,才稳住身形。 他这一番争斗,虽然占尽了便宜,可为了速战速决,胸口却还是中了那天乙道人七剑,虽然未曾伤及皮肉,可那七剑却蕴含了天乙道人以几十年的内力修为,内伤不可谓不深。 方才他仗着一股热血还能勉力支持,可眼下敌人尽死,却有不免松懈了下来,便觉察出内腑有些抗之不住。 他手握剑柄,弓着腰默运内功,逐渐调匀了呼吸,过了良久,只觉得口中一甜,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溅射到岩壁之上。 体内的一口淤血逼出,齐御风当即只觉得胸中一畅,再去拔剑,却发现自己手脚酸软,身上已然再无一丝力气。 当下他索性在栈道之上爬了几步,迈过鲁连荣的尸体,躺在栈道尽头休息了半天,但见天空中白云悠悠,下身千丈绝壁,直立如削,也不由得一阵恍惚,觉得双腿不住的发颤。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体内劲力平复,才缓缓起身,回头望去,但见千仞绝壁之上,一条小道只有七八寸宽,上下左右,俱没有什么依靠之地,只觉生平经历之最险,也莫过于此了。 虽然这几个人剑术武功,未必多么了不起,比之他与恒山派一起时所遇到的那几个高手,可能还稍有不及。 可是如此天下第一险地,寸厘之争,一不小心便会陨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可当真凶险之极,此时回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眼见天已近日暮黄昏,当下他又盘膝坐在地上练了一会儿内功,才打起精神,沿着栈道继续向前。 他历经大险,此时手脚无力,是以走得十分缓慢,等到了思过崖前,天色已然有些昏暗。 只见那思过崖前约有百十坪的空地,三面悬崖,只有一面却是山壁。 那崖上光秃秃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只有山壁之上有个山洞,除此之外,竟然一无所有。 空谷清幽,当真有绝世独立之感,不由得心神入定而有思过之意。 齐御风见此,当即便有些失望,心道这思过崖好大的名头,原来却如此普通。 当下他再走几步,眼前却陡然一亮。 只见那大坪边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双脚临着山崖一荡一荡,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崖下发呆。 这小女孩容色稚嫩,肌肤胜雪,一双眼睛晶莹澄澈,光彩照人,夜色下湛然有光,透露着微微的蓝意,一头秀发却灿烂的金色。 此时清风吹过,衣衫微动,当真犹如一朵玫瑰花在黑夜中盛开一般。 此时她听见响动,陡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拔剑,抬头望见却是齐御风到来,急忙哭道:“小师叔,我们能回去了么?我肚子好饿。” 齐御风见状,不禁微微一笑,这小女孩名叫陶夭夭,乃是岳灵珊的首席大弟子,原来乃是西域一陶姓富商之女,混血儿,今年只有十二岁。 据说这女孩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拜了无数菩萨庙宇,送了无数的供奉,始终也不见好转,后来她随父母商队经行陕西时,遭遇匪盗,被华山派之人所救,才顺势拜入了岳灵珊门下。 齐御风上前捏捏她的脸蛋,轻笑道:“好啦好啦,恶人都被杀光了,我这就接你们回去。” 此时外面响动,已然惊动了洞中之人,施戴子抢先一步迈步出洞,见到齐御风,急忙激动上前拉住他双手道:“你没有事,这太好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幸不辱命,哪几个恶贼,眼下已经被我杀了。” 施戴子大吃一惊:“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齐御风摇摇头,叹一口气,心想这般玩命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再有下次。 一边梁发也跑出来说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齐御风道:“受了点轻伤,大致无碍。” 梁发当即惭愧道:“可惜我等无能,累及你如此拼命。” 齐御风正色道:“既然入了华山山门,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还分什么彼此你我。” 一边众人也都赶出来,急忙拽着齐御风进洞歇息。 齐御风进了山洞,见这洞中坐满了华山弟子,都面色凄然,抬头看着他。 齐御风当即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宣布道:“那些嵩山派的坏蛋都死光了,咱们在这歇息一晚,明晨便能回到玉女峰。” 众人闻听大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众多华山弟子,这才想起来晚饭未吃,急忙拿出干粮,给众人分享。 齐御风又与众人谈论几句,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水,抬眼望向山洞石壁,心道这一番大造化,可就要在这山洞里寻找了。 这时梁发等人点燃火把,映得满室通明,他借着光亮,看那石壁左侧有一处刻风清扬三个大字,是以利器所刻,笔划苍劲,深有半寸。 不由得心道:“风清扬啊,风清扬,华山派无主你不出头,被嵩山派欺压你不出头,眼看这次都险些灭门了,你居然还不出现,真不知是如何想的。难道想打一辈子酱油不成?” 当下他身子困乏,过一会儿便靠着山壁,沉沉睡下。 次日起身,众人收拾行囊,赶回玉女峰,途中见了那鲁连荣和两名五岳弟子的尸首,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便一同收敛了起来,埋在华山南峰的南天门外。(未完待续。。。) 第71章 妖孽 齐御风又一次睁开双眼,四下望望,见自己尚在华山派卧房之中,当下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那日从思过崖返回,到如今已经过了五日,这几日他夜夜做梦,都是梦到自己在长空栈道凌空一跃,姿势优美,动作矫夭,轻灵有致…… 接着便干净利索地朝着万丈深渊直直跳了下去…… 这般噩梦之下,他就算是连起床之后,都是一身冷汗,手足发软,头重脚轻,只觉得天地旋转,也练不了什么武功,索性便赖在床上,干脆不起。 所幸那蛇卵除了增长内劲之功效外,另有滋补强筋之效,施戴子将那蛇卵尽数交给众人服下,齐御风连喝了几日,内伤便却也渐渐好转。 这一次华山派又一次面临了如此险境,人人自危,几日来众人为了一雪前耻,嗑药练功,忙得不亦乐乎,唯独齐御风一人,已连续几日高卧不起,倒是自在悠闲。 他又躺了一阵,却又睡不安稳,见外面日头已高,便缓缓起身,穿衣洗漱。 齐御风自觉得昨夜睡得颇为香甜,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做那噩梦,想是精神病已有所好转,于是便推门而出,想在太阳底下,活动下手脚。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小萝莉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叫道:“小师叔,你就娶了我吧。” 齐御风当即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正是那岳灵珊的开门大弟子陶夭夭,此时正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他,眼中充满哀求。 这是只听身后有人厉声道:“你就是今天成亲了,也得去接着练剑!” 齐御风回头只见华山派的一位女弟子刘语晴立在他身后,手中正持着一根木棍,杀气腾腾的看着陶夭夭。 当即他微微一笑,拱手对着刘语晴说道:“刘师姐,这么快就要让他们练剑了么?” 刘语晴看他一眼道:“你身子好些了么?恐怕你还没到这般年纪,就已经练剑了吧?” 齐御风点头一笑,心道五岳剑派到底是以剑为宗,总是打熬身子,习练拳脚,也不是个事,基础虽然扎稳,剑术却也不能练得太晚了。 现在华山上下既无掌门,又跑了二师兄,大伙各自为政,又是危难当头,一些陈规旧俗却也就自然免了。 但他转念又想,一般十四五岁的少年,力气渐增,练剑也无不可,可是陶夭夭现在不过十二岁,加上先前多灾多病,本就比别的孩子长得瘦小一些,手腕子还没有擀面杖粗细,却怎么拿得动长剑? 当下他不禁问道:“别人学剑也就罢了,她这……年纪还小些吧,个子还这么矮……” 陶夭夭在一边旁听,不禁揪然不乐,一撇嘴嘟囔道:“个子矮又怎么样,个字矮又怎么样,难道你们没有矮过,生下来便这般高么?” 刘语晴白了她一眼,叫道:“不许多嘴!” 转头朝着齐御风笑道:“喏,咱们这不是听了你的建议,给她准备了一条木棍。让她跟着耍耍,谁知道她那么笨,被木棍敲了几下脑袋,就撂挑子不干啦。” 陶夭夭藏在齐御风身后,露出半个头冲着刘语晴吼道:“敲的都可疼了!头被敲多了会长不高的!” 齐御风听闻。不禁莞尔一笑,这陶夭夭一向是岳灵珊的心头肉,在华山派享受的是小公主的待遇,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天练功,也不跟旁人一起,只是师徒二人在房中教习。 现下岳灵珊昏迷不醒,她失去了庇护,这一出来跟大伙儿一起习武,便立刻耍上了无赖了。 当下他低头笑道:“夭夭,你叫声好听的,我今天亲自教你练剑,绝对不敲你脑袋。” 他本来与这小姑娘无甚交往,那一日自思过崖回山,却被这小丫头一路“小师叔”、“小师叔”叫个不听。 齐御风自问老八英白罗、老九舒奇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当即命令她跟其他孩子一样叫自己师叔,谁知这孩子不但是个碎嘴子,而且还是个犟种。 他这一命令,反而更是“小师叔”个不停,一路问东问西,吵闹不停。 当下陶夭夭听他这般说,湛蓝的小眼珠立刻泛出神彩,小师叔剑术华山最高,那可是尽人皆知的哇。 当下他眼珠微微一转,低头思索片刻,再抬头时,脸颊边微现梨涡,露出羞涩的笑容,当真如春花之初绽一般。 只听她仰着头,看着齐御风,脆生生张口叫道:“夫君!” 说完之后,妩媚娇羞的一转头,尽显**,但因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这幅成熟样子,却又显得古怪诡异了些。 刘语晴听这一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手中木棍啪嗒落地,她性格直率豪爽,本是个傻大姐般的人物,可是毕竟也是女儿身份,一想与诸位师兄弟相处,都是规规矩矩,以礼相待。 万没有想到,这金发的小丫头,居然如此不拘俗法,没大没小,不知规矩! 她回过神来,脸色一红,当即道:“齐师弟,这孩子你愿意教你就教吧。我可教不了了。”说罢含羞而去。 齐御风更是目瞪口呆,心说这年头的孩子都这么生猛?就算是西域胡人,也不能强悍到这般程? 他低头看着那小孩,巧笑嫣然,美目流盼,依旧还想着法的勾引他,不觉哭笑不得道:“你看你,以后可别瞎说,你这黄瓜小闺女……不是,黄花小闺女应当有点节操吧?” 陶夭夭抬头,眨巴眨巴幽蓝的大眼睛问道:“小师叔,什么叫做节操?好吃么?” “呃……走吧,我们去那边练剑。” “嗯!”陶夭夭当即欢欢喜喜,拉着他的手,一路蹦蹦跳跳,朝前院中走去。 齐御风一边行走,一边苦笑,心道:“这孩子的话要是传之出去,也不知梁发他们要怎么笑我,真是节操碎了一地啊。” 当下他领着这小萝莉到院中,随便传授了几招架势,让她慢慢练习,所谓剑招,其实归纳起来不过步,身,手,眼,心的相互配合,其中手上功夫,又包括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等挥剑方式。 这基础之功,也够她练个一年半载的了,起初也并非完全一板一眼正确不可,都是先熟悉手中长剑,磨磨耐性再说。 当下他眼望山下的凛凛白石,苍松翠柏,不由得遐想,这一次三派之人死的不明不白,应该以嵩山派最为震惊,可是这四五天来,却悄无声息,想是应该左冷禅到现在为止,未曾收到消息? 或者不知华山现在实力的深浅,故意装聋作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心道,反正无论如何,嵩山派这一次,定然饶不了他华山一派了。 对于将这些人赶尽杀绝,齐御风倒没觉得什么不妥。 想当年武当派崛起之后,张三丰慈眉善目,天天笑呵呵讲仁慈,讲规矩,殊不知按照许多人的说法,他年轻时也是应该是扫荡群魔,大大的杀了不少人。 估计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像嵩山派左飞英这类的装逼犯,冒犯武当,都被被他砍了,他一派至尊,可不会像闲云野鹤那般假仁假义,从他杀宋青书一事,就可见一斑。 直到后来,他一人带着张无忌独上少林,惹得上千个秃驴心惊肉跳,又是何等威风? 这般事迹,岂能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办得到的? 人不狠站不稳啊,想武当派开宗立派,距离宿敌少林寺不过一省之隔,声望还越来越大,少林寺也不敢将他怎么样,一直到了张三丰暮年,才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辈,想去领教张三丰的功夫,这说明什么? 他们的前辈都被张三丰杀怕了啊! 况且这一切皆因那武二代左飞英一时兴起,并非嵩山派细细谋划的阴谋诡计,这番恩怨,大伙儿均是措手不及,按照左冷禅的作风,看来还能等上一段时日? 不论如何,这华山派的翻盘底牌,可就依靠着思过崖那里面的秘密了。 当即齐御风抬头遥望南峰,但见山间松林迤俪数里,杂以桧柏,浓荫匝地,不由得微微一叹。(未完待续。。。) 第72章 剑意 吃过午饭,齐御风告之了梁发自己的行踪,便独自一人,持着几根火把,来到了华山南峰的思过崖上。 他面对这山洞里的岩壁,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清醒之时,他也曾问过众人,这华山之上是否有个奇怪的老头之类。 可惜华山派上下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人对此有什么印象,尽皆不断摇头。 眼见华山派眼下不得老爷爷的垂青关注,齐御风无奈之下,只好先来这思过崖,寻找昔日魔教十长老刻下的五岳剑法。 他现在内力已有小成,站在思过崖的洞穴之中,随手一挥剑,一股内力自然涌将上来,当即朝石壁一刺,“噗”一声便直没至柄。 齐御风当即一喜,拉开一看,却见剑孔里面黑黝黝地,依然还是山壁,才突然想到,他这长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刺到哪里还不是一个坑? 于是他又试三次,刺中石壁之时,才感到手上一轻,如扑了个空一般,向外一拉,便立时觉察出那石壁之上,其实只是薄薄的一层。 当下他倒持剑柄,敲击石壁听声辨位,找准了位置,猛然七八剑劈出,乱石崩飞,顿时在那石壁之上,劈出了一条窄窄的甬道。 齐御风深呼一口气,心道这里可能就是五岳剑派最大的秘密所在了。 只见那洞口旁边,一个骷髅身旁放着两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灿然生光,齐御风不禁上前一步。便要迈进。 到了跟前,只觉得一股子污浊的气流涌出。当下齐御风不由得一皱眉,便停步等了一会儿。 反正他现在也无别事。并不着急,只是在门口静等,见那洞中石壁上斧头砍过处十分光滑,犹如刀切豆腐一般,旁边也都是利斧砍过的一片片切痕。 当下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提斧一试,见这斧头果然削石如泥,与他的玄金剑也差之不多,当下不由得心道。这斧子不知什么材质所铸,若是改成长剑,却不知能如何? 又等一会儿,见洞中污秽之气渐渐散尽,他才慢慢走进洞中,行走数丈,顺着甬道转而向左,便看见了一个天然石洞,足可容得下千人之众。 他见那洞中又有七具骸骨。或坐或卧,身旁均有兵刃。一对铁牌,一对判官笔,一根铁棍。一根铜棒,一具似是雷震挡,另一件则是生满狼牙的三尖两刃刀。更有一件兵刃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从来没有见过。 齐御风寻思:“这些人就是那日月神教的十长老了。当年他们进攻华山派。被困于此,留下了五岳剑派的剑招和破解之法。到了今日,总算重见天日了。” 他见不远处抛着十来柄长剑,便俯身过去拾起一柄,见那剑身较常见的长剑短上一截,剑刃却阔了一倍,跟那天松、天乙所用的长剑相同,当即心道:“这是泰山派的剑。” 其余长剑,有的轻而柔软,是恒山派的兵刃;有的剑身细长,是衡山派所用长剑之一;有的剑刃不开锋,只剑尖极是尖利,听令狐冲说过,好像是嵩山派中某些前辈喜用的兵刃;另有三柄剑,长短轻重正是华山派的常规用剑。 齐御风扔了泰山派的剑,随手拾起一柄华山派用剑,便继续向前查看。 只见右首山壁离地面数丈有一块大石,似乎是个平台,举起火把往山洞四壁察看,只见右首山壁离地数丈处突出一块大石,似是个平台,大石之下石壁上刻着十六个大字:“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每四个字一排,一共四排,每个字都有尺许见方,深入山石,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刻入,深达数寸。十六个字棱角四射,大有剑拔弩张之态。又见十六个大字之旁更刻了无数小字,都是些“卑鄙无赖”、“可耻已极”、“低能”、“懦怯”等等诅咒字眼,满壁尽是骂人的语句。 齐御风略过这些字句,继续向前,不久眼前便赫然出现一行字迹:“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于此。”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一笑,心道他破的只是剑招,这话却说得有些大了,不过魔教十长老的剑术也有可取之处,待有闲暇,却还要仔细看看。 他侧头望去,看到那行字旁一个个图形,使剑人形虽只草草数笔,线条甚为简陋,但从轻盈灵动的姿形之中,却可以明白看出正是华山剑法的招数。 当下他潜心细看,一招招揣摩,便将这华山剑法一招招印刻在心。 华山派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名门正派,剑术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已有了一整套完善的剑术体系,又经华山派历代的高手的千锤百炼,剑意取自西岳华山“奇、险”二字,因此华山剑术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招式处处透着“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意境。 齐御风见这石上刻着“养吾剑法”、“希夷剑法”、“淑女剑法”、“君子剑法”、“朝阳一气剑”都与他跟华山派众人所学颇有些不同,另外一些剑招,却已是现在的华山派所没有的了。 他此番目的,首要便为了华山剑法而来,当即振奋精神,便一招招看了下去。 他这一番细看,当真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如痴如醉,伴随这石壁上的剑招,他脑海之中,一个个念头也层出不穷的闪过,种种奇思妙想,随着所见的剑招,也不断从心底涌出。 不觉之中,齐御风竟然渐渐头昏脑涨,恶心欲呕,已是用脑过度,疲惫不堪。 他急忙持着火把走出石洞,却见思过崖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日头高挂,到了正午十分。 他在傍晚道了思过崖。开始便凝视那些石壁上的招数,心有专注。不知时间流逝,见这一转眼就已经到了次日。当下不由得有些恍然。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一个声音笑道:“齐师弟,我来给你送饭来啦。” 齐御风抬头一看,正是施戴子提着一个篮子,笑吟吟从长空栈道上向思过崖走来。 这几日华山派上下,已然将预警体系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华山倚此险峰,上山也没有别的道路,又是光秃秃尽是石头。但凡上峰之人,无不在监视之下。 是以众人才放下心来,开始琢磨剑招,打熬力气。 施戴子见他目光中似有困顿之色,当即道:“齐师弟,这华山地方甚大,你怎么跑到这处来练剑?若不是三师兄告知,我还以为你下山去了呢。” 齐御风正色道:“嵩山派势必不肯罢休,眼看华山派大难将至。我想咱们门派之中,还是需要一门速成厉害的剑法才行。” 施戴子知道齐御风剑术高明,远胜同辈,当下也不由得点头道:“可惜你那套灵狐剑法。我们练倒是练得熟了,可是用起来威力却总不是不够,不知是何缘故?” 齐御风摇头道:“你们练了十多年华山派剑法。猛然改换路数,其中基本的道理与华山派剑法格格不入。自然别扭,而且那“灵狐剑法”出自极地青狐的言传身教。你们没看过它怎么扑人咬人,总是抓不住那股子神韵。”说道这里,他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己那小雪球儿,现在到底如何。 施戴子点头道:“不错,那你的意思,就是想在华山派剑招之中寻找办法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这几天峰上若无别的事,我就在这思过崖上住着啦,好好专研一番华山剑法。争取总结出一套符合华山派剑意的杀敌绝招出来。” 施戴子笑道:“好,明儿我再给你送饭来。” 当下两人吃了饭篮中的饭菜,施戴子便告辞而归,临走之时,他迟疑问道:“那嵩山派的赵四海、张敬超有没有说过,咱们大师兄和高根明、六猴儿的下落?” 齐御风耳听那泰山派两个老道信誓旦旦,说令狐冲已死,心中却不愿意相信,也并没告诉华山派其他之人,以免引起混乱,当下摇摇头说道:“这个他们也未曾听说,大师兄吉人天相,武功又高,应该不至于吧。” 施戴子叹息一声,转身而去。 当即齐御风就地睡了一觉,再次进洞研习华山剑法,只见愈到后来,这石上刻这的华山剑法,就愈加精深,许多招式,更是匪夷所思,令他击掌叫好,如痴如醉,直感叹前人竟然有此奇思妙想,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这剑法虽然精妙高深,却也得练得纯熟,再以上乘气功为根基,剑招上附以深厚内力,才算得上登堂入室。 否则只知道剑招,一时半会,也练不成多厉害的武功。 齐御风自忖便是这些剑法,他有长白剑经为根基,若是想大成,也非得三五年不可,其余他人,更是非得一二十年不可,于是不禁又是苦恼起来。 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三日,他一觉睡醒,才豁然开朗,心道便是将这些剑法拘泥的全记了下来,也不过是将华山剑法练到了绝顶,又怎能与那长白剑经相比? 只需剽窃其中精妙的剑意,剑招,融合在剑经之中,不就得了? 于是他又从头至尾,将每招看了一遍,将自己所学的长白剑经,与其相互论证,取长补短,不通之处,便详细记下,已便日后查证。 这样一来,他白天练剑,晚上学招,身体倒不如何,脑子却弄的疯疯魔魔,灌注了大量千奇百怪的剑招剑势。 所幸齐御风见过信息爆炸的时代,也不已为意,当下便拿出高考时的习惯,将这些剑招背熟,消化,吸收,然后再复习,检验。 一连几日,就连吃饭之时,他也不断伸手指在身上比划,指甲长了也未曾发觉,将一身袍子撕扯得破破烂烂。 这一日施戴子有事,便由刘语晴给他送饭,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摇头感叹,次日便托付他人给齐御风捎来了一件新袍子。 如此半个月过去,齐御风终于脑中得复清明,渐渐体会到了华山派那种独特的剑意。(未完待续。。。) 第73章 总诀 齐御风既然理解了华山派剑法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关窍所在,再回头看那些剑法,原先许多不明之处,登时豁然开朗。 只是如此这般一来,他却又莫名地觉得华山派剑法也不过如此,虽若是经历日月打熬,终能练成一身高明功夫。 可是眼下若想将如此繁复的剑法融入自己的剑意之中,另创一套速成有效的华山剑法,却是万万不能。 齐御风寻思,就算他有长白剑经的根底,若是想将这些华山派剑法练得融会贯通,也非得十年八年才行,若是想与自己剑法相结合做到行云流水,自己一人琢磨的话,那日子恐怕就更长。 不过既然得了这华山派剑法的精髓剑意,终究对他自身已是大有裨益,自忖若是再遇上了天松、赵四海那样的高手,自己一起打上两个,估计也是没有问题。 这天他大睡一觉,晚上起来一鼓作气,便朝着衡山派剑法的石刻之处而去。 其实这五岳剑派的诸多剑法之中,齐御风最喜欢的剑法,倒是莫大先生的衡山派剑法。 只因衡山一脉的剑法,变化繁复,诡异凌厉,极尽变幻之能事,往往三五招便有一招大出人意料之外,灵动难测,最符合他少年心性,与他一贯所学的苗家剑法和雁荡山剑法,又颇有暗合之处。 而且衡山剑法对内力要求不高,不似华山剑法那般以气御剑,招招都与内功相合,最能短时间提升战力。 他心道:“若是能在华山派剑法堂堂之阵中,夹杂上几招衡山派剑法,辅佐以奇兵,敌人措不及防,便能占上许多便宜。” 他正欲挑灯夜战,火把无意中扫到这大洞穴中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却令他猛然一惊。 他在这洞中呆了已有半月,但心智坚定,一直参详华山派武功,并未关注其他方位,此时走动,却发现这里居然立这一块小石碑,那石碑上面的几个字,更令他触目惊心,激动异常。 他急忙奔过去,只见那石碑之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独孤九剑。 走到石碑后面,细细看了看那碑文,齐御风当即热血上涌,不住沸腾起来。 他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乐极生悲,手中一颤,火把竟然落在了地上,洞中便立即黑漆一团。 他凛然一惊,当即慢慢摸索,出了洞穴,眼望脚下山峦起伏,云如波涛,不禁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独孤九剑,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剑术心法,终于被他所见到了。 等他再取了一只火把,回到那石碑面前时,心潮已然平复了下来,不禁黯然心想,这石碑明显是近年新刻制而成,莫非我一直期盼的救世主——风清扬老爷子已经挂了不成? 他低头仔细看向那石碑后面,只见字不盈半寸,用蝇头小楷刻着:“总诀: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齐御风当即大喜,详细记忆,一边却又有点心生疑惑,这般趋、转、变、增、减的,以及各种方位算数的,怎么那么像推导数学题? 确定这是独孤九剑?这不是泰山派那招“岱宗如何”? 他看了半天,觉得这独孤九剑的总诀,似乎并未说如何出招迎敌,只是说遇到敌人之时,对方行动中,会有那些后续变化。 这变化按照易经八八六十四卦为基础,按卦象方位一一记录,包罗万有,倒像是教人记熟了的乘法口诀一般。 只要敌人踏入“无妄位”那么下一式便很可能转为“同人位”,而处于“同人位”之时,便会变招与“大有位”,而其中略有不同的变化,例如“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也都包括其中,如此经过繁复计算,便能料敌先机,立刻处于不败之地了。 这总诀式也不甚长,不过三千多字,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就算不学其他后招,将这总诀记录下来,日后对敌之时,加以比照,就如同小学生背下了九九乘法表一般,一眼便可看出敌人的方位动作。 不过——这玩意儿跟做代数里面做应用题套公式,化学里面套元素周期表配平方程式,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一套公式定理么? 亲,说好的行云流水,任意所致呢? 说好的无招胜有招呢? 说好的招招进攻,从无守御呢? 当下他尽管带着一肚子疑惑,还是将这总诀背下,他记性本就极佳,当下二个多时辰,便将这总诀硬生生背了下来。 虽然全凭硬记,不明其中道理,齐御风细一琢磨,心中却也涌起一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情感,顿时觉得这世间许多剑法招式,都有些颇不足道了。 因为只要记熟了这套规律,对手动作一开,基本上他下面干什么就会被看出个七七八八,运气不好说不定刚一动就自己撞剑上了,这还怎么跟他斗? 不过这独孤九剑号称只攻不守,无一招防御,这般料敌先机,却总要有招式才行,如果敌方不出招,那么自己还非得傻等他不成? 他正自思忖之时,突然听得洞外有人大叫,当即转身出去,只见施戴子正站在洞外等候。 这思过崖有个规矩,乃是一人思过之时,旁人不许入洞打扰,齐御风虽然并非思过,施戴子却也谨守门规,不敢擅入。 齐御风当即道:“且先别忙吃饭,我最近有几处不明之处,你先与我喂喂招。” 施戴子见他一夜不见,身上衣衫又是弄的破破烂烂,头发蓬乱,宛如疯子一般,当即不由得无奈一笑,放下食盒,抽剑与他对峙。 齐御风心道,他双脚不丁不八,这般模样,若是西踏一步,便是独孤九剑总诀的第三变;东走一步,便是第九变,可却如何是好? 当下便道:“你先攻上一招。” 施戴子依言而行,缓缓使一招华山派剑法中的“有凤来仪”攻他前胸。 齐御风看着眼前的施戴子,也不抽剑,只是将独孤九剑的总诀想了一想,运手指计算出了他下一招的方位,当即想到:“如此一招,到处都是破绽,我却又从何而起,若是从左路攻,却须提防他这般变化,若是由下路攻,却须提防……” 他脑中纷乱,一时纷繁复杂,各种剑招层层叠叠的涌出,看似好像每一招都能制敌,却有每一招都有遗憾,当下不由得头疼不已。 他先前背诵那总诀之时,只是依言而行,但现在看到一个活生生对手就在眼前,却又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出手是好了。 当下他摇摇头,长呼一口气道:“来,咱们打一架试试。” 说罢,弯腰捡起地上那柄华山派的长剑,执于胸前,道:“你再攻一招。” 施戴子当即有些莫名其妙,心道我这一招你还没有破掉,怎么还再攻一招,他知道这必然是齐御风遇到了什么剑术上的难题,要找人启发于他,于是也不多话,又一招“苍松迎客”,朝他斜斜指来。 齐御风提着长剑,此时胸中俨然有万千破解掉这招“苍松迎客”之法,却又都觉得每一招似乎有所瑕疵,不够尽善尽美。 他此时便如同一个胸中有万千沟壑,腹内藏锦绣文章的大文豪,登临华山顶峰,见到如此美轮美奂的奇景,一时有感而发,想要吟诗一首,但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却又觉得想说的太多太多,不知道第一句该如何开口。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毛手毛脚,比划两下,始终觉得别扭,不得要领,于是挠挠脑袋道:“你换一招。” 施戴子不禁好笑,当即又是一招“白云出岫”,直直指向他胸前大穴。 齐御风皱紧眉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那洞中,魔教长老张乘风张乘云曾记载了这华山派剑法的诸多破解之法。 这招“白云出岫”的破解之法,他当时也顺便看过一眼,记了下来,当即伸手比划两下,缓缓刺出五剑,可这五剑刺出,立即却又觉得这五剑也未必尽善尽美,当即不由得心中一急,苦恼的蹲在地上。 施戴子却猛然一惊,方才齐御风所递出的五剑,看似平常,但他这五个方位都是匪夷所思,每一剑若是使得快了,那么自己必然中剑,而对方丝毫无恙。 而他这五剑之中的每一剑,又似乎可以有种种后招,绵绵无绝,倘若自己使这“白云出岫”不是拆招,而是攻敌,对方使出齐御风这种剑法,自己哪里还能有命在? 他这一招,倒仿佛是专门针对华山派的破法一般。 当下他不由的冷汗淋漓,惶恐道:“齐师弟,你这几日,是在山上想华山派剑法的破解之法么?” 齐御风摇摇头,苦着脸道:“并非华山派一派,而是天下诸多门派剑术的破解之法,只是我学了个开头,现在好像一下子变得不会使剑啦。” 施戴子心道,这世上哪有那般厉害的武功,能破天下诸门诸派的剑术,定是他这少年人武功一高,心思繁乱,一味求得速成,将自己的心境搞得乱了。 当即他想了一想,便道:“齐兄弟,你自行练功,难免走上了邪路。如今迷途未远,及时纠正,也尚未晚,不如咱们下山,同诸位师兄弟共同参研如何?” 齐御风摇头道:”这不是什么走火入魔,只是我一时未得开窍而已。等我将这套剑法练成,立即下山。” 施戴子见他面上迷惘,犹自强辩,不由得暗暗皱眉,心道他是现在华山派第一高手,可别练剑将自己练得疯魔了。 当即他又道:”你若是一个人独自专研剑法,免不了神驰瑕想,但却要万万收束住心神才是,可别一不小心,变成了胡思乱想,那可就糟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自己明明学了几十套剑法,怎么学了这独孤九剑的总诀之后,临敌之际,却变得不会使剑了呢? 施戴子又道:“齐师弟,你练的是佛家内功,近来可做过功课?我记得高僧神秀作的佛偈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你可以参考一番。我觉得你想了这么多时日,也该静一静才是。” 齐御风听闻,顿时心中一动,心说自己想得的确有点多了,这独孤九剑千头万绪,博大精深,又哪能一夜之间,便想得明白? 当下他不由得诚恳道:“的确,这几天烧了脑子,有点想不清楚,四师兄,我这有一套剑法,你可先传给诸位师兄弟,保准剑术更上一层。” 第74章 刀剑 言罢齐御风拔身而起,长剑一圈,自下而上,斜斜撩出一剑,势劲力疾,姿式美妙已极,继而提剑一撩,便将一套共十九招的华山剑法一一使了出来。 这套剑法乃是他在那山洞中所见到的先代华山剑法,应该是现在的华山派所无。 这套剑法招招繁复多变,主旨以巧胜拙,变幻奇妙,与华山派着重以气驭剑的法门颇有不同,遇上劲敌之时,可凭此剑法以巧胜拙,正适合现在的梁发、施戴子等基础扎实,但内功不够深厚之人使用。 施戴子见他演完这套剑法,不禁惊讶道:“这……这应该是华山剑法,我好似在哪里见过!” 齐御风当即吓了一跳,心说莫非这套剑法还未曾完全失传? 施戴子低头沉思一会儿,又皱眉道:“不对,不对,这套剑法跟师娘那套‘玉女十九剑’,招数上差上不少,剑招更加浑厚有力,朴实无华,后招了也少了一些。” 齐御风奇怪道:“有套剑法叫‘玉女十九剑’么?是什么样子?” 施戴子笑道:“我也只是看过师娘使过几次,玉女十九剑虽是华山剑法,但既然是‘玉女’剑法,便传女不传男,咱们华山派的男子,也没几个爱练这套剑法的。” 齐御风不禁也哑然失笑,连忙道:“咱们这可不是女人剑法,我觉得这套剑法,见招拆招,变化颇多,练得熟了。便能克制大部分嵩山派的剑招了。” 施戴子点头道:“不错,据说那‘玉女十九剑’。也正是如此,一开始练的就不是招式。而是如何破招的剑理,一旦体悟到这种剑理,剑术便得以大成。”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皱眉,心道这‘玉女十九剑’怎么也是讲究破招,剑理? 莫非这套剑法是华山派前代之人,看过独孤九剑,有感而发,创立的不成? 继而后人加以改编,才变成了‘玉女十九剑’? 当下两人又将剑法拆解一遍。施戴子不由得感叹道:“这套剑法,一剑之出,真正便只一剑,不似玉女十九剑那样一剑暗藏无数后着,更为单纯凌厉一些,当真堪称上乘剑法,齐师弟,你在哪里学到的?” 齐御风摆手神秘笑道:“这个不能说,等过几天你就知道啦。” 他心道这山上的秘密。尽量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以后向华山派众人开放,也得他清净几天,练完了独孤九剑再说。 施戴子欢喜之下。也不多问,当即点了点头,又练了一会儿那十九招剑法。看齐御风吃完了饭,便提着篮子下山。 齐御风休息一阵。当即便回到洞中,看向“独孤九剑”的第二式。破剑式。 他将这“破剑式”的碑文看了几遍,他却又一阵目瞪口呆,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破剑式”何止是拘泥,简直就是拘泥得要死。 这破剑式开篇便提到,倘若不能将这“总诀式”牢记在心,三百六十种变化忘记了其中一变,这“破剑式”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一丁点尺寸法度,便会满盘皆输。 哪有什么行乎其不得不行,止乎其不得不止,随意挥洒,随机应变? 风清扬这个老骗子,这尼玛还是套公式解方程那一套啊。 不过他仔细看下去,却又觉得这“破剑式”所记录的剑法,也是千变万化,包含了诸多门派的武学道理,齐御风所学本已经颇杂,但对其中有些道理招数,却也还是是似而非,有些半懂不懂。 他仔细想了半天,不禁一阵心凉,心说这剑法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包含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岂不是要先学会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法才行? 可自己却远远不如令狐冲那样行走多年江湖,见多识广,身边又没有名师指教,莫非还要先学会这山洞里的几百套剑法,才能学会这“破剑式”不成? 当下他不由得心生沮丧,回想起自己所学的剑法,长白剑经是一门总纲,然后便是苗家剑法与苗胡两家武功结合的雪山剑法,其次是天山派三分剑术、太极剑法和灵狐剑法。 这次穿越又学了雁荡山一派的三招精妙剑法,以及五岳各派剑法中的一鳞半爪,剩下的可就俱为平庸之作,不足为虑了。 倘若将这“破剑式”死记硬背,倒也不是不可,但是临敌之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却势必影响了剑招的威力。 他心头烦闷,当即随手一刺,竟然是一招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他不禁一呆,随后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这又有甚么用?” 跟着又练,过不多时,顺手一剑,又是一招“刺字诀”。 当下他便有些无奈,心道:“我只因《长白剑经》上的功夫练得纯熟,在心中已印得根深蒂固,使剑时稍一滑溜,便将练熟了的本门剑招夹了进去,却不是独孤九剑了。” 他猛然想到这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那传他《长白剑经》的中年男人何等厉害,武艺可能也不亚于这独孤求败,那长白剑经也是天下剑法的纲目,可兼容并包,吸纳万千剑术的精华,我便从这里面推断独孤九剑的剑招用意,又有何不可? 当下他将那些不解之处一一记下,与长白剑经的相似招数相互印证,登时许多繁复、深奥、精妙之处,都豁然开朗,与《长白剑经》和“破剑式”的武功,理解登时都加深了一层。 齐御风不由得感叹,原以为这长白剑经,他已然学得差不多了,只等内力一深,便能发挥出那惊天动地的威力,可今日看了这“破剑式”两相比较。才知道天下任何招数武功,原来都能自行化在这‘长白剑经’之中。原来许多看似平平无奇的招数,却原来也有这番妙用。 而这独孤九剑的“破剑式”也是如此。方才还略有不懂之处,一想到那中年人使剑时的身形步法,相互印证,便立时觉察出了“破剑式”许多的奥妙所在。 这两种剑法当真都是剑道总纲,包罗万有,融百家武学所长,可分庭抗礼,不分轩轾。 可略一想,齐御风不禁又摇了摇头。此时他如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一般,在至高无上的剑法要诀面前,生平所学剑法的精妙与破绽之处,已然一览无余,眼光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得极高。 论及剑法,《长白剑经》七十二式,每招每式都千锤百炼无可更改。得一份体悟,细心体会其中的运劲法门,便增添一份威力,这威力无穷无尽。永远都学不完,可谓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却又难以捉摸。 而《独孤九剑》这一招“破剑式”来看,却无非是将天下武功汇合总集。根据其他武功的行动而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反应,招数繁复。变化极多,每一招都有单独的破解之法,固然是博大精深,精深奇奥,却令初学者苦恼不已,容易在纷繁复杂的剑招之中不能自拔,没有如《长白剑经》那般返璞归真之感。 既然学完了“破剑式”他便依次又看第三招“破刀式”的口诀,但见这路“破刀式”剑法甚短,只有寥寥五六百字,开头便写到,专门破解单刀、双刀、柳叶刀、鬼头刀、大砍刀、斩马刀种种刀法,讲究以轻御重,以快制慢。 齐御风作为胡家刀法的传人,看到这不禁有点腻歪,心道刀法练到绝顶,威力也不可小窥,岂又是你一句以轻御重,以快制慢就可以尽破的? 前面的“破剑式”博大精深,纷繁复杂,剑意各异,莫非这创立武功之人编到了“破刀式”就没什么灵感了,没有“破剑式”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了不成? 还是创立这套剑法之人,对剑法研究得颇深,可刀法却未必多么精通? 可他继续向下看,却又心生惭愧,却原来这破刀式,除了前面几招以轻御重,以快制慢的剑招之外,另外破刀之法,却还要从破剑式中找寻,要与“破剑式”相结合才能使用,一法既通,万法便通,所以才不再赘述。 石碑明言,“破刀式”的许多变化,都是从“破剑式”演化而来。破剑式既然学会,破刀式的种种变化略微更改即可,只是一提,不再多言,其余变化,所学之人自行参悟即可。 当下他有了“破剑式”的基础,一路将这“破刀式”对刀法的总论看完,登时却又有些疑惑。 按照独这孤九剑“破刀式”的说法,刀法就算到了顶,距离剑术顶峰的境界,却也差得老远。 究其原因有三: 其一,刀法之中,进攻比剑法少了撩、挑、点、挂四招;守御少了扫、截、绞三式,而且刀又是单刃,而非剑的双刃,运转不如长剑那般灵巧。 其二,剑走青、刀走黑。青者轻也。剑本身轻薄,不能硬挡硬架,而是逢坚避刃,遇隙削钢。而刀法依仗势大力沉,死不旋踵,并非上层武学之道。 其三,刀法尚猛,勇猛快速、激烈奔放,不如剑术那般刚柔并济,奇诡狡诈,倘若都是以快打快的高手,刀招绝对抵御不了高明的剑法。 齐御风心道:“看来这位创立独孤九剑的前辈,至少也是南宋时的人,没有见过太极之术。倘若他知道有一种刀法叫做太极刀,估计结论便不会只是如此了。” 不过,细细想来,除了太极那般奇特的以慢打快、以柔克刚的武功,这番说法倒也大致是正确的。 从古至今,刀法都是容易速成,却绝难成为一代高手。 老祖宗早有记载,十日练拳,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 又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宝剑随身藏。 剑法好的人,使刀弄枪都会得心应手,但练刀法之人却未必如此。 这便譬如钢琴弹到大师境界,自己一人便可撑起一场音乐会,学习其他乐器,自然手到擒来,可是齐御风这口琴吹得再溜,终究也只是小道罢了,有点上不了台面。 胡斐当年也是以刀法启蒙,但到了武功大成之时,却也弃刀练剑,武学便愈加精进,想必也是如此道理。 思前想后,他不禁一撇嘴心道,后世有些人为了独树一帜,往往将刀法与剑术相提并论,意淫出许多天下霸绝的人物,都是练刀出身。 说得刀法好像练到了极致,就能与剑法相提并论一般,却原来都是非主流罢了。 想想那林平之的外祖父,洛阳城的金刀无敌王元霸七八十岁年纪,武功却未必敌得过他,也就大约知道这刀法的前途了。 当下他看向那地上散落的魔教弟子的兵刃,有一条方天画戟。 不由得心道,方天画戟乃百兵之霸,无论是劈砍刺穿,或者是扎挑勾啄,抑或是钩割探磕,都是一应俱全,不但可与锤、镗等比拼力气,也可以和相对较轻的矛、枪比拼招式技巧。 就是因为功能太多,是以长兵刃之中,以它最为难练,难以驾驭。 因为如此,这惊天动地的兵刃几乎成了摆设,历代战将之中,练方天画戟之人寥若晨星。 可一旦有人练成,便成一代战神,几乎当世无敌,譬如三国的吕布和唐朝的薛仁贵。 刀剑相较,也应该是同样道理。(未完待续。。。) 第75章 比剑 齐御风又提剑练了一会儿破刀式,只觉得头昏脑涨,一时各种念头纷繁而来,似乎按照这独孤九剑的剑意,便可随手创出几百招精妙绝伦的剑招来。 当即他头疼欲裂,心道,既然不能强求,那便慢慢练习,又能如何? 想到此处,他索性放下一切,又回到山崖边,露宿在华山清冽的冷风之中,呼呼大睡, 起身之时,看看太阳,正到送饭时间,他便也不回洞,只是直直地在崖上凝目眺望,等了一会儿,却见几个人影迅速异常的走上崖来,前面一人,衣裙飘飘,竟然是个女子。 他凝目一看,却原来是华山派的大师姐刘语晴领着一干女弟子和徒弟。 当下他不由得惊奇道:“咦,你们怎么来了?” 刘语晴笑道:“昨天三师兄说你鼓捣了一套剑法,仿佛竟胜过咱们华山派的yu女十九剑,我们专研了半日,也未能甚解,这不就找你来啦。” 齐御风见饭菜精美,远胜旁日,想是大师姐居然也为了武功讨好他来了,当即不由得喜不自胜。 至于那改良版的yu女十九剑的关窍,自己已经学了独孤九剑,还有甚么不能解释的,他心想到此,当即底气十足道:“你又什么不懂,尽管问我便是。” 刘语晴见他容色憔悴,神色有些癫狂,但目中神采奕奕,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这思过崖有什么宝贝不成?你怎么一来了就不下山了?” 齐御风点点头,神秘笑道:“自然有宝。” 刘语晴从饭篮中取出一碗汤说道:“看你这么辛苦,这是用那大白蛇骨髓熬制的参汤,是梁师兄讨来的方子,我们都试过了,对身子大有补益,你快喝了罢。” 齐御风这几日用功过度,正愁没有好吃的,当下连声谢过,抓起碗咕咚咚喝完。 陶夭夭上前问道:“小师叔,这几天你都不理我了,躲在这里练什么功啊?” 齐御风傲然道:“过几**就知道啦,等我练成这门剑法,天底下便没什么人也不敢欺负咱们华山派了。” 陶夭夭冲他做个鬼脸,哼一声道:“又吹牛。” 但他对这小师叔好感颇深,说完便靠在他身边,看他吃饭。 刘语晴却眼中一亮,笑道:“你快些吃饭,吃完了,我这yu女十九剑上的不解之处,还要向你请教。”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三口两口吃过饭菜,便持剑站起,笑道:“你进招罢。” 这套yu女十九剑,乃是华山派女子专为克制其他门派的剑术而生,不能单练,只能运用其他其他门派的剑术为其喂招,经过习练者自己体会,慢慢摸索而成。 刘语晴修炼这yu女十九剑已有五年,先前一直由师傅宁中则为其喂招,后来师门变故,门派之中只有令狐冲记得许多外门剑法,却又忙乱得要死,无瑕顾及她个人。 而其他弟子,所精通的却只有华山派剑法,这剑法若是用华山派剑法拆招练习,练来练去,岂不是变成专门克制华山剑法了? 是以她这几年,只能自己不断琢磨,却也日渐荒废。 可昨日见施戴子从齐御风之处回来,竟然带回了这样一套剑法,其中种种变化,竟然与yu女十九剑不谋而合,刘语晴两相印证,许多困扰了她多年的疑惑竟然不翼而飞,她当即大喜,便赶忙着领着山上众多女弟子,带着精美饭食,来找齐御风。 当下她爽朗地一笑:“齐师弟,我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可入不得你的法眼,你下手可要轻些。” 齐御风满不在乎,装出一副大宗师气派,道:“无妨,无妨。” 刘语晴点了点头,不再客气,当即左手摆个剑诀,右手中长剑,迭地窜出,向齐御风肩头上刺去。 齐御风向后退了半步,心道这一剑上巽下雷,风雷交加,损上益下,我当以处乾位,以独孤九剑总诀的“上泽下乾,泽上於天,高天飞云。”一句破解之。 刘语晴见他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只是后退半步,口中念念有词,却不反击,当下不由得奇怪,叫道:“你出手呀?” 说罢,长剑收回,随手一挑,又使了一招攻他下盘。 齐御风点点头,心中却道:“这一招她上兑下坤,我当游走至坤位,上坤下巽,困兑于泽水之位破之。” 刘语晴见他依然痴痴呆呆,依然只是后退一步,盯着自己手中长剑,却不进攻,不由得娇咤一声:“齐师弟,你想什么呢?” 齐御风猛然一惊,才突然反应过来,心道自己这独孤九剑的总诀到底还是不够熟稔,临阵之际,居然还要想上半天,当下他手中挥剑,说道:“你看,第一招,我以此招破之……” 说罢提不上前,运剑成风,只见他手中一剑,飘忽不定,削向她左臂。 刘语晴登时眼前一亮,赞道:“好剑法,那第二招呢?” 齐御风又长剑在地上一点,借势荡开,接着纵身跃起,在空中朝着她胸前大穴一连圈转了六个剑花。 刘语晴见他出这两剑,立刻便将她招式破的干干净净,登时心悦诚服道:“果然好剑法……可是你刚才怎么不使?” 齐御风放下长剑,愁眉苦脸道:“这不是刚想起来么。” 刘语晴当即脸色一变,心道,这武学之道,要创一招剑法,谈何容易,非得武功既高,又有过人的才智学识不可,否则决难别开蹊径,另创新招。 华山派这等开山立派数百年的名门大派,武功的一招一式无不经过千锤百炼,yu女十九剑招式一出,居然让他这想一想,就给破解了? 齐御风见她脸色震惊,知道她有所误会,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刚学了一套剑法的总纲,以此纲领施展剑法,的确能破尽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招,不过现在学的生疏,所以反应便慢了一些。” 刘语晴当即惊诧道:“你这剑法是临时根据总纲想出来的?”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剑法的影子,却又使得不好。估计还得有段时日才能练成。” 刘语晴笑道:“那我就不逼你跟我喂招了,反正你使灵狐剑法,我也打不过你,你将传给施戴子的那路剑法的精要再与我说一遍,让我与这yu女十九剑相互印证一番。” 齐御风现在动手稍微慢了一拍,对于剑法当中的道理却已然豁然开朗,懂得极多,当即便将那一招一式的十九招剑法,细诉了一遍。 刘语晴听他一说,只觉得这yu女十九剑中居然包含了那么多道理,不禁目瞪口呆,听他一条条详细解释,每一剑似乎都包含着万千变化,各种至理,当即只觉得千头万绪,一时竟然觉得似乎创立这剑法之人都没有齐御风想得透彻。 好在她对这十九剑熟悉得不能再过熟悉,许多关窍一听便已明了,不通之处,齐御风也连比带划,一一演示了出来。 等到了傍晚,齐御风才堪堪将这一十九路剑法讲完,刘语晴起身在持起长剑之时,竟然也有些茫然无措。 她不禁笑道:“原来这剑法中,还有这么多微妙之处,我现在可体会到你的心情了,千头万绪,真不知如何起手。” 齐御风点头,觉得她这句话言之,于我心亦有戚戚焉。不禁仰天长叹。 刘语晴思索片刻,当即右腕陡振,接连劈出三剑,当真快似闪电,接着转身连舞长剑,只见漫天剑影,快捷无伦,令人眼花缭乱。 使得兴发,突然间她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银光飞舞,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众人看得眼都花了。 猛地里她一剑挺出,直刺齐御风心口,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 第76章 九剑 齐御风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烁,扑面而来,随即那剑锋便停到他双眉之前,不再前进,不由得大惊道:”你……你……你练成了?“ 刘语晴当即弃剑,洋洋得意地哈哈笑道:“师傅当年教我这套剑法之时,就说道,这剑法重在随机应变,决不可拘泥于招式。既然不拘泥于招式,那便想怎么使就怎么使呗。我都练了五年啦,既然明白了这种种变化,再练不成,可就是废物了。” 齐御风听得这句话,猛然一拍大腿,脑海中犹如黑暗之中一条闪电劈过,登时豁然开朗。 他之所以方才缚手缚脚,一方面是他这独孤九剑尚不熟练,而另外一方面,却又单纯的只为破招而破招。 招数是死的,而发招之人却是活的,他满腹心思,都在猜测、算计敌手下一招的行动,又怎么能不呆若木鸡,落于下风。 不拘泥于一招一式,正是独孤九剑战无不胜的秘诀,他将这独孤九剑分开来使,一招破一招,一式破一式,实在是太蠢笨了些。 可是回头想想,却又是一阵沮丧无奈,刘语晴的yu女十九剑,关窍变化之处只根据对手略加改动,这十九剑每招每式只有七八招变化,并非如独孤九剑这番繁复,是以她关窍一解,便能豁然贯通,只把它当成七八套剑法练了便是。 那独孤九剑,繁复无比,一剑刺出,根据情况,至少都有几十种变化,若是想这般习练,却非得得化成几千几万种剑法不成,又岂是人力所能为? 唉,还是老老实实,先将死招学会,再想着活学活用吧,至于什么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也得先把口诀参透了再说。 两人又谈论一番,他便看着刘语晴欢欢喜喜,扛着长剑领着一干小朋友下山,哀叹一声,继续回洞中练剑。 这次他也不多想,依次囫囵吞枣,将这石碑上后面的“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直到第九剑“破气式”的口诀依次记下。 虽然他都是生吞活剥,不求甚解,不在一字一句上过分深究,只求领会这剑法的大意,但通读下来,却也对天下的种种武学,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学到后来,前后几式的口诀融会贯通,齐御风更是对武学之道有一种拨云见日,醍醐灌顶之感。 只是那第七式“破掌式”和第九式“破气式”,齐御风苦苦专研了多日,最后却只是记下了口诀,仰天长叹,无可奈何。 只因那“破掌式”破的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对方既敢以空手来斗自己利剑,武功上自有极高造诣,手中有无兵器,相差已是极微。 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剑“破掌式”,将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魔爪虎爪、铁沙神掌,诸般拳脚功夫尽数包括内在。 而第九剑“破气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其中对剑法的描述,神而明之,存乎一心,玄之又玄。 齐御风对拳掌、内功俱无多大造诣,这两式的剑法要诀,十成之中倒有八成看不明白,当下便略去不学。 反而那“破箭式”总罗诸般暗器,倒是与他提供思路,由苗人凤所创制的乒乓剑法有所相似,都是以长剑借力打力,反射暗器伤敌的法门,他倒是学的眉飞色舞,颇为轻松愉快。 胡苗一脉武术的根基,在于刀剑、轻功、暗器,他对剑术最精,轻功其次,暗器马马虎虎,但就是这般半吊子暗器功底,却也令他对这一招“破箭式”体会得颇深。 如此又十几天过去,他越是学得多,越觉这九剑之中变化无穷,不知要有多少时日,方能探索到其中全部奥秘。 这一日,他又将那独孤七剑专研了一番,静极思动,心有所感,便来到思过崖顶,负手而立。 他放眼望去,见这绝顶之处空谷清幽,人迹罕至,不禁油然生出一股绝世**之感,不由得心神入定而有思过之意。 又见远峰巍然耸立,尖石嶙峋,有如锐刀利剑,峭壁如削,惊险绝伦,令人望而生畏,不由得俯仰之间便有所领悟,觉得这华山脉络分明,沟壑纵横,从中倒可创出一套奇拔峻秀的剑法出来。 正当他寻找灵感,创造这套惊天动地的剑法之际,突然猛听得远远对面朝阳峰之上,陡然有人一声清啸,只震得群山鸣响。 齐御风不禁全身一震,心道:“那人是谁?内功竟然这等了得?” 他当即提起长剑,警觉的向那边观看,却只见群山挺立,那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越来越响,群山所发出的回声来去冲击,似乎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一般。 齐御风当即提剑朝那边喊道:“是何方高人,来我华山?”他尽管鼓足了中气,声音飞扬而出,与那声音相比,却也跟蚊蝇振翅差不了多少。 齐御风一阵心惊肉跳,心道此人这般内功,当真旷古绝伦,莫非对我华山派不利?当即便展开轻功疾奔下崖。 谁知未曾走出栈道,却只觉身后有人轻轻一拍,他当即回头一看,却只见光秃秃的山崖,又哪有什么人影? 齐御风当即剑尖斜斜一指地,沉声喝道:“是谁? 只听背后一个声音懒洋洋道:”你是华山弟子?”声音清脆娇柔,倒似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所说。 齐御风又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了一位女子。 她身材苗条,但面上蒙着一块黑纱,瞧不见面貌,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周身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矩矩腻腻,闻着不由得心中一荡。 齐御风心道这人好高的轻功,居然在我不知不觉之间,便转到我的身前,他当即点头道:“不错,方才那啸声,是你的前辈所发么?” 那女子看他一眼,冷哼道:“年纪不大,管的倒宽。” 齐御风见她这一句微露煞气,登时警觉道:“但不知阁下访我华山何事?” 那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从袖中露出右手,只见她这一只手柔若无骨,柔腻细软,手腕之处,皎若白雪。 她手掌一转,露出一个松果,口中说道:“没事闲的。”说罢,这一颗松塔突然在她手心一蹦,便直直朝齐御风额头飞来。 齐御风见这女子手法精微奥妙,松果速度又是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异常响亮,当即大骇,提剑一撩,剑如流星闪电,轻轻一抽,便将那枚松果弹了回去。 那女子见松果被弹回,不禁诧异,轻轻“咦”了一声,伸手接过松果,口中赞道:“好剑法!我陪你玩玩。” 齐御风见这女子举重若轻,气度闲逸,轻描淡写的便接下他以独孤九剑“破箭式”所反弹的松果,当下不由得一惊,心道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样的武功,恐怕那不戒和尚也远不及她。 那女子当即迈步上前,姿态飘逸,随手一招,一截树枝无风而起,竟然跳了起来,落在了她的手中。 齐御风立时瞪圆了眼睛,脱口叫道:“凌空取物,这……这是擒龙功么?” 早听说北宋的丐帮帮主乔峰会这路武功,可齐御风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低武的明朝,居然还有能练成这般神功? 那女子嗤笑一声:“土包子,这是控鹤功。”说罢,执起那一条三尺多长的树枝,便朝他面门上没头没脑地打来。 齐御风震惊之余,不及细想,当即上刺一剑,径直指向那女子的手腕,逼她回挡,接着又下刺一剑,令她后退,紧跟着又是上刺两剑,他此时逼得急了,什么剑招剑理完全忘却,只是一个劲的疾刺。 那女子一击不成,当即飘然后退,齐御风每刺一剑,她便飘后去三尺,捷如电闪,如鬼似魅,竟如凌虚而行一般。 齐御风心头剧震,心道轻功练到这般地步,轻飘飘犹如纸鸢一般,可当真闻所未闻,今日这强敌,可当真来的蹊跷。 当下他危急之际,更不暇细思,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不容对方缓出手来还击一招。 那女子也不抵挡,连退数步,兀自好整以暇的啧啧连赞:“好剑法,好剑法!”听起来倒好似拼斗的不是她,而是有旁人在练剑一般。 齐御风听她口中并无敌意,不由得手上一缓,那女子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突然化成一道黑影,欺身而上,一只手又向他抓来。 齐御风那容得她凑到近前,当即心中一惊,内力激荡,手中长剑登时狂乱急暴,迸射而出,剑花连挽,将周身护住,只见他身边剑光纵横,犹如同时绽放了几朵银色的牡丹花一般。 那女子见他将一柄长剑,使得如此快捷神速,似乎吃了一惊,身形又是急退,远远站到几丈开外,冷冷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她这般趋退若神,三五丈的距离居然眨眼即至,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不由得颤声说道:“你……你是人,是鬼?”虽是天光白日,却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那女子登时柳眉倒竖,怒喝道:“放屁,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小子……你这剑法……是独孤九剑了吧?” 齐御风听闻她居然知道这独孤九剑的名字,当即一凛,想了一想,觉得她既然知道这名字,便定然与这独孤九剑有些渊源,于是便缓缓道:“不错,正是独孤九剑。” 那女子点了点头,随口便淡淡问道:“风清扬呢?” 第77章 初逢 齐御风听这女子又要寻找风清扬,而且语气之中似乎颇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当即不由得一阵错愕,心说我都练成了独孤九剑了,你还敢跟我这么厉害?还非得找风清扬出来? 他不由得心道:“此人是敌是友,还须问上一问,看她如此傲慢,那我就借风清扬的名头问她好了。” 当即他朗声道:“风老前辈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他说过除非故交好友,否则不见江湖中任何人,请问阁下……?” 那女子冷冷答道:“我不是他甚么朋友,不见就不见罢。”说罢一挥手,转过头去,便又看向华山莽莽群山,但见眼前松涛云海,奇峰怪石,波澜壮阔、气势磅礴,别有一番气象,不由得一阵感慨。 齐御风心道,这人如此年轻,又是个女的,定然不是所谓的当世第一高手东方不败,可她这一身武功惊世骇俗,足足胜过他所见过的所有人,却又究竟是谁? 她知道风清扬这名字,却又并非好友,莫非是隐逸的什么前代高人之后,这一手轻功,难道是古墓派的?还是明教韦一笑的子孙? 不管是敌是友,此人一身煞气凌人,目中无人,予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却还是要小心戒备才是。 他心中如此之想,便紧握手中长剑,暗中使出个苗家剑法的上步摘星的起手式,只要敌方一动,便要使出最激烈的剑法与她相搏。 那女子看了半天华山风光,喟叹一声道:“果然是奇险天下第一山。” 随后口中吟道:“客路瞻太华,三峰高际天。夏云亘百里,合沓遥相连。雷雨飞半腹,太阳在其巅。翠微关上近,瀑布林梢悬。爱此众容秀,能令西望偏。徘徊忘暝色,泱漭成阴烟。曾是朝百灵,亦闻会群仙。” 齐御风听她声音清脆,吐属优雅,不禁一愣。心说这位怎么还说着说着居然咏叹起风景来了?文青是种病,得治啊! 那女子说着,侧过身形,随手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酒葫芦,拉起半截面纱,向口中倒去。 其时日方正中,明亮的阳光照在她半张脸上,齐御风只见她肤色白腻,下颏柔美,光滑晶莹。 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甚薄,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动:“这还是个美女啊!” 只见那酒水溅射到她腮边,又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当真说不出的好看。 那女子一口酒喝毕,见他怔怔看向自己,又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道:“在下齐御风,” 那女子听到齐御风三个字,登时目光流转,上下又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就是齐御风?” 齐御风心道这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可当真奇怪。 当即他点点头说道:“不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女子盯了他半天,却并不作答,只是随口道:“你是独孤九剑的传人,按理也有资格与我交游往来,你也要喝一口么?” 齐御风方见她喝酒,那酒色极清,纯白如泉水,大异与此时普遍的黄酒,不禁食指大动。 但她这伸手一递,却又闻到酒香之中,渗着一股花香,登时便有些腻歪,心说我一个大男人,喝这玩意儿作甚? 而且她说话的口气,如此傲慢,好像是恩赐一般,当真大掉人的胃口,于是他便淡淡说道:“免啦。我不爱喝陌生人的酒。”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不敢么?你也不必如此小心,你华山派气功总诀中有说:气浮如流水不安,心静似高山不动,你现在心浮气躁,我若是真想杀你,易如反掌。” 齐御风凛然一惊,但随后一想,眼前情况的确如她所说,这女子武艺高他十倍不止,若是想杀他,却是不用这么麻烦。 当下他不禁放下戒备,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也不见手臂晃动,只内劲在掌心轻轻一吐,登时那酒葫芦便直直朝齐御风射来。 齐御风伸手一招,抓住那酒葫芦,未及入口,便闻到那一阵酒香直透出来,醇美绝伦。酒未沾唇,便已有醺醺之意。 当下他不禁赞道:“好酒!”说罢看也不看,把葫芦凑到嘴上,张口便喝。 他在长白山上之时,早已练出一身酒量,几天不喝,便觉得全身不舒服,可是这华山之上人头不熟,独居思过崖之时,便不好意思让人带酒过来。 这番主动有人上山送酒,可算是过了一次瘾,当下他鲸吞牛饮,只听得骨嘟骨嘟直响,一口气就把剩下的大半葫芦酒都喝干了。 那女子见他竟然将酒全部喝干,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哼一声道:“鲸吞牛饮,牛嚼牡丹。” 齐御风听她这般说话,脸色一红,一拱手惭愧笑道:“好些日子没有喝酒,失礼了。”当即恭恭敬敬将葫芦送还。 那女子听他道歉得彬彬有礼,当即也不过多纠缠,接过酒葫芦,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柄折扇出来,遥遥指向前方道:“如此风景,你我相逢华山,即是有缘,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齐御风方欲开口,便觉得一股酒劲上头,脑中便有些微醺,全身轻快无比,当即心道,这酒好大的劲儿! 他斜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峰,心道这莫非还要让我也咏诗不成,这些文人墨客的玩意儿,自己可弄不明白。 当即回头摆手说道:“我都看了一个多月啦,再好看——也没啥感想了,实在是说不出来,不像你那么有才,不行,不行……”一句话说完,眼前已现朦胧之意。 他只觉得酒劲上头,一颗心越跳越快,额上也渗出汗珠,当即说完之后,又顺便打了一个酒嗝。 那女子闻到他酒嗝的臭气,不禁当即白扇一折,微微皱起眉头,侧过头去。口中轻叹一声道:“不学无术!”言语之中,似乎有一丝恼怒之意。 齐御风此时早已醉得有些迷乱,当即说话也有点不顾忌,听她这般说,当即便有些不以为然,一摆手快声说道:“你们女人总是风当秋波,花为肚肠,喜欢吟风弄月的,我们男人——可不讲究那个。” 他这声音随口喊出,不似平时压低了声线,嗓音便现出一份年轻人的尖细,那女人登时侧头奇怪的望着他问道:“你今年多大?” 齐御风自嘲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由于前一年饮酒过度,他胡子长得颇早,又加上思过崖这一个多月也未曾修剪仪容,甚至连脸都没洗上几次,此时脸上蓬乱,状如乞丐,一脸络腮胡须,说他有三十,说不定都有人相信。 他当即笑道:“再过年才二十,就是有点未老先衰。” 那女人当即面色涨红,银牙紧咬,转身就走,齐御风见她也不打招呼,说走就走,不禁一愣道:“喂……!” 那女子也不回头,身形几闪,转眼不见,只留下一句话袅袅传来:“齐御风,告诉你们华山派的,令狐冲没死,不用给他立牌位。” 第78章 消息 齐御风乍听得令狐冲未死的消息,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狂喜,可一抬头,却只见那黑衣女子身形袅娜,几步便跨过了天下第一险的长空栈道,不由得又蓦然心惊! 她行走这般天险,如履平地,罗裙之下轻尘不惹,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可比那连续向后飘飞的本事,更强了一截,当真奇乎神技。 眼见她拐过山脚,芳踪不见,只留下那一句消息,此后便是余音袅袅,徘徊空谷之间,齐御风一时之际,却又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当下他不由得寻思,此人轻功如此高绝,却又如此年轻,究竟是何方神圣? 早先何三七已经告诉过他,当世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是个大老爷们,而且成名已有三四十年。 所以此人定然不是东方,可这天下江湖,除了东方不败,却又有谁有这般如鬼似魅的武功?而且如此地傲气凌然? 他左想右想,始终毫无头绪,过了一会儿,却觉得体内的丹田之中,似乎有一股气旋缓缓回转,当即不由得一惊,莫非这酒还真的有毒? 当下他略一运气,便觉察那股酒气早已化作一股热气,正由丹田之中不断发散出来,横冲直撞,十分霸道,片刻之间,便要冲破奇经八脉,散入四肢百骸。 他心道,这酒力看似居然比那长白山上的血胆酒还要强上几分,当真厉害,难道是那酒的缘故? 这明朝的酒。大多无非烧酒、蒸酒,虽然口味醇厚柔绵。但论及甘润清冽,余味不尽。还是不如后世的好酒。 他方才所喝的那女子所赠白酒,香气馥郁,爽口尾净,却是他所喝过最好的白酒了。 他对这等吞吐酒力,化成内力的事情已十分熟练,当即也不惶恐,只是潜运内力,搬运呼吸,取坎填离。将这一股热力从丹田引导至经会阴,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沿胸腹送到了膻中气海。 这一顿忙活,酒力沿着周天运行。他只觉身体一阵阵发热,额上也渗出汗珠来,一身衣衫几乎浸透,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没想到这酒劲如此之大,自己却还是喝得有点多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中。精神稍微一涣散,便倒头睡下…… 待他睡醒之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躺在洞中,周围一片漆黑。 他猛然一惊。心说那黑衣女子倒还好说,那白天里朝阳峰的长啸的高人,那啸声何等惊人,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声传数里。 他未能及时回去看看,也不知对那人对华山派有何挑衅没有。 当下他一低头,发现眼前放着一个小小的食盒,上面留了一张纸条,是施戴子所写,说见他酒醉,未能转醒,便将他安置在了洞中,这才安心了下来。 他信步走走,只觉得虽然略还有些微醺之气,但心明眼亮,四肢百骸,处处是气,知道这是内功更上了一层,心中不由得欣喜。 突然他又发现眼前放着一截树枝,不禁想到,那乔峰凌空摄物,从眼前的地上取了一把单刀,擒龙功也才不过小成,这黑衣女子的控鹤功居然能凭空从一丈开外取得树枝,功力竟然不在乔峰之下? 而且她年岁如此之轻,内功便练到如此境界,当真恐怖如斯。 他不禁又惊又羡,心道,倘若将这门功夫再行变化,将凌空摄物化为凌空摄人,岂不就是死亡骑士的绝世神技“死亡之握”?左手一抓,右手长剑一刺,天底下谁还能躲过这样的独孤九剑? 或者将凌空摄物略加变化,变成凌空御物,在一丈之外使剑,岂不就是天下第一的那个店小二的“御剑术”? 卧槽,这到底是奇幻还是仙侠,怎么会出现如此厉害的武功! 他一颗心再也不能淡定,心道这世界上的武功原来却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一些,为今之计,还是得提升华山派的整体实力才行,万一冒出一个大魔头,也不用自己一人死扛。 看看周围,他沉思片刻,当即回到内洞中,将那块写着独孤九剑秘籍的石碑放倒,然后用长剑挖一个坑,将其埋了进去,继而又出洞取来大石,将那内洞入口掩埋住。 反正这外洞也是甚大,有一处堆积几块石头,却也并不十分显眼。 这内洞的秘密倘若传扬出去,势必震动整个江湖,华山从此永无宁日,既然令狐冲未死,还是等他回来再慢慢处置吧。 做完这一切,眼见天光又亮,东方已经浮现除了一丝鱼肚白,他当即扛着玄金剑,一步三晃,转头下山。 到了玉女峰上,一进大门,却见众华山弟子俱一脸正色,立在院中,站得规规矩矩一排,当下不由得一愣。 梁发见他回来,当即走过来一抱拳道:“齐师弟,你回来了?” 齐御风也拱手道:“三师兄,你们这是?” 梁发面色坚毅道:“大师兄多日未归,恐怕已遭遇不测,华山派一日不可无主,我等已然决议,暂且由你出任华山掌门,正欲上山寻你。你回来的正好,这便随我等到后堂……” 他说到此处,却又有些为难了起来,只见齐御风一身衣衫油渍麻花,头发蓬乱,犹如乞丐一般,哪能如此这般不郑重,就此受礼当什么掌门。 齐御风哈哈笑道:“我哪能当什么掌门,三师兄,我此番回来,便是告知诸位,昨天已经有人传话回来,说大师兄没死,等他养好伤,便能回来与咱们团聚了。”他这话半真半假,也是为了照顾众人情绪。 梁发当即目光一亮,欣喜若狂道:“此话当真!” 齐御风点点头,正色道:“那人应该不屑于骗我。昨日那朝阳峰上的啸声,你们不曾听见么?” 陶夭夭插嘴道:“听见啦,听见啦,吵得我耳朵都疼。” 梁发却一阵愕然,说道:“我没听见,你们谁听见了么?” 众人尽皆摇头,只有令狐冲的大弟子支伏宝迟迟疑疑,却也没多吱声。 梁发又望向九师弟舒奇道:“昨天是你当值,见到过有什么人上山么?” 舒奇略有些迷茫地说道:“山下倒是有些人鬼鬼祟祟,行踪不定,应该是嵩山派的探子,可是这一个多月,他们中间,也没什么人敢上咱们华山了啊。” 齐御风摇头道:“此人武功高深莫测,轻功尤其高明,应该是独自沿着山崖爬上了南峰,所以你们没有注意。” 施戴子当即道:“就如同你第一次登山一般?” 齐御风摇头叹道:“此人轻功,高明我十倍不止。” 梁发试探道:“看来大师兄是被什么高人所搭救,目前在他那里养伤了?” 齐御风点头道:“应该便是如此,他怕咱们着急,便求那高人传了话过来。” 众人得知令狐冲未死,当即大喜,许多女弟子都眼眶通红,几乎落下泪来,大伙又叙旧一番,便推着齐御风进屋吃饭,齐御风道:“且先别忙,那十九路剑法,你们都练得如何?” 梁发听闻,当即脸色一红道:“四师弟对这路剑法颇有感悟,眼前进境一日千里,早已超过我们许多了,可是为兄却是愚钝,要在顷刻之间,将这种种变化算得清清楚楚,却是始终不能。” 陶钧也道:“我们也没有什么进益,不过倒是增长了不少见识,但是若想像四师兄那样练成了便能动手,恐怕还是不行。 齐御风心道,这修习剑术,各有各的缘法,施戴子本就心思灵活,机敏灵便,有点像红花会的七当家“武诸葛”徐天宏,修习这改良版的“玉女十九剑”,最为相得益彰。 而梁师兄年纪大了,又性子耿直,淳朴木讷,不善随机应变,最宜修炼那种招数古朴,阳刚凝重、实打实的剑招,练这花哨的“玉女”剑法,的确有些不太合适。 他当即点了点头,又道:“那其他人呢?” 梁发一指八师弟英白罗笑道:“白罗修习你那套灵狐剑法,眼下已有心得,眼看便要成了咱们华山派除你和大师兄之外的第三大高手啦。” 齐御风寻思这英白罗本来武艺平平,怎么突然一下子如此厉害,当下不由一愣,赞叹一声,而后又续问道:“那第一大高手是谁?” 众人也不吱声,只是都笑眯眯地看着刘语晴一言不发。 齐御风顺着众人眼光一看,猛然一拍脑门,笑道:“是了,刘师姐练这玉女十九剑日子更久,眼下显然更加厉害啦。” 刘语晴被众人眼光看得一窘,脸色微红,当即低眉道:“还不是小师弟你指教的好。” 齐御风又看看施戴子道:“那第二大高手就是你啦。” 施戴子自嘲般地笑道:“倘若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剑法,本来我也是屈居三师兄之下,现下你弄出这些剑法,却也是还是老二,好在不赚不赔。” 齐御风见众人得知令狐冲消息,都喜笑颜开,而且各人这些时日苦练武功,也都颇有些进益,当即精神大振,说道:“我先吃饭,等会再与诸位有要事相商。”(未完待续。。。) 第79章 梁发 齐御风洗漱休息完毕,寻了件衣衫换下,便在梁发的陪同之下,提步去后宅看望岳灵珊。 此时她距离筋脉断绝已有一个多月,将近两月的时光,她几乎不饮不食,每天只能由女弟子们强行喂下一点汤水,再用内功帮助她引导至肠胃之中。 但她身上包裹的那层琥珀状的蛋液却在不断变薄,好似为她提供了养分一般,是以虽然沉睡不醒,容颜倒也不见枯萎,看上去便好像常人睡熟了一般。 据梁发所说,她体内筋脉渐渐复原,但何时醒来,却无人知晓。 齐御风看着她的脸颊,心中暗暗自责,所幸她性命无恙,当下与照顾她的师姐交谈一番,便转身到厨房吃饭。 吃罢这早饭,却已经快到了午时,他与梁发两人寻了一处清幽的松林,便开始切磋。 华山派自上次变故之后,一切事务便由梁发主持,他处事公平,做事却是小心谨慎,一向深得爱戴。 可是如若令狐冲久久不归,他武功又被诸位师弟超过,难免不美,于是齐御风便想由他开始,逐一调教武功。 两人斗了直有上百招,齐御风只守不攻,暗暗体会他武功根底,觉察出这梁师兄虽然对精巧剑招的悟性不算太高,心算的资质也属平常,但剑法中势道锋锐,威势逼人,若是走纯阳至刚一路,刚到极处,想必也应该有一番造化。 当即两人收手之后,他便开口说道:“梁师兄,我另有一套剑法,威势极大,所谓他山之玉,可以攻玉,咱们共同参研一番如何?” 梁发就是再木讷,也知道齐御风剑术已然超过他太多级数,所谓“共同参研”不过是传他上乘剑法的借口,当即便点头答应。 于是齐御风便将早已想好的一套泰山派的“五大夫剑法”一招一式,教给了梁发。 他下山这前几天,修习剑术已到了一个瓶颈,于是便将五岳剑法的剑招,都略微看了一遍,其中这套五大夫剑法,招数古朴,内藏奇变,每招击发,都如苍松翠柏,虬枝斜出,有一股苍然古意,精要之处,不在破招制敌,而是全在运劲发力,凭劲强力猛取胜。 遇到敌人时,不管对方招式如何精巧变幻,令人眼花缭乱,只要一路老老实实地使下去,剑招始终无尽无漏,以一股刚猛迅捷,亢奋凌厉之力,便能一准地克敌制胜。 梁发得了这套剑法,又惊又喜,觉得这套剑法正合乎他本性,当即便一路练了下去。 齐御风对这套剑法虽然只是略微一览,并没有深加研究,但他此时既然已经精研了独孤九剑,一法既通,万法自通,便在一边又结合了独孤九剑的剑意一招一式地加以指点。 齐御风指点过后,便看着梁发自行练剑,第一遍之时,觉得他还尚有些迟疑,不够果决狠辣,第二遍时,便发现已经像模像样,有了一番气度。 等到他呆得无趣,绕着松林转了几圈,将独孤九剑的口诀默背了几遍,回来再看,却见他出剑之时,俨然已经精气合而为一,有了一股磅礴之气。 当下他不禁又惊又喜,心道岳不群这人教徒弟不行,眼光却是不错,他各个弟子,几乎都有成为一代高手的潜质,可惜他似乎有藏私之嫌疑,未能尽心尽力的传授,否则这梁发三十多岁,若是精心培育,仔细教导,那还能只有先前那点微末功夫? 梁发见他回转,当即停驻脚步,心中也是激动万分,他所得这套精妙的剑法还在其次,许多困扰多年的武学道理,方才被齐御风一一详加解答,可当真让他有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之感,当真是听君一席谈,胜读十年书。 他心中喜悦,却也不知如何开口,当即看齐御风笑吟吟的看着他,便问道:“齐师弟……这……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挠挠脑袋,心说我只知道这是泰山派的五大夫剑法,其余的我哪里知道,当即笑道:“就叫一、二、三吧,我也懒得取名字。” 梁发一听此言,当即惊道:“这剑法是齐师弟所创?” 齐御风笑道:“我哪有那般本事,前辈教的,前辈教的。” 梁发将信将疑,却也不便多问。 齐御风心说,此中缘由,你过几日便知,我先卖个关子。 他方才转了一圈,心说若是想将华山派整体提一个层次,却也还要根据个人特点不同,先精练一套上层剑法,然后才能徐徐图之,学习独孤九剑的剑理,剑意,否则便如同小学生进了科学院,老童生进了翰林苑,别人说得再天花乱坠,满口真言,你也得听得懂不是? 那独孤九剑只有剑诀,并无其他详细讲解,他自己从中所琢磨出的道理却有一半都是借鉴长白剑经所悟。 那长白剑经上的武功,当年他便是给苗人凤讲解了千遍,精微奥妙之处,都说不大清楚,是以只能让他们自己先学些五岳剑派的高明剑招,日后再一层层体悟了。 而自己现在,只能教习他们剑法基础,说明大致招式如何,效果如何,应该如何使劲运气,在关键之处指点一番,避免他们走上了歪路,至于其中原理奥妙,便各凭缘法了。 梁发如此反复练剑,直至黄昏,渐渐斧凿痕迹尽去,逐渐端凝厚重起来,齐御风看了半天,也不禁暗自点头,觉得如此下去,不出三月,可能自己使这套剑法,都不一定有如此神韵了。 正当此时,突然梁发身形一晃,脚下便一个趔趄,齐御风赶忙上前,伸手欲搀,梁发定一定神,摆手以示不用。 齐御风急切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梁发缓缓喘匀了气息,摇头道:“这剑法太耗劲力,我任督二脉初通,腰脚酸麻,可能是有些支持不住。” 齐御风点点头道:“是了,这剑法刚猛无俦,若是使力不当,难免回伤自身,师兄还是歇息一阵,缓缓图之。” 两人当即席地而坐,回气修整。 梁发坐在地上,仰望华山群峰,感叹一声道:“大师兄眼下行踪不明,劳德诺又消失不见,小师妹虽然筋脉渐渐恢复,可是却依然沉睡不醒,每日都只靠这那蛇髓汤补气活血度日,华山派眼下只凭借你一人支持,我们几个当师兄的,都心生惭愧啊。” 齐御风道:“师兄说哪里话来,咱们既然同属华山,自当相互扶持,等大师兄回来,咱们便去挑了嵩山派,给小师妹报仇雪恨。” 梁发猛然一惊道:“挑了嵩山派?齐师弟……”他方一开口,却又停止不言。 他学这五大夫剑法,不过几个时辰,可这剑法招式简明,而内蕴精深,正合他这般内功有根柢而个性淳朴之人,这几个时辰,已得大要,胜过他三五年的摸索苦练。 若是华山之上,每个人都经过这般指点,过上三五年,挑了那没有了十三太保的嵩山派,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齐御风神气飞扬,眉毛一振道:“嵩山派始终是我华山祸患,此时不除,他日定然又生大祸,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人不狠,站不稳,师兄你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他素知左冷禅野心勃勃,其图甚大,绝容不下华山派的崛起,是以华山派若想复兴,第一个障碍,便是这五岳第一派。 梁发沉吟片刻,皱眉道:“可是……咱们毕竟同属五岳剑派,眼下在江湖上并未撕破脸皮,若是大张旗鼓,只怕……” 齐御风点点头,凝眉思索片刻,继而笑道:“梁师兄,你今年多大岁数?” 梁发微微一愕,随即道:“三十三啦,唉,人说三十而立,可惜我到现在,却也一事无成……” 他仰望天空,不由得深自感叹,少年时加入华山派之时,是何等豪情满怀,自以为学会了武功,便能任侠江湖,铲尽人间不平,可惜现下自己门派的山门,却都岌岌可危,他心想到此,不由得心生一种无力苍凉之感。 齐御风随口道:“是啊,三十多啦,还尚未娶妻生子,的确是有点不孝。” 梁发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寻思这师弟怎么说话跟他剑法一般,尽带着拐弯抹角,当即便道:“齐师弟,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咱们现在内忧外患,哪有时间寻思这个。” 齐御风嘿嘿一笑,说道:“梁师兄,你性子又好,长得也一表人才,怎么到现下还未娶妻啊?” 梁发本不欲在这私事上闲谈,但齐御风对他有传艺之德,当下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咱们华山派经此巨变,又没有什么银钱,我和你刘师姐……” 说到此处,当即脸上一红,住口不言。 齐御风微一错愕,当即一拍大腿:“原来你和刘师姐早已……” 梁发急忙拦住他,神色郑重道:“切莫声张,眼下师尊三年之期刚过不久,可不是咱们华山派考虑这事的时候。”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心道那刘语晴师姐也算是华山派众人心中的一位女神了,说出去不知道施戴子、高根明他们会不会所有伤心。 正当此时,却听得背后有人叫道:“哈,原来师兄早已捷足先登,同刘师妹暗结心盟,师弟可要恭喜一番了。” 两人身后本是一条小路,平素也有华山弟子走来走去,是以未曾注意,此时两人回头,却见施戴子正笑眯眯的站在后面看着两人。 齐御风当即道:“四师兄,过来坐,过来坐,我有一场大事正要与你二人相商。” 施戴子当即施施然过来坐下,面带戏谑之色,看着梁发问道:“师兄,这可是你的不对,既然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事,不可对人言,这杯喜酒,咱们华山派可要尽早吃上才是。” 梁发脸色通红,当即唯唯诺诺,只是低着头甜蜜地傻笑。 齐御风却盯着施戴子正色道:“四师兄,别说旁人,你现下在咱们华山,有没有什么明恋、暗恋、单恋、生死恋?此事涉及我华山派安危,你定要老实回答。” 施戴子听他说的郑重,当即不由得一愣,当即支支吾吾道:“我一心练武,哪有那个心思,再说我又不像三师兄长得那般相貌堂堂,谁能看上我呀。” 齐御风见他说的吞吞吐吐,便有些疑惑他话中真假,当即正气凛然道:“师兄,你可不能说假话骗人。若是你真的没有姻缘纠葛,咱们华山派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的生死安危,可就全拜托与你了。” 施戴子一听他越说越是严重,当即摆手道:“咱们华山派有你和大师兄,还有刘师妹这般新晋高手,哪能轮到我呀。”他越说越是心慌,语气越发低沉,神色忸怩,直如大姑娘一般。 齐御风不耐烦逼问道:“到底有没有?” 梁发咳嗽一声,淡淡道:“齐师弟,放了他吧,赵师妹虽嫌弃他轻浮油滑,未答应于他,可估计这辈子赵师妹不嫁人,他是不肯死心的。” 齐御风大吃一惊,心道这施戴子诙谐潇洒,居然也如此**丝,居然还被人当做了备胎。 当即他也不好意思多问,又道:“那师兄——咱们华山派——有没有内部解决不了的?” 他寻思华山派除了他之外,共九名男弟子,扣除令狐冲、小屁孩舒奇和跑路的老头子劳德诺,剩下正好六人,与宁中则留下的六位女弟子相当。 这些人……不会就此都相互配对,内部划分了吧? 梁发听着越来越是奇怪,当即道:“齐师弟,你一再问及这个,到底有什么用意?” 施戴子方才还害羞得不行,转眼看转换了话题,当即也道:“是啊,你个毛头小子,天天琢磨这些干啥?” 齐御风嘿嘿笑道:”咱们华山派若是想站稳脚跟,重新立足江湖,光凭武力,恐怕不成,还得合纵连横才行。我与恒山派定逸师太有交,她那门下有几位俗家女弟子,都是貌美如花,风姿绰约,而且正当芳龄,其中那郑萼、秦娟,又都是山西一带有名的大富人家之女,咱们可不能便宜了旁人。” 施戴子当即一愣,但他心思灵敏,沉思片刻,便知道其中含义,随即笑道:“还有这等好事,可惜我干不上啦。” 梁发“哼”一声道:“你这话让赵师妹听见,看她是不是一个月不理你。” 施戴子当即脖子一缩,愁眉苦脸起来。 齐御风听闻梁发这等老实之人居然也敢这般威胁师弟,当即不由得哈哈大笑。 谁知那施戴子脸皮功夫深厚,转头便看着齐御风,上下打量一番道:“那你不就是挺好?” 齐御风急忙摇头道:“我不行,我这没到年龄呢。” 施戴子点点头,揶揄道:“哦,我倒忘了,那一位曲大小姐还在等着你呢。”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大窘,急忙道:“莫扯旁的,咱们这到底有还是没有?” 施戴子道:“有啊,高根明、陆大有……” 说到此处,他不禁停顿一下,脸上笑容渐敛,三人俱陷入沉默之中,那高根明、陆大有跟随令狐冲一同出门,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过了半晌,梁发突然道:“他二人应当没什么事。” 齐御风忙问道:“师兄……你怎么肯定?” 梁发抬头望一眼天空,缓缓道:“如果遇了危险,大师兄既然没死,他们便一定不会死。应该也在那收容大师兄的高人那里养着伤罢。” 施戴子也点头道:“不错,如果遇到危险,大师兄决不能舍弃他们,相反却一定会先令他们逃走,大师兄没事,他们也一定没事。” 齐御风听闻这两人铿锵有力的语言,当即呼吸为之一窒,望着这两双明澈却坚定的眼神,不由得也深深点了点头。 第80章 陶钧 齐御风晚上回房,好容易见到了一次床榻被窝,当即感到无比亲切。 当即他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他到饭堂吃了“早饭”,又与那好久不见的大厨闲聊了半天。才施施然走向试剑坪。 他在试剑坪上找到了七师兄陶钧,陶钧与他岁数差不了几岁,心直口快,性子刚烈,对师门最为尊崇,腰斩左冷禅之子左飞英一事,曾经给齐御风留下了深刻印象。 两人在试剑坪交手半晌,陶钧便愈发心惊,心道他上山闭关之前剑法虽然也匪夷所思,但终究有招式可循。 但他闭关一个多月,怎么却到了这般境界,似乎轻描淡写,随意挥洒,便能破解我的剑路,而我想要出剑的方位,他全能预知一般。 两人停手之后,齐御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陶师兄,我想让你修习嵩山剑法,你看行不行?” 陶钧听到这“嵩山”二字,当即为之一愣,沉声问道:“齐师弟,你知不知道,劳德诺是什么人?” 齐御风点点头道:“他是嵩山派左冷禅的徒弟。” 陶钧双眉一挑,当即为之一惊,哼一声道:“我原以为他只是被嵩山派收买,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左冷禅的徒弟!这是大师兄告诉你的?” 齐御风寻思,恐怕令狐冲也只知道劳德诺是嵩山奸细,未必知道这详细关节。但此时却又不能直说,这是金庸告诉我的吧? 当即他缓缓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陶钧双目圆睁,仰天深呼一口气。“嘿”一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继而他转头拱手向齐御风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又道:“我只恨武功不成,杀不了这人,为小师妹报仇,还请齐师弟尽心教我,他日与这贼子相逢,也好知己知彼。” 一边施戴子不禁默然,心道这七师弟念劳德诺年老。平素对他最为敬重,甚至比对大师兄的尊敬都要多上几分,此时得知真相,心中自然有一股怨恨之情。 齐御风却没想那么多许多,当即点头道:“据说嵩山派现在一十七路剑法,是咱们五岳之中最强的剑术,不过我所知的嵩山剑法,却是嵩山派前几代高人所留下,共有二十三路。另外,更有这二十三路剑法的各种破解之法。” 陶钧一听,当即也不思索,便道:“那我先学嵩山派的破法。” 齐御风摇摇头道:“那你还怎么知己知彼?我的想法是。你将这二十三路剑法尽数学全,然后专攻一路剑法,等到什么时候能练出嵩山剑法的那种气象森严。端严雄伟的气势,再专攻一路剑法。务必精研,然后我再用这破解之法与你过招……” 陶钧急道:“这些剑法都让人破了。又有什么用?” 齐御风摇头道:“剑术之妙,在乎一心,剑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所谓破法,也不过是招式上占些便宜,而两人较量,谁输谁赢,终究还是要看剑上的功力、领悟如何。” 他看着陶钧面色犹疑不定,似乎将信将疑,当即笑道:“要不咱们试试?” 陶钧道:“怎么试?” 齐御风道:“你使华山剑法,我来破之。” 陶钧摇头道:“方才我使的就是华山剑法,不是都被破解了么?” 齐御风摇头道:“方才我的剑快,又料你先机,现在我慢下来,咱们一招一式的慢慢拆解招式,你看我怎么破解。” 陶钧满脸不信,心说便是你再厉害,难道咱们慢慢使剑,这华山派剑法还能一招便宜都占不到不成? 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天下能挡得住的已屈指可数,有谁胆敢说得上一个‘破’字?更有谁胆敢说是见招拆招,便能全部破解? 当下他想了一想,缓缓出剑,使一招华山派的剑招“金雁横空”,缓缓刺向齐御风,齐御风微微一笑,当即也以手中长剑直指对方剑尖,姿势甚是古怪,然后上下连抖两下,以示剑招所要去经过的方位。 陶钧当即一呆,随后便感觉他这一招之中,有余不尽,绵绵不绝,他这一招“金雁横空”尽管有六个后招变化,可齐御风这一剑却能将他这六种变化,尽数封锁笼罩。 倘若两人真心相斗,即使齐御风功力和他相若,他也有受伤之虞;要是对方功力稍高,则两招相逢,他立时便得送命。 他当即不胜骇异,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撤剑又使一招“无边落木”斜斜一抹,在空中划个半弧,向齐御风肩头压去。 这一式“无边落木”,后招连绵不断,取义乃是唐朝大诗人杜甫的诗歌《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他这一招如若快速使出,气势奔放,雄浑肃杀,便如同千百棵树木上的叶子纷纷飘落一般,这招剑法须得四面八方的都照顾到,后招方位更是不一,几乎无可猜度,毫无破法,一向是陶钧的得意招数。 他自忖这招一使,除非敌手功力高他几倍,或者剑招快他几倍,否则绝无可能失败。 谁知齐御风根本不出剑与他相抗,只伸出手指,指点了他身上五个穴道,陶钧登时一怔:“怎么这五个地方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当即凝住身形,慢慢体会,渐渐心中便生出一股惶恐之情,心道这五处方位,但凡他刺出任何一剑,我都来不及闪避,这一招“无边落木”,却终究还是让他破了。 更何况齐御风出剑本来就是奇快,自己这一剑击出,他就算连刺出这五剑。也并非绝不可能。 接着齐御风又持剑摆了几个架势,陶钧一看。更是凛然心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原来这几个架势,齐御风的长剑所在方位实在巧妙到了极处。 “无边落木”这一招中刺来的九剑、十剑、十一剑、十二剑……每一剑势必都刺在他长剑之上,这剑势骤看之下似是极拙,却乃极巧,形似奇弱,实则至强,当真到了“以静制动,以拙御巧”的极诣。 当下他不由得面如死灰,对本派武功信心全失。只觉纵然将华山派剑法练到炉火纯青,遇到使这种剑法之人,那也是缚手缚脚,绝无抗御的余地,那么这门剑术学下去更有何用?难道华山派剑术当真如此不堪一击? 齐御风笑道:”陶师兄,还试么?” 陶钧心灰意懒,口中苦涩道:“不试了,原来咱们练了这么多年的剑法,都是毫无用处。” 齐御风摇头道:“并非如此。陶师兄,这次你使我方才的破法,我使华山派武功,咱们再练一次。” 陶钧奇道:“这还有什么好练?”他娴熟华山剑法。深知两人若单纯比试招式,这破法如此高明,正压制住华山剑法。就算他师傅岳不群复生,恐怕也非一败涂地不可。 齐御风摇头道:“这次却未必。咱们试试再说。” 当下他手中长剑一挑,一招“金雁横空”朝陶钧慢慢刺来。陶钧眼见长剑刺来,这招式熟悉得不能再熟,当即随手一剑,便使出方才齐御风的破法横空挡住来势,接着见齐御风长剑攻势已被封锁,便顺势一剑刺出。 谁知此时,齐御风手中长剑一变,又是一招“金雁横空”从头到尾使了一遍疾向前刺,陶钧登时一呆,但手中剑势已变,当即回剑又横剑一挡一带一抹,将齐御风攻势挡住。 齐御风也不变招,手中金雁横空接连使出,角度方位一丝不变,只是一招未曾使完,便出下一招,层层叠叠,一招“金雁横空”使得倒如同“百雁回翔”一般,陶钧一时无所适从,当即倒退三步。 此时齐御风身形一变,向左前方迈了一步,蹲在地上,从斜下方又使了一招“金雁横空”。 陶钧可从未想到有人能如此猥琐,居然蹲在地上使招,当即不由得一呆。 那“金雁横空”的破法,起手式要比“金雁横空”要稍低一些,可是此时齐御风已经蹲在地上使招,难道自己还能趴在地上破解不成? 他当即心中似乎有所领悟,便停住脚步,凝神思索。 齐御风对方才一招,甚为得意,当即哈哈笑道:“再试试下一招不?” 陶钧此时只觉得脑中隐约想起点什么,却又拿捏不住,当即便沉声道:“好,你使‘无边落木’。” 齐御风点点头起身,当即脚尖一点地,如飞龙在天,拔地而起,蹿起一丈多高,接着在空中翻一个筋斗,从天上倒悬而下,临近陶钧头顶之时,手中剑光一吐,便使出一招华山剑法中的“无边落木”。 只见他剑招变幻,竟然将那“无边落木”的十几剑一同刺出,剑光萦绕,竟然将陶钧团团罩住,一时登有万花凋零,一片死亡肃杀之感。 施戴子本来在一边一言不发,只觉得齐御风所言,似乎有所夸大,但此时见到齐御风这般剑术,却也禁不住凛然一惊,他生怕齐御风为了意气之争,伤了陶钧这个师弟,但一时也措不及防,也来不及持剑阻挡,当即大惊呼喊道:“齐师弟,手下留情!” 继而他便听到叮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齐御风一个筋斗,稳稳地落在地上,一边陶钧却毫发无损,却动也不动,只是低头苦苦思索。 施戴子见齐御风方才一连在空中刺出十几剑,都快愈电闪,却准确无比,最后一剑正落在陶钧剑尖之上,长剑轻轻一弯,便翻身落地,心中不由得大为感叹,心道这几日不见,他居然又有这般神奇的进益。 陶钧想了半天,皱着眉头道:“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剑招精熟,换个方式或者将剑招连起来使,敌人便破不了这招?” 齐御风郑重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 陶钧点点头,一拱手正色道:“好!还请师弟教我这嵩山剑法。” 齐御风在思过崖之时,便寻思着这华山派日后的大敌,首当其冲,便是嵩山派。 那嵩山根深叶茂,据说门下有千人之众,就算华山派一时赢了,也恐怕难以根除,如若华山想长期占到上风,还是要有精熟嵩山派剑法之人。 令狐冲所学杂而不精,他学剑虽然领悟剑意极快,但不求甚解,对死学招式并无兴趣;梁发则老成厚重,端凝如山,正适合泰山派剑法的剑意;施戴子机巧灵敏,又有些市侩,学那已算计闻名的改良版玉女十九剑正为合适;英白罗则年轻跳脱,华山派除了自己之外,灵狐剑法数他最精。 而剩下的人中,就属这个陶钧最为嫉恶如仇,一身正气,宁折不弯,俨然是个不曾黑化的“小君子剑”。 嵩山派现任掌门左冷禅虽然为人不堪,但嵩山派剑法却堂堂正正,一经使出,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以气势雄伟,狠辣端正见长。 陶钧若是得了这种剑法的剑意,日后再到思过崖将所有嵩山派剑法都专研一番,再根据独孤九剑的要旨,能够洗去其中拘泥不化之处,做到行云流水,任意所至,定然也能成为一代剑术名家。 而且这华山上属陶钧记忆最好,片刻之间,便能记录下多门剑法,再给他来个填鸭教学,不信他记不住这嵩山剑意。 当即他一招一式,便将嵩山派各路剑法,传给陶钧,所幸这嵩山剑法尽管内蕴深厚,气势雄浑,剑招剑势却不像衡山派剑法或者雁荡山剑法那般繁复华美,讲究矫夭变幻,千变万化,都是洗练快捷、清隽古朴的招式。 陶钧只学了一天,便学会了三套剑法,共七八十招,到了七天之后,便尽数学全,他每日刻苦不已,几乎天不亮就在齐御风门前等候,晚上也到了子时才上床睡觉。 齐御风填鸭不成,自己反而成了陶钧的活字典和跟班,在一边不断提点,当即心中叫苦不迭。 所幸两人这般练习,半月时日,陶钧虽然有点日渐憔悴,但也已然将那二十三套剑法练得像模像样,就连偶尔使出华山剑法之时,都是奔腾矫夭,有一股子嵩山剑法的气象森严之意。 渐渐看他剑法慢慢成形,众人都十分欣慰,梁发、施戴子、英白罗也都各有所得,女弟子们也都统一练习玉女十九剑,由刘语晴详加指点。 每日众人都忙碌不已,只是偶尔有不通之处,才向齐御风请教。 唯独剩下九师弟舒奇,每天都会用他那一双幽怨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齐御风……(未完待续。。。) 第81章 采买 齐御风教习其他人游刃有余,却对舒奇这个同龄人也有些无可奈何。 只因若是按照他因人施教的原则,他觉得这舒奇虽然内功不高,剑术也不高明,性子却颇为坚定,也乐于在剑招剑势中琢磨,对于剑招之中的巧妙之处悟性颇高,修习来无踪、去无影,以千变百幻而闻名于世衡山派剑法最为相得益彰。 可是齐御风对于嵩山派、泰山派没有什么好感,所以才在山上闭关之时,精心研究了一下这两派的剑法。 对于衡山和恒山派,则因为出于对这两派的尊重和时间不及的缘故,未曾多加留意。 此时他坐镇玉女峰指点众人武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之间,倒也没工夫单单为了他一人,再去搬一次石头,开一次山洞。 是以他教了舒奇几招他所知的衡山剑法,此后便没了干货。 舒奇修炼了几天衡山派剑法,虽然只是寥寥几招,但也颇有得益,虽然远远不如众师兄那般进境神速,但总算这剑法合他的性子,是以也颇为满意。 但随后过了几天,他却又不禁有些惆怅难过了起来。 原来华山派众人先前借助蛇卵精华之力,华山派男弟子自劳德诺道陆大有,都已经打通任督二脉,而这几天,梁发又开发出蛇髓食补之法,药效虽然没有蛇卵那般神奇,去也令陶钧、英白罗和一干女弟子一鼓作气,打通了这条人体内的天堑。 任督二脉一通,内力便会生生不息。在体内形成循环,功力日趋精纯。内功修习自然进入一个新天新地,乃是踏入高手行列的第一个分水岭。齐御风之所以修习真正的内功不过一年,却有如此功力,便是因为他早先便打通任督二脉的缘故。 而只有舒奇,作为华山派年纪最小的一代弟子,内气浅薄,任凭如何补益也始终过不去那道关卡,眼看着修习半吊子雁荡山内功的齐御风睡一觉都比他辛苦吐纳一夜得益不少,他就更郁闷了…… 齐御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就在陶钧不骚扰他的闲暇之时。也仔细琢磨,眼看别人都进步非凡,这舒奇可怎么整? 剑法? 舒奇学武不过五六年,连华山剑法都还没学精,直接给他弄一套独孤九剑,他也得学得懂才行。 内功? 齐御风除了打通了任督二脉,貌似修炼内功的时日还不如他,自己这雁荡山内功又与他华山派的混元一气功格格不入,能教人家什么? 最后。齐御风只好将自己所学的四象步法和七花步法,传给了舒奇,可是他练了十几天,这步法逃跑之功效他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但因为剑法不精,与人喂招打斗中却发挥不出多大效用。 无奈之下,舒奇只好每天一遍遍重复这练着齐御风所教的那套伪——千变百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只将这手偷袭所用的剑招练的花团锦簇,疾如闪电。算是给自己加了一个保命的绝招。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到了五月中旬。这一日,齐御风正在试剑坪与舒奇练剑。 但见他长剑挥出,每发一招,便好似放出一缕青烟,荡于胸前,流于指隙,似乎伸手可捉,可又什么都捉不到。 转眼之间,剑光层层叠叠,,青光荡漾,剑气弥漫,那缕缕青烟越积越多,渐渐幻化成一团厚重如绵的烟云。 接着他剑招越来越慢,逐步向中央收紧,剑光也如同云雾般慢慢消散,由灰而白,由浊而清,终至不见。 一招自创的“衡山”剑法使毕,齐御风收剑而立,转头笑呵呵道:“怎么样,这次看清了么?” 舒奇苦着脸,摇头幽幽说道:“这次跟上次使的又不一样。” 齐御风脸色当即一窒,轻咳一声,随后便厚着脸皮走到他近前,亲热地拍拍他肩膀笑道:“领会精神,领会精神。” 舒奇叹息一声,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道:“嗯,嗯,要将所见到的剑招忘得半点不剩,取其剑意,而非剑招,临敌时才能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 齐御风一听这正是这几日他翻来覆去忽悠舒奇的话,当即不由得也有点无话可说。 他这些时日,在教习旁人之余,自己也不断琢磨泰山派、嵩山派、以至于衡山派的各路剑法,但这般每天赶场子似的教学,纷乱异常,却有点让他眼花缭乱,有些吃不消。 以至于教别人剑法之时,有时候竟然能将自己先前教过的剑招忘却,只能随意挥洒,按照各派的剑法神髓临阵发挥。 而且他也隐隐觉得,舒奇这个情况,似乎反反复复练这几招,比学上十几套更有益处。 正当他想换个说法,将这“神在剑先,以意先行。”,“无招胜有招”的道理再讲一遍来启发舒奇之时,突然听得场边一声大喊道:“齐师弟,你过来一下。” 齐御风一回头,却见大师姐刘语晴正在场边招呼与他。 他当即赶过去,那大师姐平时豪气爽朗,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此时却皱着眉头,苦着脸道:“小师弟,咱们山上没有米啦。” 齐御风当即一愣:“那还有面么,吃面条,包子,馒头都行,我不挑食。” 刘语晴摇头道:“面早没啦。” 齐御风闻听,不由得脸色郑重,点点头道:“那是该想个法子下山一趟了。” 这一个多月来,华山派众人怕嵩山派报复,一直都是严防死守,严阵以待,是以从未下山。 到了此时,余粮终于消耗完毕。 只是那嵩山派自死了一堆人之后,却也并未骚扰上山,却在山下埋了不少探子,每日在山脚下瞎逛。 华山派众人此时每日闻鸡起舞,日夜苦练剑法,练气运劲,却也暂且无瑕搭理这样的小角色。 当即他不禁笑道:“那我就下山一趟,顺便买些其他用度。” 刘语晴皱眉道:“那嵩山派不知道在山下搞什么鬼,暗中埋藏了多少人马,咱们还是小心为是。要不教梁发他们,陪你一同下山?” 齐御风心道那梁发日日闻鸡起舞,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尽皆修炼泰山派剑法,此时已然深陷其中,几乎又不疯魔不成活之势,倘若猛一下山,破坏了此时心境,反而不美。 当即摇头道:“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刘语晴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担心这个小师弟,尤其是他居然想要一个人不带,独身上路。若真有什么事情,却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当即她又道:“那我陪你下山。” 齐御风道:““不必了,师姐你的剑法现下还需要勤加修炼,此时中断等于前功尽弃,况且其他师姐若是没你指教,他们这一天的功夫,便可能白忙活了。” 刘语晴皱眉道:“嵩山派那些人,说不定就等着这一天呢。” 齐御风笑道:“我却正好想看看他们暗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在这华阴县境内安排了多少人,而且他们上次全军覆没,对我的底细也未必清楚,我下山正为合适。” 刘语晴叹一口气,幽幽道:“你莫忘了,劳师兄可是嵩山派之人,他却是认识你的。” 齐御风哼一声道:“倘若让我遇见,正好抓回来。” 刘语晴也知道齐御风此时剑法精进,远非华山派他人可比,即使再有上次那样的高手,恐怕也抵不过他一人一剑。 倘若他若是遇到了敌不过的高手,那带上其他人估计也是白费,当即沉吟半晌,也就默默同意了。 两人又交谈片刻,刘语晴嘱咐他切莫以身犯险,一旦采购了足够的米面,便迅速回山。 齐御风点头答应,见天色还早,便取了银子,一人一剑,晃晃悠悠下了玉女峰。(未完待续。。。) 第82章 少华 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暮春五月,华山上依旧一幅春意盎然之态,花山沐雨,巧石生辉,松枝青翠,云烟袅绕。 齐御风沿着山路走到一半,便看见如丝细雨,霏霏而下,整座山烟雾弥漫,在烟雨中若隐若现,路途十分泥泞湿滑。 但这一切也不能阻挡他下山的决心,想到终于不用守在华山派给陶钧等人当活字典用了,齐御风便有一阵逃脱樊笼的快意。 我要喝酒! 还要吃肉! 令狐冲养的那几十头猪可就剩下一头还在怀孕的老母猪了,除此之外鸡鸭鱼狗牛,要啥没啥,这一个月多月除了青菜就是猪肉,可当真腻歪死了。 而看着这沿路的风景,齐御风更是感慨万千,距离此时不到两个月之前,自己傻乎乎的爬上了这华山之上,那时的内功剑术,虽已不凡,却终究相差现在太多级数。 一个多月过去,自己这也算练成盖世绝学,成为一代一流高手了吧? 尽管现在内功修为还不算高,对独孤九剑也未能尽数领悟,但如果这个“一流”是按照余沧海为基准线的话,那自己可能已成超一流了吧? 尽管没能得到风清扬亲自教导,但碰上左冷禅或者武当派冲虚,也应当有一战之力了吧? 想到此,这华山崎岖难走的山路,便硬让他走出了泰山“快活三里”的感觉,只觉得青山四围,下临绝涧。气爽景幽,当真不胜快哉。 唯一遗憾的是。就是他那天下无双的长白剑和小狐狸未曾带在身边,否则仗此剑施展独孤九剑。再加上小狐狸相互配合,天下谁人能挡? 一路胡思乱想,齐御风脚程却快的惊人,未及正午,便已然看见了华阴县那熟悉的轮廓。 可是他刚进了县城边缘,还未及想好是先吃饭还是先找几个挑山工陪他去置办货物,眼前的情景,却令他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这素来民风彪悍的小镇,此时镇民却一个个却愁眉苦脸。眉目凝重,一言不发,走路都小心翼翼,再也无人在街边玩乐吹牛,叫卖围观,就连街边玩耍的小孩子都没有一个。而变得死气沉沉,道路以目。 莫非……有什么变故不成? 想到这里,齐御风就顾不得其他,赶紧加快了脚步。风驰电掣一般直奔镇中那唯一的酒楼。 那酒楼的店主老吴头,原本与华山派一向交好,可是后来却在嵩山派挟持之下,以上山收账为名。协助左飞英几人挟持了岳灵珊,以至于酝成大祸。 后来华山危机解除,众人问明详情。便也原谅了他,放归下山。此时也不知他状况如何。 但他那酒馆却一向是华阴县内最热闹之地,凡事去哪里打听。一准没错。 当下他挟着长剑,一路直行,直奔酒楼,可是奇怪的是,沿途所遇镇民,但凡认出他这柄华山派用剑的,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震惊中更带着一丝怜悯和犹疑不定。 更有甚者,还偷偷朝他叽咕眼睛,但齐御风只要上前招呼询问,那些人却又迅速走开,视若不见。 齐御风上前问了两次,不禁尴尬异常,这春夏之交,你没事送什么秋波…… 他当即眉头紧皱,觉得这华阴县的变故似乎比想象中更要棘手,当即也不多言,便一路来到老吴的酒馆门外。 到了酒馆,便看见那老吴远远的一瘸一拐,正在招呼零星的几个客人,抬头望见他大摇大摆的进来,当即不由得面上也露出几分尴尬迟疑之色。 等齐御风问问坐定,那老吴犹豫一阵,便下定决心,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大声招呼道:“马少爷,又来光顾本店哈,这次有啥忌口的没?” 齐御风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但看他如此热络,便也故意笑道:“忌口,各种忌,菜里啥都别放啊。” 老吴一愣,继而笑道:“那我给你上个空盘子?” 两人哈哈大笑,登时装作熟识的样子攀谈起来。 老吴低声道:“华拳门……”说到此不禁面上露出一丝忌惮,“华拳门已经与少华山上的山寨商谈好了,准备开宗立派,近日来华拳门弟子都集合在华阴境内,四处敛财打劫,附近的卫峪、五方,据说都被他们洗劫一空,逢人便杀,见财便抢。” 齐御风奇道:“县里面没事?” 老吴点点头道:“眼下他们的首脑便在此处,是以华阴县城内倒是相安无事,不过这个月来华拳门的人在这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大伙也是苦不堪言。他们都说……都说华山派已经被他们灭了……令狐掌门也……” 齐御风不由的“嗤”一声冷笑,突然想到这老吴可是被左飞英利用过的人,当即不由得问道:“你那次下山之后,他们没找你麻烦?“ 老吴艰涩的摇摇头道:“上次只是左飞英临时起意,并未通知他人,是以他们也并未单独找过我麻烦,眼下华拳门做主的,乃是一个叫白头仙翁卜沉的和一个叫做秃鹰沙天江的。此二人据说横行江湖,罕逢敌手。” 齐御风一声冷笑道:“胡吹大气,几个嵩山旁支也敢在华山脚下如此猖狂,待我们去会他们一会。” 老吴急道:“这华阴县里面,有他们近百名弟子,你一个人有甚么用,可万万小心,别惹出什么事端,这长剑……赶紧收起来,我去给你找个包袱。” 说罢他转身朝柜台走去,便要找一块厚布,让齐御风将长剑包裹起来。 正当此时,突然三人身上带着兵刃,大摇大摆走进酒楼,一眼便看见齐御风,其中一人便喝道:“那小子,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坐在桌边,身形纹丝不动,只是转头看了这三人几眼。 只见三人都约莫三四十岁,一人身上挎着双刀,一身文士打扮,似乎是这三人中的首领;另外一人手里拿着丈八虎矛枪,相貌粗豪,;第三人拿着一柄大杆刀,面色阴沉,倒好似是个病痨鬼出身。 当即他不禁笑道:“几位又是何人,来我们华山脚下作甚?” 那三人登时脸色一变,那文士上下打量他几眼,皱眉道:“是华山派的人?”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不知几位高姓大名?” 那人沉吟半晌,面色犹豫,片刻便道:“我是原少华山大头领妙算子朱文,这是我二弟跳涧虎陈逊,三弟白花蛇杨秋。”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你就是那个被占了山寨的那个?” 朱文脸色淡淡,不喜不怒,当即点点头道:“不错,我等现已加入华拳门,为华拳门长老。” 齐御风看看这三人,各自戒备,看着自己虎视眈眈,倒也觉得有趣,这少华山上的一股匪盗,他倒也听说过,这三人武艺平平,但一直对华山派毕恭毕敬,不敢妄自得罪了令狐冲,原来逢年过节,都要遣人到华山之上送礼,是以令狐冲也网开一面,一直未曾找过他们的麻烦。 却不成现在养虎为患,好好地少华山山寨,居然便宜了华拳门这帮狗贼。 当下他随手提起一个酒坛,将坛口对准了朱文,叫道:“你说你是朱文,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那朱文也略读过些诗书,当即脸色一变道:“你到底是谁,这是何意?” 齐御风也不多说,当即拔剑而起,一个纵跃,跳到三人近前,长剑一抖,剑尖连点了朱文肩膀的两处大穴。 那旁边的杨秋眼见齐御风动手,当即也举刀向他头顶疾劈,齐御风剑交左手,轻轻一刺,便刺中了他的手腕,只听当啷一声,立刻长刀落地。 陈逊见这少年一眨眼功夫便将两兄弟击败,当即大骇,举枪直扑向前,齐御风随手两剑削出,击在他双手腕部瑞骨之端的神门穴。当即他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长枪被齐御风剑尖一跳,便脱手而飞。 杨秋、陈逊两人兵刃虽失,身上却是无恙,当即又欲上前拼命,却只听朱文叫道:“慢!”见陈逊、杨秋停住脚步,才缓缓道:“少侠武艺精强,我等兄弟认栽,只是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齐御风眼见只出了几剑,便将这三人制伏,心中也自喜悦,他内力已有小成,这以内力灌注道剑尖之上打穴的武功,也是第一次使出。 当即他不禁笑道:“方才不是说了,我是华山派门下,跟诸位正是死对头。” 那三人面面相觑,心道原来他们忌惮华山派,只是害怕令狐冲一人,什么时候华山派又出了这样一个少年高手? 朱文皱一下眉头,忙问道:“不知……” 齐御风不耐烦道:”少废话,带我去你们那甚么华拳门,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也敢在华山派脚下撒野。” 三人互视了一眼,朱文轻声道:“少侠,令狐掌门与我等……” 齐御风不耐烦道:“还不走……”说罢长剑霍霍,又将三人上身的穴道点了一遍。 三人无奈,只能转头,领着齐御风向门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83章 踢馆 齐御风押送着这兄弟三人,一路西行,不一会儿便来到县城边缘,只见前面桃红柳绿,一处好大的宅院。 那宅院前庭广阔,四圈高墙围立,里面时时传来阵阵风声和呼喊之声,倒好似有不少人在练武一般。 朱文等三人到了门口,便停步不前,回头看着齐御风犹疑道:“这位少侠,今日乃门中小较之日,此时门主就在院中,你……就说是我的亲随弟子如何?” 齐御风但见场中足足站了有近百华拳门子弟,正各自在场中相互比划较量,场边坐着一名老者,身后站着几名身穿黄衣的亲随子弟,正是嵩山派的打扮。 他当即冷笑道:“哪有那么麻烦!” 说罢他昂首挺胸,一脚将本已敞开的朱漆大门一脚踢破,叫道:“华拳门谁是当家?” 他这一声叫嚷,登时那些人俱是一愣,都停驻脚步,转过来齐齐看他,齐御风也丝毫不惧,迈开大步,直直向前,冲着堂前一位依旧稳如泰山的白发老者叫道:“就是你这厮带着这一群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在此鱼肉乡里?” 那白发老者抬头轻蔑地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当即招手一晃,示意身旁的一名弟子上前将这二愣子解决。 那弟子手持一柄嵩山派的长剑,上下打量他几眼,便迈步上前,当即起手一剑便朝他腰间刺去。 齐御风闪身躲过,冷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想学人家开山立柜?” 说罢也不抽剑,只踏前一步,手中剑鞘如流星赶月般猛然一抽,正中那人后脑之上。 他此时内功较江湖上一流高手虽然稍差,却比这年轻的嵩山弟子强上太多,那弟子后脑被抽,当即双眼一翻白,趴在地上就此不动。 那白发老者见这少年好高的功夫,不由得心中一惊,当即长眉一轩,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齐御风“哼”一声走到他近前,上下打量他两眼,张口道:“哎呦,会说话啊,方才看你比比划划,我还以为是哑巴呢。” 那白发老者怒喝道:“好狂妄的小子,今日……” 他一拍桌面,方欲起身动手,却见齐御风手中长剑早已如龙席卷,舞成一道华光,剑光如软带般轻柔曲折、飘忽不定,疾疾向他刺来。 他见这剑招大有门道,当即又是吃了一惊,身形飞退,齐御风反身一跃,脚下疾奔,剑意激扬,继续朝他刺来。 那白发老者只觉得眼前金蛇万道,闪烁不定,登时双眼为之一花,脚下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齐御风紧追两步,登时一剑便刺入他肩窝之中,继而快逾闪电,接连将他四肢关节之处,尽数刺伤。 那老者强忍痛楚,张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齐御风见他手足俱废,再无一战之力,当即放下心来,回头见华拳门众弟子都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们跑到这华阴县惹是生非,难道也不先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地盘么?” 这当此时,只见刚才那里老者身边的几个弟子相互对视一眼,瞬间四个黄衣身影齐齐扑出,四剑齐出,分指齐御风咽喉、胸口和小腹。 这四剑剑招精奇、势道凌厉,功力倒也不凡,齐御风心中暗道:“这倒是正宗的嵩山剑法!” 他心念一动,便斜斜向后走了一步,让开这四剑,接着使出独孤九剑中“破剑式”的要诀,长剑圈转,将这四人攻势一同化解,剑意未尽,又将敌人避得退了三步。 只待这四人一旦后退分开,他立刻提起内力,足踏七花步法,东刺一剑,西削一招,立刻将这四人手腕削下,胫骨断折。 一抬头,见四下里还有人面带虎视眈眈之意,手持兵刃意图一拥而上,他立时冲着最近那人猛然出剑,一剑刺在他神门穴上,那人只觉手腕刺痛,当即便脱手放了长剑。 齐御风冲他一点头,接连身形如龙,不断游走,但凡有手持兵刃之人,俱被他一招拿下,不是受伤倒地,便是中剑而死,身后有一群人起初还大呼喊叫,追击不停。 但他接连伤了十几人之后,那群人登时目瞪口呆,不打自溃,大都暗暗丢弃了兵刃,立在当场。 这华拳门共百余人,起手反抗的,也不过三十多人,齐御风当者披靡,杀了五六个及其凶悍纠缠不清的,又刺伤了剩下那二十多人,便已然无人敢应,许多先前手足完好之人,便都悄悄地向门口溜去,却被他一个冷冽的眼神,又逼了回来。 一名嵩山弟子眼见大势已去,躺在地上不由得冷笑道:“你今日得罪我五岳剑派,等着被抄灭满门吧!” 齐御风甩了甩剑上的鲜血,不屑哼一声道:“老子就是五岳剑派,论及关系,你说不定还得叫点什么好听的呢。” 那弟子捂住伤口叫道:“你是那一派的,敢不服我嵩山左盟主号令!” 齐御风听得讨厌,看身边那些华拳门弟子渐渐又要聚拢一团,蠢蠢欲动,当即眉头一皱,上前“刷”“刷”两剑将他两臂斩下,口中叫道:“现在是我灭你的门,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五岳剑派大呼小叫!” 众人见那人血肉模糊,登时疼得晕死过去,心中不由得一沉,本来许多想拾起兵刃之人,也当即住手不捡,规规矩矩站好。 齐御风站在当场,口中叫道:“还有那个是冒充我五岳嵩山派的,请诸位检举揭发,一概有赏。” 一个在他身边不远处,且身体完好,一直未曾反抗之人,当即壮着胆子小声说道:“没了,一共就他们五个。” 齐御风点点头:“听说你们这里还有少华山之人,都是那几个,站到右边,原来华拳门的,站到左边,至于新晋加入的,就站在我中间好了。” 众人犹豫半天,可是看着他手中正在滴血的长剑,当即便依言而行。 齐御风立起那被那白发老者一脚踢翻的椅子,坐在上面,派头十足道:“诸位武林同道,我乃华山派武功排名第三十二的高手齐御风,听闻山下有人冒充我五岳剑派之名,欺压华拳门和少华山的诸位同道,所以今日特地出关下山为诸位打抱不平。大家初次见面,我华山派虽然是名门正派,诸位也不必多礼……每人磕三个响头好了。” 底下之人犹豫一会儿,却听得台前齐御风不耐烦地一声轻咳,当即不由得有人便跪倒叫道:“多谢齐少侠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其余个人便也接连拜倒,口中不一而足。 齐御风暗暗记下了最后几个下跪之人,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侠仗义本是我江湖之人的本分,但既然大家如此感激我,我倒也不好不领情,还请大伙儿帮一个小忙,还请诸位每人捐赠个百八十两,给我华山派买点吃喝用度,然后再帮我搬上山如何?” 第84章 藏僧 齐御风此言一出,华拳门众人登时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看到他手中长剑一掂一掂,在日光照耀下明亮闪烁,却也都惊惧不已,当即都是默不作声。 齐御风看着眼前三队人马,都双股战战,几乎有屁滚尿流之势,当即轻咳一声道:“但凡身有伤残的,都先进到那屋中,等候差遣。” 说罢,他长剑一指身旁一座空空荡荡的大屋,那些先前动手被他刺伤之人,当即一个随着一个,沉默的步入大屋之中。 接着他又指着几人道:“你们几个,将这几个死人都丢到那房里去,我这人晕血,看着死人就有点头晕。” 那几人虽然心惊胆战,却也无可奈何,当即也依言而行。 他见将这些人捋顺,当即心头大乐,蹲踞在椅子上,一拍桌面叫道:“没别的事,那咱们就开始收钱。” 说罢他回头看着那仰面倒地,尚未站起的白发老者道:“呔,你这刁民,纵凶杀人,无恶不作,最是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不过念你年老体迈,只要交出一千两纹银,我便送你去华山避诏崖喝一辈子茶如何?” 那老者微微抬起脖颈,双眼一翻,冷哼道:“小子,你不过剑术高明一些,便以为可以横行无忌么?” 齐御风一听这话,当即起身,上前用剑尖来回蹭着他肩头的伤口道:“怎么着,老头儿,有点不太服气?你说我武功不行。爬起来再练练?” 那老者艰难的摇摇头道:“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现下无话可说,不过我死也要死的明白。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不耐烦道:“开场白不好好听,现在又来罗里吧嗦,你就算不知道我是谁,自己得罪谁了还不知道么?占了谁人的地盘还不知道么?脑子里装的是水么?” “你听好了,我是五岳剑派之华山派之齐御风,还有没有要问的,如果没话没钱,立即送你上路!” 那老者面上泛起迷茫之色,口中喃喃道:“华山派。华山派?华山派哪有你这一号人物,你又不是岳不群的弟子。姓齐,也从没听说哪家姓齐的有这般厉害的子弟。” 齐御风当即一撇嘴道:“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武功高强的,就全是武二代了?其他人是不是要掐脖子把自己捏死算了?” 那老者沉吟片刻,口中道:“老夫还有一事相问。” 齐御风轻蔑一笑道:“枉我以为你还是个硬气的人物,原来也这般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人固有一死,即使苟延残喘几息,又能如何?记得下辈子别人老心不老,没事满街跑。乖乖在家弄怡养孙,可别想着凭你一点微末功夫,就来华山派门前丢人现眼了。” 那老者见他磨刀霍霍。手里长剑不断比划,眼见就要将自己一剑刺死。当即不禁奋起一股勇气,大叫一声道:“慢!” 齐御风只觉这一喊声如雷鸣。震得双耳嗡嗡直响,当即不由得凛然道:“这老头好高的内功,幸亏他方才大意轻敌,否则纠缠起来,可未必便能如此轻易地赢他。” 老者喊叫一声,震动肺腑,自己也疼得不行,当即放低了声音凄然又道:“方才你那几招,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低头看去,见老者目光炯炯盯视着自己,似乎包含期望,当即心中一软,正色答道:“是‘独孤九剑’,你听说过么?” 那白发老者听闻‘独孤九剑’这四个字,目中登时绽放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口中喃喃道:“独孤九剑……世上原来真有这路剑法。” 随后他不禁点头道:“输的不冤、不冤……”口中哈哈大笑,声如蛰龙起水,风云卷地,震得屋瓦之上灰土簌簌而落,随后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渐渐消寂无声。 齐御风在一边默然运功相抗他的笑声,待到声音全然沉寂,才低头看去,只见他嘴角一缕鲜血直垂地面,呼吸却早已断绝,显然是不堪受辱,自断经脉而死。 当即他心中也不禁感慨,心道这人虽然败在自己手上,但仍是气概昂然,的确算是条汉子。 正当他神思不属之时,突然门口有人凄厉地一声大喊:“大哥!” 齐御风一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了一群人,个个风尘仆仆,一身土黄色衣衫,面色沉郁。 其中一个秃头胖子不管不顾,急匆匆向他身边走来,探身到那白发老者身前,见他早已断气,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他大哭三声之后,起身怒视着齐御风,目嗔欲裂道:“我大哥是被你所杀?”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你是卜沉,还是沙天江?” 那秃头胖子也有五六十岁年纪,听他这般说话,当即不由得一阵愕然,随即便愤慨道:“我兄弟行走江湖多年,今日死在尊驾剑下,倘若艺不如人,也无话可说,但是尊驾在杀我大哥之前,就连我大哥名字也没问上一问么?” 齐御风懒洋洋道:“反正都是嵩山派的走狗,杀不胜杀,烦不胜烦,你们跑到我华山地头惹是生非,自当有随时赴死的觉悟,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了,还那么在乎脸面、名声作甚?你看我刚才好心好意的问你,你不还是不答么?” 那秃头胖子当即大怒,抽出腰间单刀,进步占据中堂抢位,随后单刀一举,便如同刮起了一阵狂风一般,向他头上疾劈下来。 齐御风也不与他抢什么地利,当即手中长剑刺出,一剑化为七剑,指向他胸口七个穴道,这一剑正是从泰山派的绝招“七星落长空”化来。但他这七剑意势不尽,手腕微抖。连抖了七朵碗口大的剑花,更添威势。 那秃头登时只觉得眼前剑光四溢。流转不已,似乎如长江大河的波澜,层层叠叠,推进不已,当即不由得一声惊叫,弹身跃起便逃。 他一个纵跃,直跃出两丈开外,却见齐御风作势持剑又上,当即心中慌乱。顾不得抵挡,跃身又起,一直跳到门口。 齐御风冷笑道:“你这秃子,属兔子的么,那么能蹦?”他虽如此之说,却也感慨自己轻功不成,否则这一剑后招连绵不绝,又怎能让他如此轻易便逃得掉。 那秃头惊疑不定,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勃然大怒道:“方才你这大哥刚问了一遍就死了,你确定还要问?老子是来杀人,不是来做自我介绍的!” 那秃头怔怔看他几眼,摇头叹息道:“我打不过你。今日认栽……” 齐御风一听不禁得意,原来这一对卜沉和沙天江武功虽高,但却是嵩山外门。学的不是嵩山派武功。 他寻思这样人物,自然自然是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的主,对嵩山派可能本就没有什么忠心。若是掳到华山派中,强逼之下,或许能招供出许多嵩山派的秘闻。 只可惜先前那白发老者太过硬气,一个打不过竟然自杀,眼下这个情愿认栽,自然再好不过,就把他困到玉女池那边好了。 他正自心中得意,突然见那秃子一回头,向一个光头之人深施一礼道:“上师,还请您赐予援手。”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不禁一愣,只见他所拜的,却是一个长得结结实实,敦敦厚厚的小个子老头,高不过他肩膀左右,身穿土黄色的长袍,站在一同来的十**个人之中,丝毫不起眼。 那小个子起初还面色有疑,后经那秃头解释几句,便大声说了一声:“好!” 他这一声“好”字,当真如青天白日打了个霹雳一般,震得周围之人,都吓了一跳,地面仿佛都为之一颤。 齐御风听得他这一声震得满院皆响,在墙壁中不断反射回荡,才渐渐消失,不禁心道这人内力充沛之极,是以这随意大喊,虽不是故意施为,却也威猛无比,声若洪钟。 这和尚喊了一句,立刻昂首阔步,迈步走向前厅,只见他形貌甚奇,额方颈粗,胸窄腿短,细眼小耳,怎么看怎么都是平庸之辈,但凝气卓立之际,却甚有威严。 齐御风心道,此人定然长得甚丑,只是修炼武功之后,才养出了这番气度。 两人对视良久,那和尚脸上渐渐仿佛有一股强风吹过,须髯戟张,胡子个个如针直立,接着他左手拉起右手的袍袖,伸手一抓,便抓向齐御风面门。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沉重如山的掌力直压到顶门,心中不由得一动,待到要后跃闪避,全身却早已在他掌力笼罩之下。 当即他反手一刺,径直刺向那和尚掌心,那和尚身形飘忽,招式变幻,换了几个方位,又待抓下,却见齐御风手中长剑更快,不一会儿便距离他手掌只差毫厘。 那和尚当即一惊,急忙后退,他人虽然长得蠢笨,但一身轻功却是不弱,当即飘身而起。 齐御风见他并不如那秃头一般,一击不中,瞬息逃出几丈之外,只是近身游斗,哪里容他逃脱,当即毫不容情,急奔如电,着着紧逼,片刻之间,白光闪处,长剑连刺,便已连刺二九一十八剑,这剑法乃是华山派绝学太岳三青峰中化出,九剑连环相扣,周而复始,连绵不绝,只将那和尚压得手忙脚乱,有些喘不过气来。 齐御风每一剑刺出,那和尚就倒退三步,这一十八剑使完,和尚竟然一招也还不了手,一共倒退了五十四步。 齐御风见他不敌,当即剑招一变,使一招“烟封云锁”,这一剑使出,只见灰影闪动,那和尚身前身后都是齐御风的剑影,纵横交错,将他完全罩在剑光之中。 这一招乃是齐御风下山之时,从各家门派剑招之中苦思所得,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虽是一招,却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数十招的精华奥妙之处,同时刺向他周身紧要之处。 那和尚左冲右突,不论奔跑的如何迅捷,那长剑剑尖却始终在他身后晃动,一步稍慢,便觉得背后肌肉仿佛被剑尖刺痛一般,当即他不敢停留,狂命疾奔,直将吃奶的力气都已使出。 但这一招其实无可抵挡,闪得左边,右边自有遗漏,避得了前面,后背却有陷入空门,他情急之下,不禁放声长啸,齐御风只觉得耳中鸣响,当即长剑不由得一窒。 那和尚趁此良机,当即大袖一挥,如一条黄龙盘旋急卷,在他周身旋绕出一道气旋,齐御风只觉得劲风扑面,如同刀割,手中长剑登时也不由得一歪。(未完待续。。。) 第85章 狂风 那和尚见长袖见功,当即心中一喜,又是一声长啸,发力强攻,一袖挥毕,另一袖又起,两只胳膊鼓起一阵阵疾风,冲着齐御风直直攻来。 齐御风只觉得这袖风劲峭凌厉,扑面如刀,绝不能硬抗,当即不由得皱眉,便向后退了一步。 他自练成这独孤九剑以来,一直未逢敌手,即使华山派之人练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奇招怪式,也绝无一人能让他后退半步。 自忖生平所见,即使那黑衣女子如此神功通玄,但如果单纯与他比试招式,恐怕也未必能逼迫他这般后退。 可是这和尚怪模怪样的袖功,纯以一身浑厚的内力逼人,他却从所未见,慎重起见,所以还是准备静观其变再说。 那和尚一袖得手,见齐御风不住后退,持剑远观,当即心思一动,又是伸手一抓,齐御风出手如电,长剑一探轻颤,便割下他一枚小指。 和尚体内内力激荡,血脉运行正速,一指被斩,登时血流入注,当下他心中大怒,却也不敢再行险招,当即如穿花蝴蝶般,双袖急舞,铺天盖地,飞沙走石,一步步走向齐御风。 齐御风心道,你若是老老实实挥舞这袖子,我倒也无可奈何,可是若是想伸爪子拿人,却也忒小看人了。 当下他乘着和尚双袖交替的空隙,也挥剑试探,但和尚既然吃了亏,接下来便一袖接着一袖,绝无破绽可寻找,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只听那和尚口中不住似霹雳般吆喝助威,双袖似长风动地,云气聚合,齐御风只觉得呼吸困难,渐渐难以支持,便逐步后退。 四下里华拳门众人那曾见过这般打法,当即也一个个浑然忘我,目瞪口呆,都仔细盯着这两人,但见那和尚奋袂低昂,高视阔步,双袖挥舞,不住向前,齐御风却宛如川流之中的一只小舟,飘摇不定,眼看便要倾覆在这汪洋大海之中一般,不由得都心中暗喜。 斗了片刻,只见那和尚每十几招,齐御风才能歪歪斜斜地刺出一剑,两人且战且走,一直从院子中央,竟然渐渐快走到了一处死角之处,想是在那和尚逼迫之下,齐御风无处逃遁,只能乖乖就擒。 当即便有人心思活络,手中提了长刀棍棒,上前欲助这和尚一臂之力,谁知兵刃未曾击打在齐御风身上,就见他长剑矫夭,突而如长蛇出动,瞬间便将几人点到。 众人吃了一惊,当即又使暗器飞袭,却又见齐御风好整以暇,淡淡一笑,手中长剑灵动自如,瞬间便将来袭的暗器一一击飞,但凡谁使的暗器,便回击在谁身上,居然一丝不乱,绝无错招。 众人当下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都是无比骇然,心道即使他被这和尚逼到如此地步,居然杀人还如此轻松写意,看来这两个高手之战,咱们这些庸手,可当真参合不起。 那和尚脸色涨红,不断“嘿哈”地呼喝,双袖灵动,越舞越疾,不多时,就见他头顶上面一道白气氤氲,渐聚渐浓,便似蒸笼一般,显是运转内劲已经到了极致。 齐御风起初还紧锁眉头,不放过每一个回击之机,待到了后来,索性也不还手,只是持剑看着他,虽然他长袖劲风刚猛,不敢硬接,但一来一回自有规律,每逢袖子挥到之时,只需向斜后方躲过便是。 时间慢慢过去,齐御风终于避无可避,被逼迫到了墙角之处,他侧目一看,见众人都满怀期待,想让拿和尚一袖子将他击毙一般,当即微微一笑,左足一点墙根,一声长啸,从那和尚头顶飞跃而过,大叫道:“傻X,我会飞!” 未及落地,他手中长剑连舞,登时将那和尚一双袖子割断,接着长剑虚虚实实在那和尚面前闪了几个剑花,双脚踏地之时,剑尖已然抵着到了那和尚的咽喉之上。 原来齐御风慌乱之后,见这和尚也无他奇特之处,当即便一边看他招数,一边暗暗将这袖功与“独孤九剑”的“破气式”两下互相印证,许多先前因见识太少而不解之处,登时豁然开朗。 到了方才起身之际,他胸中早已对他这功夫的来龙去脉了如指掌,有了七八种破解之法,临敌飞跃而过,顺便割断他一双袖子,不过是其中最好看的一招而已。 那和尚见长剑抵住自己的咽喉,脸上不禁一阵错愕,呆了一呆,当即呼呼带喘,也不多说,只是漠然地冲齐御风点了点头。 齐御风见他功力深厚,也不由得有些钦佩,当即笑道:“你武功很好啊,叫什么名字。” 和尚对他怒目而视,口中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紧紧闭口不言。 齐御风见他脸色涨红,突然醒悟,他此时大耗真元,如若开口说话,一口气泄了,必然大病一场。 当即他也点了点头,随手以长剑点中他身上诸多要穴,又怕他内功精深,冲破了这几处穴道,当即又绕到他身后,以身推肩、以肩推肘、以肘推手,使出太极拳的点穴之法,将他背后诸多穴道,也点了一次。 起初那和尚还混若无事,依旧傲然挺立,只是不住喘气,但这太极劲力绵绵密密,力道柔韧细软,过一会儿,渗入体内,他便渐渐觉得身体一阵酸软,面上带着惊疑不信,慢慢地瘫倒在地。 齐御风见这和尚已然降服,当即将长剑刺进眼前青砖缝隙之中,双手背负到身后,抬头冲着门口叫道:“沙天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秃头狞笑道:“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叫道:”废话,你们两个一个叫秃鹰沙天江,一个叫白头仙翁卜沉,都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之辈,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贴切的绰号么?即使忘记了,看看你那臭得要命的脑袋瓜子不也就想起来了?只不过你这厮武功低微,不值得大爷我一想便是了。” 沙天江当即大怒,冷声喝道:“你杀了我卜大哥,我与你仇深似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罢手一挥,身边十八人,便一同俱将头上罩帽脱下,露出十八颗管够,竟然又是十八个西域来的和尚。 齐御风一见,却不由得心中一凛,心道左冷禅这贼子将这许多西域人士引入中原武林,无论他日后是胜是败,日后之事,只怕难了。 当即他不由得冷哼一声道:“沙天江,我一生之中,最烦你们这种处理人民内部矛盾,还非得勾引外敌之人。若今日来的都是中原武林人士,我还饶你一条性命,但你今日所图,似乎已远非如此了” 沙天江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你先胜过这大轮寺十八金刚再说。” 齐御风“噗”一声笑弯了腰,叫道:“这玩意儿也有山寨?你搞不到少林寺十八铜人,就拿这几头烂蒜抵账?” “哎呦呦,我瞅瞅,我瞅瞅,这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啊,看样子活不过明年,这个体虚发胖,肾水不足,定然不日暴毙身亡,沙天江,嵩山派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你确定这是大轮寺十八金刚,不是你在藏边抓的十八个放羊的羊倌?” 沙天江面色铁青,也不多言,当即只是与那十八人说了几句,那几人点了点头,便团团下场,将齐御风围在中央。 齐御风抬眼将这十八人挨个看了一眼,笑道:“沙天江,你可知我所使剑法,唤作什么剑法,是何人所创?” 沙天江听他如此说话,不由得也心生疑惑,心说这少年剑术之强,平生未见,恐怕嵩山派之上,除了掌门人左冷禅之外,也应当无人能及,当即不由得沉声问道:“是谁所创?” 齐御风一把剑,轻蔑笑道:”此乃两千五百年前,武王伐纣之时,西方教搅乱中土,不断将道教之人勾引到他们西方教中,元始天尊一怒之下,便创下这路剑法,称为刺驴剑术,目的便是专杀西方来的秃驴。” 沙天江听闻,不禁怒火上冲,当即又冲着那十八金刚喊了几句藏语,那十八人点了点头,便一起各施展兵刃,一同上前。 齐御风但见那些人兵刃,俱是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心中大定,心道但凡这些兵刃,都在我所学的“独孤九剑缺两剑”的变化范畴之中,又能使出什么花样,只需要寻几个破绽,刺伤几人,这十八金刚阵,便应该能破去了。 当即他不等这几人进攻,足下发力,便上前一剑,刺向其中一人,那人登时大惊失色,低头缩腰,身形向后一退,便踉踉跄跄地躲过了这一招。 齐御风眼前圈子出了这般漏洞,当即心中一喜,便欲从中而出,谁知这时只见那和尚身旁两人,伸手一拉,将他一拽而回,继而三人同使兵刃上前刺击,齐御风见他们三人招式绵密,相互配合,防御得如铁桶一般,即使攻破,也绝对不能同时再抵挡住这三个方向的攻击,当下无奈,只能飘然而退。 第86章 破阵 齐御风又环目一周,一声长啸,绕场奔行一圈,手中剑招不停,跟每个人都交上一招,发现这些人脚步似乎迟钝蹒跚,轻功并不高明,其实稳实异常,当真似拙实巧,已到了极其高明的境界。 而兵刃上的招式也似乎古朴有余,灵动不足,其实却在极静之中含有极动,犹如冰川下暗流汹涌,变幻无方,轻灵凝重兼而有之,极具威力。 当即他思忖片刻,便施展太极剑法相抗,这太极剑法,连绵不绝,远近收缩自如,轻灵柔和,动作既细腻又舒展大方,既潇洒、飘逸、优美又不失沉稳。 而且到了他这等境界,太极剑法并非单单只有守御之功,与进攻之际,也有各种奇思妙想的巧招。 可是他接连进攻几次,却发现那十八人相互呼应配合,灵犀暗通,绝不贪功,所有破绽居然全为身边之人补去,厉害杀着却也是层出不穷,本来刀枪剑戟各路武功的路数决然不同,可到了这十八人手里,却好似一人化成了十八个,各自施展不同武功,可心意却相通如一。 这十八人之中,有人使锤法大气磅礴,有人使剑灵动自如,兼收至灵至重各种变化,也各有精微奥妙之处,攻守兼备,玄妙异常,几乎毫无破绽,当真是神妙无方。 他越斗越惊,暗想:“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辈出,我本就不善于阵法,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当真可有点抵挡不住。” 他连刺几剑。终究无功而返,不由得心浮气躁。心道,须得想个法子。将对方尽快尽数慑服,可别迟则生变,那姓沙的再弄出几个人来。 当下他故意卖一个破绽,脚步踉跄,剑势一空,向前面扑去。 一名手持长刀的和尚见有便宜可占,当即上前一刀挥出,齐御风眼明手快,变招迅捷。本来低垂的长剑猛然翻身跃起,直刺那人咽喉。 危机之中,只见那人两边排排杖影,叠叠刀光,不住奔沓而来,护在那人胸前,齐御风此时手持长剑乃普通纯钢所铸,若将这一剑使尽,把那人刺死固然可以。但回退之际,自己长剑也非得被刀杖所折断不可,当即他不敢轻易试险,长剑一收。便退了回来。 双方越斗越紧,十八人将兵刃使得呼呼风响,脚踏之处砖头登时粉碎。声势着实惊人。 齐御风在刀光剑影中如蝴蝶般穿来插去,纵然因他们不敢进攻。无性命之忧,倒也对这十八人有些无可奈何。 他心中暗忖。但凡我功力再增长几分,剑势急劲,以极速破坏这十八人之间的配合;或者此时带着玄金剑,以长剑之利,削这几人兵刃,今日可都落不到如此不尴不尬的下场。 但那十八人却也知道他一口长剑势头劲急,捷如电闪,倏然便至,先前两次冒险都险些遭害,此时更是谨慎异常,不敢贪功,只是死死护住自己的门户,不住将圈子越转越小。 齐御风心想,他所见过的阵法,无论穷家帮的铁壁阵还是恒山派的七花剑阵,都是攻拒外敌,而这十八人的阵法,却好似天生便是为了以多敌少,以一般高手对付一流高手的阵法,论及精妙,还要以这阵法为最。 他细细查探那些人落脚之处,却发现这阵法与中原武林之中按照五行八卦那一套布阵的方式完全不同,这十八人脚步杂乱,几乎无迹可循,当即不由得皱眉,心道这西域一地的武林人士,都喜好这种乌龟战术么?不是一个和尚上来就轮袖子,便是一群和尚团团转划圈圈。 正当他烦躁之际,突然见其中一个和尚使一柄单鞭,一口盾牌,攻拒防御之态颇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觉得这武功与他昔日在吉林北山时所遇见的阿不力克木?阿瓦克力的铁锅招式好似系出同源。当即心中一动,暗道:“原来这些人与后世的阿凡提一系的武功倒是一脉相承。” 当下他既然知道了这些人武功家数,不由的精神大振,心道如此这般的话,我使那独孤九剑的“破箭式”便可突破重围。想当年那“乒乓剑法”远远不及“破箭式”神妙无方,他不也是照样打得阿瓦克力满头是包? 那“破箭式”的武功,有几招颇为繁复,齐御风当时也并未能揣摩透彻,只觉得这招数繁复无比,东奔西跑,似乎颇有画蛇添足之嫌,任凭敌人武功再高,难道还真能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不留丝毫空隙不成? 此刻他身处困境,终于省悟,原来而这套剑招便是为了此时他面前情景,应付多人多方同时进攻而创。 他心中一喜,便细细回想那“破剑式”中破敌制胜的招式,想到最后,却不禁又是有些沮丧。 他心中暗道:“即使施展“破箭式”的最后几招,却也需要以浑厚的内力或者宝刀宝剑破敌制胜,此时我内力明显不如这十八个和尚其中任何一个,又没带着玄金剑,这招式有不如无。” 那十八名和尚见他脸上忽忧忽喜,不知他在打甚么主意,但自恃自己这阵法浑圆如一,威力无穷,只要按阵法进攻,绝无漏洞,当下也不在意,只是圆睁着三十六只眼睛,严加防备,怕他乘隙脱逃。 这阵势他们平素练得纯熟异常,对付三四十名好手尚且绰绰有余,实是大轮寺镇派之宝,向来不肯轻用,以免被人窥见了虚实。此次他们赶赴中原,实有要事依赖此阵法建立奇功。 这次实因这齐御风武功太强,他们的大师兄身怀绝艺,却还是被他打得一败涂地,是以才祭出这等压箱底的功夫。 齐御风犹疑不定,心中暗暗沮丧,心道原以为学了这独孤九剑,便天下几无敌手,没想到还没走出山脚,便遇上了这等厉害的角色,如若再选,可非得带上玄金剑不可。 当下只见那阵势越聚越小,越收越紧,那十八人脚下溅起得飞沙都能踢到他的脸面之上,溅得脸面生疼;兵刃起落呼呼带风,也将他逼迫得呼吸不畅,胸口一阵发闷。 他一时捉摸不到这路阵法的要旨,想不出破解之法,只有东转西闪,施展太极剑法将周身防护得绵绵密密,形式却越来越是不利。 当下他不由得中暗叫:“齐御风啊齐御风,你也未免太过小觑了天下英雄。‘骄者必败’这四个字,从今以后可得好好记在心中。焉知世上没有比独孤九剑更厉害的功夫。还是德记住“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啊。 眼看周围的圈子不盈三尺,那十八金刚配合的宛似天衣无缝一般,此攻彼援,你消我长,仿佛变成了一个武功极强的高手,招数上反复变化,层出不穷。剑气纵横,刀光闪闪,渐渐略过他的面门。 他不禁心中冰凉,心道莫非今日竟然是我齐御风的忌日?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门外一人清脆叫道:“雪球儿,咬人!” 齐御风听到这娇滴滴的声音,登时大喜,如久旱临甘霖,他乡遇故知,心中甘美无比,当即不禁急声大声道:“臭婆娘,你汉子都要死了!” 那女声啐道:“呸,一身臭泥水,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么?”齐御风此时招数已然用尽,什么地堂剑法也使了好几回,周身已然破乱不堪,他自己浑然不知,外人却早已看尽。 只见一声小兽的轻叫,继而一道白影经天而过,捷如电闪,接着便见几道光影连闪,雪球儿在那一个和尚的后臀上咬了一口。 那个和尚屁股一疼,登时大惊失色,手中长刀一抖,阵法中便显出了一丝破绽。 齐御风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猛然长剑一荡,在地上扬起一道灰色的沙尘,继而长剑一撩,将这些细小的砂砾击出,对准面前几个和尚的面门疾射而去,虽然石粒微细,伤他们不得,却也令他们脸上一阵隐隐生疼,深思不属。 齐御风见眼前的和尚稍微一躲,脸上抽搐,借此良机,当即剑出如虹,酝酿已久的“独孤九剑“之“破箭式”脱手而出。 只见他剑尖在空中划个大半圆弧,如冰轮横空,似乎大开大合,招数甚为粗糙简陋,但他又手腕轻颤,连抖了九个剑花,意境自然又不相同。 他这一剑一出,登时剑尖飙血,犹似火云一般连绵不绝,一连割下了九个和尚的右耳,才收招而立。 这一剑真如惊天一笔,豪迈狠辣,与十八般兵刃及身之际,居然行险使出如此壮阔的招数,众人登时不由得都是一惊,心道这般被人围困,居然还能行此险招,他到底是人不是? 十八和尚与他斗了半天,早知道他剑法厉害,此时见阵势一破,不禁也登时魂飞天外,心下冰凉。 继而见齐御风长剑一撩,探身下伏,长剑如青光铺地,贴地面一横,接着单剑颤动,如鲜花野草招展风中,来回挥削,不几下,便将这一十八人腿上都刺了一剑,变成了十八个瘸子。 那女声惊奇叫道:“几日不见,你怎么剑法愈加强了?快走,快走,有人有事找你。” 齐御风收剑而立,望向曲非烟笑道:“且先别忙,咱们先算算总账,首先,你偷了我的小雪球儿……”(未完待续。。。) 第87章 狂啸 曲非烟有些神色紧张,看着周围几人,紧紧凑近他身前,才小声说道:“快跟我走,这些西域的和尚的师傅据说快要来了,莫大先生正在酒楼中等着咱们,只怕不到明天,那人便能追过来,咱们得及时通知华山上面的人。“”看最新|章节” 齐御风听到这消息,不由得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十八和尚和那个使袖子的都如此厉害,他们师傅更可想而知。 他略一思索,当即转头看向在门口处目瞪口呆的朱文等少华山匪盗,口中道:“你们几个,是想继续助纣为虐,还是想弃暗投明,入我华山门户?” 朱文三人眼见他剑术如神,早已心悦诚服,听闻能入了华山,更是心中大喜,当即拱手道:“我等愿意弃暗投明,追随华山派。”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道:“那就少说废话,领上你们少华山的嫡系,去镇上买米买面,一人背上一袋,然后速速赶赴华山yu女峰,一个时辰之内,务必办完。” 朱文眼见华拳门大势已去,当即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急忙点了亲近的四五十人,匆匆而去。 曲非烟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么简单……你就相信他们了?” 齐御风点头道:“这少华山上的匪盗俱是华山一带人氏,又能跑到哪里去?他们本来就思慕华山派,与令狐冲暗通款曲,应当无妨。” 说罢他望着一边目瞪口呆,仿佛失去了三魂七魄一般的“秃鹰”沙天江,冷哼一声,随口道:“这人如何处置?” 曲非烟眼珠一转,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便要将其喂下。 沙天江见眼前一颗奇红无比的药丸,当即一惊,转身欲走,齐御风却长剑一横,抵住他的咽喉。 沙天江无计可施,当即被迫将那药丸吞下,曲非烟冷笑一声道:“如此……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沙天江面色迷茫道:“这……这是什么?” 曲非烟面无表情道:“每年端午,你来这华山派yu女峰,我有解药给你,如果华山派被灭了,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沙天江面色惶恐,突然怒道:“这是三尸脑神丹!” 曲非烟冷笑道:“不错,你能怎么着。” 沙天江想起已然服了江湖中最为恐怖的“三尸脑神丹”,此后不得稍有违抗这人的意旨,一股怒气登时消了,只是低头拭泪。文学全文|字手打 曲非烟探头看着剩余之人,都痴痴呆呆,更有近半死伤,不禁回头望着齐御风道:“这些人……你准备怎么着?全杀了么?” 齐御风感叹一声,摇摇头道:“算了吧,我今天杀的人已经足够多了。” 两人当即匆匆赶回镇中,却见街头早已热热闹闹,各处居民忙着给少华山的众人装米装面,不少挑山工还主动担着口袋,说要为华山派送米。 原来他单挑华拳门,杀死门主,在华拳门中称王称霸,指手画脚一事,此时已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县城又不甚大,早已被几个眼尖的闲汉发现,被几个好事者传扬了出去。 众人当时一听说华山派已经重振声威,只派了一个无名高手便将华拳门踢得不能翻身,当即不由得都恢复往日神采,聚拢在一起,吆喝吹嘘起来。 至于沙天江领回了一群和尚,又与齐御风一场大战,却因那闲汉急着回来报信,未曾看见。 此时华阴县城居民,闻听华山派要找人上山送米,一时也顾不得面前之人似乎原来正是少华山的匪盗,一时民匪一家,其乐融融。 齐御风和曲非烟与朱文招呼了两句,送他们上了华山,接着进了酒楼,却见酒楼之中,已然空空荡荡,只有正中一人骨瘦如柴,身穿一身油渍麻花的青袍,趴伏在桌面之上,一动不动,一旁掌柜老吴手忙脚乱,急得满头大汗。 齐御风见那桌子的凳脚旁放着一把胡琴,琴身深黄,久经年月,那人侧着头,露出的半张脸来,面容猥琐,脸色蜡黄,双目紧闭,似乎是具死尸一般。 当即他不由得大惊道:“这是莫大先生?他死了?” 那人听了,当即全身一震,抬起头来,双目如电,冷冷地在齐御风脸上一扫,齐御风乍见“死人”复活,当即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拜了下去,说道:“晚辈华山派齐御风,有幸拜见衡山莫师伯,适才多有失礼,还请原恕则个。” 莫大先生双眼一翻,丢给他一个白眼,口中道:“师伯之称,可不敢当,你就是齐御风,这——是终究入了华山派?” 齐御风点点头称是,莫大先生沉吟片刻,似乎无话可说,可冷不定又道:“鲁连荣前些日子跟着嵩山派凑热闹,现下如何?” 齐御风当即一愣,随即又想到:“哎呦,那鲁连荣说什么也是也是衡山派之人,他身为恒山派掌门,自然不能不管。” 当即他低头沉吟片刻,硬着头皮道:“他追随左冷禅,想跟着赵四海等人到华山之上将华山派尽数铲除,我被迫无奈,才将他引入了绝地,杀……杀死了他,眼下尸体已安葬在华山南峰的南天门外。” 莫大先生不动声色,双目如刀,紧盯着齐御风,齐御风亦面无惧色,抬眼看着莫大先生,心说总归逃不出一个理字,你还能杀我不成? 过了半晌,莫大先生叹息一声,仰天道:”事急从权,杀了也就杀了罢,他贪图荣华,不行正道,也合该有此报应。” 说罢他又大拇指一翘,在桌面上重重一击,叫道:“你这小子,居然在长空栈道之上连杀多名五岳剑派高手,当真有胆识,有魄力。” 齐御风见他见他面如淡金,脸色焦黄,仿佛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但目光如电,眼光一扫,锋锐如刀,霸悍之色一露即隐,心道这五岳剑派的掌门人当真都不白给。 这莫大先生未曾亲至华山,却说得他杀人的场景说得如此详尽,当下他不由得也佩服万分。 莫大先生喝了口茶,又道:“听说你这一路之上,护送福建林家的后人,杀青海一枭,灭丐帮分舵,援护恒山派杀了不少黑道高手,眼下又入了华山派门下,立下如此功勋,我想问你,你到底依凭的是什么功夫?” 齐御风沉吟半晌,答道:“剑。” 莫大先生伸出手来,拍拍腰间的长剑,说道:“这柄剑是你的?” 齐御风低头看去,只见那剑鞘雪白,形式古朴,正是自己的长白宝剑,当即点头道:“不错。” 莫大先生点点头,当即解下长剑,交予他手中道:“如此神器,我自忖护得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今日物归原主,你今后可别再有失。“ 齐御风苦笑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罢不禁瞪了曲非烟一眼。 莫大先生故意岔开话题,当即道:“那大轮寺主持朱巴嘉措武艺绝顶,神功通玄,眼下他不知怎么地被左冷禅重金收买,我两人已跟踪他的蛛丝马迹,已有七八天,估计明日便会来到华山脚下,你赶紧回山,通知众人躲避一下,他自持绝世高人,绝对不能到处搜寻,只要躲过这一次,以后便好说了。” 齐御风寻思,这一个藏僧,这么热衷于中原武林的纷争,是什么意思? 当即他不由问道:“这个什么嘉措,听起来还是个活佛?” 莫大先生叹息道:“谁说不是,现在这个世道,便是连活佛,也难免不动凡心。”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门外一声长啸,这啸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 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街头行人人人脸色立变,各自奔走,关窗闭户,不一会儿,便散的干干净净。 莫大先生脸色突变,骇然道:“没想到他来的如此之快。” 齐御风和曲非烟堵住耳朵,仍然给这响声震得心魂不定,心头说不出的惶恐惊俱,只盼这啸声赶快止歇。 但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突然间雷声中又夹着狂风虎啸之声。 曲非烟根底稍差,只觉得自己全然被这呼啸掩没,连自己说话也听不到半点,只觉得魂飞魄散,似乎全身骨骼都要被啸声震松了。 齐御风心中骇然,心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功,等声音稍歇,便急忙奔出酒楼一看,却只见对面房顶正立着一人,正遥遥相对,面对着自己的方向。 只见他长身玉立,恂恂儒雅,若非光头僧袍,宛然便是位书生相公。 这人约莫也不过五十岁左右年纪,当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俨然、宏然、恢恢广广、昭昭荡荡,便如是一位鲍学宿儒、经术名家。 只是他虽然一身僧袍,身边却伴了一只懒洋洋的老虎,张着骇人的大嘴,肚皮像箱似风地快速起伏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齐御风当即明知故问,朗声道:“阁下何人,惊扰我华阴百姓?” 那人略一睁眼,目中露出晶莹光润之意,在日光下灼灼发亮,他看一眼齐御风,陡然沉声道:“好剑” 齐御风当即大骇,心道我这手中长剑尚未出鞘,他却怎又知道我这剑是柄好剑?当即他不由得凝神戒备,紧盯着那人一举一动。 那人略微慈爱地抚摸那花斑猛虎的后脑,似乎在安慰它一般,继而说道:“可惜你不配。” 说罢,身形一飞冲天,拔身而起,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如一条黄龙一般向齐御风袭来。 第88章 虎僧 齐御风眼见这朱巴嘉措说打就打,急忙将长白剑出鞘,一手太极剑法将自己防护得绵密无比,他在这太极剑法中蕴含了独孤九剑的剑意,守御之中又有三分进攻之意,极尽变幻,当真宛如天罗地网一般。 而他此时惊骇于此人武功之强,惊惧之中,又复有三分少年人的癫狂,一招剑法之中,已将他生平所学,使得淋漓尽致。 那人蹿到近前,眼见他长剑如雪,盘旋打滚,变幻百端,灵动万状,剑气纵横万千,当即也不由得一怔,远远大袖一挥,劲风过去,齐御风手中之剑不由得也歪歪斜斜。 但他自知这一招不能抵挡,势必下一招便会就此死在这人袖风之下,当即挥剑一挑,那长白剑何等锋利,当即将那人袍袖割断了一截。 那人又是一怔,当即另一只长袖一展,在地上一拂而过,借力又纵跃回到了房上。 这一上一下,此人居然未曾落地,当真玄之又玄。 那朱巴嘉措上下打量齐御风一番,口中叫道:“少年人,你剑法很好,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横剑当胸,口中叫道:“五岳剑派之华山派之齐御风。” 那人眼中一亮,继而道:“就是左冷禅想要消灭的华山派?”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 那人一手抚摸着猛虎头顶,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武功在华山派之中,排名第几?” 齐御风笑道:“在下排名第三十二位,尚有三十一位师兄修炼《降龙十八掌》和《六脉神剑》已久。小人恐不能敌。” 那和尚沉默良久,不禁轻轻喟叹了一声。 齐御风见和尚略现迷惘之色。便想诈他一诈,当即道:“大和尚。我有良言奉告,不知能蒙垂听否?” 那和尚点点头,眼睛也不看他,当即道:“嗯,你说。” 齐御风当即说道:“我中原地广人多,人杰地灵,俊彦之士,所在多有。自古以来,天下武学之士。便以中原为多,况且我中原崇尚气节,从不屈膝异族。旁门异类,即使一时称雄,他日也必然不敌我博大精深的武学,日后必定元气大伤,悔之晚矣。劝你还是莫趟五岳剑派这趟浑水,回家去罢。” 那人听了这番“良言相劝”,不禁轻笑一声。便继续摆弄着那老虎头上的一撮绒毛,也不回答。 等到莫大先生和曲非烟一同从店门中走出,他才转过头来,看着刚刚出门的莫大先生。打量一番问道:“你便是衡山派的掌门?” 莫大先生不动声色,只淡淡点了点头。 那和尚一拍虎臀,口中叫道:“巴勒。咕叽咕叽。” 只见那猛虎伸一个懒腰站起,口中呜嗷一声。声震四塞,继而迅如闪电。带着一阵狂风,便化成一道黑黄相间的光影,从房顶直直扑向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急忙从胡琴底部抽出一柄细剑,手中青光一闪,剑尖之上便如同有朵朵梨花绽放,在空中布成了一道光幕。 齐御风见莫大先生剑法如此高明,当即也深自佩服,心道,倘若我使这一剑,恐怕也不如莫大先生远矣。 但凡剑法练到如此端凝厚重,又轻灵宛转,劲、功、式、力四者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非得有几十年苦功不可,可不是一朝学了“独孤九剑”,便能在这剑术的基本功上面,便能超过这些江湖前辈的。 他碍于江湖规矩,也不上前相助,心中只道,一只老虎有能有多大能耐,他在长白山上剑法小成之时,便已不知杀了多少。 况且这老虎虽然猛烈,去势却也并不如何快捷,莫非这僧人有些瞧不起莫大先生,故意羞辱他不成? 正当此时,却见莫大先生剑招变幻,犹如鬼魅,一连几次都刺在了那猛虎胸前的白毛之上,可是那老虎却仿佛浑然不知,不闪不避,直扑向莫大先生的身前,伸爪一拍,正中他瘦小的胸口,莫大先生便如同一只风筝一般,带着一溜血痕撞向墙壁。 齐御风万万没想到一人一兽相遇,居然是如此结果,当即大惊失色,口中叫道:“雪球儿,咬他!”说罢持起长白剑,使出一招雁荡山绝招“屏霞叠嶂”,直直向那老虎刺来。 奔行之际,只见一道白影飞在他身前,直扑那老虎额头,却见那老虎随手一拍,便将雪球儿顺手拍飞。 齐御风当即不禁一惊,停住手中剑招,回头看去,见雪球儿跌落尘埃,随即翻身跃起,虽然看似还有些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却无大碍,当即才放下心来。 等他再回头找那匹猛虎,却见它轻灵如猫,已然顺着低瓦爬上了房顶,懒洋洋地再次趴在了那和尚的脚边。 稍一转头,他便与那和尚对视,齐御风当即心中一寒:“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尤其是内功精湛,已所不敌,若是让他施展那挥舞袍袖的内功,可不像他徒弟那般好欺负。自己若是贸然上房,被他袖子一挥,自己可就死的有些难看了。” 当下他持剑而立,怒视这那朱巴嘉措,静候那人下房,与他决一死战。小狐狸雪球儿也蹦跳到他身边,龇牙咧嘴,四爪不断蹬刨,尾巴高高竖起,像是不忿那大猫的一击一般。 那和尚目光冷峻,看着曲非烟扶起莫大先生,不住拍他后背,予他顺气,可莫大先生却面如金纸,双目紧闭,仿佛真的断气了一般。 那人再此将目光看向齐御风,冷笑一声道:“你真的只在华山派排名第三十二位,胡吹大气,无耻之尤!” 齐御风也不答话,当即不断计算他的身形变幻,呼吸起落。 在手中则暗中准备着一招与天地同寿。同归于尽的剑招,这招数原本就是为了在在“破气式”未曾练成之前的激烈打法。专门近身刺敌人眼睛、咽喉、小腹、下阴等人身诸多柔软之处,阴险毒辣。集诸多剑法无耻之大成,可以说已有些了无赖的意味。 他练成此招时,原以为天下能用得上的,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人,而与他为敌的,或许只有左冷禅一人,可那料到方一下山,竟然便遇到了这般原本不知名的厉害人物,即使他手中现在持着长白剑。凭空武功厉害了一倍,却也心中惴惴不安,毫无底气。 他出此剑招之前,需得反复计算,对方所处方位,身形长短,兵刃长短以及地势、日光所照的高低,甚至是随身行动的习惯。 可他看了半天,觉得此人无时无刻不在规矩之内。方圆之中,身形自然而然地遵循法度,竟然似毫无破绽一般,不由得一颗心直直地坠到了谷底。 那人瞪视他良久。突然一皱眉头道:“小子,你修习的可是《长白剑经》?” 齐御风怵然一惊,心道莫非此人神功通玄。已同那修习长白剑经的高手一般,那还较量个屁! 他当即强行抑制住澎湃起伏的心潮。沉声答道:“不错。” 那人听闻当即一愣,像是齐御风此言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般。他又看看齐御风手中剑势,才缓缓点点头,长叹道:“岁月如梭,江山更改,想不到这武学末世,《长白剑经》居然还未曾湮灭,仍有传人流传于世。” 曲非烟听见此言,登时面如土色,心道这和尚说甚么岁月如梭,江山更改,也不知他活了多大年纪。 齐御风听闻却不禁一阵心头大定,心道这长白剑经练到极致,那招数又岂能被你轻易躲过,况且这剑经中可有破碎虚空,时空倒转之能,你既然感慨岁月流逝,必然并非了解到了这武功的真意。 那和尚感慨一番,继而冲齐御风一点头道:“好,小子,你既然是‘剑经’的传人,我也不为难与你,我看你这功夫尚未练成,三月之后,我再来灭你华山满门。” 说罢,身形一闪,便沿着屋脊,踏破长空而去,那只老虎蹿高伏低,也紧随其后。 齐御风见强敌已去,登时长呼一口气,原先绷紧的一股精气神立时尽数散去,骨骼酸软说不出的疲累。 尽管他与这和尚只交手一招,对视片刻,谈论了几句,但那股威压却令他觉得这一刻钟比他这一天的打的甚么白头仙翁卜沉、矮个僧人、十八罗汉,加起来都更为摧残难熬。 当即他抹一把汗,长剑拄地,却不料长白剑锋利无匹,竟然一个歪斜,齐剑柄没入了地下。 他当即勉力抽出长剑,回头一看,却见曲非烟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哭道:“莫爷爷要不行了。” 齐御风见莫大先生双目紧闭,气息奄奄。急忙俯身按住他脉搏,只觉跳动既缓且弱,相隔良久,方始轻轻一动,若非他内功深厚,怕是早已死去多时,急忙道:“还有救,咱们速速回山。“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剥开蜜蜡封制的外壳,露出里面一股金黄色的液体,掐住莫大先生的人中,将其灌下。 莫大先生勉力吞咽,只觉得丹田和缓,精神稍微健旺,当即开口道:“臭妹子的,又甜又腥,这是甚么东西?” 齐御风见他转醒,当即笑道:“这是蛇的骨髓伴以灵芝、人参汁液混合的药物,最能补益身体,莫师伯,你切莫多话,我这就背你上山。” 莫大叹息道:“我老了,怕是不成了,这丹药如此珍贵,怎么能用到我一个老头子身上。” 齐御风生怕他多开口说话,将一口真气散了,当即俯身将他背负在背上道:“咱们马上去华山。” 曲非烟当即也收住哭声,将莫大先生的胡琴和齐御风原来的长剑背负在身上,一路径直顺着路径,回转华山。 到了山脚,见一群挑夫提着米面篮子,跟这那群少华山一群匪盗都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想是也被那朱巴嘉措的啸声所震慑,当即齐御风一挥手道:“先上山再说。” 于是一行近百人便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攀援而上。 过了二个多时辰,众人到了回心石,齐御风只觉背心一热,莫大先生突然悠然转醒道:“放我下来。” 齐御风一路之上,只觉得他内息狂窜乱走,全凭他自身一股精纯的内力缓缓支持,此时却寂然无声,不由得惊奇道:“你……你好了?” 莫大先生苦笑道:“哪有那么快就好。我肺腑受了重伤,现下只是用内力强行压抑,但只是运气调养,终究不成,想要复原,终究还得活动活动才行。” 齐御风道:“这山路艰难,咱们到山上修养好了再活动。” 莫大先生道:“无妨,我方才闭过气去,现在终究得回回气才行。” 可是他不论如何劝说,齐御风总是不肯,惹得他急了,不禁破口大骂道:“你这臭小子,是谁千里迢迢把你媳妇护送回来的,你这小子忘恩负义,操他***,非非,咱们可不能嫁给这傻小子,否则气也气死了。” 曲非烟脸色通红,当即道:“莫爷爷,你别瞎说,我不嫁人的。” 齐御风叹一口气,无奈地将莫大先生放下,嘴里嘟囔道:“怎么都伺候不出好来,那你自己走吧。” 莫大先生方一落地,只觉腿下一软,当即向前一撞,便要摔倒,齐御风一见,当即上前搀扶。 莫大先生笑道:“不是伺候不了么?怎么还扶?”当即甩开他双手,气喘吁吁地站定,默运玄功,便迈上一步石阶。 齐御风见他跌跌撞撞,脚步踉跄,显得异常辛苦,数次张口欲劝,谁知他越走精神居然越旺,最后竟然脚步沉稳轻快,与常人无异。 曲非烟又惊又喜,当即道:“莫爷爷,你好了?” 莫大摇头叹息道:“我衡山一派内功,有独得之处,讲究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是以越活动活动,反而对伤势有所缓和。” 他又走几步,不禁又忧心道:“现在我已经借此将伤势压制,可那老虎一掌实在太凶,唉,我现在功力尽失,只怕日后……也难以回复了。” 齐御风皱眉道:“是功力反噬么?” 莫大先生惊异地看他一眼,点头道:“不错。”(未完待续。。。) 第89章 良配 齐御风学过独孤九剑的“破气式”,对功力反噬隐隐有些概念,现下又听莫大先生说“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十六个字,脑中一闪,突然想起思过崖的洞中似乎有一套衡山剑法,也包涵此剑理,应该便是体用双修,由外而内养生疗伤而用,但当时自己匆匆看上一眼,并未记忆。 当即他心中一动,也不说破,只是继续看着他缓缓向前,莫大先生毕竟是新伤未愈,又走了一会儿,便呼呼带喘。有些转不过气来了,只能回头看着齐御风道:“小子,你过来。” 齐御风依言凑到他跟前,说道:“莫师伯,你走累了么,要不我接着背你?” 莫大先生摇摇头道:“此时月色正好,我歇上一歇,咱们再走。”说罢摸摸心口,说道:“就是有点饿了。” 齐御风闻听,当即道:“我这里有肉干。”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早已腌制好的蛇肉,递到莫大先生面前。 莫大先生此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双眼发花,陡然间闻到肉香,登时精神大振,蛇肉放到嘴边,当即张口大嚼,吃过一包,张口还要,齐御风大喜,又拿出一包给他。 一边曲非烟看了,也不禁感觉肚子有些咕咕叫,忙问道:“你这是什么肉,给我也吃一点。” 齐御风疑道:“你们怎么都这么饿,一天没吃饭啦?” 曲非烟伸出三根手指,委屈道:“三天啦,为了这个朱巴嘉措,我们一路奔驰来华山报信,又不能被他发现,我和莫师伯都三天多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啦。” 齐御风心下感激,当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将最后一包蛇肉拿出,递与曲非烟,怜惜道:“你不好好在洛阳呆着,怎么又东奔西跑?” 曲非烟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提起当日与齐御风分手的理由,当即道:“你还没说呢,这是什么肉?” 齐御风笑道:“这是蛇肉,你敢不敢吃?” 曲非烟本来已打开油纸包放了一块在嘴里,听到这话,登时一惊,噗一口将蛇肉吐出,道:“呸呸呸,恶心死了,你有别的吃食没有,我可不吃长虫。” 莫大先生迷迷糊糊,吃得正自过瘾,当即道:“你不吃给我。”劈手夺过那油纸包包裹的蛇肉,放在自己膝盖之上,一边张口大嚼。 曲非烟看齐御风再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当即苦笑,便与莫大先生你争我抢,将剩余那一包蛇肉吃完。 齐御风看着爷孙俩没大没小,也觉得有趣,可一想起他华山派与那朱巴嘉错的三月之约,不禁心头一沉,叹息一声。 莫大先生肉一下肚,元气大增,当即坐直了身子,在一块巨石上面调匀了呼吸,齐曲二人不敢多言,之凝神注视他的脸色,但见他脸上一阵红潮涌上,便即退去,又成灰白,这般红变白,白变红转了数次,不久头顶便冒出热气,额头汗如雨下,全身颤抖不已。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山下有人一声清啸,即使在这华山的松涛林海的呼啸声中,依然是神完气足,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不断逼急,想是正有人施展轻功,快速上山。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一惊,心道挑夫和少华山等匪盗俱已走到了他们前面,这人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又有什么人来挑衅华山派不成? 他知道莫大先生此时正以上乘内功疗伤,正值生死悬于一线之际,若是被人扰乱心神,必然无救,当即将长白剑抽出,在月色下光华一展,心使臂、臂使指、指使剑,如此川流不息,运内力将长剑如鞭子一样一甩。 只见他长白剑未曾脱手,剑身之上的一道青光却好似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径直沿着山路冲下山去。 这道剑光纯是以内力凝聚的一道杀气,并非有形有质之物,杀敌虽然不行,却极能摄人眼目心魄,齐御风倘若不是手持长白剑这等神剑,也激发不出来这般奇观。 那人正沿路而行,一路脚下尘沙不起,宛似御风而行一般。眼见一道青光射来,杀气弥漫,禁不住心中打了个冷战,眼前一花,那道剑气却又慢慢减弱,消失不见。 当即他一抬头,只有山上一处有人手持长剑,在月光下青芒隐隐,照亮了好大一块地域,想是以宝剑示警。 他当即收敛声息,抬手从口袋里掏出药粉,在空中布了一个圆圈,那药粉现于空气之中,登时化作一个绿光闪烁流溢的圆圈,在夜色中忽隐忽现。 曲非烟在山上见了,叹一口气,轻声对齐御风道:“是日月神教的人,好像没有恶意。” 齐御风心道,在江湖之中,听到“日月神教”这四个字,便已是最大的恶意,当下他却不好在曲非烟面前多说,当即点了点头,与她一起上前迎了两步。 等那人走到近前,齐御风只见他年约五旬,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腰间挎了一柄长剑,当即道:“不知先生何人,前来滋扰我华山派?” 那人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齐御风一扫,见他手持长剑,青芒四溢,流转不息,映得周围蚊虫不起,鸦雀无声,便是他这般高手都有些忌惮之意,脸上不禁微现诧色。 一边曲非烟却从暗处走出,惊喜道:“向伯伯!”说罢,便上前几步,拉住那人双手,十分喜悦。 那人见到曲非烟,登时喜笑颜开,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在此,方才可冲撞了,哎呦,那这一位,便是齐御风齐少侠罢?” 齐御风听得有些糊涂,却听曲非烟回头道:“齐御风,这是我向伯伯,他江湖名唤‘天王老子’向问天,是神教的光明左使。” 齐御风登时一惊,心道此人乃是日月神教的第二号人物,武功深不可测,居然在这华山山腰上便碰见了。”急忙上前拜见。 向问天拱手道:“紫电飞芒出神剑,我一生之中,几乎从未佩服过谁,小兄弟方才这一剑,却吓得我心惊肉跳,险些屁滚尿流。” 齐御风笑道:“向左使谬赞了,咱家这点玩意儿,全仗了一口宝剑,在名满江湖的向左使面前,实在不值得一提。” 向问天摇头道:“如此凌冽逼人的剑气,又岂能只是一口死物所为,小兄弟剑法超神,当真令人钦佩。” 齐御风笑笑,也不多话,心道这人纵然慷慨豪迈,却始终是日月神教之人,他不像曲洋那般纵情山水,不问世事,此来华山,必有所图。 正当此时,曲非烟问道:“向伯伯,你怎么这么晚来了华山,你是知道我在这里么?” 向问天摇头道:“教主听说那西域活佛朱巴嘉错来了中原,意欲对华山派不利,所以特派我来此查探,方才你们在山下所为,我也看见啦。” 齐御风心中登时一惊,心道那朱巴嘉错何等神威,向问天武功再高,恐怕也并未其对手,他居然敢在朱巴嘉错经行之时留在华阴县,胆子真可谓不小。 向问天看他面色似乎不信,当即哈哈笑道:“不错,我并非这活佛的对手,不过蒙教主恩赐,教了我几招保命的功夫,虽然敌之不过,逃走却是不难,江湖上虽然有他各种神通的神奇传闻,今日一见,却觉得这些传闻,却好似还是小窥了他。”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自己若是全力施为,也能抵挡住那朱巴嘉错几招,但他若是想杀了自己,恐怕也不出三五招功夫。” 想到此,他突然心念一动,这向问天不是任我行的老底子么?他怎么在东方不败手下干得有滋有味? 向问天慈爱的拍了拍曲非烟的脑袋,感叹道:“曲兄弟志不在神教的教务之中,累得你江湖奔忙,东躲**,眼下既然已经找到了夫婿,成婚之日,我必定送上一份大礼。” 曲非烟脸色窘迫,急忙道:“我们俩见面总是吵架,谁说我喜欢他了。” 向问天正色道:“此乃教主所言,他说你和这小子乃是良配,那自然便是良配,你敢不从?” 曲非烟手脚登时一颤,神色一阵恍然,回首望向齐御风,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 齐御风疑惑道:“东方……东方教主见过我么?” 向问天想了一想道:“应该没有。” 齐御风道:“那他怎么说……?” 向问天道:“你不是姓齐么?叫齐御风?”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可是……可是这跟……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曲非烟受东方不败喜欢,乃是日月神教圣姑身份,算是不理教务的大小姐,想说怎么东方不败就看中了我,要讨我做他日月神教的女婿,可是碍于曲非烟在侧,便没有直接开口。 向问天凛然道:“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文成武德,仁义盖天。天生神武英明,算无遗策,他说你二人乃是良配,就算以前不是,说过以后便也是了。就算你俩先前并非情侣,日后也必定相亲相爱,举案齐眉,相扶终老。” 齐御风登时无语,心中只道:尼玛,这是月老儿还是爱神丘比特啊! 第90章 约束 曲非烟听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向问天如此说话,却不禁眉头一皱,紧紧攥着胸口一块衣襟,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 向问天又道:“教主有令,倘若他**小子对曲大小姐不忠,必然将你你抽筋剥皮,敲骨吸髓,魂贬九幽,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齐御风不禁笑道:“教主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他既然已说我俩相亲相爱,举案齐眉,我又怎么会曲大小姐不忠?” 向问天低头轻咳一声,续道:“教主他老人家赏罚分明,胸襟如海,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今日这话,以后可千万别再提起,教主说过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即使咱们现在不懂,日后慢慢琢磨,自然有懂的那一天,你可千万记住,不管人前人后,切莫顶撞教主他老人家的宝训。教主有令,华山眼前事毕,你们便即可完婚。” 齐御风皱眉道:“可是……这……这还没见过双方家长呢?” 这时只听曲非烟对着他叫道:“怎么……你还不乐意么?你当谁稀罕你么?臭不要脸!”说罢怒气冲冲,转头便走。 齐御风回首眼见一钩残月,斜挂山巅,曲非烟身形袅娜,背影十分美好,当即道:“我也没说不愿意啊,不过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见她越走越快,不由得急忙跟了过去。 向问天苦笑一声,当即也施施然向上攀登。 几人到了莫大先生近前,曲非烟当即停驻脚步,她一声孤苦伶仃,与曲洋祖孙两个琴剑飘零,相依为命,多逢奇险,却从未哭过。 此时听见东方不败为她指配夫婿,齐御风却推三阻四,心中不知怎么地,一股酸楚凄凉之情顿时上涌,泪水便流了出来。 她见眼前莫大先生早已停止运功,正关切地看着她,当即再也忍耐不住,伏在莫大先生的怀里大哭,莫大先生一手抚摸她的头发,一手轻拍她的背心,柔声安慰。 莫大纵横江湖几十年,结交的都是草莽英雄,也一直尚未娶妻生子,此时见这女孩子倒在他怀里痛哭流涕,当即慌了手脚,只是翻来覆去道:“莫哭,莫哭,我五岳剑派之中多有俊彦,这臭小子不喜欢你,我去给你找一个比他强一百倍,一千倍的好小伙子来。” 齐御风又好笑又好气,当即道:“莫老头儿,你别挑拨离间,谁说我不喜欢她了。” 身后向问天又道:“教主有令,但凡齐御风惹恼了大小姐,害大小姐委屈流泪,就要灭了华山一派,将之从武林中除名,替大小姐出一口恶气。” 那三人听了,俱吃了一惊,曲非烟当即收住哭声,回首小声解释道:“我不是为了他……” 向问天哈哈一笑:“教主有令,但凡大小姐耍性子发脾气,只要说剿灭齐御风所在的华山派,一准好用。” 众人俱是一呆,才明白向问天此言,想必是东方不败平素开玩笑的玩笑之语,被他此时化用了过来。 莫大先生冷笑一声,道:“哼,东方必败,好杀气,好威风啊。” 向问天目光如冷电急转,斜睨他一眼道:“莫大先生,你这是嫌弃自己的命还不够长了,还是衡山派眼下的日子,过的有点太好了?” 莫大先生不动声色,口中道:“就是见不得有些邪魔外道,在我面前大放狗屁。” 向问天登时上前一步道:“我看是那老虎一掌,打的还不够重。”说罢身形一凝,银髯戟张,神情甚是阴沉可怖。好似便要立刻动手。 齐御风见状大惊,急忙双手一展,立在两人中间道:“两位无冤无仇,何必伤了和气,莫师伯眼下在我华山派做客,你可不能伤他。” 向问天道:“那我不是再你华山派做客么?我不能伤他,便许他出言辱我神教?” 齐御风急中生智,说道:“教主算无遗策,胸襟如海,大人不记小人过,区区小事,定然不会放在心上,眼下莫师伯不知神教之威能,日后慢慢琢磨,自然就懂了。” 一边莫大先生叫道:“臭小子,放他娘的狗臭屁,魔教除了曲非烟这小姑娘,没一个好东西,莫非你跟这魔教也想牵连一生,名誉扫地不成?” 曲非烟可怜兮兮道:“莫爷爷,我爷爷也是好人。” 莫大先生道:“他已退出日月神教,自然不同。” 一边向问天此时却指着齐御风哈哈大笑,口中道:“你这小子,学的倒快,今日看你的面子,也念他年老重伤,我便不找这个场子。” 一边莫大先生不断怒骂,他却充耳不闻,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说道:“我圣教主听闻贵派岳女侠经脉俱断,受了重伤,眼下虽然体愈,却并未转醒,特命我送来一枚‘子午醒神丹’,她吃过之后,自然药到病除。” 齐御风心道,华山派遇袭一事极为隐秘,出事之后,诸人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日月神教却缘何得知岳灵珊的病状? 当下他寻思日月神教若是想谋害岳灵珊,必然有千般万般的手段,不必在这一个药丸上做手脚,心中大喜,当即谢过收下。 向问天又转头看着莫大先生,笑道:“你骂我,我却不恼你,你所受内伤,乃是一种唤作‘龙象般若功’的内功所击,若是想寻其疗伤之法,却还是得去问峨眉派或者恒山派才行。” 齐御风登时一愣,叫道:“不是被那个老虎所伤么?那老虎也会什么‘龙象般若功’?” 向问天望他一眼,点点头道:“一般的老虎,怎能伤得了衡山派的掌门。” 齐御风只觉得匪夷所思,当真不敢相信这话时真的,不由得喃喃道:“什么时候畜生也这么厉害了。” 向问天道:“这‘龙象般若功’本事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显,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两年也能练成;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就需要三四年;第三层却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要七八年功夫,如此倍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到了第五层功夫,便需要三十年以上的苦功。你想想,若是想练到第一十三层,需要多少年岁月?” 齐御风凛然一惊,正自思量,一边曲非烟却道:“那岂不是……得有一千岁才行?” 向问天点头笑道:“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人寿有限,又岂能有千年之岁月,你说这等费劲的功夫,真的是创来给人练的么?” 齐御风和曲非烟对视一眼,目中尽是惊骇,心道这功夫不是给人练的,难道还是神仙练的不成? 一边莫大先生却突然开口道:“那是畜生精怪修炼的法门。” 向问天点头道:“不愧是衡山掌门,见识果然不凡,不过据教主所言,这‘龙象般若功’十分难练,功效却又甚微,不过是玄门炼气术中的粗浅的道法罢了,不能达到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 莫大先生对山精鬼怪之谈,原本就涉猎不多,一直以为不过是小说家言,不足采信,后来他护送曲非烟来华山,一路之上见这小雪球儿大显神威,才知道世上当真有通了灵性的野兽。 此时闻听东方不败居然如此博学多闻,居然将这通灵异兽来历说的头头是道,又是甚么“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不由得心道这东方不败到底是有多厉害? 他心头不由得一沮,当即住口不言。 向问天道:“不过这西域蛮夷之术乃是旁门左道,又怎能有我中原武学之道奥妙深邃,博大精深,常人理解不易,我圣教主却早已得悉,那朱巴嘉错眼下只在川陕一代活动,若是到了定州黑木崖,呵呵……” 莫大先生冷笑道:“胡吹大气,自以为是。” 向问天也不理他,看向齐御风道:“你与那朱巴嘉错定下三月之约,到时是否需要我神教施以援手?” 齐御风看一眼莫大先生,心道,江湖上正邪不两立,若是与日月神教同流合污,日后正道之中,必然难以容得下华山派。 而且方才莫大先生也早已提醒与他,说他与魔教牵连一生,必然名誉扫地,想他一琴一人,行走江湖,行事神出鬼没,风姿十分潇洒写意,又岂能是胸中有正邪之壁垒之人?他几次三番辱骂向问天,必然有其深意。 当即他不禁摇头道:“华山派自有掌门、师兄等做主,此事非我可以决断。” 向问天微微一笑,说道:”也罢,那向某也无别事,就此下山。“说罢,一拱手,飘然而去。 等到他走的远了,莫大先生才道:“小子,总算你机灵,倘若你答应了这向问天,日后江湖传扬出去,你华山派还有立锥之地么?东方不败虽然可怖,但少林、武当,哪一个又是你华山派惹得起的?” 齐御风点点头道:“可是非非……” 曲非烟怒道:“住口,非非也是你叫的么?我告诉你……” 她说到此时,神色慌张,似乎十分恐惧,当即咬牙半天,才小声说道:“东方……让你和我……也应该是不安好心。” 齐御风一怔,疑惑道:“我觉得他这人挺不错的啊,你看咱们两情相悦,他成人之美,这不是……” 曲非烟又羞又怒,当即叫道:“快闭上你的臭嘴,谁跟你两情相悦了!” 齐御风笑道:“那我不说啦,你说。” 曲非烟颦着秀眉道:“以前他从来不强迫我,总叫我自由自在的,婚事什么的,他也说顺其自然,可是眼下他却命令咱们在一起,岂不是有所图谋?” 继而她又幽幽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哭么?我是为了我自己,一想起他竟然开始关注我,管束我,我这心里……就禁不住的害怕。” 说罢,她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出神。 第91章 旧事 齐御风见曲非烟平素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唯独说到东方不败时,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登时脸色苍白,眉尖微蹙,一双纤手也不停地颤抖,显然是怕得要命。 当即他不禁笑道:“你害怕什么?他武功就算再高,不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曲非烟螓首蛾眉,忧心忡忡地摇头道:“我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我每次看他施展武功,总觉得心惊肉跳,就好像……就好像见到了鬼怪一般。” 齐御风满不在乎地摇头道:“那是他武功太高的缘故,等你若是习武有成,便不会怕了。” 曲非烟摇头道:“像他那样的武功,我就是一辈子都练不成。我总是觉得,就是天下的高手都集中在一起,都及不上他一半。” 莫大先生叹息一声,斜睨着齐御风看了一眼,道:“小子,你究竟有什么好,竟然惹上了这样的大魔头,听这向问天的意思,这东方不败倒好似是对你青眼有加,想要提携你一番。” 齐御风苦笑道:“可能……是我的长得好看吧。” 曲非烟本来颇为胆战心惊,听起齐御风自吹自擂,却又禁不住又鼓起腮帮子,迎面啐道:“呸,不要脸。” 齐御风一笑不答,心道莫非这东方不败什么时候偷偷的来了华山,见到我把这华山派整顿的不错,有了爱才之心?还是他见了本少侠对敌朱巴嘉错之时剑术卓绝,是以纳头便拜? 不过无论如何,一想到这个怪叔叔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甚至不惜以这个小萝莉为诱饵,他不禁心中都感觉一阵别扭。 他与曲非烟说说闹闹,三人便继续向yu女峰攀登,曲非烟突而又问道:“莫爷爷,这龙象般若功,真的有那般神奇,别的门派都治不好你的伤么?” 莫大皱着眉头,道:“这功法的名字,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这一只老虎……居然……唉……,至于为什么只有峨眉和恒山才有解药,我倒是也不知其中缘故。”语气之中尽是萧索之意。 齐御风笑道:“我或许知道些端倪。” 曲非烟星眸微嗔,看他一眼,不耐烦道:“莫爷爷都不知道,你能知道些什么?” 齐御风不理她,只是一边低头赶路一边说道:“听说在宋元之交之时,有位蒙古国师名唤金轮法王,是个不世出的奇才,他潜修苦学,进境奇速,到他被神雕大侠杨过打死的时候,修炼这龙象般若功到了第十层境界,已是震古烁今,前无古人炼神全方阅读。” 曲非烟皱眉道:“不是有十三层么?那后面几层没人修炼过,又是怎么创出来的?难道后面几层都是瞎掰的不成?” 齐御风看她一眼,瞧瞧趴在她肩头酣睡的小雪球儿,笑道:“我只是说‘前无古人’,可没说别的东西不能练到十三层啊。” 曲非烟吓了一跳,怵然道:“难道是那只大老虎之类的,练到了十三层,比人还厉害?” 齐御风点点头:“自古以来,珍禽异兽寿泽绵长的,也不算罕见,前几日我们便在山上碰到一条大白蛇,身长足有二三十丈,说不定都得有上千岁啦。喏,你吃的这个蛇肉,就是那只蛇的。” 曲非烟只觉得不可思议,当下满脸不信,说道:“哪有那么大的蛇?” 齐御风笑道:“你上去一看便知,那蛇骨都还在yu女峰上呢。你未见这雪球儿之时,想到过天下有这般厉害的狐狸么?” 曲非烟沉思片刻,也觉得有理,当即她不服气道:“莫说别的,你还没说峨眉派和恒山派为什么有这样的解药呢。” 齐御风道:”峨眉派的创派祖师郭襄郭女侠,乃是南宋年间一代大侠郭靖的女儿,不过她曾因缘际会,曾经受了那金轮法王的衣钵,学过一些密宗功夫,想是也因此在峨眉派留下了破解的药方罢。” 曲非烟道:“她既然是郭靖黄蓉的女儿,武功不是厉害得不行,还用学别门武功?拜一个臭烘烘的西域和尚当师傅?” 齐御风见她处处使小性子与自己为难,当即也是无奈苦笑道:“反正我听说,她学过一些瑜珈密乘的功夫,再加上家传武功,还有……还有一门极厉害的内功心法,集百家之长,才最终开创的峨眉一派。” 曲非烟心细,听他说的吞吞吐吐,当即问道:”是什么极厉害的内功心法?“ 齐御风沉思片刻,即便答道:“是九阳神功。” 曲非烟惊道:“就是日月神教前代教主的张无忌练的九阳神功?” 齐御风疑惑道:“张无忌不是明教的么?什么时候变成日月神教的教主了?难道……这日月神教,是从明教更名而来的?” 曲非烟轻蔑地扬起下巴,口中道:“这个你都不知道么?咱们日月神教,原来是叫做明教的,我听盈盈姐姐说过,朱元璋当了皇帝,国号大明,他使奸计打压明教,迫使明教四分五裂,残余的一些人马,不愿意以他的国号相称,就改成了日月教了。” 齐御风没想到明教和日月神教之间还有这些渊源,当即点了点头。 曲非烟又道:“峨眉派是因为郭襄祖师的缘故,学会了密宗武功,那恒山派又缘何得知这些的?”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未及曲非烟发难,莫大先生便开口道:“这我倒知晓一些,说起来这故事,跟你们日月神教和华山派,其实也都有些渊源气武窥天。” 两人面面相觑,心道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乃是死对头,又怎么颇有些渊源了? 莫大先生叹道:“当年朱元璋以明教弟子之职夺取天下,明教的教主张无忌却急流勇退,归隐山林,不问世事。” “后来就任的明教教主年老德薄,不能服众,猜忌之心又颇重,再加上朱元璋大业已成,不断挑拨离间,以至于座下四**王、五散人纷纷离散,日月神教因袭旧规,所以现在虽有左右使者,十大长老之位,却已经没有了护教法王和散人之职了。” “这些离散的法王、长老虽然与明教反目成仇,但他们在当时也都是武林之中了不起的大人物,一身武功在昔日天下无敌的教主张无忌的指点之下,也都卓然不群自成一家,咱们衡山派的祖师爷,便是其中一个了。” 齐御风未曾想到明教和五岳剑派还有这等渊源,情不自禁“啊”了一声,说道:“那衡山派的祖师爷是……?” 莫大先生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未免中气不足,当即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继续说道:“咱们衡山派以江湖卖艺,耍戏法为生起家的,当年祖师也不能说真正创了一派,只是后来门下弟子,越来越多,到了第三代,才终于成立了衡山派,这位祖师,便是原来昔日明教的五散人之一的说不得大师。” 曲非烟乖乖依偎在他身边,奇道:“怎么这位祖师爷爷的名讳还不能说么?” 齐御风他们三人走得迅速,那些挑夫已然就在他们身前不远之处,他当即遥遥冲着朱文等人摆了摆手,叫他们也休息一会儿,那些人点头答应,当即便停下脚步,在他们几十丈之处坐下休息。 继而他回头笑道:“这位祖师姓说,名字就叫做说不得,绰号叫做布袋和尚。你别打岔,听莫师伯继续说。” 曲非烟当即俏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住口不言。 莫大先生续道:“后来有几位明教高手隐居嵩山,传授武艺,无意中便创下了嵩山一派;而有位铁冠道人张中却辅佐了他的师兄东灵道人,在泰山建立了道观。年深日久,这衡山派、泰山派和嵩山派,便都崭露了头角。三派有此前代的渊源,都相互扶持,共同对抗明教和朝廷的压迫,这也便是五岳剑派的雏形了。” 齐御风第一次听说过这等故事,当即不禁奇惊道:”可是后来,又怎么跟华山派联系上了?还有恒山派,是怎么回事?” 莫大先生道:”五岳剑派之中,华山派本是全真一脉,以道门修真玄罡的功夫为主,至于化成剑派,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而恒山派立派最晚,却也最是根深叶茂,但其他四派在江湖已创下了一些薄名之时,这恒山派,却还没什么影子呐。” “一百多年前,明教早已更名为日月神教,与江湖各大门派之争愈演愈烈,当时的教主也算得一世枭雄,手下能人又多,不知谁献了一个主意,说日月神教想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必先夺取西川之地,效仿诸葛亮当年隆中之计,于是这日月神教便盯上了峨眉派的基业。” “本来当时峨眉已然衰微没落,不复创派之时的威风,万万不能与日月神教相抗,而且日月神教行事隐秘,江湖其他同道当时也救援不及,但万万没有想到,日月神教堪堪攻上金顶寺,却险些因此整教倾覆,以至于几十年都不能振兴。” 第92章 晓风 齐御风当即一皱眉头,略一思索便道:“是峨眉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莫大先生摇了摇头,叹道:“是一对无门无派的夫妻,江湖上谁也不知这一对夫妻的真实姓名,不过他们自言与峨眉派上代颇有渊源,而且剑法如神。当时他们只使两口长剑,在上万的日月神教教众之间来去自如,击退日月神教几百名一流高手,最后杀得日月神教教主屁滚尿流,诸多长老苦苦哀求,才看在先代张教主的份上,才让日月神教苟延残喘,逃过了倾灭之难。” 齐御风不禁悠然神往,续问道:“后来呢,这与华山派又有什么关系?” 莫大先生道:“这对夫妻为峨眉派杀退强敌之后,即便归隐,江湖上谁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不过他们却留了一个小女儿在峨眉派历练,这女儿天性聪颖,又熟读佛家经典,峨眉派感念她父母对峨眉派有再造之恩,又因她年纪轻轻,便在峨眉派武功已出类拔萃,远超同辈,便将她定为了下代峨眉掌门都市点美录。” “谁知世事难料,就在她准备剃度出家,与古佛青灯常伴一生之时,却又爱上了一位华山派的少侠,这位少侠慷慨豪迈,剑法又高,这位大小姐一见倾心,从此一颗心啊,便离不开他了。” 曲非烟听到这话,不禁清眸流盼,偷偷抬头望了齐御风一眼,却见他神色有异,若有所思,当即不禁气恼,又转过头去。 却听莫大先生又道:“这位女子终究未能慧剑斩情丝,历经艰难险阻,同门阻挠,最后破门而去,和那华山派的少侠成了一对神仙眷侣,那少侠后来接掌华山,便又与峨眉通好,这对金童yu女江湖中人人称颂,都是羡慕不已。” “而且两人都是武学高绝之人,文武全才,超逸绝伦,虽非神仙,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他二人后来一起精研剑道,中兴华山,将历代华山武功去粗存精,整理出华山派立以为根基的剑法内功。一时之间,华山派门户鼎盛,前所未有,便是与少林、武当相比,也不遑多让,所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便是由此而来。” “那女子的先辈又同明教有故交,于是他二人联络衡山、嵩山、泰山诸多高手,共同研讨、截长补短,自此四派武功都大有进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对恩爱夫妻,过了十来年,后来却不知怎地,竟而反目成仇。那女子一怒之下,便离开华山,到恒山见性峰出家为尼,创了恒山一派,她便是恒山派的创派祖师晓风师太了。” 齐御风听闻晓风师太居然有这般大的来头,不禁目瞪口呆,忙问道:“晓风师太既然跟华山派有这么大的隔阂,后来怎么又有了五岳剑派?” 莫大道:“晓风师太离开华山派之时,便发现日月神教有死灰复燃之势,于是她便故意选了距离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所在不远之处的恒山,那恒山派距离河北平定州不算太远,是以有她这个绝世高手坐镇,日月神教便不敢妄动。但她当时与华山派的掌门丈夫似乎只是口角之争,日后未免后悔,她创立恒山派不久,便因为郁郁寡欢,又不过十多年,便逝去了。” 齐御风和曲非烟听到此处,不禁心中都一阵难过,扼腕惋惜,齐御风当即叹息道:“夫妻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舌头哪有不碰牙的,一个女人,那么大气性干嘛,真是自找苦吃。” 曲非烟听到这话,当即叉着蛮腰,瞪圆了一双杏核眼看着齐御风叫道:“你说这话给谁听呢?” 齐御风一愣:“我……我没说给谁听啊?” 曲非烟随即面上一红,转头道:“哼,我再也不理你了。” 齐御风一撇嘴道:“不理就不理,谁稀罕呐。” 莫大见这一对活宝打情骂俏,心中也是无奈苦笑,续道:“晓风师太一死,,日月神教便又蠢蠢欲动,恒山派独木难支,便向华山派求援,华山恒山本有秦晋之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又岂能坐视不管,晓风师太的丈夫当即集齐五岳人马,汇聚恒山,杀退了日月神教,后来感念这一役五岳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之情,便在华山朝阳峰上会盟,立华山派为盟主,订下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盟号,到今天,已有一百三四十年了。” 齐御风听得这样的故事,才恍然大悟,心中许多历史谜团,都一朝得解,当即他不禁心中暗道:“这晓风师太的家人是谁?与明教有旧,又与峨眉派有旧,天底下竟几乎没人不是她家亲戚朋友,难道是那位武功卓绝的大侠后人?” 当即他不禁问道:“莫师伯,这晓风师太的俗家姓氏,是不是姓杨啊?” 莫大先生皱紧了眉头,思索半天,摇头道:“这故事我还是小时候听我师傅说起,现在年纪老了,记性不好,也想不起她俗家姓氏姓甚么,但好似不是姓杨重生之封神演义tXt下载。” 齐御风心道:“天底下除了杨过的后人,还有谁家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正当此时,莫大先生突然道:“小子,你可知我跟你说这些,是何用意?” 齐御风当即莫名其妙,心道,老头老太太闲着没事,不都爱给孙子辈讲故事磨牙么,还能有什么用意? 莫大先生看他面露不解之色,当即道:“咱们五岳剑派的创立,由来已久,都是以你们华山派马首是瞻,虽然近几十年嵩山派势力大增,五岳盟主归了他们,可是遭逢大难之时,你们华山派也应该担负起责任。” 齐御风听他说的郑重,当即点头道:“莫师伯但有差遣,请说便是,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莫大惨然道:“我中了这一掌,眼下五脏俱损,拼着全身功力,才能压抑住伤势,但是三五日之内,也必将延及经脉,就算保得住老命,但毕生武功已毁于一旦,从此之后,只是个人见人弃的糟老头儿了。” 曲非烟一听,当即大惊道:“莫爷爷,不会的,你不会的。” 莫大先生摇摇头道:“我自诩达观知命,但事到临头,想要强求也不成了。”他顿了一顿,脸色忽转郑重,说道:“孩子,我迫不得已,想求你做一件十分艰难之事,你能不能担当。” 齐御风早被他讲诉了半天五岳门派家史,正自热血沸腾之际,哪里又能说没有担当,忙起身道:“能,能,莫师伯,你说罢。” 他看见莫大先生已然风烛残年,头上萧疏白发,身形孤槁,情不自禁又叹一口气,心道,他武功尽失,莫不是想让我接掌衡山掌门罢?我是华山闲散的长老,不在华山序列之内,又与衡山派同属五岳剑派,按理也不犯忌讳。 莫大先生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剑,正是衡山派掌门的信物。 继而他颤巍巍站起身来,面向南方,躬身道:“我衡山派创立至今,已有一百多年,莫大无德无能,不能光大门户,今日五岳倾危,四方云扰,弟子却又武功尽失,不得不卸此重担。求祖师爷在天之灵,要佑庇我派逢凶化吉,履险如夷。”说罢又躬身行礼。 曲非烟初时怔怔的听着,听到后来,不由得惊疑交集,看一眼齐御风,又看一眼莫大先生。 莫大叹一口气,回头将小剑一递,口中道:“齐御风,你拿去吧……” 齐御风当即假意推辞道:“莫师伯,这如何使得,我没学过一天衡山派的武功,而且……” “把它交给我师弟刘正风,让他重出江湖,告诉他这个担子,我一人实在抗不下了……”莫大摇头叹息,神情落寞无比。 齐御风神情当即一凝,好半天才反映过味来,当即点了点头,接过小剑。 曲非烟见齐御风的神色,从雄心万丈到呆若木鸡,不禁抿嘴偷偷一笑,风致嫣然。 第93章 纠结 齐御风神sè尴尬,暗暗在心里嘀咕一声,心说只是捎带个物件,用的着这么郑重其事么? 莫大先生叹息道:“我师弟醉心音律,做人处事,未免有些气量狭小,但于大节之上,还是个明白人,想是曲长老若能知道我此时状况,也必然能够同意。” 齐御风心下有些怅然若失,当下点了点头。 莫大先生见他脸上神sè,目中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狡诘,当即又道:“不过单凭刘正风一人,却降伏不住我衡山派几百名弟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在刘正风未曾答应之前,暂代管衡山掌门之位?” 齐御风莫名其妙道:“我一个后辈弟子,人单势微,衡山派谁能听我的呀?” 莫大先生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以现任衡山派掌门之名义,请你当客座长老,地位与衡山派各长老相同,这总行了么?” 齐御风更感觉别扭,当即问道:“那我有什么用?” 莫大先生叹息道:“现在左冷禅勾结外敌,五岳剑派必有大乱,衡山派数百名弟子,今后都要累……累你齐少侠了。”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心说这老头儿还是想将我收做为打手用了,我别的不行,跟左冷禅这仗却估计是不死不休,怎么打都是打了。 几人又休息一阵,便继续前行,到了大队人马之处,三人便住口不言。 当即朱文等人见他们已经起身,便也跟着攀爬,一行百余人。逐渐便到了玉女峰下。 众人到了午夜,便走到华山派山门之前。只见黑夜之中,一人身穿白衣。立在墙头,眸子中寒光闪闪,手持长剑,紧盯着众人。 众人见状,当即都不禁一愣。 齐御风上前一步,大叫道:“氢氦锂铍硼。” 那人身形一动,顿时收了戒备,惊喜喊道:“探蛋羊福nǎi。”说罢急忙下了墙头,走到近前。原来却是八师弟英白罗。 他白rì里见齐御风下山,却久久不归,等得心焦,便出门巡视,却突然见到这么多人挑着挑子走上山来,不禁一阵心惊,是以一路暗暗跟踪,到了山门口,才亮明身份。让众人表明来意。 此时已是深夜,当即齐御风与英白罗讲明情由,便道:“旁人白rì练功辛苦,莫要惊扰了他们。反正咱们空屋甚多。将就一夜,有事明晨再议。” 英白罗经他介绍了众人,得知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居然来到了华山。自然不能答应齐御风这般胡闹的要求,忙将众师兄师姐叫起。 众人在梁发的带领下挨个向莫大先生磕头问安。闹哄哄吵了半天,才把莫大先生和上山的众人安排到客房。然后各自睡下。 第二rì未及天明,齐御风便已迷迷糊糊睡醒,心道那莫大先生伤势拖得时间长了,未免有变,他还是要尽快去思过崖将那套衡山派剑法抄出来才行。 当即他在被窝之中略一思索,便翻身坐起,一侧头,却发现曲非烟却坐在一边,双目澄澈,正盯视着他。 齐御风吓了一跳,再看她时,却发现她已满脸通红地别过脸去,低垂粉颈,双手玩弄自己手上剑柄上的丝绦。 齐御风见她不言不语,当即也不出声,只打个哈欠起身,过了半晌,曲非烟才期期艾艾说道:“你……你醒啦。” 齐御风疑惑道:“你不睡觉,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曲非烟忸怩半天,才道:“我睡不着,有话要跟你说。” 齐御风道:“什么话?” 曲非烟道:“东方不败将我许配给你这件事,你可别跟别人提起,要不然,我可丢死人啦。” 齐御风奇道:“你不是没看上我么?” 曲非烟道:“是啊,我是嫌弃你蠢啊……可是……” 齐御风故意漫不经心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不答应就算啦。” 曲非烟急道:“我是不答应啊,可是……可是,东方不败既然开了口,我又有什么法子……”话语之中,仿佛将自己说得多么委曲求全一般。 齐御风心中一乐,当即却也有一丝感慨。 他以前浑浑噩噩,只知道习武上学,一直到遇见了李文秀,才蓦然萌发出了一丝少年人对异xìng的情意。 可是他当时落花有意,李文秀却似乎却有些流水无情,两个人后来又交错而过,在不同的时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此时回首,天人渺茫,也不知能不能见面,是否还有交集。 他也曾暗暗期盼有朝一rì能练成《长白剑经》,学会那般通天彻地之能,回到那个时代,再看一眼那正当昭华的却落寞无限的少女。 可是他在剑术上越是jīng进,所学越多,却越是觉得所学,只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离那般破碎虚空的功夫,越来越远,当即也不禁黯然。 是以他近年来时常想起这段故事,也只能叹息两人有缘无分,只成追忆,一片惘然,心中一颗心,便也慢慢淡了下来。 他正值风华之年,血气方刚,心思勃发,而此时又与当年命运交叉的她已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平行之人,这样的奢望,到底此生能不能实现,他心中却也毫无把握。 当即曲非烟又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可得与你说好了。我那天回来找你,可不是为了你。” 齐御风当即有些迷糊,忙问道:“哪天啊?” 曲非烟脸sè一红,说道:“就是让你解救林平之那次啊,那个余沧海大混蛋三番五次侮辱我爷爷,我便想把林平之救下,留个福威镖局被灭门的人证,将来给他惹点麻烦。可是我武功低微,怕护不住他,所以只好找你帮忙啦。” 齐御风恍然大悟,心道我说怎么一出城就在哪里乖乖等我,原来是别有用心。 继而只听她又道:“还有喔,朱巴嘉错这件事,也是我跟莫爷爷同路,才跟他一道来的华山,可不是我眼巴巴追你来的。” 齐御风听她辩解一次,倒还罢了,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却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莫非她真的有些看上我了? 罢罢罢,她一再与我斗口,若真的是喜欢上我,哪能如此?还是谨慎些的好。 当即他不禁一笑,故意道:“甭说那些没用的,若是东方不败指定咱们完婚,谁不从就杀了谁,你嫁不嫁?” 曲非烟当即愁眉苦脸,低着头不住扭动身子,仿佛不舒服一般,口中无奈道:”那……那也只好嫁给你了,我还这么小,才不想死呢。” 齐御风心中大乐,一边起身收拾行装一边正sè道:“齐某武艺低微,无才无学,身在草莽,原本就是高攀不上,虽有东方教主垂青,但我身为正道中人,岂能强人所难,若是东方不败用强,我亲自去找他说开了便是,你也不必为难。” 曲非烟当即吓了一跳,忙站起身道:“那可不行……,你……你别去找他。” 齐御风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装,当即转头道:“哦?怎么不行?” 曲非烟当即忸怩道:“其实……你这人又会养狐狸,又会吹口琴……也……也不错啦。”她这句话细若蚊鸣,也亏得齐御风内功有成,耳朵极灵,才总算听到了,若是白天室外有虫鸣鸟叫,便一准听不清楚。 齐御风哈哈一笑,心道这小女孩平素伶牙俐齿,怎么这时候却这般拙嘴笨腮,当即从床边提起长白剑道:“走啦。” 曲非烟犹自脸上通红,心思摇曳,听他说走,才猛然发现他已收拾得妥妥当当,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当即不由得疑惑道:“去哪里啊?” 齐御风道:“一会儿你所见的,一个字也不许向外人提起,就连你爷爷也不成,你能做到么?” 曲非烟犹犹豫豫,迷迷糊糊中想到“出嫁从夫”四个字,当即便咬了咬牙道:“好罢。”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领着曲非烟到厨房寻了些剩饭剩菜,喝了两碗汤,便下了玉女峰直奔思过崖而去。 他原也不想带着这女孩,可是一想若是留她在华山派之中,却说不定会大起疑心,索xìng便带着她一同前往。 两人走至华山南峰之时,天已大亮,曲非烟见道路蜿蜒曲折,山林茂盛,不禁一阵惊疑,心道莫非他见我暗示了他愿意嫁给他,这就要寻个没人的地方亲亲抱抱么?她心想到此,不禁又羞又急,胸中直如一团乱麻。 待过了长空栈道,她却又梀然心惊,心道不过找个没人的地方而已,用得着找这般险峻么? 一路之上她不禁感叹,曲非烟啊曲非烟,想当年你调戏仪琳姐姐时,是多么痛快酣畅,可是自己长大了面临这等事情,却怎么束手束脚,丝毫猜不出这小子是如何之想,人家让你跟着上山,你就一声不吭,跟屁虫一般,哪还有昔rì的威风? 当下她心中沮丧,强打jīng神,跟着齐御风度过天险,径直来到了思过崖。 临到洞口,齐御风随意一指,道:“喏,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 曲非烟闻听此言登时一怔,抬头看了齐御风一眼,目中俱是惊诧委屈,她眼眶一红,一双大眼中含着眼泪,登时簌簌而落。(未完待续。。。) 第94章 思过 齐御风见她突然伤心流泪,登时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哭什么啊?” 曲非烟双眼通红,抽抽搭搭地,抬起袖子抹着眼泪道:“不用你管,我自己伤心不行么?” 齐御风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是不让你进,可这是我华山派重地,受门规所限,所以……” 曲非烟嗔道:“谁偏要进这个破洞了?我就是觉得你方才说话凶巴巴的,以后倘若要跟你过一辈子,你若是总跟我这样说话,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齐御风登时嘀笑皆非,心道这女娃娃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儿,当即他道:“好啦好啦,是我态度不好,这思过崖风光不错,你在这里看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曲非烟惊奇道:“这里就是思过崖么?那此处与我大有渊源,我却非进去看看不可。” 齐御风道:“此处乃是华山派地方,跟你有什么渊源?” 曲非烟突然破涕为笑,瞥他一眼问道:“你知道这地方为什么叫思过崖么?” 齐御风道:“这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面壁思过之所,所以才起名叫做思过崖。” 曲非烟摇头晃脑道:“错啦,错啦,既然这危崖是惩罚弟子之所,那为什么不叫悔罪崖,面壁崖,单单叫做思过崖?” 齐御风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 曲非烟笑道:“想当年南宋年间,第三次华山论剑,有位神雕大侠杨过……” 齐御风惊道:“难道这洞穴是西狂杨过所开凿?” 他突然心中想到。那山腹之中硬生生被开凿了一个大洞,又有机关陷阱困得日月神教十长老那般高手也无力登天。只能硬生生开凿孔道逃生,除了杨过的玄铁重剑。有又谁能有这般手笔? 曲非烟摇头道:“杨大侠估计可没这般心思,这里面另外有一个隐秘的大洞对不对,那是宋代女侠林朝英开凿的,不过后来她搬到了终南山活死人墓,便不在这里继续挖了,而后又由华山派第二代祖师贺志真加以扩建而成。” 齐御风道:“林朝英便是古墓派的祖师了,可是那跟杨过有什么关系?” 曲非烟笑道:“这里后来的主人,跟杨过有关系啊,这名字就是那个人定下的。你猜猜是谁?” 齐御风皱眉思忖半天,口里念着“思过崖”,“思过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道:“我知道啦,那是郭襄郭女侠定下的名字。” 曲非烟道:“不错,当年贺志真想修这长空栈道,可是这等悬崖绝壁,想凿出一个个碗大的深石孔却有多难,无奈之下。便向郭襄女侠求助,求借桃花岛一派独有的化石丹药,郭襄女侠慨然答允,便携带丹药来到华山。她见到这山崖清幽逼人。便想到了当年天下五绝之中的杨过杨大侠,给这里起了名字,叫做思过崖。” 齐御风万没想到华山一处几乎罕无人迹的景致。居然还有这般故事,当即有些不信。道:“怎么听起来那么玄乎?” 曲非烟瞪他一眼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全真岩’三个字?你猜这三个字是怎么刻的?” 齐御风抬头一望。只见向南顶端倾伸的一面巨大岩石之下,果然有全真岩三个字,每个字都有七八尺高,楔刻之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即使身上带着绳索攀爬,也够不到此处,而石质坚硬,纵使武功再高,也绝难停留在此。 当即他紧皱了眉头,看着那光溜溜的石壁道:“原来都说是神仙腾云驾雾,在这里刻字,现在听你一说,莫非是整座石头都布上了化石丹药,再施展轻功,攀援上去的不成?” 曲非烟道:“不错,正是峨眉派祖师郭襄郭女侠凭虚凌空,在这里刻下了三个字,以纪念他爹爹早年跟随全真派习武,日后更在这华山之上,成为五绝之一。” 齐御风半信半疑,当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曲非烟瞪大了眼睛道:“怎么没有关系,我姓甚么?” 齐御风道:“姓曲啊,你又不姓郭……曲、曲、曲……你是曲灵风的后人?” 曲非烟得意洋洋道:“对啊,我是正宗东邪黄药师之后,吓到了吧?” 齐御风疑惑道:“可是曲灵风不是死了?只剩下一个傻姑……?” 曲非烟疑惑道:“你怎么对我们这一派这么熟悉?” 齐御风心道:“怪不得她挺精挺灵的小姑娘,偶尔却总犯傻气,原来是傻姑的后人。那黄老邪不拘尘俗礼法,诸多弟子之中,只留下了陆、曲两脉,傻姑的后人倘若也是姓曲,自然毫不稀奇。” 当即他沉吟片刻道:“不是我故意为难与你,只是你不是华山派之人……这……” 曲非烟眼睛立刻泛出潮红,双手揉着帕子,哀伤道:“原来你算是华山派的,我便不算,好罢,我孤苦伶仃,从小便没有了爹爹妈妈……” 齐御风头晕脑胀,当即不管不顾道:“好啦好啦,我是华山派,你是华山派媳妇儿,总行了吧?” 曲非烟听了这话,脸色嫣红,却忍不住腼腆地一笑,上前拉住齐御风的手,继而眼睛一眨一眨,像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似的,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软玉在握,心中却丝毫没有一点恋爱的甜蜜之感,只觉得这小姑娘似乎将他当成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儿一般,当即仰天长叹道:“等我若是见到东方不败,第一件事便是让他毁了这么婚约,那有这样给人当媳妇的。” 曲非烟疑惑道:“你还要我怎么样啊?我都拉着你的手了,难道咱们还要现在就入洞房不成?” 齐御风道:“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跟看小雪球儿也没什么不同。” 曲非烟道:“谁说的?你比雪球儿好玩多啦……” 齐御风哀叹一声。当即无精打采道:“这洞里刻有我五岳剑派的剑招,你可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定当会为华山派惹来无穷的祸患。” 曲非烟点了点头,郑重道:“这是咱们夫妻间的秘密。我跟谁也不说。” 齐御风只觉这话疏无诚意,当即却也无可奈何,只寻思这洞内剑法,他大体也记得差不多少之时,便将这剑法全部毁去便是。 两人走进洞内,齐御风熟门熟路,当即挥舞长白剑劈开堆在内洞门口的大石,走了进去。 曲非烟见齐御风正要点燃火把,当即道:”我有办法。”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包裹上药粉,用手一揉,登时那珠子光彩四溢,照的身前身后一片亮亮堂堂。 齐御风看见这东西,也不禁一阵惊奇,当下便径直走向记载着衡山派剑法石壁之前,一趟趟找去。 曲非烟见到地上人骨,墙上壁刻。便猜度到了其中故事,当即惊奇道:“这些都是日月神教的长老们刻的?”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七八十年啦,这十具骸骨。便是你们日月神教的十长老了。” 曲非烟奇道:“怎么这神教十长老都死在这里?” 齐御风不耐烦道:“咱们中午就要回去吃饭了,你尽问这些陈年旧事,还有时刻学武功么?记得看多少是多少。切莫对外人说出去。” 曲非烟点了点头,道:“我这次见你武功大进。就是在这里学的么?”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他寻到了那路似乎是衡山派由外而内。养生练气的剑法,便凝神运息,当即详加记忆。 正当他万虑俱绝之际,忽听得身边“啊”一声,只见曲非烟身形晃动,跟着便摔倒在地,那颗珠子也随之滚落尘埃。 齐御风急忙回头道:“你怎么啦?” 曲非烟大窘道:“这剑法好难啊,我刚照着练了一招,怎么就摔倒了。” 齐御风看她学的乃是华山派一门以气御剑的剑招,当即道:“你内功不到,练不了那个,你不是爱使双剑么?这衡山剑法中有双剑之术,你过来看看。” 两人学了二个多时辰剑法,便回到玉女峰上。其他师兄弟见齐御风和曲非烟甜甜腻腻,当即都面露微笑,点头不已。 齐御风见莫大先生还在房中,华阴县的诸位挑夫都领了工钱,下山去了,那朱文三人领着原来少华山几十人,却尴尬的站在一边,与华山派等人闲谈。 当即齐御风将梁发和施戴子叫到一边,将山下情景说了一遍,他二人听闻居然有西域活佛被左冷禅收买,当即不由得紧皱眉头,担心不已。 齐御风再找到朱文,当即也实话实说,他本来异想天开,意欲收这些少华山的匪盗,充做华山派外门,专在山脚下打探消息,可此时环境变迁,华山派不日便有灭门之忧,他几人又态度恭谦,却也不好意思叫这几人懵懵懂懂地做了炮灰。 当即齐御风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等若愿意留在华山,便可单独开辟一峰,在山上居住,由我日后慢慢传授你们剑法,算是华山派的别院,若是不愿,我等也不为难,你们这就下山去吧。” 朱文、陈逊、杨秋三人虽在江湖之上薄有微名,可跟华山派这样名门大派相比,却差之甚远,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能够得着华山派的大门,此时那肯相信这等少年都有如此绝妙剑法的门派会不日将倾,当即都大喜过望,决定留在山上。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便由施戴子领着他们一行人,收拾了以前朝阳峰上的几座华山派的老屋,教他们住下。(未完待续。。。) 第95章 写字 华山派此时除了梁发和施戴子之外,旁人均不知即将大祸临头,眼见此次齐御风下山,除了领回了一大堆粮食之外,居然添丁进口,让这么多人加入了华山派,一时都喜不自胜,连声赞颂。 齐御风苦笑两声,吃过午饭,收罗了一些笔墨纸砚,便推开令狐冲昔日故居,却见莫大先生正一个人自饮自斟,只是他不善饮酒,看样子喝了没几杯,便呼呼喘气,满脸通红,见到齐御风过来,忙道:“小子,他们都不肯跟我喝酒,你来陪上几杯,操他祖母地,这大白天睡觉,可当真寂寞无聊。” 齐御风笑道:“眼下有内伤不能练武,你便写几个字如何?”说罢摊开从各人之处搜集来的笔墨纸砚,放到桌面之上。 莫大先生看着桌子上的纸笔,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半晌后摇头道:“实不相瞒,这些字多半认识我,我却认不太清他们,我看看拳经剑谱尚可,要是念什么四书五经,多半就要抓瞎。” 齐御风道:“写字能修身养性,也不是坏事。”说罢,提起酒壶,蘸些酒化开墨,提笔便写了一个字“剑”字。 莫大先生低头一看,冷哼道:“这字写的跟臭虫爬似的,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齐御风面上一红,微微一笑,接着却又继续写了一个“气”字,才停笔道:“莫师伯,剑法跟其他兵刃,不同之处在哪里?” 莫大醉醺醺斜睨了一眼他写的那两笔臭字,摇头道:“你现在就想练剑气,太远太远,虽然你剑法不错,悟性又高,可是内力一途,打不得半点马虎,多少人千辛万苦,到头来却还是水中捞月……” 齐御风拦住他话头道:“我问的是剑法跟其他兵刃的不同之处。” 莫大先生瞪他一眼道:“废话,人使刀使棍,那是天生的本事,即使没练过一天武功之人,手里拎着棍棒刀斧,自然会使,可是让他手里握着柄剑,大多数人便会手足无措;剑乃百兵之祖,练到极致自能由外而内,温养精神,生气勃勃。” 齐御风笑道:“眼下你练不了剑,就把这写字,当练剑不就成了?”说罢将砚台向他一推。 莫大摇摇头,像是打怵似的看着这笔墨,感慨道:“我小时候没学武的时候,那教书的先生脾气不行,动辄打骂,我学到第二年,终于忍耐不住,狂性大发,揪着他的胡子头发将他打了个鼻青脸肿,好不痛快,从那以后,我就入了武行,从此几乎从摸这玩意儿了。” 齐御风闻言,当即故意自言自语地摇头道:“哎呀,你要是不写字练剑,那这病可就治不好啦。” 莫大先生闻听当即一愣,忙道:“什么,这写字还能练剑不成?” 齐御风一笑,又持起笔来,说道:“莫师伯,你且看着。”说罢,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在黄纸上写下“吹、呼、唏、呵、嘘、咽。”几个字。 莫大先生看了一眼道:“不错,比刚才那两字略强,不像臭虫,倒似蟑螂爬一般了。” 齐御风怫然道:“谁让你看字写得怎么样啦,我是让你看我运气引导,用笔之法。” 莫大先生心中郁闷,刚想再出言讥讽两句,可听他一说,不由得心中一动,再回思他写字之时,手腕纵横开阖,宛如使剑一般,当即便道:“这难道是一路剑法么?”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我觉得这路剑法,或可医治得了你身上的内伤。” 莫大先生撇撇嘴道:“写字要是能练功,那天下的书生,起步都成了武林高手?” 他嘴上虽然如此之说,却也当即朝纸上望去,只见齐御风这几个字虽然写的丑陋,却也颇见气势,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 他虽然不懂书法,却懂得拳招剑法,当下依照着比划,片刻之后,便凛然一惊道:“这应该是我衡山派的剑法,你从何学来?” 齐御风故意装傻充愣道:“谁说这是你们衡山派的,这明明是黄海青龙派的判官笔法。” 莫大先生怒道:“这勾点抹刺,判官笔中哪有如此使法?” 齐御风笑道:“你且练着,养好伤再说,我既然在咱们衡山派任职,自然少不了衡山派的好处,日后我再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当即苦苦思索,他才智过人,不一会儿便将这几个字包含的招式尽皆学透,齐御风于是又写了七个字,直看得莫大先生目眩神驰,急忙潜心记忆。 当下两人都抓起笔来,一个写一个抄,过不了一个时辰,齐御风便将这路剑法尽皆写完,莫大先生在他写完之际,便悟得这剑法真髓,虽然两人写的字形不同、意境不同,气势不似而神亦不似,但其中剑意,剑骨却均是一般。 莫大先生写到最后,不由得蓦然心惊道:“这是由外及内,养气存神、胎息引导的剑招。” 齐御风点点头,也是深有感触,当即道:“这功夫不在其招,甚至不在其意,而尽在其神,当真玄妙得紧。” 莫大先生知道他所说“尽在其神”是指这剑路笔法,其中蕴含着一种微妙之感,无法用语言诉说。 招式尽可以使得糊里糊涂,歪歪扭扭,而意境甚至也可以轻灵写意,亦可以凝重如山,只要不失了那份若有若无的虚灵顶劲、拔气混元之感,心意相通,情致合一,招式便可在规矩之中自在挥洒。 两人当即翻覆演展,心神俱醉,沉浸在武功与书法相结合的剑术之中,物我两忘,一遍遍的抄写。 足足写了三个多时辰,直到傍晚时分,月上梢头,曲非烟在门外叫他俩出门吃饭,两人才停住笔锋,再看之时,却见眼前桌面地上俱是写满黑字的黄纸,不由得胸怀大畅,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曲非烟听到笑声,大为奇怪,当即进屋一看,却见两人头脸黝黑,俱是墨迹,好几刀黄纸居被两人写尽。 她当即拾起几张飘落的黄纸,凝目望去,却只见那些字也是歪歪斜斜,看不出多美,只是有的字恣肆流动,逸兴横飞,飘忽不定,流转无方,一看就是少年人得意的手笔;另外一个人写的却劲贯中锋,笔致凝重,但锋芒角出,剑拔弩张,大有磊落波磔意态。 她当即笑道:“你们两个,是想中秀才,考状元么?我叫了这么半天叫也不答应。” 莫大先生叹息道:“这虽说是一套剑法,却不如说是由外而内养生疗伤的内功,我如此这般活动手脚,不牵动内脏便能聚敛精气,性命倒是无妨了。” 曲非烟惊奇道:“莫爷爷,你的病能治好了么?” 莫大先生摇头道:“我一个老头子,被打得口吐鲜血,一个‘好’字谈何容易,不过这功夫不错,你也不妨练练。” 曲非烟笑道:“正好我内功不行,剑法也不成,前几个月还跟他差不多,现在却被他落得老远了。” 莫大先生道:“这小子悟性很好,话却说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便是。” 当下曲非烟大喜,搀扶着莫大先生来到饭堂,与华山派众人见面,三人将山下所遇详尽说出,众人脸上登时的蓦然变色。 梁发当即道:“眼下有三件大事,第一便是莫师伯受伤未愈,须得有人赶赴恒山派求援。” “二则是嵩山派上下其手,华山派不日便面临这一场大危机。” “三则是大师兄久不归山,无人晓得他的去处,眼下山下嵩山派围攻之势已解,咱们倒也可派人到处打探打探。” 莫大先生却突然摇了摇头道:“这三件事都不着急,令狐冲既然没死,早晚有一天能回来;我这条老命,也吊住了一半,能否恢复武功,也凭天意了;至于那朱巴嘉错,也容了咱们吃完中秋的月饼,又有什么打紧。” 齐御风当即道:“那有什么事比这些更急?”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道:“再有半月,就是六月初一啦。” 齐御风当即一愕,心道六月初一有什么打紧,难道五岳剑派还过“六一”儿童节么?还是要祭祀杨文理先生? 可是一边华山派众多弟子听到这“六月初一”,却一个个当即脸上变色,若有所思。 曲非烟也莫名其妙,当即问道:“刘姐姐,六月初一,是什么日子?” 刘语晴跟这***相处了半日,早知道她和这位剑术如神的小师弟关系非比寻常,她又嘴甜得紧,是以相见之下,甚是亲热。 于是她不禁苦笑一声道:“每三年的六月初一,便是在泰山日观峰举办五岳剑派大会的日子了,三年一小较,五年一大较,今年便是五岳剑派大比剑的时候啦。” 齐御风听得此言,突然想起莫大先生说过让他暂代衡山派掌门之职一事,登时心道,这老头莫非在这里等着我不成? 他抬眼看去,却见莫大先生对他微微一笑,眼中闪出一丝狡狯的光芒。 第96章 心仪 齐御风登时醒悟过来,心想莫大先生如此安排,不管我将来答不答应替衡山派出战,这架衡山派的战车,总算是死死绑在华山派和自己身上了。 只要华山一日不亡,衡山派便会与华山派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他眼光不错,可是这般冒险,却不免有些太高看华山派和自己了。 梁发沉思半晌,忧心忡忡道:“眼下咱们同嵩山派势同水火,又人单势孤,要么今年这泰山一行,不去也罢。” 施戴子却摇头道:“上次咱们华山有丧事,便未曾出席,如若这次不去,左冷禅却正好借题发挥,昭告天下,将咱们从五岳剑派中除名,咱们守护先师这份基业,倘若自始至终龟缩不出,江湖之人不明其中道理,岂不是得耻笑咱们华山派。” 陶钧也自信满满地点点头道:“不错,我倒正想看看,是他们的嵩山剑法厉害,还是我的……”他撇一眼,突想起身边有莫大先生与曲非烟在,当即续道:“……华山剑法厉害。” 英白罗近日苦修“灵狐剑法”,自觉出剑之时,已然达到齐御风所说的“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的境界,面对同辈他派之人,丝毫不惧,当即也道:“反正那些前辈高人,也不能出手,难道嵩山派同辈之中,还有人打得过咱们么?” 众人议论半晌,一想到现下武功不同往日,当即摩拳擦掌,都热血激昂,纷纷请战。 梁发沉吟半晌,终究也点了点头。 莫大先生见到华山派弟子如此朝气蓬勃,人人自信,奋勇当先,不禁想到衡山派在嵩山派不断逼迫威压之下,死气沉沉,弟子各自流落,胸中不禁一阵感慨。 齐御风心道,嵩山派为筹备这等大事,近来必然无瑕再打华山派的主意。 而且现在华山众多弟子剑法有成,虽不个个都到了一流境界,却也已不是再来三五个前辈高手便能随随便便地抄家灭门的了。 想剿灭华山,除非左冷禅亲率众多精兵强将才行。 他学会独孤九剑之后,就下山呆了一天,便灰溜溜的回来,现在静极思动,索性心想,便再走上一趟好了。 于是他便开口道:“我与恒山派定逸师太有过一面之缘,承蒙她老人家传授过七花步法,莫大先生的伤势严峻,不如就由我去一趟恒山派求医如何?” 他此言一出,那边曲非烟也赶忙道:“还有我,我也去,定逸师太跟我的关系也很好,不管什么药,我一说准给。” 当即众人不禁都笑眯眯地抬头望向曲非烟,直给她盯了个大红脸,梁发才笑道:“曲大小姐,你在华山是客人,来去自如,咱们怎么能命令你去办事呢。” 莫大先生见这鬼精鬼灵的丫头,一遭见到齐御风这傻小子,便被蒙了心眼,连话都说不利索,也感好笑,他性命既然无忧,不由得心情也跟着舒畅,聊发狂态,脱口道:“你们两人面子加在一起,在定逸那个老尼姑哪里都抵不过那个卖馄饨的……”说到此处,他顿觉失言,当即住口。 齐御风未曾想到定逸师太跟雁荡山何三七还有什么八卦,当即不由得凑近了莫大先生偷偷问道:“老何跟定逸师太,他俩什么关系?” 莫大先生正自后悔,那肯再说,当机摇头不语,齐御风再三逼问,他才含混地说道:“都是年轻时候的糊涂事,你可千万别在别人面前提起,否则莫大这条老命……可当真有点玄乎。”他天性豁达,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想到定逸那个暴脾气,不由得也一阵心悸。 众人吃过晚饭,计议已定,便各自散去,齐御风给众人抄写了一些练剑的规划心得,顺便到了朝阳峰上,与朱文、陈逊、杨秋三人比划了几招,依各人习练的兵刃,传授了一套华山派的基本刀法。 华山派原本有一套精妙刀法,唤作“反两仪刀法”,已然失传,在那洞中虽有记载,却也只有一鳞半爪,并不完全。 那少华山三个土匪,原本使刀就使得惯了,一时练剑也没多大进益,齐御风便寻思着若是这些人当真可靠,便可使其循序渐进,慢慢练成这套刀法,虽然那刀招不全,但凭借他此时修炼的“独孤九剑”的功夫,难道还不能推衍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什么的,逐渐补全不成? 待到晚上归来,齐御风又与曲非烟去了后宅,看望岳灵珊。 在早晨之时,刘语晴便将那颗子午醒神丹用热水化开,给她灌下。 虽未到了晚上,她还未转醒,但呼吸却也越来越是粗重,眼皮微动,脉搏越来越壮,想是再过几日,便有可能复原还神。 曲非烟盯住她看了许久,出门时偷偷与齐御风说道:“这个华山派小师妹,可当真不如依琳姐姐好看呐,我听说她又刁蛮,又任性,令狐冲却把她宠得不像样子是不是?” 齐御风望望四周,看她一眼,悄声道:“你别瞎说,岳师姐处事得体,待人很好。仪琳乃是出家之人,这话传扬出去,有伤她清誉。” 曲非烟拉着他的手,两人走到崖边,曲非烟道:“仪琳姐姐想令狐冲想得就剩半条命啦,你看她那样子,是清誉重要,还是快活重要?” 齐御风摇头道:“就算是令狐冲肯,她自己一关也未必能过?” 曲非烟叹息道:“她就是个傻姑娘,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唯独对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却从来只字不提,等我再见到令狐冲,非得跟他说道说道不可。” 齐御风道:“人家之间的事,你还是少管,免得夹在中间尴尬,没法子做人。” 曲非烟惆怅道:“我也知道啊,所以也就敢跟你说说。”她随意拍折下一段柳枝,不断拍打,过了一会儿又道:“你说说,定逸师太脾气那么不好,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何三七的缘故?” 齐御风吓了一跳,心说我跟莫大先生说的那么小声,你居然都听到了? 当即他不由得瞪了曲非烟一眼道:“你别瞎说。” 曲非烟柳条一抽齐御风大腿,柳眉倒竖道:“咱们两个有甚么不能说的,仪琳姐姐长得那么美,真的好不甘心让她当尼姑啊……”她心中烦闷,当即手中柳枝凌空刺出,如风如絮,层层叠叠,清雅闲逸。 齐御风望见她使剑,不禁一惊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曲非烟道:“这是我家传的剑法啊,不过传到我爷爷这里,可就剩下这五六招啦。” 齐御风皱眉道:“你再使一招看看。” 曲非烟当即又一招使出,只见柳枝萦绕,连挽几个剑花,便好似落英缤纷,四散而下。 齐御风急切问道:“你这是桃花岛的武功?” 曲非烟点头道:“嗯,我说我是桃花岛传人,你不是不信么?” 齐御风一拍大腿道:“我见过这路剑法,那几个傻子应该是你们家亲戚。” 曲非烟登时大怒道:“你们家亲戚才全是傻子呢!” 齐御风道:“你先别忙,你看我使这路剑法。” 说罢,也折了一条柳枝,随手便将桃谷六仙所传的剑法一招招使出,曲非烟但见他招式之中,与自己家传的剑法似是而非,与自己所学颇有些不同,却显然又比原来剑法高明得多,不由得惊喜道:“你从哪里学全了这套剑法。” 齐御风当即收住招式,眼望山崖之外,摇头道:“他们几个,除了偶尔回yu女峰上吃饭、睡觉,旁的时候,可谁也找不见他们。” 那桃谷六仙自此来了华山派“做客”之后,原本齐御风和令狐冲还指望他们六人能够拱卫山门,为守护华山尽一份力,谁知他们整日游山玩水,一走便是大半月都不回来一趟,即使归来,也是匆匆住上一宿,要吃要喝,然后拔腿便溜,华山之上,没一人能说出他们的去处。 曲非烟对认亲没那么上心,当即听了齐御风介绍这六人外貌,更不敢兴趣,当即只嚷着他将这套剑法教给自己。 齐御风当即点头答应,一跃起身,柳枝飞舞,东纵西跃,身法轻灵之极,便将这路剑法一一施展了开。 曲非烟心中默默暗记,等齐御风一套剑法使毕,她已会了一半。再经他点拨教导之后,不到一个时辰,一套六六三十六招的剑法已全数学会。最后她与齐御风同时发招,两人并肩而立,一个左起,一个右始,回旋往复,真似一只玉燕、一只大鹰翩翩飞舞一般。三十六招使完,两人同时落地,相视而笑。 曲非烟笑道:“你这呆子,叫你教你就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齐御风心道,这本来就是你家传的剑法,教给你又怎么了? 他这几年,已不知教过多少人武功,早已养成了一副“好为人师”的习惯,除了一些“独孤九剑”这样的大杀器传也传不出去,一向予求予给,绝不吝惜,是以曲非烟想学剑法,他便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当即他道:“这剑法之中,还有几招,须得内力深湛,才能发挥妙用,我内力不够,你听我讲……” 曲非烟脸色娇羞道:“傻蛋,这剑法是有口诀的,我累啦,明儿再听。”说罢轻摆腰肢,便兴冲冲回房洗漱睡觉去了。 齐御风此时尚还精神,当即便站在当场,细细回思总结,他每教出去一套武功,便也等于自己给自己讲解了一遍,于精要之处,便也愈加理解加深了一层,他今天传给莫大先生那套无名的衡山剑法之时,只觉得不过是内外双修之功,倒也没什么特别,既然莫大先生年纪老迈,体力衰弱,便将这气功化入书法中练习便可,可谁知他一上手才知道这路内功博大精深,与他修炼《长白剑经》和“独孤九剑”都大有启发,当即喜不自胜,便一路写个不停。 此时无人骚扰,他却也不敢去睡,生怕一觉醒来,那些领悟的精妙之处便会就此忘了。 他当即凝神苦思,一笔一划,一招一式的默默记忆,当兴之所至,便起身试演几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那套剑法的腾挪变化一一记录在心。 当即他跃起身来,捡起那根树枝又习练一遍,只觉得扬波搏击,雁飞雕振,延颈协翼,势似凌云,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体内真气一改平时醇厚之意,变得锐意异常,亢奋不已。 他心下惊喜,蓦然抬头,才发现日头高挂,已然到了白昼,当即他揉揉双眼,打个哈欠,便回房睡觉去了。 第97章 出山 齐御风正要回房睡觉,走到莫大先生房前,却听得里面有人吵吵闹闹。 他当即推门一看,却见莫大先生正满头大汗,一边写字,一边听着曲非烟给他讲解书法。 莫大先生虽号称武林中文雅之士,但却也只精于胡琴,斗大的字识不了几筐,更别提书画之道。 他清早起来,自己想练那写字养气的功夫,便顿觉头大无比,提笔不知如何开始,而昨天演字的草纸,却已经尽付灶下当了柴火,无奈之下,只能招来曲非烟,虚心请教。 书法由上古演变至今,由篆而隶,由隶而章,以至于真书、行书,楷书,其间名家辈出,琳琅满目,辉煌竞秀,又那是一时半会便说的清。 曲非烟听他讲解了这功夫的要诀,细一琢磨,便觉察出了这武功的真意,在于养气的意境,当即便教了他一套结体浑圆,宽扁相宜的隶书。 这隶书字体方正,高浑凝整,丰厚温润,写起来舒缓平和,最宜养气而用。 当即她凭着记忆,临摹出一副《汉鲁相乙瑛请置孔庙百石卒吏碑》,让莫大先生加以模仿。 曲非烟家学渊源,一副书法写的秀逸清丽、骨肉相宜,工整均匀,笔法极有法度,可莫大先生看了半天,自己写来,却总是别别扭扭,十分吃力。 曲非烟看他着急的模样,心中暗笑,却也不着恼,问了几句,才知道他对写字的技法一窍不通。什么方笔、圆笔,藏锋、露锋、提笔、转笔都丝毫不知。当即又从一点一横从头教起,当齐御风进来只时。堪堪教到“捺”的“浮鹅”一变。 齐御风见状哈哈一笑,当即也将笔墨铺开,随手写下“笑傲江湖”四个字,他这四个字写的气脉贯通,顾盼生姿,圆润饱满,当真有“八面出锋”之势。 莫大先生虽然对书法不同,可看他笔意,却知道他跟昨日相比。内功上又有心得,当即不由得怒道:“你这是气死我这个老头子了?” 曲非烟瞪了齐御风一眼,续道:“咱们不理他,这起笔要束得紧、颈部要铺的满,拓得开,所谓比划有一波三折之势,下笔不能太快,否则浮而不实;却也不能太慢,否则呆滞无神……” 齐御风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当即道:“我要下山啦,你跟不跟我去?” 曲非烟登时心中一动,抬眼望他。却见他双眼通红,就知道他肯定是琢磨这武功,一夜没睡。便道:“你先睡一会儿,我把《石门颂》、《曹全碑》、《张迁碑》、和《史晨碑》这样的名家名作给莫爷爷写出来。让他以后也有的写。” 齐御风当即点头,回到房中大睡一场。等到了傍晚,再去寻曲非烟时,却已见莫大先生一笔字已写的有模有样,字体间笔力遒劲,庄严雄伟,气韵颇为舒展超逸。 当即他不禁赞道:“莫师伯,你这一天的功夫,字就写的比我好啦。” 莫大先生一边临摹曲非烟的字体,一边得意洋洋道:“待这套功夫练成,估计咱也算是书法家啦。” 曲非烟却颦着眉头道:“好什么呀,他总是把楷书的写法用到隶书里面,俗气死了。要是让我爷爷看到,非得皱眉不可。” 莫大先生不服气道:“你爷爷无非也就比我多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女儿,就他他弹得那破琴,我听了就头疼!” 曲非烟听见莫大说自己爷爷坏话,当即张牙舞爪,一脸的气愤。 齐御风笑嘻嘻将两人劝开,笑道:“反正咱们也不是练字考状元,这剑术之道,存乎之妙,在于一心。老爷子玩得高兴,能用于修习内功就行了。” 他见莫大先生习字之后,气定神闲,精神也较昨日有所健旺,当即心中很是欢喜。 莫大先生不愿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也点头道:“你们且去,不用管我。”一边说着,一边依旧笔下不停,依旧专心致志地写字。 曲非烟见此,当即便与齐御风对视一眼,准备出门,谁知此时莫大先生又咳嗽一声道:“且慢,待我给定闲师太修书一封,免得定逸师太说我不会求人……” 说罢,他精选出一张宣纸,人生之中第一次郑重其事,亲手给人写一封书信。 两人领了书信,走出屋子,各自回房,齐御风收拾了两套换洗衣衫,随身兵刃,拿了几十两银子,唤过小雪球儿,与梁发知会了一声,便到门前与曲非烟集合。 到了大门口,曲非烟未至,英白罗和舒奇却嘻嘻哈哈凑了过来。 英白罗神神秘秘道:“齐师弟,你此去恒山,据说是给咱华山派结亲?那我俩的生辰八字,你都跟三师兄打听了没有?” 齐御风忽而想起他曾跟梁发、施戴子谈起,要让几个华山派的男弟子跟恒山派的俗家女弟子结亲,当时只是他异想天开之举,却不料被有心人记了下来。 当即他不由得冲这舒奇笑道:“英白罗对这事上心也就算啦,你怎么也着急起来了?” 舒奇与他年纪相同,今年都是十九,按照江湖之上男子晚婚晚育的惯例,此时并不算大。 舒奇叹道:“看着你跟曲大小姐,并肩行走江湖,晚上还一起躲到山上去练剑,咱们又哪能不眼热心潮,求你在恒山派中,千万给咱介绍一个,咱也不求貌美如花,只要年纪相当,家资豪富的就成。” 英白罗却挺挺胸笑道:“那个貌美如花的,你就尽情往我身上推吧。” 齐御风此时却不禁一阵默然,心道若是因为此事让他二人动了心思,从此习武不专,可真大大不妙,若是令狐冲回来知晓,定然心中不喜。 前几日梁发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这华阴县原来有个秀才,年方十九,正当婚配的那一天,却传来了他高中举人的消息,两方亲家一合计,硬把他从洞房里拖了出来,教他好好读书,只有中了进士才允许洞房花烛。 只因男女之事,一旦沉迷进去,未免就会对别的事,敷衍应付,用心不纯,那秀才经此一变,登时醒悟,后来果然高中进士,入朝为官,其父和其岳每逢遇客,便谈及此事,言语中对自己当时勇猛果决,当机立断,颇为沾沾自喜。 英白罗见他低头沉吟,不禁怒道:“你还寻思什么?记得到了恒山派,多说我俩好话便是。”说罢,伸手在他怀里塞了一大堆青桃。 齐御风见那些桃子还未完全成熟,一个个青不楞登,不由的哭笑不得,心说就依据这两人送礼这情商,给他找个姑娘估计也够呛能成。 当即他道:“你们好好练剑,等到了半月之后,去泰山聚会之时,露上几手,不愁没人倾心。” 两人听到此话,都微微点头,当即又转头离去。 一边曲非烟徐徐走来,见状问道:“他们两个,找你什么事情?” 齐御风随口道:“哦,他们拜托我给他们找几个姑娘。” 曲非烟当即勃然奋起,向院中往了一眼,见没几个人注意,便上前揪住齐御风的耳朵,走出大门,才开始痛斥道:“你才多大岁数,就寻思找姑娘啦?我原以为你思虑纯净,华山派也是道德高深之所……” 齐御风冷不防被她一把抓住耳朵,此时反应过来,当即轻轻一挣,脱开了身,解释道:“不是啊,他们让我去恒山派给他们找姑娘。” 曲非烟闻言更是大怒,叫道:“你们还欺负到尼姑头上来了!”说罢伸手一抓,便又要扯向齐御风的耳朵。 齐御风一身剑术之外,拳脚功夫颇有些不如曲非烟,他当即向后一跃,忙叫道:“是让恒山华山两派结亲啊。” 曲非烟听闻当即一愣,手脚不由得停了下来,当即“媒婆”性子发作,禁不住便给华山之人和恒山派的几个未婚姑娘配对起来。 她想了半天,觉得英白罗性子跳脱,而舒奇年纪又小,颇有些配不上她郑萼姐姐和秦娟姐姐,当即她下山路上叽叽喳喳,尽说这这事。 齐御风撇着嘴巴,颇有些不以为然。 两人行时天色已晚,便在华阴县城之内住了一夜,次日起身,只行了几十里路,便发现天空乌云密布,接着便下起倾盆大雨,这一场雨越下越大,一直落到晚间。 两人忙着赶路,却也顾忌不了这么多,当即在路上寻店家买了蓑衣笠帽,冒雨赶路,但见四下里雾气茫茫,耳中听得沙沙雨响,大雨之中,虽然道路泥泞湿滑,但两人俱是武功高绝,当即依然奔驰迅捷。 一直赶到黄河边上,但见黄浪浑浊,江流滚滚,水势极为凶险,船家没一个肯过河,两人早已淋得狼狈不堪,当即不得不又寻了店家住下。 因客栈条件简陋,两人共居只能一室,齐御风有点尴尬,当即倒头躺下便睡,寻了把破蒲扇盖住了脸。 曲非烟却折腾半天,找了干净的木盆洗脸洗脚,又将头发打散,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小的镶金玉梳,细细梳妆,她沉吟半晌,突然道:“我嫁给了你,是不是就要生孩子?”(未完待续。。。) 第98章 夜话 齐御风与曲非烟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同居一室,但先前都是历经艰险,又有林平之这个第三者在场,是以也不觉得什么。 但此时隔着蒲扇的孔洞,见她梳洗打扮,她脸色清新娇美,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一股旖念。 他又听到这话,便忍不住觉得这屋内实在狭小,有些气闷,不禁咳了两声道:“你问那些干嘛?” 曲非烟气鼓鼓道:“谁叫你你明明都有了我了,还惦记恒山派的师姐。” 齐御风拿开脸上蒲扇,瞧着她道:“我都说啦,我寻思这两派联盟,对付左冷禅,可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你是被迫无奈,咱们不都说好了么?” 曲非烟瞥他一眼道:“说好了甚么?我一个孤零零的小姑娘,被日月神教教主下令嫁给你这个浑小子,你就想拿着强迫当借口,去找别的姑娘么?” 齐御风赶了一天的路,此时困乏的不行,当即摇头道:“嗯嗯,我不找别的姑娘。” 曲非烟当即得意一笑,过了一会儿,又疑惑道:“那你说他们找别的姑娘,都干些什么呀?” 她与齐御风相识,,在一起时便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嘴杖,不肯与他分开,但要说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却也并非如此,只是懵懵懂懂之际,觉得这小子颇为有趣,对他有些好感。 但向问天既然传下了东方不败的命令,她却也不得不遵从,是以这几日一直都在猜测。结成夫妻有什么好?难道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在一起么?这齐御风看着倒不讨厌。可是一辈子对着他,他能对自己能一直这般容忍大方么? 是以她近日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 齐御风迷惘道:“什么姑娘?” 曲非烟脸色一红,但她素来胆大包天,无所顾忌,当即道:“就是那些窑子里的妓女,男人找他们,就是一个被窝睡觉么?床上有了旁人,那该有多难受。” 齐御风哭笑不得,问道:“你什么时候还去过窑子啦?” 曲非烟抬起眼睛,望着窗外道:“就是三年之前。在衡山群玉院中,我看见田伯光搂着几个姑娘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有趣的。” 齐御风双眼一翻,不禁啐道:“你还真敢看。” 曲非烟白他一眼道:“看看又能怎么着。”说罢又道:“你还没说呢,你们男人,找了姑娘都干些什么呀?” 她虽然不明男女之事,但也知说这种话给人听去甚是羞耻,是以一直藏在心头,不敢去问别人。此时和齐御风单独相处,才敢相问。 齐御风甚为尴尬,但眼见曲非烟眼中澄澈明亮,尽是好奇。不含一丝杂滓,不禁苦恼心道:“这个可怎么跟她说?” 想了半天,他才开口道:“应该就是睡觉。至于别的,回家问你妈去。” 曲非烟白他一眼道:“我妈妈早死啦。爷爷也不肯说,我现在大了也不敢再问他。你居然也不告诉我。” 说罢鼓起两个小腮帮子,脸蛋儿胀得飞红,斜眼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觉得她天真可爱,当即一笑置之,拾起破蒲扇便要继续睡觉。 曲非烟上前一步,劈手夺过蒲扇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小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齐御风见曲非烟的脸颊近在咫尺,当即心中一荡,正色道:“我五岁那年,听我妈说是街道办事处送的,结婚就给。” 曲非烟颦了一下眉头,问道:“街道办事处是什么?” 齐御风不理她,又道:“可是我后来上学,我妈又改口说我是超市打折促销时候赠送的。” 曲非烟又是一愣,问道:“超市又是什么?” 齐御风见她清新可喜,吐气如兰,一张小脸俏丽难言,如白玉凝脂,近在眼前,早已心乱如麻,当即抬手一搭她的腰肢,笑道:“可是她全是骗我,只有这样,才能生小孩子。” 曲非烟见他呼吸粗重,吐气喷在自己脸上,手上一用强,一股男子的热气登时从背脊传到心里,荡心动魄,不由得全身酸软,满脸通红,有些心慌意乱。 她虽然不识夫妻闺房之事,却也知道齐御风使坏,当即她勉力反手一推,跃回到自己床上,躲在被窝里嗔道:“你是坏蛋,我不依你。” 齐御风微微一笑,心道这下可不用再听她问东问西的呱噪了,当即如释重负,呼了一口气,就此阖眼。 曲非烟辗转反侧,在被窝里想了半天,想到方才齐御风搂抱他之时,心头一阵害怕、一阵喜悦甜美,终于也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齐御风突然惊醒,听得门外有人叫门:“店家,店家,快你妈的开门。” 齐御风听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当即眉头一皱,翻身跃起,却见曲非烟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揉揉眼睛,也坐了起来。 齐御风低声道:“这声音好熟,想是咱们遇到了故人。” 曲非烟也点点头,笑道:“上次让他逃了,这次可就跑不掉啦。” 齐御风问道:“是谁?” 曲非烟道:“听这嗓子,应该塞北明驼,木高峰。” 齐御风登时一惊,起身穿鞋,握住长剑,便要推门出去,却见曲非烟懒洋洋坐在被窝里,却是动也不动,不由得疑惑回头望她。 曲非烟打个哈欠道:“听这动静,只有他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去将他擒住,我有话问他。” 齐御风不满道:“公主病也是病,得治。” 当即他推门而出,见门外一个身材肥矮的驼子堪堪进门,一身泥水,狼狈不堪,正对着店小二连声喝骂,那小二点头哈腰,不断陪着不是。 齐御风认出此人正是当初与那青海一枭合伙,要抢他手中双剑的木高峰,当即迈上几步,走到近前,出剑道:“木高峰,你看我是谁?” 那木高峰一抬头,便见到齐御风手中长剑颤动不绝,光华流溢,长剑舞得如一条金蛇疾疾向他刺来,他武功原来就不如齐御风,此时齐御风学了独孤九剑,更是一招便摄住了他的魂魄,令其心胆俱裂。 当即他想也不想,后足一点地,身形急退,倒飞出客栈,转身便要离去。 却不料刚一转身,便看见眼前俏生生站着一位少女,身形在黑夜的风雨中摇曳,便仿佛一朵白芍药花一般,肩头上盘踞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兽,也是通体雪白。 而最令他心中一冷的却是,这少女手中持着三尺青锋,隐隐透出玄光,尽管四下黑漆漆一片,并无月亮,这剑光却也耀眼夺目,清冽逼人,正是他以前见过的长白宝剑。 木高峰见此情景,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少女秀眉微扬,笑道:“你赶快束手就擒,我不杀你。” 木高峰冷哼一声,当下闭气凝息,发掌推出,却见眼前一花,一道金光闪过,自己手掌登时被刺了个对穿,那齐御风本来在他身后,却在刻不容缓之际,身形变幻,一剑刺出,后发先至,刺中了他的手掌。 木高峰眼见剑尖从右掌的手背透入五寸有余,而这一招自己居然也没能看得清楚,也不知是他用剑刺中自己手掌,还是自己将掌击到他的剑尖之上。 他心中一急,当即拔出手掌,左手在腰间一掏,抽出一柄剑。他这把剑的模样可奇特得紧,剑尖变成一个弧形,人驼剑亦驼,乃是一柄驼剑。 齐御风微微一笑,一步步向他走去。 突然间木高峰大吼一声,有如狼嗥,身子扑前,驼剑划了个弧形,向齐御风胁下勾到。 齐御风也不躲闪,当即反刺他前胸,这一剑后发先至,即狠且准,木高峰又是一声大吼,身子向后弹了出去,只见他胸前破了一道大缝,露出胸膛上的一丛黑毛。齐御风这一剑只须再递前两寸,木高峰便是破胸开膛之祸。 木高峰这一招死里逃生,可是这人凶悍之极,竟无丝毫畏惧之意,吼声连连,连人和剑的向齐御风扑去。 齐御风连刺两剑,当当两声,上下翻飞,将他驼剑击成碎片,继而又是两剑齐出,连挑他双肩上的筋脉。 这四剑一气呵成,木高峰只觉眼前一花,便已无一丝反击之能,站在当场,不由得目瞪口呆,回想这少年固然占了一些兵刃之便利,可他剑招剑势,尽皆奇幻诡异,匪夷所思,自己却是连看也看不明白。 他惊异不定,想来想去,觉得这少年剑术实在高过自己太多,当即他不由得抬头望天,合上双眼,深深一叹。(未完待续。。。) 第99章 屠戮 齐曲二人将木高峰的穴道点中,拖回屋中,其余房中之人听见这般舞刀弄枪,喊杀震天,早把房门关的死死,也没一个敢出来相问。 木高峰委顿在地上,呆呆出神,仿佛骨肉都僵瘫了一般。 曲非烟觉得他虽然在齐御风剑下,绝无反击之力,只能束手待毙,但看他刚才神sè如狂,十分骁勇,绝非如此一败便灰心丧气之人,不禁微微有些奇怪。 当即她见木高峰肩头依旧汩汩出血,当即指示齐御风给他包裹伤口,齐御风一拉开他上身衣服,两人却不由得霍然一惊。 原来木高峰身上除了齐御风所刺的的两道伤痕之外,另外尚有数道伤痕,狰狞蜿蜒,深可见骨,每一道伤痕如果再深几分,非得将他开膛破肚不可。 齐御风看那些伤口被刚才搏斗所震裂,都还渗着鲜血,当即也顾不了此人是好人坏人,急忙叫店小二送来热水,一阵清洁包扎上药,直将这塞北明驼裹成了一只大白骆驼。 曲非烟见他收拾停当,当即伸出袖子裹住手指,在木高峰下颚穴道上轻轻一点,那木高峰情不自禁,便张开大口。 正当此时,曲非烟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晶莹明亮的红sè药丸,直弹到他口中。 木高峰神sè一怔,但那药丸入口即化,他却也无其他办法可想,当即只是默然。 曲非烟回转到床边坐下,凛然道:“木高峰,你已吃了我的‘九死问心丹’。我问你什么,你便须如实回答。否则口不对心,那问心丹内的毒虫必将钻入你的五脏六腑。教你全身失血穿孔而死。” 齐御风心中暗暗好笑,知道曲非烟并非善于用毒用药,她这药丸乃是用蜂蜜和山楂等物调制而成,半路消遣买来的零食而已,先前对付嵩山派的“秃鹰”沙天江,亦是如此吓唬人。 江湖之上,人人闻魔教的种种剧毒而变sè,她借此心理,屡次捉弄旁人。也是百试不爽。 想到这里,齐御风不禁心想初见令狐冲之时,他用粘了红砖面的年糕丸子吓唬余沧海,居然也一举功成,这江湖中人,既能杀人不眨眼,也能畏惧一颗小小的药丸,到底胆大胆小,却也说不清楚。 当即他持着长剑。板了面孔,也不说破,只看着木高峰的脸sè,只见他起初惊疑不定。渐渐脸sè转和,却又风轻云淡,似乎已将生死看破。万事不萦于怀一般。 曲非烟沉默片刻,突然厉声问道:“我且问你。你这是从何而来?” 木高峰痴痴呆呆,当即沉声道:“从洛阳。” 曲非烟一皱眉头。急问道:“去干什么?” 木高峰怪眼一翻,冷哼一声,道:“还能去干什么?你们把那小子送到了洛阳金刀王家,我自然去寻他找那《辟邪剑谱》了。” 曲非烟和齐御风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这人倒也厉害,咱们一路改换装扮,昼伏夜行,居然还是让他跟了过去。 曲非烟又道:“那你寻到了么?” 木高峰摇摇头,心灰意懒道:“我连你们二人都打不过,那金刀王家人多势众,保护得林平之那小子甚为周全,我围着王家转了一个多月,也未曾得手。” 齐御风问道:“那你这伤势从何而来?” 木高峰意乱神迷,惨然叹息道:“死啦,都死啦,若非他老人家不屑杀我,我也留不下这一条xìng命。” 两人当即神sè一动,齐御风赶忙道:“谁死了,你说明白些。” 木高峰道:“还能有谁,整个王家全都死得干干净净,整座庄子,早已烧成一片白地,此事就算我不说,你们过几天也就全知道了。” 齐御风忙问道:“那林平之呢?” 木高峰道:“那小子又能有什么例外?想是也已死了。” 齐御风和曲非烟对视一眼,不禁都一阵怃然,他二人虽与林平之只有一路之缘,但也念他身世可怜,传授了他不少武艺,而且他谦恭有礼,两人对他总有些朋友之谊。这时惊闻恶耗,心中忍不住一阵伤痛之极。 曲非烟问道:“是谁杀的?” 木高峰叹口气道:”还能有谁?跟三年前一样,东方教主又出山杀人来啦。” 曲非烟闻听此言,凛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当即道:“你这话可有证据?” 木高峰道:“还有什么证据,中原腹地一带的江湖人物现在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先前诋毁rì月神教的人物,现在几乎都遭了抄家灭门之祸。” 曲非烟问道:“都有谁?” 木高峰道:“我在洛阳呆着,所知也不甚多,除了金刀王家,就知道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一家老小;汉阳郝老英雄;泰山派的纪大先生,还有开封的华老镖头、海老拳师、豫中三英,这些人家都死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齐御风不禁打了个寒噤,忙问道:“那rì月神教出了多少兵马?” 木高峰斜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连他老人家杀人的习惯也不知道么?” 曲非烟忙解释道:“东方叔叔出手向来都是单独一人,从不带任何亲信手下。” 齐御风登时目瞪口呆,当即道:“那当年十三太保……。”他凛然想起那十三太保可是天南海北,并不聚集在一起,他居然能一夜之间,纵横大江南北,将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可当真可怖。 曲非烟点点头道:“否则怎么称得上天下第一高手。” 齐御风心中不禁又惊又羡,心道不说旁的,这东方不败的轻功肯定是天下一绝。 曲非烟又道:“这些人缘何而死?难道都是因为诋毁了rì月神教么?” 木高峰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自不量力,都曾在公开场面之时。出言讽刺rì月神教,在半月之前。便一一都接到通知,让他们准备好棺木,静候死期。” 曲非烟道:“他们没人肯信,是不是?” 木高峰沉吟片刻,又点了点头道:“不错,本来此事太过荒谬,他又已经三年多没有出手,很多人都传言东方教主已经死了。是以我本来也是不信,依旧在洛阳到处闲逛。寻找机会。若非我平素与中原武林交往不多,并无诋毁rì月神教的劣迹……恐怕……” 他越说越慢,语气中渐渐满是恐惧后怕,簌簌发抖,不断望着窗户的方向,仿佛那东方不败,随时能破窗而出,杀了他一般。 齐御风给他端了一碗热水,教他喝下。待他神sè平缓,齐御风问道:“你见过东方不败出手?” 木高峰一碗热水下肚,感觉身子舒服了些,当即点了点头。 齐御风陡然生出一股好胜之心。当即道:“你觉得我比他如何?” 木高峰抬眼盯着齐御风看了几眼,摇了摇头道:“他在洛阳城中当街杀人,只要看上谁一眼。谁立刻当场横死,绝不用第二招。洛阳万人大城。他纵横来去,倏忽之间便能飞出百丈开外。数千官兵加上几百个江湖人士也拦之不住。” 齐御风听闻,不禁心生沮丧,心说莫说几千官兵,就是一千官兵在城中围困一人,那都是极为难以逃脱之事。 木高峰又叹一声道:“东方教主在洛阳明言,他与这些人本来无仇无怨,但是这些人却不断造谣传谣,将rì月神教说的污秽不堪,既然他们说的,神教却缘何做不得,此次只是他杀一儆百,rì后再又污蔑圣教者,必将严惩不贷。” 齐御风心道,江湖上没事闲的大骂东方不败和rì月神教的,肯定不在少数,看来这造谣传谣,却真能惹来杀身之祸。 当即两人又细问几句,也问不出其余,又看他身受重伤,手脚筋脉被挑之后,一身武功已然尽废,两人当即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生不忍,心道若是现在杀了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岂不是跟东方不败一样。 当即齐御风道:“现下你意yù何往?如若怕仇家追寻,我写一封书信,你可带到华山派中,让他们安排你在朝阳峰养老。” 木高峰摇头道:“如若两位大人大量,放了我这条老命,我要赶回漠北,这中原武林之事,我是再也参合不起了。” 齐御风当即点点头,心道这木高峰从此也再不能作恶,便放了他也无妨,他耳闻江湖之上,如此之多人一夜惨死,不知不觉之间,便也忘了这些人的坏处。 当即齐御风便要为他安排住处,曲非烟却突然道:“黄河上风高浪急,你从哪里寻到的渡船?” 木高峰道:“后半夜风浪缓了,下游江面宽广之处,便可渡河。” 两人当即点头,又歇了两个时辰,便已天明,两人在客栈吃了早饭,来到黄河岸边,此时风浪早已停歇,黄河之上浩浩荡荡,烟波浩淼,水势虽然依旧甚急,却已然能渡船过河了。 走了几步,却见一条渡船停靠码头,十几个白衣人宽袍大袖,排成一列,一人手上扶着一条长杆,一步步地摸索下船,看样子都是盲人。 齐御风不知这些人是何来历,当即转头看向曲非烟,曲非烟想了一想道:“应该是昆仑派的。” 齐御风忙上前一步,尽管对方看不见甚么,却也一拱手恭敬道:“几位可是昆仑派的前辈高人,小子华山派齐御风,不知……?” 其中一个人,年约二十出头,侧耳听见这声音,便皱眉叫道:“华山派齐御风,没听说过这名字。”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在下入华山门户不久,是以诸位可能未曾听闻,不知贵派意yù何往?” 那年轻人人惨然一笑道:“……还意yù何往,咱们洛阳一行,眼睛都被东方不败刺瞎了,当然是回家了此残生。”(未完待续。。。) 第100章 传闻 齐御风未曾想到居然昆仑派这等名门大派,居然都被东方不败挑了,当即他不由的“啊”地一声,惊讶非常。 曲非烟心念转动,当即道:“这位师兄,东方不败在洛阳行凶,那嵩山派现下如何?” 那人眼睛看不见,只当曲非烟是华山弟子,当即冷哼一声,yīn阳怪气地说道:“咱们怎么比的了你们五岳剑派,嵩山派现下却没听说有谁受伤,怎么,你们是替嵩山派趁火打劫来的么?” 曲非烟心道三年之前,嵩山派十三太保都被东方不败杀了,这次他大展神威,又怎么能放过嵩山一派,这其中却有些古怪。 当下她用手肘拱了拱齐御风,齐御风会意,当即道:“咱们华山派跟嵩山派近来也有些过节,是以打探一番,兄台切莫误会。” 闻听此言,那年轻人身后突然有个老者叫道:“听说嵩山派掌门之子左飞英死在了华山,此事是否属实?” 齐御风沉吟片刻,道:“左飞英勾结华拳门,想要灭了华山派的门户,此事却是有的。” 那人沉默半晌,突然道:“你就是一剑杀了青海一枭,继而挑了丐帮分舵的齐御风?” 齐御风凛然一惊,心说这事十分隐秘,也没几个人在场,怎么这人现下都知道了? 不过面对一群盲人,他却也丝毫不惧,当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齐御风,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那老者点点头道:“华山派名字之中带个风字之人。果然都非同凡响。我是昆仑派掌门震山子,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乾坤一剑’。” 齐御风听说这老者居然是昆仑派的掌门,登时大惊。心道昆仑派乃江湖大派之一,单凭一派的声势,便几乎不弱于五岳剑派,又有掌门在场,东方不败居然还能将这些人眼睛一一刺瞎,而这些人身上却毫无半点受伤的迹象,当真神乎其技。 两人见此人乃是一派掌门,急忙上前拜见,那震山子却苦笑摇了摇头道:“我听见你那包裹之中。有狐狸叫声,又听见你们方位只有二人身负武功,一男一女,才猜测是你,丐帮前些rì子,到处捉拿你,你不知道?” 齐御风与他相交甚浅,当即也不便明言,含含糊糊道:“我与丐帮的确是生了些误会。正想前去解释清楚,想解风帮主英明神武,定然不会为难我这等小辈。” 他寻思,这震山子居然听声音便知道他二人方位只有一男一女身负武功。小雪球儿打鼾睡觉,便是连自己都不能听闻,居然被他察觉。这份内功,当真可敬可佩。 震山子摇了摇头道:“近来江湖之上。没有你的消息,我也差点一时忘了。我与何三七、张金鳌俱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这回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那青莲白莲两位使者,前些rì子便被解帮主痛骂了一顿,眼下说不定还在面壁思过之中。” 齐御风又惊又喜,心道,这必定是张副帮主和何三七从中说合所致,他虽然不惧丐帮那些乌合之众,倒却也欠下了这两位一个人情。 震山子又道:“你们此去,所为何往?” 齐御风见此人不是外人,当即便把自己行程和莫大先生受伤一事说了一遍。 震山子喟然长叹道:“嵩山派死了十三太保之后,原以为能就此偃旗息鼓一阵子。谁知现在却又风生水起,这些年在中原腹地,声势极大,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起先还只是勾结官府,现下愈来愈狠,竟然挟持了一些朝廷官员入了嵩山派,自己就当了土皇帝。更可恨的是这次居然私通西域外国,里应外合,竟然将西域威震一方的活佛朱巴嘉错引入了中原,从此可真流毒无穷矣。” 曲非烟心道,你们昆仑派,难道就不是西域人士了?可她知道这震山子眼睛虽瞎,耳朵却甚灵,当即也不出声。 震山子停顿了片刻,又道:“你们华山派杀了那左飞英和几个嵩山派的高手,灭了嵩山派的气焰,固然痛快至极,但也须提防那朱巴嘉错的三月之约,他武功出神入化,早已不可以常理度之。我们昆仑派,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齐御风听闻朱巴嘉错的消息,心情烦躁之极,当即也无话可说。 曲非烟道:“震山子道长,你们来到中原,便是为了这个朱巴嘉错之事么?” 震山子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在西域听闻他奔赴中原,知道必生祸端,便一路跟随而来,直到少室山告知了方证大师,谁知正要回转之际,却碰上了东方不败这般绝世高手,昆仑派这次,可栽的厉害啦。” 常人见到东方不败之后,俱为他神鬼莫测的武功所慑服,而后便噤若寒蝉,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轻易提起,这震山子却并不惧怕,也不同江湖一般莽汉一般对他破口大骂,虽然整个昆仑派俱被东方不败所刺瞎,他依然如往常一般,神sè若定。 齐御风与他交谈半晌,见他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眼中只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血痕,但与他这后辈交谈,也是有一说一,如故人叙旧契阔,和蔼可亲,丝毫不摆出一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子来。心中感叹,这震山子内功如此高深,脾气又好,当真是道德jīng严之士,只可惜一身武功,却尽数废了。 当下齐曲二人又与昆仑派诸人谈论半晌,眼看渡船将行,齐御风两人便辞别而去。 两人坐在船上,观黄河两岸,浩浩荡荡,波涛万顷,夹岸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渺峥嵘,巍乎大观。 但一想到江湖各派,门户相争,也不知这把火是否会再烧到华山派头上,不禁都有些黯然,都垂首不语。 曲非烟突然道:“刚才有件事,我一直未能问出口,你帮我猜度猜度。” 齐御风心中正自烦闷,当即道:“你比我聪明多了,你想不明白,我又怎么会知道?” 曲非烟登时愀然蹙眉,口中道:“你果然是这样的人,我算看透你了,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未婚妻子。” 齐御风听她如此胡搅蛮缠,当即哭笑不得,无奈道:“你说罢,到底什么事情?” 曲非烟见他入了正题,当即也顾得责怪于他,颦着眉头道:“昆仑派在洛阳遇袭,他们既然都好好的活着,怎么不去求助少林,这一群瞎子,准备就这样自己走回昆仑山么?” 齐御风听闻也不禁低头思索,那昆仑派一向与少林寺交好,这次又不远万里前来中原送信,怎么出了事以后少林寺连个护卫送行的人都没有?这番事传扬出去,岂不让中原武林为之心寒? 他对少林寺没什么太好的印象,是以方才说话之际,也未曾想到,此时听曲非烟说起,不禁也是一阵纳闷。 当即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条渡船载着数十人,不到一个时辰,便渡过了黄河。 两人上岸,在附近市集买了马匹,一路向东奔驰,沿途遇见了好几拨江湖人士,都是个个带伤,甚至有的门派死伤较多,都是披麻戴孝,扶棺号啕而行。 愈是临近洛阳,两人所见的死伤人士便是愈多,便愈是心惊,两人中午之际,便故意找了间武林人士较多的酒楼吃饭,借以打探消息。 这一打探,却令两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声音,原来这一rì江湖中,居然又有传言,说西域神僧朱巴嘉错已然单枪匹马杀上少林,少林寺满寺无人能敌,这享誉千年的名门大派,已然让他一人一虎杀了个干干净净。(未完待续。。。) 第101章 扯淡 ( 齐御风和曲非烟肚子饿,刚上到这酒楼的三楼顶层,却见到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眉目通挑,面目颇为俊秀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说道: “那朱巴嘉错武功虽高,但从不履足中土,只是和海外西域、荒野蛮夷的旁门异士打交道,因此这大轮寺‘活佛’之名,诸位可能都是首次听到。就算听人说过,估计诸位也是不明底细。” “而少林寺却是咱们中原的千年大派,乃禅宗祖庭,天下第一名刹,达摩祖师当年传易筋、洗髓二经,先天罗汉拳多式,十三棍僧保唐王,自前朝福裕和尚住持少林以来,更是名家辈出,僧众云集,演武礼佛,到现在也有二百年啦,其中种种传说故事,咱们都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 “可就是这么一个西域蛮夷的番僧,却竟然连挑少林寺舍利院、药王院、菩提院、达摩院几大高手,险些令整个少林寺倾灭,你说这少林寺……唉。”说道到此处,他神情痛惜,似乎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两人忙找地方坐下,众人看他二人身上带着兵刃武器,当即也无人找他二人麻烦,但都忙着听那青年说话,是以也无人招呼与他两人。 一边有人叫道:“扯淡,你亲眼看见的不成?” 那年轻人露齿一笑,当即道:“可不是,我前天正为情所困,寻思着娶了雪雪,花花不高兴;要是跟了花花,雪雪却又得难过的要死。想来想去,觉得这人生唯独情一字。实在麻烦透顶。便突然打车的,想要断发出家。” 旁人笑道:“你要是出家。除非天底下没了女人才行。” 那年轻人神情甚是潇洒,摆手一笑。敲打着扇子,继续道:“我心里寻思着,便无意中走到少林寺山门之外,却听得钟声镗镗大响,连续不断,拿是召集全寺僧众的讯号。咱们常年在这一带晃荡的都知道,除了每年佛诞、达摩祖师诞辰等几日之外,寺中向来极少召集全体僧众。这般既无节日,便必然是有要事发生。” 说罢。这青年自斟自饮,喝了口茶,持起扇子扇了扇风。 一边旁人看他好整以暇,当即不耐烦道:“后来呢?你听见少林寺的钟声,便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赶回来吹牛么?” 周围群豪闻言,不禁都一阵大笑。 那青年侧目看他一眼,却也不动真火。当即笑道:“这位兄弟想是等得着急,却又不知道我陆扯淡的规矩。”说罢将扇子合拢,用扇头在桌面轻轻磕了两下,冲那位一拱手。 那人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叫道:“原来咱们这是听人说书呢。”说罢从怀中掏出几枚大钱,随手抛出,那大钱平平飞起。到了那人桌面之上,却突然下落。众人见他显了这手功夫,登时都齐声喝彩。 那青年捡起桌面上的大钱一扬。笑嘻嘻叫道:“承惠、承惠。” 众人只见那大钱虽也是圆形方孔,却远比一般铜钱为大,而且明晃晃,金灿灿,竟然是金子铸成,当即有人不由得叫道:“原来是三峡神女峰的人。” 当时天下民间之人最为富庶之人,多为往来贩运私盐渔利者,而江湖门派之中,川鄂交接的三峡神女峰一门挟交通地利,来往收钱,黑白通吃,甚至自己私自铸钱,最为豪阔。 当时有种说法,叫做“扬气”,意思就是扬州味儿,什么东西奢华、讲究到极致,就是扬气,而江湖上最为扬气之人,则莫非神女峰主人的儿子铁少爷了。 当即不少人都心想,这是神女峰的人到了。 那陆扯淡清清嗓子,继续道:“我见那和尚开会,便也忘记了剃度出家一事,赶着凑这份热闹,于是便趴在大雄宝殿的墙头,看那些和尚不断赶来,分行辈排列,各个却鸦雀无声,一个个神色庄重肃穆。 “我寻思着,莫非这少林寺要有什么秘密宣布,我陆扯淡虽非江湖大侠,却也秉承正道,他们这秘密万一被我得知,我不小心说出去怎么办?” 一边有帮闲儿叫道:“什么话听到你的耳朵里,不被传出去才是奇怪。” 陆扯淡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脸色一变道:“可是我看这人越来越多,足足有两三千人,黑压压一片……光头。除了方字辈、觉字辈的,就连那宗字辈的老家伙都站出来好几个,却也不断心忧,瞧这声势,势必是全寺僧人都集合在一起,用腿肚子想都知道将有大事发生,倘若我在这种场合,若是一不小心放了个屁或者打个喷嚏,这些和尚非得活剐了我不可。” “可是我已经藏在哪里,一时却也无法可想,只能静静听着那方证大师小声说着什么。正栗栗危惧间,只听钟声三响,诸僧齐宣佛号:‘南无释迦如来佛!’这才正式开场。” 说到此处,他当即一拍桌面,兴奋的左顾右盼,以示**开始。那铁公子“嗤”一声笑,当即又甩出几枚金叶子丢了过去。 陆扯淡拱手称谢,收好了金叶子,这才快嘴道:“只见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方生大师陪着一个年约四旬开外的僧人出来,那僧人身披红袍,与中原和尚的打扮不太相似,不过这相貌么,倒不是如何粗黑丑陋,反而神采飞扬,面上宝光莹玉,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严。看样子不似和尚,到好似是个有威仪有学识的大官员一般,就如同……就如同……吏部天官,八府巡按一般。” 在做之人,也有深谙朝堂之事,当即那人便开口讽刺道:“陆扯淡,论及谈论江湖人物,我不及你,可你见过八府巡按么?” 其实这“八府巡按”的官职名声,听起来威风赫赫,但却只是戏文上编造的官职,历朝历代,都不曾设下这等奇怪的官职。现朝虽然在都察院下有十三省巡按一职,但是却也只是七品芝麻小官,多由升不上知府的知县升授。 陆扯淡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见过,姓陆的见不得场面,眼皮子浅,看的戏文不多,你多担待啦。” 那人见他也不着恼,且谦恭有礼,当即投了半锭银子过去,住口不言。 陆扯淡道:“当即那方证大师便向众人宣布,说这位便是西域大乘法王,札什伦布寺主持,朱巴嘉错。咳,咱么书中暗表……” 一边有人骂道:“你暗表个屁,赶紧说正题!” 陆扯淡脸色悻悻,当即硬气帮帮地说道:“为了这几个字,我特意问了好几位博学多闻的老先生,怎可不表?这大乘法王,乃是番僧之中职位中的最高者,番僧的三**王,都是咱们永乐皇帝所封,三**王的封号,均由师徒或转世相传承,无须再听朝命。这三**王之首,本应是大宝法王,不过现在投胎转世的大宝法王年纪尚幼,在民间威信不高,他所在的教派也不如昔日辉煌,所以这朱巴嘉错,已隐隐是当世番僧之中的第一人。” 有人笑道:“再强的番子,也只是番子,如何能跟少林寺相比。” 陆扯淡摇摇头道:“非也,非也,边荒之地政教合一,这朱巴嘉错,不是皇帝,也差不多了。” 那人道:“莫说别的,他们就这样客客气气介绍来介绍去,那还怎么打架?” 陆扯淡冲他一拱手,深有同感道:“可不是,除了这朱巴嘉错和少林寺各堂各院的和尚之外,另外还有开封府大相国寺,长安净影寺,五台山清凉寺,等一大堆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老和尚,光上得了台面的,就有好几百人。这个躬身行礼,那个再起身还礼,大伙儿都是一个光头两只耳朵,有时,未免还会拜错几个,这一忙活,就是一个多时辰。我这腰肢,在墙上,都要趴得折断了。” 那人奇道:“那照你这么说,这朱巴嘉错,是去诵经交友的不成?” 陆扯淡摇头道:“先礼后兵,行完了礼节,人家就开始动刀子啦。” “那些人见面一毕,方证大师便立刻道:‘大乘法王乃是佛门的有道大德。今日降临蒙本寺,实是本寺大大的光宠,故此召集大家出来见见。甚盼朱巴嘉错大师开坛说法,宏扬佛义,合寺众僧,同受教益。” ”谁知那朱巴嘉错却淡淡一笑,亲切谦和,彬彬有礼道:‘我自七岁受沙弥之戒,受止公寺阿仁波切大德听受大乘发心仪轨、大印五法、拿热六法;以后又到极乐寺,从吉祥狮子后人弟子学习闻经论。又学《现观庄严论》;依曼殊宝听受《大乘庄严论》等及弥勒菩萨所造诸论,与十九岁那年终有所心得。” “‘现在方证大师让我弘扬佛法,我自然不能避讳。我以为……汉土佛学,乏一贯传承,修证方法,皆不足取。禅宗亦为邪见,我看这少林寺,不如到了今日,就散了吧!” 酒楼上众人都是一惊,一人问道:“那朱巴嘉错,就这样直接叫少林寺散伙?” 陆扯淡点了点头续道:“方证大师当即道:‘上师何处此言?今日上师来此本是沟通学术,互资观摩,佛法之道,一门深入,各擅胜场,容有可供审别抉择于其间,未可率尔妄断,遽分轩轻也。’” “那朱巴嘉错却双眼朝天一翻,强凶霸横道:‘我就是佛。’”(未完待续。。。) 第102章 辨法 齐御风听到这一句,不禁微微一怔,心说这位朱巴嘉错好大的口气,居然将自己说成在世之佛,不过转而想想,汉人不解密宗语言的含义,多将他们叫成活佛,他这般自诩,倒也不算大错。 其实活佛一词的原文乃是“呼毕勒罕“,意思是“转世者”或者“化身”,活佛之说,与佛教教义之上,甚为不通。 继而见场中的陆扯淡摇摇手中纸扇,又续道: 方证大师合手道:‘尊驾既然为我佛化生下界,转世之大德,又怎能做这无聊之举,毁僧灭门,乃是我佛门大过。’ 朱巴嘉错道:‘我乃佛教大乘法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是天下修佛之人首领,我想做什么,什么便是对的,又有何过?’ 方证大师登时心生不悦,转头看着大雄宝殿之内的如来佛像,说道:‘我佛在上,‘妄语’乃是佛门重戒!师兄不可妄言。’” 朱巴嘉错冷哼一声道:“少林庄严宝刹,谁知却是欺名盗世,名不副实,都是一群饭桶,旁人不敢妄言也就罢了,我佛门地位在你之上,有什么说不得?” 方证道:“我少林寺固然没有如师兄这般天资颖悟,识见卓超的人物,说是一群饭桶,也无不可,但师兄乃是西域密宗领袖,我少林寺却是禅宗,双方互不统属,说我等欺名盗世,名不副实,却是不该。” 朱巴嘉错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佛眼中,众生无别,西域、中原。皆是虚幻假名。你既然说你少林寺不是欺名盗世,那于佛法造诣上有何神通。不妨讲来?” 诸位看官,这西域密宗。传入汉地,早在宋末,而元一朝,定密宗为国家之本,最为鼎盛。 咱们现在表面上密宗佛学销声匿迹,其时也未曾根绝,近年多有西域臧僧来汉地弘化,各地僧俗随之入藏者,风起云涌。就是诸位豪杰的亲戚朋友,想必也有不少练那密宗武功的罢? 陆扯淡这般说话,当即便有人心中暗暗点头,自元朝大兴密宗佛教,中原年深日久,被渗透其中,什么大手印,铜钹手,可不就是密宗的功夫? 当即那方证方丈道:“我禅宗一脉。皆持律綦严,不以神通为尚,恐乱世人知见。” 朱巴嘉错呵呵笑道:“想当年,你禅宗好生发达。六祖展衣布山,有四天王坐镇四方,复如引头就刃。如击木石。邓隐峰禅师,飞锡腾空。倒身立化。普化禅师,振择归空。即身超脱。怎么我这真佛一来你少林,便不以神通为尚了?不是欺名盗世,又是什么?” 方证点头道:“大和尚说是欺名盗世,那便是欺名盗世罢。”当即他也不已上师之名称呼朱巴嘉错,只叫他大和尚罢了。 朱巴嘉错也不在意,当即道:“既然浪得虚名,诸位在少林寺中苟且偷安,又怎合我佛本意?还是散了罢。” 这时突然有人起身叫道:“吾闻学佛乃大丈夫之事,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无论志学何宗,要当以证悟无上菩提为归。若欲达此,首当自廓其胸襟,广其识见,穷理于诸说,行脚遍天下,然后以教乘戒行,滋茂福德,使能自成法器,方有相应之分。” 这句话乃是少林寺方空大师所说,他研习经典,在少林寺中最为博学,这几句话的意思便是:“我学我的禅,你修你的佛,咱们要是证悟正果,首先要心胸宽大,增长见识,然后才能成功,你好好的在西域当你的太上皇,跑到中原作甚?” 朱巴嘉错当即也朗声答道:“华严以万行庄严,纳诸圆觉,事非佛智,难以窥测。疑谤互从,不如自省,偏执之争,正见其未达也。我佛远古法源,皆出于一途,源流枝蔓,传于后世,何有密宗禅宗之争。若目光如豆,心窄似拳,先入之见塞其胸中,门户之争堵其智思。无论习教学禅,若显若密,皆非所望矣!”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是佛陀转世,你也敢跟我讲论佛法?你先说别人,不如先自己反省反省,佛学发源都是一途,那有什么密宗禅宗之争?若是始终持着这种门户之见,又怎能修成正果? 他这一句话说出,那方空大师心神为之一震,当即住口不语。 这时突然又有人叫道:“久闻大和尚武功通玄,我等少林和尚,也不知大师是不是欺名盗世,后学末进,愿求赐教。” 说罢一人从人群中站出,深施一礼,正是少林寺方字辈的方舟大师,这位大师乃是少林方字辈中性情最为激烈的一个,常观点犀利,不留情面,且武功高强,当年与白衣尊者萧传国一战,轰动京城。 朱巴嘉错哈哈笑道:“好,听闻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易筋、洗髓神功,当世无匹,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这武功是否也是欺名盗世。” 方舟大师叫道:“你这番僧装神弄鬼,未必便有什么真实本领,待本人来会你一会。” 说罢,提步上前,便要与朱巴嘉错放对。 朱巴嘉错笑道:“不错,我这装神弄鬼的本事,还要请这位方舟大师前来拆穿。” 那方舟大师上前一步,摆个架势,身上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如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口中叫道:“你既然想见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那我今日便以须弥山掌与大和尚过招。” 朱巴嘉错听闻须弥山掌之名,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值此末世,武学衰微至此,也只有这个可看了。”说罢抬头遥遥一叹,竟然毫不理睬。 咱们河洛一带的英雄,多少都与少林寺高僧打过些交道,都知道这方舟大师一向都是个暴脾气,当即看这朱巴嘉错居然仰头不理睬自己,当即手上使劲,双掌之中带著浩浩真气,当真便如大水滔滔,东流赴海一般,向他袭击而来。 说道这里,陆扯淡定睛四望,口中道:“诸位可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中,有那些掌法武功为最?” 当即有人沉吟道:“有大金刚掌,刚猛雄浑,据说百年难有人练成。” 陆扯淡点点头道:“不错,大金刚掌威猛异常,如金刚出掌,能够隔空打出凌厉之极的掌力,算是一绝。” 又有人道:“有般若掌法,掌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那是学无止境,永远都练不完的神功。” 陆扯淡又点点头道:“不错,般若掌法博大精深,越练越纯,乃是佛门第一掌法。可是几百年来,凭借此技威震江湖者,那是一个也没有啦。” 当即有人又说,推山掌、追风掌功,却一一被他否决,这样一来,想说什么铁砂掌、金砂掌的便再也说不出口,众人都在凝思苦想,少林寺究竟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拳掌功夫。 陆扯淡抿一口茶水,笑道:“依大金刚掌和般若掌这样的功夫所算,拳掌的武功,除了这须弥山掌之外,可就再也没有能与之相比的啦。” 有人叫道:“你说无法相比就无法相比?这三门掌法,你都练成了么?我倒是觉得这须弥山掌法,也数平常。” 陆扯淡笑道:“这须弥山掌法,我虽未练成,却有缘见过方舟大师所使,这掌力劈空所至,一丈之内掌力丝毫不减,你说厉害不厉害?” 那人素来知道陆扯淡有一说一,从不胡说,而且武功神奇,据说不在当世任何高手之下,当即闭口不言。 陆扯淡续道:“方舟大师这一掌是少林寺须弥山掌法的绝学,叫做“三千世界”任何掌法剑法总是连绵成套,多则数百招,最少也有三五式,但不论三式或是五式,定然每一式中再藏变化,一式抵得数招乃至十余招。 可是这“三千世界”的掌法便只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其他变化,、一招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式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其威力之生,全在于蓄力于虚,如掌中藏着三千须弥世界。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今少林派中,除了方舟大师一人之外,再无第二人会使。 陆扯淡在这里说的吐沫横飞,一边人再也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一掌叫做三千世界,难道那方舟大师告诉过你?” 陆扯淡笑道:“方舟大师虽未亲口说过,不过论及中原武林博闻强记之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何人?他若不使‘三千世界’这一招,还有谁能会使?” 那人道:“莫扯别的,这一掌如何?” 陆扯淡道:“扯淡扯淡,不扯别的,谁又给我送钱……他这一掌直直向朱巴嘉错胸口击去,听得砰然一声大响,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只道朱巴嘉错定然全身骨骼粉碎,说不定竟被这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将身子打成了两截。哪知一掌过去,朱巴嘉错浑若无事,竟好端端的站着,方舟大师却是脸如死灰,手掌微微发抖。”(未完待续。。。) 第103 铁壁 “原来那一掌正要袭到朱巴嘉错身上之时,他当即闭住口鼻,身上僧衣便即微微鼓起,真气流转,护住了全身。这一绝技倒是与少林不传之秘、古今五大神功之一的‘金刚不坏体’有所相似。” 有人听他如此之说,当即问道:“姓陆的,什么叫古今五大神功?” 陆扯淡当即一笑道:“说起这古今五大神功,大家常有好奇之心,其实这古今五大神功前面却最好加上一个定语,那便是少林派古今五大神功。” 那人道:“即使少林派的,也要听听那五个?” 陆扯淡一双眼珠晶莹澄澈,望着那人,举起茶杯喝茶,却不开口,那人怔了一怔,随即苦笑一声,抬手掷起一锭金子。 陆扯淡伸手接过金子,清脆叫道:“所谓五大神功,即是指少林派的龙象般若禅功、心意气混元功、金刚不坏神功、易筋经、洗髓经。不过这神功也有争议,不一而足。诸位姑妄听之。” 众人见那人一锭黄金才换了个“姑妄听之”,不禁都是一笑,却也知道这陆扯淡的性子,当即继续听他讲话。 齐御风却心道,原来那心意气混元功乃是少林寺五大神功之一,想当年大勇禅师便是修炼此功,却不得其法,他说他这路功夫已入歧路,却无可改变,心魔不净,终无法成就大道。 不知这时候的这神功,是否有人修炼成功,是什么样子? 回头一想,自己内功实在平平,便是在座的许多人,看面色都比自己强上不少,那少林寺戒备森严,况且与自己又有微妙纠纷,自己还是少打主意的好。 此时陆扯淡又道:“那方舟大师一击不成,登时大惊,说道:‘老衲今日始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老衲数十年苦学,原来在法王眼中,实是不足一哂。’” “朱巴嘉错喘一口气,却道:‘你这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将常人的胸骨击成齑粉,算是练的不错。” 那方舟闻听此言,面色稍有缓和,便退了下去。 谁知朱巴嘉错转头却对方证方丈说道:“不过千年以来,少林寺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就是凭借这样的功夫么?” 方舟大师登时脸色通红,呐呐口不能言,当即阴晴不定,退到身后。 一边群僧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过一阵子,才有两人联袂而出,却是方兴、方滨两位神僧。 众所周知,这方兴、方滨两位高僧,防御之能天下无双,便是连少林方丈都要稍逊一筹,传闻中更有人说过,即使东方不败亲至,也未必在这两人联手的铁壁神功之下,讨得什么好处。” 陆扯淡这般说话,一边酒楼之上的众人不禁也是啧啧点头,看样子对这对神僧都是颇为熟悉。有人不禁叫道:“他二人联手防御,那确实是天下无敌,这门四百零四手铁壁神功不死,咱们学的进攻之术,永无用处。” 又有人说道:“不错,不错,早年听说这两位得了重病,我沧州周围的武林世家都燃放了好些时日爆竹庆祝,他俩那铁壁神功,确实无法破解。” “他二人重病?果然公道自在人心,愿病魔得胜,战胜这铁壁二老。” “……” 陆扯淡见众说纷纭,七嘴八舌,不禁有些着慌,一边用扇子敲着桌子一边道:“哎哎,静坐常思已过,闲谈莫论人非,而且人家病早就好啦,而此时武功也更上一层楼。”众人听他这般说,当即又转过头来,听着陆扯淡继续扯淡。 “他二人这一出场,那朱巴嘉错也不禁也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二人便是铁壁二老?据说你二人联手施展铁壁神功,天下几无敌手,若是单人使用这武功,却是如何?” 方兴道:“我们这套武功,至重至灵,凝重与灵巧兼收,森然万有,包罗极广,决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时施为。倘若两人施展这套武功,则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威力大增。我二人练成这套武功之后,面对强敌,无论是一人还是千军万马,都是两人同时出手。” 朱巴嘉错冷哼一声道:“那你二人来吧。” 两人当即对视一眼,相互遥遥一掌,一人出铁壁地载拳,另外一人却使风扬拳,一人进攻,一人守御,朱巴嘉错如穿花蝴蝶般在二人周围萦绕了一圈,看了几招,不禁转头对着方证大师笑道:“就这点本事?”说罢衣袖一挥,似乎随意拂袖一般,潇洒自在,而他口中谈笑风生,袍袖已动,竟不怕发声而泄了真气。 铁壁二老见此袖子拂来,当即阵势一变,变化成一人使天复拳、一人却使云垂拳。两人翻翻滚滚,不断变幻拳路,那朱巴嘉错,却大袖连挥,风轻云淡,仿佛神游太虚,不断在两人拳招之中来去自如,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 三人斗在一起,不过十几招,那铁壁二老便变幻了七八套阵势。列位,这铁壁二老的阵法我等都甚为清楚,共有四百零四种变化,但其中拳路,却无非天复、地载、风扬、云垂、龙飞、 虎翼、鸟翔、蛇蟠八种而已。 便是在这片刻之间,两人便已将八种拳法使尽,已有些接不住朱巴嘉错的袖风,朱巴嘉错却开口问道:“就这么几种变化?” 方滨神僧当时神色一凝,便点了点头,随即未等他再发一招,脚下一斜,便已被朱巴嘉错一袖扫飞。 继他之后,方兴神僧也被朱巴嘉错一袖拂飞,他鼓荡双袖,嘿嘿一笑,才朗声说道:“本法王孤身来到中土,本意想见识一下少林寺的风范,且看这号称中原武林泰山北斗之地,是怎样一副庄严宏伟的气象。但听了诸位高僧的言语,看了各位高僧的举止,嘿嘿嘿,似乎还及不上僻处西疆的诸多密宗庙宇。唉!这可令小僧大大失望了。” 这时又有一位方字辈的高僧出言道:“西域之地,佛法源深,凡我释氏弟子,无不仰慕。出家人早无竞胜争强之念,国师说我少林不及贵地,岂足介意?” 朱巴嘉错冷笑道:“但今日若无人能胜得了本人一招半式,我瞧着这少林寺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诸位高僧分投清凉、普渡诸处寺院托庇安身,各奔前程,岂非胜在浪得虚名的少林寺中苟且偷安?”他此言一出,少林群僧涵养再好,也都忍耐不住,纷纷大声呵斥。 那先前说话的和尚想了一想,缓步而出,乃是个满面红光的老僧。他右手藏在袖中,脸露微笑,神色温和。 朱巴嘉错看看这老僧,倒也不敢轻慢,忙问道:“敢问和尚法号?” 那和尚道:“我只是个无名之辈,万万不敢与大乘法王相比,我只想问上一句,是否任何绝技,但凡胜了法王一招半式,都算是我少林赢了?” 朱巴嘉错见那和尚从所未见,一时不禁也皱起眉头,想了一想道:“不错,无论你会什么武功,咱们都可以比划一番,若是你赢了,我转头就走。” 那和尚躬身行礼道:“小僧名为方心,乃少林寺药王院所属,愿与大师比试毒功。” 陆扯淡这话一出,满座皆惊,登时有人道:“少林寺还有人研究毒药么?” “许你家研究,就不许少林寺研究?” “可是少林寺毕竟都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哼,什么慈悲,那些秃驴所杀之人,也未必比你少了。而且少林俗家弟子,不更是有那么几位喜好滥杀无辜的阎王?” 一时众人又是议论纷纷,不一而足。 陆扯淡叫道:“此番言论,都是道听途说,如有不信,概不解释,他日有人找上门来,我也是概不承认。” 众人寻思陆扯淡这番解释,只为了不得罪少林。又心道,那少林寺各堂各院甚多,除了寺庙高层,往往也不知各院真意,也未必便无人研究毒药。 陆扯淡等众人平靖,又道:“这人一言既出,朱巴嘉错登时也仿佛吃了一惊,未曾想到少林寺中,居然还有这等人才。哎,说起这朱巴嘉错,他天生睿智,自少年时起便迭逢奇缘,生平从未败于人手,一离吐蕃,在甘陕一带便赢了不少高手,据说还与华山派打过照面。此番来到少林,原是想凭一身武功,单枪匹马的斗倒这座千年古刹,可未曾想到,少林寺居然独辟奇径,派上这用毒的高手与他相较。” 说道此时,他目光淡淡,转头看了齐御风和曲非烟一眼。 齐御风上得楼来,一直坐在远远的角落之中,那陆扯淡忙着四方讨好,一直也未曾看他一眼,此时说到华山派,却一眼便朝着齐御风望来。 只见他目光之中,明亮澄澈,齐御风不禁心中暗道,这人看似平常,但一身武功,竟似丝毫不弱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而且这人一身气质,虽然有些故意做作的絮絮叨叨,贪财好论,但风流随意,潇洒自如,其浪子情怀,昭然若揭,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104章 试毒 朱巴嘉错想了一想,便开口说道:“好,如何比法?” 那方心和尚笑道:“上师武功高强,神鬼莫测,我等深自钦佩,不如我便在上师面前施毒,如若我手段用尽,上师还尚未中毒,便算是我输了如何?” 朱巴嘉错冷笑道:“倘若是你手段无穷无尽,难道还比之不完了么?咱们以十种手段为尽,若是你还不能让我中毒,便算我赢如何?” 方心道:“上师武功通玄,深湛如海,我等万不可比,莫非还怕这小小毒道么?” 朱巴嘉错道:“你一个方字辈的无名之辈,也想在我面前尽情卖弄?我不知有多少大事要做,岂能与你纠纠缠缠。 齐御风心道,在对方身上施展十种手段,已是占尽了大便宜,那少林和尚仍旧不满足,看来不是他这毒术不jīng,就是这朱巴嘉错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继而陆扯淡又道:“两方商议不停,那方心禅师不断争争讲讲,仿佛街头小贩一般,朱巴嘉错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他施展十五种毒术,若是没一种毒得倒朱巴嘉错,便算是少林寺输掉。 有人哈哈大笑道:“真是笨蛋,不管他是活佛还是法王,如此比法,我倒有一种毒功,包赢不赔。” 齐御风回头一看,见那人看似像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右手摇着一柄破扇。他五十来岁年纪,焦黄面皮,一个酒糟鼻。双眼无神,疏疏落落的几根胡子。衣襟上一片油光,两只手伸了出来。十根手指甲中都是黑黑的污泥。他身材瘦削,却挺着个大肚子。 此时酒楼上众人都在听着陆扯淡讲这大故事,只有他一人一边听着一边却自斟自饮,绝不停口,像是个十分贪杯之人。 当即便有人问道:“祖千秋,你有什么法子?” 那祖千秋摇着破扇子,笑道:“十五种毒药,一种五十斤,教他连番吃下。任凭他大罗金仙,不信吃他不死。” 齐御风当即不禁莫名惊诧,心道这位就是祖千秋了,不知与他齐名成为黄河老祖的“老头子”在哪里。 众人听到祖千秋这个主意,当即都哈哈大笑。 继而陆扯淡道:“平时咱们只听说鹤顶红、孔雀胆、竹叶青,这一次却是不然,只见那方心和尚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叫四下之人散开,当即便道:‘法王。此七绝索命水,乃是从你大雪山中的七种毒物中炼制成水,平时盛在在瓶中,要用之时。只要拨开瓶塞,毒水化气冒出,便如同微风拂过。任你何等武功之人都得双目刺痛,毒气冲入头脑。全身不能动弹,你敢不敢喝上一口?”说罢一抬手。将瓶塞打开。 朱巴嘉错上前一步,接过那水瓶,看了一眼,笑道:“这东西无sè无味,倒也难得。”接着便仰头将一瓶七绝索命水尽数喝下,过了一炷香时间,众人见他已然神sè如常,那方心和尚便道:“大和尚,这一局是我败了。” 朱巴嘉错点头一笑,道:“你这毒水很强。” 说罢口中毒水如箭shè出,溅在一边梅花桩之上,登时便shè出一个个细小的窟窿,就如同虫蛀一般。 祖千秋听罢,皱眉道:“这闭气功夫,原是人人都会,可是将那般腐蚀肌肤的毒水养在肚子一柱香功夫,却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 有人叫道:“什么叫人人都会,这闭气反刍的功夫,我就不会,养到肚子里一柱香,恐怕我早就化作脓水而死了。” 祖千秋道:“你不会,自然有都是人会,不过倘若是毒水,我估计就没几个人会了。” 齐御风心道,这门功夫听起来简单,但要是一边说话,一边还能不让胃里的毒水腐蚀肌肤,那已是千难万险,并非自己这般年轻人所能领悟的境界了。 陆扯淡又道:“继而那方心禅师又拿出一物,称为‘断筋腐骨丸’,教朱巴嘉错服下,朱巴嘉错一吃下去,手脚之上便生出殷红如血的朱斑。” “紧跟着他气运丹田,要将腹中的毒物逼出,那只不提气还罢了,只见他一提气,顿时便眉头一皱,坐在地上,像是痛到了极点,四肢无力。” 有人道:“那他便这般输了?” 陆扯淡摇摇头道:“他那会这般容易便输,只听他大喝一声,震得整座山门都微微颤抖,七八个年纪小的和尚,为之晕倒。接着他头顶上立刻冒出滚滚白烟,不过一刻钟功夫,这毒便让他解了。” 那人惊异道:“这是什么功夫?” 陆扯淡道:“他内功通玄,深厚无比,既然逼迫不出这股毒气来,便索xìng将毒气运行在奇经八脉之中,绵绵不绝的地流转。他内功即纯,jīng气之间自然不容外物,顷刻之间,真气流转越来越快,便将这毒水压迫出了体外,只是这般解毒,所受的苦楚,却也颇重。” 酒楼之上,许多人想起若是在体内奇经八脉之中,俱含毒气,那是何等痛楚,当即不禁也摇头感慨。 陆扯淡又道:“那朱巴嘉错反一般武学之道而行之,当时包括哪些老和尚在内,人人惊异,唯独方心和尚微微一笑,像是早已猜出了一般,当即他又命人取来一个药丸,那药丸一经打开,浓香扑鼻,即使我远在百丈开外,也闻得到那股异香。” “方心和尚笑道:‘这药丸名为升天丸,用与常人,刹那之间便可毒发身亡,但法王金刚不坏之躯,却应无妨;我这另有“入地丸”掺和,不知大和尚敢吃否?” 朱巴嘉错冷笑道:“我等修佛之人,秉持密法,修习无上瑜伽,这一身臭皮囊虽是无用,却也绝非人间毒药可毁。” 当即他连吃两个丸药,站在场中,不到一刻钟功夫,我便模模糊糊觉得,他身子陡然好像长高了几分;又过一会儿,才发现他身子竟然长了半尺有余;此时整个场中三千余人,人人得见,不禁都顾不得什么佛门规矩,纷纷议论起来。 那朱巴嘉错在场中乱走,不断绕着圈子,脸上也不断浮现狰狞浮肿之sè,脚下越来越是沉重,想是那升天丸的名字虽好,吃起来却也应该不太舒服。 陆扯淡说道这里,当即有人大叫道:“岂止是不太舒服,简直就是难受的要死!” 众人抬眼朝他望去,见那人长得如同一个竹竿一般,不禁都心道,难道这人吃过那药丸不成?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那人怒道:“我是没有吃过,不过你想,若一个人凭空拔高半尺,那肌肉撕裂,骨骼移位,该有多难受。” 众人看他手中拎着一柄宝刀,一脸地咬牙切齿,苦大仇深,当即也不yù与他为难,便转头不语。 陆扯淡续道:“他一边绕着圈子,身子一直长高,到了后来,居然长了足足有一尺之高,头顶白气氤氲,渐聚渐浓,便似蒸笼一般,显是正在运转内劲,相抗这股药力。约莫一顿饭功夫,他这增高的势头,才慢慢缓和下来。身子缩小,越来越矮,同时身上不断发出嗤嗤轻响,一股柔和的气流不断向四面八方涌出,便好像……便好像……便好像是个漏气的猪尿泡一般。” “他这一边漏气,一边缩小,渐渐竟然只有大半个人高,而后又突然长大,竟而恢复正常,如此反复,连续数次,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毒才算完全解掉。” “那方心和尚见他连这般毒药居然都能解了,登时脸sè郑重,向朱巴嘉错拜了几拜,说道:’法王当世活佛,一身内功,当真当世无匹。” “朱巴嘉错也有些疲惫,当即道:‘我乘愿而来,吉祥天成,即使毫无内力,也自马到功成。’他这话中的意思,说是自己乃是天命之人,佛陀转世投胎。 那少林和尚无法可辩,当即道:“我这里又有败血腐肌丸,大和尚可敢吃否? 朱巴嘉错道:‘有何不敢?’当即也不休息,一口吞下。 曲非烟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拍桌子道:“这大和尚简直就是个棒槌,让他吃他就吃,倘若让他吃一肚子铁钉,他也照做么?” 祖千秋偏头看他二人一眼,笑道:“小姑娘说哪里话来,倘若他吃上一肚子铁钉,凭借这和尚的内力,想来应也无妨。” 齐御风看见此地居然有个见过的名人,忙笑道:“但不知吃了铁钉,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一根根消化了不成。” 祖千秋道:“他不能消化我不知道,但控制铁钉一根根顺肠胃而下,应是不难。” 齐御风心道,这些人功力比那朱巴嘉错相差甚远,居然也有这般神奇技艺,自己这内功可差得也有些忒远了些,内视之时,居然练这些也从未想过。 这便譬如山间野猴,自然敢对高树之上的野果有非分之想,纵然一时够不到,也模模糊糊有个概念;但倘若一只山羊,便肯定没有这般想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啃草吃菜。 齐御风思忖这朱巴嘉错内功如此神奇,不禁感慨万分。(未完待续。。。) 第105章 冰火 ; 陆扯淡又道:“这个败血腐肌丸,诸位之中,有人可能也曾听过。” 祖千秋道:“不错,原来我听说那是百药门的独门药物,没想到少林寺药王院中也有留存。” 陆扯淡点了点头道:“百药门的败血腐肌丸什么效果,我不知道,不过这少林寺的败血腐肌丸,我算是开了眼啦。那朱巴嘉措吃了药丸,不过一会儿,顿时周身恶臭弥漫四溢,越来越浓,一旁的少林和尚都呕吐了好几个,当即被抬下治疗,这药物古怪诡异,当真令人匪夷所思,先前几味药物,我细推其理,倒也能揣摩一二,但这药物吃下之后如此之臭,其诡秘奇特,实在非常理多能测度。” 有人笑道:“莫不是加了黄白之物不成?” 陆扯淡摇头道:“比那臭上千倍,况且这药物据我所查,不在瘴、蛊之列,当真让人好生费解……” 说到这里,他不禁也单手支起下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咱们先不说这些,单说这朱巴嘉措吃了这药丸,恶臭弥漫,不一会儿便周身黑气纵横,不断排出,身上竟然生出一股异香之气,不断冲淡那臭气。他当时盘膝坐地,右手食中两指也是轻轻搭住,作拈花之状,温颜微笑。那又是什么武功?” 说到这里,他不禁抬头一望,看向角落中的一个和尚,那和尚看似年纪也不算甚大,约莫只有三十多岁年纪,一身破烂僧袍,十分肮脏,人倒是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仿佛要从那双破草鞋之中,寻求点什么答案似的。 他身旁的武林中人,都离他甚远,好像生怕他身上的虱子会爬到自己身上来一般。 那和尚觉察出陆扯淡一双眼睛盯向他,当即老老实实说道:“莫非是迦叶尊者所传的拈花指?……不对,不对,这拈花指是少林武功,对运气吐纳也没什么效用,他这法门。我实在不知。”说罢一偏头,看向旁边一人道:“小偷儿,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 那被叫做小偷的人一直低着头不出声,旁人也看不见他面目,此时见有人叫他。便瓮声瓮气道:“我不知道,但是陆小鸡肯定知道。便是他不知道。他也打探得出来。” 陆扯淡扇子在桌面一拍,不满道:“你又叫我小鸡!”但抬眼看见众人眼光尽皆集中于他,不由得也忍住气,说道:“好吧,这是什么武功,我原来的确不知。不过我有个朋友,叫做老头子,他倒是猜到了一些,这功夫可能便是菩提琉璃功。炼成之后百毒不侵,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乃是西域密宗的无上瑜伽密乘。” 曲非烟叫道:“他炼成了这样的功夫,少林寺还怎么跟他比毒功?” 陆扯淡斜睨了一眼曲非烟,似乎对她插话有所不满,当即扬声续道:“少林寺的僧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商议了好一会儿,那方心和尚才退了下去,由一位宗字辈的高僧下场。” “那高僧满脸都是皱纹,走路颤颤巍巍,没有一百岁,也有九十九,早已老迈不堪,他上来也不通名道姓,是以我也不知道他什么名字。只见他伸手一招,眼前一片空地之上,便突然落了一个柴堆……” 那先前被叫做小偷的人听闻不禁叫道:“奇怪,奇怪,少林寺这莫非是想夺了我的饭碗不成?” 旁边有人笑道:“天底下耍戏法出身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人,衡山派也有高手。” 那小偷嗤笑了一声,像是对衡山派的戏法颇为不屑,当即却也住口不言。 陆扯淡趁他二人说话之际,偷闲喝口茶水,又道:“那老和尚袍袖鼓荡,说了声‘得罪’,便看见一片静寂之中,那柴堆登时燃起火光,火堆上片刻之际便升起两股袅袅的烟雾,一白一红,那两股烟雾无风自动,像两条火蛇一般,不住伸缩颤动,便自两旁向朱巴嘉措游去,好似两条大蟒蛇张口吐舌,向他咬去一般。” “那两道烟雾在空中交游,相互撞击,发出嗤嗤的轻响,我在黑暗之中睁大了眼睛观看,却也只隐隐见到那火堆两旁各有一个立柱,那两股烟雾,便是从那立柱之上发出。” “那老和尚不断挥舞袍袖,这样一摆一撇,一来一回……”他怕众人看不明白,当即起身挥舞着袖子模仿,只见他收放藏露之间、偃仰向背之际,居然将那一套功夫模仿的有模有样。 登时楼中便有人叫道:“这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中的‘袈裟伏魔功’。” 陆扯淡当即一笑,停了脚步,冲那人一翘大拇指道:“好见识,我只觉得这功夫甚不平常,却真不知是甚么功夫。” 那人却并不得意,只是叹息一声道:“家父乃是少林寺俗家弟子,当年按照门规,出师之际可以选一门绝技,当时家父年幼受欺,便是选的这门练上三五十年,临敌之际也没什么用的功夫,但是若如你所说,他以袖子施展这功夫控制烟雾升腾,这一拂之纯,当足可独步天下了。” 陆扯淡摇头道:“恐怕也并非如此,那朱巴嘉措有一门功夫叫做‘狂风迅雷功’,也专以袖风伤人,虽然使时候叱咤雷鸣,口中不住吆喝,但威势却也的确不小。” 齐御风登时心中一动,心道这“狂风迅雷功”想必就是他在那华拳门所遇上的和尚所使得武功了,那朱巴嘉措的徒弟使招尚且如此厉害,真不知朱巴嘉措若是使出来,却是何等神威。 祖千秋在一边打着酒嗝,翻着白眼道:“莫说别的,这宗字辈的高人使毒,朱巴嘉措挡住了么?” 陆扯淡停顿片刻,艰涩的点点头道:“这两股烟雾一yin一阳,我处在那白烟方向百丈之外。都觉得寒气扑面,而那道红烟所到之处,那些老和尚也是眉毛胡子,俱被烤焦,更别提临近的少林后辈和尚了。这两道烟雾一出,场中三千余人,登时散去大半,算上别派的高僧,也只剩下二百多人还能处于三十丈之内……” 那穿着草鞋的和尚听闻,当即长眉一挑道:“善哉善哉。这玄冰离火一出,居然还有二百多人不惧其煎熬,少林寺当真藏龙卧虎,不可小窥。” 齐御风心道,这酒楼上的客人。知道的倒是颇多,看起来武功也俱是不俗。真不知这许多怪客。是怎么凑到一起来的。 陆扯淡惊奇地一挑眉毛,说道:“这便是玄冰离火么?原来真有这套玩意儿,我还以为逍遥派的东西,全都是生捏硬造的无稽之谈。” 那和尚淡淡点头道:“玄冰离火,却还是有的。” 陆扯淡点了点头,不再纠缠。当即又道:“这……玄冰离火烧到了那朱巴嘉措身上,在他身上不断萦绕回旋,便好似一白一红两条长龙一般,越来越长。旋绕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将他身子淹没其中。””我见到这般情景,只觉得若是看不仔细,当真白活一回,于是也顾不得被人发现,当即沿着墙脚悄悄溜过去,到了那大雄宝殿外的一处屏风之处停住,只觉得那白烟偶尔回旋到我身前,便是一阵奇寒彻骨,冻的我全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起来,脑袋疼痛难忍;而那红烟要是飘过来一丝,却又是白烟冒起,焦臭四散,我这身袍子,就是被那一丝红烟给烧得烂啦。” 说罢陆扯淡翻过身上长袍的一衽,众人观瞧,果然上面有一道焦黄的痕迹。 “我站的如此之远,都是如此下场,那些老和尚更是别提,他们一半人身上全身雪白,结满冰霜,衣衫冻的僵硬;另外一半却如烈焰烧炙,胡须都烧的焦黄。一个个双手合十,都运起内功,相抗不已。” 一人听到这里,不禁叫道:“那在其中的朱巴嘉措,这样还不死?” 陆扯淡点点头道:“密宗修行的成就神通,实在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解,那朱巴嘉措被冰火两重天困了足足半个时辰,却依旧中气十足,泰然自若,谈笑风生。” “他与几位和尚不停地辨法论道,说了半晌,见烟雾不再变浓加重,便笑道:‘这就完了么?袈裟伏魔功,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当即一挥袖子,真气鼓荡,向那火堆推去,只听得嗤嗤嗤声响,火堆中那股红烟,遇到他掌风中的奇寒之气,霎时间熄灭,接着他又一袖扬起,眼前三尺之处,无风自动,地上黄沙柴枝便如同一条黄龙席卷而来,将那股白烟也自压灭于无形。” “那宗字辈的老和尚一见,登时仰天“啊”一声大叫,吐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闭目蹙眉,当即圆寂。” 众人听闻少林寺宗字辈的人物,居然就此圆寂,都不尽大吃一惊,祖千秋不禁皱眉道:“那少林寺宗字辈的人物,想来也不过寥寥几人,少林寺岂能就此罢休?” 陆扯淡道:“岂止是不肯罢休,简直就是不能罢休。少林寺的老和尚见到这般情景,也都顾不得什么慈眉善目的修行规矩,群情激愤,当即将朱巴嘉措围了起来,便要倚多取胜……” 祖千秋摇头道:“朱巴嘉措武功练到如此地步,便是人多,又能如何?” 陆扯淡道:“可不是,那些和尚须眉俱焦,衣服也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之极,想来武功也不如大乘法王远矣,不过你却是漏了一人。” 祖千秋凝神思索半晌,拿破扇子敲了敲脑门,犹疑道:“方证大师?” 陆扯淡拇指一翘,当即笑道:“酒坛子当真见识渊博,方证大师乃少林寺‘易筋经’传人,一身内功渊深博大,出神入化,他若是不能胜敌,这少林恐也不存矣。当时……” 正当他说到了一半,突然狂风一卷,一人闪进酒楼之中,提起酒壶,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冷道:“可是即便是他,也未必能赢得了老衲。” 众人皆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此人突然进到房中,当即不禁都是一愣,却见此人是个中年和尚,却长身玉立,恂恂儒雅,若非光头僧袍,宛然便是位书生相公,当真在书生气质之中,又有一股威严之sè,只是他现在面带煞气,一双眼睛晶莹光润,即使在这室内之中,也是灼灼发亮。 陆扯淡见到此人,当即不敢怠慢,忙起身拱手道:“恭迎大乘法王。”(未完待续。。。) 第106章 援手 第106章援手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 众人听到陆扯淡这般说,当即心中大惊,心说咱们正在议论这朱巴嘉措,这和尚便一阵风般的飞到了这酒楼之上,莫非他已练到了佛家的“天耳通”神功不成? 朱巴嘉措说完这一句,目似冷电,当即举头四望,顾盼之际,那目光撞到谁的眼睛,那人不禁都心头一跳,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惶恐惊俱,有功力浅薄的,都几yu瘫倒在地。 众人都心道,这人身形魁伟,神威凛凛,眉目间不怒自威,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足可压倒周围的一切,让其他任何人也不能逼视。 他扫视一周,最后看到坐在门口位置上的齐御风两人,不禁一愣,当即对着他点点头道:“你也来了?” 齐御风见他来时,便心头大振,当即接过了曲非烟递过来的长白宝剑,凭借着心头激荡的一股昂然剑气,强挺着稳住了心神,听他问话,当即也点点头道:“不错。” 朱巴嘉措微微一皱眉头,口中道:“好小子,三ri不见,居然又有这般进益,居然能够抵挡得住我的‘虹化神功’。” 齐御风闭口不言,当即又点了点头。 席间众人虽然在江湖之上,声名不显,但也都是一方豪强,有数的隐逸高手。 听闻此言,不禁都心道,这朱巴嘉措一来,居然跟这貌不惊人的毛头小子说了半天,也不知他是何门何派,居然有这般能耐。咱们这些老江湖,却没这般待遇。 朱巴嘉措沉寂片刻道:“三月之约,已经有人替你赴了,算是你华山派,躲过这灭门一劫。”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一怔。当即只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谁?” 朱巴嘉措冷冷道:“你ri后武功虽然不可限量,可是现下却还不是我的对手,问那么多干什么,嫌命长么?” 齐御风听他话中之意,好像对自己并无杀意,不由得心头一松,当即暗中长吁一口气,住口不言。 只觉得不用和他打架,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狂喜。 朱巴嘉措转头看向陆扯淡道:“附近两省的武林人物。尽皆集结在此了么?” 陆扯淡站在一旁,剑眉一挑,朗声道:“虽未到齐,却也有十之七八矣。” 朱巴嘉措又扫视一周,淡淡道:“不错。中原武林人才鼎盛,远非我西域可比。” 陆扯淡一笑:“法王谬赞了。你神功通玄。我们谁也比不过你。” 朱巴嘉措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澄澈温润,问道:“你姓陆?” 陆扯淡道:“不错,在下正是姓陆。” 朱巴嘉措上下打量他一番,不禁赞道:“我看也就是你,其他人也不配姓这个‘陆’字。” 齐御风闻言。不禁心道:“莫非这姓陆还有什么说道?”旁边曲非烟见他皱眉,却不禁得意一笑,小嘴一努,对着他用口型说了个“曲”、“黄”。 齐御风见了更是纳闷。心道:“曲阳黄?是酒么?这跟陈太忠有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后,那朱巴嘉措却替他解开了谜团,只听他道:“据说当年中原之中,有五绝神功盖世,其余四家均已埋没,唯独东邪黄药师的桃花岛武功分为陆、曲两家,还有传人留在江湖之中,所谓陆家灵犀一指,天下间再没有第二根指头比得上,便是你么?”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人却也是桃花岛的传人,这‘灵犀一指’,应该便是从‘弹指神通’中化来,……慢着……灵犀一指?姓陆?要不要这么巧合?” 陆扯淡当即淡淡一笑,说道:“那都是江湖中朋友的抬爱,小人实在愧不敢当,在坐的人中,便有两人的武功,我这指头便说什么也接之不住。” 在坐群豪闻之不禁一惊,心说这第一人说的便是朱巴嘉措,第二人却又是何人?看那华山派的小子在朱巴嘉措心中颇有地位,莫非是他不成?这江湖之中,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位少年高手? 当即这些江湖之中的隐逸之士,一个个目光不由得都朝着齐御风看来。 朱巴嘉措故意装作听不出他的谦逊之辞,当即向后一靠,大喇喇仰头道:“既然你接之不住,那姓曲的有传人留在世上么?” 陆扯淡笑道:“这位剑术通神的朋友身边这个小姑娘,便是曲家的传人。” 齐御风心中一动,心道,原来这姓陆的却认识曲非烟,他们怎么刚才还拌嘴吵架? 曲非烟嘴一撇,苦着脸道:“你们要打便打,可别连累到我,我可打不过他。” 陆扯淡笑道:“你带了朋友来听白书,又不给钱,提你一句,又能怎地?” 曲非烟道:“你既然打不过我朋友,以后就别想着欺负我啦。赶紧对付敌人才是,若是你觉得打不过人家,就先把你这指头上的功夫,传给我罢。” 陆扯淡笑道:“也不必忙。” 朱巴嘉措扫了曲非烟一眼,便知道这女孩武功太低,实在不值一提,当即也没兴致撩拨,只直直瞪视着陆扯淡道:“今ri这满座宾客,皆非老衲之敌,还请陆家公子,赐教这一指。” 陆扯淡听闻,登时也久久凝视着朱巴嘉措,良久无言,好半天才叹息道:“此时我并无把握,不若三五年之后……” 朱巴嘉措冷声道:“若是我非逼你出手呢?” 陆扯淡道:“大师来中原,不过以求一窥中原博大jing深的各种武学,我此时功力并不jing纯,大师又何必苦苦相逼。” 朱巴嘉措也不看他,只是将眼前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眼睛望着楼外,口中道:“我今ri非看不可。” 陆扯淡拂袖敛眉,面sè似乎十分不悦。 朱巴嘉措也不吭声,只是提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周围之人,此时大气也不敢吭上一声,当即都看着场中两人。 陆扯淡默默沉思了一会,似乎十分为难,抬眼望了望着酒楼中的群豪,突然两眼发亮,当即在桌上用力一拍,走到齐御风跟前,对曲非烟深深一躬,说道:“今ri师兄蒙难,还望小师妹看在同门赐予援手,大德难忘。”言语之中,嬉皮笑脸,殊不诚恳。 曲非烟当即皱眉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陆扯淡见她不答,当即也不恼怒,立刻转头对齐御风道:“小师妹若是不帮,还请妹夫抬一抬手。”(未完待续。。。)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107章 合力 陆扯淡这一张口求援,齐御风登时大感为难,他觉得就算这人武功跟自己差不多,与他联手,战胜朱巴嘉措,也实在毫无把握,却不知这位看起来很像是穿越过来的人物,却缘何要将自己也拖下这一滩浑水之中?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陆扯淡,长得风流俊秀,十分潇洒,当可称之为人中龙凤。却怎么行事如此扯淡? 只见陆扯淡眼中温润,含着一丝狡黠亲切的微笑,却殊无恶意,他当即想到:是了,这朱巴嘉措先前便表示已没有杀自己之意,而他又不愿意和这藏僧比武,便企图拖上自己,为难一下这老和尚,以图蒙混过关。 正当此时曲非烟却道:“你不是总号称自己最聪明么,无论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逢凶化吉么?怎么还拉别人下水。” 陆扯淡笑道:“今日之事,想要逢凶化吉,难道我还能在这酒楼之上,找到第二个剑术如此高明的帮手么?若无这位华山派的高手帮忙,我陆散淡可就要变成死鸡蛋啦。”说罢,又向齐御风郑重地拱一拱手,目中带笑,丝毫不见紧张神色。 酒楼上众人,其中不乏玲珑剔透之士,起初也以为这朱巴嘉措与这少年时旧识,是以陆扯淡才求援于他,想让他当个挡箭牌,但陆扯淡此言一出,却不禁又都大出意料之外,当即不由得都心道:“难道这小子真的有什么门道不成?” 齐御风却寻思,这人又叫陆扯淡,陆散淡,还有人叫他“小鸡”,究竟叫什么名字? 曲非烟道:“你就算打不过他,逃也逃得掉了,我才不信你会死,齐御风,你不许帮他,如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陆散淡笑道:“原来这位小兄弟姓齐么?齐兄弟,为兄有一句良言相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御风见他谦恭有礼,又是武林之中的大高手,急忙站起身道:“陆兄请讲。” 陆散淡斜眼看着曲非烟,故意冷冷说道:“其实天下女子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最好是远而避之,真正无法躲避,才只有极力容忍,虚与委蛇……” 曲非烟听得这话,当即眉毛耸起,秋波如电,娇腮雪白,嘴里冷哼了一声,一只手按在桌面,仿佛一只小刺猬一般,随时就要炸毛。 “不过——像曲妹妹这样的人物,艳绝天下,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多才多艺,博古通今,精通琴棋书画,厨艺了得,此等人物,五百年才出现一个,齐兄弟,你可千万好好把握,切不要错过!” 曲非烟噗哧一笑,笑靥生春,她本来就长得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众人听见她这一笑,不禁都觉得这室中似乎也一下子光亮了许多。 只听她抿嘴笑道:“你好话说尽,我也不许他帮你打架。齐御风,你听不听我话?”说到此处,她心中却也殊无底气,心道这齐御风平时就跟他不对付,自己说不让帮,说不定他还非帮忙不可。 陆散淡并不答话,只是走到齐御风近前,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圈转,齐御风登时便觉得仿佛有人用手指在胸口划了一个大圈一般,当即不由得心惊,心道:“这般以内劲激发指力破空的功夫,那在内家高手身上,倒也不算难,但是他这指力如此醇厚博大,仿佛真如手指出没一般,竟无一丝强横霸道之气,可当真难得。” 在他心中,其实又何尝不想与朱巴嘉措一战,但只因实力太过悬殊,毫无希望,这念头才渐渐压抑。 他所学的独孤九剑,本来就是遇强则强,敌人如果武功不高,他这许多精要之处,也就用不上,只有不断遭遇高手妙招的激发,许多奥妙精微之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使这“独孤九剑”,除了精熟剑诀剑术之外,有极大一部分依赖的便是使剑者临敌之际的领悟,一到了自由发挥,更无规范的境界,使剑者见识越广,体悟越多,剑术也就越高,每一场高手比拼,便如同多学了一门奇诡变幻的上乘剑法一般。 齐御风学得这绝世的剑法之后,一直未遇到过强敌,上次与朱巴嘉措匆匆一战,也草草收尾,是以他若是与朱巴嘉措好好的打上一架,必能丰富经历,体会到武功剑法之中更深一层的要旨。 当下他见到这人如此精妙的指力,不由得心中一动,想着凭借这人浑厚的内力与自己招式相结合,说不定也未必便输。 可又一想,朱巴嘉措有言在先,早已放过他一马,这可得实现说好才行。 于是他低头沉吟片刻,便道:“大和尚,我二人与你一起比一场,行不行?” 曲非烟闻言,不禁叹息一声,嘟着嘴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打,我一辈子不理你!”说罢便收拾起玄金长剑,以及包裹背囊,躲到了门口。 他们几人说了半天,朱巴嘉措一直身形不动,只顾着低头喝酒,闻听此言,当即停杯,冷冷道:“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陆公子以天下第一等的轻功指功对抗老衲,也毫无信心么?” 陆散淡摇头苦笑道:“你功力早已炼神还虚,窥得先天之境的门径,我自己一人,怎么是你的对手。” 朱巴嘉措慢慢回身看着两人,见一人翩翩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却指力通玄,神妙莫测;另一人未及弱冠,更是剑术若神,已渐渐窥测到了“以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更是自己这样以内功著称之人所不及。 当即他不禁叹道:“你二人合力,行走天下确实没几个敌手,不过想胜过老衲,却也得二十年功夫。” 陆散淡笑道:“那也未必,不如咱们就试上一试如何?” 朱巴嘉措道:“好,那老衲就领教一番这天下第一的剑术与天下第一的指功,老衲归期在即,如若临行之前,不能与两位的其中一位,讲武论剑,实乃天下第一憾事,求两位当不吝伸手,指点迷津,深恩厚德,无敢或忘。” 说罢,他长袖一甩,似长风动地,云气聚合,登时以他脚下为心,刮起一阵旋风,那旋风越转越快,越转越是猛烈,只听的乒乒乓乓几声,四下里桌椅板凳,俱被这一袖之风吹拂,打个盘旋,如同被水流冲击一般,顺着窗子滚落下楼。 而这股罡风刮过,四下里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除了早已躲得远远的曲非烟之外,也都尽皆中招,众人禁受不住,一个个靠到墙边之处。 齐御风躲过这股长风,便跃至场中,手中青芒一闪,抽出长白宝剑,登时青气四溢,映得每个人都觉得遍体一寒,当即众人不由得暗忖,这少年的一口长剑,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能护住这等宝贝,想来武功应该也是极强。 齐御风摆个苗家剑法中的“腾蛟起凤势”,斜斜指向朱巴嘉措左胸,这一招攻中带守,守中有攻,乃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在齐御风此时融合百家之长,深研打磨之下,这一式威势更甚。 众人见这少年摆个剑势,气韵十足,端凝厚重,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劲、功、式、力,都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登时觉得眼前一亮,有大开眼界之感,当即有人不由得叫道:“好剑法!” 这在场人中,不乏有使剑的行家,方才听朱巴嘉措说这人深具天下第一的剑术,未免还有些不服,但此时见这一招,若是自己使来,便因为天资所限,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成,当即也不由得叹服。 陆散淡擎出两根指头,斜倚胸前,走到齐御风近前道:“小兄弟,你善攻还是善守?” 齐御风所学的“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最善进攻,他当即不假思索,脱口便道:“攻!” 陆散淡点点头道:“正好,我这‘灵犀一指’的功夫,是从‘弹指神通’和‘一阳指’神功化来,最为善守,倘若你信的过我,我便替你防守如何?“ 齐御风看着眼前端坐的朱巴嘉措也面色凝重,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根尺许长的骨笛,乌漆墨黑,不知是什么用法。 他当即笑道:“那还有什么信不过,天下除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剑,难道还有灵犀一指夹不住、夹不紧的兵器?” 陆散淡惊奇道:“叶孤城是谁?西门吹雪,你居然也认识他?哎呦,他若是见了你这样的剑术天才,必然欢喜不尽,可是他现在剑法尚未练成……” 朱巴嘉措冷声道:“要打便打,还啰嗦什么?”当即长袖一挥,便攻向两人,他这股袖风与先前凌厉的长风不同,十分柔和,似乎便是有一股微风轻轻托起了他的袖子一般,飘荡无定,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齐御风避开这慢吞吞飘来的袖子,当即长剑疾刺,一招如蛟龙腾空,凤鸣九渊,剑尖带着一股清啸,便刺向朱巴嘉措的眉心。 陆散淡却擎出双指,凌空一划,一条气流划为弧形,激射而出,指向身前那袖子,之间那飘忽无定的袖子受这道内力一逼,迅速无比的向朱巴嘉措倒射回去,射到他身前五尺有余之时,便停住不动,无法前行。 第108章 攻守 朱巴嘉措右手骨笛划成一道弧线,挡开齐御风手中长剑,继而左手一推,长袖所至,又挡住陆散淡一指进攻,对着陆散淡点了点头道:“灵犀一指,果然名不虚传,老衲在你这般年纪之时,便没有这般功力。” 他两人交错而过,看似平静无痕,其实暗中内力激荡,已经交手了数招,陆散淡内力远不如朱巴嘉措那般深湛如海,但他以虚应实,运空当强,这样一来,虽教他的浑厚内力,也无用武之地,若要伤敌,却也有几分为难。 朱巴嘉措坐在满室唯一剩下的一把椅子上,手掌外拨,挥舞长袖,不断进招,看似好整以暇,心中却也不禁暗暗惊讶。 陆散淡一身家传武学,号称“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后一句说的是他家祖传的“灵犀一指”,前一句确实说他的轻功也同样高绝。 朱巴嘉措自忖,但若是长途奔袭,此人定然不如自己,但在这酒楼之上,于方寸之地闪躲趋避,他身法却有如泥鳅,往往三扭两曲,便能躲过自己的一拂,极其古怪异常,不由得也令他大有新奇之感。 陆散淡与他过了几招,却也震惊莫名,知道如不竭尽全力施展轻功,说不定那一下便会抵挡不住,被他一袖拂中。 当即他向左斜行三步,再款款后退,纵横来去,晃出十多个人影,指力嗤嗤有声,复而急速上前,与朱巴嘉措的一条衣袖斗在一处。 齐御风转过身来,长剑一荡,飞扬而出,这一剑飘逸神骏,若有若无,一剑之中,如雨淋漓,如风变幻,乃是他从“破箭式”之中,领悟的绝招。 朱巴嘉措侧目一看,口中喝道:“好剑法!”提起右手骨笛,一阵狂风乱打,布成一道骨墙挡住,以一敌二,毫不见怯。 陆散淡斜身侧目,凝神观看,见此时朱巴嘉措抵挡齐御风妙招,身形略有空隙,当即抬手一指,如箭离弦,迅捷无伦,刺向朱巴嘉措左腕,他这一下大开大阖,气势雄迈,与先前忽来忽去,变化精微的小巧功夫迥然不同。 朱巴嘉措刚抵挡住了齐御风这一招连环快剑,将其击退,突然听得嗤嗤轻响,便觉得一股柔和的气流吹拂向自己的手腕。 他原来以为这青年内功再深,也难以与自己相抗,无非是学了一门巧劲功夫,借力打力而已。 而此时这气流吹拂道身上,却觉得那股罡气实在温醇平和,沛然雄厚,虽然并无自己这般高深,但这内力精纯博大,实在不亚于自己的无上瑜珈神功。 他当即一惊,刻不容发之间,急忙翻腕避让,长袖向后退了一退,继而又是一拂,轻飘飘向陆散淡面门袭去。 陆散淡知道他这袖功,看似平常,实则刚猛之极,且刚柔并济,自成一家,当即也不敢相接,倒退数步,躲避开来。 两人一位是中原隐逸世家的杰出人物,一位是西域无上密宗的护教法王,此时交换了一招,都心有余悸,算是打了个平手。 齐御风趁此良机,当即出剑,一口长剑如追星逐月,吞云吐电,不断攻向朱巴嘉措双眼、咽喉,膻中、下阴等要害之处,只见青芒闪耀,剑锋所至,缭绕得满室都是清光。 众人见他使剑,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长剑如雪,剑招纷纷而落,登时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心道这小子剑术原来如此高明得吓人,莫说这许多招数,连番使出,就算随意这其中一招若是向我攻来,我却又如何抵挡?只怕第一招便会被这少年点瞎了双眼,任凭宰割。 其实这也是众人对这独孤九剑有所误会,。“独孤九剑”是敌强愈强,敌人如果武功不高,“独孤九剑”的精要处也就用不上。 实在是这朱巴嘉措武功太高,一经他的激发,“独孤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借以《长白剑经》的运用之法,这才发挥得淋漓尽致。 齐御风连番出击,如行云流水,越来越是顺手,许多他先前并未领会的妙诣,都自然而然的应运而生,他有陆散淡为其防御,丝毫不用顾及自身安危,当即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尽去,全心倾注于进攻之中,甚至偶得妙手,都没有欢喜的余暇。 他接连变换招式,有时攻势凌厉,有时招数连绵,有时小巧迅捷,有时威猛沉稳,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心旷神怡,三人之中,倒属他功夫最为好看。 但不论他如何变幻招数,朱巴嘉措手中的骨笛却始终比他更快上一分,应付十分裕如,外人看来,倒好似齐御风的剑招专门往他所想防守之地刺去一般。 齐御风暗暗皱眉,心道,我这长白剑自出道以来,切金碎玉,无所不断,他这根骨笛,黑不溜秋,毫不起眼,怎么却割之不断? 虽然纵使有三个齐御风或者两个陆散淡都未必是这和尚的对手,但我二人武功,正好相互取长补短,能和这和尚战个平手,倘若时候一长,我二人内力不济,可如何是好? 当即他心中一急,剑势不禁越来越快,他想起莫大先生的那套以字蕴剑的剑法,加以模仿,手中长剑便如同泼墨披麻一般射出,身前登时溅射起百余点剑光,宛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其实他有所不知,密宗一派,向来有以人骨作为法器的传统,所谓嘎巴拉,就是人的头盖骨;所谓冈凌,就是用人胫骨做的号;在元代,王室对藏传佛教格外偏爱。据说藏僧杨琏真伽还曾勾结宰相桑哥盗掘南宋帝后卿相陵寝一百多座,以宋理宗头盖骨奉给帝师为饮器。 而这密宗的骨笛,一般却是以人的小腿骨制成,包以银铁,吹起来声音尖利刺耳,给人以恐怖之感。 朱巴嘉措手中持着的这根,更是大有来头,乃是大雪山大轮寺的镇派之宝,是由上代修持有成的活佛胫骨所制,包裹以西方精金,经历代高僧喇嘛加持,坚硬无匹;齐御风又内力平平,发挥不了长白神剑的全数神威,倘若他有陆散淡那般内力浑厚,以此剑断笛,便绝无半点问题。 三人越斗越快,剑锋缭绕,嗤嗤有声,指力横空,沛然无俦;而朱巴嘉措手中一根骨笛、一条长袖,如长空云敛,风云激荡;又如晓月东升,鹰隼翱翔。这一场大战,当真看得众人目眩神驰,心思紊乱。 四面的各路英雄先前还仗着经历丰富,武功深湛,对其中种种匪夷所思之处,不胜击掌赞叹;到得后来,三人奇招怪式,总总匪夷所思的武功,已经使众人对于三人武功的妙处无法领略,有时看了一招,苦苦思索,想了良久,方始大致领会了使这一招的含义,但此时三人早已使出了十七八招,甚至三五十招,这些招式到底如何,便全然视而不见了。 惊骇之余,众人不由得心想,华山派自岳不群去世,已然凋零得不像样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少年剑术高手,可当真教人费解,倘若这少年出世,五岳剑派,又岂能容得下左冷禅肆意妄为? 齐御风见两人围攻之下,虽然偶得先手,却始终占不到上风,心道这朱巴嘉措武功通玄,时候一长,可莫让他看出了什么纰漏,当即他手上一缓,一边进攻,一边却又暗中观察朱巴嘉措的发招痕迹。 朱巴嘉措始终抵御陆散淡的“灵犀一指”,对他剑法只是防御,几乎无暇进攻,即使偶有几手,也都由陆散淡接下。 这样一来,齐御风便有空慢慢琢磨他一袖一笛发力使劲的关窍。 但三五招一过,他这边对朱巴嘉措的压力一减,陆散淡登时便有些吃不住劲,闷哼一声,噔噔噔倒退三步,踏破了三块地板。 齐御风陡然一惊,见朱巴嘉措正欲对陆散淡使以重手,当即长剑一挑,以一招苍松迎客,斜斜刺向朱巴嘉措左腕。 他这一剑似缓实快,方位极其古怪,那朱巴嘉措身形一凝,登时向后一退,居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齐御风一剑立了奇功,自己也觉得甚微惊讶,当即又是连环三剑,接连递上,心中却是回想刚才那一招苍松迎客,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使出了朱巴嘉措施展骨笛的招数意蕴。 陆散淡见朱巴嘉措站起身形,小腿被椅子一挡,略有些拙滞,他见此良机,当即双手连弹,揉身而上,直扑朱巴嘉措面门。 朱巴嘉措腿上一用劲,那椅子便被弹飞在几丈开外,摔得粉碎,又一挥袖,便于他战到了一处。 陆散淡叫道:“良机莫失!” 齐御风点一点头,当即上前,又是一剑刺出。 旁观之人,都以为这一句“良机莫失”,说的是趁朱巴嘉措此时稍有破绽,上前夹攻,以占据先手,齐御风却知道,这是令他仔细观察朱巴嘉措的招式,凝神求其破解之法。 当即他又改剑风,使出一套拙滞古朴的剑招来,剑法上虽然也有工、拙、捷、缓之分。但“拙”并非不佳,“缓”也并不减少威力,只是奇正有别而已。 他这路剑法,乃取材于泰山派五大夫剑与“岱宗如何”,每一剑的剑招皆虬枝斜出,苍翠相掩,有苍然古意,内藏奇变,更兼包涵了左手屈指计算,的是敌人所处方位、武功门派、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计算极为繁复,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 齐御风一边使招,一边定睛观察,不一会儿,便已看出朱巴嘉措招式之中,蕴含的破绽所在。 第109章 招式 朱巴嘉措乃是密宗首领,大乘法王,一身内功深湛博大,天下几乎没有几人可以匹敌,可若论及种种精妙繁复的奇招妙式,在他施展的武功之上,却并不多见。 本来有这般深厚内力的绝世高手,学什么招数都特别灵便,天下武功,一经领会,俯仰之际,便可垂手而得。 可齐御风与他斗了半天,看来看去,却只见他出手固然奇捷无比,招式之快,实在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便是纵有一丝破绽也飞快被淹没其中,难以加以利用捉摸。 但双方此时交手来来回回,已有五百招开外,他右手骨笛的招数,却不免终于开始有了些单调重复。 齐御风学得“独孤九剑”的剑理剑意,于天下武学兵刃上的招数变化,已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可以说在剑招之上,他已可以使得无穷无尽,永不重复,即使同样一招,也可依据当前形势,蕴含不同的变化意蕴。 而此时朱巴嘉措的骨笛招数,一抽一缠、一带一格,在他眼中,却已经显得有些粗陋笨拙。 当即他纳闷之余,不由得心道:是了,这人内力精深无比,出手奇快,便是在招式上强过他的,也未必能从他手上讨得好处,是以他骄纵得意,对于招数变化并未深加研究。这骨笛招数,尽管博大精妙,但来来回回,却也无非便那么几招。 其实齐御风有所不知,密宗一派,远在边陲苦寒之地,尚处于奴隶制度,蒙昧不化。并不似中原的江湖那般人杰地灵、名家辈出,百花齐放。朱巴嘉措虽然以大智慧,大毅力修得了无上神通,远迈先辈,一身武功也固然震古烁今,但苦无身边并无相应的敌手,无法参研更多的武功,是以来来回回,所修的招式变化便也只有前代流传下的那几套武功。 他虽因武功精纯,不似中原之士那般驳杂,所以遇见敌手之时,凭借一个纯字,占了不少便宜,但苦于见识短浅,对于中原武学繁复华美的招数不能尽识,遇见陆散淡这般高手出招,便不时有惊讶诧异之感。 这便譬如一个天生异人,力大无穷,动若闪电,但使刀弄枪,却不知缠、滑、绞、擦,抽、截、展、抹的奥妙,便只能走以力破巧的路数,只是他内功实在太高,旁人“巧”的却还不够精妙,自然打之不过。 但倘若遇见“灵犀一指”和“独孤九剑”这般古今独步,天下至“巧”的武学,不免就有些束手束脚。 齐御风又攻了七八十招,却始终见不到机会所在,只见三人周身剑气纵横,劲风激荡,三人步履所至,划成一个大圆,楼板渐渐向下凹陷了一大块,他不禁暗暗焦急,心道:“他这路骨笛招数,我已经摸清,可是这般如鬼似魅的使招,我却哪能跟得上他的路数?” 他心中一急,长剑便如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那朱巴嘉措手上骨笛翻飞,上勾下点,左崩右压,便将他连环数招,一一破解。 齐御风见他招数与先前相同,打的依旧是“以一招应万招,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心中一动,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他招式奇快无比,毫无破绽,那我便造点破绽给他。 当即他喘息片刻,稳定下心神,猱身再上,斜斜一抹,如裁云抚柳,空灵飘忽,十分轻柔,那朱巴嘉措手上骨笛转了半圈,向外一荡,便将他长剑磕飞。 齐御风早知他必然这般使招,早已在剑招之中留了余力,当即长剑圈转,已在身前连划三个圆圈,幻作三个光圈,继而一剑如闪电横空,惊心动魄,从那光圈之中,急射而出。 他这剑势连绵不断,前半截乃是取太极剑意,令他有所防范,后半截却截然相反,使得乃是半招华山派剑法“太岳三青峰”。 朱巴嘉措一边防范着陆散淡的指力,搭眼一撇他手中长剑,手中骨笛便摆了个架势,欲防范他那太极剑招,却不料后来他突然变势,措不及防,当即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齐御风一招抢先,一剑正自左而右急掠而过,剑尖锋芒划过一条条闪亮的弧线,粘、引、挤、按,使得依旧是太极剑法,朱巴嘉措未及抵挡,他便又突而变招,长剑突刺,换成长白剑经之中的“截剑式”,朱巴嘉措见他前招后式大为迥异,当即不由得一呆,心随力至,手上一点一划,便要破解了齐御风这招“截剑式”,可是这刹那之间,骨笛力道便不能尽透,招式变稍有不纯。 只见齐御风长剑如风云席间而来,寒芒吞吐,凌厉无匹,朱巴嘉措只觉得寒风袭体,手上一凉,低头看去,只见手腕上鲜血一点点的滴在地下,当即不由得一愣,竟不信世间有这等事。 室内群豪见齐御风方才使出太极剑法,连绵有致,剑气满室,剑上的功力,竟似不在武当派冲虚道长之下,都惊得张大了嘴,这时又见他奇招迭起,一剑之下,居然有点点鲜血如寒梅飞溅而出,登时“嗡”的一声,都轰然叫好。 齐御风一剑见功,并不得意,当即一剑接着一剑,又朝他右手腕受伤之处攻去,却见朱巴嘉措左抵右挡,却总是禁不住他这半招半招的循环变招。 本来天下剑法,绝无此等使法,但齐御风与他相搏了半天,只攻不守,将这“独孤九剑”使得酣畅淋漓,他在汗流浃背之余,于“独孤九剑”的真实精义,“无招胜有招”已领悟得颇多。 起初他一招一式,还有迹可循,论及战力,只能占上三分,而另外七分,却都由陆散淡承担,但现在他越斗头脑之中越是清明,对“无招胜有招”的剑理感悟得越深,一柄剑已经使得空灵无痕,令人无可捉摸,便已占上了五成。 这剑势双分之道,便已是独孤九剑的剑诀剑理之中,也从未说过的道理了。 他这剑法与天山派的“三分剑法”还有所不同,三分剑术只是剑招分为三折,剑意却贯穿始终如一,而他这剑法忽而凝重,忽而轻灵,忽而雄浑豪壮,有裂石破云之势;忽而绵软巧脆,犹若燕落雀飞,前半截与后半截截然不同,却又都可实化为虚,虚化为实,千变万化,令人无可猜度。 只见他使半招泰山派剑法,再使半招华山派剑法,连番变换,反正他长白剑锋锐无匹,朱巴嘉措也不敢空手来接,无论使什么招数,都有偌大的威力。 朱巴嘉措右手腕使不得大力,在两人夹攻之下,连番后退了七步,他身后之人急忙避开,只见他神色一凝,突然一声大吼,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所有人都震聋了一般,周围登时风云激荡,所有人不由得都心神一慌,胸腹之气为之一窒,顿觉得压抑无比。 陆散淡忙抢步站在齐御风身前,中指一翻,一道沛然指力,激射而出,这指力正大醇厚,便如同一枝快箭撕破了一条破布一般,齐御风顿时觉得心肺一松,呼吸无比甜美畅快。 当即他足尖一点地,向前一跃,也一声清啸,长剑倏地劈出,在空中变势,转而斜剑刺向朱巴嘉措的左胸。 却见朱巴嘉措仰头傲然冷哼一声,也不躲闪,足下一用劲,只听喀喇喇、喀喇喇响声不绝,一大片楼板居然从他足底之处碎裂断折,他这“千斤坠”功夫已臻化境,余劲绵绵不绝,居然蔓延开来,几丈方圆的楼面,俱成了窟窿。 齐御风尚在空中之时,便已见朱巴嘉措跟着陆散淡相继坠楼,接着便看见足下一空,自己原本算好的落地之处,早成一片虚空。 他闪避不及,当即心中一慌,身子登时朝着二楼方向,笔直的堕了下去。 齐御风唯恐长白剑锋利,伤及无辜。在空中便持剑当胸,想要向前纵跃几分,停靠在墙壁之上。 只是人在半空,虚虚晃晃,实是身不由己,全无半分着力处,但听得身边“哎呦”“哎呦”之声,不断有豪客跟着掉落,木针碎芒不住打在脸上,一阵阵刺痛。 他“噗通”一声,掉落地面,只觉得双腿一阵剧痛,便就势跪倒在地,卸下余劲。饶是如此,却也疼得不由得一咧嘴,他随之抬眼,向四周望去。 此时楼下酒客早已散的干干净净,楼板的碎木残块飞溅而下,尘土飞扬,噼里啪啦的到处乱飞,四下也看不真切,他见四下里烟尘弥漫,也不知有多少人死伤,当即不由得叫道:“非烟,非烟!” 却听得一个女声脆生生叫道:“傻子,你叫我干什么,小心后面!” 齐御风凛然回头,却见烟雾弥漫之中,一道长袖翩然而至,蜿蜒曲折,似一条活蛇一般,朝自己游来。 齐御风腿脚依旧麻木不仁,哪能躲得了这一招,当即他使出乱劈风剑法,将自己前身防护得绵绵密密,绝无半点缝隙,那长袖轻轻碰触了一下长白剑,当即“嗤”一声被扯下了一块,继而它一个转身,竟然转了个弯,朝齐御风后方袭来。 齐御风只见长袖,却看不见人影,当即专心致志,使剑尖跟着那长袖的袖口,轻挽剑花,追踪而去。 正当此时,突然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如鬼哭夜啼,冲天而起,动人心魄,接着眼前烟尘之中,一道黄尘滚滚,有如怒海狂涛般,便向他席卷涌来。 齐御风当即大惊,心道,我只一口长剑,挡得住这袖子,便挡不住这道劈空气劲,不对,不对,我这“破气式”尚未练成,这如箭一般的气流,却又如何挡法? 值此危机之际,他知道生死之别,便系于这一刻关头,当即奋起一股勇气,足下生力,一跃而起,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身形斜斜划了道弧线,向那气劲的来源之处扑去。 他虽然不辨敌踪,却也知道大概方位,一经飞起,手中长剑立刻挽起层层叠叠的剑招,如同在空中绣了一朵银色牡丹一般,剑气四溢,凌厉逼人,而这下落之时,他却万剑归一,使一招《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功夫,向目标刺去,这一剑看似平平淡淡,其势却也凌厉无比。 齐御风自信,便是风清扬复生,在他锋锐无匹的神剑面前,也绝难接下这一式。 正当此时,突然那怪声又一次响起,使人心神摇荡,弥漫杂乱的烟尘之中,一道黄尘斜斜冲天而上,如长箭一般,向齐御风胸前激射而来。 第110章 灵犀 齐御风眼见那道黄尘之中,所现出气劲破空而至,实在避无可避,当即奋力求生,体内真气流动,运劲换招,将手中长剑编织成一道剑网,可是人在半空,虚虚晃晃,临时变招,却又哪里来得及? 正当那道气劲要冲破他的防御之时,只见他身边一道青影闪过,抓起他的后心衣衫,一个纵跃,便拎着他躲过了那道气劲冲击,继而这青影并不停步,接连跳跃,齐御风突然觉得天地一宽,原来这人居然已将他带到了楼外的一处空地之上。 那人将他放下,齐御风回头望去,却原来是陆散淡在危机之中,施展轻功,救了他一条性命。这时云重月暗,星光熹微,齐御风这才发现,他们三人这一架,居然从傍晚时分,一直打到了晚上。 他正要点头谢过陆散淡,抬头却见那三层的酒楼吃不住那两道气劲的冲击,轰然倒塌,众人纷纷从窗中跃出,其中一道嫩绿色的倩影,正是曲非烟。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我跌下楼板之时,还想着别人的死活,却不知这些人的轻功,其实都比我强得多了。” 他回头望向陆散淡,却见他面色有一丝焦虑,轻颦着眉头,见齐御风望他,赶忙挤出一丝笑容道:“还能打么?” 齐御风正打的过瘾,哪能说个“不”字,当即点了点头。 只见酒楼方向,一阵狂风刮过,朱巴嘉措一步步缓缓向众人方向而行,尽管四面烟雾弥漫,但他身前七八尺之内,居然风平水净,片尘不染,朱巴嘉措一身僧袍,除了方才被齐御风割去一角,其余各处干干净净,竟似新穿出来的一般。 众人见他身边,似乎有形有质,围着一道气墙,隔绝住了外面风尘袭扰,当即不禁都惊骇无比,一时四下寂然无声,齐御风只觉自己如在梦寐之中,揉了揉眼睛,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竟是真事。 陆散淡见他目瞪口呆,忙扶住他肩头,笑道:“没用,吓唬人的。”说话之间,指头用力,一道真气,自“大椎穴”送进齐御风体内。 齐御风受了这股真气,顿时觉得神志为之清明,通体安泰,似乎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自信又恢复了几分,持剑向前走了一步。 朱巴嘉措缓缓走到近前,开口赞道:“两位当真是好功夫,我这雪风笛功,已有几十年没有动用,若不是如此,还逼迫不出二位的真实本领。” 陆散淡和齐御风相互看了一眼,都心中苦笑,心道若不是被你逼的紧了,这功夫又怎么能使得出来? 两人与朱巴嘉措这之战,几乎随时随地都有覆亡之危,是以每一招每一式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斗到现在,早已口干舌燥,全身汗如雨下,但也就是因为如此专注认真,这历年来练就积蓄的内功剑法,才能一点一滴的压榨出来,越是危险,招数便越是精妙。 陆散淡冷冷看了一眼朱巴嘉措手中的骨笛,想起方才的凄厉鬼哭,不禁开口缓缓道:“月下无人鬼吹笛。” 朱巴嘉措神色一动,当即一挑眉毛,点了点头道:“不错。” 陆散淡方才为了救齐御风一命,内力用尽,早已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见这番僧对他这功夫居然如此看重,不禁开口吟道:“ 胎仙脱骨字飞琼,换羽移宫学凤鸣。 喷月未醒千载梦,彻云犹带九皋声。 管含芝露吹香远,调引松风入髓清。 莫向岭头吹暮雪,笼中媒鸟正关情。” 朱巴嘉措听得这首诗之中,似乎隐隐也说了一路以音引物的破敌之法,当即不由得一呆,忙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陆散淡笑道:“这是我桃花岛武学之中的鹤鸣功,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昔年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你听说过没有?” 朱巴嘉措一摆手,只见那骨笛在他手中,无风自响,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啸声,仿佛如女鬼夜哭一般。 此时月亮升起,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四野虫声唧唧,这声音于万籁俱寂之时发出,更显的恐怖刺耳,摄人心魄。 朱巴嘉措却浑然不觉,当即有些悠然神往道:“你可会这几路功夫,咱们打过。” 陆散淡摇头笑道:“失传了几百年啦。” 朱巴嘉措勃然大怒道:“竟敢诓骗本尊。”话音未落,只见齐御风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手中长白剑忽吞忽吐,闪烁不定,一剑如飘雪穿云一般,已疾疾向他胸前刺来。 他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一刹那之间,便连攻了十八招快剑,招招都是致命的精妙快招,攻其身上破绽。 原来陆散淡一边与朱巴嘉措说话,回气,一只手却搭在齐御风身上并未拿下,等的便是他心神激荡的这一刻,眼见朱巴嘉措长眉竖起,他更不答话,当即运转内心,一道醇厚的指力便度了过去。 齐御风与他配合良久,惺惺相惜,早生默契,此时见他这股内力引动自己体内经脉,瞬时间循环加速,内气激荡,不吐不快,当即提剑便使出最为凌厉的招数,招招攻朱巴嘉措之所必救。 他早在楼上之时,便已领会了朱巴嘉措武功招式上的弱点,此时这一十八招,招招连环相扣,都对他的武功家数,正为相克,朱巴嘉措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便有些顾此失彼,不敢抵挡。 只见齐御风长剑如霜,蜿蜒跳动,剑上嗡嗡作响,声音清越,播于四方,出手如风如火,似雷似电,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朱巴嘉措的身形却有如鬼魅,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一般,接连向后急闪,竟然一连在空中留下了十七道残影。 齐御风攻了一十八招,体内那股热流渐渐消退,下一招再行出手,剑势不由得便无先前那般精纯,朱巴嘉措眼光何等老道,在一霎那之间,便看出其中破绽,身形一动,突然闪现到了他的身边,伸指一弹,正中长白剑的剑脊。 齐御风只觉得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长剑几欲脱手飞出,当即心头大震,当即就势身子在空中急旋,使出太极拳的乱环诀功夫,一连转了三个圈子,才卸下他那一弹之力,同时手中长剑攒刺不息,每转一个圈子,便朝着朱巴嘉措刺上一剑,直将他逼出三步开外,才飘然落地,持剑当胸,远远看着朱巴嘉措。 两人如此拼斗,当真鬼神莫测,齐御风一十八招,固然使得行云流水,奇幻莫测;而朱巴嘉措这绝世轻功,却更是令人胆颤心惊,几乎疑是神鬼下凡;而那兔起鹘落之际,齐御风如长龙急卷,借力打力,在空中连刺的三剑,则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这一刻之中,周围群豪,一颗心都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信这几下竟是人力之所能。 他二人攻如天神行法,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雷震电掣,虽然过去已久,兀自余威迫人。 朱巴嘉措站在远处,却登时面如死灰,他见这少年如此脱力之际,剑法居然还如此变化无方,使出一门他从所未见的怪招。知道今日一战之后,这少年剑术必然大进,自己可能终一生也无法在招式之上赢他一招半式,当即心头热火便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不由得冷却了下来。 他心转如电,杀心顿起,当即厉声叫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突然间他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如炒豆般的响声未绝,右手中骨笛在空中画个大圆,在空中呜呜作响,接着猛然一甩,脱手而出。 这一只骨笛化作一道青芒,飞射而去,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如鬼哭神嚎,异常响亮。 他那骨笛本来甚微粗陋,绝非有什么暗器机关,一道青芒纯是以内劲震荡沾染了骨头磷火的空气,异常急劲,是以在夜空之中,才有此异像。 齐御风首当其冲,只觉得听见那股声音,便头晕目眩,全身说不出的松散,提不起力来,眼见那道青芒飞射而来,心中只道:“传授我《长白剑经》那人在这剑上发出的剑芒,便也是如此罢。” 就在那一霎那间,突然有一道青影翩然而落,似慢实快,姿势优美至极,便如同一只青鸾徜徉于九天之际,翱翔于青云之巅。 只见他推开齐御风,伸出双指,其捷无匹,伸手便夹住了那只依旧还闪烁着青光的骨笛。 朱巴嘉措万万料不到此人居然能接得住他的骨笛,当即不由得气势一馁,沉声问道:“这便是灵犀一指?” 陆散淡神情枯萎,嘴角渗出一道鲜血,一直滴到地面,面上却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不挂在他心头一般,好半天,他才张口笑道:“不错,真正的灵犀一指,你到了此时,方才见到。” 朱巴嘉措脸色一变,当即问道:“那你方才,使得是什么?” 陆散淡此时身形已然有些摇摇欲坠,却依旧用他那股独有的漫不经心的腔调答道:“一指禅。” 第111章 魔道 朱巴嘉措面色冷峻,心中却恼怒至极,当即冷笑道:“那好,就让老衲领教一下阁下这真正的‘灵犀一指’。” 陆散淡虽身受重伤,眼神却依旧澄澈清亮,他看着朱巴嘉措的眼睛之中,戾气越来越浓,当即微微一笑,淡淡道:“你现下已坠入魔道,赢你又有何难。” 朱巴嘉措只替听了这一句,登时怒发如狂,大喝道:“小子无知,我乃当世真佛,谁能让我入魔?”伸出一只手掌,凝运功力,只见他长袖之中,内息奔腾鼓荡,无风自动,猎猎有声。急急向二人方向攻来。 齐御风听陆散淡一言,当即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怀疑,朱巴嘉措起初所用的武功,正大光明、醇正之极,尽管招式简朴,却也令他和陆散淡头疼了半天,而他后来使得这招“月下无人鬼吹笛”,看起来则阴气森森,诡异凌厉,走的是不成功便成仁,极端暴戾的路数,绝对不是正道武学。 眼见朱巴嘉措再出袖功,蜿蜒诡异,与方才的“狂风迅雷功”又有所不同,他知陆散淡现在不能出手,不及思索,当即挡在陆散淡面前,持剑进击。 朱巴嘉措接连向他连发三袖,鼓动长袖,如鬼如魅,迅捷无伦,,凌厉逼人,但在齐御风眼中,却觉得他此时三招,纵然煞气十足,阴狠毒辣,用于对付一般高手足矣,用于对付“独孤九剑”却稍有些不足,殊不如先前那般实打实,硬打硬的密宗功夫厉害。 拆到数十招后。朱巴嘉措变招繁复,齐御风凝神接战。渐渐的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的两条长袖。 独孤九剑,敌强愈强。不论他袖子如何腾挪变化,齐御风的独孤九剑之中,定有相应的招式随机衍生,或守或攻,与之针锋相对。此时齐御风已与他斗了半日有余,剑术已俨然比中午之时,大有进步。 几招一过,朱巴嘉措处处碰壁。一只袖子竟然被这少年围得水泄不通,冲突不出,他所学的奇招虽然怪异,但毕竟修习不深,远不如密宗的正宗功夫那般精纯。 而齐御风与他相斗,出剑已然不及思索,出手便是克敌制胜的变化。他这袖功虽然有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之中每一招更有十多种变化,一经推衍。变化反复之极,倘若换成陆散淡来破解,都不免头晕眼花,无所措手。 但齐御风所学的独孤九剑现在已经全无招数科研。随敌招自然而然迎敌,敌招有一招,他便是也是一招。敌招有千招万招,他也有千招万招。 但在朱巴嘉措此时看来。这少年剑术之繁,已经平生仅见。只怕再打上三五天,他也依旧有无数奇思妙想,当即记心中不由得焦急,袖上功夫更狠,他虑意既生,招数更略有窒碍。他这功夫原是以快取胜,百余招急攻未能奏效,锐气已不免顿挫,再加心神微分,威力更即大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舍珍珠而取鱼目,放弃了高明的正宗武学,而使邪道功夫。当即又惊又怒,两手长袖并出,回旋荡漾,顿时犹如一股龙卷风一般,卷的齐御风等人耳鼓中嗡嗡作响,甚是难受。齐御风手中长剑一歪,便有些刺之不进。 朱巴嘉措手中长袖越旋越快,渐渐不受心力使唤,只是向外膨胀,他心中甚是舒畅,当即哈哈大笑,声震屋瓦,这笑声无法止歇,随着他袖子内息鼓胀、力道越来越强。 齐御风受了陆散淡一指的内劲,已不受他笑声蛊惑,当即凝神细看,盯着他手中长袖的方位,身形随着风向不断变换,借力打力,不住游斗,他精通太极之术和七花步法,那朱巴嘉措气喘吁吁,尽管长袖越舞越快,却也拿他毫无办法。 眼看齐御风奇招迭起,不断攻来,朱巴嘉措心中焦急,猛然长袖一摆,露出手来,凌空一抓,便要将齐御风抓过来。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吸力不断从朱巴嘉措掌心中传递过开,不由得身子一歪,如同狂风之中的落叶一般被席卷了过去,他空中慌而不乱,剑尖在地上一荡,借着风势,一下从朱巴嘉措头顶蹿过。 只因朱巴嘉措此时内息已经生了重大变化,招数虽然还是原来的招数,力道使出来却散漫歪斜,全无准绳,否则齐御风纵然荡得再远,也难逃他这一招。 他抬头见到齐御风凌空矫夭,当即一挥手,向天空一指,大吼一声:“你下来!” 齐御风本来飞起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有一丈多高,离他远远,此时被他伸手一招,登时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直直坠了下来。 在半空之中,他便已看见朱巴嘉措面色如痴如狂,目光狠毒,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当即心如电闪,暗道,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剑术已到如此境界,又何甘坐以待毙? 当即他身形在半空之中转了半圈,身子在天空倒悬而下,如长龙经天,当即手中剑光一吐,便使出华山剑法中的“无边落木”一招。 只见他剑招变幻,竟然将那“无边落木”的十几剑一同刺出,剑光萦绕,将朱巴嘉措团团罩住,一时登有万花凋零,一片死亡肃杀之感。 朱巴嘉措挥舞双袖,不断抵挡,但那长白剑何等凌厉,他两只长长的衣袖,登时被搅成片片蝴蝶,飞散而去。 而在他落下的同时,众人也不由得都心惊不已,心道这番天地相遇,除了一死一活,当真无其他路径可想。 曲非烟眼见齐御风在空中盘旋不定,剑尖连点,击打在朱巴嘉措的袖子之上,形式岌岌可危,当即抽出玄金剑,化成一道金虹,掷到陆散淡面前,大叫道:“快使‘凤舞九天’!” 陆散淡摇了摇头,身形如一只青鸾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曼妙无比。一指探出,奇快无比的在朱巴嘉措胸口膻中一点,即便缩回。 他这轻轻一点,便如同在宁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头,荡起阵阵的涟漪波澜,继而便渐渐沸腾起来。 朱巴嘉措初时,只觉得身子一重,内力运行艰难,继而又斗几招,便觉丹田中热气如焚,如火之炙,热焰上腾。 他心情略一动荡,四肢百骸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齐御风无他的长袖之气流连续吹拂,便也翩然落地,一剑收招搭在他肩膀之上。 但见朱巴嘉措缓缓坐在地上,手指、眉毛、口角、肩头,不住牵动,有如癫痫发作一般。 齐御风不禁皱眉问道:“他疯了么?” 陆散淡摇头不语,只是看着朱巴嘉措各处不断涨大,缩小,似乎是个充气之人一般,不禁叹息一声。 朱巴嘉措此时只感觉体中内息如潮,在各处经脉穴道之中冲突盘旋,似乎要突体而出,却无一个宣泄的口子,当真难过无比,不由得也无暇顾及其他,对眼前之敌,只能视而不见。 他盘膝调理经脉,却觉得内息不住膨胀,似乎脑袋,胸膛,肚皮都在向外涨大一般,立可便要将全身炸得粉碎。 又过了一小会儿,只感觉身子似乎要涨成一个大皮球,内息却还不断远远涌出,他实在惊慌之极,却也知道除了引导宣泄这一股内息之外,别无他法,当即只是连续催动内功,压抑平复。 良久之后,突然觉得身上似乎又中了一指,眼前便似乎有一道白光接引,体内奔腾鼓荡的内力蓦然间一泻千里,自膻中气海,飞散而出,他原本内气膨胀,全身欲炸,忽然间有一个宣泄之所,登感舒畅,不一会儿,便缓和下来,略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眼。 他抬眼冲齐御风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向陆散淡道:“老衲败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不由得都一阵变色,想朱巴嘉措乃一代大乘法王转世,武功佛学,智计才略,莫不雄长西域,冠冕当时,他武功不说天下第一,也差不了多少,此时居然在这偏僻酒店中败于两个青年之手,实在也太不光彩了。 陆散淡也感叹一声,盘膝坐在他对面,仿佛两人不是仇敌,而是生死括契的好友一般。 朱巴嘉措停了片刻,又道:“你这功夫,也是‘灵犀一指’么?” 陆散淡点了点头,朱巴嘉措摇头感慨道:“老衲误入歧途,多谢居士指点迷津,请问居士,你这一指参悟的可是本相之禅?” 陆散淡点了点头,道:“不错。” 齐御风在一边,听两人说话,不由得有些迷糊,闹不清楚,却不知方才剧斗,朱巴嘉措觉得两人武功威力越来越强,当即便使出了一些无意所学的偏门武功。这武功不是密宗正道,他虽然越斗越是精神,其实心灵中魔头渐长,内力便有些收束不住。 他这些武功原本在西域练习之时,倒也不觉得如何,但乍逢劲敌,将这路武功的精微之处尽数发挥出来,心灵渐受感应,便不免有些慢慢开始走火入魔。 这偏门武功看起来虽凶恶狠毒,其实却并不如密宗正道高明。他自己用的畅快,虽不觉察,身法却慢慢的涩滞起来,已无初斗时的灵动自如,是以齐御风才敢单独与他相斗。 而陆散淡的“灵犀一指”乃是从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中脱胎而出,正是以佛法降魔的精妙**,是以他一指之出,便卸了他体内烦郁紊乱之气,否则即使他赢了齐御风,也不免狂舞三天三夜而死。(未完待续。。。) 第112章 本相 第112章本相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朱巴嘉措佛学精湛,博大精深,体内烦恼一去,当即便也道破了陆散淡这一指的来历:本相之禅。 原来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户那城婆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 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 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原来“灵犀一指“,只是一指,简单到不可以再简单,但陆散淡一生所参悟的便是这茂盛荣华之树,涅槃本相的四个字:常、乐、我、净。 他此时禅功精深,已达本相境界,虽然只是一指,却也带了禅宗佛学的意味。他这一指点中敌人破绽,对方真气震荡,心神不宁,不论多强的武功,都将被他震慑得内火上升,登时走火入魔;但也因同样原因,为他人疗伤治病,驱散淤积的内气,也是拿手好戏,正可谓,无病找病,有病治病,攻防一体,一指足矣。 朱巴嘉措笑道:“佛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我根器鲁钝,居然一直未能参透这本相二字,今日得窥陆居士神功,总算了了心愿。我密宗无上瑜珈最高心法,便是这安详二字。先代曾有位活佛说过:禅是大密宗!我一直嗤之以鼻,现在想来,当真错的厉害。” 他说罢双手合十。不禁念念有词。 原来他所修习的无上瑜伽神功,和其它修佛之法的区别在于。它更注重对心的要求,即把修心放在首位。它认为只有我们更好的控制自己的心态即对意志的控制,才能最终达到无上的境界;什么是无上境界,就是无欲无求,直至心如止水,意识外放,最终达到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善即是恶,恶即是善。好即是坏,坏即是好的至高境界;从而达到佛陀所说的众生平等,人人可渡之无上心态。 而朱巴嘉措原本也是个有个大智大慧之人,佛学修为亦是十分睿深,在西域登坛说法之时, 妙慧明辩,说来头头是道,听者无不欢喜赞叹,往往一次说法。便有数千人聚集听讲。 只因他后来练了气功,好胜之心日盛,向佛之心日淡,又经左冷禅挑唆。才有了这中原一行。 此时他被两个小子所擒,生死不由自己,颜面丢尽。不由得心道:“佛家戒贪戒嗔,戒痴成妄。我却一齐犯了,今日有此恶报。焉知不是佛祖点化,叫我改邪归正?” 他之所以和齐御风两人拼斗,并非临时起意,乃是别有用心,他知道这两人所学武功都是中原江湖一等一的武功,便想着归期在即,寻了这二人单独都较量一番,将二人武功学尽,日后带回寺庙之中,编纂成册,教习弟子,也令西域之中,不至于总是那么单调的几门武功。 而他自己,便必然是这几门新武学的创始宗师。 他此时回想自己所作所为,不由得满头汗水涔涔而下,又是惭愧,又是伤心。为了一些虚名,竟然险些将几十年佛学的艰辛修为,废于一旦。 陆散淡皱眉道:“大和尚,你内功精湛,原也不必如此,怎么却被我那一指……?” 朱巴嘉措摇头叹道:“我本来要死啦,活不了多少天了。” 陆散淡听闻不由得一惊道:“你是说……你在今日来此之前,便已经受了重伤。” 朱巴嘉措神情凝重,当即点了点头。 陆散淡和齐御风两人对视一眼,目中都是莫名惊骇,当即齐御风便开口问道:“是谁所伤?” 朱巴嘉措低着头沉吟半晌,目中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开口道:“是——东方不败。” 陆散淡不由得皱眉道:“你们二人何时相遇的?” 朱巴嘉措叹息道:“你在少林寺,不及看完,即便溜走,难道不是因为此人?” 陆散淡面色一红,道:“我只看见你与一人交手,却不知是谁。” 朱巴嘉措神色淡然道:“若非我被那东方不败一掌伤及肺腑,今日二位联手,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陆散淡和齐御风两人又对视一眼,心中都极为惊骇,齐御风想起这朱巴嘉措在华山之下出场之时,何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与今日颓唐喝闷酒之举的确颇有些不同,当即不由得点了点头。 两人打了一天,现在筋骨酸软,又一想到,两人打了半天居然赢不了一个重伤之人,心下不由得一沮,齐御风索性也不持剑挟持于他,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只觉得若是自己就此躺在床上,准能躺上十天半月,也不起来。 陆散淡眼中精光一闪,片刻便明了了此人心意,开口道:“你来找我,是为了学这“灵犀一指”,未了却遇见齐兄弟,便想将他这无敌于天下的剑法,也一并学了去?” 齐御风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这老和尚武功如此高深,怎么还要学咱们的功夫,可又一想,这老和尚虽然能耐大得通天,但估计这密宗一途,可能也不太容易练成,他总得给他徒子徒孙,找点方便的武学。 而且这和尚内功虽高,招式却一塌糊涂,即使他将今日自己的剑招尽皆记住,想来也够他得益不少了。 当即他转头看向朱巴嘉措,却见他微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老衲此来中原,原本的确有此想法,只是两位未免太不精明,你看那少林寺,便只给我吃各种毒药,对于武功一途,却绝口不提。” 便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有人说道:“大乘法王,您实在误会了鄙寺了。” 齐御风抬头观看,却见四野除了那些豪客,并无少林寺的和尚,而这声音柔和清亮,便如同在身侧说出来一般,想来定是有人以上乘内功的“千里传音”之法,从远处说出。(未完待续。。。)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113章 惨死 众人朝着那声音来源之处望去,不过一会儿,便从远远之处,看见两个白须垂胸,身披土黄色的僧袍的老和尚,并肩缓步走来。 当即便有许多英雄好汉,急忙上前拜见,齐御风从旁听之,却也知晓了这两人乃是少林寺方证方丈和他的师弟方生大师。 两位高僧对着众人匆匆一施礼,抢步走到朱巴嘉措面前,齐齐叩首道:“拜见大乘法王。” 朱巴嘉措面无表情,只是点头道:“很好,你们还是来了。” 方证大师双掌合十,言道:“法王乃我寺贵客,匆匆一别,身上毒药未解,我等怎能心安,此番特来将解药奉上。” 朱巴嘉措淡然道:“贵派种种奇毒,虽匪夷所思,神妙非常,却也并未脱离老衲掌握,老衲身子并无妨碍,在此谢过方丈,这解药却不必了。”说罢竟然也微微一躬身。 方证大师抬头见他眼中殊无煞气,一片明澈,面上隐隐有宝光浮动,不禁微笑道:“看来大师心魔尽去,于佛法之上领悟得更为精深,当真可喜可贺。”说罢一合十,又向朱巴嘉措拜了一拜。 朱巴嘉措坦然接受,继而叹道:“我初访中原之时,这位齐少侠便说中华地广人多,人杰地灵,俊彦之士,所在多有;以我之功,即使逞一时之快,也难免不敌这种类繁多,博大精深的武学,必定元气大伤,悔之晚矣,当时我还不信,现在想来,当真惭愧的紧。” 他话里话外,对中原武林已然颇有些敬仰,但对少林寺一行,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方证大师道:“我少林寺之中,道行浅薄,确实无人可抵挡大师神功,所谓毒术,也只是外魔法来时,难以用佛法点化,不能弘法护寺之时,无可奈何的法子。不过这‘七心海棠’的解药,还请大师服下,难免贵体生恙。” 朱巴嘉措一愣神道:“七心海棠,那是什么?” 齐御风乍闻得这个名目,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那是天下第一奇毒,乃是用烈酒浇灌而成。” 方证大师略一惊诧,向他点点头道:“不错。此物乃是我寺药王院偶尔所得,向来不敢轻用,大师前日苦苦相逼,我师弟方心无奈之下,便暗中给大师下了点毒,事后他后悔莫及,告知我等,我二人追了一路,到现在才寻得到大师。” 朱巴嘉措皱眉道:“我修习菩提琉璃功已久,早已不染尘埃,怎么却并未察觉出来?” 方生大师开口道:“这位齐小友知道这‘七心海棠’的名目,想必一定知道其中种种神通,就跟法王说下罢苏家女贵全文阅读。” 齐御风见方生大师面色和蔼,当即点头道:“七心海棠无色无味,即可立见功效,也可徐徐图之,既然大师现在并没察觉,想必方心大师乃是用了七心海棠的叶子粉末,暗中涂抹在了大师的肌肤之上,如此七日之后,法王身子便会毒发身亡,而在此前,这毒质渗透骨髓,却任凭你大罗金仙,也无法察觉。” “大和尚,你运气将手臂肌肤揉搓几下,使它发热变红,看看是否闪烁着一丝银光?若有银光,便是中毒之象。” 朱巴嘉措将信将疑,当即在手臂上搓了两下,果然肌肤发热之后,手臂脉络之上便显出几点银光,像是悬于璀璨银河的星星一般。 当即他面色不由得一沉,久久不语,好半天才叹息道:“毒道一脉,果然渊深难测,我内功已达炼神还虚,无相无我之境,却不想居然还着了道。” 方证道:“陆小友的‘灵犀一指’,已达禅门化境,以本相破无相,当真高明之极,我少林寺无此本事,又要护寺卫门,只好出此下策,倒叫大师见笑了。” 朱巴嘉措道:“不错,他这功夫,正克你们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中的‘无相劫指’,你们却要小心啦。” 方证大师与陆散淡相视一笑,并不介怀,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包解药,看了齐御风一眼道:“小友,你猜这解药是什么?” 齐御风看也不看,便道:“这是七心海棠的花粉。” 方证大师赞道:“小友果然渊博。”说罢便将解药递给了朱巴嘉措。 朱巴嘉措持着解药,迟疑道:“你不怕将我医好了,我再去少林寺大闹一场?” 方证大师笑道:“大师已然赢了我少林寺,只是以慈悲为怀,未曾将我全寺遣散,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生事。” 朱巴嘉措点点头,感慨道:“不错,我是不会再回中原来了,只不过不是怕了你少林寺,而是……。” 他说话之间,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惧,当即住口不言,将一包药粉,尽数吞下。 他神功通玄,当即修习片刻,即便站起,看着众人,说道:“中原一行,得益匪浅,老衲虽在佛门,争强好胜之心却比常人犹盛。唉,贪、嗔、痴三毒,无一得免,却又自居为高僧,贡高自慢,无惭无愧,唉,命终之后身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说罢他双手合十,念了几句咒文,继而振振衣袖看着齐御风和陆散淡两人,笑道:“今日有幸得窥天下第一的神剑和禅宗指功,对佛法有所领悟,方有解脱之望,在此谢过。老衲今日告辞,此后万里相隔,只怕再难得见,这只骨笛既然被陆少侠接住,那雪风,也就归了你罢。” 说罢,他打个手势,那只斑蝥老虎不知从何处突然带着一阵腥风蹿出,趴伏在他身边,舒展筋骨,便仿佛依依不舍一般。 他慈爱地抚摸那花斑猛虎的后脑,似乎在安慰它一般,接着用手一指陆散淡道:“雪风,这便是你日后的主人。”说罢,也不等众人招呼,便转头而去。 方证和方生眼望他转身离开,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种释然之感,这一代法王,实在神通莫测,他两人使那七心海棠之计交好与他,也不知蒙得住蒙不住这和尚,此时见他转头离去,永不回中原,才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陆散淡心中却有些纠结,这和尚乃一代高僧,修为来之不易,可是若是让他就此施施然离去,凭他的智慧和修为,用此番记下的剑招指功,加以修订,势必便让西域多了几门厉害的武功,那便不能让他如此轻易便走重生逍遥狐仙。 可是若是他就此大彻大悟,不将这等俗事萦怀于心,一心弘扬佛法,度化教诲,此人在世,却又是大功德一件。 当即他心中左思右想,各种年头纠缠之际,他抬眼看着朱巴嘉措的身影渐渐远去,突然心中笑道,凭借在场几人之力,或者斗得赢这和尚,但若是想将他就此擒住,却是千难万难,他内外兼修,已臻入神坐照之境,又岂是我等就能随便拦得住的? 当即心中一松,不由得自嘲般地笑笑。 齐御风经此一战,可谓惨苦磨练,对“独孤九剑”的感悟更是一日千里,如此有用的人形靶子可不多见,心中实在是想与他在性命周全的情况下,再斗上七天七夜才好。当即他看见朱巴嘉措离去,也不禁有些惘然, 正当此时,突然众人听得一个娇嫩的声音冷冷“哼”了一声,在场诸位都没见到这声音的主人,却又觉得这声音就在耳边一般,当即心头不由得都莫名冒出一股凉气,直往上蹿。 只听这声音续道:“就这么想走,哪有那么便宜?”,这声音及其低微,似乎蚊鸣虫语一般,但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却又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当即便有内功高深之人听得出,这乃是内功达到了证虚合道之境的高人,以一股极细的内劲发出,声音虽然细微,却可远远传出几里之遥。 正当众人惊诧之时,,却见朱巴嘉措身形急速后退,渐渐变大,便好像被一股怪力牵引一般,他足不落地,身边却荡起层层烟尘,身形如电,身上的红色僧袍也被拖曳成一道虹影,便如同一条红龙急速而飞一般。 朱巴嘉措本来轻功高明,早已走出几百丈之远,而此时一瞬之间,便已经被那股怪力牵引到了众人近前,猛然停住,扬起一阵烟尘。 方生大师见朱巴嘉措眼神微闭,双手合十,嘴角带着一抿微笑,一副庄严宝相,不禁上前一步问道:“大师……?” 朱巴嘉措张开双目,眼中晶莹光润,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随即下一刻,便见他额头冒出一股鲜血,随即“膨”一声,肢体瞬间四分五裂,爆裂开来,散落一地。 方生大师躲避不及,头脸登时被喷了一腔鲜血,他双目圆睁,也不看自己一身的鲜血,登时怔怔不语。 众人都霍然一惊,心中惴惴不安,朱巴嘉措这等武功高绝之人,居然能被人一招击败,而且败得如此之惨,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这招数又如此诡异,几乎如鬼神一般,当即众人心中,不由得都浮起了一个可怕的名字——东方不败。 当即便有人双股战战,脸色苍白,提足便奔,转头就跑,一边奔跑,一边还喊着:“东方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也有人一边跑着,一边喊着:“东方教主,德配天地,威震当世,古今无比。” 原来近日东方不败因有人污蔑日月神教而到处大杀特杀,江湖之中都传闻只需表明立场,便可不必受死,是以众人为了保命,便颂赞起这位当世第一武林大魔头来。 余下其他武林人士虽然未曾如那几位那般脓包,却也有不少就此不告而别,一时剩下的人中,脸上皆骇然变色,吓得都哑口无言。 好半天,方生才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师兄沉声问道:“师兄,是他?” 方证大师修习“易筋经”多年,周围蝇虫之声,瞬息可闻,却也只在这人发劲之时,在树梢上看见一抹黑影,接着便转眼不见,当即他点了点头道:“若非是他,旁人也无此能耐。好在,他现在已经走了。” 第114章 景仰 剩下之人,当即都暗中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看着满地尸块,又都沉默不语,在场之人,见虽然有不少人恨这朱巴嘉措跋扈狠毒,但眼见他一代得道高僧,不知几百年才能出一个,却落得如此下场,却也不由得一阵感慨。 方证、方生两位大师更是神色凄然,举起手掌,轻声诵念经文,渐渐的容色转和,到后来脸上竟似笼罩了一层圣光,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 好半晌,众人才从这股莫名的恐惧忧伤之中解脱出来,众英雄见集会之事,尚未开始便已事毕,也不欲多事,于是祖千秋等人纷纷向两位大师请安告辞。 方证、方生与众人寒暄,一边不断将对方姓名叫出,竟然一个不落,在场英雄都不禁惊诧,心道,这少林寺方丈果然胸襟广大,爱结交绿林朋友,连咱们这些几乎不怎么走动的人物都知晓,可当真难得。 到了最后,只剩下陆散淡、齐御风、曲非烟与方证、方生五人,还伴着一只懒洋洋趴在地上漠然不动的大虎。 方证与陆散淡寒暄半天,目光转到齐御风身上,问道:“少侠,你可是风前辈‘独孤九剑’的传人?” 齐御风心道他必然有此一问,当即含含糊糊答道:“在下的确学了风老前辈的一些剑法。” 方证又问道:“少侠现在在华山派行事?” 齐御风又点点头道:“在下的确是入了华山派门户。”他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和尚天天在庙里念经,知道的却是不少,连我入了华山都知道。 方证笑道:“齐少侠剑术入神,老衲今日大开眼界,好生敬仰,若是他日有瑕,还望到少林寺一叙,老衲定然喜不自胜,以礼相待。” 齐御风心道:“看这两个秃老亮,目光闪烁有光,见到我好像见到什么宝似的,莫不是先前刘国良的案子被他们发现了些什么?”说着向一边曲非烟看去,却见她抬头望天,好似十分从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则目光不时瞟来,却也有些心虚。 当即他忙含糊推脱道:“不敢惊扰贵派宝刹,咱们还有要事,他日江湖相逢,再当……” 方生忙道:“刘国良心怀叵测,恃强逞暴,我等俱已知晓,我等素知曲洋与刘正风并无纵横江湖之志,也无伤人害人之心,所作所为,全为自保,前事已过,齐少侠不必为难。”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放下心来,心中一喜,当即口不择言道:“那就好,那就好。” 曲非烟本来一颗心绷得紧紧,看似闲适,其实也暗中倾听,听得齐御风这句,却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两个和尚明明就是在诈你,你却如此坦白,不走江湖,当真不知江湖险恶。 方证略一沉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老衲有几句话,想同齐少侠说说佞全文阅读。” 齐御风一拱手道:“大师但说无妨。” 方证点了点头,却不开口,只是缓步向前,齐御风见之,当即亦步亦趋,在他身后紧紧跟随。 两人走出几步,到了一条河边。 方证才缓缓开口道:“五岳剑派大事将近,左冷禅虎视眈眈,齐少侠何以为抗?” 齐御风一句说出,登时也有些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对,听方证又说得如此露骨,他又不是一被忽悠就找不到北的令狐冲,当即心中便有警觉,心道这少林寺如此关心五岳剑派,却是什么缘由? 当即他低头轻咳两声,摊手道:“华山派门户弱小,掌门又不知所踪,只能尽人是,凭天意了。” 方证叹息一声,说道:“据说阁下将左冷禅爱子杀死,此事是必不能甘休,左冷禅野心极大,华山派门户危急存亡之际,我少林派焉能不理,不若我两派联手如何?” 齐御风惊道:“我华山派焉能与少林派相比,况且此事关系重大,须得掌门同意才行,小人卑微,万万不敢做主。” 方证心中微微一叹,心道据说此人掌管华山不出两月,便传下了种种神妙剑法,令华山派好生兴旺,此人一身剑术,又如此高明,不如少林派彀中,总难心安。 谁知齐御风又道:“不过少林派向来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我华山派心慕已久,既然大师如此盛情,等我掌门大师兄回山之日,我等便立刻赶赴少林,拜会两位大师。” 方证大师听闻,当即心中一喜,点点头正色道:“左冷禅野心极大,要做要做武林中的第一人。自知难以服众,只好暗使阴谋,华山派近日受的总总侵扰,便由此而来。” 齐御风点头道:“左盟主文才武略,确是使武林中的杰出人物,五岳剑派之中,原本没第二人比得上。不过他抱负太大,急欲压倒武当、少林两派,未免有些太过心急,不择手段。”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道:“你身怀无上剑法,既然有缘入得五岳剑派,又熟知他的为人,可又办法破解这场江湖危机?” 齐御风摇头道:“我若是想立足脚跟,护住华山一派,倒还有所作为,但若想只凭一人之力,便压倒嵩山派上千名武林豪杰,却是妄言。” 方证点点头道:“不错,一门派之创建成名,那都是数百年来无数英雄豪杰,花了无数心血积累而成,一套套的武功家数,都是一点一滴,千锤百炼的积聚起来,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五岳剑派在武林崛起,不过是近六七十年的事,虽然兴旺得快,家底总还不及昆仑、峨嵋。你能知道这些,那便很好。” 齐御风心中暗道:“当年华山派的家底,未必差过昆仑和峨眉,而武当派崛起,也未必用得上百年之功,这和尚给一个甜枣,再警告我几句,叫我别成为左冷禅第二,却有些忒小瞧人了。” 当即他不禁感叹道:“小子今日得见大师,当真由自内心,特别景仰。” 方证听他莫名其妙说着一句,当即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景仰我什么?” 齐御风望着月光照耀,波光粼粼的河面,当即感慨道:“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在武林中名气越来越大,往往性子会变。可是他自己却并不知道,只有大师这般心如莲华,洁净淡雅人物,才能坦荡淡泊,恬淡从容。” 方证微微一笑,合十为礼道:“少侠的独孤九剑,当真神妙无端。” 齐御风也笑着回礼道:“方丈的‘易筋经’神功,醇厚博大,才值得我辈景仰。” 第115章 般若 两人谈论半晌,方证始终摸不透这少年的心思,也不好强求,只能抬眼望着月下的树梢,轻叹一声,就此作罢。 齐御风听得他话中隐隐有拉拢之意,却也有警告之心,也是不明所以,所谓“交浅言深,君子所戒”,是以也不加以细问。 两人缓缓步行,在河边绕了一个圈,回转过来,见陆散淡已将朱巴嘉措的尸体收敛了起来,拼成一个人形,只是骨肉俱碎,却已然不成样子。 那老虎似乎也对这朱巴嘉措之死有所感触,闭目阖眼,前爪搭在地上,趴在一旁,也不逃走,也不吼叫。 方生大师盯着这尸首良久,不由得摇头感叹一声道:“一身臭皮囊,葬也罢,不葬也罢,离此尘世,一了百了,不如便丢在这算了。” 齐御风心道,听说西域盛行天葬,方生大师此言,倒也合乎密宗礼仪。 方证却道:“大乘法王身份尊贵,佛门之中,无人可比,这法体还是火化了的好,至于这荼昆舍利,就先迎回咱们少林寺留存,等有了机缘,再派人送往西域雪山的大轮寺中。” 方生大师当即躬身合十道:“就依师兄所言。” 当即五人便拾柴点火,将这朱巴嘉措的法体火化,等柴火凉了,两僧人上前收敛骸骨,用袈裟包了一包。 火化之际,方证、方生在一边不住低声祷祝,诵经恭送法王轮回转世,神色庄重无比。陆散淡也长躬不起,齐御风和曲非烟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其他三人都如此神情,便也上前拜了几拜。祭奠了这位生平大敌一番。 当即夜色已晚,几人便循路途想找了间客栈,暂做歇息,却发现这小镇上的人在傍晚之时,便早已全被那房倒屋塌的景象吓跑,此时冷冷清清,竟变成了一个死镇。 齐御风和陆散淡均是又累又饿,却又都抵不住困意,当即嚼了几口干粮。便寻了一间客栈房间,顾不得其他,各自沉沉睡去。 次日起身,齐御风依旧有些缓不过乏来,却又觉得口渴,便强打精神,踉踉跄跄,推开房门,到厨下寻口水喝。却见方生大师正笑眯眯地坐在灶前,不时的添着柴禾。 齐御风见状,当即大惊道:“这怎么使得,却叫您下厨煮饭?他们几个人呢?” 方生拍拍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挑柴煮饭,本就是佛门的功课。少林寺人人做的,齐少侠这一觉睡得可好?” 齐御风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井边,咕嘟嘟喝了一大碗水。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力气渐渐恢复了过来。 方生看了齐御风半天,又对着门外的天空沉吟半晌,开口道:“没想到华山派风清扬老前辈的剑法,居然在世上还有传人,老衲当年行走江湖之时,曾受过风前辈的大恩,现在想起来,真是恍如隔世。” 齐御风心中暗道,自己这个风清扬传人的身份,可是半真半假,倘若他问起风清扬音容笑貌,却难免要穿帮,当即便在一边陪着他感慨岁月流逝,却闭口不言其他。 方生转头道:“齐少侠的剑术之中,似乎除了‘独孤九剑’的剑意,又另有一门上乘剑法,不知是何门何派的武功?” 齐御风当即摇头道:“说来惭愧,我师傅也没说过这叫做什么剑法,不过是一门总诀,加上若干剑势,但由此可引出种种变化,每学得一门剑术,便可将其融入其中,化为已用。” 方生长眉一轩,当即动容道:“似这般包罗万象,兼容并蓄的武学,真堪成无上绝技,与我寺七十二绝技之中的般若掌法倒有些类似。” 齐御风当即心中一动,忙问道:“小子无知无畏,愿请教这般若掌是什么功夫?” 方生呵呵一笑道:“般若掌法乃是我派七十二绝技之中排名第一的掌法,也是佛门掌法中的最高的功夫,练起来无穷无尽,永无尽头,多一份感悟见识,掌法之中便多一份精妙。”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屈膝弯腰,左掌圈转,右手先是握拳,缓缓推出,等手臂即将伸直之际,才化拳为掌,轻轻发力。 齐御风见他掌力似乎并不如何刚猛,却也绝非阴柔一派的武学,这一掌有收有发,举重若轻,留有极大余力,似乎大有名堂,但究竟是什么奥妙,他拳掌功夫相对于方生大师来讲,那是极其粗陋不堪,是以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妙处。 但抬眼望去,只见距离方生和尚三尺之外的木板之上,居然有一道浅浅的掌印,当即不由得肃然起敬,心道他这般慢吞吞的使招运劲,居然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般若掌”可当真不凡。 方生收掌而立,缓缓吐纳,继而又摇头叹息道:“说来惭愧,老衲忝为达摩堂首座,学这掌法,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光阴,却也未曾窥其堂奥,自北宋年间我寺玄慈老方丈圆寂以后,少林寺历代先贤专研这路掌法的,共有七百多人,这其中却没有一人,再能练至这掌法的大成的境界。”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悠然神往,脱口道:“但不知这大成境界,是什么样子?” 方生道:“我禅宗武学,与密宗法源如一,你看那朱巴嘉措的武功,十个老衲也打不过他一个,那便是离佛门武功大成的境界,只差一步了,倘若不是他后来又了贪念嗔意,入了魔道,那无上神通,便可直如神佛降世,当世无敌了。”他面色诚恳,言语之中,尽是惋惜之情。 齐御风当即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修习这路掌法,还得先成为得道高僧不成? 方生也突然醒悟道,此时两人在谈论武功,而非佛法,当即面色一赧道:“这路掌法号称般若,而般若佛法最讲究空无,这掌中意味要即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既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才能算得上大成。” “但只要出掌之时,有一点滞涩,或者刻意为之,便都不算完美。” 齐御风听他讲得玄玄乎乎,不由得有点头昏脑胀,当即也不细想,心中只道:幸亏剑法之中,只讲究虚实方位,松紧得当,没有这么多禅理。否则学一路武功还得研习下哲学,那可真头大的很。 方生见他疑惑不解,当即微微一笑,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掌,只听“啪”一声脆响,齐御风,便生生受了这一掌,他额不见汗,骨不出声,只觉得一股暖流,绵绵密密,自肩头一直流淌到脚跟,通体毛孔登时发散开了一般,无比舒泰,便如同劳累过后,洗了个热水澡一般,他昨日剧斗所遗下的疲累,登时一扫而空。 齐御风身心舒畅,不由得长呼一口气,抬头看着方生道:“大师,这……?” 方生拍了他这一掌,低头看见他毛手毛脚的一抬胳膊想挡上一挡,随即又缩了回去,他身为少林寺达摩堂首座,眼光何等高明,登时皱起眉头道:“你如此剑术,怎么内功这般差劲,拳脚似乎也不太高明?你这内功……似乎是雁荡山一脉的佛门内功?” 齐御风当即大为惭愧,当即道:“小人专修剑术,以至于内劲拳脚,却都耽误了。” 方生摇摇头走开,似乎十分失望,当即转过去对着灶台,自言自语道:“这不成……这那里行……这般行走江湖,你这得多侥幸,才能活到今天。”说罢竟重重的叹一口气。 原来方生见猎心喜,又曾受过风清扬的大恩,便想借着展示武功之机,将这“般若掌”的掌法精义传给这少年,于是他先使了一掌,叫他看清楚这架势,然后又以般若掌内劲,震荡他全身,让他自行体会一番,倘若他内力有成,便定然能对这路掌法使劲用力的窍门心领神会,就算体悟不多,却也够他一生受用不尽。 而这般传功,自己也不算乱传本门绝学,不坏规矩。 可他这一掌打下,立刻便觉得这少年体内虽然积蓄着不少内劲,可运气调息的的经络却甚为粗陋,并不高明,而他这一呼吸,行功竟如同初学者一般。 这点本领,怎么可能领悟得到他这般神妙无方的内家功夫? 当即他心中不喜,便有些失望。 齐御风也不知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错过了一门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学,当即嘿嘿笑道:“小子先学剑术,再攻其他。” 方生低叹一声,却也知道,盖武学之道,极难遍通,每个人的武功都各有天赋造化,纵是同门师兄弟,一样的武学也有造诣不同,往往善于兵刃功夫的,拳脚内功便甚为平常,而轻功一途,则更多在于天赋异禀。 他便知道有几位江湖高人,单是研习一指一掌,便花费了毕生的功夫,连一堵矮墙都攀不过,但旁人武功使得花团锦簇,轻功练得如穿花蝴蝶,却也未必能在这几位高人的手上过上几招。 当即他收起暗传武功的心思,抬头道:“齐少侠,再过十一天,便是泰山日观峰举办五岳剑派大会的日子,你有何高见?”(未完待续。。。) 第116章 密议 齐御风听见这方生竟然接着昨日方证的旧话重提,正要装腔作势对嵩山派“强烈谴责”一番,却听得方生又道:“此次左冷禅有备而来,策划良久,对我少林派也是大大不利,他野心勃勃,我少林虽是不惧,却也怕他害人良多,只是这在江湖中人来看,此时这事还只是五岳剑派的内务,我少林寺不便明面出手,所以一切还得跟你商量一番。” 齐御风见方生目光湛然,十分诚恳,当即便收了那份虚以委蛇的心思,心道,这方生和尚,看似倒是比他那师兄,直来直去得多了。 当即他寻思片刻便道:“左冷禅在江湖之上的第一步棋,便是要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变成一个五岳派,此时他策划已久,定然有妥善安置,我华山派孤掌难鸣,纵是反对,也是枉然。” 方生摇头道:“不然,左冷禅做事急躁,人又阴险,现下泰山、衡山、恒山三派,慑于嵩山派之威,不敢公然异议,容或有之,若说当真赞成并派,却为事理之所必无。” 齐御风点头道:“大师之言甚善,但是四派之中,也并非一心,倘若稍有异心……” 方生道:“以老衲之见,少侠一上来该当反对五派合并,理正辞严,他嵩山派未必说得人心尽服。倘若五派合并之议终于成了定局,那么掌门人一席,便当以武功决定。少侠如全力施为,剑法上当可胜得过左冷禅,索性便将这掌门人之位抢在手中。” 齐御风苦笑道:“华山派只有大猫小猫三十余人。如何能掌管得了五岳剑派?” 方生道:“你是风老前辈的传人,又是侠义心肠。决不会是妖邪一派,如若少侠肯坐这五岳掌门之位。我少林派定当鼎力支持。” 齐御风听他说来说去,居然还是说到了昨天方证说的那些,当即心中不由得一动,心道,这少林寺倒是对我青眼有加,非收我这个小弟不可。 可是他与方生却言谈甚佳,不似昨日初见之时,与方证那般心中有所顾忌,当即他便哭笑不得道:“大师。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我如此年纪,焉能领袖五岳诸多豪杰?那五岳剑派非得翻了天不可。” 方生当即一愣,脱口道:“你现在不是做了华山派的掌门么?” 齐御风摇头道:“华山派有令狐掌门和梁发师兄主持,哪能论得到我?” 方生道:“可是令狐冲不是死了么?” 齐御风当即心中一慌,忙道:“令狐掌门身受重伤,但是被高人所救。那高人已传下话来,等他养好了身子,即便回转华山。” 方生点点头道:“原来当时没死,却被人救了。” 齐御风心道。令狐冲遇袭一事,一直不明不白,这少林寺耳目众多。难道知道些什么? 他当即正色求肯道:“大师可知道我家掌门遇袭的情形?” 方生点头道:“江湖传闻,左冷禅为求周全。围困令狐冲的,乃是嵩山所延请的十七名一流高手。其中嵩山派,倒是占了五成。而且在长安作案之后,马不停蹄,便将他尸首带回了嵩山派。嵩山与少室山所隔也是不远,我少林派的一名俗家弟子,倒是见到了当时情景,说是看到了令狐冲身上中了十七八刀,尸首被一群黑衣人带到了胜观峰上,听你这般说来,他是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 齐御风凛然一惊,脸色登时大变,心道那人既然已经看清楚是令狐冲身上中了十七八刀,又怎么可能是眼花?而且即使他当时未死,那胜观峰乃是嵩山派重地,机关重重,岗哨严密,天下又有几人能从那里救出人来。 方生见他神色陡然大异,倒也吃了一惊,沉吟道:“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齐御风呆立不动,直至良久才摇摇头,叹息道:“如此说来,可能我家这掌门,已然当真命丧奸贼之手了。” 方生道:“你方才不是说有什么高人所救?” 齐御风略一愣神,又心道:“那黑衣女子轻功若神,武功如此高明,说不定医术也是不错,倘若说他从嵩山派手中劫走令狐冲,再施展无上妙手,加以医治,倒也说的过去。” 当即他复而眉开眼笑道:“是啊是啊,说不定很快就养好了病,回来了也说不定。” 方生看他又哭又笑,茫然不解,当即怔怔地看他,良久才回神道:“不管令狐掌门贵体如何,华山派既然现在由你做主,凡事便由你来交代。” 齐御风苦着脸道:“可是我一个小辈,便是连五岳剑派的前辈都认不全,大师如此抬举,晚辈实不敢当。” 方生叹息道:“我师兄弟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泰山派天门道兄性子刚烈,向来听不进人言;恒山派三位师太,我们却也不好轻易打扰;衡山莫大先生向来又神龙见首不见尾……” 齐御风当即道:“莫大先生正在我华山派做客!” 方生闻言一怔,当即又摇头道:“可是他性子怪僻,脾气古怪……” 齐御风又道:“眼下他在华山派习武练字,涵养可好地很哩。”说话之间,便将莫大先生入华山的事说了一遍。 方生依旧摇头道:“他现在武功全失,也都指着你为他撑场面,你若是不挺胸而出,据理力争,难道想让华山、衡山两派的道统,都被取消了不成?” 齐御风想了半天,觉得倒也别无他法,当即便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还请大师多对华山派、衡山派照拂一番才行,让这次五岳之会,不至于多流鲜血。” 方生点头合十道:“小友仁善之心,当真可佩,你如此心肠,若能执掌五岳,当真是五岳剑派之福。” 齐御风抬头望天,心道我只管华山、衡山、恒山三派,至于其他两派,杀得越多,我才越是高兴。 继而两人详谈几句,方生许诺泰山盟会之日,少林、武当等诸派都将派人观礼,决不让那左冷禅有以多欺少、持强凌弱之举。 方生大师道:“左冷禅如此性急,他说合并五岳剑派,倒似这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变成了定局一般,他狼子野心,早已众所周知,真不知他还有什么可以倚仗。”(未完待续。。。) 第117章 伏虎 正当两人沉吟之时,突然门前一声轻响,接着一只老虎一个纵跃,身手矫健异常,跳进屋内。 两人抬头一看,却见曲非烟骑在那老虎身上,容光焕发,虎视鹰扬,神情专注无比,她进了客栈,不下坐骑,依旧东奔西突,迅捷异常,犹如骑了一只大猫一般,竟然比驰马还要纵横自如。 齐御风又惊又喜,当即从厨房走出来,大声叫道:“你也不怕它回头吃了你。” 曲非烟奋袂而起,从虎背上翩然落到地上,得意洋洋的冲着齐御风扬起手中的骨笛道:“陆大哥把这个给我,雪风就听我话啦。” 齐御风吓唬她道:“死人骨头,也不嫌弃恶心,快点拿来,我替你保管。” 曲非烟小鼻子一翘,笑道:“给你有什么用,你会吹笛子么?” 说罢抬手将笛子放到嘴边,随口吹起,只听得声调悠扬清越,好似凤鸣鹤唳,与一般竹笛之声相较,音色风味另有一番独到之处。 齐御风笑道:“我不管,你快教我骑老虎的法儿。” 曲非烟小手轻轻抚摸着那老虎的皮毛,转身笑道:“你这么重,该把雪风压坏了。” 方生虽然也见多识广,但见到这老虎与女孩和睦相处,如此奇诡万状,却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门外传来几声谈笑之声,方证大师与陆散淡一同跨进了客栈之中。 两人笑着跟齐御风打过招呼,便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 齐御风和曲非烟到了厨下,将方生大师煮的粥取出。又寻了些一早便腌好的咸菜,五人围坐在堂中。吃了这一顿早饭。 席间,齐御风得知。原来昨日陆散淡用“灵犀一指”接住了朱巴嘉措的笛子,已然身受内伤,但经过方证大师为其推宫过血,输送真气,今天一早,便已然完好如初。 天亮之际,陆散淡、方证大师与曲非烟三人俱未睡熟,便相约一同出门踏青,在这路上。老虎一路紧紧跟随,忠诚无比,让陆散淡头疼不已。 所幸曲非烟不惧猛虎,突然想起朱巴嘉措起笛子,便吹奏一曲,谁知那老虎竟然只认笛声不认人,立刻改换门庭,投入到了曲非烟的门下。 曲非烟大喜,见它殊无伤害自己的意思。当即扑过去揽住它的项颈,要骑在它后背之上,那大虎傲然昂立,侧首斜睨。起先纵是不肯,但最后终于无可奈何,还是让自己当了一次坐骑。 本来老虎承重。绝难与马匹相比,而且筋骨乱蹿。不似马跑起来那般整齐,但这只老虎本就天赋异禀。并非一般老虎可比,曲非烟也轻功了得,这才侥幸成功。 曲非烟到了市集之上,见左右无人,便又寻了一副鞍鞯,绑缚在老虎背上,这一下她更是如虎添翼,片刻便追上了方证和陆散淡的两人。 两人见她骑着猛虎,居然趋退若神,指挥若定,也不禁一阵赞叹。 众人吃了几口,齐御风便明言,莫大先生身受重伤,要去恒山派寻找龙象波若功的解药。 方证当即与陆散淡相视一笑,便慢慢伸手到僧袍之中摸出一个纸包来,打开来看,里面俱是各式各样的药丸,方证提起一个红色药丸,在鼻端嗅了嗅道:“这个应该就是中了龙象波若功之后,补益中气、调理身心的藏药。” 齐御风当即一愣,随即想到,这老虎都在此处,朱巴嘉措一身携带的各种杂物,又岂能没有这龙象波若功的解药? 转而看方证和陆散淡两人笑得古怪,他不禁又想,这朱巴嘉措一身所携带的,不知有多少宝物,这两人又岂能错过,怪不得一天早晨,便匆匆忙忙,赶回去寻找。 当即他领了解药,曲非烟得了骨笛老虎,也俱不能再说分赃之事,一行人各自满意地喝完了米粥,方证便道:“寺中现在人心惶惶,我二人一为方丈、一为达摩堂首座,久不现身,恐有所失,这顿饭吃罢,咱们就要回去了。” 齐御风与方生谈论的正欢,当即有些恋恋不舍,却也知道少林寺家大业大,不能跟他们相比,当即便紧忙给方生大师添了碗粥。 方生笑道:“咱们的约定,你可切莫忘记了。” 齐御风苦笑道:“两位前辈吩咐,我本来不敢推辞,但两位明鉴,晚辈后生小子,无德无才,与左冷禅正面相抗,争这个五岳盟主之位,岂不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这三分自知之名,晚辈总还是有的。这么着,做五岳剑派盟主,晚辈万万不敢,但六月初一这一天,晚辈一定到泰山日观峰去大闹一场,说甚么也要左冷禅不能将这五岳合一,做不成这个五岳派掌门。小子成事不足,捣捣乱或许还行。” 方证叹道:“一味捣乱,也不成话。届时倘若事势所逼,你非做五岳盟主或者掌门人不可,那时却不能推辞。” 齐御风只是摇头,心道我一个毛头小子若做了五岳剑派的盟主,又与你们较好,传扬出去,势必江湖人士会说我是仗了少林寺的势力,可对华山派名声清誉有所玷污。 那英吉利唯美利坚马首是瞻,事事服从,日子也未必过的便舒舒服服。 方证道:“倘若你不抢夺,左冷禅五派归一,手操生杀大权,第一个自然就来对付你。” 齐御风张口道:“我推举莫大先生,要么就是恒山派定闲师太,来做这个五岳剑派的盟主之位。” 方证微微一怔,像是不认识一般的重新打量了齐御风一番,方生却道:“师兄,定闲师太佛学精湛,慈悲为怀、虽为女流却见识不凡,不但是一代佛学宗师。更具领袖风范,的确也是上上之选。” 方证却沉吟道:“师弟言之有理。但我只怕她武功不如左冷禅,强自出头。遭了暗算。” 齐御风当即道:“我这就赶赴恒山,报于定闲师太得知。” 方证点点头,行礼道:“如此六月初一,老衲与武当派冲虚道兄率同本门弟子,前赴泰山为齐少侠与定闲师太助威。” 方生也道:“他嵩山派若有什么不轨异动,我少林弟子自当帮助四岳出手制止。” 齐御风心中大喜,赶紧对着两人深深作揖:“得有二位前辈在场主持大局,谅那左冷禅便不敢胡作非为。” 三人计议已罢,虽觉前途多艰。但既有了成算,便觉宽怀,当即方证、方生,便告辞离去。 齐御风和陆散淡回忆起昨日这一场大战,犹自一阵唏嘘感慨,两人吃过饭之后,犹不痛快,当即敞开衣襟,坐在客栈后院当中太师椅上。一人手里拎着杯酒,酒坛就放在身下,迎着暖暖和和的阳光,有一口。没一口的不断抿酒,只觉得人生之福,莫过于此。 齐御风仰躺了一会儿。转头向陆散淡看去,见他经历了这一天一夜的折腾。此时满脸俱是胡渣子,漆黑的一双浓眉下。生着两只猫也似的眼睛,正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瞧个不停。 齐御风笑道:“陆兄,有何见教?” 陆散淡也笑着回答道:“我在看你有何破绽。” 齐御风不答,却反而道:“我看你这胡子长得不错,不如好好修建修剪,当与眉毛齐平。” 陆散淡眼中一亮,当即惊喜道:“你也这么觉得?他们总说我留太长胡子难看,像眉毛一样,你确是第二个说我胡子漂亮的人,果然大高手眼光,自然有所不同。” 齐御风一愣,当即问道:“第一个人是谁?” 陆散淡点点头,一笑不答。 齐御风知道此人必然是他的某位至交好友,不过那人剑术未成,陆散淡不愿拿他与齐御风相较量。 齐御风喝一口酒,仰头望天,双眼尽管还有些疲惫,却是不敢闭眼,只要稍微一阖眼帘,昨日那翻翻滚滚的剑招剑式,便如雪如风,奔沓而来,此时他身心俱疲,可不想再琢磨什么剑法。 他转头一看,却见陆散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一次悠悠然睡得熟了。 他心想,这位英俊青年,虽然武功盖世,却绝不骄傲、也不张扬,若真的与旁人比试,想是天下之大,也没有几人能留得住他。 而且他一不属于各路门派、二不参与江湖纷争,只有朱巴嘉措这等人物震慑住整个中原武林之时,才出来冒了一泡,却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 他性格平淡冲和,内敛宁静,亦有浪子的形骸落拓,一抹懒散笑容掩尽内心沧桑,令人见之而生亲切之心,过得逍遥自在,当真令人羡煞不已。 直到日上三竿,陆散淡也并未转醒,镇上居民缓缓回转,那客栈老板见到后院之中老虎守门,两人仰面朝天晒着太阳,当即也不敢上前问询,只是吩咐厨下做了一座好菜,送到了齐御风的院落之中。 齐御风当即也懒得废话,投掷过一锭银子,便招呼了楼上的曲非烟下楼吃饭,一边陆散淡闻见香味,自动转醒,眉开眼笑地与齐御风将酒菜抬回内室,三人吃饱了便睡,睡醒了便吃,一时好不快活。 正当觥筹交错之际,齐御风突然道:“这老虎不饿么?给他弄点吃的?” 曲非烟微笑摇头道:“这老虎是吃素的,估计他自己早都吃饱啦。” 齐御风撇嘴道:“天底下只有和尚吃素,哪有老虎吃素的道理。” 陆散淡却道:“今天早晨回来的路上,我也发现这老虎在路边吃草……” 齐御风怔了一怔,当即不由得感叹道:“这朱巴嘉措真是奇人,养只老虎都这么省事。”(未完待续。。。) 第118章 对饮 第118章对饮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也懒得收拾,曲非烟自去门外逗弄老虎和狐狸,齐御风和陆散淡却吃的浑身发热,当即索性高卧在客栈小楼的房顶之上。 此时日光正暖,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发烫,两人迎着徐来的清风,看远远黄河之上,水波不兴,谈论了几句,不一会儿,便睡眼惺忪,又继续大睡了起来。 这一日乃是齐御风近几个月来,难得的一段悠闲自在时光,他吃了睡,睡了吃,当真快活无比。 他一觉醒来,见陆散淡视端容寂,一副专注模样,正兴致勃勃的喝酒吟诗,再看天色,眼见月至中天,夜色已深,当即不由得一阵懊悔,心说一日不练手生,这一日可都耽误了。 陆散淡看他醒来,当即递过一个酒葫芦,齐御风随手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登时胸怀大畅,一时便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他随手抽出长白剑,只听一声龙吟,清扬连绵不绝,光华四溢,青芒如霜,竟似比月光还白。 他此时胸中郁积了实在有百招千招,不吐不快,当即他长剑一挥,开展舒长如熊经鹤伸,紧凑坚实如龙盘虎踞,便沿着屋脊将他与朱巴嘉措一战所悟得的奇妙剑招一一使来。 陆散淡一边喝酒,一边看他练剑,只见他剑招之中,刚若山崩地裂,重若雷霆万钧,快若疾光闪电,凶若狂风骤雨,盘旋走转,纵横穿插。高低起伏,蜿蜒蛇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不禁大声赞了一声,又见他身如游龙,剑似飞凤,舞至酣处,但见剑光不见人踪,便知道他剑术之强,想是已卓然而成大家。 当即他看到兴致所在,不由得接连将酒朝口中倒去,更是大为击节赞叹。 眼见齐御风划剑成圆。戛然收势,将长剑托在手中,陆散淡大声叫好,不停拍手,一时声震屋瓦,数里皆闻。 齐御风见他略有些狂态,当即有些不好意思,静悄悄收剑而立,陆散淡喝得迷迷糊糊。不停对他剑法吹嘘一通,继而又叹息道:“齐老弟,你剑术如此高明,不出十年。纵横江湖除了顶着尖的那几位,可以说是毫无敌手,正是雄心勃发。挥斥方遒之机,可是要好好做一番事业?” 齐御风摇头道:“我素无大志。只求身边的朋友,能活的舒服便是了。” 陆散淡笑道:“说的好。只此一言,便值得浮上一大白。”说罢大袖探出,长风急卷,便卷起楼下的一坛酒,他剥开泥封,自己喝了两口,又递给齐御风。 齐御风对酒向来来者不拒,当即也猛喝了几口,陆散淡哈哈笑道:“痛快,痛快,我一生结交之人,数你喝酒最为利索,便是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酒量。” 齐御风笑道:“小弟少年时居住在辽北苦寒之地,只能以酒取暖,是以练了一身粗陋酒量,倒叫陆兄见笑了。” 两人一人一口,越喝越是急劲,言谈之中,对昨日之胜,也觉得有些侥幸。 两人谈及武功,更是相见恨晚,齐御风对天下剑术,尽皆知晓;而陆散淡家学渊源,更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韬武略、样样有门。 齐御风与他说上数句,便有许多武学上的难题,登时豁然而解,当即喜不自胜,而陆散淡见了他的剑法,又听他细说,当即于剑术之道的,不禁也高屋建瓴,当即便上了一层。 两人越说越是投机,酒意都有**分了,仍是对饮讲论不休。 过一会,陆散淡心中大畅,不禁抚手唱道:“我本是江南水乡,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 齐御风听得有趣,却也仿佛听他这西皮慢板,与后世京剧之中《空诚计》诸葛亮的唱词有所类似,但见他唱了一会儿,声音越来越低,一双眼睛,直直地着齐御风,直到最后一句,突然住口不唱,提起酒坛,又是喝了一口。 齐御风突然领悟,这最后一句乃是“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莫非陆散淡以为,这知心人非我莫属? 只听得他打一个酒嗝之后,迷迷糊糊叫道:“齐兄弟,我欲效前人故事,寻访蓬莱、方丈、瀛洲等海外仙山,从此逍遥于天地间,不问江湖之事,你陪不陪我?” 齐御风笑道:“你要去哪?我画一张世界地图给你,免得你走错道路。” 陆散淡当即一愣道:“你不去?”继而摇摇头叹息道:“终究是放弃不了这名利,淡泊不了这江湖?” 齐御风笑道:“说是名利,你得先有了名利才能放弃;说是淡泊,也只有有所成就的江湖高人才能说得上是淡泊,我这样的无名小辈,说是淡泊名利,却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 陆散淡哈哈笑道:“说的也是,不过齐兄,今日这两个老和尚骗你入局,无非是他们直接对嵩山派动手,有些拉不开脸面,而且对少林派的气度有损,你何不干脆拒绝了他们?反正他们到最后总得出头,收拾这残局。” 齐御风摇头叹息道:“他们一定能出头不假,但左冷禅丧心病狂,若不是将他早些置于死地,说不上华山派日后要有多少人因他丧命,此人一日不死,我不心安。” 陆散淡见他侃侃而谈,突而目光锋锐如刀,说上这一句狠话,当即不由得一怔,酒也醒了一半,当即不禁摇头叹息道:“这江湖恩怨,实在没意思的紧,少年人不顾风险,踏入江湖,等临到老来后悔,再穷极一生,想退出江湖,却又是何必。” 齐御风却摇头道:“江湖恩怨,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么退出?”他抬眼看着陆散淡的双眼道:“你这一世,与世无争,旁人便不来害你,但如果你的后人之中,有人抵挡不住练武的诱惑,再拿起剑闯荡江湖,你能阻止得了他们吗?”。 其时,风清月白,夜空中烟雾缭绕,楼下隐隐有笛声传来,陆散淡听了这一句,不禁手中一松,酒葫芦“骨碌碌”滚落到了地面之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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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恶客 陆散淡站起身形,振振衣袖,看皓月当空,远远一处风景,虽然现在夜色弥漫,模糊不清,可是天亮之时,确是杏花夹径、绿柳垂江,十分赏心悦目,可就那一片芳菲叠翠之地,却又是一代高僧的涅槃之所,不由得感慨一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争,生死忘矣。习武之人若想要逍遥自在,度此一生,可当真不容易。” 齐御风醉醺醺地,也摇头晃脑叹道:“人啊,就是这么可悲,没有武功时拼命想要学会武功,却总要受这一身武功所累,不得不经历一些江湖恩怨,但这江湖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总有些人学了惊天动地的武功之后,便想将其他人都杀掉。” “不是你想杀他,而使他想杀你,今日我不除了左冷禅,明天他必然找到我头上,如此不断轮回,倒也当真无趣。你家世显贵,恬退清高、却也得隐逸山林,处处藏匿身形,想来也不是随心所欲罢?” 陆散淡点点头道:“不错,陆家相传数百年,乃是崖山群雄留存的最后一脉,我凡事均以延续祖宗基业为重,都需谨小慎微,慎之又慎,便是遇到了不痛快之事,不痛快之人,也不能任意妄为。” 齐御风也站起身,远望黄河,看最后一抹残霞隐没天际,黑漆漆一片,不由得纵情长啸一声,叹道:“很多人都想笑傲江湖,但世间又有谁能真正的笑傲江湖,方证大师不能。你也不能,恐怕就连东方不败。也未必能事事称心如意。” 陆散淡转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齐兄弟。你今日身负重担,身上牵系着不少江湖人物的性命,可曾有些后悔踏入了这江湖之中?” 齐御风不假思索,便摇头道:“刀光剑影英雄冢,悲欢离合总无情,没有人能够逃脱,如果不是有了这般际遇,人生还有什么滋味,这些都是我们所必须经历。必须体会的。没有入世,何谈出尘。” 陆散淡合掌赞叹道:“好一条入世的汉子,他日必成大英雄,大豪杰也!” 当即两人万事心照,你一杯,我一口,肝胆相知,只是借酒论武,两位当世豪客倾吐肺腑。只觉人生而当此境,复有何求? 曲非烟在楼下闲坐,听他二人谈论良久,她在江湖上飘零了这许多年。也不禁深有所感,当即伸手一挥,叫声:“接着。”便将亮晶晶一物掷给了齐御风。 齐御风伸手接过。却见那物便是先前他赠与曲非烟的口琴,当即他接着醺醺酒意。开口便吹,他耳濡目染。这些日子跟曲非烟听了好几次《笑傲江湖之曲》的调子,当即也不揣自身琴技浅陋,竟然随口吹了出来。 这曲子音调本来甚高,但他此时内功既强,这口琴技巧也甚为简单,便硬是履险如夷,强行转了上去。 陆散淡听他音韵虽然简陋,但曲中自有一股慷慨激昂、热血如沸之意,当即也不禁放声做歌,曲非烟在楼下也展开瑶琴,调了调弦,便顺着齐御风的口琴声,也奏了起来。 她于音乐上的造诣,强过齐御风百倍,当即这一番音乐响起,温柔雅致,平和中正,当真是回肠荡气,绕梁三日不绝。 齐御风一曲吹毕,当即跳下楼阁,提剑挽起一点灯火,投入院中一堆干柴之中,浇上烈酒,顿时熊熊燃起一团篝火。 他剑尖划过,映亮了曲非烟的脸庞,但见她眉目如画,清秀可人,一双眼睛也紧盯着自己,既有惊异,也有羞怯,一瞬间柔情乍泄,让人沉醉不已,在哪一瞬间,齐御风不由得有些醺醺然,只觉得人生几何,这便是笑傲江湖的生活了。 陆散淡坐在屋檐之上,见楼下一对璧人,俱是年少有为,英姿飒爽,情窦初开之时,也不禁感觉一阵温馨。 他与齐御风并肩作战,又见他施展奇招妙式,自己武功也是有不少心得,他此时抱膝而坐,俯仰空阔,迎风呼吸之际,豪情胜慨,只觉胸腹间清气充塞,竟似欲乘风飞去一般。 三人在院中里了一堆大篝火,暂且抛却了一切的刀光剑影,忘却了所有的恩仇烦恨,伴着明亮热烈的篝火,饮酒欢歌,一时好不快活。 曲非烟弹了一曲《笑傲江湖》,继而齐御风便催促她再弹奏一曲,她却之不过,当即轻挽柔夷,琴韵又再响起。这一次的曲调却是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轻轻叹息,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 齐御风见她拂琴,一时如瑶台簪花,娇媚自喜,一时又若天马行空,不可羁勒,在月色之下,又见她花颜月貌,如出水芙蓉,方桃譬李。百般难描;秀色照人,恰明珠美玉,纯净无瑕。当即不由得一缕情丝,趁着酒意,便肆意牵扯,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正当三人饮酒做歌,欢声笑语之时,突然一声冷冷道:“几个小娃子,大爷正在风流快活,你们几个谈谈唱唱,闹死个人了,老爷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罢,房檐上陡然现出一个人影,穿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持着一柄雪亮的长刀。 陆散淡也不以为意,当即笑道:“你到底是大爷啊,还是老爷啊?江湖相逢,能饮一杯乎?” 那人登时勃然大怒,叫道:“小兔崽子,老子哪有功夫跟你啰嗦。” 齐御风朗声笑道:“可敢院内叙话?” 那人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当即倒踩三叠云,下了房顶,落在地面之上。 齐御风看他一眼,当即放下长剑,捡起一条柴枝,笑道:“我使宝剑与你过招,谅你也不服气,就以这条柴枝对你,你若能赢得过我一招半式,便允许你教训我如何?” 那人神色一动,随即冷哼一声道:“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说罢右腕陡振,接连劈出三刀,当真快似闪电,嗤嗤有声。 曲非烟登时吃了一惊,“啊”了一声,持琴后退,齐御风上前一步,也连劈了三剑,恍似杂乱无章,每一劈刺、每一砍削,无不既狠且准。倏忽之间,便封住了这三刀的来路。 那人陡然一惊,飘然后退三步,叫道:“小子,你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醉意朦胧,聊发少年狂态,叫道:“什么剑法,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上前一步,柴枝分点他双肩两处要穴。 本来这柴枝一砍即断,与钢刀万万不可比,但齐御风出招巧妙,尽从匪夷所思之处进攻,那人长刀如雪,连挥几下,居然也没将齐御风手中柴枝砍折,当即长刀疾舞,在身前绽出一朵烂银的刀花,将身前防护得绵绵密密,一连后退了七步才停。 那人惊骇不已,齐御风却点点头道:“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快刀,你今日死在我手上,也不算辱没了你。”说罢脚踩七花步法,复而上前,身随剑转,柴枝绕过了那人的身子,剑尖向他后腰勾了转来。 那人一声惊啸,当即一个“旱地拔葱”,弹身而起,在空中身形一转,双足搭住了房檐,随即又激射而出,手中长刀冷冽森寒,一刀快似一刀,向齐御风砍来,使的便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飞沙走石十三式”。 齐御风左一拨,右一挡,一连向后退了几步,他用这柴枝敲打刀背,借力打力,将他这十三招快刀尽皆卸下,待得他刀招一缓,便回手一挑,正中那人手腕之上。 那人措不及防,当即长刀在空中圈转半周,旋即落地,他刚要俯身去捡,却见齐御风柴枝一抖,快捷无伦,嗤的一剑,前段便已指住了他的咽喉。 那人一呆,随即哈哈笑道:“想不到我纵横一世,竟然栽到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道:“华山派齐御风。” 那人剑眉一挑,抬头道:“原来你就是齐御风?你不是……” 齐御风听他话中有迟疑之意,当即问道:“怎么?” 却见那人说话之际,脚尖轻轻一点地,纵身后退,便如同大鸟翱翔一般,随即在空中一踩,身形便是一纵,继而又是一点,身形便又高了几分,如此三下,当真如踩在云端一般,身形便已经到了房顶。 那人此时已距离齐御风有十余丈的距离,当即心中一松,哈哈笑道:“齐少侠,我兵刃上胜不过你,佩服之至,少陪了。”说罢纵身一跃,便要跳进那茫茫的黑暗之中。 正在此时,却见一道青影从一边的房顶上激射而飞,飘然如烟,身如灰鹤,忽高忽低,飘忽无方,仿佛如同肋生双翅一般,一连跳过三道房脊,挡住了那人。 陆散淡拦住了这人,看清此人容貌,不禁笑道:“田兄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 那人见到陆散淡施展这轻功之际,便已然一阵背心发凉,当即不由得苦笑一声,拱手道:“陆兄弟这身彩翼双飞的轻功,当真举世罕有,田某佩服之至。先前未曾想到是你,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打死我也不敢来。” 陆散淡笑道:“倒踩三叠云,也当真名不虚传。当即一摆手,做了个“请”字的姿势,两人便一前一后,从房顶上又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120章 秘闻 齐御风听得二人说话,当即神色一动,忙丢掉柴枝,持起长白剑,迎了上来。 见二人一落地,当即一招“太极剑法”中的“崩”字诀,将那人双肩,膝盖各处要穴击中。 那人见他手持如此锋芒毕露的长剑,以剑尖点中自己穴道,虽然劲力不大,可自己肌肤居然一点也没被划伤,剑法当真神乎其技,先前与自己过招,可能连一半功力也未曾发挥,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凉。 齐御风先前便有所怀疑此人身份,此时仔细打量一番,依然有所怀疑,便张口问道:“陆兄,这位可就是大名鼎鼎的采花淫贼,号称万里独行的田伯光?” 陆散淡点点头道:“不错,这位正是田兄。” 齐御风得他确认,当即心念一动,心说这位可是江湖之中正派人士,提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之以谢天下的角色,今天居然居然撞到了自己手上,可如何处置才好? 按理说此人臭名远播,生平不是流连于烟花之地,便是寻了那家大姑娘快活,自己应当二话不说,一剑斩了才对,可是见到陆散淡似乎与他有些牵连,却又不好逾越代庖。 当即他便反问陆散淡道:“陆兄以为如何处置才好?” 陆散淡摇头道:“人是你打败的,我没什么意见。”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暗皱眉头,心道这烫手的活计,怎么又落到了我的手中? 他知道这田伯光虽然好色成性,。管不住脐下三寸之外,但除此之外。却也不失于光明磊落,很讲义气。人也不算太坏,他在三年之前,与令狐冲斗了几次,却不逼之太甚,亦能识得令狐冲是个英雄,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后来令狐冲跟自己谈起此人,也对他颇感惋惜,自己若是就此杀了他。令狐冲倘若得知,也定然楸然不喜。 但若是就此放过与他,日后传扬出去,却也对自己名声有损,非得受尽天下人鄙夷的眼光不可,倘若左冷禅若是得知,再到五岳大会上一番宣扬,对他此行,也是颇为不利。 齐御风心中当即有些苦恼。心道:”唉,就算是玩《金庸群侠传》,与这等人为伍,也得掉六点道德值啊。难道自己得效仿那不戒和尚,将他那话儿也割去半截?” 他正自游移不定,左右为难之际。突然见到曲非烟一双妙目,也正自盯着田伯光。他当即心念一动,既然陆散淡不表态。便听听曲非烟这原本就与他打过交道的人如何说。 他尚未开口,便听得曲非烟说道:“田伯光,你来商州作甚?” 田伯光面色苍白,已知晓自己性命,全在这少年一言而决,当即坦言说道:“我太师傅听说令狐冲死了,叫我去华山确认一番,” 齐御风听得大为奇怪,当即道:“你太师傅,那是谁?” 曲非烟抿嘴笑道:“就是不戒和尚。” 齐御风登时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三年之前,田伯光和令狐冲打赌,为依琳赢来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徒弟,真可堪称天下第一桩怪事。 这个赌约,令狐冲本来赢的就有些勉强,近于赖皮,田伯光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本来大可不认,但后来不戒和尚横空出世,又将他捉了过去,一番折辱,他这徒弟,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了下来。 按照流程,他此时已然被不戒和尚净了身,只是因为没有令狐冲到恒山派去做掌门,不用他去壮什么声势,是以倒也没有出家,但是如此一来,既然他以受了惩罚,倒是也不必非杀他不可了。 当即他心想至此,不由得面色一缓,同情的看了一眼田伯光。 田伯光面色尴尬,神色一变,张口便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强抑到肚里,当即紧紧闭嘴,唯恐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齐御风拱手笑道:“既然是不可不戒大师所遣,小人倒是孟浪了,多有得罪。”说罢,上前伸出一指,将田伯光穴道解开。 田伯光舒了一口气,却皱眉道:“齐兄弟,你剑法惊天动地,我一辈子也赶之不及,怎么这解穴的手法……?” 齐御风面色一红,当即轻咳一声道:“嗨,我喝多了……”说罢,扫起一张座椅,让田伯光缓缓坐下。 陆散淡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当即道:“田兄的太师傅,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田伯光苦笑道:“我本来在开封呆的好好的,前几日遇见了太师傅,便听他说令狐冲好似遭了嵩山派的暗算,死与未死,谁也不知。太师傅前些日子曾经上过华山,将令狐冲痛殴了一顿,此时不愿再见,便遣我前去华山派问个究竟。” 齐御风摇头道:“华山派所知,也许还没你太师傅为多,他一日不现身,我们却也不知他到底究竟如何。” 当即几人又谈论一番近日的江湖消息,却也没有太多线索,不禁都摇头感慨,心说这令狐冲凭空消失已有月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道只有上了嵩山派询问,才能真相大白? 齐御风凝神思索,突然抬头看了田伯光一眼,见他恶名虽大,长得却颇为雄健魁伟,相貌也潇洒倜傥,风流蕴藉,器宇不凡,并不如一般的色鬼那般猥琐不堪,只是眉宇之间颇有些风尘戏谑之色,他当即不由得心念一动。 他借着火光,仔细打量田伯光的脸庞,只将田伯光看得心中发毛,才劈口问道:“你有儿子没有?” 田伯光一怔,登时摇头道:“我飘荡不定,哪有儿子。” 齐御风又是一低头,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你可是祖籍山东曲阜?” 田伯光点头道:“天下大半姓田之人,都是祖籍山东,那又什么稀奇?” 齐御风道:“可是你家后来却又搬到了河北定州?” 田伯光惊奇道:“齐兄弟缘何知道我家家谱渊源,这些事情,我也是小时候听父母说起,长大后便从未提及。” 齐御风当即扼腕惋惜,口中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才好,他犹豫半天,才小声贴近他耳边问道:“田兄播种万千,当真没留下过一儿半女?” 田伯光见他脸色,又知道他与不戒和尚已然见过面,可能已知道自己心中耻辱之事,当即面色便十分难看,按捺不住,强自硬着头皮小声道:“愚兄心中有个大秘密,齐少侠可千万别说出去。” 齐御风心中好奇,当即道:“我若对第三人言之,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田伯光狠狠一咬牙,面红耳赤,当即小声道:“我这人卑鄙无耻,造孽太多,太师傅捉了我后,便将我这器物割了一半,以为惩戒,但田某天生伟男,雄健魁伟,又深谙房中之术,我……我……我还能生。”(未完待续。。。) 第121章 掌法 齐御风闻之不禁一阵愕然,心说这玩意儿还有割不干净一说? 他见田伯光面色十分严肃,当即沉默片刻,也只能跟着点了点头,却也不知这等尴尬之事,该如何接口是好。 原来他与田伯光交谈良久,见他这相貌,眉宇之间居然与田树言有几分相似,当即便有些怀疑他与后世田归农、田树言一脉,兴许有些联系瓜葛。 而且查问之下,竟然连户籍都对得上,这下在他心中,不由得更确定了几分,心中暗道,我与这姓田的倒是有缘,田伯光,田树言,田克刚,这三个跨越时空的田姓之人,居然有可能出自一脉,这机缘之巧,堪称举世无匹,也只有当年的大理国皇帝段誉,出门总寻着亲妹妹可与之相比。 他心中暗暗好笑,当即不由得想到,倘若自己学校那个素来一本正经的团委书记,知道他的祖先竟然是采花淫贼田伯光时,心中会是什么心情。 田伯光知道了华山派的消息,又被人窥得**,不好意思多留,当即与两人攀谈一阵,即便告辞,陆散淡与齐御风三人兴致已尽,便也回房睡下。 次日齐御风起身,吃过早饭,收拾行装,便来到陆散淡房中,准备向他告辞。 陆散淡笑道:“无风浪不成江湖,无恩怨不出豪杰。齐兄弟这一番出行,势必要让整个中原江湖,都为之一震了。” 齐御风面色一赧道:“陆兄笑话小弟了。” 陆散淡摇摇头笑道:“齐兄弟剑术如神,我这几天得益不少,怎么能说的上是笑话。不过兄弟你临敌之际,还是得小心为上。若是碰上了左冷禅那般的当世高手,还须小心防范才是。”他素来慵懒。此时虽已过了辰时,却也尚未梳洗,便敞着衣襟,缓缓走到齐御风跟前。 齐御风只道他想亲近一番,当即拱手道:“陆兄之言,小弟记下了。” 却不料陆散淡突然出手如电,反手抓出,拿住了他的手腕,左手乘势向前一戳。在他“华盖”、“天柱”两个大穴上面轻轻一拂。 齐御风自习得“无相神功”之后,渐窥内功门径,日日所思,便是这周身穴道,经过一年多的琢磨,才将人身之上的各处大穴记清,他知道这两个大穴一主手,一主足,如果两穴被闭。四肢俱动弹不得,这一着大出人意料之外,,他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干什么?” 陆散淡也不答话,左手又向他肩头一抓,手指轻转。便又指向他胸前玉堂穴。 齐御风见他只是拆解招式,并不伤人。当即心中一动,使一招“野马分鬃”。沾粘连随,将他胳膊轻轻一磕,继而右掌翻过,使出太极拳中的“云手”,反而向陆散淡左手手腕抓来。 陆散淡轻轻“咦“了一声,心道他全身都在自己双掌笼罩之下,竟然能破势反击,而且这一击借力打力,正中要害,这功夫倒是不错。 只是齐御风这一掌使得虽然像模像样,但与他手脉寸关尺甫触,被他正宗玄门内力一震,便手腕一抖,拿之不稳,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 陆散淡以手腕震他四指,运劲极为巧妙,看他手掌一缩,立时夺位逆拿,翻掌扣住他的手背麻筋,右手食指前伸,又点中了他肋下的“凤尾”“精促”二穴。 齐御风放开手,不禁摇头叹息一声:“小弟离了长剑,立成庸手,当真惭愧。” 陆散淡轻颦眉头,看他一眼道:“七兄弟这拳法套路,似乎与剑法并非一家,好似近于武当派一路?” 齐御风惭愧道:“我学剑术之余,胡乱学了些拳脚招式,可惜学的不精,倒叫陆兄见笑了。” 陆散淡摇头道:“你这拳法借力打力,后发制人,精微奥妙,小小年纪能学到如此地步,已属难得,想我十九岁之时,拳脚上的功夫,也比不过你这几招,你这拳**力已有小成,但不得门径,未能进窥堂奥,自然差你的独孤九剑太多,但在江湖之上,也可堪少年一辈的翘楚了。” 齐御风摇头叹息,心道在家时候是没什么秘籍修炼,可来了华山,高明剑法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暇给,学上几天便又偌大的威力,却那还又时间学什么拳脚功夫。 陆散淡沉吟片刻,正色道:“若单论剑法,这世上能胜过的你的,可能已然不多,但江湖之上,波诘云诡,前一刻笑脸相迎,后一刻却暗下诡计之人,所在不少,不可不防。你这拳法取得是触处成圆、引进落空、避实就虚之道,当用心修炼,他日若能领悟到其中关窍,必能与剑法并驾齐驱,成就不世绝学。” 齐御风见他不识这太极拳,却又能将这路拳法的精要之处一一说出,心中不由得一阵佩服。 随之他又想到,这太极拳若是能学到极致,自然高明的很,可就赵半山那身功力,却也是养了一辈子才得,自己现在并无名师指点,只是天天打熬筋骨,发劲练气,一点一滴的积攒心得体会,所得却也不多,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只怕得慢慢磨上大半辈子,才能有所成就。 陆散淡看他脸色,当即也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禁笑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这门功夫进展可能慢了些,但终是一门绝学。” 齐御风摇头道:“眼下五岳大会召开在即,现学现卖,未免有些迟了。” 陆散淡呵呵一笑道:“若是齐兄弟不嫌弃,我倒是有几招掌法,颇合齐兄弟的性子,而且立竿见影,对你引导内气,也颇有好处。” 他与齐御风交手,早已看出,齐御风内气已然颇为深厚。只是习练的日子尚浅,还不得要领。若是施展剑法,运劲于臂则可。但握拳使劲,运气于四肢百脉的功夫,还是差了一些。他家学渊源,立时便想出几招,正合齐御风手中无剑时,与人过招。 齐御风闻之大喜,当即躬身道:“多谢陆兄赐教。” 陆散淡笑道:“我练剑十年,无所成就,但与你这两日谈武论剑。便已经对我家的凤舞剑法,窥得了一丝门径,要说谢,还是当我谢你才对。” 两人走到院中,陆散淡略一沉吟,道:“齐兄弟,你剑术高明,若遇强敌,能用剑时。还须用剑,倘若一时不趁手,危急之刻,便可用我教你这七招掌法御敌。只要对手不是像朱巴嘉措或者方证大师这样的当世顶级高手,见到这掌法,都得避上一避。忌惮三分,你便可乘隙拔剑。与他一决胜负。” 齐御风心道,陆散淡向来谦逊。有十分本领,也只说出三分,怎么说起这路掌法,却又如此口出狂言,莫非觉得不是如此夸张,自己便不领情不成? 又或者这路掌法也同独孤九剑一般,是一门武林绝学不成,可既然是绝学,却又怎么只有七招? 只见陆散淡挽了挽衣袖,双臂成圆,反手微屈,继而右掌划了半个圆圈,呼地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过面前的影壁,“嘭”一声响,那一尺多厚的砖砌影壁,便凭空开了一个方圆尺许大洞。 齐御风当即吃了一惊,真想不到他这伸手一推,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道,当即不由得赞道:“陆兄好强的内功。” 陆散淡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无奈,他摇摇头道:“这一下我只使了两成内劲,之所以有如此威势,主要还是这路掌法独有的内劲外铄之法、和发招收势之道,凭你的内力,若能将这一招练熟,也能有如此威力。” 齐御风听得一愣,心中有些不信,他于拳掌功夫之上,也曾下过苦功,只是苦于并无高深的武学参照,所以才不能速成。 像胡斐闯荡江湖之时,一身功夫,几乎全然来源于家传秘籍,自学而成,后来听得赵半山讲解太极拳经,才恍然悟得上层武功的精要,再过二十年苦练,内外兼修,才能卓然自成一家。 而这等豪杰之辈,一生之中,琢磨的便全是发劲使力的诀窍,刚柔曲直、神形相合,一掌一拳如何增添威力,以至于衍生了无数的流派。 可是天下拳掌功夫,何止百千,齐御风自己也见识了不少精妙拳法,却从未听说那路武功,能够在身上并无上乘内功之时,也能打出这般威力的一掌。 陆散淡又演了两遍,当即把吞气吐纳之法,发招周身各关节使力之道,内劲又如何流转说了一遍,齐御风听得晕晕乎乎,只觉得他口中所说,与平生所学的各路拳法,都完全不同, 当即他依言尝试一遍,学着陆散淡的样子,气凝丹田,劲运双臂,提劲吐气、双臂成圆,反手微屈,也右掌划了个半个圆圈,用尽力气,向外推出,只觉得手掌推出之际,霎时间有一股大力顿时从丹田之中奔涌而出,流过臂膀,呼一下从掌中透出。 他登时吓了一跳,似乎这手掌方才的感觉,似乎是有人用劲牵扯一般,他心中惊慌,当即不由得一个趔趄,险些一不小心将自己绊倒,急忙将身子向后一扳,才站稳了身子。 陆散淡笑道:“齐兄弟果然天资聪颖,一学便会,你觉得这掌法如何?” 齐御风怔怔的看着自己手掌,不敢相信地说道:“我从未想过,我居然会这般大的力气。” 陆散淡叹息道:“习武之人,身上都有蓄有莫大的潜力,只不过平时使不出来,这路掌法,便是通过运劲使力,牵引这股潜在的内力,你内功已有小成,只不过不得其法,这掌法一经发出,便如同蓄水变成山洪,突然爆发,自然沛然莫之能御。” 齐御风仔细回味方才那一掌时自己内力牵引的异状,当即不由得点了点头。 陆散淡又道:“这路武功,招式简明而功力精深,若你能练到顺势而为,不被力气牵引。而由你主导这股内力,便算的上练成了。若练到能发能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便算的上有所小成了。” 齐御风皱眉道:“可天下的内功,都讲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这路功夫使劲的法子,却要在提气之际尽力呼气,发力之际摒住呼吸,处处与平日习惯相反,当真奇怪。” 陆散淡笑道:“若不是如此。怎能称得上是刚猛绝伦,遇强愈强的掌法。” 齐御风只觉得不可思议,当即郑重起来,转头问道:“陆兄,但不知这路掌法的名字是什么?” 陆散淡神色一暗,摇头道:“早就没啦,这七招功夫,也不过是我太爷爷那辈闲来无事,在家里的古书中推衍而来的。他武功近于刚猛一路,凭借这七招保命掌法,便是一辈子打架,从未输过。只可惜到我爷爷那时候,我陆家便开始专研指功,剑术。这掌法便学得破碎不全,等到现在。咱们所学到的,更是这破碎不全之中的一些皮毛。我估摸着,咱们所学到的,连原来掌法之中的一成威力,也及不到。” 齐御风听他如此之说,不由得大生感慨,想起自己家那路云门十三剑来了,心说那《长白剑经》何等奥妙无穷,倘若有人能将其中奥妙一一解释,不用自己胡乱琢磨,自己现下武功,估摸着也不逊于那东方不败多少,可是传到清朝,听那张大勇说,自家那由长白剑经而衍化的“云门剑术”便只剩下了七七四十九手,而传到改革开放,更是只剩下一十三剑,真是一蟹不如一蟹。 他却不知武学之道,重在体悟,各人资质、性子均不相同,所学便不一致,譬如当年与陆家同为崖山之后的武氏一族的武敦儒、武修文二人,便拜了当时武功天下第一的北侠郭靖郭大侠为师,学了一身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高明武功,但限于资质,这两人武艺却甚是平庸,许多武学中的威力,却发挥不出。 而在北宋年间,丐帮有位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的好汉乔峰,却是天赋异禀,实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天下任何平平无奇的招数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便能发出巨大无比的威力,什么招数一学便会,一会便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便能生出诸般巧妙的变化。 世上有许多事情,便是这般与生俱来,无可改逆,并非靠传授和苦学所能获致,除了努力之外,实在还是需要一丝运气与机缘。 齐御风又使了几遍,陆散淡在一边观看,道:“这掌法倘若只求刚猛狠辣,亢奋凌厉,便失之下乘,你现在练习之时,虽然掌中不能控制,但也应该在心中留有余力,如此日渐熟略之后,这掌法才能沉稳雄厚,端得住架子。” 齐御风点点头依言细细体会,不断比划招式,苦苦思索,当即半个时辰过后,便得其大概要领。 于是陆散淡又依次将其余六掌,一一比划了开来,这七招掌法,每一掌架势都甚为简单,并不繁复,但使力运劲,变化多端,其中道理博大精深,精奥无比,义理艰深难学,实非齐御风往日所学能够解释。 这余下六掌,也各有巧妙,每掌发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欲来之势,若是内功修习有成,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但若想将运劲与招式相加结合,却也殊为不易,齐御风一神守内,调匀呼吸内劲,一神游外,手上招式变幻,如此心无杂念,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将这六掌一一记下。 这套功夫与他往日所学截然不同,他平素持惯了利器,只要剑锋所至,无所不破,注意力全在一柄剑上,但现下想凭着一双肉掌迎敌,又要鼓荡内劲,又要注意身形变幻,不似无极玄功拳那般心随力至,可当真是处处别扭,足足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矫正了过来。 齐御风练了半晌,渐渐风声虎虎,有模有样,他从这简单的七掌之中,借以参鉴《长白剑经》和《独孤九剑》,此时已经琢磨出不少平时从未想过的武学要义,当即心痒难搔,不由得一招接着一招,使个不停,只觉得每一掌发出,眼前似乎都有一片新天新地,风景不胜美好。 如此又过一会儿,再使出这几招之际,便慢慢意与神会,发劲收势之时,渐渐能运用自如,当即他喜不自胜,猛力一掌,向前劈去。 正当此时,他只觉背后风声响起,似乎有人袭来,当即身形一转,反手一拍,挥掌而上,这一掌浑若天成,呼地一下朝那人拍去,他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力似穹庐,圆转广被,实在令人避无可避。 那人“呀”一声娇叱,脚尖一点地,身子仰躺着一般向后平平飞起,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刹那间便飞出一丈开外,躲过了他这一掌。 齐御风一抬头,见曲非烟双手一展,足尖轻点,便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然落地,接着便冲着他嗔道:“都中午啦,我好心叫你吃饭,你居然打我。”(未完待续。。。) 第122章 家史 齐御风习练这掌法入神,沉溺其中,浑不知时辰已经到了正午,当即他听到曲非烟如此之说,不禁一抬头,只觉得阳光耀眼,不禁一阵头晕目眩。 他练这掌法,刚猛无俦,招招都需使真力,最耗劲力,他这一停歇下来,立刻便感不支,有些手臂酸痛,当即他急忙凝神调气,呼呼喘了几口,抹抹头上汗珠。 他坐在地上,看看身边除了他和曲非烟之外,竟然空无一人,当即不由得问道:“陆兄呢?” 曲非烟漫不经心道:“他早就走啦,掌法也教完了,还好意思蹭吃蹭喝么?” 齐御风皱眉道:“你这是哪里话来,陆兄一片好心,我感激还来不及。” 曲非烟道:“教人功还藏头露尾的,能有什么好心,不过几招‘降龙十八掌’的的掌法罢了,也就是你当个稀罕。” 齐御风一听,登时大叫道:“这掌法,竟是降龙十八掌么?” 曲非烟斜睨他一眼,叫道:“不是降龙十八掌,又有什么功夫能有这般威力?” 齐御风听闻,当即不禁热血如沸,心chao澎湃,几yu狂吼乱叫,幸福感充溢全身,心说这老陆也太慷慨了吧,居然将这普天下掌法中威力第一的功夫传给了自己。当年洪七公和郭靖恃此而傲视群雄,那是何等厉害? 他兴奋之余,突然心中又生疑云,当即不禁问道:“我听何三七前辈说,这降龙十八掌现在丐帮之中,也没有人会使。他却是怎么得来的?” 曲非烟“哼”一声道:“丐帮有什么了不起的,干嘛要什么好功夫都先可着他们?” 齐御风道:“这降龙十八掌。本来不就是丐帮的镇帮武学么?” 曲非烟摇头道:“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啦,南宋末年。襄阳城破之时,各大武林豪杰争相奔赴国难,为了将绝技流传于世,众英雄打破篱籓,好些种有名的武功,都不再是各门各派单独所属了,只不过一般的江湖中人,都不知道罢了。” 齐御风对于这江湖世家,各门各户的种种掌故。这几天也是听的一知半解,当即两人缓缓回转房中,曲非烟便将两家的来龙去脉,说给了他听。 原来这位陆散淡,是南宋末年江南归云庄的后人,他高祖陆乘风乃是东邪黄药师的亲传弟子之一,陆乘风的儿子陆冠英后来又娶了全真七子之一的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程瑶迦为妻,陆家归云庄与天下各大门派都相互交好,一时在武林中显赫无比。 后来黄蓉为躲避西毒欧阳锋的追捕。进入归云庄躲避,陆家无人能敌,便都撤走,这庄子便给欧阳锋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陆乘风一怒之下。便携家北上,定居在大胜关,那大胜关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当时乃是宋元必争之地,当时郭靖黄蓉也都在此抵御元兵入侵。 陆冠英迁移至大胜关之后。一生之中,便是辅佐郭靖黄蓉助守襄阳。终至名扬天下,后来襄阳城破,陆冠英壮烈殉国,但后人却跟着程瑶迦趁乱逃出,算是留了后人。 襄阳一役,无数英雄豪杰,草莽志士为之玉碎,江湖各门各派也都损失惨重,元朝建立之后,又横行残暴,欺凌汉人,中原板荡,四海蒙尘,从此苦不堪言。 陆、曲、朱、武等江湖五绝的后见元朝气数已成,知其不可为,无力回天,都心灰意懒,便隐居不出,但众人也知道蒙古纵然一时占得了中国,汉人终究不甘为鞑子奴隶,ri后中原血战,五绝的武功jing要,将有极大用处,便相互约定,从此绝迹江湖,为武林留一支暗脉。 南帝的弟子,朱子柳、武三通的后人移居西域昆仑山,相互照应,而曲陆两家,则迁回了祖地江南水乡,从此各自沉寂,世代隐居。 陆家回转江南,在太湖边又重建了归云庄,虽然陆冠英一生武功虽然并未至绝顶境界,但他拱卫襄阳几十年,与东邪、南帝、北丐三大宗弟子交流甚密,而且战乱之时,谁也不知何时赴死,众人也顾不得藏私,自然便知晓了许多江湖各宗原本隐秘的绝学。 陆家归云庄重建之后,将先前陆冠英以及东、南、北各宗后人的笔记加以归纳整理,再加上后人不断添撰心得,武学典籍之丰厚,已俨然能与当年慕容世家的“还施水阁”相媲美,虽然这些武功陆家未必有人能练成,但其中浩如烟海,博大jing深,各种秘籍却均是当世武人梦寐以求之术。 陆家经南宋覆亡一战,后世历代庄主都愤世嫉俗,离群索居,虽然有家传的绝世武功,在江湖上却默默无闻,绝少有人谈起。 而曲家,是当年东邪黄药师另外一个徒弟曲灵风的后人。 当年因为陈玄风和梅超风偷走《九yin真经》,黄药师迁怒其他弟子,将他们双腿打折,赶出桃花岛。 曲灵风到了牛家村,改名曲三,娶妻生子,后来为了讨黄药师欢心,深入皇宫盗取字画珠宝,却不料被大内高手石彦明所杀,他留下一女,人称曲傻姑。 傻姑后来被黄药师寻访收养,他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迁怒无辜,累得自己的开山大弟子曲灵风竟然命丧敌手,发愿要把一身本事倾囊以授给这傻丫头。可是傻姑当父亲被害之时大受惊吓,坏了脑子,不论黄药师花了多少心血来循循善诱,总是人力难以回天,别说要学到他一身惊天动地的文事武功的半成,便要她多识几个字,学会几套粗浅武功,却也是万万不能。 于是黄药师一赌气,便替她在嘉兴本地招了女婿,生了娃娃,也是姓曲。算是给曲灵风留了后。 曲氏一族与陆家同居江南,一居于嘉兴。一隐于太湖,。彼此同气连枝,暗地里也有不少交际。 只不过曲氏不似陆家家大业大,人丁不旺,只是代代有些香火流传,当年傻姑夫妻与其后人同另外一个黄药师弟子程瑛、以及古墓派传人陆无双一起生活,所以武功家数,又与陆家不同,乃是桃花岛武功与《玉女心经》相结合而来。 曲陆两家自宋亡之后,足不出户。一向不与江湖武人混迹,也从来不与外人交往,是以偌大的江湖,竟然谁也不知这两家存在。 但百年之后,明教教主张无忌高举义旗,烽烟四起,纵横之处所向无敌,古墓派西狂杨过的后人出世辅佐,一身武功便震惊天下。陆、曲两家听闻,便也静极思动,出门暗中帮扶起义的武林人物,开始仗义行侠。解天下苍生倒悬之苦,从此与江湖中人开始有些交往,只是限于祖训和习惯。却也并不深涉。 江湖上有人得知这陆家祖先故事,都深为钦佩。敬重他家的名望,每逢江湖动荡。有大事发生,从此也传递书信帖子,邀请前往,但陆家始终束身隐居,决计不会出山,总是婉言谢绝。 明朝建立之后,江湖上依然风云激荡,群雄纷起,纷争不断,如此又过了一个百年,在这百年之中,曲家后人因缘际会,受邀入了明教,继而明教又改成了ri月神教,而陆家也ri益凋零,只是隐逸山林,不复有昔ri名望。 江湖中人大多对这隐逸的世家一无所知,偶尔有高人访得一鳞半爪,却也只是知道这一家都xing子孤僻,不知其本是大有来头之辈。 这降龙十八掌,原本就是北侠郭靖亲自传给陆冠英的武功,但陆冠英限于资质,却并未练成,再传到陆冠英之子的手上之时,那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仍然是全然知晓,但其中威力却仍然一点也发挥不出。 陆家世代心智坚强之辈,都长在家中,比划招式,苦苦思索,百余年来从不间断,都服膺“jing诚所至、金石为开”一言,孜孜兀兀,竭力修习,可谓坚韧不拔,但人力有时而穷,一心想要“人定胜天”,结果往往饮恨而终。始终无甚收获,将近二百多年来,陆家传了仈jiu代人,每一代都在潜心钻研这套掌法的诀窍,可是百余年无数心曲,却都尽付流水。 这倒不是陆家这些子孙鲁钝愚笨,不堪造就,实在降龙十八掌的jing要能否把握,和聪明智慧无关。 这路掌法招式虽然,无甚变幻,但却至刚至坚,天下阳刚第一,是天下武学中一等一的功夫,外门武学中巅峰绝诣,只有天生神武,发皇奋扬之人,才能合得上这路武功的路数,倘若不是心胸开阔,乐观达命之人,便是穷极一生,也终难有所收获。 陆家世代隐居,苟延残喘,世代不忘前朝之事,心志沮丧,自然不能成功。 一直到陆散淡祖爷爷陆虎这一辈,他旧恨渐忘,人又慷慨豪迈,才体悟到这掌法其中的关窍,自行琢磨了一套运功的心法,一共习得了这七掌功夫,从此以此邀斗天下英雄,极少有人能挡的住他三招两式,当真是气盖当世,群雄束手。 只可惜这陆虎一生侠骨英风,不受拘束,对陆家武功锐意变革,突破前人窠臼,堪称一代武学泰斗宗师,却放浪形骸,好酒贪杯,嗜酒如命,导致体质欠佳,在他四十七岁那年,郎中严加告诫不能饮酒之后,还畅饮了三天三夜,当即大醉归西,一代大侠,从此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而那其余十一掌功夫,至此之后,陆家对其的专研,便也又一次陷于了停顿。 齐御风睁着眼睛,听着曲非烟将二百年家族浮沉,来龙去脉一一婉婉说来。 她语音清脆,言辞华瞻,描绘到转折之处,更是有声有se,jing彩百出,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齐御风不由得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末了齐御风突然道:“既然这降龙十八掌对陆家如此重要,他却为什么这么随随便便,便传给了我?” 曲非烟瞪他一眼,笑道:“蠢猪,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听明白么?陆家虽然隐逸不出,少有人知。却也是江湖上数得上的门户,有大权势。便要有大担当,你看这此次朱巴嘉措为祸中原,他还不是出来救火?” 齐御风莫名其妙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曲非烟摇摇头,叹息道:“真是蠢的无可救药,五岳剑派现在如此胡闹,你杀我,我杀你,左冷禅又野心勃勃,武功jing强。雄霸一时,少林寺都出来奔走,你当他是傻的?” 齐御风当即大悟,叫道:“你说陆兄,传我这掌法,是为了让我对付左冷禅?” 曲非烟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要是与左冷禅相比较,武功差了不行,江湖势力不够还不行。你那个劳什子剑法虽然厉害,但是左冷禅那般yin险狡诈,他们又岂能只靠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齐御风若有所悟,猛地里豁然贯通。当即道:“可是咱们这位陆庄主,扯淡还行,对杀人这件事却太过懒散。方证大师求他不成,便退而求次。寻了我来。而陆庄主却不过方证大师的人情,就传了我这七招保命的掌法。” 曲非烟拇指一翘。当即笑道:“跟聪明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蠢猪也知道举一反三了。昨天早晨我们出去,听他二人言语,说的便好像是此事。” 当即两人吃了午饭,见ri头正好,当即离了客栈,到市镇买马,想一路奔赴恒山,再同恒山派聚集一同前往泰山,参加五岳剑派的集会。 他二人带着猛虎上路,市镇人人变se,恐惧不能,那些马匹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屎尿齐飞,腰脚酸软,挑选了半天,曲非烟也没一匹看的上。 却有一头青驴,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毛皮零零落落,偏偏逞强好胜,倔强无比,看着老虎竟然傲气十足,几次yu脱离了挽索,过去与雪风较量一番。 曲非烟看着稀奇,当即不由得笑道:“好一头倔驴。”当即便要买了这匹驴子代步。 谁知那驴子的主人见他二人年少多金,又身带兵刃,不是一般人物,当即便愁眉苦脸道:“这位小爷,非是小的不愿意卖驴,实在是不敢欺瞒二位,这驴子是个犟筋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根犟筋从脑门伸到尾巴,脾气上来,谁都敢顶,两位若是买了回去,被它颠了下来,可不能怪我。” 曲非烟笑道:“不妨事,我不欺侮它便是。” 齐御风皱眉道:“不骑驴行不行?” 曲非烟摇头道:“有些马儿,还及不上这驴子呢。” 那驴主人见他两人和蔼,当即心道:“这人看上去软弱可欺,便是被这驴子坑害,也未必能回来找后帐。”当即便将驴子卖给了曲非烟。 齐御风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却觉得不必为了这般小事,惹曲非烟生气,当即便也委委屈屈,上前牵走了驴子。 两人出了市集,一人骑虎,一人骑驴,当真是蔚然一景。 不一ri,便赶到洛西一处荒野之地,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突然间西边蹄声隐隐,烟雾扬起,过不多时,数十匹野马狂奔而东,在里许之外掠过。 眼见众野马纵驰荒原,ziyou自在,齐御风不自禁的也感心旷神怡,纵目平野,奔马远去,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 突然曲非烟叫道:“对啦,陆散淡给你留了封信,倒是忘记叫你看了。”说罢骑着老虎纵跃几步,便将一张信笺,递给了齐御风。 齐御风身下的青驴,见老虎到来,几番蹬刨,要上去比划两招,雪风却对它不理不睬,似乎丝毫提不起兴致。 齐御风念在这驴子模样虽丑,却jing力充沛,步履如飞的份上,当即也不打骂,只是将它牵远。 齐御风打开书信,见信中所写,俱是降龙十八掌的jing义总纲,更明说了他所学几招名称,原来他教给齐御风的第一招,便是曾经天下闻名的“亢龙有悔”,其余六招,分别乃是:见龙在田、潜龙勿用、震惊百里、密云不雨、龙战于野和时乘六龙。 陆散淡将这七招掌法一一详细解释,并在其中加上了不少自己的习武心得,他所说的掌法jing义,尽为齐御风生平从所未窥得境界。 陆散淡明言,陆家世代未能将这掌法练成,今ri传于有缘之人,盼他能发扬光大,将掌法补全,至于其余十一掌招式,曲非烟也自清楚,只是这如何运劲发力的jing要,却只有这七掌才有。 这路掌法最耗内劲,倘若使力不当,难免回伤自身,所以习武之时,当慎之又慎,而取胜之道,却在于料敌先机,所谓“先天而天弗为,后天而奉天时。”天,就是自然,所谓“先天”,便是在对方行动还没有出现破绽之时,要先瞧了出来。 “亢龙有悔”一招,乃是“降龙十八掌”的武学总纲,这一招便是要料敌先机,击向敌人即将露出来的破绽,如果已经露出破绽,那就良机莫失,更当攻其弱点。 后面洋洋洒洒,谈的尽是陆家对这门掌法的探索,所谓“有余不尽”,“刚柔并济”,种种不一而足,便都是陆家后人凭着聪明智慧,纵其想象,力求解释而已。 那信笺最后写着几个大字:杀人如剪草,大道如青天,高术不可妄用。 兄,陆散淡。(未完待续。。。) 第123章 对掌 齐御风看见这纸上的说明如此详尽,当即不由得对陆散淡心生感激,他先前所修习的拳掌功夫,与这降龙十八掌大多不同,已有的经验几乎全然套用不上。 而陆散淡这般倾囊相授,不留后手,心胸当真可算得洒落无匹,如光风霁月,至于最后一句“高术不可妄用”,却又隐隐的透露着一丝jing告劝诫之意。 齐御风用心将这信笺上的文字记忆一遍,当即贴在怀中收好,心中暗道:自古以来学会这套掌法之人,无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我若学会了这掌法,必然以之行善,绝不作恶,可不能玷污了这套盖世的绝技。 其实陆散淡同他相处多ri,早知他心地仁厚,绝不会故意惹是生非,不过是非之间,有时也难以分辨,世情诡险,人心难料,他那最后一句,却也无非提醒他当常存忠恕宽容之心。 两人一虎一驴,捡着小路,奔驰甚速,不到晚间时分,便已来到洛阳城外,两人知道那老虎甚有灵性,能寻得到主人,当即将它放归山林,那雪风冲两人点了点头,便自顾自隐没在了山里。 两人进城投了客店,见天se尚早,便相携来到金刀王家宅院的故地,见四处断壁残垣,昔ri亭台楼阁都化为烟尘,当即想起了曾与他们一路同行,不声不响,性子极好的林平之,心中也不禁略有伤感。 回到客栈,吃过晚饭,齐御风便到院中习练掌法。只觉得这降龙七掌招招势道锋锐,刚猛有力。犹若雷霆,只要路数使得对了。便自然而言有一股大力沛然而出,当即不禁欢喜不尽。 这降龙十八掌的内气运行极为繁复,主要以任督二脉为主,人身的阳气,集于督脉,而降龙十八掌又是天下第一等阳刚的掌法,自然对内气的游走极为严格,稍有些偏差,便心感烦闷。需回气调养。 齐御风原先修习的内功,虽然也要求颇高,却也没到了这等细致入微,稍有不慎便练不下去得程度,当即他练了一会儿,再无所进益,便立在当场,慢慢调理气息,将身上一股内气。通长强走腰俞,经阳关过命门,一点一滴的体悟了下来,最后气凝于掌心。自然而言便有了一股大力随之奔涌而出。 他见自己对这一招“见龙在田”已找到些窍门,当即正自暗喜,突然听得旁边院落里又人说话。 一人道:“师傅。咱们明ri上得嵩山,那左冷禅真能那般好心。传授咱们嵩山派的剑法?” 接着又有一个人道:“是也不是,信中未能详说。我也不知,不过他这次五岳剑派聚会,必当是江湖上一大胜举,大伙儿跟着过去,也总算开开眼界。” 齐御风听这两个声音,感觉都异常耳熟,似乎是自己相熟之人,当即不由得附耳倾听,慢慢向两院落中间相隔的矮墙旁边走去。 谁知那院中之人,耳目却异常灵敏,听得他步行走到墙边,当即低声叫道:“隔墙有耳!” 那人一闪身,便跳上矮墙,齐御风借着洒落的月光,见这人身穿青se道袍,身材矮小,约莫五十来岁年纪,面孔十分瘦削,身量最多不过七八十斤重,不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更是何人? 余沧海正对着月亮,又被矮墙yin影所阻挡,看不清齐御风面孔,见他鬼鬼祟祟,当即站在墙上,指着他沉声道:“小子,你干什么?” 齐御风低下头,故意含糊着嗓子道:“我……我是过路的。” 余沧海心中起疑,当即问道:“你是做甚么的?” 齐御风故作慌张之se,慢慢转过身子,口中道:“我……我……卖……卖酱油的。”说罢走出几步,便要回房。 可他这一走路,余沧海登时便看出他身怀武功,当即喝道:“慢着!” 当即他飞步上前,截住他的去路,临到近前,看清他的相貌,却发现正是与他在浙江淳安县斗了一夜的少年,当即不由得一惊叫道:“原来是你!” 他话未说完,便双掌一错,施展擒拿手法,朝着齐御风当胸抓来。 齐御风措不及防,当即深吸一口气,两肘往上微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一快一慢地打了出去,这一掌便是齐御风刚刚初学乍练“见龙在田”一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中攻守兼备,无比jing妙的一招,他这左掌圆劲,右拳直势,便如同在两人之间布下了一道坚壁,敌来则挡而反击,敌不至则消于无形。 余沧海见他掌风劲锐,急忙变招回臂,反抓他手臂,要挡住他这一掌,谁知齐御风右拳直直打来,竟然刚猛无比,只听“啪”一声,他顿时觉得胳膊生疼,如同被铁棍敲击了一般,这一抓便抓不下去。 齐御风一招得手,却也素知这矮子武功甚高,自己新学乍练,现炒现卖,多半不是他的对手,当即绕半个圈子,避过他的身形,往房中奔跑,一边跑着,一边口中唿哨一声,呼唤雪球儿登场。 雪球儿之母小飞,可以说来无影去无踪,如鬼如魅,神妙莫测,碰到世上任何敌手,都有一战之力,但雪球儿年岁尚幼,而且似乎怎么也长不太大,现在一岁多年纪,还是能在曲非烟手掌上翻腾,当真如个小雪球儿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它这天生挠人咬人的本事,似乎也较小飞差上不少,齐御风与它同行,闲暇之际,也相互较技,起初两人还能斗个平手,等到他学了诸多神妙剑法,尤其是独孤九剑之后,便发现它行动ri渐有些迟缓,似乎并不如先前那般快捷若神。 齐御风也自清楚,这并非雪球儿衰退,而是他眼神和剑术都ri渐提高。雪球儿行动虽快,可路数却又被他所知。是以才渐渐敌不过他。 所幸雪球儿也没有争胜之心,每ri都只顾着卖萌耍宝。吃喝玩乐,见到高手也有了自知之明,不经吩咐,从不轻易出爪,当真应了陆散淡那句话:“高术不可妄用。” 但齐御风此时无剑在手,一身拳掌功夫与余沧海相比又是不及,是以他情急之中,头一个想到的,便不是曲非烟。而是这救他数次性命的好拍档。 余沧海又惊又怒,心道这小子几个月不见,怎么这么大力气?当即他纵身一跃,飞步绕到了齐御风的前头。 齐御风刚奔出数步,就见到余沧海已挡在身前,不假思索,当即又是两肘往上微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依旧是这招“见龙在田”。 余沧海不敢大意,当即身形向后微退了半步,待齐御风一招用老,内劲吐尽。当即快如闪电的向回一跃,一掌击出。 齐御风一招打空,前力已散。后力未继,本应该向前跌倒。正撞在余沧海的掌风之上,余沧海虽然为人jing明诡诈。但也是一代宗师,眼力极高,见他使过这一招之后,脑中不及思索,便自然而然的想出了这等破解之法。 可是齐御风此时身上运气,使得乃是天下第一等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他这路武功的要义,便是处处与常理相反,决不随势屈服,齐御风向前方挥出的一掌力尽,功力一消,竟然向后一仰,就算跌倒,也也跌得与众不同,与用力方向相反。 余沧海一掌打出,却见这小子仰天跌倒,似乎使了一招类似“铁板桥”似的功夫,可是怪模怪样,看起来又有些不对,当即不由得一怔。 齐御风借此良机,当即运起太极柔劲带动腰肢,翻身一挺,便如同翠竹御风而弯,风停则挺立如昔一般,站定了身子,随即他想也不想,当即又是一招“见龙在田”,双臂挥出。 余沧海不明他刚才怪招之理,也不知他还有什么妖法未使,急忙向旁窜出数尺,但右臂已被他掌缘带到,**辣的甚是疼痛,心下不由得暗暗惊异。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想不到只隔了数月,这小子的武功竟然jing进如此,莫非他又什么奇遇不成? 他想到自己三十岁年纪,也没能练到这等武功,不由得越想越恼,纵身又上,谁知齐御风一招“见龙在田”尚未使完,双掌一变,竟然又使了一招“见龙在田”。 这“见龙在田”一招右拳左掌,直击横推,直击为攻、横推为守,齐御风方才右拳出击,尚未使完,接着却左右手反使,左掌也化为拳招,双手一前一后,一起攻向余沧海。 他这后拳推前拳,双拳力道并在一起,登时大添威势,直如排山倒海一般。 只一瞬之间,余沧海的心情便由气恼变得有一丝丝恐惧,觉得双拳袭击而来,自己的气息竟然为之滞涩,对方掌力之中,竟然如怒chao狂涌,似乎势不可挡,又犹如长龙出海,向自己疾冲而来。 他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只觉得自己若是单掌出迎,势必断臂腕折,说不定全身筋骨尽碎,当即身形连转,使出玄门功夫旋鹤提纵功,一连旋转了几个圈子,才躲过了这一击。 青城派松风观的武功传承,乃是源于正一派天师教,与北宋年间武林第一大宗的全真教并不是一家,这正一派在修持方面,较为放松,不似全真派那般严格,是以余沧海身为道士,才能喝酒吃肉,娶了一堆小妾,还生了儿子。 他这旋鹤提纵功,便是天师教的一位散人段不正所创,一使出来,如疾风旋转,姿势虽然不雅,却极为轻捷灵巧,按照玄天罡步之顺序一气呵成,任凭敌人武艺再高,也绝难摸到他半点衣袖。 齐御风见他突然陀螺一般转出几丈开外,当即不由得一呆,心说我只发了两掌,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么? 余沧海使这旋鹤提纵功,需得逆运内功,当即停住脚步,也不由得面se发青,脸se十分难看。 只因为他这路武功,已由正入邪,使的不是纯阳正气。另外一个原因却是他这旋鹤提纵功,乃是青城一派的保命绝招。他自三十岁以后,武功大成。已经十余年没有施展,没想到在这客店里又一次遇见这个嘴上没毛的少年,竟然逼的他一出手,便不得已使出这门多年不用的功夫。 他定了定神,不由得张口骂道:“臭小子,你就只会这一招么?” 齐御风方才左右交错,双掌同时使出“见龙在田”,乃是他灵机一动,想起了一段前人典故。乃是在华山之巅,一代奇人张三丰年少武功未成之时,只用了西狂杨过当面教习的几招简单拳法,便胜过了一流高手尹克西,用的便是这左右对调之法。 他既然已经学得了“独孤九剑”,便已然深明了行云流水,任意所致的妙处,出手不拘泥招式,这掌法剑理练到高明之处。武学理念都是一样,是以他出手随意,便一举建功。 齐御风之所以领悟到这般的境界,也是跟他随性的性子有关。许多人学了jing妙高深的剑招,便是一板一眼,千锤百炼。唯恐不能跟前人一致,对剑法的创始人视如神明。对剑招更视为金科玉律,便如同后世一些研究力学的匠人视某牛氏伟人所创之三定律。一些以电磁为生之人看到了某麦克斯韦一般。 齐御风虽然对降龙十八掌心怀景仰,却也深知招死人活,临敌之际,只有不拘泥于招式,才能克敌制胜,是以他虽然初学乍练,刚学会了这一招,便已然想出了变通之法。 当即他喘一口气,笑道:“便只是一招,你挡的住么?” 余沧海听闻,登时怒火上冲,一时之间,似乎头上的的帽子也高了许多,当即不由得几步上前,伸手yu加以强攻。 齐御风也多话,当即又是一招“见龙在田”,余沧海向旁边纵跃一闪,斜身攻向他身后,齐御风回过头来,待再进攻之时,却见余沧海如插花分柳,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竟然绕着他不断转起了圈子。 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花,当即有些苦恼,不断瞻前顾后,左支右挡,累的手忙脚乱,心道:“我若是有剑在手,何惧他这个三寸丁谷树桩,此时他早已败在我的手下了。” 而余沧海也惧他那一招威力奇大,不敢下死手强攻,当即只是不断游走,寻其破绽。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清脆喊道:“齐御风,接剑。” 只见一道青芒弥漫开来,曲非烟威风凛凛,擎出长白神剑,已然站到了他二人身边。 余沧海见识过这柄长剑的锋利,又见这女孩一出现,中气十足,轻功显然不弱,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凉,手上招数不由得一缓。 齐御风乘隙上前强攻,掌随身起,使一招“时乘六龙”一掌拍了出去,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jing妙招数,一掌之中分为两股力道,一向外烁,一往内收,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余沧海只觉得一股吸力,似乎要将自己拖曳过去,急忙一个翻身,让出去半尺。 这一下齐御风形势得以解脱,当即他不由得对着曲非烟高叫了一声:“你为我观敌料阵,我再与他打一会儿。” 说罢他双足足跟不动,足尖左磨,身子随之右转,面向余沧海,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半个圆圈,呼地一掌,便向外推去,这一掌气凝如山,掌势之中,有若长江大河,正是降龙十八掌最为jing要的一招:“亢龙有悔”。 原来他见曲非烟现身,当即便心中一缓,不似先前那般焦急,心中不由得想到,我刚练这掌法,眼前便有这样一个大高手为我喂招,岂不是绝妙良机,不能就此错过。 倘若是过些ri子,寻些亲朋故友与其对练,其实也未尝不可,但华山派众人武功未免有些低微,又倘若寻了恒山派三定等高人,却又不知人家是否有空隙,而且这般友好切磋,不使真力,这掌法之中的刚猛,便无所体会,这余沧海冲了上来,岂能放过了他,反正若是打不过,他再与曲非烟双剑合璧,便是三五个余沧海也能料理干净。 当即他心中有底,便将这两ri习练的七招掌法接连使出,心中存着胜亦欣然败亦喜的念头,一掌接着一掌,接连向余沧海攻来。 方才余沧海手上一缓,让他得了空暇,便想出了使“亢龙有悔”这一招对付他的法子,他虽然新学未熟,但毕竟掌法jing妙,余沧海又存了顾忌之心,两人便斗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齐御风越使越有心得,起初余沧海起手反攻,还有些手忙足乱,觉得似乎无从招架,只能狠着心与他对攻,但数招一过,发现了降龙十八掌临敌之际的种种妙处,不禁越来越是亢奋,出手之际,虎虎生风,威势越来越大,只觉得体内真气如chao水般涌出,沛然无伦、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他他这数年来所吃的什么灵丹妙药,蛇血蛇胆、天才地宝、灵狐仙果,已然积攒的不少内力,只是不得其法,是以才不能尽数发挥,此时得这等无上jing妙的掌法,他这身内功,此时才一点点全数发挥了出来。 两人交手了近百招之后,齐御风只觉得越打越是兴奋,神采奕奕,一点也不疲惫,他平素所战,那一次不是妙着迭出,花团锦簇,奇幻百端、变化莫测,唯恐有一招重复,但这一次却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只使这七掌功夫,只不过却是一掌比一掌高明,一掌比一掌jing妙。 余沧海见这小子一掌比一掌刚猛,以此七招掌法抵挡他的“摧心掌”,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越斗似乎越是挥洒自如,不由得惊怒交集;又见他掌势jing巧,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哪里是一个少年人的身手?不由得更是心惊肉跳。 其实这数年以来,齐御风勤学不辍,虽然没有学过降龙十八掌这等盖世绝学,但却习练过“闯关东”一路拳法,那穷家帮的“闯关东”拳法,也是走的刚猛一路,动作紧密,大开大合,动作舒展刚劲、猛烈、朴实、干脆,是以他虽然对这降龙十八掌新学乍试,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根基。 余沧海斗得急躁,突然身形滴溜溜一转,掌势一变,使了一招“松风叠影”,掌影飞舞,霎时间齐御风四面八方,便仿佛都是余沧海的双掌。 齐御风此时心智空明,澄澈无暇,当即也不思索,心随力至,身腰左转,双掌举过头顶,左手虎口与右手虎口遥遥相对,双掌交替拍出,使一招“密云不雨”,这一招凝重如山,敌招不解自解,不论余沧海从哪一个方位进袭,全在他这一招“密云不雨”的笼罩之下。 余沧海一个不及,被齐御风一掌拍中胸口,登时身体如箭一般飞出,他仰躺在地,只觉得胸前好似爆炸了一般,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哇地一声吐出。未完待续…… 第124章 降敌 余沧海在两个月之前,对战齐御风和令狐冲的联手,也曾能大占上风,只是后来小雪球儿现身,咬掉了他半只耳朵,一截小指和屁股上一块臀肉,他不敌之下,才黯然退走,没能杀了两人。 虽然他现在失了半截小指,功力未免打了些折扣,但自信迎上这个内力远不如自己的少年,也应当手到擒来,是以这一次出手之际,未免就存了大意之心。 他内功深湛,神思敏锐,在拳掌上的造诣本来在当世也不过寥寥有几十人可以匹敌,可却万没有想到,这少年一身武功,竟然如此深不可测,自己居然在拳脚功夫上,居然败给了这少年。 齐御风这ri里夜里,用功甚勤,对这降龙七掌的种种jing微变化,已然全已了然于胸,而陆散淡所留下的信笺之中的诸多解释,是令他大悟其中奥妙。 不过他自习得剑法之后,几乎从未动用拳脚与人过招拆招,少了练习,一上来便与一位当世一流高手生死相搏,他掌法虽高,内力虽强,使得出来的功力,开始却也不过这降龙七掌的两三成而已。 余沧海掌力越来越是凌厉,齐御风却心二用,只是自己打自己的,每一招都与其对攻,他习得独孤九剑,武功见识比余沧海高明十倍,所差只是掌法的火候不足,是以他下定决心,一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任凭你诸般妙招,我只使这七掌应对。 齐御风开始之时掌法还不甚纯熟,但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本来就简明至极。他本身根底也是不差,原本就输在拳法不及之上。两人此消彼长,余沧海见到曲非烟持了长剑出来。又是分神惊骇,当即被他这一掌“密云不雨”击中了前胸。 齐御风这一掌打出,丹田之内的内劲尽数喷涌而出,功力何等凌厉,余沧海躺在地上,面sè惨然,又吐了一口血,才缓过气来,狠狠看了他两眼。当即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 他本是一代宗师,当世胜过他的人,本不多见,而且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也多有涉猎,此时见这少年使的功夫,生平却从所未见,所以尽管惨败之余。却也不由得有此一问。 齐御风笑道:“我这掌法学乍练,使的还成么?至于这掌法名字,昨天教我那人也没说,是以我也不知。” 余沧海见他言语之中不尽不实。也不多言,他抬头见他门下众多弟子已经团团聚集在门口,共有七八十人。当即心安,顾不得脸面丢尽。拼着伤痛,一跃而起。叫道:“使松风剑阵,将这两人围住!” 原来与他在院中交谈之人,便是与齐御风曾在淳安县交手过的青城弟子马人鸣,他见到师父与人交手,忙回房叫起了诸多师兄师弟,余沧海御下甚严,众徒弟见师傅与人比武,不经吩咐,自然也不敢上手帮忙,此时闻听师傅指示下,急忙抽出刀剑,团团围了上来。 齐御风和曲非烟两人居住的小院,原来也不甚大,此时这七八十人提着雪亮的兵刃,黑压压围成一团,齐齐上前,当即便把这屋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余沧海接过弟子拱手递过来的长剑,面sè森然,厉声叫道:“小子,你我虽素不相识,但天地虽宽,咱们却总是有缘,处处碰头。老天爷今天非得让你我斗个你死我活,进招吧。” 他方才虽败,但却也知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学了这几招怪拳,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下。他原先的武功,应当并不如自己,是以持起长剑,便想扳回一场,挽回颜面。 齐御风从曲非烟手中接过长白剑,看余沧海剑拔弩张,气急败坏,不由得淡淡道:“一只耳,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说罢也不提剑,便那么随随便便的拿在手上,向他点点头,示意他上前来进攻。 余沧海见这个毛头小子,手中持了一柄锋利的长剑,便摆出一副大高手大宗师的气派,施施然似乎有恃恐,当即心中不禁狂怒。 他虽然向来老谋深算,这时竟也按捺不住,高声叫道:“今ri道爷便要将你这小畜生斩成肉酱!” 说罢手中长剑如虹,便上前直刺。 却见齐御风身形一闪,绕过他这一剑,接着围在旁边的一名对曲非烟虎视眈眈的青城弟子,陡然间突然胸口血花翻涌,竟然被齐御风神妙莫测的一剑刺在胸口。 余沧海见他这一剑出手之奇,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不由得吃了一惊,继而回身撩剑,继续向齐御风刺来。 却见齐御风不理会,只是微微一侧身,随手一剑,又将一个对着曲非烟sè迷迷垂涎三尺的青城弟子随手刺中。 余沧海大怒,刷刷刷三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齐御风的四面八方的都笼罩住了,却见齐御风似乎漫不经心,长剑轻拂、两剑剑脊相交,继而他顺势斜引,便引出了一个空隙破绽,齐御风借此良机,当即迅如电闪,一剑又将一个sè迷迷的偷眼斜睨曲非烟的青城弟子刺伤。 他这一招的方位时刻,拿捏得恰到好处,青城派一人能看出他的方位变化,当即不由得都吃了一惊,余沧海接连施展辣手在他身后追击,却见齐御风不急不缓,一边游斗,一边刺伤他门下弟子,但每一剑却也都是轻伤,用意只在惩戒,并不杀人。 余沧海又惊又怒,一剑紧似一剑,忽而窜高,忽而伏低,这个年近六十岁的老者,此刻矫健犹胜少年,手上剑招全采攻势,狠狠的追着齐御风缠扭厮打,虽然观之不雅,但却也迅捷了许多。 却见齐御风依然滑如游鱼,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有时反击一招半式。也并不尽心尽力,似乎只是随意格挡拆解。只是不住打量这七八十号人物,看他们之中。还有哪个胆大包天,敢在此时瞧向去曲非烟。 他原先与曲非烟只是有些情谊,并未深思熟虑,但自从曲非烟信誓旦旦,说要嫁给自己,不由得也开始ri夜寻思,后来两人在斗败朱巴嘉措之后,以声相合,声琴相拥。一起奏了笑傲江湖一曲,这一缕情思,便不由得牵挂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人终究脸皮薄,他此时便不像第一次遇见李文秀那般敢于直抒胸臆,只是心底暗暗有这个念头,此时眼见青城派都是一群好sè之徒,望着自己的“媳妇”如此放肆,心中不由得暗暗生恨,非得给他们一些苦头吃不可。 余沧海心中异常烦躁。自他踏入江湖以来,败则败矣,胜则胜矣,却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奇怪。两人所转的圈子,非是一丈方圆,便是在这么狭小的地方。他这个以轻功剑术见长的一派掌门,居然连个少年人也拿之不下。传将出去,岂不是教江湖之人笑掉大牙。 他却有所不知。齐御风jing熟的四象步法,乃是从太极yin阳中变化而来。 阳分太阳、少yin,yin分少阳、太yin,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yin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yin为艮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艮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shè,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 他原先为了专研胡斐所传的四象步法,便已将这八八六十四卦的学问jing研了一番,而后又自学这独孤九剑,对于这八卦方位之学,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四象步法,圆中有方,yin阳相成,圆于外者为阳,方于中者为yin,圆而动者为天,方而静者为地,天地yin阳,方圆动静,原本就是古时峨眉派流传的jing妙步法,而齐御风对这青城派松风剑法的种种变化,却也从西川双侠的黑常白常哪里,知晓了不少。 他既然对敌人武功了然于胸,又通过独孤九剑强化了四象步法,当即余沧海这一动手,他便已能料敌机先,知道他要往哪个方位移动。 余沧海越斗越是急躁,手上剑招不断加,他又过了几招,突然发现自己剑招不纯,似乎腕上有些发抖。 当即他勉力运气宁定,却也掩盖不住,就连一旁门下弟子,也有些人看出自己师傅的剑法中大有异样,以为是他气得厉害,心情激荡,是以如此。 余沧海心中不住说:““为甚么手发抖?为甚么手发抖?明明这小子年纪轻轻,我一剑便可刺中了他。”可是心地却也越来越凉,实在是害怕至极,他知道这少年剑法早已与先前大不相同,此时已然出神入化,绝非自己可比。 便是方才他攻向自己徒弟的那几剑,倘若刺向自己,想必自己也是决计抵挡不了。 他心神始终不能安定,这手上剑招便越来越是散乱,败着迭出,就连齐御风也看不下去,当即出手如电,骤然进攻,一招剑法奇幻莫测,使双剑相交,将他长剑折断,继而一剑迅捷伦,奇比,便抵住了他的胸膛。 余沧海一经受制,矮矮的人形即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出神,望着齐御风的双眼,周围青城派弟子围在四周,此时早已离得远远,谁也不敢说话。 隔了良久,余沧海道袍在晚风中被吹拂得猎猎有声,可他却依然如僵硬了一般,依旧站立不动。 这情景说不尽的诡异凄凉,曲非烟见他这样在江湖上跋扈了几十年的前辈被一个少年人制得一筹莫展,束手策,当即心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怜悯,为他这样的江湖豪客感到难过。 好半天,余沧海才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想到自己曾经被这人打得跟猴子似的满山乱跑,一股怒气尚未消停,当即扬眉道:“以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问这剑法的名字么?” 余沧海面sè恍惚,惨然点点头道:“不错,我剑法远不如你。这些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现在回思少年时的种种懒惰颓废之举。当真追悔莫及,我现在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他这一言既出,当即群弟子都为之震惊,众人都大声叫道:“咱们这么多人,也不用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一起齐上,剁也剁死他了!” 说罢青城派众人齐齐上前,杀气腾腾,一个个提起长剑,便要动手。 正当此时。曲非烟突然发出一声清脆地娇叱道:“我看谁敢!” 说罢她唿哨一声,只见一只猛虎从旁边的房檐上应声飞跃而下,矫捷如电,落地之后,身上皮毛抖动两下,大吼了一声,震天动地,当真凛凛生威。 猛虎头顶上有一点白毛时隐时现,却是一只小兽。只见那小兽嘴尖耳圆,眸如点漆,神光清冷,绒毛蓬松。遍体雪白,此时面露凶光,龇牙咧嘴对着众人。一条大尾巴朝天绷直,仿佛随时就要扑上来一般。 而与此同时。一头健驴也长嘶一声,有如发疯中魔。没头没脑的踢开了两个青城弟子,一阵乱踢乱咬闯进了圈中,一时前足人立,一时后腿猛踢,看那架势似乎十分激动,也打定了主意,一经曲非烟发号施令,非得腿蹬蹄刨,上前与众人好一番搏斗不可。 青城派弟子面面相觑,都有些稀奇,这老虎、驴子倒也罢了,可是那只小白狐狸,却曾经令师傅也吃过大亏,失了半只耳朵,倘若他咬向自己,又有谁能躲了过去? 当即众人不由得一阵踌躇,又都止步不前。 齐御风先前招呼小雪球儿,它却久久不出,此时见到曲非烟一声唿哨,竟然三只畜生,齐齐出动,当即不由得狠狠瞪了小雪球儿一眼,心道:“这老虎,小雪球儿倒也罢了,怎么驴子都跟过来凑热闹,难道这曲非烟还有德鲁伊的天分不成吗?”。 他转头看向余沧海,见周围刚才人声鼎沸,乱乱哄哄,他却安之若素,只是闭目以待,这番养气功夫,倒也可敬。 当即他道:“余沧海,我与你并深仇大恨,我不杀你。” 余沧海方才说的硬气,却也心中忐忑,闻听此言,当即心中一松,睁开眼睛,冷电似的双目看向齐御风、曲非烟两人,口中沉声道:“那你待如何?” 齐御风道:“你插手我五岳剑派事务,yu行不轨,却也不能轻易饶过。你们为祸江湖,杀人放火,恶不作,现在随我一起去华山派,闭门思过上一二十年,若是诚心改过,ri后还可做个好人,留你青城派一脉传承,倘若仍不学好,哼哼,我华山派的爷们儿个个是杀人不眨眼、抽筋不皱眉的老手,却也不吝于杀你青城派满门。” 余沧海听得奇怪,当即道:“你是华山派的?那一次……”他突然回思,在淳安县城内与他争斗的另外一个青年,似乎使得便是华山派剑法。 当即他便道:“是了,上一次那个人便是华山派令狐冲。” 青城派本来有见过令狐冲之人,便是青城四秀,可是后来这四秀被东方不败所杀,死的干干净净,令狐冲也没参与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大会,大会之后,也并嵩山派闹场,是以余沧海到现在也并不知晓这两个剑术奇高之的俊彦之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余沧海思忖半天,终究法决定,他知道此行青城派之人,除了自己之外,并高手,决计法与之相抗,倘若叫众人四散奔逃,青城一派也算就此毁了,但若是被这少年捉去华山,这脸面却也拉不下来。 好半天,余沧海才道:“你要杀便杀,就算我死了,青城派也绝不屈服。”他寻思着,自己就算难逃一死,齐御风也决计不能把青城派全都杀了。 齐御风笑道:“我何必杀你!”当即以剑脊拍他双肩穴道,封住了他双臂的穴道,继而上前一步,在怀中一掏,捻出一把粉来,大袖一扬,自左至右一挥手,那粉末便在众人之间画了一条弧线,他见那朱巴嘉措使的袖功,十分潇洒写意,是以也偷学了几招,只不过这招式像模像样,其中使劲运劲的窍门,却还是从太极拳中化来。 青城派众人本来聚集在一团,登时躲闪不及,都闻到鼻中一股香甜的气息,登时便有些发慌,想要上前质疑,却又不敢过去,登时大乱。 齐御风纵声叫道:“诸位已经中了我这九死化骨香,这就乖乖地,跟着我走罢?”他早看出这些人sè厉内荏,这一招毒术,不过是个幌子,用的乃是偷偷准备买来准备送给曲非烟的胭脂水粉。 果然,他这一句之下,众人都默不作声,一个个垂头丧气,低头不语。 齐御风回头凑到曲非烟近前,低声笑道:“我这么处置,可还合你心意。” 曲非烟白他一眼道:“你一个男人,随身带着那东西干嘛?”她心思灵巧,对胭脂的味道又熟,一闻之下,当即便辨认了出来。 齐御风脸sè发红,喃喃不知如何说起,曲非烟见他发窘,当即笑道:“如此处置也行,不过得看好了,我过几天寻了药材,炼制些化功散给他们吃,教他们法发难。” 她原本与这余沧海也没太大仇怨,非是恼怒他想谋害刘正风一家,但却也没能谋害成功,一直以来的心思,便是想捉弄这余沧海一番,叫他多吃些苦头。 此时眼见他败于齐御风之手,受尽凌辱,她心中一股怨气,便也消了一大半,齐御风此举颇有古人仁侠以德报怨之风,当即也不能说是不好。 便正在此时,突然两人身后有人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口中道:“阿弥陀佛,少侠此举,未免却有些太草率了。”未完待续……) 第125章 王召 齐曲二人回眸一看,却见身后并无人踪,曲非烟心中疑惑,便走进屋子里,却见一名上了年纪的女尼正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曲非烟见这女尼慈眉善目,好生亲切,不禁开口迟疑问道:“老人家,您……是谁?” 那女尼摇了摇手掌,示意她莫要太大声,继而小声道:“贫尼是恒山定闲。” 曲非烟知道定闲师太乃是恒山派掌门,只不过一向不在江湖中多走动,是以名声不彰,但论及武功智谋,只怕在恒山三定中也得排名第一。眼前此人,与定逸师太描述的定闲师太模样,也十分相仿。 当即她不由得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怎么就您来了,定逸师太呢?她怎么没来,我好想念她啊。” 定闲师太慈爱地看着她笑道:“早听师妹说你这小姑娘嘴甜,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恒山派全派现在都在这洛阳城中啦,我听得这边又是吵闹,又是打架,就先来看看,她们随后就到。” 曲非烟听得定闲师太说恒山派中人俱在洛阳,当即不由得一惊,说道:“洛阳离嵩山派门户如此之近,师太怎能如此轻涉险地?” 定闲师太含着笑摇头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次并非我恒山派单独而来,而是浙南水月庵、苏州白衣庵、济南妙相庵、老河口清净庵五派联袂而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她说起江湖上的朋友之时。嘴角也不禁莞尔。 曲非烟闻听这武林一脉的尼姑竟然都聚集在了一起,心中不禁惊讶。心道这一次恒山派可当真是大手笔,想是上次被嵩山派惊扰过一次。险些满门倾覆,此时也谨慎了起来。 恒山派创派祖师晓风师太,恩泽广播于江湖,是以江湖上女尼的武功大多传承于恒山,行事一直以恒山派马首是瞻,虽然恒山后代并没有再出过晓风师太那样杰出的人物,但后世尼姑们也都感念晓风师太的恩德,与恒山派关系世代绵延友好,从无五岳剑派那样的种种纠葛。 曲非烟怕齐御风单独面对青城派众人。一个冷不防遭了暗算,急欲出门,当即直接问道:“师太,你方才说他处置的不妥,到底哪里不妥啊?” 定闲师太道:“眼下青城派依然算是武林正道,又与嵩山派交好,华山派大模大样收容了这些人,岂不是凭空给自己立了个靶子,嵩山派岂能罢休?而且华山本就香火不旺。要看管这么多人,得花多大心思?” 曲非烟笑道:“师太,你有所不知,现在我们华山派。也有**十人啦。” 定闲微微一怔,不禁开口道:“华山派掌门眼下就在城外,他怎么没跟我说过?” 曲非烟微微惊愕。口中叫道:“令狐冲果真没有死么?” 定闲笑道:“非但没死,而且养的肥头大耳。白白胖胖,我们在恒山脚下相逢。便一路同行……” 曲非烟知道齐御风近日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令狐冲的下落,当即不禁大声叫道:“齐御风,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家掌门没死,现在就在城外。” 门外齐御风临近窗户,眼睛望着眼前众人,耳中听这两人言语,也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心中喜道:“我听见啦,请问师太,这些人如何处置?” 定闲道:“此地并非善地,你弄出这么大动静,想来嵩山派必然很快就会得知,宜早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城。”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细细的绳索,交给曲非烟,两人并肩从屋中走出。 她本来怕余沧海见了她之后无地自容,不想与他见面,但思来想去,觉得现下形势实在太过危险,当即也顾不上许多。 余沧海看见定闲师太现身,怪眼一翻,当即哼了一声,也不多言。 齐御风从曲非烟手中取了那亮晶晶的绳索,便将余沧海双手绑缚在背上。 继而他走到一旁,又接连绑了几人,众人见那猛虎与狐狸虎视眈眈,紧盯着几人,不由得都心生气馁,任凭他上下其手。 但他一连绑缚了几人之后,却有人心生疑惑,心道我吸了那毒粉,怎么这么半天药力却还没发作,如此束手待毙,岂不是真的步入了绝路不成。 当即有几人互相对视,使了个眼神,便要暴起逃走,谁知一人身形刚刚纵起,就只觉得眼前一花,闻得一股腥风,一只虎爪猛然出现,拍向他的胸前,那人顿时如同离弦之箭,嘭一声巨响,便被拍到了墙壁之上,顿时整个身躯四分五裂,残肢满地,血流成河,一时惨不忍睹。 青城派众人当即都惊骇无比,不由得都吓得面如土色,两腿抖如筛糠,都心道方才自己幸亏不是第一个起身。 齐御风也略微有些惊讶,他方才暗暗戒备,已经看到了那几个人的眼神,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这个一直不声不响的老虎居然动起来比他还快捷,而且这一掌下去,居然比上次打莫大先生那一掌威力还大,看来这龙象般若功,当真威力无穷,单以力道刚猛而论,似乎还胜过降龙十八掌一筹。 定闲师太更是吃了一惊,心道寻常老虎,掌力不过千斤之重,它这一扑,一拍,力道俨然比三五头老虎还厉害,当真不知怎么养的。 齐御风所绑缚众人的绳索,乃是以极细极韧的白金丝编织而成,任凭你武功再高,也绝难扯断,他将众人串成一串,当即牵着绳头,便要出门。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一声破锣般的喊声道:“定闲师太,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哇?” 说话之间,只听的脚步声响。一行几十人从院外走来,为首一人。身材十分高大,身穿一身白衣。似俗非俗,似道非道,须眉极长,面相却十分平凡。在他身后,三十多人鱼贯而入。 定闲师太见这干人等半数穿着嵩山派的服色,为首几人却各穿本服,高矮僧俗,各不相同,当即不由得暗中一皱眉头。心道嵩山派当真不可轻视,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她到底还是有些大意了。 那些人站定之后,立刻肃然无声,分列两旁,中间站着那白衣人和嵩山派的几位老者。定闲师太认出那方才发声之人,乃是嵩山派的一个长老,唤作司马谈,武功倒是平常。不足为惧,但那为首白衣之人,面色冷峻,不论举止、眼神、脚步、处处深藏不露。料来已练到了由实返虚,自真归朴的境界,倒是棘手的紧。 定闲师太身后有大批援军。又多经历过风雨,见识不凡。当即也不太过紧张在意,便张口问道:“这位居士看着面生。不知是尊姓大名?” 那人看上去年纪也不算甚大,架子却摆得十足,听定闲师太一说,面无表情,只哼了一声,那司马谈急忙上前介绍道:“这位乃是我嵩山派左掌门的义兄,名唤王召。他闭关在崂山修习拳法已有三十年,此番出关,便是为了这一次五岳剑派的大会而来。” 定闲师太心中一惊,心道既然这人还是左冷禅的义兄,那年纪怎么也得六旬开外,可是看上去顶多只有四十多岁,莫非他内功已达无上境界,达到了传说中那种无相无我,见神不坏的境界了不成? 她心中不由得暗暗谨慎,便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那王召气势非凡,一双眼睛湛然若神,睥睨四望,点了点头,继而也不理定闲,只是直直地看着齐御风冷冷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你这小子,果然有点门道。” 齐御风登时一惊,心道自己摆出个架势,他便能看出自己这一招的来历,这武功见识,可当真不凡,当即身形一动,暗暗戒备。 那王召又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你这降龙十八掌虽然精妙,却也并未练成,遇到真正高手,还是不堪一击。” 齐御风心中又是一惊,心道这人对降龙十八掌来历如此清楚,一身武功当真深不可测,只怕今天非得好一番恶战不可。 他看看自己这边,除了定闲师太,剩下的战力之中,曲非烟、小雪球儿,绝非这等人的对手,若是想破解今日之局,莫非还是要跟这雪风联手不成? 当即他将目光一扫,不由得看向老虎雪风,那王召眼神何等犀利,当即也淡淡向他眼神所望之处一扫,不由得也有些惊讶,动容道:“阿修罗神虎,极地青狐,世上当真有此异兽!” 定闲师太佛学精湛,却也没看出这几只畜生有什么不同,当即不由得心道:“《法华经?提婆达多品》中曾经提到,这阿修罗乃天龙众八部之一,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 佛”。 佛经之中,阿修罗地位甚高,释迦牟尼说法,说“四念处”,阿修罗王也说法,说“五念处”;释迦牟尼说“三十七道品”,阿修罗王偏又多一品,说“三十八道品”,换而言之,超脱来看,阿修罗的境界似乎比佛祖都高上一层。 “这老虎看上去只不过威猛一些,何谈得上阿修罗三个字?” 齐御风却有些疑惑,心道:修罗王一平不是狮子化身么?什么时候变成老虎了,莫非它还会一路”修罗魔破拳“不成? 那神虎见王召看它,面色不善,也浑然不惧,猛然“嗷”一声狂啸,声音洪亮之际,犹如晴天霹雳,震得在场之人每个人耳朵都嗡嗡直响,那啸声夹着夜空中的风声,真如风雷怒吼一般。 众人心中都为之一震,心道这老虎果然不简单,只有那头青驴,先是被吓得几乎瘫倒在地,但一经缓过气来,不禁对老虎大为不满,撩起蹄子,便上前踢了老虎两下。 雪风知道大敌当前,也不理青驴搔痒似的几蹄子,只是瞪着一双铜铃般的金色眼睛,直瞪着王召。 齐御风心道,方生大师苦思不解。不知这左冷禅有何倚仗,想强行合并五岳。看来这王召,便应该是他的倚仗之一了。 王召笑道:“好一只畜生。当真不凡,这神虎可就是那个朱巴嘉措大师的遗物?” 齐御风不动声色,摇头道:“这老虎是我从小养大,跟旁人没什么关系。” 王召看他一眼,冷笑道:“这神虎只怕比你爷爷岁数还大,小朋友胡吹大气,可别闪了舌头。” 定闲师太不愿在这细枝末节上浪费功夫,当即道:“王居士此来,所谓何事?”她眼望着余沧海等人的方位。见他们虽然萎靡在地,脸上却颇有得色,不由得心道,今天嵩山派一来,只怕是这些人都带不走了。 王召大马金刀向前走了几步,气势昂然,口中道:“这些人是青城派的,你们凭什么抓他们?” 齐御风插话道:“青城派为祸江湖,无恶不作。人人当而诛之,我等替天行道,又有什么过错。” 王召哈哈一笑道:“咱们江湖中人,哪一位生平没杀过人。没犯过恶行?说什么替天行道,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齐御风冷笑道:“你听说过《辟邪剑谱》没有?” 王召笑声一凝,当即瞪视齐御风两眼。沉声问道:“你说这个干嘛?” 齐御风道:“青城派为了夺取林家的《辟邪剑谱》,杀了多少人命?江湖上人人皆知。我今天对他们擒而不杀,算不算得上有好生之德。” 王召一听他说两者之间有这般深仇大恨。齐御风说的正气无比,一对眸子凛然生威,当即不由得一阵语塞,不知如何搪塞过去好。 旁边那司马谈突然道:“王兄,切莫中了这小子的计谋,那林家小子,我也曾在这洛阳城中见过,此时想来早被东方不败一把火烧死了。他金剑白狐,必然就是那华山派新晋的少年高手齐御风。” 王召听了这话,脸上皮肉抖动,嘿嘿了两声,脸上却不见笑容,当即活动下手脚,口中冷冷道:“小子功夫不错,骗人的伎俩也是不少。” 齐御风也不多话,当即从背囊中抽出一支箭羽,叫道:“林家的公子林平之,乃是我八拜之交,这枝银羽箭,便是我们换帖的明证。我替我兄弟报仇雪恨,有何不可?” 众人见他抽出那枝箭羽,泛着银光,较一般箭羽短上不少,并非一般射箭之用,而是藏在袖中,当作暗器来使的短箭。 福威镖局林家现在虽然已经衰微,但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以一套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百单八式“翻天掌”,十八枝“银羽箭”驰名中原,老一辈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即嵩山派众人,脸上不由得有些难看。 王召却也丝毫不在意,听到齐御风是华山派之人,当即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既然是华山派的,五岳并派之举,你从是不从?” 齐御风笑道:“你是五岳剑派的盟主么?我听你这口气,倒仿佛是武林至尊不成?在下在华山派乃是闲人,素来不理事。门中大事,该同我们掌门说去才对。” 王召道:“五岳剑派便如同一盘散沙,如果能归并为一个‘五岳派’。那时人多势众,齐心合力,实可成为武林中诸门派之冠,倒也不错,如此一来,你们华山派的事,便是我们嵩山派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贵派弟子吃亏,如若不然,嘿嘿……” 余沧海方才听他之言,倒好似是护定了青城派,稍有宽心,但后来听他之言,倒仿佛华山派如果同意合并五岳门户,他这青城派却可当成弃子,送给华山派撒气一般,当即不由得面如死灰,低叹一声。 齐御风笑笑,不做言语,王召便将目光转向定闲师太,口中道:“师太,你是恒山派掌门,当得了家,做得了主,并派之举,你以为如何?” 定闲师太长眉毛一轩,摇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遭恶报。相烦居士奉告左掌门,若是左掌门一意孤行,恒山派从此便不再奉左掌门号令。敝派虽然都是孱弱女子,却也决计不屈于强暴。左掌门并派之议,恒山派恕不奉命。” 王召“嘿”一声笑道:“既然如此,久闻恒山华山两派武学渊深,剑法高明,我姓王的,今日便以一双肉掌来会会两位的高招。” 定闲师太略一皱眉,便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她见这人身高膀阔,形相极是威武,说话中气充沛,步履凝重,站在那里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的气派,想来日后必定是嵩山派的第一号打手,当即也想试试他功力如何。 齐御风却听得这人要以一双肉掌对抗剑法,心中不由得一惊,武学之道,绵延无尽,但练到绝顶境界,有没有兵刃却都是一样,莫非这王召竟然已经练到了那般境界不成? 他虽看不出此人功力到底多深,但也知再高也高不过朱巴嘉措,当即道:“这位高人想要见识我两派武学,又何必劳动师太大驾,待在下给他演几招,也就够了。” 说罢,他一连迈出七八步,横在两人身前。未完待续。。) 第126章 鹰蛇 王召见齐御风主动请缨,侧首斜睨了他一眼,摇头不屑道:“你这掌法未成,不是我的对手。”他自持高人身份,不愿与齐御风这般小辈比武,但随即又想,这少年如此嚣张,挫一挫他的锐气,也是好的,于是便又回身吩咐道:“老五,你上去跟他打过。” 他这一说话,登时身边一人立刻站出,走出场中,这人年纪约莫三十岁出头,四十不到,长得jing壮结实,虎虎有威,周身肌肉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jing力,胀得要爆炸出来一般,一看就是内功jing深之辈。 齐御风看着这人情状,心下不由得一惊,心道单凭他这个弟子这身卖相,拳掌上的功夫便似胜过了余沧海一筹,当真非同小可。听他这人口气,这似乎只是他座下的第五个弟子,其余四人,却不知是那几个? 当即他眼光看向王召身后几人,见那几人俱是身材魁伟的大汉,身法凝重,似乎各个武功不凡,不由得心中暗道:“敌方高手甚众,这一般人又是有备而来,倘若他们一拥而上,即使我三人两兽都能以一敌多,又怎么奈何得了这个王召杀人?事已至此,只有来一个杀一个,得空隙便掩护两人逃走才行。”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咱们又不是五岳拳派,如此贴身肉搏,扭在一起厮打,未免有些有碍观瞻,既然他要见识咱们华山派的武学,怎么不使剑法比拼。” 只见月光之下。一人从后院墙边,缓缓走出。正是华山派掌门令狐冲。 齐御风见到令狐冲又惊又喜,当即口中叫道:“你回来啦。” 令狐冲看他神se激动。心中不禁也十分感动,百感交集,目光中有些湿润,当即点点头过去拉着他的手,道:“所幸这一趟没死在外头,以后咱们又能在一起喝酒啦。”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十分喜悦,继而令狐冲走到定闲师太身旁,躬身一拜。 定闲师太见他到来。当即心中一宽,眼睛望着后院,口中轻声道:“来啦?” 令狐冲点点头道:“来了。” 那老五见令狐冲到来,当即嘿嘿一笑道:“你便是华山派掌门么,我偏要与你比试拳脚功夫,你敢不敢接?” 令狐冲伏蛰已久,一身骨头早就痒痒得不行,当即朗声道:“有何不敢,不过我是华山派掌门。你却是五岳剑派座下长老的弟子,见到长辈,就如此没大没小么?” 其实若王召为左冷禅义兄的话,令狐冲本与这老五应是平辈。他平素与五岳剑派同门,也绝不敢如此自称长辈,但他凭借着自己是华山掌门。硬说自己比这人大上一辈,却也令人无话可说。 那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收了收腰间的弯带。稳步走到场地中间,说道:“令狐掌门,如此在下便领教你的紫霞神功。” 令狐冲不禁一惊:“这人怎地知道我的紫霞神功?他明知我有这功夫,还上来挑战,倒是不可轻敌。” 他当即一笑,大模大样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笑着说道:“请问这位师侄,你叫什么名字?” 老五脸se微愠,却不得不老老实实说道:“我自幼乃是孤儿,跟随师傅在崂山练功,自然跟随师傅姓王,我在师门中排行第五,所以叫做王五。” 齐御风听见这名字,不禁开口笑道:“王五,你不使刀么?怎么入了五岳剑派?” 王五听他说甚么使刀之言,微微一怔,也不知他话中何意,当即也不作答。 令狐冲见这人功力不凡,想是在拳脚方面定然有所造诣,但心中也不是不惧,当即道:“如此崂山的王贤侄,千辛万苦加入五岳剑派,称呼我一声师叔,就是为了讨教我派的武功,我也不能让你扫兴,你来吧。” 那王五脸上一红,怒气上升,呼的一掌,便朝令狐冲胸口拍去,竟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 令狐冲面上紫气一闪,起初便想以紫霞神功相抗,但闻得掌风急劲,心中微惊,便脚步错动,闪身避过,身形一转,伸手一拳击他后心。 他消失这一月有余,对武学之上,又有进益,但他却也不先使新近练成的功夫,只是使出华山派的破玉拳与这人相抗,要探一探这个王五的深浅虚实。 王五左臂后挥,守中含攻,挡住他这一拳,两人噼噼啪啪,便战在一起,数招一过,王五掌势渐渐加快,变得凌厉异常。 令狐冲重伤初愈,虽然已经再无后患,但即逢强敌,实在也不敢丝毫怠慢,当即运起紫霞神功,脸se紫光闪动,与此人相抗。 两人比拼几招,掌势渐缓,似乎谁也降服不了谁,逐步转成了相互比拼内力的境地。 令狐冲已探得此人掌法雄浑正大,并非自己破玉拳可比,当即心念一动,手上一变招,脚下一错,扑上去贴身疾攻,左手成爪,使得是鹰爪功的路子,右手五指捏在一起,变作一个蛇头模样,点打刺戳,双手招数截然不同,鹰蛇双式齐施,苍鹰矫矢之姿,毒蛇灵动之势,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他这一变招,登时那王五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行动便有些慌乱,又见令狐冲左手不能抵御之时,右手便有妙招迭出,右手招数稍有破绽之际,左手偏偏却能恰逢其会,攻其要害,左右交错,当真目不暇接,令人眼花缭乱。 齐御风对令狐冲武功知根知底,知道他除了内功、剑术之外,拳掌功夫本来甚为平庸,此时使出的这等神妙招数,原本并非他所会。当即不禁也是一阵惊诧。 令狐冲这招法使出,在场之人无一人看出这套武功家数的来路。见他在招数上总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不禁都暗暗点头。华山派武功博大jing深,没想到在剑术之外,还有这等神奇的武功。 两人一连斗了七八十招,王五只觉得自己似乎以一敌二,不胜其烦,慢慢便有些头脑昏眩,脚下几个踉跄,天旋地转,眼前似乎有金星乱舞。有些迷乱。 令狐冲趁此良机,当即纵身而上,左手五指在他腋下腋下的“渊腋穴”上抓了下去。他只道这一把抓落,王五已绝无反抗之能,哪知着手之处,却硬邦邦地,如中砖石,使不出半点劲道,登时不禁也是一惊。心道这人一身硬功,倒是练得不错。 王五定了定神,也觉察出令狐冲招数虽jing,劲力却稍嫌不足。倘若他不使紫霞神功,比之自己还要差上不少,当下随手拆接。稳定心神,不顾他手上奇幻莫测的变招。只是一味发力前攻,便又将局势一点一点扳了回来。 王召方才见他落于下风。也有些皱眉,眼见他自行扳平,不禁也点点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慰藉之情。 两人又斗三四十招,拳来爪往,令狐冲渐渐领悟了他掌法根底,当即哈哈一笑,猛然团身向前一撞,王五左掌运劲一拍,拍向他的肩膀,只道自己这一掌击出,必能让他骨断筋折,却见令狐冲身形在空中疾转,拐了个弯,他这劲力凌厉无俦的一掌,便打了个空。 王五一愕之下,一时手足无措,令狐冲却于此时无声无息,转到他背后,在他背心“大推穴”上拍了一掌。 王五惊怒交集,急转身躯,奋力发掌往令狐冲头顶击落。 令狐冲又是一笑,竟然不避不让,王五掌到中途,手臂已然酸软无力,这掌虽然击在对方天灵盖之上,却哪里有半点劲力,不过有如轻轻一抹。 令狐冲知道他这紫霞神功内劲透入体内,对方劲力立卸,但高手对战,竟然任凭强敌掌击头颅,这份胆气之豪迈,实在是前所未有,常人闻所未闻。 旁观众人无不骇然。倘若那大汉竟有抵御他紫霞内劲之术,劲力一时不去,这掌打在头顶,岂不脑浆迸裂? 令狐冲一生行事素来胆大包天,落拓不拘,愈是旁人不敢为、不肯为、不屑为之事,他愈是干得兴高采烈,也只有他这样的一派掌门,才能做出这等事来。 王五吸一口气,提起力来,当即喝道:“你这邪门……” 一语未毕,却见令狐冲笑嘻嘻上前一步,弯腰俯身,一拳击他小腹,他急忙忍痛提气后跃,避开这一击。 而与此同时,令狐冲蛇形电闪,早已又一次如同一条大蛇般蜿蜒回旋,几步纵跃到了他的身后,抬手一拳,击中他背心“至阳穴”,随之笑道:“什么邪门,这是我华山派正宗拳法——鹰蛇生死搏。” 王五背心受了这一拳,向前踉跄两步,双腿一软,缓缓坐倒。 令狐冲暗地不由得一皱眉头,心中骇然:“这王五中了我以紫霞神功运起的两拳,居然还能撑到现在,武功当真厉害,他这师傅,却不知内功得到了什么程度。” 众人都已看出,令狐冲两次奇招,全凭巧劲步法,并非轻功比这王五高明多少,也不禁心生疑惑,心道这令狐冲原本拳脚功夫并未听说有多么出众,华山派现在拳脚招式好的,无非也就有个“九鼎手”梁发充充场面,他一身武功,在一流高手之中,也算不得上高明,怎么令狐冲这空手功夫,也练得这么厉害了? 齐御风听得也是纳闷,他曾经听梁发等人说过,华山派原有一路武功,唤作鹰蛇生死搏,是派中拳术之冠,乃是左右两手分使鹰蛇双式拳术,共有七十二路,但后世华山派以剑为尊,这拳脚功夫对剑法裨益不大,便慢慢失传,后人无一习得,怎么这令狐冲又从哪里学到了这门武功? 王召见徒弟一败,脸se不禁有些难看,他万没料到这令狐冲年纪轻轻,拳法上竟然有这么多怪招,当即沉凝片刻,口中便道:“华山派拳脚之上。确有真才实学。” 随即话题一转:“咱们若是切磋拳脚,我等都随时乐于奉陪。不过先前你也说过,五岳剑派。以剑为尊,不知令狐掌门,剑术上的造诣,却又如何?” 当即他看向身旁的一个弟子道:“老四,你去试试令狐掌门的剑法如何,看看‘拳出少林、剑归华山’一词,是否当真是名下无虚。” 他寻思着,五岳之中,华山派历史最长。古来威名最重,如果当真在令狐冲手中翻过身来,其他几岳必然归附华山派门下,此番就算取不得这几人性命,却也得先折辱一番,令华山派名誉扫地,此行便算大功告成,至于过几天五岳剑派会盟之时,嵩山派便也有话说。 那王五运了半天气。缓缓起身,回转过去,一个看上去年纪与王召相仿之人,缓缓上前。双手捧着一柄长剑,古se古香,檀木为鞘。一看就不是凡品。 令狐冲见这人身材瘦长,前额奇大。湛然有光,两边太阳穴凹了进去。深陷半寸,一双手掌,便如同蒲扇一般,十指极长,上面筋脉虬结,一看就是多年练剑的痕迹。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人武功当同方才那王五是一家,那王五拳法强横,却不知这门户的剑术如何,当即雄心陡起,便笑道:“他叫做王五,你便叫做王四么?” 对面捧剑之人点了点头,长剑出鞘,摆了个“凤凰三点头”的剑势,算是见礼,当即道:“不错,令狐掌门请。” 令狐冲此次前来,匆匆忙忙,也未曾带得长剑,他见对方这长剑如雪,白亮亮刺眼,料定必然是一柄好剑,倘若使平常兵刃与他对阵,未免吃亏,当即转头便要向齐御风借剑一用。 他这一回头,却见一人从房上一跃而下,几步走到近前,笑道:“大师兄,杀鸡焉能宰牛刀,我便与这王四师兄比划比划。” 齐御风略一偏头,又不禁一阵惊喜,却见那出声之人,居然是华山老六陆大有。 此时陆大有正笑嘻嘻地在身后看着自己,一身新袍,意气风发,眉宇中带着一丝戏谑之意,看上去jing神饱满,居然也是丝毫无恙。 他未及开口说话,却见高根明也从令狐冲所走出的墙角拐了出来,冲他挤眉弄眼,哈哈大笑。 齐御风又惊有喜,当即上前与两人见过,三人拉着手笑着看向令狐冲,一时豪情胜慨、热血如沸,将眼前种种危机,便一概置之脑后。 三人面对面傻笑了半天,齐御风给了高根明和陆大有两拳,笑道:“我们在华山之上为你三人担惊受怕,他们这三人却滋润得胜过往昔,在哪里偷偷享福,当真该打。” 陆大有嘻嘻哈哈,受了两拳,当即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们现在也如坠云里雾里,说不清楚,你快将你的玄金宝剑借我,待我去舒展舒展筋骨。” 齐御风一怔,心说那王四武功看起来实非庸手,陆大有恐怕并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却这般急于请战? 当即他也对自家人直言不讳,开口道:“你行吗?”。 陆大有洋洋自若道:“我有高人相助,已将那灵狐剑法练得通了,你说行是不行?” 齐御风更是吃惊,心说自己学灵狐剑法,乃是有小飞亲自教导,才能练得形神兼备,此后教给旁人,也只有英白罗得了五分神韵,其余旁人,均领悟不到其中真意。 盖这路剑法,若得其jing髓,非是语言可以简单描述,非得亲眼看见那狐狸一举一动不可,究竟是何等高人,竟然将自己这套剑法都能解释得通透,还能在这不到一月之内,就传给陆大有。 他不及细想,当即道:“那好吧,切莫勉强,若是不敌,便立刻退回。”当即从背后解下长白剑来,递给陆大有。 陆大有从未见过这柄剑,不由得一皱眉道:“你的金剑呢?” 齐御风低声神神秘秘笑道:“这柄更好,包断天下一切兵刃。” 陆大有将信将疑,当即接过剑来,出鞘几分,便见到一道青光绽she,将整个院子都映得雾隐茫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冷战,不禁大喜过望道:“好极,我这些ri子闲得厉害,早就想与人比剑了。” 说罢他拔出长白剑,又赞叹观赏了一番,便随随便便提在手上,向前走了几步。 那王四看见这长剑雪亮,湛湛神光,端地是一柄好剑,不禁一怔,但他身负神功,多年来隐居不出,勤学不已,于自家剑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自以为除了师傅之外,天下几乎无人能敌,心中也无所畏惧,当即狞笑一声,便要上前。 陆大有看着王四笑道:“我这人贪懒馋滑、素来喜好伺弄动物,而且年岁尚轻,加入华山派门户ri子也短,这华山剑法初学乍练,未必既能领悟到剑法中的jing要。” 王四听他未曾打架,先自我贬低一番,不禁微微一怔,抬头看着陆大有,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这话中的真意。 陆大有摇头晃脑,感慨一番,似乎对过去种种偷懒之举,不胜悔恨,但随即他又抬头看着王四,不屑地嗤笑一声,傲然道:“今ri咱们比武,刀剑无眼,生死毋论,如果三招之内砍你不死,那是我学艺不jing,并非华山剑法不行,这一节你须得明白。”未完待续……ps:那个皓月是什么东西?我看见我有两个了……能凑成七个许愿吗? 第127章 希望 王四见这陆大有年纪不过二十多岁,乳臭未干,居然敢在他面前大话炎炎,说要三招之内,便击败于他,当即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冷哼一声,“刷”的一声,拔出手中长剑,各人登时觉得眼前青光闪闪,隐隐有一股寒气侵人,都不禁在心中暗赞了一声:端的是一柄好剑! 但此时长白剑就握在陆大有手中,此双剑映月争辉,众人却也发现,王四手中这柄宝剑白光四射之际,却有些过于凌厉霸道,不及长白剑那般如一弘秋水,在夜色之中隐隐透出玄光,雍容清冽,从容舒缓,浑然一体,如同流水般沁人心脾,其中暗含的凉意,却又能侵入神髓,澄澈无匹。 王四目光所至,也将两剑相较,觉得自己这柄一向自负天下无双的宝剑,居然在对手随手借来的一柄长剑下显得光华散淡、质地趋粗,隐隐有些不如对方这柄长剑,而且方才听他二人言语,模 糊之中,对方似乎还有柄长剑,比出战的这一柄剑更好? 当即他不由得面色一变,“咦”了一声,缓缓向前。 齐御风见一月不见陆大有,见他此时站在当场,言谈之际,虽然还是平日那般松松垮垮,戏谑玩笑的神情,但全身犹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变得十分自信,当真有一派少侠气概,不由得心道,看此情景,他们三人这一个月,定然有所奇遇,他真能三招胜过这厮也说不定。 但又一寻思。这剑术之道,除了自己这样有《长白剑经》打底。所以学什么都特别快之外,其余种种轻翔灵动之术。至少也得连上几个月,临敌时方能得心应手,熟极而流,陆大有新学乍练,到底行还是不行,终究还是得看两人场中表现如何。 王四走到场中,点点头,一横剑正色说道:“此剑名为无双,长三尺七分。共斩过一百二十七个人头。” 陆大有假装不解其意,张口笑道:“我叫陆大有……”继而他打量几下手中长剑,笑道:“这剑不是我的,从未量过,估计跟你的也差不多罢,我生平杀过鸡鸭鹅狗,所杀之人尽是鲜廉寡耻之辈,从不记数。” 王四见他话中暗含讽刺,冷哼一声。当即也不多话,微微一点头,算是见礼,随后便一剑直直刺出。丝毫没有花哨,只听的他手中长剑发出“嗡”一声响,登时青芒大盛。剑势迅猛异常,在空中划过一根直直的轨迹。犹如长箭射出一般笔直。 众人见之,不禁都凛然而惊。心说他这剑法内力,居然都如此强劲,莫说他手中持着这柄上好的宝剑,便是一根废铜烂铁,也当有不小的威力。 王四一剑既出,劲力尚未使老,当即手掌一转,长剑在空中划个半圆,依然又是一剑,直直刺向陆大有,他这次出剑与上次方位相同,俨然一模一样,只不过剑中的劲力,却似乎又增强了几分。 他一步一剑,连走了七步,剑法之中并无抽提格带、挑削撩洗等其他招式,只是直刺,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平常至极,但他剑中的力道,却一剑比一剑凌厉,一剑比一剑威猛,劲力层层叠叠,一连叠了七层,到得后来,已发出强烈的破空之声,直有裂空破云之势。 齐御风等人站在陆大有身后,随着他一剑比一剑力道猛烈,已渐渐感到一道道劲风层层叠叠扑面而来,当即呼吸不由得为之一窒。 无双剑凌厉无匹,如波涛汹涌般的向前猛扑,临到陆大有近前,却见他突然一抹身,如灵兽般旋腾而起,手中长白剑如点点寒梅,在空中一连挽了七个剑花,这七个剑花若隐若现,排成北斗七星之状,便如同一道铁壁一般挡住了王四手中长剑的剑路。 王四微微一怔,却发现这一剑乃是华山派剑法中的一招“剑指东南”,所谓“人生在世不如意,不如自挂东南枝。”这一招剑法本就是防中有攻,破解敌人如意妙招,继而进击所用,寻常庸手遇到此招,不免便就此自挂东南。 只不过陆大有却将这一招化为七招同使,倒是有了一种盎然新意。 当即王四也不敢怠慢,急忙忙抖腕翻剑,剑尖轻颤,发出嗡嗡之声,向陆大有左臂刺到,他使这长剑与天下好手相争,素来喜好以已剑之锋削断敌人兵刃,百试不爽,当即这一剑,也是想试试自家这无双剑对上这无名宝剑,能否削得动。 陆大有身在空中,眼神清澈坚毅,早已看出他这一招用意,明着是挡住自己这一招“剑指东南”的后招,顺势刺自己手腕,实则自己只要手腕一翻,自己这剑脊中段便必然对上对方这剑尖,他这一剑贯注真力,自己内力不如他,他以强对弱,摆明了想砍断自己的长剑。 盖上乘剑术,剑招之中,内力或者贯注剑尖,或者充盈于双刃,绝无将内力凝于长剑中段之理,王四也怕敌人长剑锋锐,较力之下,无双剑折损,是以用已之长,攻敌之短,这一招不可谓不巧,用心不可谓不细。 却见陆大有身在空中,手中长剑一转,划了个半圆,犹如杂耍一般,划出一弯新月,接着剑势如电闪鸿飞,平平一压,一斜,一抹,便翻身落地。 王四这一招剑法,看似平常,其实乃是他所苦修的绝技之一,虽然并无赫赫威势,但其实既快且重,雄浑无铸,如岳凝山峙,不求招式繁复奇诡,专以内力灌注长剑,震荡激发,以气驭剑,当 真无往而不利,有潜龙暗走,隐雷未绽之势,一经触敌,内力立刻便能爆裂出来,犹如蛟龙出海,雷霆震怒,一发不可收拾。这招数一向是他门户之中不传之宝。向来不轻易动用。 可陆大有这一剑,却是用自己的剑脊压住对方剑脊。他内力再高,双剑平面相交。却也无用,而他这一压将他的长剑压低了毫厘之后,继而就势一斜,一抹,却将他的长剑剑脊梁削去了几分, 只见两剑交错而过,一道蓝色的火光四绽,迸射而出,这传承了几百年的无双宝剑。竟然凭空被削下了一层。 两人甫一分开,王四见到剑身怪模怪样,被削去了一片,当即不由得一惊,随即便有些心疼,他望见那一片长叶子般的银亮的剑身飘然地上,不由得更是惊恐,心说怎么他这长剑如此锋利,削 我这等百年不遇的宝剑。居然也像削刀削面似的? 他这柄无双宝剑,本是他师傅王召意外而得,珍视不已,想来不肯轻易示人。但后来念在他剑术突飞猛进,远迈同门,王召又自觉自己武功已练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不滞于物的境界。以后也用不着长剑,便将这柄剑赏赐了给他。并赐名无双,寓意便是期盼他这剑法,早晚能练到盖世无双之境界。 此时他见到长剑受损,不由得心中大怒,当即一声狂吼,手中长剑势挟劲风,如风如雨,劈天盖地般朝陆大有刺去。 嵩山派众长老见他这剑法如此之快捷勇武,都不由得一惊,心说这等剑法武功,在江湖之上足以名噪一时,远胜过一般门派的掌门,怎么却默默无闻,只给这个王召做个徒弟? 定闲师太和高根明、令狐冲三人也不禁为之一惊,手上都暗做打算,若陆大有一个不敌,便要上前救援。 只有齐御风才看出,陆大有这“灵狐剑法”似是而非,已得了这套剑法的神髓,他临敌之时,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但使的都是“灵狐剑法”轻灵矫捷的路数。 而且他足下步法,翻腾跳跃之际,与自己所传的步伐似是而非,好似猫走狸行一般,其中精妙之处,倒好似比自己当初的的“灵狐剑法”更为高明。 齐御风后来贪多无厌,没时间细细研磨这早已学会的剑法,此时见到陆大有步法之中,有些招数倒好像是那个山猫“加菲”所传的一模一样,当即不由得心中惭愧,心说学了七花步法之后,倒把这以前保命的绝招,都有些忘却了。 但陆大有既然已经练成了这般矫夭灵活的灵狐剑法,并能融会贯通,俨然已别出新意,自成一家,这人剑法再是刚猛,又怎能敌得过他? 陆大有脚下快捷,向后疾闪,长剑在手中转来转去,好像在使着甩棍一般,看似十分悠闲,他连退七步,才轻哼一声道:“第三招了!” 王四见他身法快捷,如鬼如魅,且闪避之法,匪夷所思,尽是自己料不到的方位,他久攻不下,心中便有些急躁,此时听他这一声轻哼,在他心中震动,不亚于听见一声雷霆怒吼,忙奋起全部精神,密密麻麻在周身布下一道剑网。 陆大有如同闲庭信步,随手一撩,长剑挥洒,单手向前方一拂,剑身上青芒吞吐,空灵无迹,便犹如一颗流星化作一道长虹一般,直冲那道剑网。 王四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对手剑尖中绽射而出,登时心中一凛,长剑激荡,接连在陆大有长剑来路挡了三剑,却见陆大有长剑不与他长剑相交,突然猛然一个翻身,在空中横着翻了一个筋斗,手中长剑一抖,便从他剑网之中的缝隙穿了过去,依然疾进! 王四略一偏身,又躲过这一剑,他这招式之中,由远及近,共有七层防御,虽然有两层被破,却还有五层防护之法,当即他见陆大有长剑剑尖距离他还有一尺之遥,连忙后招连出,将身前身后舞得绵绵密密。 陆大有一剑不停,后招如飞星逐月,足下不断变换,顿足发力之间快逾闪电,丝毫不留空隙,直如灵狐矫夭灵巧,来去纵横,招招不离对方要害之处。 他这套剑法不求繁复狠辣,也并无守势,全是简洁奇诡、以快打快的进攻杀着,当下横砍、直削、斜抹、顺挑,四招练成一招,手上越来越快。破开对方守御之处,剑锋渐渐逼近王四身前几寸之内。 王四被他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若要招架,赶不上对手迅捷;若不招架。却抢不得先手,正自他眼花缭乱之际,突然觉得背后一股大力涌来,将向后一带,但与此同时,陆大有猱身上前,一剑如鹰隼展翼,破空而至,却也终于刺向了他的胸膛。 这一剑如彗星袭月。空灵无痕,又如风雷电闪,亢奋凌厉,王四只觉得心口一凉,登时便心如死灰,随着那股劲风飘然后退,继而一低头,便看见胸口汩汩出血,所幸未曾伤及内腑。留下了一条性命。 原来方才陆大有最后一击,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已是必死之局。陆大有此番下山,被嵩山派围攻,几经坎坷。若无高人搭救,连命都没了。此时遇见嵩山派之人,焉能放过这等良机。 但危机之时。王召却一挥袍袖,用一道劲风将王四引了回去,他这一拂之功,快捷无伦,才堪堪救了王四一条性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御风等人虽然看的清清楚楚,却也惊讶于王召功力之纯,当真可称得上神奇,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陆大有却未曾看见王召的小动作,有些怅然若失,当即低头凝眉思索,莫非方才这一剑还有那些纰漏不成? 王召本来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清明在躬,对弟子比武的胜负生死,早已不萦于怀,但这令狐冲、陆大有接连将他弟子打败,更损了一口上好的宝剑,他却也不由得大动无明之火,当即上前一步,冷哼道:“好剑法!我来与你试试。” 说罢,他抬手一掌,便劈空朝陆大有击去。 按理说他隐隐为嵩山派第一高手,乃是一代宗师身份,断不会如此行事,但此时他盛怒之下,却也顾不得许多,只寻思着若要念头通达,必须先杀了眼前这小子不可。 令狐冲、齐御风、定闲师太在陆大有身后不远,早已暗中戒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此时见他抬肩缩臂,就知道他要下毒手,三人连忙抢步上前,各施伸手,各自要为陆大有抵挡住这一招。 令狐冲单掌击出,便击向王召的顶门;定闲师太双掌齐出,横推他的腰腹;齐御风此时手中无剑,忙使一招“龙战于野”,拍向王召的面门。 两位掌门尽管同时出招,心下却也雪亮,这王召内功深厚无比,倘若不闪不避,三人之功力,也未必能将他如何,只盼他爱惜羽毛,能避上一避,或者他功力未有预料中的高明,能将他推得偏上一偏。 独齐御风这一掌,直击他的面门,心中想着:“他功力再深,武功也练不到鼻子之上,我看他到底是要脸面还是要执意杀人。” 三人这一垫步上前,招数未及王召身前一尺,却见他左手大袖一拂,劲风凌厉至极,三人上攻的劲力登时随风而去,竟然一时有些凑不上前。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阵腥风猛然刮起,一条猛虎冲天而起,前掌向王召头顶搏击而来。 王召右手已将陆大有全身罩住,快袭到了他的身前,听到这声怒吼,他双眼一抬,却不得不将掌力收回,“嘿”一声呼喝,抬起双掌向空中劈去。 那猛虎一掌,能将常人的身躯拍得四分五裂,但遇到王召,却似乎稍有不敌,四掌相交,雪风的身形在空中一凝,便向后顿了一顿。 只听得它在空中又是一声沉雷般咆哮,后爪着地,刨出两个大坑,前爪依旧用力前倾,但显然已陷入苦境。 正当此时,虎背上闪出一名少女,一声娇咤,手中长剑金芒闪烁,一剑如裁云分柳,便向王召双眼之中刺去。 王召正与雪风比拼内功,双手并无空暇,此时一见这虎背上的少女手中长剑辉光灿烂,似金非金,整柄长剑,仿佛便是由黄金铸造的一般,而她剑招之中轻柔袅娜,飘逸灵动,也是已所未见, 当即不由得一惊,忙将掌中内力一吐,身形如电,向后激射一丈,退回了本阵之中。 陆大有方才被他掌风笼罩,窒息得不能动弹,此时逃得大难,不由得面色如土,嘴唇有些泛白。 齐御风抢过他手中长白剑,与曲非烟一人一虎站在当前,掩护众人,令狐冲和定闲师太,扶着陆大有退后一丈有余,以防王召再此暴起伤人。 王召暗运内力,消去了胸口的一股滞气,当即冷笑道:“九重的龙象般若功,亏那和尚想得出来,居然花了偌大的心血。” 齐御风一皱眉头,心说这人冷血嗜杀,见识卓绝,弟子武功虽然不算太高,武功家数却也卓然不同,自成一家,真不知是何门何派之人,手上劲力一凝,不由得紧盯住王召的身形,随时便要暴起杀人。 王召见他这一持长剑,气势与方才凛然不同,隐隐有一股大宗匠的气派,而且透露出的杀气,就连自己也不禁有些动容。 他不禁心中一动,心道:“原来方才却看走了眼,这些人当中,以这少年武功最高,剑术最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五岳剑派之中,真不知还藏着有多少好手。” 他方才见到陆大有剑术,便以为他是华山派之中剑术最精之人,此时见到齐御风,又见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当即不由得心中烦躁,便想将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免得日后再生祸患。 正当他思虑之时,令狐冲见众人无恙,嘴角却不禁挂上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他想起三年之前,自己执掌华山,原以为华山派也许会就此葬送在自己手中,此时陆大有剑术精进如斯。 而齐御风此时手中握剑,挺立风中,衣袂飘飘,一口长剑来回转动几下,其中玄妙变化,竟然让他有捉摸不透之感,想来他此时剑术比之二个月之前,又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当即他不由得感慨,看来华山派重振旗鼓,恢复昔日荣光,已然大有希望。(未完待续。。。) 第128章 白光 王召当年本是江湖之上的匪盗出身,虽然年轻时,也曾行走江湖十余年,但并不算江湖一流的人物,后来他得遇奇人,授予神功,又经过三十年的闭门苦练,方有了今日的成就。 当即他见到齐御风手中持剑,气度非凡,不禁心念一动,便上前一步道:“小友剑术如此高明,不若咱们比试一番?” 齐御风得剑在手,心中亦有底气,见他眼神转动,分明是依然怀有歹意,还打着什么坏主意,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倒也想看看,你除了偷袭之外,倒还有什么本事。” 王召听到这等讽刺之言,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声冷笑,一双手笼在袖中,风吹不动,便仿佛方才提出挑战之人,不是自己一般。 齐御风见他不动,便上前一步,欲上前进击,就在他迈步的一刹那间,突然觉得一股柔和之极的内劲撞上了自己右手腕脉,他陡然觉得手臂一麻,提不起力来,五指突然一松,长剑便脱手而落。 他心中大吃一惊,知道着了这个王召的暗算,急忙左手轻挥,长袖一挽剑柄,那长剑翻腾几周,便落入他左手之中,他持起剑来,手腕一转,带一个剑花,斜斜又指向王召。 他百忙之中,一眼向王召看去,见他脸上始终如面瘫一般,冷酷到底,身上白袍,便是连衣袖也没飘动半分,心中不由得十分纳闷,真不知他是如何才发出方才那股内劲。 王召本来一股暗劲透过长袖甫然发出。自以为万无一失,身子便陡地暴涨了尺许。衣袖鼓荡,如为狂风所拂一般。便要暴起进击。 但他发现齐御风长剑虽然被他打落,但他随之左手持剑,竟然同右手一般,居然也是毫无破绽,便立刻恢复了常态,他这身形一涨一缩,快逾电闪,便是周围之人,也无一人能够发觉。 齐御风心中恨极。足尖一点,当即拔身而起,手中长剑一吐,便遥遥指向王召,但王召臂膀不动,身形不摇,那股柔和之极的内劲却又是无声无息的袭击而来。 齐御风全神贯注,听得耳边有轻微破空之声,当即略一闪身。想要偏过几寸,却不料那股内劲却正好撞在他胸口之上,顿时他心口一阵烦闷,气血翻涌。剑尖一点地,以剑身为弓,长剑一弯。一个筋斗倒翻退了回去。 齐御风站定,急忙运气一番。将这股内劲缓缓化解,张口便叫道:“一代高人。就凭借着暗算伤人么?日后传扬出去,不怕江湖中人耻笑?” 王召哈哈一笑,目中精光一闪,陡然变得阴冷无比,而口中却满不在乎道:“今日你们几位,还想走得了么?”他只觉得这一个一个,实在太过麻烦,便已下定决心,将在场之人一个不留,免得日后生出祸患。 令狐冲等人听了这话,心中陡然一惊,都心道:“莫非他今日还想着在此赶尽杀绝不成?”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道:“这位先生,我师姊等人,缘何不能走?” 话音一落,便从院外走进一行人来,高矮僧俗,老幼不等,共有百余人之多。 众人回头看去,曲非烟当即惊喜道:“师太,你们都来啦。”说罢拍拍老虎耳朵,那老虎一转头,便纵跃了过去。 只见身后为首一人,乃是一个女尼,她身材甚高,神采飞扬,身上穿着玄色僧衣,正是定逸师太,她看见曲非烟扑来,爽朗一笑,随即看她骑着的老虎甚是雄伟,比平常老虎还要大上不少,不禁开口道:“你这条大虫,当真吓人,可别就这么扑过来。” 曲非烟临到她身边,跳下坐骑,拉着她的手笑道:“师太,你是出家人,怎么看不出这老虎深具佛性,只吃草,不杀生。” 定逸师太听闻这话,不禁为之一愣,随即感叹道:“吃草的老虎,那可真是难得!” 王召和齐御风距离拉得颇远,此时也转过头去,但见除了恒山派一干人等,还有几十名服色打扮不同的老少尼姑,除此之外,另有几人身穿青色道袍,显然是泰山派之人,几人身穿红色的俗家打扮,便是衡山派弟子。另外这些人身后还有不少人,将那一个小小的后门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鱼贯而入。 王召耳目灵敏,本来早已听出这些人渐渐而来,但方才齐御风剑光铄铄,却令他有些深思不属,当即便没有在意门外这呼啦啦一大堆人的到来。 他身边嵩山派几位长老,看向这一群人,暗中便有些皱眉,心道如此泰山、华山、恒山、衡山四派到得整整齐齐,他们嵩山派却不知他们私下这番串联,真是岂有此理。 齐御风见众人到来,忙退后几步,回头凝望,他见到那些人面色闲适,目光在月色之下温润晶莹的内功高强之人,便有十好几个,当即心中一松,再一细看,却见到那些人背后,隐隐藏着一个光头,不禁心中又是一喜。 他也不理王召,忙回头招呼道:“大师,你也来啦!” 那光头和尚见了他面目,也是一怔,随之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声震屋瓦,道:“你小子,这柄剑可帅得很那,我女儿是恒山派,我是她老子,自然也是恒山派了,凭什么不能来?”原来这和尚不是旁人,正是依琳的亲生父亲,不戒和尚。 齐御风初见不戒和尚之时,还觉得他武功深不可测,此时见他一摇一晃地从众人身后走出,却感觉他身法气度,虽然也是奇高,但门户家数,自己却已经能窥测出一二,不再茫然无解,当即心中不由得暗暗点头,自忖学了独孤九剑之后,这眼光见识便也增长了几分。 不戒和尚往前一站。他身后六人登时露出行藏,齐御风一见。不由得一惊道:“你们六人,不在华山么?” 原来在他身后之人。便是桃谷六仙,这六仙近日神出鬼没,时常出没于华山玉女峰,出现之时,不是满身泥水,便是身上带着点伤,众多华山弟子,因为令狐冲的吩咐,便也不将其当作外人。每次见他们现身,都好吃好喝的供应,他六人吃饱喝足之余,偶尔也指点华山派众弟子几招。 但他六人行踪不定,这一个多月之间倒有大半月不在华山,这华山山岭连绵,峰峦洞谷,不计其数,几人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游玩。齐御风和令狐冲的原本计策便是养着这六人当作看家护院的打手,可是这六个打手太不负责,却也令人无可奈何。 桃谷六仙面色有些尴尬,桃根仙上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咱们华山派的事。回华山再说。”说罢竟然上前偷偷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可多问。 齐御风见他已将自己当作华山派之人,登时有种肉包子没有白打的感觉。十分欣慰,当即笑着点了点头。 令狐冲上前拉过他手。与众位长辈见面,原来这一次除了浙南水月庵、苏州白衣庵、济南妙相庵、老河口清净庵等门派之人由清晓师太带队之外。另外居然还有泰山派玉钟子老前辈带领了几位泰山弟子,,衡山派向大年、米为义等二代弟子,除了嵩山派之外,五岳剑派其余四派及其旁支的几个门派领袖,也都尽皆到齐,三派菁英,可谓济济一堂。 齐御风听着令狐冲的介绍,连忙一一见礼,一时众人招呼引荐,喧声大作。 他自顾自招呼群豪不理,那边定逸师太与曲非烟说了一会儿子话,却陡然双眉一立,望了望委顿在地的余沧海,手中持剑,迎上前去,对着迎面的王召上下打量了起来。 王召见这师太动作灵便,骨骼高大,身上自有一股凛凛威严,一双眸子,灼灼发亮,瞧着自己,不禁感觉一阵不舒服,当即开口道:“不知师太有何见教?” 定逸师太道:“你方才说,我师姊今日便走不了了,是什么意思?” 王召本来不识这许多人物,经旁边司马谈小声介绍,才知道此番来人,竟然都与五岳剑派大有关联,不由得紧皱眉头,一时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当即定逸师太咄咄逼人,前来问询,他便开口道:“定闲师太远来是客,洛阳又是嵩山派的门户,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到了此地,焉能有不照拂之理?” 定逸师太道:“所谓照拂,便是强行留客么?” 王召皱眉道:“如若不想留下,也尽可离去,嵩山派绝不为难同道。” 定逸师太道:“不为难同道?为何你练到这般武功境界,还去为难一个孩子?你七老八十,如此行事,丑也不丑,羞也不羞?” 王召心中暗怒,心道这少年为难青城派之人时,可没人跳出来说他还是个孩子,但他心中虽然恼怒,却也不能在如此众多五岳同门面前放肆,当即打个哈哈道:“说什么为难,指教后辈子弟,原本便应该是我辈应尽之事。” 他早听说这定逸师太脾气暴躁,不但在恒山派中威名甚盛,就是在武林之中也都是谁都忌惮她三分,他武功虽然不惧这恒山定逸,但与一个女人吵架,尤其这女人还是一个尼姑,总觉得不是回事,当即便想含混其词,不去与她争辩。 定逸师太双眉一立,当即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应该没事便寻着嵩山子弟,也如此指教一番?越是指教得厉害,便越是显得我辈尽心尽力了?” 她这话一出,登时那些嵩山派长老弟子们便有些皱眉,心道这个定逸师太平素便不讲理,今日怎么却如此牙尖嘴利,今日这四派高手之中,颇有些便是连嵩山派也不愿意轻易招惹的人物,倘若王召此事传扬出去,他们真的抓了自己的几个后辈,如此指教一番,那还了得? 王召见这尼姑越来越是胡搅蛮缠,当即不由得怒道:”你这话好不横蛮,我什么时候那般说话了?” 定逸师太冷哼道:“恒山定逸横蛮了几十年了,你今日才知?还算得上五岳剑派中人么?” 王召怒喝一声道:“君子不予你这妇人争口舌之长,既然话不投机,王某告辞。”说罢便转过头去,摆手便要几名弟子将余沧海等人扶起带走。 他身边之人,数司马谈心思最为灵巧,但听他这话,却不禁也有些踌躇,这五岳聚会,也算一桩盛况,尽管只是意外撞在一起,却岂能四派齐聚,单单嵩山派离开? 日后江湖传扬,岂不是会有人说,嵩山派对五岳剑派失了掌控? 他正欲出言提醒王召之时,却见王召座下三名弟子,向余沧海人走去,半路定逸身形一闪,却将三人拦截了下来。 那三人不知如何处置,便回首致意,求教于师傅。 王召怒发冲冠,当即回头道:“你这老尼,当真要与我为难不成?” 定逸师太也怒道:“这青城派事关武林一桩大案,怎能让你轻易带走。” 王召道:“我嵩山派乃五岳盟主,什么武林大案,我们自会查问,不必劳烦贵派。” 定逸道:“左掌门是五岳盟主,你却不是,你说你是嵩山派的,怎么我等都未听说过你?你鬼鬼祟祟,自冒正派中人,说不定有什么阴谋。”王召四周,站满了嵩山派门人,她却也只当视而不见,只朝着王召发难。 王召此时已知道这定逸师太的不好惹之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当即一挥手道:“将她赶开,把青城派之人带走。” 定逸又道:“非得这么着急带走干嘛,串供么?”说罢见那三名弟子登时目露凶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向她走来,也是心中一凛,忙抽出长剑,与之对峙。 王召方才收敛杀意,不欲和她一般见识,但听到“串供”二字,却再也崩不住,猛然一回头,双目一瞪,眼神之中仿佛爆射出两团火焰一般。 随后只见他一张口,舌绽春雷,“呔”一声大喊,一道白光射出,便直直飞向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措不及防,只觉得眼前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白光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她避之不及,只待闭目受死,正当此时,却见到一只扁担横空飞来,与那白光一撞,便化作千百个碎片,爆裂开来。(未完待续。。。) 第129章 对峙 ; 齐御风见到这个熟悉的扁担,当真又惊又喜,猛然一回头,正看见那扁担的主人手中持着从扁担之中抽出的一柄细剑,正笑呵呵地,点点头看着自己。.. 阅读 定逸师太本来见那道白光呜呜声响,便已被那声势夺去了三分胆气,她也未曾预料到这王召如此身份,居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措不及防之下,便已经只是闭目待死。 待她鼓足勇气,睁开眼睛,看见救她一命之人,居然是卖馄饨的何三七,不禁又眉头一皱,粗声大气道:“是你?” 何三七笑道:“不错,是我,师太的脾气也忒大了些。” 定逸道:“你管得着么?” 何三七似乎早料到他如此答复,当即也不意外,转头看向王召,上下打量几眼,摇头道:“怪不得你这几个徒弟,年纪轻轻,头发就掉的如此厉害。” 王召也笑着答道:“你管得着么?”似乎已从定逸师太和何三七两人之间,看出了什么似的。 何三七冷笑道:“古语有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诸位既然练功练得不要脸皮,头顶自然便寸草不生。” 王召的一名徒弟听到这话,勃然大怒道:“好哇,那我就以这功夫向阁下讨教一番,如何?” 何三七转过头去,不屑道:“我一派掌门,怎能跟你这等人物较量。”说罢也不理二人,他没了扁担,当即用双手提起一热一凉两个馄饨挑子。便快步走站在定逸师太身前。 定逸方才被王召吓了一跳,忙凝神持剑戒备。她眨眨眼睛,思忖片刻。见何三七已替了她的位置,便回过身去,一只手提起余沧海背心,便将他提了起来。 余沧海个子矮小,定逸身材又高,这一提便将余沧海提得双脚离地,宛如大人提着孩童一般,当即他不由得火冒三丈,但他穴道被点。全身劲力发不出来,况且此时情景,却也不容得他多嘴。 定逸师太“擒贼先擒王”提着余沧海,回到两位师姐旁边,王召见对方人越聚越多,方才何三七与他徒弟拌嘴之时,便有十几个高手暗暗盯防于他,他虽然单打独斗,这些人谁也不惧。但若是被如此之多的高手围攻,却也头疼。 当即他看事不可为,挥手唤回了三个徒弟,便又起了转头要走的意思。 一边司马谈急忙将他拦住道:“王师兄。你新入五岳门户,如此一走,岂不是让江湖之人小窥咱们?” 王召定了定神道:“不错。”当即回头从左至右缓缓的将诸多高手样貌横扫了一遍。众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 他朗声叫道:“今ri话不投机,嵩山派就此告辞。他ri五岳大会,再与诸位契阔。” 何三七上前两步,还了一礼,淡淡地道:“恕不远送。” 王召冷哼一声,袍袖一拂,突然口中“宕”一声,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次响起,一道白光从他口中喷出,直奔何三七而去。 众人原以为他见了今ri之局,不得不走,谁知转身临行之际,居然又使出这一招,这一下不禁大出人意料之外。 方才何三七说话最多,离他最近,他故伎重施,打的便是何三七扁担已失,手中唯有一口细剑,不能破解他这一招的主意。 高手相较,自当举重若轻,倘若何三七转身而逃,或者手忙脚乱,费了好大的劲才破解掉这道他随口发出的白光,那四派等人,自然气势上也为之一沮,被他压上了一头。 却见何三七长剑轻挥,那道白线崩地一声,击中剑身,宛如金铁交鸣,接着便寂然无声。 好半天,何三七才似乎想起这码事,漫不经心抬起剑看了一眼,不禁摇头感叹道:“唉,这柄剑也不能用了。” 说罢,他将手中细剑一扔往地上,却见那剑身尚未着地,便已然四分五裂,片片而落,想是已经被方才那一道白光击中所至。 他这一下,虽然做到了举重若轻,但手中吃饭的家伙,却还是被王召一击而中,一中而碎,算是输了一筹。 王召大为得意,当即哈哈大笑一声,转头便走,他身后嵩山派等人鱼贯而出,便也跟着出门而去。 众人见他武功如此高强,不禁脸上都勃然变sè,心道他这等功夫,到底是暗器还是什么,竟然口中吐劲,连jing钢所锻造的长剑都能击碎,倘若是打中人身,岂不是必死无疑? 古人剑仙传说,说上古有异士,善使五雷,能口吐飞剑,白光一闪,千里取人首级之外,莫非这王召已经修炼到了那种地步不成?当即便有不少雄心勃勃的高手,都不禁黯然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失落无比,脸sè有些难看。 齐御风思忖片刻,也不禁皱眉问道:“他这是什么功夫?” 令狐冲心中也是疑惑不已,当即摇了摇头。 一边泰山派的前辈玉钟子突然笑道:“不过是修丹之人的运劲喷气的法门罢了,这王召久在山中练功,心思纯净,ri积月累,真气饱满,自然能口吐真气,发劲杀人,我看他这番出世,惊扰了红尘,今后经历凡尘俗世,思虑不纯,此等异能,便会不翼而飞。” 这玉钟子乃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的师叔,比之在场定闲师太、何三七等人还大上一辈,他素来绝少踏入江湖,但传言之中,都说泰山派玉字辈的高人之中,数玉钟子处事最为冷静公平,极有见识。 当即他一说话,华山派的小辈们急忙又上前拜见。 何三七轻咳两声,缓缓走了回来,齐御风上前搀住他的手臂,问道:“老何,你没有事吧?” 何三七叹了口气,摇头道:“他这一下重在立威,不在杀人,我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他这手功夫可帅得紧,你们可要小心了。” 众人说话之间,不禁议论纷纷,越说声音越大,过半天定静师太突然道:“这里不说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赶紧赶回城外,免得再生枝蔓。” 众人当即都是点头,便又由恒山派领头,纷纷赶回城外原本休息的庙宇之中。 令狐冲等人轻功不高,便在后面慢慢行走,齐御风跟曲非烟详便问他三人这一个月所经历之事。(未完待续。。。) 第130章 奇遇 ; 可这事情一说起来,三人的话语却有些语焉不详,说得支离破碎,齐御风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三人到底遭遇了什么。 .. 高根明与陆大有又争了好半天,才由陆大有代表三人,将三人这次下山的经过一点一滴说了出来。 原来令狐冲等三人当初下了华山,径直便奔向华拳门的总舵所在长安。 所谓的华拳门推举新任掌门人的庆典,原本应该就是子虚乌有,三人在长安城呆了数ri,见了不少江湖中人,但如何打探,却也打听不出这华拳门的消息,便想等到庆典之ri,再做打算。 谁知三人深居简出,住在客栈之中,这一天深夜,三人熟睡之际,竟遭到十七名高手的联手偷袭。 三人经过一番苦战,令狐冲拼命之下,掩护陆大有、高根明两人突围,随即便被众高手刺成重伤,终至昏迷不醒;而高、陆两人离了长安,想要径直回转华山,半路却又一次遇见了嵩山派的层层堵截,一番剧斗之下,也是身受重伤,难以为继,只是苦苦支撑着奔逃,想要回华山送信。 正当此时,数名黑衣女子突然出现,将他二人搭救了下来,两人时常昏迷不醒,躺在一架大车之上,车帷低垂,也看不清外面景象,只知道每ri都有人为其喂水喂饭、治伤裹药,偏偏两人ri渐痊愈,却又被喂下了嗜睡的药物,每ri除了吃便是睡,xing命虽然得以保全,却也过得迷迷糊糊。 他二人养伤几ri。慢慢能够睁开眼睛,观察四周。却又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二人发现。每ri伺候他俩洗脸、通便、上药、吃饭的仆人,竟然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 那些少女虽然服伺的体贴,但却素来不与他二人说上一句废话,后来他二人手足渐好,觉得害羞,想要遮挡住自己体貌,那些少女也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照样为其治伤换药。擦背洗身。 他二人想要问这大车主人,要往哪里去,那些女子也是冷冰冰地,并不回答。 如此数ri,两人身子渐渐痊愈,但全身武功确不曾恢复,便如同吃了软筋散一般。 过了行了几ri,两人便被蒙住了眼睛,从大车之中带出。然后立刻便神志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二人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极乐之地当中。 原来两人到达之处,乃是在一座高山之上安置的一处庄子。 那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比之两人先前所见过的所有庄子。都要奢华上百倍千倍,其中一处小花园。更是草木青翠yu滴,繁花似锦。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鸳鸯白鹤、池塘假山,白鹿成群,松鼠小兔,尽是见人不惊,应有尽有。 两人在院子里闲逛了了半天,见书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几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两人都是粗通文墨,也看不太懂,当即退出;步入剑室,只见室中壁上、桌上、架上、柜中、几间,尽皆列满兵刃,式样繁多,十之仈jiu都是古剑,或长逾七尺,或短仅数寸,有的铁锈斑驳,有的寒光逼人,直将二人看得眼光撩乱,但未等主人允许,也不敢乱动;其后,两人进入丹房、药房,所见均是当世奇珍,或说不上名目的丹药材料,放在外面都价值千金,但在这庄子里,却又随随便便的摆着。 两人憋得烦闷,几次yu求见主人,却又无人理睬,想要出门回归华山,可那庄内却又有几十名侍女,争芳竞艳,娇丽无俦,对他二人有求必应,无所不从,唯独不准二人出去。 两人无奈,只能每ri信步与栏干亭榭之间,在那些侍女所安排的住处左近来回闲逛,到了第五天头上,才发现所住的隔壁又有一人被送来,便是大师兄令狐冲。 令狐冲在长安城中,身上被刺了十七八剑,所幸并未当场死去,被左飞英等人擒住,派人偷偷运回嵩山派门户之中,想求得他父亲夸奖一句。 令狐冲原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却不料在嵩山牢狱之中,竟然也被高人所救,来到这里,至于路上行程,他也跟陆大有、高根明一样,都是迷迷瞪瞪,一无所知。 三人合并一处,无尽感慨,都是喜出望外,那山庄之内的药物甚是管用,又不到三ri,令狐冲在长安城中所遭遇的本应必死无疑的伤势,便已然大体痊愈,三人再此跟那些侍女提及出门之事,可是那些侍女却照样绝口不应。 令狐冲等人无奈,只能求酒求菜,那些侍女却流水般的供应,三人吃喝一顿,便想趁着夜sè不辞而别,谁知那庄子甚是奇怪,路径繁复,三人只奔到平时那些女子不让去的方位几十余丈远,立时就迷失了方向,不知东南西北。 三人走了一阵,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想要登高远望,却见四下到处都是门厅楼台,花墙矮树,白墙黑瓦,一眼都望不到边际,似乎这庄子广漠无比,无穷无边一般。 三人挨个站在墙头上望了半天,只觉得四方景sè,令人头晕眼花,怪异至极,下来之后,却又争论不休,陆大有说往这边走,高根明却说往另外一边,但不论按谁的说法,最终三人转来转去,却还始终离不开原地。 正当高根明和陆大有想要一把火将庄子烧掉之际,却见那些侍女一个个抿嘴微笑,正摆了一个剑阵,静静等候,三人手上没有兵刃,与这些人交过几手,便被逼了回来。 三人这时才知道,这家主人,竟然已将他们三个软禁了起来,不禁大皱眉头。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苦苦修炼破解之法。所幸那些女子虽然不准他们出门,庄内一切事物。却均可使用,三人到剑室取了宝剑。到书房寻了秘籍,一番苦读之下,再次挑战,却还是铩羽而归。 令狐冲只觉得这些女子所摆的剑阵,纵是二十个令狐冲也绝难破解,所幸便听之任之,随遇而安,每ri除了专研武功,便是喝酒吃肉。他在那书房之中,千挑万选之下,居然找到了一部《鹰蛇生死搏》的的玄功口诀。 这《鹰蛇生死搏》原本就是华山派武功,令狐冲一见之下,不禁便大吃一惊,将其仔细看了几遍,只觉得其中道理博大jing深,才确定这书册不是胡乱捏造而成。 这“鹰蛇生死搏”虽有口诀,却无修练之法。他三人离山之前,曾见到白蛇与金雕之争,惊天动地,那是千载难逢的奇观。三人结合着那白蛇、金雕争斗的情景,《鹰蛇生死搏》的口诀和华山派流传的擒拿功夫,竟然自己独创出了一套拳法。三人又结合着那书房中的旁门武功,细细加以研摩增补。不ri便将这一套武功琢磨成型。 令狐冲作为华山派掌门,对自家功夫最为熟悉不过。又几经增删,只觉得这套武功如扬波搏击,雁飞雕振,延颈协翼,势似凌云,又如腾蛇游雾,轻灵飘逸,举重若轻,疾如星火,当真是一套极为高明的武学,虽限于他三人武功见识,这拳法可能不及武当、少林等大门大派的功夫,但对于苦无拳脚之术的华山派来说,却已然是极好的近身擒拿的拳法。 倘若三人不是见到了千载难逢的鹰蛇之搏,或者华山派三人从未见过这本《鹰蛇生死搏》的拳法口诀,那么这套武功,便可能终至湮灭,不复存在了。 而陆大有除此之外,更别有机缘,他素来喜欢动物,竟然与这庄内的一狐一猫交上了朋友,那一狐一猫灵便至极,蹿蹦跃跳,陆大有本来对灵狐剑法熟悉至极,当即便将它两位的腾挪变化尽数记在心中。 他本是机敏灵活之人,又听过齐御风对这灵狐剑法的心得体会,两厢加以验证,登时许多武功之中难解之谜,登时豁然开朗,再加上一个月的苦苦修练,他竟然将这“灵狐剑法”练得大成,比当初齐御风修炼之时,更胜一筹。 那山庄的侍女见他修炼这套有进无退的剑法,也觉得稀奇,便又给他送来了灵芝、软枣等补品,陆大有吃了补药,只觉得身轻体健,不困不累,更加神采奕奕。 如此数ri,陆大有渐渐感觉剑术进境一ri千里,渐渐登堂入室,与令狐冲对拆之时,也不至于落于下风,甚至更高一筹,有时令狐冲也不赢不过他。 三人修炼武功,喝酒吃肉,虽然惦记着华山派众人,但苦于武功虽又进境,离打败那些侍女却依旧有不少的距离,而且三人对这庄子熟悉了几天之后,那些侍女又每隔几ri,便搬花弄草,改换路径,将庄子的道路弄的盘旋往复,层层叠叠,几人暗中跟踪这些女子记下的路径便又都白费了心思。 令狐冲本来就是随xing之人,当即便想,就算再是勤练武功,也逃不出这里主人的心思,索xing便连拳法剑法也不太练习,每ri只是在庄内游玩,落得轻松自在。 高根明和陆大有每ri陪着他吃喝玩乐,养体练剑,ri子过的一天比一天舒服,那里的侍女见他们安稳下来,也自欣喜,每天调着样的给二人送上酒食,俱是三人从未吃过的珍馐美味。 齐御风越听越奇,心道这故事怎么这么像唐三藏进了女儿国一般,这三个孬货,居然也有人看上,当成了宝贝。 可陆大有话锋一转,接下来便说了续下来的遭遇。 原来三人住的有滋有味,已颇有些乐不思蜀之感,却不料突然有一ri,那些与他三人素来交好的侍女们一个个变成了凶神恶煞,将他三人赶出了山庄。 众女将他三人团团围住,身上搜过一遍,确定无一针一线被他三人带在身上,才将他三人眼睛盖住,身上绑缚着绳子,三人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坐着竹篓,便下了山巅。继而又一路乘着软轿,沿着阶梯。一路向下。 不知走出多少路,三人才被解了穴道。丢弃在大路之上,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得罪了什么人物,所幸打探一番,此地距离恒山派不算太远,当即令狐冲三人,便跟着定闲师太。一路西行,到了这洛阳地界。 三人这一番遭遇,可谓奇怪之极,但到了最后,却也没能说出个子午卯酉,索xing便不去想它。 令狐冲见陆大有说完了这事,便详问华山派此时的情景,听说他走了之后嵩山派左飞英前来挑衅,岳灵珊遭到算计。惊怒之下,居然经脉俱断,不由得大为吃惊,几乎流下泪来。 又听得后来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上得华山。yu寻麻烦,齐御风分而化之,轻描淡写的在长空栈道。将其料理,不由得又是叹息不已。 他三人俱知道。这几位都是当世五岳剑派之中的一流高手,手段之厉害。可想而知,这“料理”二字当中,不知包括了多少惊心动魄,多少难以形容的冒险。 齐御风继续叙诉,又说道自己独自练剑,有一名黑衣女子闯上峰来,告知自己三人未死的消息,武功之强,当真匪夷所思,令狐冲几人算算ri子,算定那便是自己稀里糊涂入庄之ri前后。 接着齐御风又将自己下山之时所发生之事一一禀明,谈起少华山的朱文等人,令狐冲听说将他们安排在朝阳峰上,也是称妙,原来华山派实力不济,不敢收留这些人,现下却是无妨,而且这个朱文善于奇门遁甲之术,也算是个人才,令狐冲亦早有招揽之心。 最后齐御风又谈及朱巴嘉措以及少林寺二僧,令狐冲不禁却不禁暗皱眉头,心道此事本来是五岳内部事务,这少林派的手,却有些伸得长了。 他本来胸无大志,在华山任弟子之时,便看不出这些,此时他受命于危难之中,战战兢兢,当这个华山掌门已有三年,这三年他压力无比之大,身受痛苦折磨,总是念念不忘,师门荣辱系于一身之上,渐渐便也知道了当年的岳不群是何等的不容易。 他以一个掌门人的眼光来看,便觉得这少林此举,大有深意,华山派纵然将嵩山派挑了,得利最大的,却也还是少林,武当等大门大派,五岳若在他们安排之下换了个盟主,ri后却必然生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中,唯他们马首是瞻,这一手看似宽厚,其实却极为霸道。 但他平素也并无左冷禅那般胸怀大志,知道这五岳盟主华山派万万不可当,以免树大招风,况且定闲师太一路之上早已与他相商,四派之菁英一番商谈,心中已有了自己的定计,少林派与齐御风所做得承诺,却也只能为四派联盟作为嫁衣了。 当即他听说岳灵珊服了灵药,已然转醒,不由得大喜过望,恨不得肋生双翅,就此飞回华山,看望自己的小师妹。 一行人说说走走,来到洛阳城外一件大庙之中,那庙宇甚为庞大,百余人进去,也丝毫不见拥挤,门外一堆尼姑守卫,便是妙相庵与恒山派的弟子。 一个女尼在夜sè之中,见到令狐冲过来,脸sè一红,却还是远远叫道:“令狐大哥。” 几人抬头一看,见那女尼,虽在夜sè之中,却也能看出她身段姣好,脸sè绯红,神sè之中透露了一种奇异的亢奋之情。 曲非烟看见那女尼正是依琳,便大声笑道:“依琳姐姐,你都没看见我呀?” 依琳看着曲非烟,点头微笑,上前迎了两步,但随之一双妙目,却依旧还是盯着令狐冲,心中极为盼他开口说话。 令狐冲笑道:“依琳妹子,怎么这么晚了,你却还得在这里守夜?” 依琳摇头道:“我歇了一天,不妨事,不妨事。”她先前与令狐冲不说话时候,便盼着他能回答自己,可一旦回答了,却又心头乱跳,不知如何再跟他搭话才好。 所幸令狐冲对付岳灵珊不行,对付依琳这种女孩子,却有都是办法,当即停住脚步,与她攀谈几句,便将她说得嘴角带笑,心中十分喜悦。 曲非烟也不困倦,当即一声高呼,劈手抓起了依琳的手,抱住她的脖子,跟她又笑又跳,说起了最近的新鲜事。 几个男人得以解脱,便快步走进庙中,寻了一间静室。 令狐冲进的静室之中,便抬手抓住齐御风脉门,试探齐御风功力,只觉得他内力比之先前下山之时,jing强了不少,当即不禁大为安慰。 当即他不禁摇摇头笑道:“也不知你这内力,是怎么练的。” 齐御风嘿嘿一笑,心说你们走之后,我们可把那大蛇一点没留,全都吃的差不多了,内力能不涨么? 令狐冲沉吟一会儿,便正sè道:“我等不在华山,而你却立下这般功劳,愚兄也不知如何相谢,便将这紫霞神功,传授给你如何?” 齐御风登时一惊,随口道:“这紫霞神功不是非掌门不能轻传?” 令狐冲摆摆手道:“老黄历了,再说只是不能轻传,你为了华山如此出生入死,倘若再不传你,岂不是教人心寒。” 齐御风又道:“这一次梁师兄与施戴子师兄也……” 令狐冲摇头道:“这紫霞神功,并非谁都能练,先前他俩功力不足之时,便已经强行练过入门法门,却没什么效果,只盼这一次事毕,我回山再传一次,看看能否有所改观。明早还要赶路,只有今夜无事,咱们这就练上一练如何?” 齐御风见令狐冲心中焦急,当即也不多言,便点了点头,听起令狐冲说起紫霞神功之上运气导行、移宫使劲的法门, 原来这紫霞神功,除了增强内劲之外,运起之时还是一门运劲的法门,只要一使出来,紫气充溢,力气便提高一倍,如能练成第二重,亦能如此类推。 齐御风越听越是纳闷,这确定是紫霞神功,不是界王拳么?(未完待续。。。) 第131章 四派 齐御风听令狐冲细细讲述,才明白了这紫霞神功的奥妙所在。 “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紫霞神功作为华山派的镇派神功,自有其独得之妙,与江湖旁门有所不同。 寻常内功,无非能打坐炼气,搬运吐纳,增长内力,遇敌时自然而然便能生出抗力,而紫霞神功,却比旁门内功,又多了一层运劲的法门功用,那便是临敌之际若是先运起气来,这紫霞真气充溢全身,便可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力均可及远,体健力增,一瞬之间,将人身的潜力尽数发挥出来。 若是不运功之时,修习这紫霞功之人,便与旁人无异,你练了十年华山派内功,我也练了十年华山派内功,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差不多,但一旦运起功来,纵然只是第一层的紫霞功,也能凭空 力气便增大一倍,行动之速,立刻陡增数倍,功力远超同辈。 寻常内功,内力练到绝顶之后也虽然可随心所欲,凡事无不可为,譬如少林寺的内功,防御力很强,甚至可以反弹敌人攻击,武当派的内功,习练至高深之时,视力听觉自然便可以及远,但天 下具备主动攻击性的内功 ,却仅华山紫霞,独此一家。 正因为这功夫如此神奇,所以也极为难练,禁忌即多,进境又是极为缓慢,就连第一层的功夫,往往常人修习一年半载,都可能毫无进益。 所以历代华山弟子中,能练会这紫霞神功第一层门槛的。便少之又少,而精通这紫霞神功的。则无一不是华山派当代第一等的人才。 紫霞神功的修习极为繁复,运劲呼气。都极为讲究,而且修习此功,还必须得内功已有成就之时,才能有所收获,令狐冲本来修习混元一气功已有成就,岳不群当年传他这功夫时,他便对这水 磨功夫极为不耐烦,练了几月后毫无成绩,觉得平白还耽搁了几个月的进益。便抛下不练了。 一直到华山派变故,他听从师母之命,才花费大毅力,重新拾起这紫霞神功,经过数月专心磨练,才终于有所小成,终于体会到了这神功之妙处。 虽然他其后屡次试图冲击更高一层,都以失败而告终,但他凭此绝技。与一身剑术,却俨然已能与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相抗,终不至使华山派就此沉沦。 按他所说,这紫霞神功用来修炼内力。起初效果并不比混元一气功更强,甚至更为缓慢一些,但这紫霞内劲绵绵有致。十分强韧,等练到小成境地。内力增速便会加快。 况且紫霞神功操纵内劲之术天下无双,对敌之际。运起神功,劲力威猛,后劲十足,武功凭空增加一倍,即使内力稍有些不及他人,正式交手,却也占尽便宜。 若修炼到最后一步,将一身内力尽数化为紫霞真气,在体内流动不息,循环不已,便已经不需要特意发功,随手一击,蕴含的尽是紫霞气劲,同时发功之时,通体肌肤变紫这一异状,便也会随 之消失。 令狐冲道:“我师傅曾言,我派上代前辈之中,又一些人练功时误入歧途,一味精炼剑法,忽略了气功修习,殊不知天下上乘武功,无不以气功为根基,若是气功练不到家,剑法再精,武功终究也不能登峰造极。” “他这话虽然是说华山剑宗的不是,但对于我等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个警醒,就算这紫霞神功练不成功,它对于操纵内劲,也有不俗的作用,对于你这一身内力而无所发挥之人,最为合适。” 齐御风点了点头,也是若有所思,他对于自己这一身内力的体会,却还是学会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之时,才觉察了出来,而在此之前,便是连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已有这般程度 的内力,便如同一人身怀重宝而不会花费,实在是暴殄天物。 这紫霞神功虽然在岳不群手上好似是平平无奇,但令狐冲几次保命,却也全凭于此,齐御风都是亲眼所见,倘若修炼有成,自然比现在自己所修炼的内功,要强上百倍。 当即令狐冲便把这门华山派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轻声向他传诵,叫他记在心里,暗暗修习,他口中念道:“凡人之患,在性暴、性淫、性奢、性酷、性贼。暴则气奔而攻神,是故神扰而气竭。淫则精漏而魂疲,是故精竭而魂消。奢则真离而魄秽,是故命近而灵失。酷则丧仁而自攻,是故性失而情虚。贼则心斗而意乱,是故内战而外绝。此五事者,皆是截身之刀锯,剐命之斧斤矣。” “舍尔五性,返诸柔善,闭诸淫,养汝神,放诸奢,从至俭,节伙食,去膻腥,鸣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粱,按而行之,当有小成。” 这些只是第一章的总则,下面他接着又详叙气功的练法,如何“鸣天鼓,饮玉浆”,又如何“荡华池,叩金梁”。 齐御风一边听着,体内真气便顺着令狐冲所述,一一流转,等到他将第一章内容讲完,又详述了一番自己所修习这紫霞神功的心得体会,将各种调气行功的法门一一道出。 两人忙活了一夜,齐御风跟着令狐冲呼吸吐纳,运力凝气,一股气息由丹田转到金井,由任脉转到督脉,只觉得胸腹之间气血翻涌,冲突鼓荡,内力虽强,却始终收束不住,不能随心所欲,虽然他累得够呛,却始终徒劳无功。 眼看天已大亮,齐御风便索性停了练习,教令狐冲干脆将这功法口诀全数教他,两人念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读了几多遍,几乎倒背也背得出了。这才安心入睡。 未及一个时辰,天色便已然光亮。衡山派弟子向大年和米为义便联袂而来,说定闲师太相邀。叫华山派众人过去吃饭。 这向大年和米为义本是刘正风的徒弟,三年多刘正风退出江湖,莫大先生行踪不定,他二人便在衡阳城主持衡山派事务,衡山派明面上的人手,便只有他们这寥寥几人,比之华山派似乎还要惨淡一些。 但江湖上人人皆知,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行事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衡山派也是如此,他衡山派实际上有多少实力,便如同衡山派剑法一样实在是变化莫测;又如同衡山云雾,隐隐约约,半遮半掩,从无人知晓其真实面目。 向大年、米为义两人走到门口,便见到曲非烟,便知道这是魔教长老曲洋之孙女,虽然见面之后。假装不识,却也顾念师傅之情,对其颇为亲切。 等到曲非烟进门将几人叫醒,令狐冲草草收拾一番。领着几人,赶到大庙后门,见恒山派诸多女弟子都忙着煮粥做饭。即使是别门别派的伙食,也早已安排妥当。泰山派玉钟子前辈,恒山三定。何三七,不戒和尚,四庵庵主等前辈早已坐定,令狐冲忙告了个罪,便领着几人一人领了一碟咸菜,盛了一碗粥,坐到下首位置。 齐御风肚子饿极,当即端起碗来,骨碌碌便将一碗粥喝下肚子,接着嚼几口咸菜,自己回身又添了一碗粥,再一口气喝下半碗,他顷刻之间,便如同风卷残云般,将面前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定闲师太坐在一边,看一眼坐在案首之上的玉钟子前辈,双方点了点头交流下眼神,才开口道:“此番我将诸位召集至此,便是为了几日之后泰山五岳大会之事,此番左冷禅野心勃勃,要吞并我四家门户,真不知将杀多少人,流多少血,还望在诸位同为武林一脉,赐予援手。” 不戒和尚嘿嘿笑道:“老师太,咱们就在这洛阳城外,大庙里面商谈此事?那左冷禅岂不是甚么都知道了?依我看,咱们还是早早离开此地,到济南净真师傅的妙相庵里,再商谈这些事,免得 落在人家眼里。”他一边说着,一眼看向令狐冲,便如同老丈人看女婿一般,微微一点头。 何三七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咱们既然已经摆下了这么大阵仗,又有什么保密可言,再说这洛阳城内,也不只他嵩山派一家独大,另外的那头,也断然不能允许他们胡作非为。” 定逸师太听见何三七说话,“哼”一声叫道:“咱们五岳剑派的事,外人参合什么,倘若有一两位亲朋好友也就算了,名门大派,哼,总是未必安着什么好心。”在场之人,也只有她一人心直口快,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斥何三七这一句话之非。 齐御风暗暗点了点头,心道何三七与少林有故,那是他早已知晓的事情,不过少林派这一招“驱狼吞虎”之计,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 令狐冲想到左冷禅种种针对他华山派的算计,可谓坏事做绝做尽,想着他这个人,不禁摇头叹道:“人生数十年,但贵适意,却又何若如此?” 玉钟子听他这般感慨,当即笑道:“令狐掌门,华山派可有对付那王召之法?”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令狐冲身旁的齐御风,目中含笑,颇有兴致。 令狐冲苦笑道:“道长这等说,可令晚辈大是惶恐。晚辈见识浅陋,本事低微,只怕在他手底下,走上一招半式也难,华山派谨奉前辈们教诲驱策,若是对付嵩山派二代弟子,晚辈自当以各位 长辈马首是瞻,对付这个王召,可就难了。” 玉钟子呵呵笑道:“你这些时日身不在江湖,可曾听过前几日发生的一件大事?西域大乘法王朱巴嘉措横行中原,少林寺宗字辈,方字辈尽出,却又无一人能与之相抗,最后还是你们华山派这 位小兄弟,与他痛痛快快地斗了一场,才将其降服。” 令狐冲当即不禁大惊,心道他只说朱巴嘉措在华山脚下挑衅,后来被东方不败所杀,怎么却没有说这等轰轰烈烈的大事?齐御风武功就算再有进境,又怎能跟西域大乘法王相比? 齐御风面色惭愧道:“我与陆散淡遇见朱巴嘉措之时。他已在少林寺被东方不败偷袭过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就算如此,我们三人从正午时分打到天黑。才侥幸占了一丝便宜,朱巴嘉措修习的乃是密宗无上瑜伽心法,一身武功震古烁今,非我辈可敌。” 他自从与朱巴嘉措打过这一仗,又修习降龙十八掌,这几天眼前恍恍惚惚,总是朱巴嘉措武功路数的影子,只觉得这位大乘法王转世,武功佛学。智计才略,莫不雄长西域,冠冕当时,就这么 儿戏般的死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众人见这少年武功即高,人又谦逊,不禁也是心生好感,有听说过朱巴嘉措这些日子行走中原的,不禁都目瞪口呆。心说那和尚何等厉害,你这样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居然赢得了他? 何三七听闻这个消息,也不禁大吃一惊。上前拉住他的手道:“你跟那藏僧交过手,还赢了?”他对齐御风武功有几斤几两最为熟悉,当即一双眼睛看着齐御风。满眼都是惊讶不信之色。 齐御风笑道:“是我与另外一位仁兄,他主守。我主攻,凭借宝剑之利。这才赢了一招半式。” 何三七摇头道:“凭什么宝剑之利,就算是我,一招之内,便已然让他一袖子掀飞了,哪里还有命在,你小子是不是又新学了什么精妙剑法?” 齐御风笑而不答,当即朝着令狐冲点了点头。 他昨天晚上已经向令狐冲禀明“独孤九剑”一事,但令狐冲迷迷糊糊之际,却也并未在意,心想不过一套剑法而已,又能有什么了不得,此时听闻一个少林派高僧皆不能挡的猛人,居然被他拦 住,而且这话还是从泰山派玉钟子口中说出,不禁也是大为动心。 玉钟子见齐御风已然显身,便微微一笑道:“齐师侄,我等皆老迈昏庸,对付这王召,恐怕都力有不逮,联手击之,又怕五岳大会之时情形不允,江湖中人非议,依你所见,你能否敌得过这个 王召?” 齐御风略一思忖,觉察这王召虽然不及朱巴嘉措那般已窥得先天门径,行事玄之又玄,但一身内力深湛无比,返璞归真,自己若是与他一搏生死,却也没太大把握。 当即他不禁摇了摇头道:“晚辈所长,只有剑法而已,拳脚内功均是庸庸碌碌,恐怕也并非这个王召之敌。” 玉钟子一皱眉头,当即道:“如果依你所见,能胜过他的,这江湖上又有何人?” 齐御风思忖片刻,道:“恕晚辈见识短浅,看不出来。” 玉钟子叹息一声,回头看向定闲师太道:“咱们若是与左冷禅当面对峙,便须得先在武功之上,压得住这个王召,才能灭了他的气焰。只可惜不知天下哪里掉下来这个奇怪之人,咱们武功并非 他的对手,即使四岳都不答应并派,嵩山派却也未必能人心尽服。” 定闲师太也点点头道:“恐怕咱们四岳之中,也未必都能如你我一样反对并派,此事勉强不得,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正自凝眉之际,曲非烟却突然笑道:“师太,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看好不好?” 定闲师太微微一笑,点头向她致意。 曲非烟道:“你们五岳剑派齐集泰山,首要大事便是推举五岳剑派的下一任盟主或者干脆就是五岳派的掌门,你们四派倘若反对无果,五派合并之议终成定局,那么掌门一席,自然便应该由武功决定,你们便应该一口咬定,这五岳剑派应当以剑为宗,上台比武之人,必须得使剑法过招,那么咱们这位掌门,可就是诸位囊中之物,想给谁就给谁啦。” 定闲师太一听,与玉钟子目光交错,都略微一颔首,心道就算事有不谐,用此计闹上一闹,也是好的。 旁边之人见这少年嘴上无毛,虽然有合力击败朱巴嘉措的战绩摆着,却也不敢相信他剑法到了那般程度,一时之间,不禁都疑神疑鬼的看着齐御风,默然不语。 何三七笑道:“左冷禅凭嵩阳神掌享誉武林,剑法之上,未必便是五岳第一,他这位义兄王召看上去剑法也不甚高明,倘若真能就此将他二人挤兑住,倒也不失为一条妙计,但左冷禅为了这个五岳合并一事,已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心血,岂能只因一句约定而舍长取短?” 定静师太点头道:“不错,此计作为阳谋,大厅广众之下,左冷禅也未必能够翻脸不认,但他只要一日不当上这个五岳派的掌门,只怕一日便不安心。” 令狐冲冷冷道:“他一日不死,江湖上便难免不是遍地血腥,咱们擒贼擒王,五岳事必,当将他擒获,一举诛灭了才是。” 他这话都是众人心中一直所想之事,但左冷禅武功高强,又岂是在座的诸人所能敌,是以大伙儿说了半天,都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众人所惧者,无非左冷禅一人,他若死了万事皆休,他若不死,万事难安。(未完待续。。。) 地132章 归来 ; 众人在饭桌旁议论了半天,终究觉得这些人既无法对付左冷禅,也无法对付王召,那这四派此番计议得再是天花乱坠,未免便是纸上谈兵,丝毫落不到实处。 .. 玉钟子不禁叹息道:“当年华山上一场恶战,咱门五岳剑派着实吃了大亏,高手耆宿,死伤惨重,许多jing妙剑法从此失传湮没,才导致今ri咱们传承不继,乃有今ri的尴尬。其时我年纪尚幼,未能跟先师多学几套剑法,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悔之莫及。” 五岳门人回思那场令五岳剑派由盛而衰的剧变,也不禁摇头叹息,都不胜叹惋。 齐御风听他如此之说,不禁心中一动,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令狐冲一眼,令狐冲不动声sè,只是微微颔首。 四派众人又说了半天,齐御风听得其中意思,也无非跟少林派一般,打的是驱狼吞虎的主意,盼别派出一高手,在ri观峰大比剑之时,赢过嵩山派的掌门左冷禅,那么这次五岳并派之危,便能旋即而解。 可是那左冷禅乃是嵩山派立派以来,从所未有过的人杰,文才武略,俱为上乘,五岳同辈之中,原本就没有第二个比得上,他将嵩山派剑谱去芜存菁,将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都一一修改,只留下十七路剑招,这十七路剑法几乎完美无缺,又易于上手,使得嵩山派弟子在剑法之上,原本就比一般别派弟子高明几分。 而且他整顿嵩山一派,也是手段频出。诸位师兄师弟都唯他马首是瞻,以他为尊。嵩山派声势之大,远迈前代。此时再加上王召辅佐,想要压服他谈何容易。 这四派之中,也只有恒山派和华山派与嵩山派有生死大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愿忍辱屈从与嵩山派的yin威而苟且偷生,其余两派,虽然口风不漏,齐御风却也听得出有些动摇之意。 众人一顿饭吃完,也没商谈出个结果。当即又说余沧海之事,众人都知道这少年双掌降服了余沧海这等一流高手,都不禁又是一阵赞叹。 齐御风也不居功,当即便求教定闲师太这青城派的的处置之法,定闲师太与玉钟子道长、何三七等商议片刻,却也觉得有些棘手。 青城派也是江湖上一方豪强,正道人物,这一个门户被四派人马从上到下端了个干净,放眼江湖。却也是不小的祸端麻烦。 曲非烟思虑片刻,便附耳在齐御风耳边说了几句,齐御风陡然眼中一亮,当即笑道:“师太。就将这些人暂押在少林寺如何?” 定闲师太迟疑道:“方证大师能接下这梁子?” 一边不戒大师呵呵笑道:“青城派跟少林寺相比,那就是个屁,眼下咱们给嵩山派剪除党羽。也符合少林派的心意,他们还有什么接不下的。” 何三七也道:“青城派作恶多端。明火执仗地赤手求财,为非作歹之际跋扈骄横、毫不顾忌在正教之中的名声。江湖之上现已多有传闻,只是苦无实据,眼下若是能将他拘禁在少林寺,自然便有苦主上门申冤,如此一来,我等也名正言顺,谅那左冷禅也说不出个‘不’字。” 定闲又看玉钟子等人,见诸人都点了点头,便也就答允了下来。 众人早饭已毕,于是便收拾行装,待收拾停当,便要分头而去。 齐御风等华山派之人,既然寻到了掌门人,便要赶回华山,先与众人汇合报喜,再一同奔赴泰山;而其余诸位,却由玉钟子领路,就此经赴少林派与方证大师商谈处置青城派之事,继而赶往山东泰安,参与五岳大会。 令狐冲、齐御风、高根明等人拜别了诸位前辈,领着桃谷六仙,便要赶回华山,不戒和尚沉吟半晌,看了令狐冲几眼,终究还是忍住冲动,留守在恒山派众人之中,而依琳轻咬贝齿,却强忍着自己不再回头,去看令狐冲一眼。 一行人出了洛阳,到市镇上买了马匹,便顺着偏僻小路,一路行走。 令狐冲等人见桃谷六仙不骑马,只展开轻功,却追得上他们的行程,而且足下尘沙不起,宛似御风而行一般,不由得大为钦佩,只是听他们几人嘀嘀咕咕,不时吵闹,似乎在争辩什么,而且一言不合便乒乒乓乓打成一团,不禁又哑然失笑。 他们行处数里,转了个弯,看见前面路畔一株桃树之上,生满了蓓蕾,流芳吐艳,不禁心道:这桃花何等惊艳,可是桃谷六仙却又这等颠三倒四,和桃花可拉不上半点干系。” 他见四野无人,便凑近齐御风轻声道:“若是真与那王召相斗,你有几成把握?” 齐御风笑道:“合咱们华山派之力,要胜他也是不难,单凭你我二人,与他相斗,便一准胜他,倘若我自己与他单打独斗,生死相搏,鹿死谁手,也未必可知。” 他见识过朱巴嘉措武功,始终觉得这王召强横有余,醇正却是不足,自己施展长白剑经与独孤九剑的剑法,也未必不能敌过这厮,但双方并未正式交过手,他不知底细,也不敢乱说。 陆大有顺耳朵听到这句,不禁蓦然转头,大为惊奇道:“先前你不是说打不过么?” 齐御风摇头道:“定闲师太发帖邀请五岳豪杰,泰山派只来了一个玉钟子前辈,其余几位长老却都闭门不出,而衡山派除了莫大先生之外,其余人物是否与咱们一心,也不知详情,五岳剑派大会,咱们若是想帮助掌门师兄夺得五岳盟主之位,还须在大会之上一鸣惊人,使得这事情顺理成章,若是他人提前知道咱们华山派人人剑法大进,嵩山派必然又搞甚么yin谋诡计。势必多生枝节。” 陆大有奇道:“华山派还有人剑法大进么?还有那个?” 齐御风一笑,当即把华山派的形势说了一遍。令狐冲三人听说众师兄弟武功都由进益,不禁都大喜过望。 令狐冲叹息道:“我做这华山派掌门人已挺不像样。更不用说五岳剑派的盟主,但嵩山派欺人太甚。逼迫我等不得不反抗,五岳之中,定闲师太慈祥平和,莫大先生深沉多智,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威严厚重,就连左冷禅也堪称一代枭雄,我令狐冲草包一个,可比他们差得远了,若是能平定这场风波。只盼在几位前辈之中立一人当咱们五岳盟主,也就是了,咱们华山派庙小池浅,还是继续韬光养晦罢。” 陆大有急道:“若是能夺得五岳盟主之位,光大华山,岂不是正应了师傅的遗愿,师兄为何不接?” 令狐冲摇头道:“咱们谨守住华山派的基业,一点点积聚武功家数,只要咱们华山武功强盛。传上一两代,ri后何愁不能崛起,这五岳盟主,看似风光。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这虚名烫手的很,不要也罢。” 齐御风听到令狐冲这番感慨。思虑一番,也不禁心中暗暗点头。心道令狐冲平时是个潦倒醉鬼,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乎。但关键之时,却心明眼亮,比什么人都看得更清醒一些。 当即闲来无事,他便要将“独孤九剑”的剑诀说给令狐冲等人,令狐冲却道:“这是你天纵的奇遇,与我等无干,这等剑术,岂能轻易传人?” 齐御风心道,这原本就是该是你的奇遇,而且要学的比我更为详尽一些,只可惜不知哪里出了偏差,岳不群一死,你便没去得了思过崖,终至风清扬郁郁而死,也没等到个传人,只能留碑于世,才被我挖掘了出来。 他原本跟令狐冲也没有争雄之心,又觉得集思广益,相互借鉴,更能领悟其中要意,当即便道:“这本来就是华山派武功,先前未曾得到掌门允许,擅自偷学,已是大过,我又岂能藏私,大伙儿相互借鉴,举一反三,更能得其深意。” 令狐冲拉住他的手,感慨道:“这次华山派若不是有你在,几乎有倾覆之灾,我何德何能,领受你这般大恩,不过咱们既然都是华山派众人,我也便承你的人情,这剑法如此神妙,咱们便学上一学,只不过须得严加保密,免得他人窥测。” 他骑在马上,思虑片刻便道:”从今往后,这套剑法由你而传,不得你允许,华山派弟子不许外露这套武功,咱们眼下事急从权,将来却也要好好订立一套规矩才行。” 说罢,他便将陆大有、高根明叫到身边,又重申了一遍。 陆大有、高根明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无所防范,当即齐御风便将这“独孤九剑”的总诀,一句句念诵出来,,曲非烟骑着老虎,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一边倾听。 令狐冲三人都知道这女子将来必定是华山派的媳妇,华山派几次危机,都是齐御风一手化解,是以也不好避讳。 那“孤独九剑”的总诀足足有三千余字,而且内容不相连贯,其中方位变化,都由易经中的六十四卦而来,对习者要求极高,陆大有和高根明听了半天,头晕脑胀,都摇头道,这计算如此繁复,变化多端,单此一剑,便有这三百多种变化,可学不成。 一边令狐冲却说道:“用心记忆,学功夫哪里有一朝一夕便能成就的,ri后华山派中兴,多半要着落到这套剑法之上。 尽管他勉力督促,两人却也未能将这总诀记全,总是背的磕磕巴巴,而醉鬼令狐冲却记xing甚好,当ri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这总诀记下,反复念诵,也毫无错漏。 一行人行到半夜,总算来到了黄河岸边,晚间休息时练剑之际,齐御风便挥剑体演这套‘独孤九剑”总诀之中的种种变化,教几人观看,陆大有和高根明看着他东刺一剑,西刺一剑,脑中想着那口诀中的只言片语,反而脑中迷乱,几乎不知如何运劲使剑了。 当即陆大有不禁道:“这剑法似乎玄之又玄,威力无俦,但使起来太过艰难。若是像我这样使起来只略知皮毛,反而对本身剑法有损。似乎不切实用,我看我还是不练了。等到五岳会盟事毕,再来请教齐师弟。” 高根明自那奇怪的庄子中也学了不少武功招数,正需温习,当即也连声称是道:“要在顷刻之间,将这种种变化尽皆算得清清楚楚,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此本领,还是先放放再说罢。” 齐御风和令狐冲无奈,只能两人相互印证。 华山派众人一连走了三ri,这一ri便已到了华yin脚下。令狐冲眼见熟悉的景sè,不禁心中大为欢畅,也不及进镇歇脚,便催促坐骑,直奔华山脚下。 齐御风骑着青驴,本来一直遥遥领先,此时眼见令狐冲超过自己,不禁大为不忿,迈开四蹄。也纵跃狂奔,众人见之,不禁也顾不得爱惜马力,挥鞭抽马。四只铁蹄溅得黄土飞扬,奔腾而去。 桃谷六仙本来唧唧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此时见他们突然跑出老远,一个个也快步上前。追了过去。 众人来到华山脚下,弃马离鞍。攀援而上,那青驴见曲非烟座下老虎行走山路,犹如平地,不禁也跟着齐御风,疾步上前,只是到了山腰,便气喘吁吁,几乎瘫倒在地。 齐御风见它志气可嘉,也不忍遣散,临到险要之地,便背负着它过去。 一行人过了回心石,一人猛然从山后闪身出来,颤声道:“是……大师兄、五师弟、六师弟么?”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正是施戴子眼含热泪,手足无措的看着众人,原来他在山上当值,看见这一行人的身影,几乎都怀疑自己看得错了,急忙忙赶来。 令狐冲等三人见到施戴子,当即也心情激荡,几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声音呜咽,欢喜得流下泪来。 几人叙话片刻,互相说了这一个月别离之际的紧要大事,便簇拥着令狐冲上山,到得门派之中,众人见到令狐冲等人,不禁又是一阵欢声雷动,叫嚷之声,响彻群山。 刘语姝搀扶着大病初愈的岳灵珊一路走出,令狐冲看到她娇怯怯的模样,不禁心中一阵心疼,忙拉住她的双手,四目互望,哽咽无语。 这一夜华山派上下喜气洋洋,欢饮达旦,自不待言,而一番饮宴之后,众人沉沉睡下,令狐冲与齐御风却收拾行装,点起了火把,趁着夜sè,直奔南峰思过崖。 两人到得那洞穴之中,齐御风详诉了发现这洞穴的经过,又将五岳剑派的失传剑招一一指出,最后挖掘出独孤九剑的石碑,叫令狐冲观看。 令狐冲借着亮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石碑所刻“独孤九剑”的剑招,便转头冲齐御风问道:“这‘独孤九剑’的剑诀,你是否已经完全记住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令狐冲哈哈一笑,当即从他手中接过长白剑,一招“无边落木”便将那石碑正面字迹尽毁,继而一转身,又将那石碑背面字迹也尽数毁去。 齐御风大吃一惊,不禁道:“这可是华山派前辈留下的碑文,你这是何意?” 令狐冲笑道:“这剑法你既然已经学会,留下这石碑,又有何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华山之上若是留着这一套剑法秘籍,我可是如锋芒在背,一夜也睡不安稳。” 齐御风细细一思忖,也觉得颇有道理,当即便也是点了点头,只是见到这石碑尽毁,未免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令狐冲又道:“好兄弟,你这几ri传授我这‘独孤九剑’,目之所接,耳之所闻,莫不新奇万端,我也觉得颇为神妙,不过这剑法倘若真如你所说,能破解天下万般兵刃,武功,ri后传扬出去,江湖上还有咱们华山派立锥之地么?”说道这里,他不禁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齐御风微微一愣,随即他心念电转,突然醒悟,心道,这‘独孤九剑,但求一败。’的风头一经传扬出去,确实不太妥当,倘若以这剑法胜了一两个对手,江湖中人从此便会对华山派忌惮三分,倘若不胜,则徒增笑料,被人说是胡吹大气,为人不齿。 而且在这江湖之上,倘若号称破尽天下武学,便岂不是立下了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招牌,大大的得罪人。 他心中想到这里,突然想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面佛苗人凤,心道,我师公一世便立着这个招牌,也没看谁能将他败了。 当即他不由得心生不忿,扬眉道:“便是传扬出去,又能如何?咱们华山派,今后若是想出人头地,扬名立万,这些江湖门派,难道不得一个个打服了才成么?” 令狐冲抬头忘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外,口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这江湖上有他在一天,咱们又谁敢惹这份麻烦,他一ri不亡,只怕就算是少林武当,都没一个敢说自己哪一门功夫,算得上天下第一。”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陡然心中一动,心道,我倒是忘了,这一世有个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华山派倘若漏一丝丝口风,依照他喜怒无常的xing子,只怕顷刻之间,便会遭逢大难。 当即他心中一凛,便又是点了点头,接着便苦笑问道:“东方不败行事毫无顾忌,纵横无敌,这么多年中原武林便在他的yin影笼罩之中,难道便没有人想过与他一争雄长么?” 令狐冲想起东方不败杀师之仇,不由得恨恨道:“江湖之上恨不得有多少人想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可是那些人的下场,你不也都看到了么?”(未完待续。。。) 第133章 剑气 齐御风听到此言,不由得默然无语,但随即想到东方不败的武功被传得神乎其神,今生竟然能与这等绝世高手同世,心中又不禁生出一阵憧憬向往之情。 两人借着火把的亮光,又浏览了一遍石壁之上所刻的图形,只见华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恒山派的失传剑招历历在目,而五岳剑派的剑法破解之道,也赫然在侧,招招精妙无比。 令狐冲在师门日久,见闻广博,与其他四派的剑招虽然不能明其精深之处,但大致要义,却都是听人说过,眼见石壁上所刻的五岳剑派剑招,没有一招不是十分高明凌厉之作,但每一招终究还是为对方所破,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两人看着石壁,矗立良久,令狐冲才道:“看来这剑法贵精不贵多,倘若功夫练不到家,便是学了再多的高明剑术,也难免为人所破,只有各招浑成一体,敌人才无法可破,左冷禅删改嵩山派剑法,想必就是因此而来。” 齐御风摇头道:“你这也太抬高左冷禅了,他若能悟得了独孤九剑那般的剑理,一个嵩山派又岂能容得下他?他执掌一派,总要有些功劳成绩,这明摆的大功,他又岂能不抓,倘若不是嵩山派剑法泰半失传在这里,恐怕也轮不到他来删改修补嵩山剑法。” 令狐冲近日习得独孤九剑的剑理,喜不自胜,却也不知这般剑法到底有多大威势,当即心中所念叨的便都是这些事情,想起别门武学。便情不自禁的往这道理上套去,听得左冷禅删改嵩山派剑法。居然是为了政绩,禁不住心中一怔。 他继而又问道:“这里面的剑法。你学会了多少?” 齐御风道:“本门剑术以及泰山派、嵩山派的剑法,招式已然学全;衡山派的剑法,我为了教习舒奇,后来也涉猎了不少;只有北岳恒山派的招数,咱们门中没人适合这种绵密防御的套路,所以只是大致看看,并没有深研。” 令狐冲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一拳拍向石壁。口中道:“这山洞是咱们华山派复兴之机,万不可错过,咱们二人合力将剑法记下,免得剑法失传,不过在此之前,这些破法倒是得先行记录下来,再一一削去。” 齐御风疑惑道:“那是为何?” 令狐冲看着这些剑招,叹息道:“输就是输,赢便是赢。这魔教长老既然将五岳剑派的剑法尽破,咱们技不如人,也无何可说;况且这些虽然是魔教长老所刻,但这番才智心血。也是不凡,可是……倘若这洞穴被其余四派心存不良之人得知,到处宣扬对咱们却是一大祸患。” 齐御风听了不禁笑道:“那还留着它们作甚。这些魔教长老,心智虽佳。但也不能说真正已窥上乘武学之门,这些破解之法。也只能破解死招,却破解不了活招,若咱们独孤九剑小成,他这些招数,便都没甚么用,而且这招数纯粹为了破招而破招,倘若不用五岳剑派的任何剑术,这些破法也没什么用,咱们说干就干,现在就毁了它如何?” 令狐冲虽然详记了独孤九剑的剑诀,但此时对齐御风所强调的“死招”、“活招”却依然感悟不深,正处于齐御风初学九剑之时的迷茫状态,眼下听他这般说,心中便有领悟,也是微微点头。 当即两人将那些破解之法,一招一招看过去,看过一招,便依着独孤九剑的剑理加以归纳,起初令狐冲觉得这魔教长老张乘云、张乘风的招数匪夷所思,还有些心惊肉跳,但听齐御风一招一招地详加解释,便也觉得释然,觉得这些招数跟独孤九剑相比,确实如登泰山而小天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一招招看过,越看越快,起初看华山剑法的破解之法,只三十几招便用了一个时辰,但继续下来,有些招数齐御风眼睛一搭,便知道无甚新意,提剑便划。 他一边划去招数,一边口中讲解,两人用不了三个时辰,便将这华山派的破解之法,尽数看完。 继而两人又看恒山剑法,详加对比,令狐冲听得齐御风讲解,心中对那独孤九剑“行云流水,任意所至”的精义便愈加通透,当即嘿嘿笑道:“这范松赵鹤招数虽好,但可惜可惜斧凿痕迹太重,也太笨拙,倘若这恒山剑法由高人使出,他这破法,便毫无用处。” 齐御风见令狐冲才学了几天独孤九剑,便能举一反三,心中不由得感叹:他不但记性奇佳,对这剑法的理解也比自己更深,自己当时苦思多日未能想明白的关窍,他竟然被自己只言片语的一说,随即明了。当即心中不禁大感佩服。 两人火把燃尽,齐御风便又点燃了一根,令狐冲看到兴奋之处,情不自禁提着长剑在手上比划,只觉得长剑一勾一挑,转折之际,天衣无缝,心中不由得甚为舒畅,心中又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之情。 等到恒山派剑法学完,两人只觉得疲惫不堪,走出洞去,却见到天色大亮,时值正午,两人哈哈一笑,携手下山,回到玉女峰中饱餐了一顿。 齐御风回到房中睡了一觉,又到了傍晚才醒来,却见令狐冲却敲开房门,走了进来,劈头便问道:“你觉得五岳之中,咱们最应该交好那一个?” 齐御风不假思索,便笑答道:“莫大先生与掌门一向臭味相同,定闲师太与世无争,古道热肠,自然是这两派。” 令狐冲一闪身,却见莫大先生从他身后走出,笑道:“你小子先前装神弄鬼,华山之上这般好处都不说,真不够意思,亏你小子的良心尚未被狗舔了个干净,还记得你莫爷爷。” 齐御风本来坐在桌旁。忙起身笑道:“莫师伯,怎么凭空给自己长了一辈?” 莫大先生在华山流连多日。当即也也不客气,提臀便坐上了他的桌子。叫道:“曲非烟那小妮子便叫我莫爷爷,我不信你小子以后不叫,现在若不叫的顺溜,以后不是还得改口。” 齐御风听得此言,当即大窘,几人嘻嘻哈哈一番,令狐冲和齐御风看见对方手中书册,都知道两人起床之后,都没闲着。彼此都在抄录恒山剑法,不禁相视一笑。 莫大先生叹道:“若不是令狐冲这小子告之,我还寻思,你从哪里鼓弄出这么一套剑法,现下我才知道,原来你教给我写字炼气的这套功夫,便是咱们衡山派失传了的‘烟霞气剑术’。” 齐御风见莫大先生服下了从那朱巴嘉措哪里寻来的药丸,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似乎一夜之间,原先猥琐的面貌都有所改观,如同服了什么大补奇珍一般,不禁大为好奇。当即坐在床边问道:“怎么,那不是一套养气的剑法么?” 莫大先生瞥他一眼,突然恶狠狠道:“养气个屁。这纯粹便是修炼剑气之法,外功内功。都是这货,你这小子害我不浅。该怎么赔我?” 齐御风吓了一跳,急忙起身道:“莫非这功夫有什么不妥不成?” 莫大先生见他神色十分紧张,摆摆手示意他放松坐下,然后摇头道:“妥倒没什么不妥,若没这么功夫,我这一身气血内功,恐怕也吊不到今天,便尽数化了,不过若是继续修炼下去,我这今后的武功路数,可就被限制住了。” 齐御风听得不解,忙问道:“是怎么限制住了?” 莫大先生道:“我也是小的时候,听师傅说门中有这门剑法,这‘烟霞气剑术’虽是剑法,但却别具蹊径,自外而内,于剑法中修习内劲,体用双修,能将一身内力尽数转成剑气,临敌之际,剑气自生,威力奇大,当时只当是那个老鬼吹牛,却没有想到,原来真有这门功夫。” 齐御风听得“剑气”两个字,当即笑道:“那还有什么限制住的,你这谢我还来不及呐。” 莫大先生摇头道:“这‘烟霞气剑术’虽好,但若是继续练下去,这体内真气尽数化为剑气,以后这拳脚激发之时,运劲使力,可就不那么如意了。他臭妹子的,老子临死之时,还愈发离不开这柄剑了。”说罢他拎着手中的胡琴,不禁在桌子上敲了一敲。 齐御风笑道:“掌也是剑,指也是剑,你以拳脚代替长剑,还不是一样。” 莫大先生又白他一眼道:“你懂个屁,这拳脚招数,有拳脚的路数,大都是自丹田膻中发劲,内劲流经奇经八脉,汇到手脚之中。但这剑气一成,霸道异常,必须散于四肢百脉,不能汇集在丹田气海之中,你叫我怎么使劲发力?” 令狐冲听到此处,不禁略一皱眉,五岳剑派,以剑为尊,他以前也只是粗通拳脚,便是连劳德诺和梁发都有所不如,此时他既学会了‘鹰蛇生死搏’这等武功,对拳脚的体悟,便也增添了一层,于是他便道:“如此一来,师伯你不练了便是,反正你继续修行衡山派内功,也能将这几日体内所练得剑气尽数化解了吧?” 莫大先生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怎么又能不练?我拳脚再练上二十年,也不是左冷禅嵩阳神掌的对手,凭借这门功夫,若是能练到剑气归元的境界,与他一战,却还有点希望。” “我练了四五十年的内功,若是将其全部转化为剑气,一年之内想要武功陡然增强一倍,也不是不行,凭此一点,我怎能不试?”他说到此处,竟然有点悠然自得,得意地卖弄起来。 齐御风看他一脸得色,不禁心中微微感到好笑,可令狐冲却忧心忡忡道:“可是若如此下去,那一身剑气是不是就无法再换回来,只能一直修炼下去?” 莫大先生点头道:“不错,有来无回,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啦!” 令狐冲道:“如此一来,对身体有损无益,还是别练为好。” 莫大先生正想卖弄本事。耳听他劝说之言,不禁一怔。随即叫道:“你也懂个屁,听说过‘六脉神剑’没有?” 令狐冲膛目结舌。当即摇头道:“什么是‘六脉神剑’,是神仙的剑法么?” 齐御风却心头大震,忙问道:“怎么,这功夫练到极致,跟‘六脉神剑’一样,能凌空射出剑气么?” 莫大先生点点头,得意道:“算你小子有点见识,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方生大师,据说早年得一位高人所点化。练成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中,掌法第一的‘般若掌法’,据说他掌力推动,就算碰到飞花落叶,激发出去都可凌空伤人。” “而这六脉神剑,却能不假于外物,单凭一股剑气,透体而出,瞬间便能夺取几丈之外人的性命。任你刀剑再利,我只遥遥一指,便天下无敌,乃是前朝大理段氏的武学至高法要。” 令狐冲听得震惊。睁着一双眼睛道:“那你这门功夫,也能练得跟‘六脉神剑’一样?那岂不是天下无敌?” 莫大先生见他如此震惊,原本得意之情却又变成了苦笑。他摇头叹道:“当今之世,武学衰微。那还能练成那般神奇的武功,不过我近日琢磨。若是能将一身内力化为剑气,遍行全身,无所不至,挥手抬足之间都是剑气,修炼出来的也都是剑气,这门武功虽说不能天下无敌,却也应该不凡了。” 他当即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宣纸,凌空一展,伸指轻轻一划,手指离那洁白的宣纸尚有半寸之遥的距离,便见那强韧的宣纸宛如被利剑裁开了一般,瞬间截成两段,继而他五指轮弹,如花瓣展开,烟云散落,又凌空在那宣纸之上,打了十几个破洞。 令狐冲和齐御风见到他显露这手神功,瞬间便将一张上好的宣纸弹成破抹布,不禁齐声喝彩道:“好剑法!”他两人都是行家,清楚的看着,这一招虽然是以指发出,但使的却是剑法,只是他手中没拿剑罢了。 莫大先生笑道:“我就只练到这样,闹着玩还可以,要打人可全无用处,而且如不是施展‘烟霞气剑术’中的剑招,内外通达,心随力至,这一招便是连纸都划不破啦。” 令狐冲见他手中无剑,却也还有自保之能,当即心中大定,不禁问道:“既然你手中无剑,也能使这功夫,那还有什么大不了的?” 莫大先生斜睨他一眼,问道:“你见过一派掌门,使不了自家拳脚功夫的么?我在这‘碧落掌’和‘流云掌’上面下了几十年的功夫,以后可就白饶了。而且这衡山‘镇岳诀内功’,每天早晚三遍功课,从此也不用做了。” 齐御风听得迷糊,不禁问道:“那修习六脉神剑的,也是将一身内功练成剑气,从此不能修习正常的内功?那段家就不练拳脚功夫么?” 莫大先生揩了揩下巴,皱眉道:“我琢磨着这内功、剑气,本是一途,练到高深境界,万法归元,都是一样,自然无妨。可是后人内力有限,勉强修习,却只好像我这样,走些歪门邪道了。” 当夜,齐御风、令狐冲、莫大先生三人吃过晚饭,吩咐梁发等人守好门户,便又一次来到思过崖洞中。 莫大先生虽然形貌落拓,衣饰寒酸,而且有时口出脏言,似乎有些为老不尊,是个市井小人,但对于武功一途,却是一本正经,他看到这石壁上所刻的衡山派失传的剑法,比自己以往所学,都高明了不少,一招一式,不禁看得都血脉贲张,心旷神怡。 他本是剑术名家,此时与自己所学的衡山剑术详加印证,登时多年所郁积的疑惑,都霍然而解,只觉得心中畅美难言,不禁如痴如醉。 而齐御风和令狐冲两人却趁此时机,查缺补漏,将其余四派剑术尽行记录下来,而那些魔教十长老所刻写的破解招数,便一一抹去。 齐御风原本就记得许多剑术,是以进展极快,等过了一会儿,齐御风便不耐烦,由令狐冲自行研习摸索,他提着一柄门口摸来的短斧,便将周围那些咒骂五岳剑派的话语一一铲除。 他看着那些“卑鄙无赖”、“可耻已极”、“低能”、“懦怯”等等字眼,不禁好笑,心道这魔教十长老武功可能比当时五岳剑派之人高上几分,但这脑袋实在有些不太好使,有这闲功夫刻下无数剑法破法,写些骂人的话语,还不如留些力气,寻找出路。 一边莫大先生略微闭目养神,抬眼见他削字,不禁开口道:“这些魔教崽子,也当真好笑,甚么‘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这百年来正教魔教之争,最厉害的杀人招数,那一次不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什么时候论得到比试武功了。”着抬起了头,神情间更有莫大愤慨,显是想起了无数旧事。 齐御风笑道:“那以莫师伯之意,咱们这一次泰山一行,又得用什么阴谋诡计?” 莫大先生目光一扫,锋锐如刀,但这霸悍之色一露即隐,随即他道:“我也不懂什么阴谋不阴谋,只觉得若是能将左冷禅杀了最好,倘若杀不干净,日后必生祸端。”(未完待续。。。) 第134章 嫁妆 莫大先生养神片刻,便继续抄录衡山派的失传绝学,他对衡山派武功专研了一生,已深得衡山派剑术精髓,此时见到石壁上的图形,略微一想,便能觉察其中的巧妙之处。 三人忙碌不停,一直到了次日清晨,也尚未停工,莫大先生便如同给人点中了穴道一般,双眼一眨不眨地呆呆站着不动,在他脑海之中,一个个念头却层出不穷的闪过。 另外一边令狐冲也一边看着那些图形,一边想着其中剑意,只觉得其中的种种想法,均是令自己大开眼界,领悟良多。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突然听得有人在洞口大叫:“大师哥,大师哥,你在洞里么?” 令狐冲听得这声音,急忙同齐御风两人从石洞中转身而出,急速穿过窄道,钻过洞口,回到思过崖外,叫道:“我们在这里,有什么事?” 陆大有正在门外呼叫,转头看见两人,不由得喜道:“果真是在这里,山下来了几人,说是要求见华山派掌门还有齐师弟。” 令狐冲、齐御风两人从昨夜便开始凝视石壁上的招数,心有专注,此时乍然见到阳光,头脑之中不免由得糊里糊涂,当即令狐冲不由得问道:“什么人?” 陆大有笑道:”看样子是曲家的宾客,带了好多礼品箱子,那曲家小妹子都躲在后宅,不好意思见人呢,齐师弟,这一次你可是娇客,跟着去迎接宾客罢!” 齐御风听得这话。不由得眉头微微一凝,摇头道:“曲非烟与她爷爷两人行走江湖。并没有说过有甚么亲戚,哪里来的什么曲家?” 陆大有微微一怔。随即道:“我看那些人恭敬有礼,不像坏人,而且又是练过武的,咱们还是见见罢。” 齐御风沉吟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转头对这令狐冲说道:“若所料不错,这些人可能是黑木崖的人。” 令狐冲听他这般说,不由得剑眉一扬,显然也十分吃惊。他低头思虑片刻,便抬首笑道:“那又有什么干系,曲非烟也不算是日月神教之人,你媳妇人品不错,而且聪明伶俐,日后必定是咱们华山派女流之中第一高手。江湖之中,虽然传闻都说我师傅他老人家是被东方不败所杀,但此事却也大有蹊跷,现在局势未定。也不便与他们撕破脸皮,还是去看看罢。” 齐御风却钉住脚步,摇头道:“东方不败一次又一次,眼巴巴的来交好华山派。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令狐冲闻言一呆,他持着长剑,看着眼前峡谷。云雾变幻,不禁悠悠道:“若真是东方不败来交好华山。倒解了我心头好大一个谜团。” 陆大有和齐御风都不禁一愣,齐声问道:“什么谜团?” 令狐冲冲着陆大有道:“倘若师傅真是东方不败所杀。那他又岂能允许曲长老的孙女下嫁给咱们华山派,还送上大礼?” 陆大有挠挠耳朵,显然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即道:“人家曲大小姐就爱上咱们齐少侠,他又有什么法子?” 齐御风摇头苦笑道:“非也,非也,她可没喜欢上我,而是东方不败派了手下光明左使向问天,强迫我俩结亲。”他当即便把前些日子晚归上山之际,遇见向问天的是向两人说了一遍。 两人一听还有这般事情,不由得也是一阵纳闷。 令狐冲皱眉半天,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笑道:“算啦,咱们也想不明白,且回玉女峰问问他们便是,咱们虽然不能同他们明着交往,但东方不败既然派人来了,咱们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赶人下山。” 说罢,两人向洞中莫大先生告知了一声,便沿着长空栈道,走过山崖,回到玉女峰门户之中,径直便奔向正气堂。 刚到门口,便看见正气堂中,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这人身穿青衣,长手长脚,双目精光灿烂,甚有威势,旁边跟着十几名锦衣大汉,身边放着十个朱漆箱子。 那老者原本正在与梁发、施戴子叙话,见令狐冲与齐御风一进门,立刻挺身而起,口中道:“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委派座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前来拜见华山派掌门令狐大侠。” 他这一声,中气充沛,十分响亮,堂上之人听得如雷贯耳,旁边原本与他交谈的梁发不禁“啊”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十分惊讶。 原来梁发本就不善于与陌生人言谈,见到来客自称曲洋的旧友,不肯细说详情,便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其谈论些江湖琐事,一直也未曾提及正题,此时听说对方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雕侠”上官云,不禁大吃了一惊。 这位”雕侠“上官云,乃是日月神教白虎堂长老,武功之高,据说远在一般寻常门派的掌门人与帮主、总舵主之上,在教中极有权势,他自己亲来华山,可以说对华山派可谓给足了面子。 令狐冲心中也是一惊,上前一拱手,说道:“在下与东方先生素不相识,有劳上官兄登门拜访,实在愧不敢当。” 上官云一笑,又看了一眼御风,笑道:“这位便是齐少侠了吧?” 齐御风也一拱手道:“小人正是齐御风。” 上官云对着齐御风一揖笑道:“东方教主听闻齐少侠与曲大小姐婚期在即,原本想要亲自前来,只是教中俗务羁绊,无法分身,请齐少侠勿怪才好,这里一些薄礼,都是教主的一片心意,请令狐掌门和齐少侠笑纳。” 说罢,伸手递过一张礼单,便送到了令狐冲手中。 那礼单原本已经被上官云打开,令狐冲搭眼一看,便已经吓了一跳。只见泥金笺上,共写了几十款礼品。金银珠宝、衣履冠带、服饰器用,乃至兵刃器械。无所不具,这光是这第一款,黄金两千两这一条,便已经能买下十个华山派的基业了。 令狐冲和齐御风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当即推手道:“雕侠大驾光临,令狐冲已感荣宠,如此重礼,却万万不敢拜领。还请回复东方先生。说道令狐冲多谢了,华山弟子山居清苦,不需用这些华贵的物事。” 上官云道:“令狐掌门若不笑纳,在下可为难得紧了。”略略侧头,向齐御风略一点头道:”齐少侠,这收与不收,还得看您的示下。” 齐御风十分为难,当即道:“华山派是正教门派,和你日月神教势同水火。就算双方不打架,也不能结交为友。倘若上官大侠今日为私而来,齐某自当倒履相迎,但正邪双分。倘若我收了你的礼物,他日五岳同道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上官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道:“齐少侠说的可是嵩山派?左冷禅自大狂妄,专横骄傲 。干大事而好高骛远,算小利而熟视无睹。自以为是当世豪杰,其实虽藉善领之名,然阴险毒辣,武功智谋都平庸之极,不过是一欺世盗名的妄人而已。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早已瞧得他不耐烦,等到他气焰最为嚣张之日,便是他灭亡之时,齐少侠尽可放心。” 齐御风听他这般说话,当即心中一动,不由得开口问道:“小弟有一事不明,那嵩山派十三太保,可是贵教所杀?” 上官云点头道:“不错,圣教主一时心起,见嵩山派忙忙碌碌,尽是些鸡鸣狗盗,坑蒙拐骗的玩意儿,便施展神功,算是给了嵩山派一个教训。” 齐御风续道:“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左冷禅,岂不干净?” 上官云笑道:“圣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行事岂能容咱们猜度。教主说,左冷禅搅风弄雨,花了无数心血,筹划五岳剑派合并,倘若不让他试一试便死,那他必然心中不甘,是以现在变留着他一条性命。圣教主武功天下无敌,杀他还不是像宰鸡杀狗一般,只不过教主开恩,才容他活到今日。” 齐御风又问道:“那青城派的‘青城四秀’,是否也是贵教主所杀?” 上官云道:“不错,圣教主那次偶然听说了青城派有这么几位人物,便道:甚么‘英雄豪杰,青城四秀。’其实不过是‘狗熊野猪,青城四兽’,听这名字就讨厌。” “后来教主下山办事,无意中碰到了这四个倒霉蛋自吹自擂,以为自己英雄了的,便随手将他们杀了。这四人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齐少侠问这个干嘛?” 他一边说着,华山派众人却不禁心中都是一动,那“野猪狗熊,青城四兽”的话,原本是四年之前,令狐冲在汉中与青城四秀之中的侯人英、洪人雄相较量时给这四人改的名号,这东方不败居然如此神通广大,连这个都知晓。 众人正在寻思,身边梁发陡然而起,沉声问道:“那我先师岳掌门是不是也是被贵教教主所杀?” 上官云听到这话,不禁淡然一笑,说道:“倘若教主杀了岳先生,我又岂能大模大样,拜访华山?我这次来时,教主已然向我说明,江湖流传之言,未必是真。东方教主与贵派先任掌门确实过了几招,领教了紫霞神功的厉害,但要说就此杀了岳先生,那事情确实没有。” 他这话一出,华山派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阵惊疑不定,东方不败武功又强,地位又高,武林中确是无人能及。少林、嵩山,俱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恒山,那更差得远了。 他既然说未曾杀了岳不群,那必定是一准没杀,否则依他的性子,就算杀了,华山派又能如何? 正当众人沉吟之际,上官云又将礼单递给齐御风道:“齐少侠可知道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摇头道:“我怎么知晓。” 上官云笑道:“教主说这些礼物,不过是曲大小姐的第一批嫁妆,等到两位大婚之日。更有十倍厚礼赠之,曲大小姐虽然远离黑木崖。但也算得上日月神教一脉,教主说了。你倘若不收,咱们可不敢把这金枝玉叶,嫁给这样胆小之人,此婚事就此作罢。” 齐御风一听,不禁大皱眉头,心道说我和曲非烟是良配的也是你,说不嫁的也是你,这东方不败颠三倒四,到底是想怎样? 令狐冲一听这乃是曲非烟的嫁妆。当即不由得一笑,他生性豁达随便,向来不拘小节,见东方不败送礼之意甚诚,却也不便坚拒,便哈哈一笑,接过礼单道:“如此一来,咱们还非收不可,多谢上官兄奔走。咱们未曾拜见尊亲,不料娘家忍却反先存问,却如何敢当?上官兄远来辛苦。请坐喝杯茶。” 众人听说这人原来是为曲非烟送嫁妆,当即也觉得不便为难。一个个放松了一口气,散座在周围。 等众人落座,上官云又道:“令狐掌门可是不日便要启程。去赴那五岳剑派在泰山的聚会?” 令狐冲道:“不错,等到明日。也就启程了。” 上官云道:“左冷禅想要吞并五岳,此时江湖上人人知晓。令狐掌门可有定计?” 令狐冲摇头道:“哪又什么定计,他若强行吞并华山,咱们便与他斗上一场,生死有命,且由他去,华山派开派数百年,自有生存之道,也未必别人一举手间便能予以覆灭。” 上官云一挑拇指,赞道:“令狐掌门光明磊落,当真好豪气。可是嵩山派毕竟人多势大,你就没想着,寻些外援么?” 令狐冲见他似乎另有主意,心中不由得想到,咱们四派联盟,确实算是有些外援,但哪能告知于你,当即摇头道:“嵩山派有千人之众,咱们华山派只有几十人,找什么外援,也是枉费力气。” 上官云微微一笑,说道:“东方教主得知华山派有险,特命我教中五百好手,眼下就在泰安左右,只要令狐掌门一声令下,这五百好手,就能为你所用,你意下如何?”。” 令狐冲听到这话,当即一皱眉头,他自幼便听师父和师娘说及魔教的种种奸邪恶毒事迹,自己虽可与之论交,但若动用黑木崖的人手对付嵩山派,却未免有些过分,而且这般好处,日月神教也绝不可能白给。 当即他不及细想,立刻摇头道:“贵教教主美意,令狐冲心领,但这番争斗,乃是五岳剑派的家务事,如何能劳动贵教的人手。” 上官云笑道:“他日齐少侠娶了曲大小姐,咱们日月神教和华山派便是一家,又谈什么家务事不家务事,令狐掌门也不必过谦。” 令狐冲正色道:“承蒙教主美意,将曲大小姐下嫁华山派,但华山派自来一家,与贵教争斗百年,这番联手之举,实在不妥,还望贵教仔细思量,收回成议。” 上官云面色有些不愉,却也耐心笑道:“五岳剑派之中,华山派一枝独秀,矫矫不群,源远流长,又有齐少侠这等剑技惊天的人才,那都是令狐掌门领导有方之故。今后华山派和咱们神教同气连枝,共亨荣华,又有何不妥?” 令狐冲摇头道:“贵教东方教主,武功了得,天下第一,性子虽然偏激,行事乖僻,但的确不是卑鄙小人,我一向景仰的很,咱们私下相互交往,倒也无妨,但华山派百年清誉,又岂能因我一时的得失,而毁于一旦。” 上官云听得这话,当即心中大怒,冷冷道:“如此说来,你是决计不接受神教的好处了?” 令狐冲道:“正是!”这两个字说的斩钉截铁,绝无半点转圜余地。 令狐冲坚自幼受师门教诲,深信正邪不两立,对魔教深恶痛绝。后来见到曲洋等人,行事洒脱不羁,却也不算坏人,而正道之中,左冷禅等人的所作所为,其奸诈凶险处,比之魔教亦不遑多让,这正邪之分便看得淡了,对上官云此来,却也没什么不喜。 但他执掌华山,这涉及门户声誉的大事,却必然黑白分明,决不肯退让一步。 上官云看着他的面孔,冷冷笑道:“数百年来,我日月神教与你们五岳剑派诸派为仇,向来势不两立,教主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想要借你之手,化解这段恩怨,你如固执已见,只怕你华山派尽数覆灭,华山一派从此在武林中除名,却也不是甚么难事。你我今日在此相聚,大是有缘,你若听我良言相劝,刚才的话,就请喝了此杯。” 他一言说罢,便将眼前令狐冲面前的茶碗,向他那头一推。 令狐冲摇了摇头,端起茶碗,径直递给上官云,一边冲着齐御风略一点头。 齐御风心领神会,当即叫道:“送客。” 上官云猛然起身,“嘿嘿”冷笑两声,说道:“我神教圣教主仁义无双,胸襟如海,对待朋友向来是最是厚道,你若不识好歹,日后会有甚么下场,你该知道!” 令狐冲也长身而起,转过半面身子,沉声道:“请恕我等不能应命,就算日后贵教算起帐来,咱们也只好仗剑奋战,华山派弟子一齐死在这玉女峰上便了。” 一边齐御风、梁发、施戴子等人也道:“不错!” 上官云看了众人一眼,轻蔑一笑,道:”如此话不投机,告辞。” 令狐冲道:“不送。” 上官云说完一句,领着那些锦衣大汉,怒气冲冲,便径直出了华山派,往峰下行去。 华山派等人站在门前,眼见日月神教一干人越走越远,华山之上青翠草木,轻烟薄雾,不由得心中一阵感慨万千。(未完待续。。。) 第135章 待发 华山派众人感慨一番,回到房中,却见曲非烟已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她怔怔站在厅中,盯着那些大箱子,有些眉眼发愁。 看见一行人进来,她登时娇腮欲晕,羞得满脸通红,抬眼看了齐御风一眼,便又匆匆忙忙地沿着后门走了。 令狐冲打趣地笑道:“曲大小姐居然也懂得害羞了。齐兄弟,人家是金枝玉叶,能许配给你,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齐御风此时便如同踩在棉花之上,只觉得迷迷糊糊,浑然不觉得终身大事便就此决定,当即也不多言,只是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真不知如何是好。 陆大有随手打开一个箱子,只见里面珠光宝气,俱是极为名贵的翡翠玛瑙,珍珠碧玉,不由得咋舌道:“幸亏咱们跟他谈得僵了,否则人家送上这等厚礼,咱们也应该备上一份回礼才是,可就是把山上所有的银子集在一起,也未必能打赏得起。” 令狐冲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笑道:“曲大小姐嫁了个穷姑爷,除了两口长剑一无所有,咱们华山派给不起赏钱,也在情理之中。” 英白罗和舒奇年轻好动,接连打开几个大箱,却见里面尽是襦裋衫袍,吴绫楚绢,居然给华山派每个人都准备了数件新衣,陆大有见到衣服上别着字条,写着自己的名字,当即“哈”一声笑,提起一件袍子,就往自己身上比划,却见长短腰围。居然正为合适。 华山派之人,有许多一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华美的衣衫。一时不禁也都看花了眼睛,刘语晴拿起一件襦裙细细观赏。不禁也感慨道:“我原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穿不到这么好的湘绣衣裳。” 当即众人嘻嘻哈哈,不禁都取了自己的衣服,每人都有六七件之多,热闹得如同过年一般。 令狐冲怜爱地看着岳灵珊手中拿着一件五彩夹缬花罗裙观看,不禁感慨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罗裙的图案全凭手工镂刻,从挑选坯布到脱脂、裱纸、画样、替版、镂刻花版、上桐油、刮浆染色,几十道工序。这一件裙子,少说也得有几十两银子的价钱,够咱们华山派吃上大半月了。” 岳灵珊笑语嫣然道:“你买不起,还不许齐师弟帮咱们赚么?” 令狐冲笑着点点头,对着高根明、陆大有几人道:“你们也努努力,莫让齐御风一人这般辛苦,见到恒山俗家弟子,连句话都不敢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用?” 高根明陆大有两人,迎着英白罗等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却只有无奈地笑笑。 东方不败所送来的衣物,香云纱染、黻衣绣裳。俱是极为华丽,唯独送给掌门令狐冲的长袍,确是宽袍大袖。褒衣博带,虽然用料极为精细。形制却十分简单,以清淡平易为主。 令狐冲看了之后不禁叫道:“给你们送的都是金线滚边。腰悬金带,配上鸾衔长绶、鹤衔灵芝的印章,我这算是什么,道袍么?” 众人嘲笑他一番,放下衣服,心中还是好奇,不禁又打开一箱,却见里面俱是长剑,居然有上百口之多,亏得那十几个大汉,居然一路将其背上了华山。 令狐冲本是品鉴兵刃的行家,当即抽出一柄,但觉剑上溶溶如水,清气凌冽,虽不如齐御风那两柄好剑,比之他前几日所见的清晓师太水月庵所藏龙泉宝剑,却有不遑多让。 当即他不由得咂舌道:“那一箱子衣物还好说,这些长剑如此锋利,少说也值上万把两银子,东方不败这一次拉拢咱们,可当真是大手笔。” 齐御风见那些长剑,俱是华山派用剑的制式,其中有些长剑的剑身稍窄,正合华山派玉女剑法和‘飞绣神针剑’所用,这显然是东方不败为了这次送礼,特意打造而成,心中却不由得一动,脱口道:“他怎么知道咱们华山派这么多事,这剑不但是华山派用剑,连每个人的姓名和身高称量,也都能一清二楚?” 他这一言既出,登时令狐冲也不禁有些轻皱眉头,转头看着施戴子,施戴子摇摇头,也是不得其解,只能苦笑一声。 陶夭夭对长剑不感兴趣,只顾着这些漂亮的花衣裳,听他如此说话,不禁怒道:“谁说正合适的,你看看我,这裙子就长了不少,你这曲大小姐,也忒不讨好人啦,别人都送好好的,怎么轮到了我,就这般敷衍?” 她一直对齐御风颇有好感,见到曲非烟来到山上,不禁便有些不喜,生怕她夺走了这位小师叔,此时见裙子不合身,便立刻发难。 刘语晴知道这鬼精鬼灵的脑袋瓜一直都想着什么,当即笑道:“回去我拿针线给你改改,保证一样漂亮,好不好?” 陶夭夭赌气囔噻,依旧有些忿忿不平,对礼物挑挑拣拣,她是大富人家出身,自来便有许多大小姐脾气,众人因她年纪幼小,却也不以为意。 等到众人将箱子中间的礼物看完,一人又分了一柄上好的长剑,男的挑拣了几许玉带、螣蛇、玉佩等小玩意儿,女的拿了些珠花、步摇、爵钗,也就各自散去。 这玉女峰顶,便是玉女祠,从玉女祠经过石梁,便可到达一处高冈,那冈腰有个深潭,深不见底,相传直通黄河,乃是天下八大水府之一。 齐御风回山之后,忙乱了几天,此时衣衫褴褛,神情萎靡,便约了高根明、陆大有等人一起去那深潭边上洗刷一番,令狐冲听了,也急忙奔去,一时华山男弟子,各个眉开眼笑,俱去洗了一身老泥,准备回山更换新衣。 等到众人晚饭之际回山,却见山上的女弟子俱换上了绸缎小袄、穿着青绫裙或者黄绫裙。各个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珠花,梳栉。一个个温雅款款,一步三摇,整个华山之上,顿时花枝招展,风光旖旎。 诸位男弟子见此,不禁也回屋换上了新袍,或蜀锦、或宋锦,配上金灿灿的革带。君子剑岳不群挑选弟子之时,本就要看人的长相。是以华山弟子不说各个俊逸非凡,也都是眉清目秀,更加上常年习武,气质超群,这一番穿戴,越发显得富贵都雅,丰神如玉。 令狐冲只记得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众人才如此刻意打扮一番,换上好衣好穿。此时这般热闹场面,华山派早已数年没有出现,一时不禁为之感叹。 众人吃过晚饭,他便道:“此次泰山之行。颇有些风险,咱们华山二代弟子固然都不能去,小师妹重伤初愈。也就别走这般远路了,不过山门谨慎。左冷禅未必不趁机行险,为了以防万一。却还须得留下几人看家。” 他此言一出,登时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出声,华山众人近日武功见长,都想到这“五年大比”之上露上一手,是以谁也不想轻易留下。 刘语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武功虽有进益,但后来其余师兄师弟却也逐步赶了上来,有她无她,也差不太多,她生性也不喜热闹纷争,便道:“那我便留下来吧。” 令狐冲点了点头,他已知刘语晴身手之高,几不亚于练了“灵狐剑法”的陆大有,玉女十九剑出神入化,就算再来一两个嵩山派赵四海或者泰山派天松、天乙那般的高手,也未必能赢得了她,当即心中一宽。 他见刘语晴留闪,偏头便看向梁发,却见梁发嘴角喏喏,似乎要说些什么,他心中一笑,当即道:“三师弟,你怎么想?” 梁发涨红了脸道:“刘师妹武功虽高,但独自一人,若是碰到事情,终究没个商量,我也留下来吧。” 令狐冲笑道:“那你一人怎么够,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才顶一个诸葛亮,你们才两人,怎们还得再来一个才够。” 这话一出,却见陶钧突然道:“大师兄,那我也留下来吧。” 令狐冲微微一怔,心道我只是打趣之言,怎么这陶钧却突然冒了出来,他素知这陶钧平日沉默寡言,但一说起话来,却是最为心直口快,加上他一身正气,便如同一个小君子剑一般,也不愿拂逆他的意思,当即便道:“好,有你们三人在山上,华山派定然无忧矣。” 他这般说话,倒也不是大话,齐御风从少华山诳来的三位匪盗首领,第一位的“妙算子”朱文,虽然武功平平,却是精通奇门之术,华山本就是天下第一险峰,他又将行兵布阵,太极两仪、五行八卦的变化融入到山势当中,依着自然造化,布下了许多险要机关,倘若敌方未经允许,就上的山来,必然便要迷迷糊糊,绕上好多圈子,才能解脱。 当即令狐冲安排完毕,众人便各自散去,回房收拾行囊,准备干粮。 唯独齐御风愁眉苦脸,一连叹息了几声,令狐冲不解,便问他缘故。 齐御风道:“梁师兄近日练习泰山剑法,陶师兄练习嵩山剑法,本来是我安排对付这两派的奇兵,准备令此二人一战成名,吓死嵩山派和泰山派的老鬼们,谁知这两人居然一人都不去参加五岳大会,这一次我这如意算盘可打空啦。” 令狐冲哈哈笑道:“咱们既然会了‘独孤九剑’这等绝学,又有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术,怕他那等小人何来,就算不用他们派的武功,单凭剑术,五岳之中,谁又能胜得过你?” 他虽不以五岳剑派盟主之位为意,但念及华山派此时武功之强,人物鼎盛,实在胜过其师岳不群时多矣,心中豪迈自傲,自然锐气风发。 次日,众人吃过早饭,便下山而去,梁发和刘语晴、陶钧三人一直送到山口,才转身而回。 齐御风依然牵着那匹青驴,曲非烟却骑着老虎雪风,两人本来无话不谈,但经过昨日一事,却又相隔甚远。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莫大先生夹杂在华山派众人当中,丝毫不起眼。这一群人当中唯独他青衣破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武林之中,独特异行之人甚多,有些人偏偏喜欢故意穿的破破烂烂,是以他也毫不在意。 华山派此番有钱在手,下山之后,当即在华阴县一口气买了十几匹马,众人轻襟长剑,纵马狂歌,一时好不快活。 一路无话。众人一行向东,不日便来到泰山脚下。 众人掐着日子,到得泰安,正是五月三十,正好再过一日,便是泰山大比的日子。 令狐冲到了泰安,与莫大先生密议一番,随即分手,在山脚下休息了一日。便率领着众弟子,动身上山。 走到半山腰上,便有四名嵩山弟子,四名泰山弟子齐来迎接。执礼甚恭。 那身穿黄袍的嵩山弟子道:“嵩山末学后进,恭迎华山派令狐掌门大驾,敝派左掌门和泰山派天门师叔。俱在山上恭候大驾。” 那泰山派的弟子方欲开口,却听那嵩山派弟子又道:“南岳衡山派、北岳恒山派二派的师伯师叔和师兄们。早先便已到了,令狐掌门和众位师兄到来。嵩山派上下尽感荣宠。” 令狐冲对着那嵩山派弟子点了点头,略微谈了几句,那泰山派弟子始终插不上嘴,一张脸便如同黑锅一般阴沉。 齐御风察言观色,看得好笑,心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这两位弟子,武功虽浅,在嵩山、泰山这两派定然是不入流的人物,想要结交高人之心,却是一个比一个强烈。 令狐冲领着众人一路上山,只见山道之上,打扫的甚为干净,没过数里,便有嵩山派弟子和泰山派弟子备了茶水点心,迎接宾客,足见嵩山派这一次准备得甚为周到,但却也令人觉得这泰山之上,却处处是由嵩山派做主,有些喧宾夺主之感。 行了一程,又有几名嵩山弟子迎上来,和令狐冲见礼,说道:“峨嵋、崆峒各派的掌门人和前辈名宿,今日都要聚会嵩山,参与五岳派推举掌门人大典。令狐掌门来得正好,大家都在山上候你驾到。” 这几人身穿土黄色长袍,显然是嵩山派第一等的弟子,眉宇之间,颇有傲色,对令狐冲也不甚恭敬,只是平辈见礼。 令狐冲在五岳同辈之中,本就是第一等的人才,他内外兼修,紫霞神功大成之后,更是功力大进,几乎可与上一辈高手相抗。这几人过来相陪,面对一派掌门,却是随随便便,只当作一般宾客一般,令狐冲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不说话。 齐御风当即道:“少林寺掌门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却没来么?” 那为首一人本来与令狐冲并驾齐驱,走在最前面,听了此言,不禁吃了一惊,回首道:“他们……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来?” 齐御风傲然道:“他们答应我了,怎么敢不来?” 那嵩山派弟子微皱眉头,看着他衣带飘裾,长得清隽挺拔,背上背着一柄金灿灿的长剑,身边陪着一名少女,长得纤巧灵秀,清丽绝俗,宛若花间凝露般澄明剔透,笑吟吟地,手中却托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兽。 当即不由得叫道:“这位兄弟,可就是人称‘金剑白狐’的齐御风,齐少侠?” 齐御风倨傲道:“少侠不敢当,‘金剑白狐’这名号,我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你看我这一行中,有青驴,有老虎,有这个小玩意,怎么就单提它呢?”他对这白狐忘恩负义,有了曲非烟就忘记自己之事,始终耿耿于怀,虽然照样喂它好吃好喝,平日却免不了埋怨。 他却不知,他这小狐狸久经江湖,斗过余沧海、也打过青海一枭,在江湖之中已然赫赫有名,闯下了不小的名声,近日不少人提起这带着一头白狐的少年,都有些颇感兴趣。 那人看着雪风威风凛凛,听师傅说过,知道这乃是一代神僧朱巴嘉措的遗物,又看看小雪球目中神光湛湛,似乎也不好惹,不禁一拱手道:“但不知这驴子,有什么名目?” 齐御风笑道:“它倒没什么了不起,不过他的祖先,便是当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神**侠驴,在江湖上盛名显赫,你不知道么?” 那人见那头驴子,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居然能与老虎、神狐在一起,想来也必然有其神奇之处,也不敢露怯,当即不由得摇头道:“小人孤陋寡闻,这个却真的不知。” 一行人继续向前,却见一条窄道之上,立着几人,身上也穿着嵩山派的服色,见到华山派诸人行近,为首一人便道:“华山派的,我左飞英师兄在你华山失踪,今日须得说个明白!” 令狐冲见那些人拦住去路,怫然不悦,转头对着那名知客的嵩山弟子道:“这便是五岳盟主的待客之道么?” 那嵩山弟子本来就被齐御风将了一道,不卑不亢,阴阳怪气道:“这几位师兄在我嵩山派之中,地位比我为高,我却也劝不了他们。” 令狐冲轻哼一声,见这几位引路的嵩山弟子各个嘴角含笑,一副幸灾乐祸之意,不由得暗皱眉头。(未完待续。。。) 第136章 立威 令狐冲本拟不理会这几名嵩山弟子,可他们几人旁边却有一块巨大的山石阻挡,是以华山派众人想要上山,非得从这几人身旁经过不可。 令狐冲心道:华山派此来,未及上山,若是就同这嵩山派小字辈动手,未免有失风度,而若是不打退这几人,却又登不了这泰山,可当真为难。 他不动声色,向齐御风一使眼神,齐御风当即上前一步道:“你们嵩山派的什么左什么玩意儿,明明是藏僧朱巴嘉措所杀,关咱们华山派何事,我们上山要与左掌门有要事相商,你们这些门下弟子,耽误了五岳剑派的大事,赔得起么?” 那其中一名嵩山弟子,显然已经得了门中长辈的指示,有恃无恐,见齐御风将祸事赖给死人,不由得心头怒起,当即脱口道:“谁说是朱巴嘉措所杀,左师兄明明是上了华山派,就一去不返,朱巴嘉措乃是过了十余日才受邀前来……” 齐御风笑道:“好哇,原来朱巴嘉措果然是你们嵩山派邀请来了,他要挑我们华山派还有少林寺,都是左掌门鼓动的了?” 那嵩山弟子气息当即为之一窒,心头不由得一阵慌张,左冷禅与朱巴嘉措的往来,虽然江湖中人有不少人知道,但这等事情,何以能堂堂正正地当面说出,若是就此得罪了少林寺,他可吃罪不起。 齐御风看他涨红了脸,一时咬紧下唇,不言不语。二话不说,抽出长剑。便向前奔去,此时日光正烈。他这长白剑一经出鞘,顿时剑身之上光芒大作,炽烈明耀,竟然将半壁山峰,都映得耀目惊心。 那些嵩山派弟子见他杀气腾腾,手中长剑明亮的晃眼生疼,也不禁心中吃惊,但心想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此杀人。当即一个个梗着脖子,坚决不退。 齐御风走到几人近前,微微笑道:“没工夫跟你们蘑菇,让不让开?” 嵩山派众弟子见此人虽然年轻,比之在场嵩山派弟子,都小上那么几岁,但他手中一持长剑,微笑之间,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顿时震慑住了众人。几人急忙凝住心神,让自己清醒不少,想起师叔师伯的告诫,一个个依旧挺着不动。却也不敢多言一句。 齐御风眸中静若秋水,略等片刻,却见众人没一个动弹。不由得怒气上升,一张面孔冷了起来。他向前一步,目中精光暴长。大声叫道:“让开!” 那些嵩山弟子,见他如此杀气,想起关于这人的种种传闻,虽然心下有些害怕,但师尊命令如山,自己岂能轻易便退? 齐御风也不多话,长剑猛然出手,众人顿时觉得一抹劲风带着杀气疾疾冲向自己,似乎随时可将自己斩成两段一般。 但见他长剑如电,剑尖在空中划出一条亮线,他这一剑一闪即过,宛如流云般清美,流星般闪亮,当真是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星剑光芒闪过,嵩山派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一片空白,顿时吓得几乎瘫软,双目全是惊骇之色,但眨眨眼睛,相互看看,却并未发现有人受伤,不由得大为疑惑。 齐御风微微一笑,收剑而立,光华顿敛,就那么看着眼前嵩山派众人。 眼前的嵩山派弟子心中疑惑,一人不禁向旁边之人问道:“大师兄,他这……” 就在此时,突然陪着华山派的引客的一名嵩山弟子,脸色却惨然一变,急声叫道:“师兄,快退!” 那几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头顶哗哗声响,有沙石溅射下来,当即反身纵身狂奔,奔出去几丈之遥,才回身观看。 泰山之石,本是花岗岩与片麻岩混杂而成,不似华山那般纯然一体,都是有坚硬的花岗岩组成,是以软硬不一。 齐御风这一剑,正中了众人头上一块极大的山石,他这一剑运上了初学乍练的紫霞神功,是以挥剑疾如星火,嵩山派群弟子,居然无一人能看清他的剑路。 他这一剑撕裂了大半片岩石,只留下一点点与山体相连,不过片刻,那岩石吃不住劲,便渐渐倾倒了下来。 众人眼见磨盘大小的山石,一块一块地喀喇喀喇而落,发出轰轰巨响,迸射到山道之畔的山涧之中,砸的粉碎,都不由得目瞪口呆,眼中充满着震惊和恐惧。 接着便是漫天弥起的灰尘土屑,向众人袭来,华山派众人都一皱眉,便转身退后了数丈。两边人马遥遥相对,俱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灰尘落定,华山派众人施施然踏着散碎的石块走过,那些嵩山派弟子一个个站在路边,却没有一人敢于出声阻拦。 那四名嵩山派知客在后面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确是愁眉苦脸,从此不敢轻易说话。 众人脚步加快,不一会,便过了十八盘,登上南天门,来到日观峰。 这日观峰雄峙东海、石刻遍布,峰北有巨石长长横出,斜刺青天,阳刚挺拔,其间更有一条长廊,亭廊衔接,似仙阁矗立,众人登临这峰顶,遍览泰山周围山色,四顾茫茫,登胸襟大畅,觉得这山巅独立天心,万峰在下云开日朗之际,纤翳不生。有俯察万类、目尽长空之豪情,有一种与天地永大之感。 众人感慨一番,又走几步,便看见那亭廊之中,又无数人聚集,引路的数名嵩山弟子加快脚步,上峰报讯,接着便听得鼓乐响起,欢迎华山派等人上峰。 抬眼望去,却见左冷禅领着几十名弟子,与莫大先生、定闲师太、天门道长等百余人齐齐起身,迎了过来。 那左冷禅率先走上几步,拱手相迎。 令狐冲虽然是华山掌门,但毕竟比众人都低上一辈。当即躬身行礼,说道:“晚辈令狐冲。率华山派弟子,拜见诸位掌门。” 左冷禅道:“多日不见。令狐世兄丰采尤胜往昔,当真可喜可贺。”他说话客气,语气中却丝毫没有热情之意,每个字似乎都有一种愤怒憎恨之意。 令狐冲当即也道:“晚辈侥幸逃得大难,全赖左掌门庇佑,此等大恩大德,日后必当后报。” 齐御风自离开淳安县,一切经历尽皆拜这人所赐,当即不由得细细打量此人。只见他面相威严,眉心处的凹沟很深,仿佛把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一起,眼窝陷落得很深,看起来实在有点怕人,高鼻阔嘴,饱经风霜的脸,好像用红铜铸成,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长袍。看上去不似武林高手,倒好似战场上的武将一般,但他目光转动,精芒四射。却又显出一丝阴鹜毒辣,与他行事风度,极不相称。 左冷禅听到令狐冲说话如此尖刻。脸色抽动一下,也不知心中如何之想。口中当即道:“犬子在华山之遇,嵩山派上下也是感恩不尽。今日五岳大比,咱们就来好好切磋一下。” 两人目光交错,眸中都带着无限恨意,渐有沸腾之意。 齐御风不由得心中想到,传说枭雄的长相,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这左冷禅虽然工于心计,利用盟主之位,建立霸权,对各门派之事横加干涉,为得到权利无所不用其极,十分地不择手段,江湖许多仇杀,皆是左冷禅阴谋挑斗而起,但他胸襟狭小,如此沉不住气,可当真难成大器,比之方证大师,那可差得远了。 正当此时,天门道长突然道:“有什么话,坐下再说,令狐冲,你们华山派地处西陲,位置就在西边那头。”说罢他抬手一指,打个招呼,长袖一挥舞,竟带着门人弟子,转头先行返回。 左冷禅见天门道长不耐烦,当即也欲转身而去,齐御风见此,突然叫道:“莫大先生,方证老头,还没来么?” 莫大先生一直昏昏欲睡之状,似乎已不胜力,听到这话,当即惊讶道:“方证大师……那怎么会来?” 齐御风心中暗笑,这老头装傻作戏的本事,倒真是一等一的,怪不得左冷禅屡次为难华山、恒山二派,对衡山派莫大一系,却从未动过手。 左冷禅本来已经走出几步,听到此言,不免回头看了齐御风两眼,他心中虽有疑窦,却也不便轻闻,当即一声冷哼,转回台中。 华山派一行走进台前,众人见这一行人各个年轻俊美,岁数不大,居然还带着一头老虎上山,不禁群情耸动,纷纷喧哗议论了起来。 这亭台的设计,本来便是按照五岳之数排列,另置其他门派的客席,可华山派来到西首,却见到约有三四十人,大模大样,坐在华山派的位置上,一个个面色漠然,似乎对华山派到来,丝毫没有察觉。 齐御风与令狐冲相视一笑,不禁说道:“如此故伎重施,真是算不得什么高明,想让咱们华山派丢脸,却也得有实力才行。” 两人略微商议两句,并肩上前,令狐冲上前对坐在那首脑位置之上的老者问道:“但不知贵派是那家门户,占了咱们华山派的位置?” 那老者面色倨傲,待理不理道:“咱们是西岳华拳门,占不得这西金之位么?” 令狐冲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当即转头对着曲非烟一点头,曲非烟拍拍老虎屁股,那老虎蹿起几步上前,猛然一声长啸,便宛如晴空打了个霹雳一般,萦回激荡,响彻群山,登时峰上许多功力浅的,险些便一个不及,坐在地上,剩余人等,不禁也将目光转向西边。 雪风朝着那老者缓缓走上几步,铜铃般的双眼紧紧盯住他不放,那老者虽然心里发毛,但在天下英雄面前,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定,心中暗暗叫苦,暗道这老虎一声咆哮都如此厉害,真不知降得住降不住。 却见雪风几个纵跃,双掌翻飞,未等那老者起身,便将他一掌拍飞,落于场中,继而接二连三。一巴掌一个,将那些华拳门弟子一个个拍飞。那些华拳门中人一个个高飞几丈。宛如风筝一般,继而落在场中。痛的哭爹喊娘,群雄先前只见得这老虎声响如雷,却不料居然有如此神通,不禁也是倏然而惊。 未及雪风动手完毕,那些剩余的华拳门弟子便一个个逃窜而出,偌大一个西台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雪风颇通人性,已得了曲非烟教诲,所以并未下得重手。那些华拳门弟子,一个个尽管灰头土脸,在群雄面前丢了大人,但终究有武功在身,却并未伤筋动骨,当即一个个挣扎起身,便要自行离去。 齐御风见那老者动身欲走,几步上前,一声唿哨。雪球儿飞射而出,在地上绽起几点灰尘,只三步便蹿出十几丈之远,径直落在那人后颈之上。那老者见到这小兽行动如飞,电石火光之间,便已然抓住自己要害。当即不由得两股战战,不能自己。 齐御风迈开方步。走到他面前,看他面如土色。不由得冷哼一声低声道:“为虎作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继而提高声音喊道:“你华拳门阴谋算计,夺我华山基业,伤我华山性命,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五岳聚盟,我华山派暂且也不跟你算计,大会一毕,倘若华拳门依然留存于世,定当将你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他这句话一说,登时在场两三千人,尽皆惊诧,华山派与华拳门的梁子,众人隐隐约约,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一些,但当众发下这等通牒,却也未必显得太过了一些。 有些消息灵通之人却也知道,华拳门与华山派的内蕴相比,根本上不得台面,贸然老虎捋须,终当有此报应;而不明真相之人,却觉得这少年气焰未免太过嚣张,何等深仇,值得灭人家门户基业? 齐御风顿了一顿,又朗声道:“你华拳门号称更迭掌门,叫我华山派掌门人前去观礼,暗中却埋伏了十七位高手联手围剿我家掌门一人,可有此事?” 那老者咽喉被一只锋利的小爪子搭着,早已不敢发出一言,听到此话,却只能偷偷瞥一眼左冷禅的方向,默不出声。 齐御风又道:“没想到今日我五岳剑派聚会,你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前来观礼,当真是不知死活,华山派几百年的基业,岂能容你轻辱,你说出背后指使,我今日便不杀你。” 说罢,他将长白剑拔出,众人离得虽远,却见他手中长剑光华四绽,耀天映日,端地是一口神剑。 那老者战战兢兢,唯恐这小兽一爪抓破自己的喉咙,也不敢多话,就在此时,突然听得一人沉声道:“令狐掌门,今日五岳大好的日子,你这算什么,立威么?”他这声中气充沛,如沉雷远播,虽然在场几千人相互叫嚷,他这句话却也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齐御风一听,也不禁觉得,除了朱巴嘉措和王召之外,生平所见,以此人内功最高。 令狐冲也不多话,当即上前走了几步,缓缓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众人眼光雪亮,登时见到他胸膛之上,伤痕遍布,竟有十几道之多,那上面虬结累累,都是几乎致死的重伤,众人看得触目惊心,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人身受如此重伤,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当真是命大。 令狐冲朗声道:“我等与华拳门本来无怨无仇,他华拳门两个月前将我诳去,埋伏了十余名高手深夜闯进客栈之中,几番波折,我才侥幸逃得一死,此等与我派有血海深仇之辈,还敢上得泰山日观峰,我若不报此仇,华山派岂不让人小瞧?” 他以一派掌门之尊,说出这番话来,可信度自然比齐御风所说要强得多,当即群雄不由得都是暗暗点头,心道这华拳门也太过嚣张,居然这般不知死活,去找五岳剑派的麻烦。 不过大半人却也知晓,凭借华拳门这个小门小派,去哪里寻这十七名高手,其中必然有其他门户支持,今日这泰山之战,却有些好看了。 左冷禅冷哼一声,心中怒火生腾,本来他对今日五岳大比,挫败四方,继而提出五岳合一,当上这个五岳派的掌门,十分有信心,准备得甚是周到,可是华山派如此嚣张,却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当即道:“这华拳门远来是客,就算与你华山派有过恩怨,也应该私下了结,或者传谕江湖,咱们五岳同仁大伙齐来为你讨个公道,现在你无凭无据,怎好在这里拿人,成何体统?” 令狐冲却当仁不让,一整衣襟,斜眼看向左冷禅道:“左掌门,你如此向着这华拳门,今日他们夺我华山派的位子,是否就是你安排?” 左冷禅本来不善斗口,听到这番话,就知道此事有些弄巧成拙,原以为看看华山派与华拳门相争,他们还能调节一番,顺便训斥令狐冲一顿,灭一灭他们的气焰,谁知冒出了这一个老虎,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将华拳门这群脓包解决,未等他出场,便已被华山派制住,他一番苦心,竟然全然化成流水。 他思忖片刻,当即将目光转向那老者道:“此事当真是你华拳门所为?偷袭我五岳剑派?” 那老者低眉不语,摸不清他的心思,既不敢承认也不敢不认。 左冷禅又问了一遍,见他还不出声,当即道:“你既然已经默认,那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岂能容你!现在就把你押送嵩山,日后详加审问!”说罢摆手令几名弟子,便要上前拿人。 他为了这次聚会,苦心安排,务必做的完美无瑕,此时这一场闹剧,他也只能忍痛压下,以图大会开场。 令狐冲知道他心中所想,心道押送嵩山,他日后焉能出现? 当即朗声道:“既然已经认罪,还审问什么,齐御风,将此人斩了!”(未完待续。。。) 请假三天,整理一下思路。 @@ 最近感觉越写越差,本来计划好的许多梗都被遗忘掉了。 昨天来了朋友,接待需要时间,也顺便换下心情,闷头更新实在有些连自己都受不了了,特此请假三天,为笑傲篇好好收一下尾巴。:) 感谢诸位一直支持我的朋友。(未完待续……) @@ 第137章 强援 齐御风早知道这人便是当日偷袭令狐冲的十七人之一,心中恨极,听得令狐冲一声令下,便是连头都没有回,手中长剑一个圈转。众人尚未来的及看清他的剑路,便看见他身旁热血团团飞溅,那老者便已身首异处,五肢俱断。 群雄见到这少年这般剑法,举重若轻、潇洒如意,却又快若电闪,令人捉摸不定,忽然一惊,几乎每个人心中都陡然冒出一个想法:这少年好高的剑法,我可远远不及。 左冷禅离得颇远,赶不及救人,便坐在椅子上不摇不动,看似神色不动,但手上却颤得厉害,显然已然是心中气急,好半晌,他才缓缓冷笑道:“令狐掌门当真是好威风,好手段!” 令狐冲一整衣襟,系上袍子,冷着脸道:“彼此彼此!” 就待他转身欲回到自己座位之上之时,突然华拳门一名老者终于缓过神来,举起刀来大声,指着齐御风叫道:“你……你……你杀了我师兄,今日与你拼了!”他此时距离那猛虎雪风甚远,心中胆气一壮,悲愤交集,提刀便砍。 齐御风略一后退,避过那人一刀,侧头看向令狐冲请示。 令狐冲略一搭眼,便看出此人武功路数,同那死去的老者一样,俱是伏击追杀他的十七人之一,当即不禁一股怨恨升腾,咬牙道:“杀了!” 齐御风得了示下,当即手中剑光一吐,一道白光横空闪过。那人尚未觉察出对方是何时出手,便只觉得咽喉一凉。眼前漆黑,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永远再起不来了。 这一下出手,众人都提了精神仔细观看,但见这少年只刺出一剑,诡异迅疾,便将这华拳门的高手致死,都不禁有些又惊又怕,一时偌大个山顶,竟然寂然无声,只闻得山风猎猎。众人都在心中想着,若这一剑攻的不是此人,而是我,却该如何抵挡? 左冷禅面色铁青,看着齐御风,尽管这些时日以来,关于这少年的种种传闻不绝于耳,但直到了现在,他才觉察出自己原来却还是小窥了此人。 他略微思忖片刻。觉得嵩山派尽管人才辈出,他座下共有上千名二代弟子,但武功能与此人相比的,却是没一人能行。当即也不由得暗暗皱眉。 正当此时,突然两名黄衣弟子从山下疾奔而上,全力奔跑。显然身有急事,左冷禅知道这两人乃是知客中的主管。若不要事,定然不能如此匆忙上峰。略不禁朝他两人看去,一时便也忘却了华拳门之事。 不多时,那两人便奔到左冷禅身前,上前禀告道:“恭喜师父,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率领两派门人弟子,正上山来。” 左冷禅听了这句,登时心中如春阳融雪,喜不自胜,当即他一挺胸站起身来,转头对着旁边的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大声说道:“少林、武当两派掌门联袂而来,那可真客气得很,咱们这可须下去迎接了。” 他语气之中,似乎故意轻描淡写,浑然不当一回事,但刻意为之,语气甚冷,就连五岳剑派之中最蠢的掌门天门也看出他实在心中喜悦之情难以掩饰,当即有些愕然地点点头,随之起身。 五岳其他掌门虽然未得招呼,但也都纷纷站起,在场之中三教九流、五湖四海倒有不少人物,听说少林武当两位当家亲至,也都群情耸动,跟着迎了过去。 齐御风远远看见左冷禅威风凛凛,袍袖迎风烈烈,领着群雄下山迎接,看上去好不风光,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摇头,心道一直以来自己却有些将这位人物看得太高了些。 许多人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看上去光环加身,永远正确,常人提起来时,往往恨不得加以顶礼膜拜,绝不允许有一丝亵渎侮辱,其实这些人剥去一层光鲜亮丽的外套,也不外如是,只不过恰逢其会,因缘际会而已,究其成功的缘由,最大的理由无非是有个好爹,或者吃过一滩狗屎而已。 这左冷禅生为五岳剑派之中最为强盛的嵩山派,数年来苦心经营,压服众多师兄弟,分化五岳其余四派,执掌五岳之牛耳,功绩不可谓不大。 但方才上山之时,他便对令狐冲妒忌怀恨,溢于言表,此时闻门人报到少林武当上山,又不免欢喜,这么一位五岳盟主,沽名钓誉,胸襟狭小,实在是侠气全无,可能也是鬼鬼祟祟算计的事情做多了,英雄的豪气全然忘却了。 左冷禅位居五岳盟主,武功、智谋、地位已均不是常人所能比,然而利欲熏心,施下这种种阴谋诡计,为求得五岳并派一统江湖。最终却落得如此蝇营狗苟之态,实在令人无法佩服。 齐御风心想至此,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鄙视。 五岳剑派本以中岳嵩山居首,北岳恒山居末,华山派排在第二,但嵩山派弟子整顿队伍,排列下山,却将华山派排在最后,自然是左冷禅为了羞辱令狐冲之举,齐御风杀人之后,见此时人人忙着下山迎接少林、武当两位掌门,无人搭理于他,当即与令狐冲对视一眼,便回归华山派行列,一行人吊在最后,慢腾腾地下山。 令狐冲一边走着,一边回思方才之举,也不禁背上隐隐生出冷汗,他虽然聪明,却也无甚智谋,更不工心计,并无处大事,应剧变之才,眼前接连杀人立威之举,倒也并非他所愿意,只是形式所迫而已。 眼见势必要与嵩山派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也想不出什么必胜之计,只能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好在华山派众人此时武功今非昔比,背后又有强援,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群雄乱哄哄地,没等走出几步,便看见前面一行人让出道来,一位大和尚大袖飘飘,快步上山,正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身边陪着几人人,除了五岳剑派的首脑,另外一位,却是身穿道袍,腰悬宝剑,精神矍铄的一位老者,想必便是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 令狐冲对这二人一直好生相敬,但却又无缘得以相识,此时也不好上去攀交情,便领着华山派众人,退在路边,拱手致礼。 谁知方证大师临到他身边,却微微一笑,停住脚步道:“令狐掌门,你华山派西来是客,来我鲁豫之地,怎能教你在此久候。”说罢他拉住令狐冲一只手,竟携着他并肩上山。 冲虚道长紧随其后,看见齐御风手中持剑,眉清目朗,肩上蹲着一只白狐,不禁眼前一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随即飘然而去。 齐御风微微一错愕,随即便想到这位道长也是以剑法如神著称,不可能不关心自己的名字,于是便也心中一宽。 左冷禅走在一旁,见方证和尚对令狐冲好生客气,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旁人丝毫插不上嘴,他也不知这两人其实在此之前只是神交,从所未见,只道他两人相识已久,不禁心中有些郁闷。 他又走几步,猛然想起齐御风在山下一问,显然早就知道了少林寺要来观礼的消息,当即百般念头,攒到一起,心中不禁陡然生出一股不安,随即惊怒交集,抬头瞪视着令狐冲。 众人上到山巅,方证大师依旧拉着令狐冲一只手,让他在站在自己身旁,自己则笑容可掬与各路豪杰相互致意,但前来拜会这位天下第一门派掌门人的人物实在太多,乱哄哄地,都挤成一团。 左冷禅见此情景,忙朗声道:“大伙不用多礼了,否则几千人拜来拜去,拜倒明天也拜不完,还请诸位就坐,大会马上开始。” 众人听说大会将开,不好意思不给这五岳盟主面子,当即四散而开,坐在椅子上,有辈分低微的,便立在一旁,遥遥的看着场中。 左冷禅等众人安静下来,便站在场中,大声道:“我五岳剑派今日聚会,承蒙武林中同道友好赏脸,光临者极众,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以致诸般供应,颇有不足,招待简慢,还望各位勿怪。”说罢向四方团团一鞠躬,以示歉意。 其实往年五岳剑派聚会,也没有这么多人凑这热闹,最多不过有一二支亲近支派,才来共襄此举。 但自从三年前,左冷禅渐渐露出野心,想统一了五岳剑派,五岳之中纷争迭起,参加者五岳聚会便各带帮手,此番江湖震荡,几乎是图穷匕见之局,各大门派更不藏掖,都邀请江湖好手各自助拳,,若是有变,出手的可不仅仅五岳剑派这几支而已。 当即他这一番话,众人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冷笑一声,只有嵩山派找来的帮手,才卖力大声叫好。 其余四派掌门,都假作漫不经心,略微抬眼一看,却见四面身服色打扮并非嵩山派中人的,交好之声也接连起伏,不禁都是微微一皱眉头,心道这嵩山派果然人多势众,面子比四派加起来还要大上一些。(未完待续。。。) 第138章 开战 左冷禅又客套几句,便邀请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登台讲话,方证大师合十笑道:“我们两个方外的昏庸老朽之辈,今日到来只是观礼道贺,却不用上台作戏,丢人现眼了。” 左冷禅摇头道:“方丈大师说哪里话来,实在太过见外了,当今正道武林,唯您二位乃是泰山北斗之望,五岳剑派还得由您多加照拂,今日盛会,不由您二位指点我等一番,岂不遗憾。” 冲虚摆手道:“宾客既然到齐,左掌门尽可勾当大事,咱们两个老家伙,说得太多,也没甚么用。” 左冷禅又诚心邀请几句,两人坚辞不就,当即左冷禅也毫无办法,便宣布五岳剑派大比剑正式开始。 随后未及五岳剑派其他掌门发声,他便又道:“近来江湖之上颇不平静,武林之中出了不少大事,兄弟已与五岳剑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均觉得魔教势大,如果五岳不能联成一派,统一号令,则来日大难,只怕不易抵挡,遂决定将我五岳剑派合并为一派,协力同心,共讨魔教,此番比剑,便是从中选拔高手,以为先锋。” 他这话一说,登时许多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心道他为了五岳合并一事搅风搞雨,闹得天下皆知,一直到了今日,才终于当众说了出来。 话音一落,登时便有数百人齐声叫道:“恭喜五岳剑派合而为一。” “五岳归一,大势所趋,左盟主当这五岳派掌门最合适不过。” “五岳合一。我正道武林又多一大派,实在可喜可贺。” 这些人话音嘈杂。七嘴八舌,十分热烈。左冷禅微闭着双眼,迎着时至正午的阳光,听着这些赞美之词,显然十分受用。 众人语音稍歇,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叫道:“不知左盟主和哪一派的前辈师兄们商量过了?怎么我莫某人却不知此事?” 众人听这声音,便知道这发难得便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都心道这莫大一向韬光养晦,装聋作哑,今日居然能第一个有所作为。可当真不容易。 左冷禅看向莫大先生,微微一笑道:“咱们五岳剑派,一直由左某人统领,我念及诸派情谊,一直未曾对诸派门户行事严加干涉,但你衡山一派,与魔教暗中结交,又不服盟主调遣,将好好一个衡山派弄的七零八落。高手尽没,莫大先生是否也太闲散了些?” 他这话说的十分平和,其中含义却咄咄逼人,暗含威胁之意。倘若莫大先生不同意并派,立刻便可说他也是私通魔教之人,以大义之名义将其压服。 莫大先生听闻这话。略一皱眉,心道倘若接着他的话题说下去。定然让在场武林同道又想起刘正风、曲洋一事,对他衡山派名声有损。当即他转进如风,说道:“不管怎么说,莫大忝为衡山派掌门,虽然无德无能,不能发扬光大衡山一派,但并派这等大事,还须从长计议,左盟主从未与在下商量,贸然作此决定,莫某万万不敢从命。” 左冷禅听他话中意思,模棱两可,似乎有不屈之意,又似乎想在新成立的五岳剑派之中,求得更大的权势才能服软。他本来就在衡山派之中留有后手,也不怕莫大捣鬼,当即心中一宽,也不再理他。 继而他转头面向泰山派方向道:“天门师兄,贵派意思如何?” 只见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一张脸涨得通红,双目圆睁,显然心有不满,但却一直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听见这话,连手脚都没动弹一下。 旁边却站起一人,长眉白须,脸色枯槁,穿了一身崭新蓝缎子的道袍,此人起身,大声说道:“五岳合并,声势大盛,咱们五岳那一个都能沾到光,自然妙极,我泰山派举手赞成。” 左冷禅哈哈大笑,对着那人拱了拱手,显然心中十分快意,当即道:“看来东南二岳,对于并派之议,是并无异议了,定闲师太,你恒山派意下如何?” 他话音未落,定闲师太闭目养神,尚未发声,却听得一个年轻的声音朗声叫道:“慢!这个老家伙算什么东西,他也算得上泰山派代表,如此那个猫三狗四随便说两句,都能为我等五岳剑派众人代言了?日后传扬出去,岂不是辱没了五岳剑派。” 左冷禅听到这话,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当即转头看去,却见正是华山派掌门令狐冲坐在椅子上,面带冷笑,侃侃而谈。 左冷禅肉笑皮不笑地冷哼一声道:“华山派自先师去世,这礼数是越来越差了,你身为小辈,居然也敢贸然无礼,出口质疑前辈,当真不守规矩,这位玉玑子前辈,乃是天门道长的师叔,你说他能不能替泰山派说话。” 令狐冲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令狐冲虽然识人不广,但行走江湖之时,却也曾见过此人,这人明明便是衡山群玉院中的一名龟公,早年曾学过三两年的庄稼把式,兄弟当年流连酒肆之时,也曾赏过他几个小钱,他有何德何能,敢称自己为泰山派的前辈,我倒想问问天门道长,这位师叔,他到底认还是不认?” 原来他本不欲多事,却见到方才玉玑子说话之际,玉钟子却频频向他使出眼色,求肯他出头露面,解决此事,面色十分诚挚悲凉,于是他心念一动,便想着激怒这玉玑子,引诱他出手。 那玉玑子听得令狐冲讽刺与他,当即暴怒如雷,转头看向令狐冲方向,口中叫道:“无耻小辈,早听说你这华山掌门品行不端,没想竟然敢在天下英雄面前信口雌黄,侮辱于我,当真无耻之尤。今日我便让你心服口服。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他一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柄黑黝黝的铁铸短剑,大声道:“这是我泰山派掌门信物。东灵祖师爷留下的神兵。祖师爷遗言:‘见此铁剑,如见东灵’,天门师侄在大会之前,早已将掌门之位传予我,你说我能不能替泰山派说话?” 他一边说话,一边杀气腾腾,冲下高台,向华山派方位走去,身后四百多泰山弟子。倒有近一半的人都大声叫道:“华山派辱我泰山派掌门,罪大恶极,快来磕头认罪!” 令狐冲虽未见过这柄短剑,但却也知道这是泰山派掌门人信物,代代相传,自泰山派创派祖师东灵道人至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但此情此刻,他却焉能承认,当即两眼朝天一翻。白着眼睛道:“谁知你这信物是真是假,天门道长坐在那边,你叫他亲口说一句,已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了。我等才能相信。” 他这话一说,当即众人心中都是一动,看见天门道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面色越涨越红。似乎心有不甘,都心道。原来这天门道人早已被人架空,怨不得发不出声来,想来这玉玑子定然也是被嵩山派所收买,是以才闹出这场变故。 玉玑子回头望了一眼天门道人,却正撞上他怨毒的目光,不由得心道,天门被我等制住,点了死穴,此时焉能让他张口说话,若是出声,这一番安排,岂不是暴露于天下英雄之眼。 当即他又转头看着令狐冲,眼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心道能有多大能耐,胆敢如此猖狂,当即叫道:“我做得了做不了泰山掌门,都由剑上说话,今日本就是五岳剑派大比剑的日子,令狐小儿,你是否敢下场与我一战?” 令狐冲居高临下,面色温和的看着玉玑子,开口笑道:“当年在衡阳之时,我也曾赏过你三五两银子,当时你喜得笑逐颜开,口口声声叫我大爷,现在没得钱了,就叫的这般难听,真是跟婊子处得久了,也变得无情无义起来。” 玉玑子听见他这般侮辱,不由得暴怒如雷,狂叫道:“令狐冲,你给我下来!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他几步奔腾,跳到华山派人群之前,得亏他还留的一丝理智,才未有冲进华山派众人之中,去揪令狐冲出来。 令狐冲见泰山派众人都朝自己方向看来,一时无人理睬天门道长和玉钟子,虽然玉玑子在眼前狂吼连天,骂声不绝,心中却陡然一松,心道如此这般,所有人目光俱被华山派所吸引,泰山派暂且也不至于同室操戈,两派互斗了。 他早已看出,泰山派众人听到此番变故,有一小半人立即支持玉玑子对自己口诛不已,另外一半人却摇头叹气,唯有五十多个弟子,却面色惶然,十分愤慨,直直看着天门道长,显然便是天门掌门的门下。如果方才不是他出言讽刺玉玑子,这帮人显然早已会动手打了起来。 玉钟子前辈之所以先前与众人在洛阳郊外,商谈“连纵”之事时如此语焉不详,十分为难,想必就是因此而来。 齐御风见玉玑子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不断来回奔走,手足颤抖,不由得摇头感叹,心道我大山东人就是性子直,令狐冲轻巧几句,居然就将玉玑子的所作所为,全然暴露在众人眼前,这般人物,又怎能当得上一派掌门,无非是左冷禅的一条狗罢了。 令狐冲略微思忖一会儿,当即冷笑道:“你挟持泰山掌门,妄图分裂门户,如今又跑到我华山派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我华山派若不出手,真当五岳剑派无人制你么?” 玉玑子道:“休得大放狗屁,你快下来,老道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令狐冲侧身仰躺在椅背之上,在桌面上捡了一粒瓜子,在嘴里一磕,目光漠然的看着玉玑子良久,然后将瓜子皮“呸”一口吐出,低头轻蔑道:“就你也配?” 玉玑子见他坚辞不出,不禁一抖手,亮出长剑,直直指向令狐冲道:“我今日代泰山派挑战华山派,你是否不敢应战?” 众人先前见令狐冲轻声慢语,洗涮这位名声不算甚好的泰山前辈,还觉得颇为有趣,但此时见这泰山派长老左手轻轻一抖,长剑出鞘,一瞬之间便已然擎在右手之中,神采气度,无一不是上佳,不由得面面相窥,心道这道人脑子不甚好使,手上功夫,却不糊涂。 令狐冲见他抬出五岳大比的招牌,不提先前私怨,也不禁略一皱眉,心道:“他这般说话,倒是不好推诿了。” 正当他思忖是由自己还是齐御风出场之时,一边施戴子突然笑道:“他这一手,便是泰山派的‘擎剑术’么?大师兄,不如就由我代你出战如何?”(未完待续。。。) 第139章 玉玑 方才这玉玑子一亮剑,那一手当真帅得紧,就连令狐冲这等武学驳杂之人,也叫不出其中名目。 他听得施戴子口出此言,并一口叫出对方使的乃是泰山派的“擎剑术”,不禁眼中一亮,知道他既然面对这等强手依然敢于出战,必然是有制胜的把握。 施戴子在华山诸位师兄弟当中,心思最为细腻,在剑术之上的造诣,除了令狐冲之外,一直也遥遥领先于众师兄弟,他办事一向妥帖稳当,比之令狐冲往往还强上三分,是以令狐冲对他此举也毫不担心,当即点了点头。 施戴子持剑在手,踌躇满志,大踏步走下高台,开口朗声叫道:“那小老儿,我来接下你的剑法。” 玉玑子眼见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登时停住喝骂,瞪着一双浑浊的黄眼珠望着施戴子道:“你是何人?” 施戴子笑嘻嘻走上擂台,回头道:“在下来历清白的很,乃是华山派第四弟子施戴子,不信可问我的掌门师兄,他可为我担保。” 玉玑子听他言语,似乎依旧是在嘲笑自己这个掌门来历不清,跟龟公大茶壶搅在一起,当即脸色一变,阴沉道:“你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别人。” 说罢,他足尖一点,宛如一只铁鸡起舞一般,直直飞上擂台,他这一下全身僵直不动,唯独足尖用力,轻功当真怪异之极,众人见到他施展这般绝活,不禁齐声喝了一声彩。 一边左冷禅本来讲到半路,谁知突然冒出这等事端。他见此事插手也未必讨得好处,当即便有些没趣。转身下台,将这擂台让给了华山和泰山两派。 下台之际。他抬头看向施戴子,眼望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不禁冷哼一声心道:玉玑子纵横江湖之时,这天下还没有你呢。华山岳不群几个弟子武功乱七八杂,也就令狐冲还像点样子,这人胆敢上台挑战泰山派的长老,可当真自取其辱。 施戴子眼望左冷禅拂袖而去,缓缓抽出长剑。不禁深呼一口气,眼望泰山四下风光,碧空如洗,江山如画,只觉得恍如隔世般。 他在少年之时,也曾来过泰山,见过五岳大比,其时华山派势弱,只能在一旁旁观。并无弟子下场参与,当时他只觉得诸如莫大先生、天门道长等人,其武功都高如仙人,简直永世不可与之相比。 这种感觉萦绕在他身上好多年。才慢慢褪去,但却也知道若想在五岳剑派同辈之中一争雄长,非得再由十年二十年的苦修不可。 谁知道天上竟然降下齐御风这个奇怪的少年。领着他们捉蛇打鸟,求教六怪。又将华山之上的秘洞打开,令众人都深悉五岳剑派失传的各种神妙剑法。令他这十几年汗水积下的苦功,一朝得已释放,终于在恍恍惚惚之间,窥到了上乘剑术的门径。 眼前这玉玑子,本来是比他师傅岳不群还高上一辈的人物,就算是一年之前,自己也万万想不到居然敢跟这等高人交手,并且还是主动提出。 玉玑子眼见这青年人神采奕奕,英姿勃发,虽然两人辈分相差甚远,他上台之后却不急不躁,安若素之,低着头望着长剑不住感慨,心中也不禁生疑。 他自矜辈分,自然不能抢先出手,可是等了半天,却见这青年只是摇头晃脑,感慨万千,却不主动上前,当即不由得大怒道:“小子,你寻思什么呢?” 施戴子恍然一愣,急忙抬头,看见玉玑子持着长剑,怒气冲冲的指着自己,当即他依着此人身法,“玉女十九剑法”闪电般在心中过了一遍,便已然有了定计,于是便笑道:“诗人有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泰山绝顶,神奇秀美,站在这台上俯览群山,顿生豪气,当真畅快。” 玉玑子哼了一声,知道他这句诗乃是唐朝大诗人杜甫所咏泰山之辞,当即也不便反驳,只阴阴地道:“要想‘会当凌绝顶’,却轮不到你华山派。” 施戴子心转如飞,当即道:“哦,莫非泰山派有意夺取这五岳派掌门之位?是矣,是矣,自古五岳之中,东岳独尊,泰山吞西华,压南衡,驾中嵩,轶北恒,为五岳之长,玉玑前辈有此想法,也是正常。” 玉玑子听到这话,心中怒极,急忙朝左冷禅方向看去,却见他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也说不上好坏,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凉,心道泰山派得了这华山少年一句话,左冷禅日后定然对我有所忌惮,我须得速速撇清为妙。 他当即道:“泰山是泰山,泰山派是泰山派,咱们武林中人,不搞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谁本事大,武功强,大伙便都服谁,我泰山派武功在五岳之中,也只是稍胜过贵派,比之其他三派,那是远远不足,万万不敢当这个五岳派的掌门。” 施戴子举起一只大拇指,道:“不错,前辈当真好见识,诗圣另一首《望岳》中也谈及,‘稍待秋风凉冷后,高寻白帝问真源。’贵派的武功真源,你全然没学到家,是以还得叫我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玉玑子虽然贪财好色,却也不是草包,知道这一首诗却是杜甫看过泰山之后,又登华山而作,此子话里话外,居然还是在贬损泰山派。 当即他心中大恨,却也知道自己在口舌之声,争不过这青年,只能强忍着怒火道:“多说无益,你进招吧。” 施戴子点了点头,当即手中长剑一摆,使一招苍松迎客,见过先辈,继而随手一刺,嗤嗤破空有声,竟然径直奔向玉玑子的咽喉而来。 玉玑子原本警惕异常,但他怒火一升,心境便不免懈怠。当即见这一剑奇险无比,不禁吃了一惊。当即施展泰山派剑法,手中长剑接连萦绕回旋。挡住这凌厉的一剑,一连退出三五步,才将施戴子这剑上之力卸下。 两人这一交手,众人不禁一片哗然,玉玑子论及年纪,比施戴子大上三倍不止,谁知这一出手,竟然被这小辈攻个手忙脚乱,当真丢人现眼。在自家门口,栽了个大跟头。 玉玑子也只觉得脸上发烧,当即手中一剑快似一剑,接连进攻,使得便是泰山派的绝学“崔崒刺云天”,他这剑法以诗入剑,本是泰山派他这一系的不传之秘,他生平与人交手,绝少使用这种剑法,但此时一张老脸已然丢尽。却也顾不得许多,只一心想着在对方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才好。 施戴子并不急于进攻,当即回挡了几招,但见他这路剑法如山岳倾斜。两崖夹石,惊涛拍岸,天光摇碧。一剑接着一剑,犹如千峰攒聚、万壑凌厉。凌厉绝伦,当真不可轻视。心中不由得道:“原来三师兄练这套剑法,却是练得错了?他那剑招使得慢慢腾腾,哪有这般快捷?” 当即他一边接招,一边目光不由得朝台下溜去。 一边令狐冲见到玉玑子如疯如魔,乱披风般使出这套剑法,也不禁一愣,目光看向齐御风,齐御风微微一笑,摇头道:“平明登日观,举首开去关,精神四飞扬,如出天地间。” 令狐冲听见这句诗,当即心中恍然大悟,心道这剑法使得如此之快,固然是电闪星飞,寒芒吞吐,十分好看,但却失去了泰山派端庄凝厚的剑意,这剑法风韵高迈、神情散朗,有道家通玄之气,焉能是这般撒泼的使法? 当即他见到施戴子偷眼看来,不禁摇头晃脑,抿一口茶,随手挥舞了一下衣袖,便宛如戏台上的戏子一般做作。 施戴子见到令狐冲这般模仿魏晋人士服食五石散之后的样子,当即心中不由得好笑,却也豁然开朗,明白了这套剑法的真意,当即又过了三两招,猛然快步如飞,犹如花间蝴蝶一般蹁跹不定,瞬间便移出四五步,接着弯腰下探,一剑朝着玉玑子的下腰歪歪斜斜的刺去。 玉玑子剑法正使得兴起,猛然看见他连续闪动,继而一剑刺他腰间,不禁吓了一跳,可是他招式已老,却避无可避,当即勉强拧腰发力,在即将被刺中那一瞬间,在空中一旋,斜身躲过。 饶是如此,他一身崭新的道袍,却也被施戴子剑尖撕破了一个口子,他低头一看,登时脸色涨红发紫,如同猪肝,怒吼道:“我杀了你!”手上长剑东一刺,西一劈,尽朝着施戴子要害刺去。 施戴子尽管学全了那套华山派先人所遗留下来的“伪——玉女十九剑”和东邪一脉流传的“落英剑法”,并且由齐御风依据独孤九剑的剑理加以改良启发,已登堂入室,剑法卓然自成一家,但他与玉玑子这等当世少有的高手交手,却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起初还有些畏首畏尾,不够洒脱奔放,但方才这一剑见功,却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当即他见到玉玑子剑法在他与梁发喂招时全然见过,心中胆怯尽去,步履如飞,左旋右抽,长剑叮叮当当与玉玑子的长剑互碰,都砍在他剑尖去路之上。 两人一连交错了十余剑,施戴子都是顺着他的剑路或点或刺,或勾或抹,总之不让他将一招使完。 玉玑子见这青年居然后发先至,将他剑路全然摸清,不由得大吃一惊,两眼发直,直勾勾看着施戴子,几乎要弃剑绝望起来。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高叫道:“玉玑师兄,稳住心神,切勿为他花招所惑。” 此人身材高大,也是白须白眉,穿一身深青色的道袍,众人一撇,当即认出此人乃是玉玑子的师弟玉音子,都不由得心道,原来泰山派之变,天门背后居然面对两位师叔的阴谋,可当真为难此人了。 令狐冲见玉音子也从天门背后站起,走到台边,看似十分焦急,不由得装着好奇的样子,盯盯望向泰山派席位,却见玉钟子神色不动,手指却呈现出一个四字模样,心中不由得想到,原来泰山派居然有六位太上长老都投靠了左冷禅,今番要揭穿这个阴谋,确实殊为不易。 玉玑子听见这声音,登时心中一惊,心道我这般使招,确实有些心浮气躁,此子剑法高超,还须得徐徐图之,当即潜运心法,脸色随之也从狰狞变得庄重,看准施戴子长剑刺来,也缓缓递出一剑,凝如山岳,雄伟磅礴。 他这般运劲使剑,将身上五六十年的内功全然贯注于剑刃之上,施戴子登时压力大增,只觉得他一剑当中,起手时甚为直白浅陋,如朗月无云,空空荡荡,而后却剑意层层迭迭,如云蒸霞蔚,冉冉升起,荡涤萦绕,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又如泰山之松,,虬枝斜出,苍翠相掩,令人目不暇给。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便是三师兄所苦学的‘五大夫剑法”了。” 玉玑子长剑接连刺出,每一刺都是一连五剑,这种技法在江湖之中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稀世绝学,如华山派“太岳三青峰”,雁荡山“灵峰三折”,更有江湖人人皆知的“长江三叠浪”,都是如此一招连着一招,连绵不断,后招推前招,并立齐发的剑法。 但这五剑连出,比之三剑并发,难度又何止增上一倍,却俨然比那些功夫要强得多了。 齐御风见到这牛鼻子居然使出这等招式,不禁也摇头感慨,这般手腕上的技巧,都是经年累月,苦苦精研而成,即令是他,使出这一剑来,威力虽然更大,却也绝对无此灵活。 但他细细观之,却发现这套剑法似是而非,与华山后洞中记载的剑法颇有不同,许多地方虽然竭尽弥补漏洞,但比之古人的奇思妙想,却朴实的近乎于呆滞可怜,而失之神韵奇变。 他看得出来,施戴子身临其境,自然感受更多,只觉得这牛鼻子剑法之中,内力虽强,却还总是少着点什么东西,比之梁发使出的剑法,威力稍显不足,当即他眉头一皱,当即长剑如裁云分柳,反攻而上。 华山派剑法正奇相合,奇拔峻秀,高远绝伦,处处透着险中求胜的意境,玉玑子与他使了七八十招,始终未见胜负,却总见他一会防守,一会反攻,此时见他回击,不禁精神一振,牢牢盯住他剑尖去路。 却见飒然风起,施戴子本来温雅款款的剑法陡然一变,一柄剑如云如雾,如雨如电,若电光下射,若气吞斗牛,长剑之上,尽是硬朗无匹的打法,而出招之处,却尽皆匪夷所思,总是他泰山派剑法之中够不着的地方。 玉玑子本已经七八十岁,有些老眼昏花,此时见到这少年人使出这般剑法,眼睛随着对方剑尖上一抹流星来回萦绕,只觉得如长松入云,山花奇异,渐渐不禁有些心中烦恶,头晕眼花,一个不及防,猛然觉得长剑刺来,登时一惊,噔噔噔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便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140章 内讧 这一下陡然惊变,台上台下一时不禁寂然无声,众人眼见施戴子剑法精奇,从所未见,都看得血脉贲张,心旷神怡,正自过瘾之际,可这对手却突然一屁股就地坐倒,实在超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一边恒山三定眼见施戴子剑术如此高明,也不禁都暗暗赞叹,眼见他这每一招之中均包含了华山派剑法的精妙之处,可是变化之奇,却远比以往岳不群所展露的剑术更为高明,一招一式,尽皆巧妙异常,其中转折连贯之际,更是天衣无缝,令人匪夷所思。 当即定逸师太不由得朝莫大先生脸上看去,却见他闭目阖眼,似乎不胜劳苦,已然昏昏欲睡,而嘴角之上,却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显然是成竹在胸。 左冷禅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心道这施戴子原本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在江湖上不过二流,怎么一转眼剑术却变得如此高明,当即他看向华山派众人,见华山弟子各个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尤以那姓齐的小子为最,当即不由得心中愤恨。 玉玑子坐在擂台之上,当即老脸通红,心中也随之变得一片茫然,不禁怔怔地发起楞来,随着四周众人的一片惊讶哗然之声大作,越来越响,他才蓦然惊醒,急忙用道袍袖子掩住面目,对着施戴子连句客气话也不说,便退了下去。 他临到场边,玉音子早已等不及,便上前安慰道:“师兄,你且等着。待小弟上台替你报仇。” 玉音子旁观者清,他见这华山派的青年剑术虽妙。但来来回回,却也只有那么几下。而且内力并不如何高明,只要一心一意使出自家泰山剑法破敌,心无旁骛,以他的剑术根基,破他剑招似乎是应该不难,方才玉玑子之所以落败,一边是因为对手奇招迭出,目不暇接,另外一方面。却也因为他自己心浮气躁,有些太急于求成了。 玉玑子与玉音子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却并不如何交心,此时见他如此仗义,不禁对平时自己对这位师弟所做的蝇营狗苟之事大为惭愧,当即感激道:“师弟……”语气哽咽,几乎当场就要流下泪来。 他这般成名数十年的高手,一朝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败,几十年名望威信一扫而空。若不是似玉玑子这般天赋异禀,脸皮够厚,便是连当场自刎的也不在少数,可见他心中情感脆弱至极。正需要多加安慰。 此时他见玉音子身形高瘦,器宇轩昂,这么一站出来。风度俨然,道袍随风飘动。更显得神采飞扬,不禁更是大为感佩。开口道:“师弟,我一人名望不要紧,关键是堕了我泰山派的声威,此子剑术看似平常,但其中大有道理,你需千万小心。” 玉音子郑重地点了点头,握住玉玑子双手道:“师兄身为泰山之长,切莫多想,胜负乃兵家常事,兄需保全有用之身,率领我等众人,师弟去去就来。” ”好的,师弟,我在此候你得胜归来。” “师兄……” “师弟……” “师兄……” “师弟……” 玉音子与掌门师兄一言说罢,当即拔剑在手,大踏步上前几步跃上了高台,他这几步飞扬洒脱,尘沙不起,且一步比一步为高,便如同大雁飞翔一般,群雄见了,不少人不禁为之大声喝彩。 玉玑子眼见又是一场龙争虎斗,众人都无暇关注于他,不由得也打消了躲藏起来的念头,径直走到泰山派人群之中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眼睛盯着擂台。 玉音子上了擂台,却见对面施戴子从华山派群中复而走出,却不上前见礼,只笑眯眯道:“不知这一位是哪一派的高人?” 玉音子当即一愣,怒道:“我乃泰山派玉音子,华山派那个不知?你在此装模作样,是想与我平辈轮交么?” 施戴子恭恭敬敬道:“方才哪位前辈手持泰山派掌门信物,挑战我华山派,一位败了,另外一位又来,不知华山派此番来泰山做客,是否泰山派便要将我等赶尽杀绝不成?华山泰山今日是不是不死不休,势如水火?如若泰山派有此想法,不若咱们两派齐上,斗个你死我活罢了,我华山派虽然远不如贵派人数众多,但大丈夫死则死矣,却不愿受这般零碎戏弄。” “这位前辈若是代表泰山派出战,你是同门公举,还是自告奋勇?是想继承往日五岳剑派的比武较量,还是为今日两派私怨而来?” 玉音子冷冷一笑道:“比武又如何,私怨又如何?”他心中暗道,泰山派虽然人多势众,但今日分成若干势力,各自心怀鬼胎,不能合力一处,而华山派人数虽少,但先前那齐御风,后来这施戴子,却都不是泛泛平常之辈,掌门令狐冲武功更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更有各种灵兽护驾,合单单泰山派之力,可能已经不敌这原本堕入末流的华山派了。 施戴子笑道:“若是比武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只分高下;若是前辈为私怨而来,此番却不能像玉玑道长方才一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他语气平和,话中却带着咄咄锋芒,众人听他这一句,不禁都心中为之一惊。 玉音子略一皱眉,突然想到,双方原本只为了一句讽刺之言,打就打了,完就完了,但如果似泰山派这种不依不饶,接连派高手对付华山派的做法,确实也令对手有所恼怒,以为泰山派今天是卯上了华山派。 方才华山派上山立威,剑出山崩变石壁,排位虎啸驱华拳,泰山派人人均已知晓,虽然众人碍于情面,对此似乎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心中却也是极为忌惮。 此时泰山派人心思变,立足未稳。主要工作还是‘维稳’,若是玉音子本人。可是万万不想得罪这华山派的一干新秀,更不愿在自己主场,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上,与这等古怪难缠的人物过招。 但今日一战,却也是他长久潜伏以来难得的一次良机,只要经此一战,无数的权势财帛,皆垂手可得,他却又万万不能错过。 当即他只是沉吟片刻。便面色阴沉,大声道:“少说废话,来吧!我泰山派岂能为你等鼠辈所欺!有种的,便来跟你道爷单打独斗,再来比试一场。” 说罢一抬手,便示意施戴子上前。 正当此时,突然他身后传来一个怨毒的声音道:“师弟,你且退下,可别惹旁人笑话啦。” 玉音子听得此人突然发声。不由得长眉一轩,心中一阵恼怒烦躁,原来这无声无息欺到他的身边之人,非是旁人。乃是他的同门师兄玉磬子。 玉音子回头,面向师兄慷慨激昂道:“为什么惹得旁人笑话,玉玑师兄被这华山派以诡计取胜。我要替他报仇雪恨。” 玉磬子本来站在擂台之下,此时听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白眼一翻,一跺脚冲天而起。翩然落在台上,他抖抖手冷笑道:“你这般殷勤,难道还不是看见玉玑师兄失了势,丢了脸,才急哄哄跑出来想要在左盟主跟前显摆?倘若这次你若赢了,是不是泰山派便要改立你为长,从此我们几个老家伙终生都要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 玉音子闻言,知道自己心思已然被玉磬子道破,当即不由得放下尊敬,抬眼望向玉磬子,眼中含冰,也是冷目以对。 原来方才玉音子上前,玉磬子便有所疑惑,随即细思,便豁然开朗,此次五岳剑派合并,他们各自都收了左冷禅的不少好处,知道就算成立一个五岳派,日后五岳派众人也依然将分居五岳,每一处山上定有一人为首。 众泰山长老不顾面皮,这一次合谋算计了性子刚烈的天门道长之后,众泰山派长老自知本事与左冷禅差得甚远,原无做五岳派掌门的打算,但却都已然各怀心思,各自准备谋划如何当上这个泰山之长。 谁知玉玑子先声夺人,以最年长之身份并左冷禅的支持,夺了这个位置,众人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无话可说,但此时他在众人面前丢人显眼,败于华山小辈之手,泰山众长老惊讶之余,却也不禁有些暗喜,心道他这般模样,定然为左冷禅所不喜。 只是在瞬间便能看出玉玑即将落败,并安置好这一番说辞的,却也只有玉音子一个。 玉磬子平素贪酒好色,脑子稍微迟钝了些,但眼见玉音子登台,原本模糊的,却不禁都在一瞬间明白了,所以他只稍微提点玉玑子几句,便匆匆上来,要代替玉音子打这一仗。 玉磬子见玉音子久久不语,便道:“今日比武切磋,掌门不胜,自然还有师兄,泰山派眼前以我居长,你且退下。” 玉音子冷笑道:“哼,你虽居长,可是平素所作所为,服得了人吗?上下人众,都听你话吗?” 玉磬子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你不理长幼之序,欺师灭祖,本派门规第一条怎么说?” 他两人这番话,语气激愤,没有抑制声音,当即不少人不由得都摇头叹息,泰山派上一辈人物留存最多,剑术流传下来的,也是五岳之首,而且泰山派广有良田几千亩,资源丰厚,不愁吃不愁穿,地处中原齐鲁福地,可以说人杰地灵,万事俱备,可历代以来,却总是抵不过华山、嵩山等派,究其原因,无非是高手太多,代代内耗严重,以至于都无所作为。 齐御风听完令狐冲的介绍,不由得深深沉思,而后拍腿叹息道:“后世此地国企,亦是如此作风。” 当即他与令狐冲商量几句,看着台上二人依旧争论不休,冷笑不已,不由得拍拍屁股,起身上前问道:“泰山派中,到底哪一个出来比武?” 玉磬子和玉音子齐声道:“是我!” 齐御风道:“好,你们哥儿俩自己先打一架,且看是谁强些。嘴上说不清,打架定输赢!” 周围群雄早对这两个老头子啰里巴嗦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内幕有些不耐烦,此时闻听齐御风此言,不由得都是眼前一亮,当即齐声叫道:“对,此计甚妙,哪个想当泰山当家,打一架便知道了。” 众人这一说,玉磬子当即便有些皱眉,而玉音子冷笑两声,却面有得色。 原来玉磬子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溺酒色,武功剑法比之玉音子已大有不如,两人师兄师弟,互知根底,玉磬子知道当真动手,自己绝难占领上风,而且此事虽然关系厉害,外人看来,却也无非是哪个人出手而已,泰山派自己,又岂能内讧斗争? 正当两人尽量文攻而非武斗之际,玉玑子在一边突然破口大骂道:“玉音你个老王八蛋,假意卖好,暗藏祸心,我这泰山铁剑,就算要让人,也绝不能让你!” 他以一派掌门至尊说出这番话来,登时舆论大哗,众人都心想,泰山派这几位久不出世的太上长老,都传得跟神仙一般,却不知原来是这般货色,跟他们相比,急躁易怒,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天门道人,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玉音子也不着恼,当即不动声色道:“只怕玉磬师兄的泰山派剑法,却也降服不住这青年。” 他此言一出,泰山派众人当即都不由得一怔,随即便陷入短暂的深思,泰山派长老之中,一向玉玑子号称最高,玉音子次之,但玉玑子乃是因年长那么几岁,是以众人一团和气,都谦让与他,而玉音子的功夫剑法,却的确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名头,玉磬与之相比,的确远远不如。 就在这时,台下齐御风不禁皱眉不屑道:“我看泰山派武功的精要,你二人谁都摸不着半点边儿,偏有这么厚脸皮,在这里啰唆争吵,虚耗天下英雄的时光,要么你俩一起上吧,我师兄在这站着一言不发,也怪累的。” 施戴子本来规规矩矩站在一边,闻听此言,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未完待续。。。) 第141章 陡变 齐御风这一句话说出来,那两人不禁同时一愣,随后四面群雄之中,不禁同时爆发出各种嘻嘻、哈哈,呵呵嗬嗬的各种嘲笑之声。 其中一人本来坐在椅上,此时不禁越众而出道:“你这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学了几招莫名其妙的剑法,真就当你华山派天下无敌了么?” 此人年约六旬开外,相貌粗豪凶恶,头上带着一顶斗笠,面孔平平无奇,竟然好似没有鼻子一般,如白板一样,此时站在当场,嘴角带着冷笑,远远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此人相貌不似中原人物,平素里也没听说过有这般相貌的高手,随瞥向令狐冲,却见他也紧锁眉头,微微晃动脑袋,表示没见过此人,不禁心中疑惑,心道这人往出一站,气势凛然,看似武功竟然不下于五岳剑派的各家掌门,这样一个人物,却缘何不顾身份,贸然出来对自己妄加评判? 而且这般没有鼻子的高手,莫非是最强地球人小林一脉? 这人一出声,登时周围不少人也都帮腔道:“他真当华山派剑法天下第一了,呵呵,这无知小儿……哎呦,我肚子都笑痛了!” ”他发梦罢,就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我三拳两脚便可解决,真当华山派还是五十年前么?” 齐御风站在当场,昂然四顾,见一干小人洋洋得意,不断出言贬损华山派,不禁冷笑一声,他见先前泰山派那据说玉字辈中武功第一的玉玑子与施戴子斗了半天。武功也不过寻常,心中颇不以为然。觉得天下英雄也不过如此,与他胸中所学。实在天差地远,不禁陡然生出一股豪气,想要一展身手,以剑作答。 当即他漫不经心斜走两步,拔剑出手,猛然向天空一撩,只见长白剑疾如星火,飞空数十丈开外,如腾蛇游雾。激飞而出,夭矫入云,闪烁不定,在半空中接连变幻,星剑光辉直与日同耀,白亮亮的刺眼。 继而那长剑凌到最高处,若电光下射,直坠下来,齐御风看也不看。单手执剑鞘一承,只见长剑如矢应机,直刺他的头顶,继而却透空而入鞘。光华尽没, 众人陡然见他使出这门剑法,无论功夫。胆量,还是人家这口无双无对的宝剑。在场之人,都无一能及。不禁也都倒吸一口凉气,无不惊栗震撼,泰山之巅数千豪杰,一时寂然。 齐御风见四下渐渐安静,以致无一人开口说话,只有山巅飒然风起,只刮得旗子猎猎作响,才淡淡说道:“光说不练假本事,方才那几个说我华山派武功不成的,可敢在这个擂台上,跟我比试一场?” 有明眼人早已看出,方才此子出手,长剑电石火光之间便已飞上天空,而且那剑势在天空来回变幻,明显是一路极为高明的剑招,倘若他这一剑不是投掷空中,而是向某人身上扔去,恐怕那人也难以抵挡,多半就此在身上戳出个透明窟窿,这一手即使是在场的武林名宿,当世第一流的豪杰剑客,也未必能做到,这少年有绝学在手,那是毋庸置疑。 许多先前发声嘲笑之人,见此情景,不禁都偷偷缩了回去,这些人只不过是嵩山派找来的帮腔,犯不上为此与华山派拼个你死我活,当即住口不言,唯独先发声那带着斗笠的老人却不好回头坐下,只是站在那里,抱着手中单刀,冷笑不语。 齐御风扫他一眼,突然觉得此人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但看见他身后披着的斗笠,却总觉得有些熟识,他知道此人必是劲敌,一会儿必有一战,当即也不多言,只是缓缓走到泰山派坐席之前,朗声道:“待会泰山派有二位长老与我师兄比过之后,还有没有人对我华山派不服,请一并出来,免得絮絮叨叨,夹缠不清,我一力接下便是。” 他这话一出,登时天门道长身边余着三位长老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服,不禁相互看了两眼,同时迎了过去,一直到距离齐御风三丈有余才停住脚步,上下打量起这个少年来,其中一位长老开口道:“你这黄毛小子……” 他一言未毕,突然见得身边异响,只听得砰砰砰几声连响,六七人飞身摔出,均是天门道长身边的监护之人,继而只见一名青衫道人拔剑出鞘,如一朵梨花绽放,他门下弟子便接连有几人被一剑刺中了咽喉,当即飙血而死。 原来却是玉钟子趁此良机,凑近了天门道长身边,偷袭出手,将天门道长身边的护卫尽除,那些人都关注着齐御风挑衅,一时不察,而玉钟子隐忍已久,出手便已见功,只见他大喝一声,持剑道:“泰山派弟子,守护掌门,清理门户!” 而天门道人一脱得樊笼,也怒吼道:“泰山弟子,听我号令,铲除奸逆!” 这一下意外,实出于这泰山三位长老的意料之外,三位长老不禁都大吃一惊,急忙回身拔剑,想要抢夺天门道人,却见齐御风大踏步上前,长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长剑三分,分别直刺三人后心。 这三位长老知道这少年不是庸手,自然不敢大意,拧身抬剑欲挡,却见齐御风长剑轻颤,光华流曳,三人一转过身来,他的剑尖瞬间便点中了三人手腕,致使泰山派三位长老的三口长剑同时苍啷啷落地。 三人心头大震,其中一名玉泉子,抬手欲攻,齐御风也不客气,当即长剑一转,将他手腕顺势割断,玉泉子瞬间疼的哇哇大叫,手腕断处,鲜血狂飙,一身崭新的藏青色道袍之上也是鲜血尽染,他捂住伤口,接连向后退去。 齐御风身随剑转,已然杀入泰山派重围之中,他听得呼呼风声。知道身后有人持长剑欲刺他后背,也不转头。只顺着金刃劈风之声,长剑挥出。如梅花探雪,反刺敌人手腕,那几名偷袭他之人,也都是泰山派天字辈的高手,与掌门天门道人本是师兄弟的关系,眼光自然也是不差,他几人见对手剑势来路甚奇,而且急速无比,无可抵御。当即闪身躲过,不过泰山派武功一向以沉稳扎实见称,这些人其中两位武功虽强,轻功却弱,却还是被齐御风长剑在手上划了几道口子,直是鲜血涔涔。 那剩余的两位玉字辈的长老本欲上前夹攻,可见到齐御风轻描淡写,竟然连败泰山派六七位高手,见此情景。也不由得低叹一声,神色黯然,回头一望,却见到方才突然出手的玉钟子已护着天门道人。身边共有百余名泰山弟子神色坚毅,已布下剑阵,俨然已经是水泼不进。不由得更是心灰意冷,当即退到一旁。 玉玑子离得较远。又因为新败与华山派的缘故,没有脸面与众师兄相会。所以方才未曾上前,此时见到这般骚动,天门道长居然与玉钟子这个不声不响的家伙站在一处,不禁有些疑惑,急忙持剑上前,他倚着昔日余威,一般泰山派门下弟子也不敢与他为难,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居然让他闯到了阵前。 玉玑子看见形势陡变,天门道人居然神威凛凛,在众弟子救护之下站了起来,不禁脱口叫道:“怎么回事?天门这家伙……!,好哇,玉钟你平日不声不响,居然也……” 他话未说完,突然听得天门道长勃然大怒道:“玉玑你个老王八蛋,老子今日不毙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扬声道:“泰山派弟子听令,诛灭玉玑老贼!” 他这一言既出,刚刚冒险救了他性命的玉钟子顿时便是一皱眉头,觉察不妥。 泰山派共有五百多名弟子,属于天门道人门下忠心耿耿之人,不过五十人多人,与玉钟子平素交好,并在危难之中,站在他这边的,也不过三四十人,两人凑了百余人摆下了这个云海玉盘剑阵,也只不过堪堪暂够自保,而绝难杀出重围,为今之计,乃是要尽快揭穿玉玑等人与左冷禅的阴谋,取得同道支持,而非了结个人恩仇。 天门此举,可当真有些冒进了。 只见玉玑子双眼一瞪,顿足大叫道:“我看谁敢?” 那些弟子虽然对天门忠心耿耿,但摄于太师叔的威严,果然都一个个低眉垂手,不敢上前,而更有一干玉玑、玉音等人的门下弟子或者再传弟子,此时也走到了他的身后。 玉玑子见到自己这边人数远较天门道人的门下为多,不禁得意洋洋,冷笑一声,左手挥了几下,这一百六十余名道人突然散开,拔出长剑,将天门道人和玉钟子等人围在垓心, 天门道人是泰山派的长门弟子,他这一门声势本来最盛,但他这六个师叔联手,同时跟他作对,自己这身边之人,着实却有些不够用,一时他不禁涨红了脸颊,如同喝醉了一般,怒视着玉玑子。 他心头慌张,当即大骂道:“玉玑老贼,你与玉音、玉磬勾结,害我吃下毒药,夺了我泰山派铁剑信物,想要将泰山派的基业卖予左冷禅,合并什么五岳派,图个富贵,却不知玉钟师叔早已在恒山派求得了解药,替我医治好了身子。今日五岳剑派大会,我便要在众英雄面前,揭穿你这个老不修的阴谋!”他本来就面色红润,此时心中激愤,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如同燃烧的火炭一般。 齐御风一听天门道长说出这话,心中不由得一乐,心说都说这天门道人粗莽,原来却也不傻,知道是不可为,便祭出嘴炮,只要这话一经他这正牌的泰山派掌门传出,即使玉玑今日不死,日后却也绝难留存于泰山派了。 此时,泰山日观峰顶上早已舆论大哗,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左冷禅冷着一张老脸,面若寒霜,座下弟子各个摩拳擦掌,想要上前救援,其余三派,也都各派人手,持剑以候,紧紧盯住嵩山派的动向。 而正席之上的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却仿佛视而不见一般,只是低头念经。 正当此时,突然那头戴斗笠之人,猛然向前一跃,继而青影连闪,几步便挡在齐御风与玉玑子中间,冲着齐御风叫道:“小子,你如此嚣张,就是凭着手中有一柄宝剑么?” 齐御风本拟上前一剑将玉玑子刺死,此时听了这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这货当我是特兰克斯了么?”(未完待续。。。) 第142章 煞星 齐御风剑眉一挑,盯住来人,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今日乃是我们五岳剑派自家之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 他偷眼四望,见众人都有些面色茫然,说不出此人来历,不禁心中也生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想要先救出天门、玉钟等人,再行与他理论。 那人冷哼一声,抬头咪着一双细眼,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气,看着眼前少年,蔑视之情,一览无余。 好半晌,他才懒洋洋说道:“天下之事,老子爱管就管,管你是那门那派,你这小子乳臭未干,气焰却如此嚣张,老夫便想教训你一番,又能如何?” 他这一言说出,众人心中不由得都打了个疑惑,心道这齐御风年纪虽轻,武功却不可小窥,这戴着斗笠的老者居然敢出言说教训他一顿,理应是有惊人的业绩才行,但众人望向此人,却又都觉得此人甚为面生,真不知是如何来路。 齐御风听得这般话,微微一笑,持剑便向前跨出一步,要与他过招。 正当此时,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大声叫道:“齐小子,此人乃是‘青海一枭’的师傅,唤作‘白板煞星’,你且小心了!”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望去,却见只是个形貌猥琐的老者,当即便有人认出,此人乃是雁荡山一派的掌门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馄饨担,出没三湘五泽的市井之间。 这“白板煞星”四字一出口,人丛之中不禁轰的一声,群雄心中都为之一震。 “白板煞星”的恶名响了二三十年。但真正见过他、吃过他苦头的人,能活下来却也没有几个。是以他的形貌在江湖上流传并不算广,但此人劣迹斑斑。实在罄竹难书,在江湖之中倘若没有听过这人掌故的人物,当真可称得上是孤陋寡闻了。 令狐冲本来坐的悠闲自在,听到这名字,不禁也立刻双眉一紧,坐直了身子,单手按住扶手,几欲上前帮忙。 他依稀记得,就在许多年前。师娘曾多次提及“白板煞星”的名字,每次岳灵珊哭闹不休,她便说出这个绰号吓唬于她,岳灵珊便不敢哭了。 在华山这一辈的人物之中,“白板煞星”实乃是天下第一大恶人的代名词,极度恐怖的象征,没想到多年不曾听到这名字,今日却居然在泰山顶峰,当真遇见了这位活人煞星。 齐御风见到何三七出口叫破这人姓名。不禁心中为之一暖,心中我倒是没白照顾老何生意,关键时刻,还是老何顶用。他转头朝着何三七致意,却见正席之上,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竟然也不装聋作哑。都抬眼望向那人,两双眸子中神光内敛。英华湛湛,紧紧盯住白板煞星的动向。只是尚未发言,一旁武林正道人士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上前除此祸害,显然今日这“白板煞星”被叫破了行藏,便难以逃脱这泰山之会了。 齐御风略一思忖,便转头冲着嵩山派方向叫道:“左盟主,这‘白板煞星’可是你请来对付我的么?” 左冷禅脸色铁青,却依然冷笑道:“这可真是笑话奇谈,你乃是五岳剑派弟子,武艺未臻上乘,我为何要对付于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罢?而且我与这位‘白板煞星’今日也是初次见面,怎能说是在下所派?” 齐御风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 说罢他转过头来,对着白板煞星打量一番,他背靠着太阳,阳光正打在白板煞星的身上,直映得他脸上纤毫立现,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白板煞星正对方才何三七所言暗中恼怒,他自以为多年来行事隐秘,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形貌,是以大模大样出来挑衅齐御风,没想到没过多久,竟然便被一个卖馄饨的老头一语道破。 此时何三七周围聚拢了好几个闲散的武林名宿,都一边买一碗馄饨吃喝,一边从他口中套问这白板煞星的掌故,白板煞星闻到空中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又瞥见一边少林、武当两位掌门虎视眈眈,不由得心中焦虑异常,就连面对这个武功卓绝的对手,也视而不见了。 齐御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抬剑道:“既然你就是臭名昭著的白板煞星,那今日留你不得,你会在三招之内被我杀死,可须得小心。” 白板煞星心中有事,只觉得耳朵似乎听错了什么,略一定神,见到对手目中坚定沉毅,冷冷看着自己,才哑然失笑道:“你说什么?小子,你也太狂妄了些吧?” 白板煞星自诩武功虽非盖世,却也绝非弱者,他与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多次切磋,都是不胜不败之局,当世江湖之中,除去魔教,他也可称得上前十,这一个牙还没张全的少年,居然敢说三招杀死自己? 他定定神,不去想那些烦心之事,也拔刀出鞘,瞪视着齐御风。 齐御风上前一步,又道:“切莫说我没提醒你,待会儿你须全力进攻,切不可留下后手,否则悔之晚矣。” 他这话一出,群豪都是惊异不定,心说白板煞星成名数十载,就是是方证大师或者冲虚道长出手,也未必能三招两式,就将其拿下,更听说此人招式诡异,自成一家,轻功尤其高绝。 当年他四处劫杀,江湖人士闻名即五脏欲焚,见影则六神不安,致使江湖正道人士,多方戮力围剿,然其虽百战仍能逃遁出于十面埋伏,遂得此大名,当年许多英雄豪杰,也都是与他一时并称,但现在都死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他一人恶名昭彰,经久不衰,足见他名下不虚。这少年有何能耐,居然敢说一招之内便将其杀死? 有许多上了年纪的武林人士不禁想起。当年有长乐帮帮主宋杰宗,掌法极其雄健。武功称雄一时,在江南一带大有名望。有一日与客在帮中谈武论剑,突然叫道:“白板煞星来了!” 客人一转头,未曾见得人影,回首便看见宋杰宗已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后来又有梅花拳掌门梅观门,拳法之精,堪称岭南第一,他离家三日,便派人捎回书信。说被“白板煞星”盯上,性命堪忧,梅花拳约出上百好手,齐齐援助,却也只见到梅观门的尸首。 当年五台山与昆仑派数次传下英雄帖,四面围集,但“白板煞星”来往甚捷,始终不能捕其踪。正道之士手段尽出,却奈何不了这个恶人。反而被他杀得血流成河,以致后来许多门派都人才凋零,不复往昔之荣。 这少年说自己三招便能打败这白板煞星,莫非他武艺已然练得比方证大师还要厉害不成? 白板煞星听到这少年一再正色恫吓。神色先是一凝,随后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我就先杀了你,再挑了你们华山派!” 齐御风嘴角一撇。冷笑道:“临死之际,我再告之与你。你那徒弟青海一枭,也是死在我手上。” 他一言说罢,眼见白板煞星瞳孔一缩,突然间右腕陡振,接连向着白板煞星劈出三剑,当真是快似闪电,嗤嗤有声。 白板煞星知道他长剑锋锐,不敢硬接,但却也不招架,倏地一扑,竟然缩身扑地,躲过了这三剑,继而双手翻腕一推,使一招“上碰下自摸”,身子向后一蹿,接着右手据地,身子转了半圈,又使一招“海底捞月”,挥刀砍向齐御风双脚。 此时日观峰上,群英荟萃,各负绝技,但白板煞星所使得招数,都是怪异之极,众人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齐御风见他长刀凛冽,劲风袭人,却也不占他兵刃上的便宜,只稍微向后退开半步,便躲过了他这后招连绵不断的刀招。 白板煞星见一招得手,对手果然后退,当即一拧身子,又向前一扑,口中一声怪叫,刀锋闪烁不定,围着齐御风上身疾刺,只见银光飞舞,有如花间蝴蝶,蹁跹不定,正是他这一派的极高明的刀招:“杠上开花”。 齐御风修习“独孤九剑”有成,对“破刀式”体会极深,眼睛看清他刀法中的来路,胸中早有破解之法,当即长剑拍出,用剑脊磕他刀背,两人刀剑相撞,都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只见叮叮当当一声长响,“白板煞星”猛然向后一跃,脸色惨然,提刀不语。 原来他见这少年剑招,似乎随意挥洒,但每一剑却都后发先至,专克他的刀路,偏偏又不使剑刃与他长刀相撞,显然是戏弄于他。 两招一过,他便已明白这少年的剑术,实在是登峰造极,世所罕见,他一身浸淫的刀法,在这少年面前,实在不值得一晒。 旁观之人功夫浅的,只看得眼都花了,也不知谁胜谁败,但在场的一流好手,却无不蓦然心惊,心道这少年剑术竟然练到如此地步,方才自己虽已将他定位的极高,可现在一看,却也算小窥与他了。 就连传过齐御风武功的何三七,也未曾预料到齐御风武功已达到如此境地,不禁看得呆了,就连手中一根汤勺垂落到木桶之中,竟然也未能发觉。 白板煞星脸色一阵青白,显然极为震撼,但他纵横一世,早已狂傲无比,却又怎甘心就此拍拍屁股逃走,当即他喘几口气,情不自禁吼道:“小子,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 只见他脚下不知如何移动,竟然平平向前蹿出几尺,继而右手向前疾送,手臂突然向外一折,仿佛胳膊被拧折了一般,连劈四刀,这四刀怪异至极,每刀都是在决不可能的方位劈砍,原来白板煞星地处青海,习得西域胡人瑜珈一路的武功,他这刀法有个名目,叫做“四暗刻”,阴险毒辣,奇幻百端、变化莫测,当真令人匪夷所思,一向是白板煞星的救命绝活。 他这刀法一经使出,白剌剌的刀光电石火光间便劈向齐御风的眉心,在座英雄竟然无一能识,不禁都想到,倘若他这一刀向我劈开,可如何抵挡才好? 齐御风眼见长刀将至,脸上紫气一闪,运起尚未纯属的紫霞神功,抬手横剑一封,接连以剑身承了四剑,足下连退四步卸力,他这一招以拙胜巧,凝重如山,敌招竟然不解自解, 这时听得峰上众人轰雷也似的喝一声彩,尽对齐御风这一招衷心钦佩,赞他竟以最平淡无奇的剑招,化解了最繁复的敌招。 白板煞星一招未曾使老,也不气馁,当即后招接连又至,只见他足下三不高,四归一,径直上前,突然长刃挥舞,犹如手中放了一支银色的烟花一般,同时使出九刀,同时攻向齐御风面门、咽喉,双肩、心脏、小腹等要害之处。 这一招“九莲宝灯”,乃是白板煞星门中刀法之中至高无上的一招,九刀同时使出,或先发后至,或后发先至,同时砍向敌身,足以令对手避无可避,立死于刀下。 这招刀法挡了一刀,还有第二刀,挡了第二刀,却还有连绵不断的后招,自创立之日起,便从未有杀不了的人,是以白板煞星才有足够的信心,与齐御风死磕到底。 众人见他手中突然迸发出这等奇妙刀招,不禁都吓了一跳,但见他手中银光霍霍,刀光竟然将齐御风全身罩住,四面八方,都是刀影,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齐御风横剑凝眉,陡然一声清啸,突然身形如龙,向前一蹿,手中“千变百幻云雾十三式”猛然出手,竟然以快打快,与白板煞星拼在一处。 众人只见两人身边刀光剑影,闪烁不定,青剑银刀,白亮亮的刺眼,就算你眼神再好,也看不清其中状况。 一阵雨点般的刀剑碰撞之声过后,众人定睛一瞧,却见齐御风持剑而立,身上毫发无损,便是连衣衫都没破上半点,而白板煞星身上无数剑孔,鲜血却汩汩而出。 白板煞星勉力站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好剑法!” 一语说罢,倒地身亡。未完待续。。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143章 决裂 白板煞星一死,群雄心中都不禁陡然一颤,心道华山派此次来势汹汹,可当真不好相与。 台上左冷禅冷哼一声,面色早已青中带紫,远远看去,便仿佛修炼了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一般。 他起初惊怒交集,几乎立时便想冲下去,一剑刺死了这少年,但略一宁定,便即恢复了武学大宗师的身分气派,看四下群雄都望着自己,略一思忖,便开口道:“白板煞星即死,江湖上又少一祸害,华山派立此大功,当真可喜可贺。”他虽然皮肉不动,面无表情,但这番情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也已经使殊为不易了。 群雄见他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端地是一代豪雄,当即心中无不佩服。 大家心中都知道,这“白板煞星”必然是嵩山派找来的帮手,此时却被这少年杀死,依嵩山派往日的霸道,只怕立刻便得让他偿命不可。 今日以嵩山派人数之众,所约帮手之盛,若与华山派群殴乱斗,这少年武功再高,也难以抵敌。五岳剑派和来到泰山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自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听左冷禅这么说,知道他暂时还不想与四派翻脸,登时大声欢呼:“少侠剑术通神,当真是我正教之福。” 齐御风听见这喊声,微微一笑,他方才杀白板煞星,乃是有恃无恐,他知道华山派众人早已今非昔比,更有灵兽护身,就算敌不过嵩山派。也可保自身无恙。 此次大会,乃是数十年来名门正派之中罕见的大事。几乎所有的江湖大佬全都到齐,嵩山派想要蛮横无理。一旁的少林武当也绝不允许,总要掂量掂量轻重才行。 左冷禅方才的说话无疑是明智得体,算得上一代豪雄的风范,但其实却也蠢笨如牛。 在原来私下里四派早有商定,此番大会绝不能按照左冷禅预计的路数去走,必须多闹上一闹,让嵩山派进退失据,首尾两难,最终暴露本性。再与之决裂。 齐御风微微叹息,不禁想到,左冷禅这些年顺风顺水,将嵩山派治理的好生兴旺,他做个一派掌门或者强盗头子,算得上是绰绰有余,但是想当上五岳剑派的共主,登上江湖第一人的宝座,却还是将这个江湖寻思的太过简单了。 像这般五岳合并的决议。又怎能在如此公开场合下共商公论? 就连齐御风这个小科长的儿子都知道,所谓决策,都是领导用来传达,下面的人只要贯彻理解执行就罢了。并派这种大事,有你们这些小卒子讨论的什么份? 倘若什么都明摆着台面上来说,一旦有人拒不服从。除了大打出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 这本是常识中的常识。原理中的原理,可左冷禅这样一代枭雄。却不知道? 若是按照齐御风的想法,想合并五岳,须得私下通气,将众人意见统一,再搞个“一对一盯防”,尽量避免他们四派这样的“串联”发生,将一切不和谐的因素,完全扼杀与襁褓之中。 等到五岳大比之日,无非是念个报告,举个手,鼓鼓掌,最后各派掌门一致拥护盟主登位,皆大欢喜,最后在放几封爆竹,热闹热闹,请武林同道吃个便饭,也就完了。 就算有人埋伏的很深,现场突然发飙,但大部分人物统一过思想,便也不惧这样的意外,相反更会有玉玑子这样的人物,乐不得的出头露脸,打击此类人物。 左冷禅是个老江湖不假,可是他太过强势霸道,面对四派人物,似乎觉得都软弱可欺,便如同一柄锤子一般,见到任何问题都当作钉子,解决事情唯一的办法便是敲上两下,才闹出这样尴尬的局面。 这般草莽人物,便是心计再多,却也上不得台面,成不了气候,比之方证、冲虚等人,实在差的太多。 倘若他不是好大喜功,今日未曾邀请天下英雄前来泰山观礼,此时齐御风闹上一闹,他倒也可使辣手,强行翻脸压制,可何三七既然已经叫破了白板煞星的行藏,而华山派的实力又远在他估量之外,一时之间,众目睽睽,他却也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惨死当场,而无法对华山派下手了。 齐御风看着左冷禅的脸色,见他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显然气得不轻,不禁又轻蔑一笑,心道,自古以来,政治便是妥协折冲的产物,五岳合并其实也未必不是好事,但他如此不给人讨价还价的机会,即使嵩山派在五岳之中占据绝对优势,也难免一败涂地了。 眼前泰山派内变,这样**裸的阴谋,基本上在座之人,除非傻子,早已都看出来其中蹊跷,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摆到台面上来? 少林、武当见他如此卤莽无忌,横行霸道,又怎能不心生忌惮? 所谓大会,召开没有不胜利的,闭幕没有不圆满的,一件事情,除非十拿九稳,否则哪能暴露于大厅广众之下? 左冷禅连这个粗浅的道理都不懂,就怨不得自寻死路了。 齐御风以他耳濡目染的粗浅政治经验分析了一通此次轰动天下的武林盛会,突然觉得这些人的行为都那么幼稚可笑,不禁暗叹一声,心道这江湖人物,说到底还是很淳朴的,武功练得不错,就是脑子还不够好使,传闻中江湖之中英明神武,聪明绝顶的人物,面对执掌天下的局面,都不禁错漏百出,昏招迭进。 此时他不禁想起先前所杀得福康安,想他一世雄才,治理天下的本事整个长白山、红花会、天地会,都无一能及,但是却狼子野心,非我族类,其心有异。而且那般恶毒的治国手段,也非大丈夫所为。 他这边凝神思索不提。一边冲虚道长眯着眼看着几名嵩山派弟子上来,将白板煞星的尸首拖走。不由得点点头,抿了口茶,眼神与方证大师微微一错,同时又低下头来,似乎云淡风轻,一切与他二人无关。 此时他身后突然有位老者笑道:“左冷禅乃五岳中的霸主,此时却想称王,这一个齐桓公的材料,却想当秦始皇。嘿嘿,这场大会,有得看头了。” 冲虚道长听到此言,陡然心中一赞,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了那老者一眼,微笑点了下头,那老者见冲虚回头看他,却立刻侧身转头。身形闪出人群之外,不见踪影。 冲虚心中奇怪,他与那老者素不相识,那人为何却要躲开他?难道是怕这番话被自己告知左冷禅。以致日后为难与他? 不过此人既然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言语,又怎会独惧自己一人之耳? 他起初只见此人身材甚高,一头黑发。身穿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脸色雪白,更无半分血色。但一晃之下,那人旋即出走,却也没看清楚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似乎眉目清秀,仪表堂堂,十足威风的紧。 此时日光偏倚,左冷禅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面色木然,影子越拉越长,行状十分诡异,众多嵩山派弟子看了,都不禁心中有些焦虑。 齐御风见白板煞星的尸首被拖走,原来地上的血迹,也被铺上黄沙,完全盖住,不禁抬首张口道:“玉玑,你还执迷不悟,想要颠覆五岳,做下那罪大恶极之事么?” 玉玑子以及座下弟子先前看他施展神剑,三招便将白板煞星这样的大魔头毙与剑下,早已胆颤心惊,此时见他持着明晃晃的长剑发问,不禁艰难的抿了口吐沫,强自出头道:“我泰山派的事情,自有自家人处置,另有盟主管辖,你一个华山派的,关你何事?” 齐御风笑道:“我就看你长得不顺眼,想要管上一管,你又能耐我何?”说罢,抬手一剑,便朝玉玑子面门刺去。 玉玑子措不及防,却又哪里敢抵挡,当即向后一跃,口中叫道:“泰山弟子听令……”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只见齐御风手中长剑,陡然在空中拐了个弯,激射而出,如矢应机,当真是霆不暇发,电不及飞,便已然刺在他胸口之上。 玉玑子一直到死,也没看清这一剑究竟是如何从齐御风手中脱手而出,不禁瞪圆了眼珠,直直地看着赤手空拳的齐御风,死不瞑目。 这一下,整个山上群雄不禁又是心头大震,心道这少年当真是吃了狼心豹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泰山派长老。 一边左冷禅本来还准备忍气吞声,继续按照流程走下去,可此时却再也坐不住,当即拍案而起,叫道:“小子,你即是五岳剑派人物,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残害泰山派前辈,华山派历时已久,享誉甚隆,乃是名门正派,却哪有你这样的奸邪之徒,老夫今日非得除魔卫道不可!” 说罢,抬手持剑,离开座位,龙骧虎步,便向着齐御风走来。他身后跟着几十名弟子,各持兵刃,也都随着鱼贯而出。 齐御风心道:“不怕你挑衅,就怕你不来。这一下双方决裂,人人须得站队,只要少林、武当支持华山派,左冷禅便非输不可。” 此时玉玑即死,他那些弟子便茫然无措,一个个不知如何才好,天门道长率众而出,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天门站到泰山派正座之前,大声骂道:“姓左的,你阴谋夺取我泰山派基业,狼子野心,人所周之,我天门与你势不两立,我泰山派今日脱离五岳剑派,门派中事,不用你管。” 他素来知道左冷禅武功精强,乃是正道之中有数的高手,担心齐御风不敌,是以便揽下因果,领着门下众弟子,迎了过去。 这时玉钟子突然大声道:“泰山派门下听着,祖师爷当年辛苦缔造了泰山一派,却险些被玉玑、玉音等败类卖给了嵩山,大伙今日当与嵩山派决一死战,就算死了,也有面目去见历代祖师,否则就算活着,也是身败名裂,万人唾骂之局!” 天门道人又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今日咱们死战到底,血溅日观峰,便都是泰山派的好汉子,以往总总,都是玉玑等人捣鬼,咱们既往不咎,全都过去啦。” 两人这一言,当即站在他们二人身边的群弟子都齐声高呼:“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各个脸上现出坚毅之色,身后泰山派其他弟子,听见这二人鼓动,又见到玉玑已死,也不禁都纷纷持剑,跟了过去,人数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有三分之二,都跟在天门道人身后。 左冷禅率众踱步向前,迎向泰山派,见此情景,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此时突然远远传来一声暴喝:“左冷禅狼子野心,无耻之尤,阴谋算计我恒山派已久,天门老儿,我来助你!”众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人矫健如风,从看台中跃出,正是恒山定逸。 她这一跃出手,左冷禅不禁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她一样,冷哼一声,目光如两道冷电,几乎要杀人一般。 继而定闲、定逸也都拔剑出手,率领门下弟子,向泰山派方向涌去。 未过片刻,华山派令狐冲也朗声道:“左冷禅号称武林正道,却与白板煞星这等恶人交往,多施诡计,谋我四岳家业,所作所为更与禽兽无异,实乃武林败类!望天下英雄,共诛之!” 说罢华山派全体动员,也站了起来。 莫大先生也发声道:“左冷禅,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四派多加忍让,你却苦苦相逼,不留活路,今日之局,却是你自作自受!”说罢一摆手,领着百余名弟子,也步入场中。 此时日观峰上数千位英雄好汉,见此情景,不由得都有些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 左冷禅的额头,也几乎凝成一道沟壑,脸色沉郁,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边方证大师,方才即令在龙争虎斗之下,也是闭目养神,不发一言,此时却也不禁睁开一丝缝隙,看着眼前一触即发的五派纷争。(未完待续。。。) 第144章 教主 正当五岳各派菁英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突然听得“轰隆”一声炸雷般的声响,直震得地动山摇,如山呼海啸,久久不停。 群雄尽皆被这声响惊呆,方证大师双目一睁,口中道:“是炸药!”随即便一阵衣袖,站起身来。 一边冲虚道长也不敢怠慢,抬目四望,却又听得山腰之间数百号角同时呜呜响起,鼓声大作,便如同是千军万马到了一般。 群雄听见这声音,不禁都面色为之一变,纷纷站起,有人叫道:“是官军到了么?” 天门道长不屑道:“官军?借他三百个胆子,也不敢到泰山撒野!” 突然间鼓声和号角声同时停住,四方数百道彩雾冲天而起,在空中“嘭”一声同时炸响,落下万道彩虹般的彩带,伴随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纸屑花朵,飘落下来,一时亮晶晶的,光莹四射,七彩夺目,犹如撒了一场七色大雨一般,十分好看。 山上数千群雄,历经过的大阵仗的各有不少,可以说天下竭尽匪夷所思之事,也不可能令众人如此摸不着头脑,但这番喜庆壮美的景象,却是所有人从所未见之事。 待烟花落尽,只听的群山之中,又数百人齐声高喊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东方教主驾到!” 这数百人都是功力深厚的内家高手,这齐声呼和,山谷齐鸣,当真比雷霆霹雳还有响亮,一时群山之间。四面回声大作,威势凛然! 群雄闻之。不禁都为之变色,有些胆子小的。便是连兵刃都拿不住,颤颤巍巍,站在那里,几乎立刻便要晕倒。 这时只听得一声炮响,一人陡然从山腰冲天而起,飞到半空之中,“啪”一声打开一把大伞,从半空中飘飘然而行,待落得距离地面越有十丈之遥时。突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身形斜斜划了个弧线,左足一点,径直落在那观海石的顶端。 日观峰观海石又名拱北石,石长三丈,在山巅旁逸斜出,其畔便是万丈悬崖,此人从百丈高空而落,身形飘摇不定。虚虚晃晃,全无着力之处,只要偏上半尺,便是粉身碎骨之局。此人居然能落得如此之准,无论胆量气魄,还是武艺轻功。都是当世无几人能及。 当即便有人心道,看此人功夫。就算是左冷禅,也未必能及。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此人身穿一身白衣,年约五旬,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腰间挎了一柄长剑,正是魔教光明左使“天王老子”向问天。 向问天抬手将手中大伞收束起来,从左至右看了一眼场上群豪,开口叫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东方教主,中兴圣教,寿与天齐!”他这几声如沉雷远播,中气十足,即使场中数千人众乱乱哄哄,各个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数千双眼睛此时都盯着他一人,可向问天似乎也浑然不惧,坦然受之。 这时只听得脚步声声,足有上千人身穿同色服饰,齐齐出现在峰口之上,口中也喊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东方教主,中兴圣教,寿与天齐。”一连喊了三遍,叫声止歇,四下里一片寂静,群雄心中都提着胆子,不知如何是好。 向问天朗声说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五岳剑派不识好歹,屡屡侵犯我圣教权威,今日日月神教十二堂聚积一起,只为清算此宿愿,与他人无干,此时泰山峰下诸峰诸谷均已封锁,不许闲杂人等乱走,只余日观峰东方一条道路,诸位若是不想陪着五岳剑派一起死的,就此便散了吧。” 他这一席话说出,登时便有近半数江湖人物,也顾不上脸面羞耻,转头便朝着峰东而去,那日观峰的峰东为东天门,双石如门,峡口陡险,下为鹰愁涧,水东北流,入洗鹤湾。 这条路上险峻非常,又拖泥带水,十分难走,但此时众人见此情景,心中却都念着一个不敢说出来的恐怖名字,当即一个个也不敢多言,只顾闷头夺路而逃。 向问天稍等一会儿,眼见日观峰上,片刻之中,便走了一半,剩下之人,除了名门大派的高手不为所动,便是面色犹豫,欲走还休,心中摇摆不定之徒,不由得不屑一笑。 此时山野空阔,他目光所至,正看见五岳剑派的对峙之局,其中最为抢眼的便是曲非烟陪着那头大虎,身边更有一名神清目秀的少年手中持着一柄明晃晃,白亮亮的长剑,不由得目光一凝。 他见日月神教的教众越上越多,已有四五千之众,又叫道:“杜铉烈!” 杜铉烈立刻率众而出道:“属下在!” 向问天道:“你率领朱雀堂教众,再过一炷香功夫,便封锁伏虎门,凡一炷香后出入者,格杀勿论!其余各堂长老、正副香主,在此静候教主大驾!” 杜铉烈当即道:“属下遵命!”当即率领数百人离众而去。 他这几句话一吩咐,登时那些本来游移不定,心中有所胆怯之徒,立刻撒了欢似的屁滚尿流,直奔东方而去,他们倒不全是怕了这一炷香后,格杀勿论,实在是听了那“教主大驾”四字,便被击碎了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东方不败,天下无敌,当世无匹,十几年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奇材俊彦,不忿这个称号,想要挑衅一二,可即使方证大师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守着少林寺那一摊,任凭魔教挑衅残杀弟子,装聋作哑,只当不知? 即使西域神僧朱巴嘉措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打得落荒而逃,最终重伤死于两位少年人之手? 眼看泰山之上,大半人物尽皆下山。有些人碍于脸面,还哀叹一声。做作一番,已示自己无能为力。然后才走;有人却听说一炷香之后便封锁伏虎门,便急的脑筋冒汗,脱缰的野狗般直往山下蹿。 齐御风冷眼看去,只见多少先前打扮的一本正经,义气凛然的高手,都在这“东方不败”四个字下现了原型,不由得心中叹息一声,直对这个暗中勾心斗角,装裱门面的江湖。充满了厌倦。 山上群豪越来越少,而日月神教的教众却是越来越多,当即方证、冲虚二人也顾不得装糊涂,不禁带着门下弟子,齐齐走到华山派身边。 对面左冷禅见到方证毫无顾忌,便径直与华山派站在一处,眼中怨毒之情一览无余,几乎是嗔目欲裂。 方证也不睬他,当即对着齐御风道:“齐小友。今日一战,非同小可,还望你赐予援手。” 一边华山派众人听得少林寺方丈居然向华山派求援,一个个不禁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万想不到齐御风的武功居然高明到了如此地步,就连少林寺。也要敬他一筹? 齐御风心中倒没有那么紧张,不禁笑道:“大师切莫担心。方才那人不是说,此番前来。只为了五岳剑派,不关他人,即使他人多势重,也不能不讲江湖规矩吧?” 方证摇头叹息道:“倘若只为了五岳剑派,他又何必闹这样的阵仗……” 他二人弄巧成拙,心中实有说不出的苦楚,本来想陪着四岳,消消遣遣便灭掉一个嵩山派,谁知螳螂捕蝉,竟有黄雀在后。日月神教赶人下山,他二人身为正教领袖,又岂能不顾脸面,如此屈辱缩身,就此离去,日后传扬出去,可要二派如何与别派相处? 可若是留在山上,不光日月神教这几千人的大军无法对付,就连联手击杀东方不败一人,方证也是毫无信心,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这才找到了这位小剑神齐御风。 华山派等人心中虽然也有些害怕,但却也知道东方不败与华山派有联姻之谊,日前又送礼上山,虽然闹得不甚愉快,但却似乎也仍有转寰的余地。 众人等了一阵,山上只孤零零地剩下千余正教人士,这一千多人,除了少林、武当等大派人物之外,几乎都是与五岳剑派,一荣俱荣,有万千藕断丝连的关系之人。 齐御风四下回望,见到泰山派天门道人,玉钟子道人,都面色沉毅,似有壮烈之心;恒山三定,面容漠然,但气势却也十分沉稳;另外一边莫大先生,却十分猥琐的盘腿坐在一颗凸起的石头之上,看见齐御风望着他,便还以一笑,似乎早便将生死置之度外。 齐御风疑道:“莫师伯,你在想什么?” 莫大先生笑道:“南台静坐一炉香,终日茫然万虑亡。不是息心除妄想,只缘无事可思量。你莫疑神疑鬼,一会儿随机应变就是。” 齐御风耳听此言,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心浮气躁,不禁暗暗点头,当即呼吸两下,喘匀了气息,心道:“倘若东方不败心情不错,可得向他求情,饶了这三派人物。” 华山派历经磨难,早已与衡山派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局,而定逸师太、秦娟、郑萼等恒山派人物又与他交好,他也实在不忍心让这些五岳剑派人物被杀。 正当此时,众人眼光一瞥,似乎见到山边闪出了一团淡紫色的物事,但只轻轻一晃,随即消失,正当包括方证大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之时,却又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一道紫色的云霞,这道云霞如此倏然幻化,倏然现形,倏然又灰飞烟灭,当真如同神仙一般。 正当众人惊异不定之际,突然眼前乒乒乓乓,火花四溅,十余块上千斤的巨石居然冲天而起,这些石头或高或地,错落有致,又落了下来,只听腾的一声,地面震动,第一块巨石落下,直震得众人脚下一颤。 继而第二块跟着落下,平平稳稳的摆在第一块之上,两石相撞,轰然有声,震得众人耳中都为之一疼,接着第三块、第四块纷纷下落,都叠在前面的石头之上,竟然凭空搭建成了一条四五丈高的石柱。 那石柱拔地而起,高耸入天,当真堪为奇观,正当众人感叹之际,突然眼前一闪,便看见一名长袖的紫衣美女,不动声色,端坐在石柱之上,秋波流动,梨涡浅现,如仙人白玉,秀丽脱俗,明艳绝伦。 令狐冲见此情景,目中不禁一呆,突然叫道:“哎呦,我见过你!” 那女子淡淡扫他一眼,随口说道:“往事又何必再提,齐御风,你那独孤九剑,练成了么?”(未完待续。。。) 第145章 传闻 第145章传闻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齐御风见此人做派,言谈声响,都与那rì在思过崖所遇见的黑衣女子相仿,不禁暗皱眉头,心道那东方不败不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么,怎么是这女子? 她武功几rì不见,竟然好似又高明了几分,简直达不可思议之境。 当即他不禁疑惑道:“你……你是?” 这时曲非烟突然翻身下虎,拉住他的手,两人双膝跪地,曲非烟俯首叫道:“曲非烟携夫君参拜教主,圣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女子粲然一笑道:“非烟,都是自家人,你又何必搞这一套,今rì本教会见天下英雄,先叙公谊,再谈家事。” 曲非烟一脸正sè,却丝毫不敢怠慢,当即点了点头,退到一旁,起身时顺手一带,便将齐御风也顺势带了起来。 那少女看着齐御风微笑道:“我在黑木崖上,不断听到你威震武林的消息,齐少侠武功高绝,今rì令本座大开眼界,不知这‘独孤九剑’,你练到了几层火候?” 齐御风摇头道:“学海无涯,我也不知到底练到了什么境界。” 少女点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到我神教来,担任副教主一职?” 她一言既出,天门道人、莫大先生并恒山三定无不惊异,不由得面面相觑,心说这少年武功居然练到如此境界,就连rì月神教,都要上赶着拉拢? 只有左冷禅面带冷sè。眯缝着眼睛抬头道:“你是什么人,如此装神弄鬼?” 那少女听见有人插话。陡然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她明澈的双眼一扫。左冷禅顿时觉得遍体生寒,似乎被点中了穴道一般,当即不禁暗中打了几个冷颤。 那少女问道:“你便是嵩山派的掌门左冷禅?” 左冷禅傲然道:“不错,东方不败是个老头子,绝非你这等相貌。……”他一句话未说完,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闪,脸上“啪啪啪啪”便已接连被打了几个巴掌,那少女趋退若神,潇洒如意。说话之间便已瞬间凌空飞下,其捷快如鬼魅,她以长袖代掌,打过这几个巴掌,回身一闪,又出现在了石柱之上。 那少女面朝东海,站起身来,神情豪迈,朗声道:“天人化生。万物滋长,又岂能是你这蝇营狗苟之辈所领悟得境界。如此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尔等凡夫俗子,又岂能识哉?” “吾名东方不败。承既定之天命、受先贤之神功,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天下无敌,无可阻挡、无可违逆,吾即天下之共主!” 她这一般做派,声音清朗,震得群山齐鸣,回绕空际,久久不绝,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当即都心道,原来这东方不败,野心不止于江湖之中,竟然对这朱家的花花江山,也打起了主意。 当即方证大师不由得眉头一皱,暗暗担忧。 东方不败慷慨诉志,继而低头问向齐御风道:“我有此志向,你可愿辅佐与我,做个开路先锋?” 齐御风假装低头思忖半晌,才拱手摇头道:“我一见到教主,就好生景仰,但我本xìng便是随遇而安,做什么事都不认真,只怕耽误了教主大事,如此重任,小人愧不敢当,还是留在华山派,做个闲云野鹤罢。”他见到这女子也大不了他几岁,好生亲切,也不忍得罪了她,但正邪不两立,倘若他随随便便入了rì月神教,却叫华山派诸位和莫大先生、恒山三定心中难过,当即便婉言谢绝。 东方不败抬眼看了yù言又止的令狐冲一眼,嗔道:“华山派都是些品行不端之辈,你是良才美质,怕你埋没了你。” 令狐冲听到此言,陡然发火,别人怕这女子怕的要死,他却不怕,当即道:“我华山派有何不妥?惹得小姐你如此寻瑕索瘢?” 东方不败冷冷道:“吾与阁下道不同,不相为谋。” 令狐冲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的xìng命乃是小姐所救,此乃天大的恩德,但有吩咐,无不遵从。” 东方不败低头看他几眼,默然半晌,才幽幽道:“你教我好生失望,还是算了。” 令狐冲走到石柱下面,抬头上望,眼中清澈坚毅,口中道:“我身受重伤,几yù晕死,又身处险地,得亏姑娘你背负我出来,而后我师兄弟二人飘零江湖,也是你救下的,此等大恩大德,令狐冲终不敢忘,言行如有不妥,还望指点一二,教令狐冲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贵教。” 那东方不败,此时就好像一个刚失恋的姑娘一般,侧首避过他的眼神低声愤恨道:“你这人放浪不羁、洒脱过甚,原也不算甚么,但你薄情寡义,忘恩负义,却真令人不屑。” 令狐冲耳听此言,不由得皱眉道:“我怎么薄情寡义了?” 东方不败怒道:“我派人上你华山送礼,为何你对那上官云说我xìng子偏激,行事乖僻?” 令狐冲本是个机灵人物,但听她这一说,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确说过东方不败“xìng子偏激,行事乖僻”之词,但那东方不败在他印象之中,却只是一个胡子一大把的枭雄,哪里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时之间,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答对。 众人见到华山派掌门竟然与这娇滴滴的“东方不败”打情骂俏,这东方教主更与他如一对情侣般的赌气,不禁更是瞠目结舌,摸不着头脑。 东方不败看他不言,当即又转头看向方证大师道:“你这老头,便是少林寺方丈?” 方证上前一躬身见礼道:“不错,老僧正是方证,先前在敝寺之中,阁下想是见过老僧一眼。” 东方不败摇头道:“那许多老和尚,我也分不清谁是谁,我只问你,听说你少林、武当要伙同五岳剑派,联手攻我黑木崖,可有此事?” 方证听了这话,反而微微一笑,他眯着双眼,抬头望向这少女几眼,才轻轻喟叹道:“决七情,断凡息,内三宝得以浑化而至于纯yīn之体,这等武功,吾等当真望尘莫及。敢问一句,阁下可便是rì月神教前代教主之女,任盈盈任大小姐?”(未完待续。。。)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146章 丝巾 那女子见方证一语叫破她的来历,不禁目光盈盈一转,径直地盯住了方证一颗光头,面色微微一愕,像是有些出乎意料一般,好半天,她才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我是任盈盈,却也是东方不败。.” 方证听闻这话,陡然心中一颤,不禁双手合十,口占佛偈:“阿弥陀佛,果然如此,老衲多嘴问上一句,那原来的东方先生,不知现在却已如何?” “东方不败”冷笑道:“我既然已经成为新任教主,你说他还能如何下场?” 方证身形陡然一动,僧袍飘荡,他不禁叹息道:“江湖上人人对东方不败之名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没想到怕的却是一个死人。” 东方不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昔年杀了不少人,可叫我省心不少,不过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却也抵不过阴谋诡计。这些年江湖中人无一敢寻我日月神教的麻烦,才让我有闲暇苦修《葵花宝典》,已有小成,这次才能下得黑木崖,与诸位一会。” 方证叹息道:“日月神教所遗留下的《葵花宝典》,不过是华山派祖师岳肃、蔡子峰所抄写的残篇,绝不能将武学练到如此境界,想是尊驾这几年内,必然另有所学,才练就了这般通天彻地的本领。”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你少林寺任这宝典流传于世,全然不用出手,便致使江湖人士你争我夺,鸡飞狗跳,心机之深。不啻诸葛再世。可红叶禅师凭此害人无数,却不知这宝典本来也并非你南少林自家所有之物。隐秘之处,自然另有正溯流传。” 方证微微晃动硕大的脑袋。叹息一声,似乎不胜感慨,另外一边那女子却从石柱上站起,身形无风自动,与他一高一低,对峙起来。 齐御风听得没头没脑,心道若是原来那个腼腆温婉,雍然大度的任盈盈,虽然性情乖戾狠辣了一些。却也绝不可能又争霸天下之心,不应该是皆大欢喜之局么?怎么此时剑拔弩张,怎么看怎么不对?难道…… 当即他想起种种过往,从刘正风、曲洋之变,到嵩山派十三太保之死,到华山派、青城派各派人物的失踪,种种事情都仿佛与原来有所偏差,而这偏差的缘故,似乎也都因为一人而起。他想来想去,心中陡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一颗心怦怦直跳。 当即他上前一步。无丝毫犹豫,开口便喊道:“巴维古拉那维尼尼邦!” 东方不败本来目视着方证,身形一触即发。听到此言,却不由得转头撇他一眼。皱眉道:“这古怪腔调,你是从何处学来的?怎么我好像曾经听过一般?” 齐御风见她不识自己的宇宙语。当即又道:“听闻孤山梅庄,有教主的骨肉至亲,你今日地位如此尊贵,荣宠无比,怎么不邀他同享?” 那女子抿嘴一笑,风致嫣然,明艳绝伦,看了看令狐冲,又看了看齐御风,口中说道:“齐少侠,有些话何必说的太透,所谓‘爱情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才是永恒。’,你既然将漠北双熊送到了我黑木崖上传达其意,我也送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你有你的‘独孤九剑’我有我的‘葵花神功’,咱们正应该携手合作,创不世伟业,这世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她随口说出一大串子话,只听得齐御风遍体生寒,浑身颤抖,心道,原来我当日将漠北双熊送到黑木崖,一时恶趣味发作,说了些胡话,却是令她知道了我的来历行踪。 其余人未曾听过这句名言,却稀里糊涂,不明所以,东方不败目光游移不定,仿佛等着齐御风的回话,陡然间她突然目光扫到一人,突然双眉陡立,白皙得透明的肌肤透出一层红晕来,目光又冷冷逼视着方证,口中道:“好哇,我原想与诸位开诚布公,谈上一谈,却不料你这老秃驴,居然暗中打下这趋狼吞虎的主意!看来今日之局,势必非一战难以了结了!”说罢,长袖凌空一展,如万丈丝绦,坠入红尘。 她伸出芊芊玉指,手中一方丝巾,迎风随手挥落,却见那不足半两的透明丝巾一经脱手,便如同缀了铅块一般,极速而落,直扑方证的顶门而去。 方证心思圜转极快,方才却也为她那什么“猪肉卷”之言,绕得稀里糊涂,此时陡然见她发怒,心中却不明所以,突然见她如此轻挪莲步,温雅款款地投下一方丝巾,风光旖旎,却也是不明所以,只是也不敢怠慢,当即双手舞动,鼓荡真气,一时间僧袖飘飘,冷若御风,几道气劲冲天而起,直袭上那方平平展开的丝巾。 方证实乃少林寺百年不出的一代奇才,他内力之强,掌法之深,可称当世第一,而且对少林寺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易筋经》也修研颇深。 故老相传,少林寺只有上代高僧之中曾有人兼通一十三门绝技,号称“十三绝神僧”,少林寺建寺千年,只此一人而已,而方证身兼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二门绝技,武功之高,可以说历代罕见。 外人此时看他轻飘飘拍出两掌,看似寻常,其实这两掌却是少林寺的绝技之一,千手如来掌法。 他大袖翻飞,这一招似拙实巧,妙不可言,两掌其实暗中变为四掌,四掌又化为八掌,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内劲已然铺天盖地,沛然无比,罩住了全身,若寻常人走进他三尺之内,不免立即便被撕裂成碎片。 而且他攻守一体,防御之中别出新意,几道气劲凌空而上,若迅雷飞空,已然扑上了那片薄薄的丝巾。 旁观的五岳剑派人物,见到他一摆衣袖,嘶嘶有声,面前的石柱之上,不断有劲风所割的碎石噗噗而落,不禁都是大惊失色,几乎以为是神鬼之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证所鼓荡的两股气劲冲天而至,袭上了那方丝巾,那丝巾却如一叶小舟於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自然抛高伏低,但却丝毫不停下坠之势。 方证抬头一望,心中大惊,他修习的《易筋经》神功,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当即他心动力发,一攒一放,又是一掌凌空向上击出,“啪”一声甚是响亮。 这一道气劲冲天,那丝巾不禁又是抬高了一尺,随即凝住不动。 方证舌抵上膛,运劲激发,周身内劲,如潮之涨,似雷之发,不断昂然上冲,如大海潮水,连绵不绝,不断冲击而上。 群雄见方证一掌,居然能将一方丝巾平平顶在他头顶一丈之处的空中,一时不禁蔚然惊叹,引为奇观。 东方不败低头看到方证苦苦支持,张口道:“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 方证听闻,知道这一句出自《庄子.秋水篇》,正是他这一掌的来历,不禁心中一动,心说我这功夫,原是先代僧人读《庄子》所悟,这女子如此年轻,怎么见识如此广博? 他这后一掌的掌法叫做“无量惊涛掌”,取其意便是以大海自拟,形容此掌法浩瀚博大,气势磅礴,蕴含包容一切,便如同佛法无边,包容世界万端变化,无可限量。 而这一式“排山倒海”,更是少林寺历代前辈将“无量惊涛掌”中种种变化,多加推研,穷历代高僧呕心沥血之功,最终创制而成,其以意御劲,以劲发力,虽然看似平常,但除了少林高僧,外人多不能识,这女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缘何知道了这等武功? 东方不败见方证脸色一变,嘴角一抿轻蔑笑道:“你这掌法练得不错,可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 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听到这一句,心中陡然一亮,若不是双方阵营不同,他口中赞美之词,便早已脱口而出,原来她这一句,也是出自《庄子》,其中意境,似乎正是“无量惊涛掌”的破解之道。 东方不败说罢这一句,轻挥衣袖,一股柔和的劲风飞起,那丝巾顿时为之一沉,直扑方证怀中。 方证只觉得那丝巾如鬼似魅,突然消失不见,再定睛观瞧,却已然发现那丝巾已经扑倒了自己的胸膛,他只觉得身体犹如重锤一击,猛然向后急退几步,翻身栽倒,“哇”一声吐出一口热烘烘的鲜血,面色惨然如金。 群雄见到这女子一招竟然就能将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招击成重伤,不禁大吃一惊,冲虚上前探上一步,扶住方证的身形,张口急切道:“如何?” 方证轻轻晃了晃脑袋,口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冲虚长眉一挑,见四下英雄尽皆默然,不禁心中烦闷,他抬首望向那石柱朗声道:“你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夫千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此情此景,你待如何?” 东方不败置若罔闻,凌空御风,望向彼端的大海,口中念念有词道:“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未完待续 第147章 联袂 这一番变故,其他人一时之间,均惊诧得不知所措,就连左冷禅、莫大先生、令狐冲这等素有急智之才,眼看着武林中德高望重、有泰山北斗之称的方证大师三两下便被东方不败打伤,也不禁大惊失色,一时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 . 唯独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双目澄澈,紧抿着双唇,眼望东方不败傲然挺立,迎风招展,轻灵飘逸,娴雅清隽,头脑之中思绪万端,瞬间便想出了七八个应付之法,但略一思考,却觉得在如此绝强的武力之下,任何计谋却也显得那么苍白。 武当和少林近年来交往甚密,并称与江湖,对任何事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其缘由便是因为方证与冲虚私交甚密,配合得非常默契,往往在不动声色之间,便能坐收巨利。 江湖上其他门派都是貌合神离,就连昔日团结一致的五岳剑派也成了笑话,而少林武当却是貌离神合,看似两个顶尖大派互不相让,但两人的私交却使这两派的同盟无比坚固,形成了武林当中最大的一股势力。 可以说这个江湖之中,只要少林武当两派八风不动,即使任我行复出、左冷禅再闹得不可开交,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一次方证和冲虚联袂而来,打的本来是打压嵩山派的主意,阻止五岳并派形成一个新的势力,谁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年不显山露水的日月神教突然出手,一举便爆出这许多隐秘之事。 他昂首问向东方不败这一句,其实暗中也有调和之意。只要东方不败没存着必杀之心,这一切都还好说好商量。一切都还能和平收场,倘若东方不败凭借势大功强。一举便想将少林武当两派首脑一举歼灭,那今日却也无话可说,两派唯死战而已。 日观峰顶静寂了一会儿,东方不败垂下头来,问道:“齐御风,我来自何方,将往何处,现在都已与你说的明明白白,你到底意下如何?” 齐御风道:“阁下武功极高。不愧为天下第一,我是十分佩服。日月神教在你庇荫之下,必将扬威四海,少我一个,也无所谓。” 东方不败双眉陡立,口中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答应了?” 一边白虎堂长老上官云与光明左使向问天此时走近,听到这番话,相互看了一眼。向问天拱手道:“教主,齐兄弟是位少年英雄,性子执拗得很,待属下慢慢开导于他。” 上官云却对齐御风道:“圣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对你青眼有加,立你为神教副教主,那是天大的福分。你现下答应下来,必当寿比南山。福泽无穷,他日教主荣登大宝。乃是万岁,你便是九千岁!” 齐御风本来好生为难,一方面不想参合这日月神教的烂事,一方面却不敢与东方不败撕破脸皮,可他听了上官云赠自己这八字颂词,什么“寿比南山、福泽无穷”,似乎比东方不败的“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差了一级,颇觉得有趣,后面这“九千岁”云云,更是好笑的紧,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显然大有讥讽之意,人人都听得出来,霎时间日观峰上一片寂静,上官云面色涨红,忍不住瞪视着齐御风,几欲动手。 齐御风心道,那“九千岁”之言,上官云说来无意,自己却知道其中区别,一个是荣华富贵,天之贵子;另外一个嘛,那可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只不过大太监魏忠贤那名号还有将近一百年才能被人叫出,此时上官云竟然未卜先知,可当真难得。 他眼见东方不败神色难看,知道方才那一笑惹怒了她,急忙道:“东方教主……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日出东方,唯您不败……”口中阿谀奉承,要多肉麻又多肉麻,东方不败脸色稍缓,复而矜持起来。 齐御风心道,男子汉大丈夫整日价说这些无耻的言语,当真玷污了英雄豪杰的清白!但凡不是保存性命,可不愿意日日如此生活。 这女子明明生于后世,又是冰雪聪明之人,怎么听着这些谀词,竟也欣然自得,丝毫不以为耻? 他说了半天,复而正色摇头道:“……但我素来向往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学会了这身本领也只为随心所欲、日行一善,倘若有不平之事,便一怒拔剑,也有还手之能。如今汉人江山,国无大患,垂拱而治,你又何苦争那份皇图霸业,累的天下白骨累累,妻离子散?即使你得了天下,那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日子,却又有什么好?” 东方不败双目一亮,突然笑道:“你这小孩子,居然也能说出这番话来,可当真不容易。”她紫衣飘冉、风华绝代,迎风而立,当真是说不出的如花似玉、千娇百媚,众人见之,几乎恍恍惚惚觉得如在仙境遇见了仙子一般,只是她面目之上隐隐中透出一股凶戾狠辣之气,才教众人不觉之间,都提起了胆子,暗中防备。 继而她抬起头来,淡金色的阳光映在她皓如白玉的脸上,更增丽色,缓了一会儿,她才缓缓道:“依你所言,你是不肯过来帮我了?” 齐御风道:“不是不肯,而是不能,权财对我等来说,都譬如粪土,我现在逍遥快活,对酒当歌,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不知有多么自在,倘若天天文成武德、泽被苍生的喊着,可当真无趣的紧。” 东方不败点点头道:“好……好。”他一双眼睛微微向上飞起,顿时使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透体而出,群雄看她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聚。万缕青丝随风飘动,明艳动人。如此秀美的容颜,却令人不寒而栗。 东方不败道:“先前我还以为传闻有误。如今看来,你们少林、武当、连同五岳剑派,确实有些劳什子猫腻,就连你都不肯帮我。” 齐御风哭笑不得道:“不是不肯帮你,而是……,我虽不能与你同道,却也不想与你为敌。” 东方不败冷冷道:“如今你不想为敌,只怕也不成了,你有独孤九剑傍身。天知道你会惹下什么妖蛾子!” 一眼说罢,她周身衣衫无风自动,袍袖翻滚,眼看便有大杀招要出手。 正当此时,突然令狐冲昂首阔步,稳稳当当走上前几步,抬头高叫道:“这位姑娘,你当真要与我们过不去?咱们萍水相逢,我等受了你不少好处。那一夜……” 东方不败听到此言,陡然破口大怒道:“住口!”她这一声由丹田内气外发,发声吐气之际如雷如九霄,龙吟大泽。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鸣响,经久不绝,气息当即为之一窒。凡是站得稍前而内功稍差一些的,不免心胆俱裂。毛骨悚然,鼻口中都透出丝丝血迹。 令狐冲首当其冲。一股内家劲力正对着他喷来,他虽然紫霞神功已有小成,但经这一喷,不禁只觉得头脑一晕,当即翻身摔倒,昏迷不醒。 东方不败余怒未消,当即伸手一招,抓起一把石屑,随手一挥,当即那些石屑疾如星火,便朝着足下群雄射去。 群雄只听的嗤嗤急响,那些小石子便急速而至,距离虽然有百步之遥,但东方不败出手,劲力何等神奇,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甚微响亮。 当即冲虚道长大袖飘飘,护住方证,齐御风挥舞长剑,站在令狐冲身前,而另外一位相距较近的左冷禅却闷哼一声,身形不动,倒射而飞。 冲虚道长抬手一拍,啪的一声,将眼前小石子击落,登时碎成数块,虽然石粒微小,却也震得他臂膀隐隐生疼,当即不由得一惊道:“这石头如此之远,竟然还破了我的无极纯阳功,此人功力之强,竟然远胜那朱巴嘉措与方证等人。” 左冷禅连退三步,拂袖一摆,转头便要回归本阵,谁知此时东方不败见他脸色傲慢,脱手一弹,一颗石子脱手而飞,竟然无声无息,掠空而至,左冷禅不察,当即后脑被重重一击,倒地气绝。 东方不败目光淡淡一扫,见只有齐御风手持长剑,未曾有多大损害,当即心中怒火又起,口中道:“齐少侠果然好本事,看来当真留你不得。” 她身形一动,飘然若仙,便顺着石柱缓缓下落,一路也不见她手足有什么动作,但其势缓如云霞,当真如同陆地神仙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齐御风见她屡屡施展神妙武功,心中十分佩服,但眼前她咄咄相逼,不肯容让,却也不得不挺上前一步,此时五岳诸派人物,也只有他能说上一番话,论及武功,除了寥寥几人,也以他为先,于情于理,他都必须站出来为正教挡住这一关。 当即他鼓足一股勇气,持剑迎向东方,心中虽然毫无底气,却也不得已而为之,眼见东方站在他身前不足一丈之遥之地,她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心中五味杂陈,实在说不出什么滋味。 就在此时,突然一人念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老衲盼阁下回头是岸,迷途知返,早些开悟。”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方证在冲虚搀扶之下,竟然缓缓站起,脸色一如平常,竟然看不出多少重伤的痕迹。 原来方证这易筋经神功,乃是少林寺自古以来最为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数百年来非其人不传,非有缘不传,纵然是少林寺本派出类拔萃的弟子,如无福缘,也不获传授。 方证精研这门武功,数十年来虽然算不得大成,却也远迈同辈,超越了无数古人,他这功夫有易筋洗髓,连络周身,通行血气之能,但凡心肺受伤,不是立刻即死,只要将功力运转几遍,便也无妨了。 东方不败看见方证站起,也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冷笑道:“原来你这和尚法名,来源却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么?” 冲虚道长闻听此言,长眉一挑,拔剑道:“你这女子,当真颜如桃李,心似蛇蝎!我武当派今日便在此处,你来杀罢!” 另外一边,齐御风却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道:“齐少侠,今日之局势必难料,咱们三人不要分散开来,待会你听我的暗号,便见机行事,打败此人机会渺茫,但我已制定周全,确保万无一失。”(未完待续 第148章 剑掌 正当齐御风想分辨这声音传于何人之口之时,突然耳听得有人冷哼一声,眼前紫光一闪,东方不败便已然欺身而上。 . 冲虚眼光凌厉,看到她身形一飘,立即扬起长剑,唰唰唰连抖了三剑,舞成一道剑网,众人只觉得眼光缭乱,便看见眼前一片白亮亮的刺眼,如同大海扬波,立起了一道光灿灿的水墙一般。 这水势方歇,方证身形如电,疾疾出手,双掌一错,便朝着东方不败胸腹印去。 东方不败随手一拂,一道袖口的轻纱若有若无,随风扬起,袭向方证,方证不敢硬接,当即回身一转,如同一条黄龙一般,身形在空中急卷,从东方不败身前跃到身后,未及落地,单掌又出,一掌击向东方不败的肩头。 而与此同时,冲虚长剑向前一递,手臂伸得笔直,如凤凰点头,连颤七下,呈北斗七星之状,他这七剑劲道凌厉之极,锐气如矢,仿佛要划破长空一般,刺目耀眼,直直对准了东方不败胸前七大要穴。 这一下两人夹攻,都是竭力施为,可谓天衣无缝,天下几乎再没有第二个武学高手,能值得两人如此尽心竭力,全力攻防。 但只见东方不败却稳稳端然不动,待剑掌及身,身形突然才突然平平一移,如鬼似魅,凭空移出三尺,躲过了这两招夹攻。 众人只听得呼呼风声,知道这武林之中,武功最高的三人已然动手,但三人招式实在太快。眼力稍差者,却只见到眼前一道黄影、一道青光伴着一团紫色的物事一闪。便瞬息分开,其中谁强谁弱。到底如何施展,却始终没有看清。 齐御风虽然修习了紫霞神功,但时日实在太短,凭他练就独孤九剑的眼力,却也只见到冲虚道长伸直了胳膊,长剑连颤了七下,剑势居然随之改变,这一手不用胳膊腕力,纯以内力使剑。剑身却能随意弯曲自如,可真教人大开眼界。 当时华山派众人得了桃谷六仙的传授,琢磨桃花岛剑法之时,便有几招,须得使内力逼弯长剑的剑刃,当时华山派除了令狐冲一人能将剑刃逼弯三寸之外,便无人能做到,即使到了现在,其余人也是不能。 冲虚道长施展内功。居然能瞬间将长剑逼弯七次,轻柔曲折,飘忽不定,这一手可当真比令狐冲的剑法还要高明十倍不止。 他心中暗赞一声。继续抬头看去,只见三条影子一道紫、一道青、一道黄,唰唰声响。斗在一团,除了身形略可看出方位。踩踏砂石偶尔绽出几朵青烟黄雾,其余什么步法、武功。手上施展的招法,都无一可见,只有三人略微停步时,才能看出这三个绝代高手的面貌。 当即五岳剑派及各路英雄,见到这江湖之上的绝顶人物一展露本领,不由得都面如死灰,心道自家这功夫,便是再练一百年恐怕也难以如此之快捷,东方不败,天下第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而少林武当,这样的百年老店,武学之高更是博大精深,出神入化。 齐御风哀叹一声,心下也是凛然,原来他以为自己武功已然颇高,对天下英雄有所轻视,此时见之,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武学之道竟能达到如此妙境,眼前这三人可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与此相比,自己哪两下子,顶多也就称得上“静如瘫痪,动若癫痫”,实在不值得一提。 三人斗得片刻,东方不败旋而以攻代守,东一闪、西一闪、不是随手使控鹤功凌空抓起些枝叶石子投掷出来,便是流云飞袖,玉掌芊芊,攻向两人要害,当真如花间蝴蝶,蹁跹不定,十分潇洒如意。 这一下不出三两个回合,方证、冲虚便节节败退,接连向后挪了几步,两人对视一眼,陡然手上一变,使出攻守一体的功夫,与之相抗。 这一下攻守交替,路数顿时缓和了下来,众人才逐渐看出名堂,只见方证的掌法含蓄内敛、威而不露,冲虚道长的剑法却流光溢彩、明耀炽烈,一缓一急、一拙一巧、看似全不相干,但彼此却能相互照应,将破绽全然拟补。 这两人一佛一道,武功路数全然不同,但此时招招正奇相合,相辅相成,居然配合的严密无比,东方不败数次施展奇招进攻,都是徒劳无功,索性也懒了下来,只是站在两人身前,喂招似的试探。 但她随意的一扫一拂,看似漫不经心,任意施为,两人也不敢怠慢,不管是她扬起些沙尘,还是大袖飘飘,拂过两人身前,两人都如临大敌,一板一眼地见招拆招,攻防守御。 齐御风站在离三人最近之处,见三人龙争虎斗,东方不败身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沁入心脾的幽香,当真心乱如麻,但见她双臂如莲藕一般,雪白晶莹,如玉之润,如丝之柔,舞起来当真如一朵紫色的玫瑰一般,可就是这样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能力敌少林武当两家掌门,而且占据上风,游刃有余,心中震撼,实在难以言表。 三人又斗片刻,峰上之人越涌越多,都是日月神教的各堂人物,但见其中有一路人马,服色各异,与日月神教黑红相间的服色不同,想来便是东方不败座下五湖四海、各岛各洞、各帮各寨的人物。 五岳剑派的人物见此凛然心惊,当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将目光盯向与这东方不败大有渊源的齐御风,只盼他能生出妙计,化解了眼前覆灭之危。 方证冲虚二人,行走江湖也都有五六十年,面临的江湖大浪无数,而此时迫不得已联手对敌,又用上了原本讨伐日月神教时所演练的阵法,原拟以二人武学上的修为。再加上这神妙的“真武七截阵法”,定然一击功成。谁想到这年轻貌美的姑娘,武功竟似深不可测。他两人与其交手三十多个回合,居然不分胜败。 而且这新任的魔教教主,无论拳掌、内功、轻功、暗器,对任何武功似乎都能信手拈来,无拘无束,虽然与两人所窥得的武学至理大相径庭,但却奇妙无比,幻化无方,令两人暗暗叫苦。 方证身为少林掌门。自信几百年来,少林寺都没有他这般将易筋经练到如此境界之人,此时却暗道,倘若不是武当派创派祖师张真人传下这套阵法,或许他二人今日便早已命丧黄泉,败于这姑娘的手上了。 又过几招,冲虚长剑灵动、蜿蜒如蛇,方证掌法凝重,庄稳如山。两人又都是打了一辈子架的当时高人,心思老道,绝不贪功,是以虽几乎无反击之能。守御得险象环生,却也不至于立即落败。 他两人使得这套阵法,是当年张三丰从长江汉水之会的蛇山、龟山的山势之中领悟出来。一向为武当派镇派之宝。 这阵法精妙无方,大气磅礴。森然万有,包罗极广。若非他二人有如此精湛的武学,也绝不能施展出来,两人相辅相成,攻守兼备,便等于三个方证、冲虚这般的高手同时施展一般。 两人修习这套武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原本是等平定了五岳之危机,纠集正道人物,讨伐黑木崖对付那个称霸江湖十几年之久,令少林、武当睡不安寝的东方不败,可谁知道,人生往往不可预料,他二人未等将正教内部梳理干净,却突然冒出了个新东方不败,并且武艺之强,竟然远胜前辈,达到如此出神入化、深不可测的地步。 这两人内功一人修习的乃是少林至高武学“易筋经”,一人修习的乃是武当绝顶的内功,纯阳无极功,练到他们这般境界,自然生生不息,永不断续,他两人心思默契,打定主意,只守不攻,便是要以两人一身登峰造极的气功,配合这套神妙阵法,拖垮此人。 却见东方不败,身形如紫烟缭绕,悠然自在,虽破不掉两人的“真武七截阵”,却也游刃有余,尽管如此急劲相拼,已过去了七八十招,出手劲道却丝毫不见衰减,行动之速丝毫不见迟缓,更能偶施奇招,将两人逼的不断后退。 齐御风眼睛渐渐适应了这三人快捷无比的身法,眼看奇招迭起,花样翻新,心中不禁暗暗惭愧,原来他以为自己能胜过左冷禅一筹,或许还能同那个王召打个平手,心中便已然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甚是了不起,可此时看来,他这独孤九剑虽然也是神妙的武功,但就算抛却内力、招式上的差距,他这武学境界,比之少林武当掌门这种大宗师,还是差上不少。 倘若他不是学了这孤独九剑,看见三人这般尽皆匪夷所思,常人绞尽脑汁一世也未必想出来的奇招妙式,简直非得立即心如死灰,退出江湖不可。 眼前冲虚道长这一剑,左袖右剑,如千山重叠,随着峰势运转,卷扬之际,袖裾激扬,如波浪一般,使得剑势袖风,层层叠叠,绵延无尽,这种细致微妙的绝学,便是再苦练二十年剑法,也未必可得。 当即他长叹一声,复而细加观摩,突然心中一动,觉得冲虚似乎下一招应该向左一闪,他心念如电,念头一闪而过,而下一刻,却果真见到东方不败身形如烟,掌上层影叠出,上前进攻,冲虚无法抵御,向左一闪身,退步相避,同时腰胯转动,长剑圈转,划出数十个光圈。 当即他心中一动,是了,虽然他三人这些招法花团锦簇,十分好看,但其中道理,却还不出独孤九剑的总诀之外。 齐御风每日临睡之前,必将把独孤九剑的剑诀默背几遍,此时在脑海之中早已滚瓜烂熟,敌人身形一动,会又那些后续变化,顷刻之间,便能反应过来,只不过这三人武功太高,一时唬住了他,才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又看几招,心中了然,与剑术之上,又悟得了一层,便稍微偏转,去看东方不败的武功,只见她身形如烟如雾,奇幻莫测,迅捷无伦,当即咂舌不已,心想:“倘若她这几掌对我而来,而我手上又没有兵刃,那也只有十八年后,再行相见了。” 他自忖剑术道理之上,自己已然天下没几个对手,可是东方不败武功如此快捷,他却实在无拆解之方。 原来据传闻所说,东方不败内功并非奇高,招数并非极巧,只是行动如电,攻守进退,全然出于对手意料之外而已,可是此时看来,这新任的东方不败非但内功奇高,招数极妙,行动更是快得令人膛目结舌,而且事先绝无半分征兆,若非对手是方正冲虚这等绝顶高手,只怕早就无法招架抵挡了。 正当他思虑之时,突然间冲虚手上一变,剑尖上一点寒光,划过一个个圆圈,一个光圈未消,另一个再生,虽然长剑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任何金刃劈风之声,足见他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 齐御风陡然一颤,心道,不好,他这是要使出太极剑法了。 冲虚长剑如风,瞬间便幻化出千百个光圈,有形有质,直如千百柄长剑一般,护住全身,犹如一道光墙,那千百个光圈犹如碧海浪潮,缓缓向前涌动。 山上上万群豪,此时见到如此神技,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149章 入场 众人见到冲虚施展这等惊天动地的剑法,直如鹅毛大雪,从天而落,覆盖四野,身前身后都是剑光撩绕,四下里只见长剑白光,不见人踪,不由得都为之叹服。 . 但瞬息之间,东方不败身形一动,突然一阵飞沙走石,黄尘滚滚,如一条长龙席卷,将三人身形罩住,这条尘龙一闪即没,复而落定,众人抬头观望,却见冲虚头顶一缕鲜血,缓缓流淌,方证站于他的身侧,单掌立在胸前。而身前一丈之处,一道紫影飘然落地。 此时日观峰上,虽有上万双眼睛,但除了这三人之外,竟然没有一人将三人身法动作看清,只知道冲虚虽然剑法精妙,却还是被东方不败所破,输了这一招。 东方不败冷笑道:“阵法虽然精妙,这太极剑法,你却还没练到家。” 齐御风心中暗叹一声,心道太极剑术本来威力无穷,若是练到精深境界,应该也不下于独孤九剑,只不过以太极剑法对敌,须得以意驭剑,因地制宜,不拘束与太极剑法原有的招数,才算得上千变万化,无穷无尽,方才冲虚道长这一招虽然威力奇大,但招式之上实在太过呆板,只顾着防御,不能临敌而变,守中有攻,与太极剑法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才输了这一阵,所幸他应该在紧要关头,变回了二人相配合的阵法,性命应当无碍。 方证瞥了冲虚一眼,回头对着东方不败郑重道:“贪、嗔、痴、怨、憎,此为五毒魔障。施主你神通已成,我等远远不敌。却已然现魔障之相,日后恐生大患。只盼你迷途知返,修回正道,否则日后生灵涂炭,万民浴血,实乃万民之不幸。” 东方不败笑吟吟道:“你自顾念你的经,我自然不去烦你,江山社稷,万民疾苦,关你屁事。你这老和尚,管得也忒多了些吧?” 方证见这等久居高位之人,竟然如普通女子般伶牙俐齿,随口舌辩,一时语塞,当即摇了摇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乃百世不遇的正果之才,正处于决七情、断凡息的紧要关头,此时陷于贪嗔烦恼痴的魔障之中。实在也太过可惜。” 东方不败不耐烦道:“方才要打的时候,可没见你可惜过,少废话,还打不打?” 方证道:“施主神功通玄。我二人远远不敌,今日之会,乃百年未遇。我方加上生力军一人,如何?” 东方不败撇了一眼呆呆发怔的齐御风。回头笑道:“任凭你们出多少人手,我只一人足矣。倘若你们今日赢了我一招半式,我今日便饶了你们一条性命,以待来日方长。”她说话之间,双手阖与胸前,虽然明眸皓齿,漆黑长发,清秀绝俗,明艳万状,看上去美如天仙,但一身霸气,凛然天成,气度当真令无数男儿羞惭。 方证双手合十谢过,当即转头对着齐御风问道:“齐少侠,你且过来帮我二人一局如何?” 齐御风惊恐道:“我?” 方证叹息一声,并不说话,但齐御风耳中却又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道:“东方教主的神功天下无敌,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武学之道,实无止境,当世之人居然能将武功练到如此境界,此乃旷古以来未曾有过的机缘,东方不败与你有缘,断然不能伤害与你,此番拼斗,于你修习独孤九剑,也有莫大的好处。” 齐御风这时才知,原来先前那与他说话,叫他听从暗号偷袭的,却是方证。 齐御风微微思索,心道,他武功远远不如这三人,但这一场拼斗,日后必将在武林中千秋传颂,自己屡得奇遇,又参悟了绝世剑法,如此竟然还在一边呆看,实在也太过胆小了。 当即他心中心中鼓起一股勇气,觉得生死似乎也浑然算不得什么大事,点点头踏上一步道:“好!”继而转头对着东方不败道:“如此得罪了!” 身后曲非烟听得齐御风一声,陡然脸色剧变,大叫道:“不要,你不要跟她打,她不是人,她是鬼!是鬼!” 东方不败本来笑意盈盈,听得此言,不由得脸色一变,向曲非烟愤怒一瞥。 齐御风哈哈笑道:“傻丫头,此等盛事,我岂能错过,若是今世不能与东方不败一战,这身武功剑术,学了又有甚么用处?” 当即他昂首阔步,稳稳当当向前迈上三步,手中长白剑一抖,一道青泓便如同水波一般从剑柄蔓延到剑尖。 他这般运劲使剑,在场大多之人看来平平无奇,但方证冲虚眼光何等老道,当即便看出他这一剑虽然劲力浅薄,却是将一身功力都聚敛在剑尖之上,这少年虽然年少,剑术却已然不凡。 当即两人对视一眼,方证招手笑道:“你且过来。” 齐御风依言走到方证身前,那细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道:“你剑术大成,我也教不了你什么,不过你气功浅薄,此时对付东方不败,未免力有不逮,我说几句话,你且记下,速速依言而行。” 齐御风凛然听音,不敢稍动,唯恐错过一字。 方证低头看地,思量片刻,似乎神游外物,心不在焉,随手一拂,便抓住了齐御风一只右手,随口道:“立身期正直,环拱手当胸。气定神皆敛,心证貌亦恭。” 齐御风听得出这乃是内功心法的修习口诀,当即依言而行,环手当胸,气息皆敛,不一会便觉得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四肢百骸,尽皆放松,心中丝毫没有半点杂念。 便在此时,他突然觉得对方掌心之中,只觉对方掌心之中,有一条暖烘烘的热气,透过自己掌心,分从双臂游上,这热线虽细,却是感觉得清清楚楚,缓缓的游走全身经脉,逢到关窍之处,若是数冲不过,对方掌心中传来的热力迅速即加强,几度强冲,便即破关而过,入脉尽通之后,那热线便越走越快。 齐御风顿时觉得如干渴之人,突遇甘霖;饥饿之徒,得享盛宴,周身气息鼓荡,神清气爽,四肢百脉竟然无一丝一毫断续之处,愈加地神采飞扬,英姿焕发。 东方不败见这少年身上隐隐透出红光,知道是那方证老鬼作弊传功,但她自信武功天下无敌,是以也不在乎,只是这少年与他来自同一个时空,眉清目秀,气宇不凡,此时却要兵戎相见,不能为她所用,不免有些遗憾,当即她微微转过头去,秋波流转,螓首蛾眉,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150章 一夜 齐御风得了方证这一道真气,当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内息顿时畅通无阻,登时精神大振。 . 他手上略微使劲运气,只觉得内息奔涌,如水银流淌,缓缓不绝,行动比平日快上不少。 齐御风深知,高手对招,相差往往只是一线,心中不由得大惊:“方证大师的易筋经原来如此神妙,他如此功力都赢不过东方不败,待会比拼,我可须得全力从事才行。” 当即他身后的雾气化为丝丝缕缕而消散,三人站定,齐御风上前一失礼,以示对东方不败无礼之罪,东方冷哼一声,对着他点点头,口中低沉道:“如此,你们三人便来罢!” 她一言既出,三人同时动手,方证冲虚此番乃是二度与其相斗,锐气消磨,行功谨慎,此番是天下顶尖的人物一决雌雄,虽然是以三敌一,胜之不武,但一想到对手乃是天下武林第一人的东方不败,便也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 当即方证冲虚,两人联手,立刻使出“真武七截阵法”上的功夫, 方证双掌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直上直下,大开大合;冲虚手中长剑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极尽变化之能,两人一出手便是飞快,一旁五岳门人,便是连眼都瞧得花了。 齐御风深呼一口气,原本他看着这三人比拼,便看不太懂其中招式精妙的所在,此时三人身形招式越来越快,他又身临其境,更是难以明白。当即心中不由得一片茫然,他眼见令狐冲在几位师兄的搀扶下悠然转醒。坐在椅子上,对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胸中登时感觉一阵温暖,心道,这东方不败今日蛮横不讲理,与令狐冲的关系更是暧昧不清,但无论如何,也要先打上一架,探探底才好。 正当他思忖之时,突然眼前一道紫影蹁跹,在眼前一闪而过。齐御风不及思索,抬剑便刺,这一剑出招并不迅捷,时间、方位却拿捏得妙到巅毫,正是“独孤九剑”中“破索式”中的一记绝招。 东方不败正与两人闪转腾挪,以招式相较,见他愣头愣脑,突然刺出这一剑,不禁略一皱眉。当即略一闭气,身形陡闪,复而出现在一丈之外。 五岳剑派和少林武当两派的其余人物眼看齐御风平平一刺,虽然未曾见功。但在心中稍微思索,却都觉得这一剑的敌手实在太强,乃是东方不败这等身形如电。如鬼似魅之人,倘若换成其余之人。实无其他妙法可以拆解此招。 齐御风眼见东方不败身形尚在半空,竟然硬生生拐弯疾退。当即也不多想,踏步上前,一剑复而击出,正与方证、冲虚二人配合,一左一右,将东方不败夹于石柱之前。 他看了半天三人武功身法的路数,此时头脑异常清明,独孤九剑中种种繁复神奇的招式,一时尽皆在清清楚楚的涌现,也不必冥思苦想,出手便是上佳的剑术绝招,此时他见东方不败正自应付方证冲虚,当即剑尖斜挑,一剑便朝着她小腹方位划去。 这一下他对时辰、方位,把握得都精妙到了极点,他三人最为狠辣的招式同时递出,任凭东方不败再是厉害,也是顾得了东便顾不了西,顾得了南也逃不过北,真教人无法可破。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东方不败一声娇叱,飘忽灵动,变幻无方,瞬间幻出几个虚影,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花,登时便觉得身前之人似乎一化而三,三化为万,身前遍野,都是一片姹紫嫣红,娇艳欲滴的花蕾。 他知道这必定是东方不败身形急剧颤动,所幻化出来的异像,当即心中暗暗佩服,他虽然暗赞东方武功深湛,但他自己修习了这些年的剑法武功,经历数次大难,心志却也早也稳如泰山,当即他身形步法丝毫不为其所动,手中剑招用老,手臂颤抖,蓦然长剑一吐,独孤九剑的绝招变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 他这般一本正经地见招拆招,攻来拒往,丝毫不为虚影所动,东方不败陡然压力大增,眼看三人攻至,陡然一声清啸,潜运神功,身形拔地而起,直冲入云霄天外,三人不由得暗叹一声,忙凝神等着接招。 这一下三人将她逼入了石柱之前,三面夹攻,原本便是极好的机会,谁想到东方不败的轻功居然如此高明,如小资旅行般说走就走,丝毫不见端倪,而且这一个“旱地拔葱”,飞得足有五六丈之高,实在匪夷所思,超乎常人意料之外。 齐御风陡然见一团紫云升腾而起,芊足在石柱上一点,复而如落霞斜逸,飞出圈外,这一下如飞天神龙一般,矫夭变幻、又如同天女下凡、非是人间气象,当真令他大开眼界。 原本三人早有默契,暗中布下了梅花之列,专等着她再次落下之时,将她围在中间,三人流转,同时出手,必将密不通风,威力无穷,谁想到东方不败这一出手,竟然瞬息之间,识破了三人计谋,当真可敬可叹。 东方不败身法如电,刚一落地,立刻如影随形,略一回头,便长袖一摆,伸出一丈有余的水袖,如行云流水,直扑齐御风面门。 齐御风眼看着一袖并不如何凌厉,心中却暗赞了一声。 自来内功深湛者,多嗜好使长袖攻敌,那朱巴嘉措就是一例,但那老和尚使得功夫,却是**的,毫无美感,就像两条不听使唤的布条,而东方不败这一挥舞长袖,却身形力道无一不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多余,牵强之感,一动一静,当真如绣屏斜倚而后红拂夜奔,神韵仪态,婀娜而复妩媚。 齐御风见她落地,抖袖扬袖。一抛一荡,尽显圆游之美。长袖到处,线中有点、点中有线。干净利落,伸缩自如,当即大叫一声:“好!”长剑陡然此处,一招“星火明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在身前布下一道剑障。 他这剑法使出,剑光如繁星点点,时隐时现,吞吐闪烁。在身前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在寒光之中不断画着一个个小圈,每一剑都是以弧形刺出,弧形收回,望之便如同一个个流沙陷阱,万物沉入,便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也不多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手中剑法便越使越是纯粹,越来越是快捷,直舞成一片银光,他以意用剑。一连划下无数小圈,才迎上了东方不败的长袖。 只见长袖被他长剑劲风一搅,东方不败陡然眉头一皱。觉得他剑法之中似乎含着一股吸力,要将自己长袖吸进圈中。随着他剑招越来快,这吸力便也越来越大。长袖上的劲力,便也渐见涩滞。 但东方不败此时的武功已臻绝顶之境,所差的只是与强敌的交手经验而已,又岂能被这等伎俩所挟,当即她轻轻一撩,长袖飘荡萦回,东方不败轻轻一掸,见袖口之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剑刃划破的痕迹,不由得也是点了点头,暗中赞了一声齐御风的剑术。 就在此时,方证和冲虚接连而上,他两人见时机稍纵即逝,招数便越来越快,将练了大半辈子的武功,淋漓尽致的使了出来。 方才冲虚见到齐御风使剑,似乎与他武当派太极剑法相似,陡然心中有所领悟,他修习“太极剑法”十几载,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唯独缺上一种心境,不能破而后立,方才他见到齐御风以剑御袖,以柔御柔,当即心中便如同点起一盏明灯,正如《老子》所言: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无不知,莫能行。 此话他念过了几千遍,却在此时第一次见到了这种剑招使法,当即他剑术之中,陡然一变,不断荡、甩、摆、绕、撩、折、挑、翻,登时在剑光缭绕之中,也包含了数道暗劲,东方不败掌风尽管凌厉,但稍不注意,劲力运得不足,便会被他剑风带歪。 齐御风加入战团,东方不败便再一次以一敌三,这四人功夫在当今世上,几乎难寻到功力相若之人,外人看去,仿佛每一招都能置对方于死地,而每一人却也都能以奇诡神妙的招数破解,比上先前三人对攻更是惊险了几份。周围人看得心惊肉跳,仿佛每一剑都刺在自己身上一般,不由得都焦急站起,随着形势一惊一乍。 齐御风与她斗了半天,渐渐便通晓了这《葵花宝典》武功上的涵韵,这东方不败所修习的武功路数,着意求快,快捷无比,不计半路纠缠,只求神速,便如同万花筒般穿插游走,不停地刺探进攻,一旦得逞,便是大占便宜。 这路功法对敌人武功不求甚解,也不用搞懂全部,只是一路强势,以快打快,占得一份便宜便保留着一份便宜,以图渐渐奠定胜局,若有不敌之时,更有神妙无比的轻功,帮助其轻松脱离险境。 而相比较而言,自己这独孤九剑则须得对敌人招数熟悉得通透,但凡有奇招怪式,看似不入九剑的剑理之内,便需仔细思量,慢慢归纳,等待整理出对方武功家数的规律,知己知彼,才能一击致命。 但两者孰优孰劣,齐御风却也尚不明朗,只是觉得葵花求快,虽然有残有缺,但一经出手,确实惊天动地,当世无人匹敌;独孤剑意,却总是妄图求尽求终,以臻完美无缺之意。 他只觉得葵花宝典“技止于力”,倘若东方不败没有这身鬼神莫测的轻功和已臻圆熟之境的内功,恐怕招式意境之上,便远远不如“独孤九剑”。 但“独孤九剑”所求得太过于完满,无论内功、招数,都对其有所裨益,可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却也势必有损而绝,这两套天下奇功,却也说不上谁胜谁负。 他与冲虚二人,练得都是这等求得大圆满、无破绽的功夫,而方证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内功派。他此时施展易筋经神功,已与东方不败斗上了几百回合。额头上早已大汗淋漓,顶上升起丝丝白气。他每过数招,便陡然大喝一声,说也奇怪,他这一声大喝,东方不败便感觉对方推来的劲力增加一成。 东方不败体内真气鼓荡,手上劲力再增,方证满脸通红,神采奕奕,张口便又是一声大喝。东方不败顿时觉得对方掌力如潮而至,汹涌澎湃,若自己不是全力应对,便险些栽在此人手中。 东方不败侧身一让,将他所推来的巨力卸下了三成,再运劲反击过去,左拳右掌,一连攻向三人,方证双手合十。继而双掌横推,以硬对硬,硬将她这一招卸下。 东方不败暗暗心惊,心说少林享誉千年。端地有真实本领,这等打不死,锤不破。越战越勇的“小强”神功,便是她所不能。 此时她久战之下。内功也已有所不继,当即一边拼斗。一边舌抵上膛,潜运神功,不一会儿众人便看见东方不败身上有一道氤氲紫气,缓缓缭绕,这道紫气悠游自在,越来越浓,东方不败手上的招数,也随之越来越快,劲风越来越疾,幻出层层虚影,飘荡不定,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令狐冲眼见面前四人,四只肉掌招数变幻无方,两柄长剑流光闪耀,双方此进彼退,快速无比的攻拒来去,地上尘土飞扬,渐渐化成一团浓雾,将二人身影裹住,越来越看不真切,不禁感叹一声,陡然想起了他被那女子带到了黑木崖山上之时的情景。 他这些秘密,一直深藏心底,便是与包括齐御风在内的众多师弟,也从未开口,只是方才情急之下,才透露了一些。 原来那日他在嵩山峻极禅院的牢狱之中半死不活,正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却陡然闻到一股幽香之气,接着他迷迷糊糊之中,便觉得身下细腻柔软,似乎有人背负着自己前行。 等他再此醒来之际,便已然身处那座大庄园之内,与两位师弟相会,未及几天,身子便已然养好,虽然高根明、陆大有对此懵懵懂懂,有所不知,但令狐冲独处之际,却曾多次见到这位东方不败。 两人相契相知,暗中幽会,也不多谈其他,每日只是吟风弄月,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虽然令狐冲只是粗通文墨,所知不多,但讨好女人的本事,却端地不小,不几日便令她芳心可可,有些难以自遣。 令狐冲眼见此女子天生丽质、桃羞李让,秀丽脱俗,明艳绝伦,模样比自家师妹还要美上几分,却又始终端庄守礼,所知甚为渊博,不由得好感大增,深感佩服。 那知一来二去,这女子居然单刀直入,直抒胸臆,话里话外,竟然教他放弃华山门户,与她携手双飞,从此不理江湖之事。 这话若是从前岳不群在时,令狐冲或许会犹豫一番,但此情此景,华山派全赖他苦苦支持,众多师兄师弟以他为望,他又岂能无所担当? 令狐冲当即严词拒绝,并请求她让他师兄弟三人下山,那女子陡然翻脸,便一脸好几日没有见他。 后来令狐冲与师弟几次想偷溜出庄园,都被侍女所挡,所幸便破罐子破摔,每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睡觉,就算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起床,一身衣衫,更是久不更换,乌漆墨黑,油腻的吓人。 令狐冲本来便是如此败赖的性子,只是华山陡变,他才振作起来,此时恢复旧观,真不知有多舒服,他知道那女子素有洁癖,便想借此恶心此人,教她放三人下山。 谁知过了几日的一天夜里,他居然被几名侍女点中了穴道,带出庄园,等他睁开眼睛之时,便发现自己通体被脱得干干净净,洗的喷香,正睡在一张温软无比的大床之上。 这房中陈设古雅,金鼎银瓶,一看便是豪阔之家,他兀自迷迷糊糊之际,便看见一人手持一盏小灯,独自走了进来,那女子如巫女洛神,天姿国色,在灯火掩映之下,更是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堪春红,正是此时眼前这个自称东方不败的女子。 令狐冲只记得她进到房中的第一句话便是:“令狐冲,你真教我好生失望……” 接着,便是她脸色通红,犹如春日海棠,小巧可爱的鼻子,一张殷红的小嘴,还有那白得刺眼的酮体,微微颤动着,等待着他。 那一夜, 她清眸流盼,含情凝睇,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那一夜, 他仰抚云髻,俯弄芳荣,斜抱云和,轻弄香腮; 那一夜, 她红袖添香,暗香袭人,玉体横陈,粉妆玉琢; 那一夜, 他目光如柱,玉树临风 ,神勇威武,直捣黄龙。 那一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未完待续 ps: 这月每天都会更新至少五千字,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多提宝贵意见。虽然成绩不佳,但我也要死磕到底。 第151章 单挑 令狐冲神驰遐想,想到两人对酒当歌、花前月下,这少女温婉多情,两人相处过的那一段rì子的确洒脱无忧,宁谧平和,确实如神仙一般。 而且她xìng子之中,也不缺回肠荡气的侠骨柔情,确实算得上是人生难得的红颜知己。 只可惜江湖之事,变幻无常,他坚辞不肯入赘,这女子便一怒之下,将他三人赶下了黑木崖,至始至终,高根明和陆大有,却也不知其中之道理。 令狐冲抬头望去,见眼前东方不败身子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齐御风等三人身边飘荡不定,行动快捷之极,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宛然带了三分邪气,诡异非常。 她身上香汗淋漓,双颊生霞,微微颦着眉头,双手不断舞动,接连接下三人奇招妙式,令狐冲见她越来越是辛苦,不由得心生怜惜,突然想起临走的那夜,她也是如此明艳端庄,粉腮红润,只是微微螓首蛾眉,十分地不开心。 自己曾经对他说道:”倘若五岳风波平定,华山派无外患之忧,他rì必当辞去华山派掌门之位,回转过来,迎娶姑娘过门。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我令狐冲永世不忘!” 当时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袍子,丰姿绰约,艳妆华服,背对着自己,半晌无声,一直过了好久,才轻轻说道: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rì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三千里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令狐大侠既然有此野望。贱妾又岂敢阻拦?” 而此时在这泰山rì观峰上,她依旧美丽如昔,可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但眼神之间,煞气凛然,端地是一副皇者霸像,当即他不由得凄然一笑,心道:“傻子。幸亏当rì坚辞不就,否则她如此武功智谋,又岂能甘愿默默无闻,陪伴你终老一生,她以身诱我不成,又施强迫之计,无非便是为了诳我入这魔教,帮助她夺取这花花江山罢了。” 他回想起那一刻的羞辱、兴奋,不由得心跳加速。神情恍惚,但随即却也心中一阵黯然,便告诉自己,只当这萍水相逢。再无瓜葛,聚聚散散,自有天定罢了。只是愈发这般说服自己,心中便愈发沉重。越是看淡此事,便越是伤心yù绝。 正当此时。眼前四人的争斗已然越发急紧,那尘沙越扬越高,众人影影绰绰只看得见其中流云飞袖,剑光掌影,身形闪烁,却看不清细微变化之处,不由得都大为着急,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蓦然间,只听一声闷哼,四个身影一合即分,各自飞退出几丈开外,东方不败低头看去。 方证面无表情,双手合十道:“东方施主,你入魔已深,背离正道,五感已然渐渐麻木不仁,此番神通等症状已然不再是修行之功德,而成为武学之魔障,此番拼斗,便就此算了罢!” 众人见东方不败抬起头来,神态端凝,并不反口相驳,才知道原来东方这一局居然不敌三人联手之功,输了一招。 却见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神情疏朗,轻启檀口,傲然道:“老和尚,你以为方才齐少侠攻了我一剑,便算是你们赢了么?我只不过唯恐杀了你们几人,这天下之大,便再无相若的敌手相抗,岂不悲哉,但你既然如此教训本座,今rì若不让你见识一下《葵花宝典》之上记载的神功绝学,不叫你开开眼界,却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一言说罢,猛然身形一颤,口中叱道:“这便是《葵花宝典》之中的葵花yīn冥,你看好了!” 说罢,她周身骨骼噼噼啪啪爆响,如同炒豆一般,继而全身放松,上身正直,虚灵顶劲,舌抵上腭,下颚微收,双目平视,双手掌心朝上,掌指相对,捧放于丹田处,接着双手轻轻向上捧,沿任脉路线至膻中穴处,双手变为捧莲花状即双手心相对,掌根相抵,掌指朝上。 这时只见她身前三尺之外,一道漩涡无风而起,如螺旋疾疾上升,在她身前萦绕几周,继而她面上紫气一闪,双掌放下,三尺之内的砂砾、石块不断向她脚下汇聚,天上因打斗而起的黄尘也汇聚成一团黄云,缓缓集聚在她头顶,仿佛这大地之气和天上的云气皆被她吸了过去一般。 原来她周身萦绕的丝丝缕缕紫气,此时也都向上飘去,越来越浓,自百汇穴聚成一道清气,直冲天际,如香烟缭绕,久久不绝,众人只见她犹似身在烟中雾中,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 五岳剑派的人物眼看她突然施展这等神奇招数,诡秘莫测,不由得都大惊失sè,面上显出惶然之sè,方证脸sè一凝,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冲虚道长博览典籍,多读道藏,知道这乃是道家正宗的内家心法练到绝顶境界,方才有的征兆,并非邪术,但如此境界,却也非他所能窥测,当即心中叹服不已。 rì月神教万千教众,见到教主如此威能,立刻都轰然拜倒,口中称颂不停。 其中一人从怀中抽出快板,大声唱道: “竹板这么一打,别的咱不夸,夸一夸东北不败天下第一侠! 生长在河北,神教是本家,只可惜那少林武当没她的功夫大! 秀美又无暇,年龄正芳华,花容月貌正如那仙女凡间来探察! 不光长得美,武功更奇葩,身怀绝技头一样是葵花yīn冥! 任你什么人,也成软脚虾,神功一出天下无敌哭爹又叫妈……” 他唱上几句。见东方不败突然面sè不愉,向他看来。便住口不语。 齐御风见到她足下之沙土越聚越多,已然积累成一个一尺高的土堆。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好胜之念头道:“倘若我将这紫霞神功练到二十倍,也未必便不及她这功夫。” 他与东方不败拼斗这半天,对于招式之妙又有领悟,直是越战越强,越战越jīng,独孤九剑中许多微妙之处,登时都豁然开朗,此时心中奇招妙式。正层出不穷,无穷无尽不断涌出,依照他此时所得,但凡有招有式,无论对手多强的武功都能破解,是以对手内功虽强,却也凛然不惧。 这倒并不是说他武功已达无敌之境,只是独孤九剑于剑法一途,他已无可再练。无可再学,唯剩下剑招使用上的磨砺而已,而他现在已然知晓,这九剑的最高境界。实在高过《葵花宝典》之上的招式太多,这便譬如雏鹰见雄鸡高飞,也是丝毫不羡。方才他那最后一剑,便是得道的明证。 这时只见东方不败微微一挥手。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的绸带,迎风一抖。内息运转如风,一条绸带如长蛇般夭矫灵动,转瞬便笼罩住了方证周身诸大穴位。 方证神sè一凝,手掌翻转,便来抓那绸带,猛然听得只听得“嘭”“嘭”几声巨响,那绸带端头之处接连打在方证掌心,胸口等处。 这一下绸带如风,攸然而至,一边齐御风与冲虚救之不及,只见得银光闪烁,接着便看见方证口吐鲜血,单足跪地,那绸带攸然而归,便是连一滴鲜血,也没有沾染。 齐御风心中大急,但那东方不败的招数疾如星火,当真是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他却也丝毫没空暇救人,当即不由得大惭。 过了半晌,方证吐了几口鲜血,才惨然坐在地上,口中道:“东方施主不愧武功天下第一,这进境实在超迈古人,老僧已然输了,今rì便任由施主发落罢。” 东方不败周身紫气氤氲,却依然气度闲逸,优雅至极,当即她轻描淡写地笑道:“不管你输或没输,你等今rì全都要死。”她说这话之际,行若无事,便如同要处死一只猪狗一般。 方证听得此言,微微一怔,半晌无声,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好,我学艺不jīng,那也无话可说,只是……”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一边少林群弟子早已醒悟过来,急忙上前拉住他双手,其中一个和尚执杖面对着东方不败怒喝道:“我少林派乃千年大派,岂能是你这女魔头说杀就杀,咱们就算今rì逃不过这一劫,咱们合派也要死战到底,血溅泰山!” 方证苦笑道:“觉月,我只盼以我一死,换来汝等生机,你这却又是何苦……” 东方不败不耐烦道:“早死晚死,都是一死,你既然是修佛之人,怎么却也看不开?今rì本座倦了,你若不动手,还待本座亲自杀你么?” 说罢她转头对着向问天一瞥道:“还有那些武当派的,五岳剑派的,倘若今rì决计不降者,皆一个不留,就地处决!”说罢身形一转,似乎有些意兴阑珊,转头便要朝着一顶雕龙画凤,装饰jīng美的软轿走去。 此时rì观峰上还剩下各派正教人物千余众,听得此言,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这般惨事,竟然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时突然有人一声暴喝道:“东方不败,你先前说但凡赢了你一招半式,便放我们下山,你现在可敢与我单挑?” 东方不败听得是齐御风的声音,身形一凝,也不回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尽早归降于我,还能留你一条xìng命。” 齐御风笑道:“怎么,究根揭底,还是怕了独孤九剑么?” 东方不败一声轻笑,转头道:“笑话……”她这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见得一人扑倒在前,哭道:“任姐姐,你就饶了我们。” 她略一抬头,突然见到曲非烟面sè凄然,吓得满脸通红,当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当即心中不由得一软,皱眉道:“小子,我如此三番五次交好与你。你怎么忒地不识好歹?” 齐御风上前托起曲非烟,将她搀扶起来。曲非烟颤抖着说道:“你不要跟她打,你会死的。” 齐御风眼见她梨花带雨。虽然满是惧怕,语气却一改平rì之风,显得甚为真诚,当即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有保命绝招,断然不会死。” 曲非烟见他不听自己的话,又气又急,可自己早已吓得腿脚酸软,又提不起气来。当即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放他离开。 齐御风心中甚为感动,但今rì场面,如若不败了东方不败,众人却势必是必死之局,他自己对于投降与否,倒不大放在心上,但却知道五岳剑派之中,骨头颇硬之人总有那么几个。如若不赌上一赌,众人xìng命必然堪忧。 当即他狠了狠心,强行将曲非烟交给华山派众人看管,继而回首摇头道:“我不能像你一般。把什么事都做得那么绝。” 东方不败神sè不耐烦,星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少废话。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来罢!” 齐御风当即跨上前一步。持剑当风,目光也紧盯住了东方不败。 他自穿越至此。已然整整半年,其中历经艰险,多会名师好友,又得了“独孤九剑”这般神奇的武功,对于剑术之上的造诣,早已炉火纯青,此番又观摩了这当世第一高手的武艺,与其交战了如此长的时间,更是得益匪浅,已将这“独孤九剑”的剑诀融会贯通,渐臻化境。 此时独孤九剑的剑诀在他心中缓缓流动,当即许多先前不解的难题,便都已融会贯通,觉得天下诸般武功,皆不逾“独孤九剑”之剑理的藩蓠,而独孤九剑的使剑运劲的法门,又是集一切武功之大成,一法通,万法通,东方不败的任何武功在他面前都已无秘奥可言。 他此时心中万般想法生机勃勃,屡屡浮现,几乎不能自抑,当即他凝思片刻,突然高亢长啸一声,继而长剑如风,剑光如雷霆闪电,突然直击而下。 这一剑之威,当真不同凡响,他一柄长剑化成漫天银光,便如同千百箭矢一般,齐齐向东方不败飞去。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芊掌翻转,将真气聚集于掌心,继而反手吐劲,一掌如飞花拂柳,花蝶翩翩,便顺势击向齐御风胸膛。 她这一招,打的乃是以快打慢,后发制人的主意,可是她未及向前半尺,便发现齐御风的剑招看似万剑乱攒,但实辄大多为虚,只有攻向自己胸膛这一剑,才是实招,如若不避,必然是两败俱伤之局。 她轻功练到如此境界,早已能随心所yù,来去自如,当即她横空挪移,如花蝶翩翩,陡然一闪,一连在齐御风周围幻化出九个身影,长袖疾舞,齐齐攻向这持剑的少年。 她这轻身功法,左旋一道、右旋一道,一撩、一摆,一扬,一拂,常人见到这般景象,莫说抵挡,便是连眼睛都看得花了。 但齐御风此时已深得独孤九剑之妙,当即长剑圆转,无使断绝,当机得势,借她变招微微一刹那,右手长剑圆转向前,朝她面门挥去,他知道此番稍有不慎,便是必死之局,当即也丝毫不敢放松,长剑节节贯串,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连绵不断,一步步向前。 东方不败武功虽高,更加比他快捷十倍,但招式之中棱角分明,招招连续之处,便还存在着一丝迟滞,齐御风早已看出她这点破绽,当即借着长剑之利,欺身一击。 东方不败此时使出全身功力,功力比先前岂止高上一倍,她此时内气震荡,片尘不能及身,周身罡气流转,一草一木,一虫一鸟的轨迹尽行皆知,几达佛家中“天耳通”的境界,可谓五感敏锐,捉影图形,无往不利。 但尽管她如此灵巧敏锐,齐御风使出太极剑法中圆转不断,yīn阳互生的妙诀,如此绵绵密密,毫无破绽,而且招数层层叠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也令她一时有些秀眉轻颦,不知如何下手。 齐御风此时顾不得看她眼sè,手中锋锐无匹的长剑明耀炽烈,不断圈转,左圈右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一个圆圈跟着一个圆圈,直将他多年来所修习的“乱环诀”功夫施展得淋漓尽致。 他得《长白剑经》和《独孤九剑》之功,只将这“太极剑法”使得神妙无比,卓然不凡,即令是赵半山与胡斐在此,也得甘拜下风,赞他一句青出于蓝。 东方不败知道他长剑锋利,当即也不敢硬接,只见他每一招都是以弧形刺击,以弧形收回,在四下布下无数光圈,而他全身已隐在无数光圈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外一个再生,便如同有千百柄长剑一般,护住了他全身,端地是毫无破绽,当即不由得冷笑道:“你这是要学那牛鼻子冲虚,扮铁壳乌龟么?” 她话虽如此,却也见得齐御风剑法自与冲虚先前所使得不同,冲虚剑法虽妙,毕竟还有破绽藏在其中,而齐御风这般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毫无半点破绽,却能让她任何高明的招数都无从发挥,只能束手以待。 齐御风的剑光堡垒缓缓向前,不断挪动,千百光圈犹如浪花翻滚,寒光闪耀,四下英雄见了,无不栗然而惊,心道这少年如此剑法通神,莫非却能与这东方不败打个平手? 一边冲虚道长斜持着长剑,痴痴呆呆看着齐御风使剑,他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便是连仪容端庄,也似乎完全忘却了。 东方不败眼见长剑渐渐递到了身前,低眉略微思忖了一会儿,身形突然滴溜溜一转,如螺旋一般,化成几道影子,四散开来,随后身形一凝,在齐御风身后聚成一个窈窕的人影,周身氤氲紫气,依然不断发散开来。 她自妙悟神功以来,出手未尝一败,而今rì与方证冲虚过招,两人穷尽全力,将毕生功力全部使出,她更是从中领会了不少武学上的jīng髓之处,她天xìng聪敏,一点即会,一会便通,此时对天下种种武学,早已不屑一顾,但此番齐御风这般剑法,却也令她深感棘手。 两人在武学之路上,都走到了一个尽头,一为内功,轻功练无可练、一则为剑术登峰造极,这般龙虎交汇,才终于有了绝顶一战的意思。 便在此时,突然天空中一声清鸣,声震四野,众人抬头一望,只见rì光下一道巨影横空出世,遮天蔽rì,金光璀璨,原来却是一只巨大的金雕盘旋于空。 正教、魔教之士皆抬头观望,却见那大金雕身形奇巨,比之寻常大雕大出数倍,一双翅展足有丈余,这般巡天而行,威势凛凛,当即便有愚鲁之人,以为是神鸟下凡,几yù下拜。 这大雕盘旋片刻,收敛双翅膀,登时如流星长箭一般疾shè而下,捡了一块人少的地方,落在地上。众人只见它长喙若钢,利爪似钩,一双眼珠霸气凛然,落在地上,也比两个高大的壮汉为高,当即不由得都为之心折。 当即有好事者便循过去观看,却见金雕随意挥舞双翅,登时卷起一阵如狂风暴雨般的尘土飓风,许多靠近之人,登时便站不住脚,纷纷跌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152章 石刻 众人见到这巨大的金雕如此神勇威武,咄咄迫人,不由得都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即便有几名rì月神教教众,见到这金雕滋扰秩序,便手持强弓硬弩,齐shè过去,莫大先生等人定睛观看,却见那箭头之上乌黑发亮,在rì光照耀之下,显得诡异之极,明显是喂了毒药,但此时却也不知道这大雕是敌是友,便也没有阻拦。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雕背之上有人叫道:“哎呦呦,这是落了地了,这条翅骨压得我好疼,不好……有暗器……” 这时一阵长箭嗖嗖shè至,直奔巨雕的胸口,双翅,那大雕扬起金灿灿的两翼,卷起一阵狂风,登时十七八枝箭羽尽皆半空而折。 那大雕抖索了几下身子,从羽毛中抖落出几人,落在地上,随即大跨步向前,直扑那几名shè箭之人,只见它长喙如电,一扑一啄,瞬间便将那几人开膛破肚,心肝脾肺尽皆滚落而出,场面一时十分渗人。 此时主持rì月神教这万人阵仗的乃是光明右使郝策,他见到这般景象,登时眉头一皱,忙提步上前,手中铁笛一挥,藏在其中的一丛黑血神针登时如雨般散出,直奔那巨雕双眼、耳后的软弱之处。 五岳群雄并着少林武当等豪杰见到这束黑光飞起,无不惊心,知道这是魔教教徒惯用的黑血神针,不但锋锐无比,更兼含有魔教剧毒七香散,几乎无药可救,当即心中不由得都为这灵物为之心中一叹。 谁知那神针飞至。巨雕只微微一侧,避过眼珠。接着只听得轻微的铮铮几声,如中金石。那黑血神针居然尽数落地。 郝策这一下自是大惊失sè,他在暗器上的手劲不敢说天下无双,但江湖之上却也之寥寥无几人能与他相比,这黑血神针更是以jīng金所磨制,几乎无坚不摧,即令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曾放出话来,说自己不能轻易硬抗他这黑血神针,这巨雕纵然神骏,却也只是血肉之躯。何以能将这神针挡下? 他心中惊奇,又仗着武艺jīng强,当即接连纵跃几下,跳到巨雕一丈之内,又一扬手,铁笛之内所藏的黑血神针尽数shè出,直扑那巨雕胸前的一撮白羽。 谁知他这一次上百颗黑血神针shè中那撮白羽毛,竟然“铮”数声长响连成一片,犹如金铁交鸣一般。决不是禽类皮毛的反弹之声,他举目一看,见那巨雕目露凶光,睥睨往顾。已然盯住了自己,他知道自己绝非这巨雕的对手,当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下一弹,腾空而起。随即在空中略一转折,身形如电。倒shè而飞。 郝策的轻功一向以天下第二自称,意思便是除了东方教主之外,满天下便属自己为先,对此一向有绝佳的自信,他一连向后跃出三次,每次都有六七丈之远,看见大雕依然在远处与业火堂等教众相搏,当即心中稍安。 谁知他方一落地,突然只觉得身边人影闪动,自己双手双脚已然被人牢牢抓住,用力一挣扎,却觉得那四只手如同铁箍一般,牢不可破,这四名高手,每个人内功竟然似乎都不在神教长老之下。 接着只听得他一声惨呼,鲜血内脏突然迸shè而出,一个大活人竟然在瞬间之中,被人拉成了四块,郝策的双手双脚,都分别持在四个形貌奇丑的怪人手中,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桃谷六仙之中的桃花仙、桃实仙、桃干仙、桃叶仙! 这一下变起俄顷,众人都吓得呆了,rì月神教教众平素见惯了这等血肉模糊的惨状,倒也不觉得如何,可那些正教人物,却都不由得倏然而惊,几乎不能自已,就连少林武当等武林之中见多识光的高手们,也都觉得这一下实在太过残忍,也都骇然失措。 唯独华山派子弟见到这桃谷六仙,不由得喜笑颜开,英白罗平素与这几人处得最熟,当即叫道:“桃谷六仙,我在这里!” 桃根仙在巨雕身后叫道:“早就看见你们啦,我们这就是来与你们打声招呼,不rì便要东渡扶桑国去啦。” 英白罗大急道:“今rì华山派大难,我们在这里受欺负啊!” 一边桃枝仙登时大怒道:“我们也是华山派的,这世上谁敢欺负我们华山派?” 此时rì观峰上,除了东方不败与齐御风在远处打斗之外,再无其他声响,这几句对答,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众人不由得都心想,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所收的徒弟都是一个比一个俊俏,一个比一个端严,不知什么时候华山派居然多了这么几个丑怪之人? 只听的桃根仙唿哨一声,这六人陪着巨雕,一路见人杀人、见鬼撕鬼,东突西突,迅捷异常,不一会儿便冲入了正道人物的圈子,华山派众人见他们在rì月神教万人之众的包夹下,居然纵横自如,不由得又惊又喜。而rì月神教教众,见到这巨雕来路诡异,六人武功奇特,一时也不敢应挡,便将群雄牢牢围住,并不进攻。 桃花仙见到令狐冲,当即道:“我正要告诉你们,现下我们六兄弟已然成仙得道,不rì便要乘此鲲鹏,赶赴东海仙岛,既然咱们已经见过面了,那就再见!” 一边桃枝仙大怒道:“先前英小子说华山派大难,你怎么这么不顾义气?” 桃花仙道:“他对你说华山派有难,又没有对我说,他若是对我说了,我又岂能不管?” 桃枝仙道:“他就算没对你说,你也却不是听到了?” 桃花仙道:“我的耳朵长在我的头上,又没长到你的头上,你怎么知道我听见了?” 桃枝仙道:“他喊那么大声,那些人又一个个痴痴呆呆。一言不发,你岂能没有听见?” 桃花仙道:“就算我听到了。我只是充耳不闻,过耳既忘。你却又能怎地?” 令狐冲见着两人夹缠不清,当即上前拱手道:“今rì我们五岳集会,却被rì月神教万人所围,不知六位仙长可有妙计突围?” 桃谷六仙见华山掌门说话,当即齐齐向他看去,一边桃实仙道:“他们有万人之众,你们人数也是不少,倘若以一敌十,不就得了?” 令狐冲心中苦笑。心道rì月神教训练有素,方才如此大乱,也未曾见得本阵有丝毫动静,传说rì月神教能将兵法运用于战阵之中,他们人数既众,部勒又严,天下任何江湖门派,也莫能与之相抗,更别说这稀松跨跨的千余名五岳人物了。 一边桃根仙道:“你这是哪里话来。他们倘若有办法,还用得着咱们么?咱们就帮他们一会,再东去不迟,你若是怕事。就先逃走好了,咱们便去斗斗那rì月神教的高手。” 一边其余四仙听了此言,当即点头。桃实仙虽然胆小,但沉默了一会儿。却也逞强道:“我有怕甚么,咱们桃谷六仙。天下无敌,又怕他何来?” 令狐冲眼见这六人答应留下帮忙,不由得心中一喜,这六人武功虽然不济于事,但这巨雕嘴如利刃,翅如长剑,又兼刀剑不伤,几月之前,他曾亲眼见到那巨大的怪蟒也能为它所杀,真堪神武,倘若得它之助,这些人便xìng命可保。 另外一边施戴子却心道,这桃谷六仙自从上了华山,便不rì神出鬼没,时隐时现,更不时地拖着一身泥水伤痕,回到华山派中,看来这巨雕虽然诛杀了白蛇,却也受了重伤,未能飞远,结果被这六人所驯服,当了代步的家禽。 这时东方不败与齐御风早已缓缓停手,隔着十余丈之远,遥遥相对,东方不败歪着脑袋看了那巨雕一会儿,回首迷茫道:“那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怕她凛然暴击,便持剑当胸,笑道:“那是我师傅的昆仑金雕,你不知道么?”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道:“你无非是学了风清扬老儿的剑法而已,别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齐御风与她相搏,已然施展全身劲力,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流逐渐消散,原来那种举重若轻,挥剑腾跃浑不着力之感渐渐消失,知道方证留在他身体之内的那股易筋经真气逐渐消耗至尽。 当即他心中暗暗叹服易筋经之神妙,这股内力奇异非常,可聚可散,不归属任督二脉,不入大小周天,却能zì you自在地在周身流转,心随力至,力大无穷。 而另外一边,他却也不愿和东方不败继续打这个必输之局,当即道:“你却到底是谁,你不是任盈盈,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你这身武功,远比葵花宝典的功夫要高明得多,究竟是什么功法?” 东方不败听他一连问了十万个为什么,不由得淡然道:“穿越了五六年啦,至于具体什么功夫,我也说不清了,这些年,什么大理段家的遗迹、西夏的皇宫内刻、天山的灵鹫山、昆仑山的张无忌埋经处,少林寺的藏经阁,都被我寻了个遍,你说我学的什么武功?” 齐御风听闻此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觉得背上一阵阵生寒,这女人执着起来,这份劲头当真令人毛骨悚然,她如果学会了什么六脉神剑、白虹掌力、天山六阳掌、小无相功什么的,那自己还拿什么跟她打? 莫非……她此时还未曾使出真功夫不成? 东方不败见他脸sè惨然,不由得粲然一笑道:“这就是《九阳神功》的秘籍,你要看么?”说罢他伸手一招,只见远远十几丈之外的软轿子当中,登时平平飞出一个装饰jīng美的玉匣,她反手一挥,那玉匣便在空中拐了个弯,正落在齐御风怀中。 齐御风抱住玉匣,简直不敢相信这便是《九阳神功》,当即他心中砰砰直跳,几乎激动的不能自抑,勉力凝聚心神,他才抬首笑道:“我就看一眼,你可不许偷袭啊!”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当即微微转过身去,从山顶向下望去。但见白云飘渺,黄河蜿蜒如带。她孤独的站在这山巅之上,看起来那么寂寞。 这山上并非只有她一个人。但每个人似乎距离她都很遥远,山风振起了她的衣袂,白云一片片自她眼前飘过。 齐御风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心中一叹,想她武艺如此高明,威震天下,无人可挡,此时除了自己之外,天下几乎已经没有人值得她出手应付。如果自己死了,那她便真的连唯一的对手,也没有了。 他知道此人心中骄傲,实胜过常人百倍,当即也不多言,便揭开玉匣观看,却见到里面四本破破烂烂的书册,上面模模糊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文字,他却一个也不认识。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传闻那《九阳神功》便是藏在四册《楞伽经》的中缝之中,觉远大师圆寂之前背诵此经,张三丰、郭襄女侠、少林派无sè禅师各记得一部分,因此武当、峨嵋、少林三派武功大进。数十年来分庭抗礼,名震武林。 后来张无忌横空出世,在昆仑山得了这全本经文。更是仗着这道家至高无上的神功领袖群雄,威震天下。直令得江山交替,天下更新。最终才有了这大明一朝,却原来这经文传到了现在,居然到了这女子的手中? 是了,她座下万千之众,召集人马到处搜寻,就算那昆仑山千沟万壑,四季如春之处却是不多,慢慢寻上几年,便也能寻到了。 他心中急不可耐,当即捡起一本,随手翻去,却只见那书页“嘶”地一声,竟然被他随手撕烂。 齐御风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却见那被扯坏的内页里面,纸质黑黄,布满了霉斑虫蛀,却哪有一页能看得清? 他心中一阵惋惜,不由得张口道:“这书……毁了?” 东方不败转头道:“岁月如梭,时光荏苒,这书册若保存在少林寺藏经阁中,流传到现在,恐怕还能见人,但那昆仑山毕竟是苦寒之地,又是深埋于泥土之中,我寻到之时,便也只剩下这一堆腐烂的纸屑了,我数年来寻找天下巧匠,却也只是堪堪修复到这种程度。” 齐御风怔怔道:“那六脉神剑、还有小无相功……” 东方不败摇头道:“哪里还有那些东西,五六百年了,那些东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御风呆了一呆,猛然回想起她说过巧匠修复二字,当即问道:“那这东西,你还要是不要?不要的话,就送给我啦?”说罢,将玉匣盖子一扣,便等候东方不败答复。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道:“此微物不足一顾,赐之他人,却也不值,如任其委诸尘土,却也不舍。” 齐御风不耐烦道:“大伙儿都是天朝人,说话何必这么麻烦,跟他们说话就够累的,好容易碰上一个说普通话的,你怎么还这样?” 东方不败闻听此言,脸sè一冷,随即道:“你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我千方百计寻找风清扬的下落,却也未能找到,你出世不过半年,剑法却练到了如此境界,今rì但凡你能胜过我一招半式,自然任汝所求,如若不然,今rì还是拿命来!” 齐御风此时真气不济,全身还略微有些酸软,当即一皱眉头,颠了颠手中玉匣,故意打岔道:“这般隐秘之物,你都找到了,怎么风老前辈却未曾寻到?” 东方不败皱眉道:“废话,华山那么大,我却到哪里去寻一个只知其名的活人?” 齐御风装傻充愣道:“不是一直在思过崖……你这读书不细啊!” 东方不败听得此言,凛然一惊,叫道:“对了,还有你们五岳剑派的剑法,我碰见你那次,你便在思过崖跟他学剑么?” 齐御风摇头叹息道:“风太师叔恐怕早就仙逝了……”他自学会独孤九剑之后,也多方思忖风清扬的行踪,只记得原著中说道,他在三年之前,便已然脸如金纸、容颜憔悴,久不见阳光,而且他还是剑宗高手,内力未必多强,自承速度之上无法与田伯光等年轻人较量,这般年老体衰,恐怕现在不死,也活不过多久了。 东方不败听得此言,也是一声惆怅的叹息,觉得天下之大,能与她出手较量之人越来越少。 她微微低头思量一番,心中又生疑窦,当即道:“你这见剑中气韵,也绝非一门‘独孤九剑’便能练成,你还学过什么功夫?” 齐御风道:“学得多了,什么胡家刀法、苗家剑法、太极拳剑,你要问哪一个?” 东方不败略微一听,觉得这些功法都不值一晒,当即也不在意,手掌微微晃动,便要上前。 齐御风此时胸中还有最后一口气息尚未喘匀,慌乱之际,破口问道:“你这功夫也绝非《葵花宝典》一门,那么多险境都被你闯了个遍,莫非一样也没有用?” 东方不败冷笑道:“那《葵花宝典》的原本,便藏在《永乐大典》之中,我深入皇宫,习得这般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绝学,那还不够么?” 齐御风胡搅蛮缠道:“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你这身紫气,那是从何而来?” 东方不败微微一怔,随即便呵呵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虽小,眼光却如此老到,好罢,我就让临死之际,开开眼界,尝尝九yīn白骨爪的厉害!” 齐御风眼见东方不败身形一幻,一团紫影随即袭身而上,他脑中突然如闪电般一转:是了,勒石以铭,海枯石烂,终南山古墓之中,现在依然留存着《九yīn真经》!(未完待续。。。) 第153章 惊世 齐御风知道东方不败出手之快,实在已达不可思议之境,往往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便能疾如星火般近身得手,是以他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东方不败的一举一动,防她暴起发难,丝毫不曾懈怠。 此时见对手身形一动,他忙将玉匣往怀里一揣,运起“紫霞神功”调动内气,手中长剑一抖,直如万朵梨花同时绽放一般,疾疾向前攒刺。 他这“紫霞神功”习练rì子不长,但所幸生平吃过了不少乱七八杂的各种补药,内功深厚,是以他一出手,便强行运转他原本未曾练得到的第二重的功夫,只见他脸sè凝成紫sè,长剑迅捷,光芒四溅,便如同手中持了一个不断发光的大银球一般。 东方不败欺进他三尺之内,猛然身形一转,在他面前平平划了个弧形,转到他的身后,单掌飘飘,便朝他后耳袭来。 齐御风也不回头,长剑倒转,这一下举重若轻,轻灵飘逸,剑尖便朝着东方不败掌心刺来。 他动作虽然不如东方不败那般诡异,但招式巧妙,匪夷所思,这一剑东方不败势不能挡,当即斜身一退,陡然闪出一丈开外,继而未及眨眼功夫,一团紫雾随之又来。 齐御风自看了东方不败与方证、冲虚过招,见识大涨,结合着《长白剑经》和“独孤九剑”的剑理,已将一口利剑的招式练到了极致之境界,此时他若有方证那般内力,当世几无抗手。 他此时已达一剑破万法之境。混元如意,随心所yù。东方不败武功再高,却也终究没能脱离了招式的束缚。是以两人功力虽相差数倍,却也能堪堪战平。 这一次东方不败变掌成爪,周身突然涌起一股yīn冷之气,将周身吹得如鬼如魅,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道紫影闪过,便断定出她这一抓正袭向自己的胸膛膻中。 当即他脚尖点地,向后急退两步,蓦然站定,长剑自下而上。斜斜向上一挑,这一剑直挑东方不败小腹,使的却是华山派剑法之中最过普通的一招:白云出岫。 但他此时眼光老道,福至心灵,浑浑澄澄之际,出手任何一招,却都是最简单、最直接、最jīng准的剑招,非任何其他招式可比。 东方不败身在空中,眼见躲不过这一剑。随即回转翻腾,变幻身法,如同一条燃烧的紫sè凤凰一般,她在空中转了五六个圈子。随即轻飘飘如一团云烟般翩然落地。 未及齐御风喘上一口气,却见她身形陡然又是一闪,猛然幻出千百虚影。在齐御风面前排了一长串,这些身影划了个一条弧线。万宗归一,凝成一人。随即便如疾风迅雷般闪到齐御风身后,五指发劲,出爪抓他后脑。 此时明空朗照,正值盛夏,齐御风凝神戒备,却突然感觉身后一身寒风刺骨,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运气紫霞神功第二重,已然超出他的极限,但数招一过,却也只是堪堪追上了东方不败的速度,此时她这般趋退如电,便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但能与这等天下第一的人物交手,一直却是他心中所愿,觉得就算死了,这一世也堪壮哉,当即他想也不想,潜运内力,身形一颤,便运气紫霞神功的第三重功夫,随即手中长剑一转,潇洒地耍了个剑花,头也不回、身也不转,兀自将长剑向身后一身,却去割东方不败的手腕。 东方不败早已料到此局,当即身形猛然一低,单爪一缩一伸,却下手去抓他腰身,齐御风长剑下探,看似有些迟缓,但他腕上微微一抖,便颤出朵朵剑花,将身形完全罩住。 两人这般相斗了十余招,东方不败身轻捷如风、其速如鬼,难见其影、出招快捷,招式转换之间,几无征兆,但齐御风攻来拒往,随意挥洒,剑身贴身旋转,连绵不绝,直将一口长剑使得淋漓尽致,却也将她的进攻一一挡开。 先前三人合斗之时,群雄与rì月神教的高手还不时赞叹一声,说一声这一招使得好,那一招使得妙。但此时这般招数一经使出,群豪却哑口无言,不知眼见这情景如何形容。 看这一对龙争虎斗,奇招妙式层出不穷,便是五岳剑派之中的首脑人物,也分辨不出这两人招数其中的意蕴,只觉得博大jīng深,难以言表,常人便是领会其中三五招式,却也能一生受用不尽。 齐御风凭借少年人一股锐气,越斗越是兴奋,不时将内力催到极点,他心中畅快无比,恣意洒脱,手中剑招便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妙,极尽常人之想象之外。 面对东方不败变幻莫测,迅捷无比的进攻,他以连绵不断的太极剑法为根基,轻捷小巧的华山剑法为辅,以慢打快,后发先至,如此招断意不断,无招胜有招,便直如大诗人酒醉之后,酣畅淋漓之际,做了一首好诗一般。 此时他逸兴横飞,万虑俱绝,只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一意,便想此时这生平使得最为jīng妙的剑法使完。 一边东方不败见他出手越来越快,不由得暗皱眉头,只暗赞齐御风这般jīng妙的剑法,当真自己生平所未见,不愧同为穿越之人。 她本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当即好胜心起,凝神运息,出手也是越来越快,齐御风见她身在空中,躲过自己一剑,凌空扑了过来,双爪直挖自己双眼,便索xìng脚跟一顿,向后一仰,躺在地上,抬手举剑,直刺她的胸口。 这一下远在常理之外,东方不败不由得心中一惊,随即身形在空中急卷,幻出一朵大大的紫sè玫瑰花朵,陡然腾空一跃,竟然凭空又飞上了三尺多高。 她正练九yīn、逆练葵花。内功jīng湛无比,于轻功一途。更是几乎达到了无所不能之境,当即她身形一凝。于半空之中,又飞shè而下,双掌轻灵游走,又狠又准,直取齐御风双目。 齐御风躺在地上,瞧得真切,当即强行催动内力,将紫霞神功提升至第七重境界,左掌右剑。一同使出。 这一掌“亢龙有悔”乃是降龙十八掌的总纲绝学,齐御风rìrì刻苦勤练,已然有所小成,此时以他七倍于自己的全身功力打出,即令是方证出掌,也莫过于此。 而他右手的一招剑法,乃是雁荡山的剑术绝学“屏霞叠嶂”,这一剑剑身不断颤动,接连刺向前方。映着太阳光辉,千变万化,眩人耳目,当真如梦如幻。美不胜收,令人赏心悦目。剑上的威力比之何三七传他剑法之时,又岂止强上十倍? 这一下生死一线之际。他已竭尽生平之所能,剑招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对于剑术之中的jīng微奥妙之处。已然发挥到了极点;而左掌这一招功力雄浑豪壮,也直有裂石破云之势,即便是许多江湖上第一流的掌法名家,终其一生,也未必能使出这般豪迈的一招。 东方不败身形下落,与他剑尖距离已然不过一寸,眼见到他使出这样的武功,一时之间黑黝黝的瞳孔爆然大涨,心中竟然也生出一丝丝恐惧之感。 只见她身形一缓,借着空中的气流,竟然略一停顿,随即手上一变,一道紫光闪现,气劲儿于嫩生生双掌其间不断涌出。 远远的众人早已看得呆了,知道此时必然有人一死,恒山派几个与齐御风交好的女弟子,此时早已全身颤抖,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只听“轰”地一声,定逸师太猛然睁开眼睛,却见到齐御风手持长剑,趴伏在地,身形却在三丈开外,而东方不败气定神闲,却站在原处,光艳逼人。瑰姿绝逸。 众人心神激荡,都为方才那一招儿激动不已,但五岳人士,一颗心却牢牢拴在了齐御风身上,只盼他逃得大难,未曾死去。 一时间这万人齐聚的山峰顶上,除了一头巨大的金雕忽而展翅自娱,忽而凝视四方,睥睨冷傲之外,居然丝毫没有喘息之声,众人都将目光牢牢集中那全身血污的小子身上,想看看他是否还能站起。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齐御风才突然哼唧一声,慢慢爬起,随即一口鲜血“哇”地吐在衣襟之上,喘了几口气,继而长叹了一声。 他两腿叉开,坐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复而又盯上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螓首蛾眉,仪静体闲,不去看他,但口中却沉声道:“你输了!” 齐御风突然哈哈一笑道:“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也伤了你。” 东方不败闻听此言,缓缓点了点头,锦袖一摆,露出一段如春葱般的手指,只见那洁白无瑕的手掌之上,此时却划了一道深痕,此时正汩汩流血不已。 原来方才齐御风出招之际,东方不败即逆转神功,硬生生瞬息变招,但她以有招破无招,以有相破无相,又岂能是那么简单容易,齐御风长剑上的功夫,早已超出一般人所认知的境界,他一招未曾得手,随即长剑如灵蛇一般,随手稍微一偏,便刺向了东方不败的心口。 长白神剑之锐旷古绝今,又岂是东方不败能随意挡下,当即她手指轻轻一弹,便想弹在剑脊之上,将他长剑弹飞。 齐御风这一剑早料到她空手破白刃的功夫,此时稍微一转,使了一招长白剑经上的“崩字诀”功夫。 这一指一剑,俱是天下对此最为擅长之人使出,齐御风招式虽妙,但内力功力终究有所不逮,他稍微一偏,剑刃划伤了东方不败掌心,但与此同时,却也被她体内激发的内力震开,幸亏东方不败顾忌长白剑的厉害,否则若是普通长剑,非得一剑脱手不可。 而与此同时,他左掌攻至,方及东方不败右胸柔软之处,便被她体内已然还虚入神之境的护体神功反激,这一下至阳至刚的掌法碰到如此浩瀚的内功,反震之力何等威猛。齐御风只觉得丹田一阵火热,便立即被弹出三丈开外。久久不能爬起。 rì光斜照,东方不败孑然dú lì。长风猎猎,拂动她浮翠流紫的长裙下摆和颈边的万缕青丝,心头不禁思cháo起伏,她长叹一声,提起左手,瞧着染满了鲜血的手掌道:“小子,你已经窥测到了由剑入道的门径,渐臻融神超脱之境,当世之上。这般人物,恐怕也只剩下你和我了。” 齐御风只觉得体内第七重的“紫霞神功”散去,全身便如同要爆裂一般,知道这是强运内功的反噬之状,当即缓缓起身站立,而抬手之际,却发现左臂的衣衫已然烂尽,露出一截手臂,那臂上一片淤青。根根血管毕露发紫,便似乎如同废掉了一般,当即他略一抬手,却发现毫无知觉。不由得心中一沉,他略思片刻,便抬首扬眉道:“咱们继续打过!” 东方不败听得此言。杏眼猛然一睁,似乎难以理解。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道:“究竟谁是天下第一。到底是要见个分晓。” 她眼见面前此人,虽然年龄稚幼,身上全是尘土鲜血,破烂不堪,但挺剑而立,衣襟当风,却是也有一番豪迈之情;而细细观之,此子鼻梁高挺,眉清目秀,却也算得上一个翩翩少年,此时站在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的高手面前,居然不卑不亢,神情凝重,姿神端严,真可堪一流人物。 她眼角眉梢微微掠过群雄之中曲非烟的身影,眼见她秀靥玉颜,灿如春华,一双明眸关切地盯住了齐御风的身影;而一边令狐冲虽然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但却紧锁着眉头,面sè十分yīn沉,当即她涩然心道:“终是上天注定,自己命苦,人家命好!” 她略一惆怅,便回思过来,只见她轻舞罗衫,双掌交错与胸,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轻哼一声,身上缭绕的紫气陡然一凝,随即便疾疾旋转。 这团紫气越来越浓,直将她全身遮没,只有些许衣襟裙摆偶尔飘荡露出,未及半晌,突然紫气螺旋上升,减淡渐渐化为无有,众人看她,不由得都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有些眼花,只觉得她身前似乎有一道屏障一般,有如烟云,又有如水雾,反正便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齐御风但见她练了这一手神功之后,身形俏立当场,衣袂飘飘,无风自动,宛如神仙中人,自己实无把握接下她这古今独步的一击,但在内心深处,却还是为了能遇到了这般震古烁今的对手,激动不已,几乎不能自抑。 他微微闭上双眼,回想起自己自少年时代便开始练剑习武,从戳脚、通臂锻身炼体最后开始学剑。 先是家传的云门十三剑法,那是由大伯而授,他当时别别扭扭的跪在那所乡下的祖宗祠堂,听着大伯带着浓重的乡音,严肃的念道:“剑乃利器,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行恶,其恶亦无穷……” 大伯传了自己三年剑法,以后便全凭自悟和亲戚指点,那云门十三剑虽然号称十三,却不是只有十三招剑法,而是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共十三式,这十三式看似枯燥无味,无甚大用,但却也为他打下良好的基本功夫。 他先耍木剑、再使铁剑,练到十四岁时候,便已然能同父亲持剑相抗,后来升上高中,学业渐渐增多,习练的rì子少了,但他rì思夜想,偷偷练功,竟然也没有搁下。 后来得长白剑之奇遇,他回到清朝,拜了天下第一豪迈之士胡斐为师,广交天下英雄,便将这一身功夫,练到了登堂入室的神奇之境。 他犹记得第一次杀人,那地方乃是吉林乌拉的百花点将台之上,胡斐教他剑术之道,乃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学剑之人当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 那天他一口气杀了七个不仁不信之人,也同时体会到了《长白剑经》之中微妙玄奥的深刻内蕴。 在此之后,他杀赃官,除恶徒,过的好不快活,更体悟了小飞所传的“灵狐剑法”,因此在“长白论剑”的大会之上,一举夺魁。 此后人人将他当作宠儿,多加磨砺,红花会、天地会等人更是一股脑地将生平绝学尽数传了给他。 他还记得回到现代的那段时间,真可说寂寥无味,心中昏然,yù求一敌手而不可得,每次午夜梦回,便怎么也睡不着觉,想要找个人在月光下切磋一下,但把整个当世武林的知名人士想了一个遍,却也觉得没一个靠谱,只能长叹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而在此时,他手持长白神剑,剑术已然得心应手,入大成之境,眼前又有这等百年不遇的敌手,人生有敌,又岂不悦乎?(未完待续。。。) 第154章 金鹏 齐御风回思以往,感慨万千,此时站在这泰山山顶,迎风猎猎,便等待着与东方不败决一死战。 他手中长剑,长三尺七寸,锋锐无匹,明耀炽烈,自得此剑之后,便从未有一物不曾斩断。 一直以来,长白剑伴随着他,会过了天下无数高手,而在这长剑之中,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慢慢抬起长剑,斜指西南,使出个华山剑法的起手式:有凤来仪。感觉此剑便如同右臂那般与他浑然一体,长风掠过,他的发丝轻轻飘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充塞胸臆。 长白剑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炙烈光亮,犹如星辰般璀璨,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长剑渐渐从大睡之中苏醒了一般,似乎与他微微有些心意相通。 他略一提气,强行压抑住体内伤痛,将紫霞神功催动至第八重境界,顿时一股内息缓缓自丹田内流转开来,绵绵密密,生生不息。 他眼角略微看着那一衫紫衣之人,只要她稍微一动,便要立刻使出最为激昂壮丽的剑法,与其一夺这剑与气的最高境界,究竟谁才是无敌之道。 东方不败略微等待片刻,便道:“你休息好了?” 齐御风道:“是。” 东方不败缓缓抬头,双目澄澈,月眉星眸盯住了他,突然身形一动,衣袂飘飞,便如同一团紫墨突然入水化开了一般,将周围浸染开来。 齐御风陡然觉得面前似乎突然出现了一副水墨丹青,写意挥洒。气韵灵动,其中笔情墨韵。便如同一副山水花鸟一般,超凡脱俗。而其中意境空灵,山水林石、花鸟鱼虫,无不栩栩如生。 他将长剑一抖,护住身前要穴,心道:“拼了这许多时候,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她居然还有这等功夫未使,当真深不可测。” 陡然间,那似乎在水中化开紫墨水突然一收。复而聚集在了一处,便如同一朵争奇斗艳的花蕾突然闭合了一般,从绚烂多姿变得阴风阵阵,气韵虽依旧灵动,意蕴却变得矩度森严了起来,东方不败身上衣衫所有的线条都似乎为之一闭,凛然化为一支长箭,如矢应机,暴然射出。当真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齐御风见此招数神采飞逸、一动一静,法度严谨,不由得心中为之一赞。随即长剑横翔捷出,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接连刺出三剑。 两人如此跌宕起伏,再一次战在一处。只见东方不败武功花颜秀丽,娴雅超脱。而齐御风招数恣意流畅,绝无破绽。用的全是剑宗一门用意不用劲的绝招,长剑所至,只以锋刃所向,对准了东方不败,决不让她趁机再磕飞自己的长剑。 这一番他出招并不迅捷,但所攻的部位却都是妙到巅毫,攻击守御,挥洒如意,全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众人瞧得他战到如此境地,剑法上的神妙招数却始终层出不穷,变幻无方,不由得都目为之眩,无不暗暗喝彩。 桃谷六仙原本大话说的满满,以救世主之姿凌空飞入,此时见到两人这般武功,不由得也是目瞪口呆,便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御风此时生死系于一线,头脑中异常清明,往往东方不败下招未曾使出之际,便已能看出她即将攻向之处,头脑中种种繁复神奇的拆法,便滚滚而出,绝不重复的一一闪现。 令狐冲见到这般剑术,尽管看得早已麻木不仁,却不由得依然叹息了一声,心道齐师弟这人天性聪敏,内心纯净,虽然记性不如自己,悟性却是奇佳,这“独孤九剑”虽然自己也有所得,但想练到这般境地,却是千难万难,终一世也未必可得。 两人如风雷电闪,瞬间便交手了五六十招,尽管拼斗的激烈异常,但双方却无半点躯体相碰,只是在寸厘之间,争夺不休。 众人都知道,凭借着齐御风长剑之利、东方不败的内功之强,倘若两人近身缠斗之时,衣襟飘带碰上对方身躯半点,这场旷世之战,便即有了分晓。 齐御风越斗越疾,长剑落落,气势雄峻,剑光稠密遒劲,想以此之道,逼迫东方不败降下速来,可不过三招,陡然间他胸口一阵发闷,嗓子一痒,不由得轻轻地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在场的高手无不陡然一惊,知道这般较量,便是半点瑕疵,也可能导致万劫不复之局。东方不败耳目灵敏,自然听得更为真切,当即她顺势变招,凌空一掌,便朝着齐御风顶门击来。 这等劈空掌法,原本她也使过几次,只是齐御风长剑圆转,有太极之意,每次都能将她劲力轻轻卸开;或者干脆以长剑之锋,劈风斩影,硬生生将气劲斩断,是以都徒劳无功,但这一次他体内真气不纯之际,这雷霆一击,任凭他长剑舞得再巧,也难免身受重伤。 齐御风心中也陡然一惊,急忙变招,只见他长剑下垂,突然立在地上,随之剑如满月弯弓,身似一条灰箭,猛然借力荡出,身形暴退之际,还不忘长剑上挑,一点一划,却刺向东方不败的手掌。 他这一招尽管趋退得当,步伍严整,但毕竟体内之伤已然压抑不住,逐渐蔓延开来,是以出招之际,时见缺略,意周而剑不周,终算上略有缺憾。 他荡开一丈之远,身形一凝,猛然手上抖一朵剑花,斜斜刺出,摆了个“上步摘星”的起手式,但随即便觉得体内似乎接连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疼痛难忍,不由得为之一呕,一连吐出几口鲜血。 那鲜血带着唾液,染透了衣襟,粘粘糊糊地十分难受,齐御风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身形随之一软。便不由得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面前砂石之上,俱是自己的鲜血。其中黑中带紫,显然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知道方才那一掌的掌风,自己毕竟还是未能躲了过去,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叹,苦笑道:“我在家好吃好喝,有人伺候,这般拼命,真不知为了什么。” 东方不败步步生莲。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你若再不投降,三招之内,必将死于我的掌下。” 齐御风此时觉得胸口便如同被重锤敲过一般,疼痛欲裂,手脚微颤,几乎便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是没有,但他却只摇摇头道:“这些人对我有传艺之德,知遇之恩。我绝不许你杀了他们。” 东方不败叹息道:“傻子,你方才伤了我一只手掌,今日这些人我已然允诺他们离开了。” 齐御风头脑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不由得笑道:“是么?噢,可是你想要称霸这天下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我们回去。做个华山派压寨夫人如何?”他先前通过两人对答,便已然猜出两人关系。是以心中一松,不由得调侃了一声。 东方不败脸上凛然变色。咬牙切齿道:“小子,你找死!”说罢长袖一转,如一朵紫莲飞动,便朝着齐御风袭来。 齐御风咬紧牙关,心中后悔不迭,但此等生死关头,他突然感觉小腹之中一股暖气升腾,流经四肢百骸,瞬间便有了一股力气,当即长剑挥洒,舒展秀逸,划了一条弧线,便朝着她掌心刺去。 东方不败见他重伤之余,剑法依然使得有模有样,矩度森严,凛不可犯,心中不由得一阵疑惑,当即故伎重施,身形一闪,退了开来。 齐御风这般猛攻,突然觉得肋下却又是隐隐生疼,浑身力气宛如抽丝一般一点一滴的流逝,可他总觉得今日之战,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抓住了点什么,却又看不真切,便唯恐错过今日,便永世不可得,是以虽有性命之忧,却也想要一战到底。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阵飒然风起,飞沙走石,地上尘土飞扬,漫天遍野,天色阴沉,直如末法降临,东方不败秀眉一皱,转头看去,但却见烟尘横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觉得阴霾四起,竟似自己也未必能有的神通。 她有神功护身,自然片尘不染,但远远几丈之外,却又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了。 齐御风也是纳闷,勉力施展长剑,左旋右抽,以防偷袭,心底却也一阵纳闷,心道这时候风沙便已如此厉害,都袭到山东境内了?难道是没有三北防护林的缘故? 两人细细听之,只听的几人得意非凡,不断大呼小叫,吆喝来去,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具体却夹缠不清,听不真切。 齐御风听得那几人说话,明明便是桃谷六仙,心中不由得陡然一动,心道:“莫非是那只金雕……?”他尚未想透,只听的飕飕之声,一阵罡风席卷,他脚下一个不稳,便跌了一个跟头。 倒在地上,他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疼欲裂,仿佛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他凝神片刻,强打精神,睁眼之时,却发现自己原来倒在了一块大石之上,便是连脑袋都摔得破了。 正自懊恼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娇吒道:“鲲鹏罡气,世上当真有此神通?” 他抬眼一看,却见原来那金雕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欺上前来,与东方不败打在了一处,那畜生刚烈勇猛,双翅飞扬,利爪如钩、不断翻腾卷起,迅猛回旋,场面煞是壮观。 而东方不败身形飘飘,风致翩然,一起一落,两人正缠斗不已。 齐御风乍在身边见到如此豪壮的打斗,不由得一呆,只见那金鹏长翅如云,真有一番“绝云气,负青天”的气概,而呼扇之际,若垂天之云、若遮天之影,如风啸雨哭,当真煌煌然壮于天地之间。 东方不败运转神功,凝神以对,一连施重手拍了这大鸟脑袋几下,可这大闹似乎浑然不觉,长喙如电,一扑一啄,便朝着她身上啄来,同时翅如长剑,刮起一阵疾风,吹到她吹弹可破的脸上,也是一阵生疼。 东方不败怒极,当即运转内劲。接连击下,使得全是内家真力。那金雕却似乎依仗着皮羽结实,也不躲避。依旧闪电般不断进击。 东方不败见它力大,也不敢硬接,当即身形飘忽不定,不断闪躲,并不与它近身而斗,而是在两丈之外连番走动,同时乘隙进击,乍一看似乎是闲庭漫步,好不潇洒。但任凭那金雕速度再快,却也只是一次次将地上砂石劈出火星,一次次击空。 这大雕身形巨大,面对着小巧玲珑的东方不败便有所不逮,此时虽然它几番无功,愤怒到了极点,却也拿她毫无办法,只能不断施展神力,鼓荡双翅。将一条如利刃般的长嘴发挥到了极限。 东方不败与它斗了半天,心境渐渐平和,遂生出降服之念,便并不刻意伤它。只是游斗,但她趋退之际,犹如鬼魅神灵。那大雕再斗一会儿,发现已不能胜。便转转眼珠,生了逃遁之心。 只见它展开双羽。双翅各自暴长,双翼一拍,便要借着一股旋风直上高空。 东方不败哪里肯依,当即足下一顿,飞射如空,凌空一转,便站到了大雕头上。 那大雕转转眼珠,似乎十分为难,它体态庞大,身子灵巧,但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自己头顶之上,无奈之下,它急忙低下头颅,大步急迈,便朝着东方不败所垒的石柱撞去。 这一下虽然它效仿上古共工之举,猛志可嘉,但东方不败又岂能被一只禽鸟的智慧所欺,只见她抿嘴一笑,舒展超逸,轻轻一抖长袖,随风旋舞,便将崩裂的石块推开,另外一只手擒住它后脑的一根翎毛,稳住了身子。 这金雕埋头急奔,复而撞上石柱,其间多踏中了无数武林人士,其中日月神教以及正教人士俱有不少,而这乱石飞空,更是砸死了许多豪杰之士,其中这具体是它一头撞飞还是东方不败信手拂走的,便是也数不清了。 一时间山上哭爹喊娘,哇哇大叫之人俱有不少,其间鲜血横流,脑浆遍地,直如地狱修罗。 大雕见一计不成,遂转动脑袋,如同被波浪鼓一般,想将头上之人摔掉,与此同时,六道身影齐齐上扑,便朝着东方不败袭来。 桃根仙头上被一块石屑所伤,虽然受伤不重,却也怒发冲冠,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喊道:“兄弟们,将这女人撕了!”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算准了时机,见着六人齐至,身在空中之际,长袖一摆,如同一条生龙活现,劲风吹至,便将这六人弹开。 大雕跌跌撞撞,不断奔走,只见它一时翻转身子,一时挥舞长翅在头顶掠过,如发疯中魔,踩踏裂石,但东方不败始终气定神闲,安安稳稳,没叫它颠了下来。 那大雕狂奔乱走,几次想要跳下山崖,竟是精神愈来愈是旺盛,但每次它奔到山边之时,东方不败便拔下它一根翎毛,令它全身一颤,痛不欲生, 四面之人包括桃谷六仙在内,都吓得呆了,从未想过人力居然如此神奇,能在这灵兽身前还占得上风,桃谷六仙虽然不断大声叫嚷,但却也不敢再次上前进袭。 东方不败童心乍起,始终全身贯注贴在它头脑之上,双足涌泉发力,便如同胶水黏住了一般,随着大雕高低起伏,始终波澜不惊,饶是如此,这大雕神力非常,她却也累得喘息不定,香汗淋漓。 又过了半晌,她心中不耐,便接连将大雕头上翎毛拔掉,那大雕翻腾跳跃,摆脱不开,到了后来气息喘喘,全身颤抖不停,本来英武神骏的头顶,居然被拔得光秃秃一片。 此时它才心中惧怕,不敢再动,缓缓收住了脚步,趴伏下来。 东方不败得意一笑,跳了下来,拍拍它的脖颈,那大雕又是无奈,又是惧怕,当即退开两步,斜过脑袋,傲然昂立,侧首斜睨。 东方不败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这么神气!”但欣喜之余,却也并未加以惩罚。 此时这日观峰上,早已乱成一团,一边向问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全身也是狼狈不堪,他向东方不败一拱手道:“恭喜教主降服此异兽,我等教徒欣喜倍万,此等瑞兽出世,乃是上天赐予我神教的吉兆,我等在教主的带领之下,必定能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心中甚为舒畅,当即哈哈笑道:“你看这物,像是什么?” 一边上官云拖着半边血淋淋的身子,抢步拱手道:“上古有言,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此物身高五丈,皮羽华艳,风采焜耀,又兼刀枪不入,丽如金箔,想必便是传闻之中的金翅大鹏罢,教主得此神兽,当真乃旷古一遇!预示我神教在教主的庇荫之下,必将扬威四海,僵住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听了此言,不禁笑骂道:“胡说八道,世间哪有什么金翅大鹏。不过是一只大得出奇的金雕罢了,你们都没学过生物学,不懂这个……”但她略微凝思,忽然又觉得倘若真能得到传说中的金翅大鹏,确是人生至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桃谷六仙听得这几人的意思,竟然是想将他们千辛万苦才降服的大鸟纳为已有,当即不由得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东方不败大笑,忍不住又牵动手上内伤,其实她在此伤之外,齐御风那一招剑气迸射,却也暗中伤了她的内府,当即她陡然心中一动,又想起那个剑术通神的少年来,可是回身一望,却见方才相搏之处,空山寂寂,却哪有什么人踪?(未完待续。。。) 第155章 云散 东方不败见寻不到齐御风踪迹,不免微微一怔,方才她与金雕斗争虽烈,但却也一直未曾见到有人从山崖边走回人群之中。 但此等喜乐之时,她却也无暇顾忌这少年,一边教众接连走出,阿谀奉承不断,将她推得如坠云端,十分享受。 当即向问天与上官云等人收敛行伍,重整门下教徒,东方不败坐在金雕背上,冷眼看着五岳剑派并少林武当等众人。 过不多时,rì月神教重整已毕,众人皆肃然的面向东方不败方向,除了沙沙的脚步声外,更无别般声息。 向问天右手高举,划了个圆圈,上万人一起跪倒,齐声说道:“圣教主得上天眷顾,降下祥瑞,rì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圣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这上万人一同呐喊,声音当真惊天动地,震得人耳yù聋。 东方不败闻声敛袖而起,正襟危坐,叫道:“众位辛苦了,请起!” 万人齐声说道:“谢圣教主!”便整齐划一,一齐站了起来,一看便是cāo练过许久。 令狐冲心道:“原来这女子居然这般无耻,偏喜欢叫人卑躬屈膝,为她为奴为婢,我辈学武之人,一向以英雄豪杰自居,她如此见辱于人,可当真算不得什么好货sè。” 东方不败目光一转,掠过了他的身影,看向方证道:“老和尚,你待如何?” 方证上前一步,庄严道:“今事已至此,施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僧也无话可说。” 东方不败赞一声道:“你这和尚。本事不小,骨头也是颇硬。我若不是屡得奇遇,恐怕也赢不得你。”说罢一转头道:“那个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如何?” 冲虚道长傲然道:“东方教主如何处置少林,便如何处置武当罢。” 东方不败摇摇头叹息道:“武当派自极盛至此,不过百余年功夫,现在竟然衰微到这般地步,居然任凭少林派呼喝,你武当派的太极功夫,本来可堪天下绝学。若有人能练道绝顶之境,也未必便胜不了我,齐御风今rì的剑法,你可都见到了?” 冲虚道长黯然点头道:“不错,齐少侠剑术jīng奇,可堪天下第一,我辈远不能及,实在万分惭愧。” 东方不败道:“你在剑上的造诣,原本远胜于他。他一个毛孩子,出剑有你快么?刺的有你准么?两者相差,无非境界不同而已。你剑术之上太过拘泥,不能融会贯通。如此下去,便是再练三十年,也难以大成。《庄子逍遥游》中说: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rì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列子之有所待,便是有所依赖,有所束缚,你心有顾忌,不成太极,这剑法便无一rì能有进益。” 冲虚听到她这般点评,蓦然间满头大汗,心中万般疑惑,一朝得解,当即他躬身行礼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多谢东方教主赐教。” 东方不败嫣然一笑,转头对着方证说道:“《阿弥陀经》说过: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rì、若二rì,若七rì,一心不乱。这‘一心不乱’四字也是这个道理。” 方证点了点头道:“教主点化之功,感佩不尽。” 东方不败顿了一顿,突然意兴阑珊道:“大道理人人都懂,可做起来却又难了,我虽然懂得这些,却也达不到这般境界。天下武林绝学,终是死物,只有人才能成就武功,而非武功成就了人。”说到此时,她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阵落寞伤感,百般难描的花颜月貌略一失sè。 她心中只道:想到若天下高手都是这般唯唯诺诺,死读圣贤,并无一丝见解,这以后的rì子可当真无趣的紧。恐怕齐御风一死,这天下能与她谈武论剑之人,也就一个不剩了。 她如此臻首娥眉,郁郁不乐,周围上万人马却一个也不敢吭声,唯恐坏了她的兴致。 方证冲虚二人相顾无言,心中均想到,当年丐帮有豪杰乔峰,只凭一双肉掌,便是使太祖长拳,也能天下无敌,又有武当派祖师张三丰,少年时使一套罗汉拳也能克敌制胜,打败了昆仑三圣那等奇人,如此都是人成就了武功,而非武功成就了人。如今我等门派之中典籍如海,绝学如云,却未能有那般大高手出世,面对先人,可当真惭愧不已。 过了好半晌功夫,东方不败才抬起头来,对着五岳剑派方向道:“你等五岳剑派,意yù何为?” 其余三派人物尽皆默然以对,独令狐冲一笑道:“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道:“传言你风流不羁,桀骜不驯,乃是绝顶潇洒的人物,谁知道见面不如闻名,居然这般不知变通,迂腐不堪,你大字不识两筐,居然也沾染了文人的酸xìng。亏我昔rì仰慕你了这许多时rì,整rì为你神思遐想,动心不已,如今想来,可当真不值。” 令狐冲本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说完“一死而已,有何惧哉”这八个字便热血上涌,想要与其决一死战,谁想居然被这东方不败怨妇般地絮叨了一堆不是,当即不由得面sè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他见到东方不败的眼里,原本灼热的目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是失望,越来越是不屑,一颗心不由得也渐渐发凉,空落落地,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东方不败犹然饶不过他,随口道:“你只有一身硬骨头么?你就会平rì独善其身,打不过就一头撞死么?除此之外。你还会做甚么?这天下大事,你又懂得多少?现下东洋西夷。四方番国,都在做什么你知道么?朝堂之中。法纪松弛,官风懒散,天下运势,早已rì益不再我东方天朝了,你知道么?” “你去过福建么?你见过佛郎机人的大炮么?你知道大明正在辽东养虎为患,自作聪明么?” 令狐冲听得头昏脑胀,心中恼怒,不由得暴喝一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东方不败脸sè一怔。立即住口,她挺了半响,随即轻咬银牙,叫道:“此番rì月神教前来泰山,事先布置周详无比,不但本教好手尽出,就算属下各帮、各寨、各洞、各岛也有人手,便是准备将少林武当的首脑和你五岳剑派尽皆降服,如若不降。便聚而歼之,方证,就算我今rì并不出手,你等可能逃得出去?” 方证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道:“不能。” 东方不败举起左掌,只见美如白玉的手掌之上,血淋淋有一条剑痕。她口中道:“可是我先前有言,说今rì但凡有人能赢了我一招半式。我便一个不杀,我虽身为女子。却也不能言而无信,今rì你等且去,三月之后,我必亲至五岳各派,将五岳剑派连根拔起,令狐冲,到时候你们华山派若能留下一条狗、一只鸡,就算我姓任的没种!” 她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说完这番话,当即身形一飘,如同烟云一般,钻进软轿之中,继而一条长长的丝绦探出,捆住了金雕的脖颈,只听得里面东方不败叫道:“向问天,咱们回去!” 向问天面sè复杂的看了令狐冲一眼,随即传下令去,大军开拔,不一会儿,威势赫赫的rì月神教,旋即在rì观峰上踪迹不见。 rì观峰上剩余之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尽皆舒了一口气,此番五岳剑派及其附属各派若是被rì月神教一举歼灭,少林武当,再缺了主心骨之人,也必然危如累卵,那东方不败势必威震天下,无人可敌,正教中更无一派能与抗手。 那所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基业,便可于今rì在泰山rì观峰上轰轰烈烈的奠下了。 不料天上降下来齐御风这么个奇怪的少年,竟然与她大大的打斗了一场,再加上东方不败神情不定,头脑错乱,大伙儿居然活了下来。只不过先前四岳之人与方证等人殚jīng竭虑的一番巧妙策划,到底是尽皆落空,不复旧观了。 众人呆立半晌,未及片刻,突然一人上得山来,口中道:“大小姐,教主请你回黑木崖。” 众人抬头一看,却是rì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此时竟然单枪匹马,走了回来。 曲非烟寻不到齐御风身影,早已泪光盈盈,倒在依琳怀中默默流泪,闻听向问天此言,也不多话,只是摇头拒绝,向问天连问三遍,见她都是如此,越是问得急切,她哭的便是越加厉害,不由得叹息一声,扬长而去。众人看看,也不敢阻拦。 当即众人均觉得无趣,又叙话一会儿,方证冲虚等人,便领着门下剩余的弟子,回转下山。 而五岳剑派的嵩山一派,也收敛了左冷禅的尸首,一个个面sè冷峻,旋即不告而别。 剩余四派人物,走到山边寻找齐御风的尸体,但却始终不见踪影,令狐冲拽着绳子从山崖向下探去,一直探到山根,也不曾见到人踪。 当即四派人手,便各自在泰山之上安营扎寨,一边商谈联手自保之事,一边尽遣弟子,四下搜寻,如此过了七八rì,将这泰山上上下下山巅沟渠等处搜刮了几遍,也未曾见到齐御风的半点踪迹。 这一rì在泰山派门户之中,众人起火吃饭之际,依琳持着馒头,突然幽幽一叹,目光发直,秦娟便问道:“依琳师姐,可是不合胃口么?” 依琳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那东方不败,也是很可怜的。”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道:“她武功天下第一,前呼后拥,风光无比,有什么可怜的?” 依琳听到师傅这般说话,当即点头称是,便不敢吭声。 一边莫大先生听得好奇。便问道:“小师傅,你说她可怜。必有你的道理,你且说说你的理由。” 依琳脸sè一红。忙用目光禀明师傅,待定逸允许,才开口道:“她武功那么厉害,已然高不胜寒,身边的人又都对她视若神明,怕她怕得要死,就是想对什么人说些知心的话,却也寻不到那个人。” 莫大先生点点头道:“武功练到她这般地步,那已是旷世未有之事。就连方证、冲虚这等武学的大宗师都需要她代为开悟,领悟进益之道,咱们这些凡人,却是跟人家说不上什么话了。” 依琳眨眨眼睛,续道:“可不是,就算她想到些什么,有什么心事,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岂不是可怜之极?” 莫大先生喟叹一声,默然不语,一边定逸师太却道:“此等魔教的大魔头,一生只为杀人放火。贪图享乐,说什么可怜不可怜,依琳。你须多练剑法,勤修内功。以后不可胡思乱想。” 依琳当即认错,点头悔过。饭堂上复归平静。 一边令狐冲呆坐半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菜泼进碗里,旋而站起走出。 他蹲坐在门槛之上,大口地吞咽饭菜,但一双眼圈,却早都湮的通红了。 四派聚在泰山一共十rì,重立规矩,另立名号,立了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为五岳剑派的总盟主,华山派掌门令狐冲为副盟主,四派大事,须得两盟主相商而决,另外将玉玑子等人宣布为五岳叛逆,余生者押于泰山水牢,嵩山派左冷禅一党为五岳剑派之仇敌,以上通告江湖。 为了平衡五岳势力,令狐冲将华山派秘洞中所藏的嵩山派剑法以及破解之法传给泰山派玉钟子,天门道人等人,许诺有一rì消灭了左冷禅一党之人,重整嵩山派,当以四岳之中人物最多的泰山派出头,拟立玉钟子为嵩山派的掌门。 至于恒山一派,华山派更是早有好礼送上,不光有数十柄上好的jīng钢长剑,另外更有秘洞之中失传了的恒山派剑法,以及华山派各大弟子亲传的各门绝活。 华山恒山,前代本就是秦晋之好,一直到华山派大比剑之后,关系才慢慢淡了下来,此番华山派给恒山派的好处超过别派,其余两派人物,却也无话可说。 当即众人事必,便相约告辞,约定诸派回归山门,将门内之事处理完毕,一月之后,再到华山聚会,共商魔教大举侵犯之事。 华山派众人与恒山派一路同行,来到山西,继而分手,接着一路向西,直奔华山,依琳偷偷地目送着令狐冲远远离去,一双妙目,终于泪眼婆娑,滴下了几滴相思之泪。 路途之上,众人皆没jīng打采,郁郁寡欢,想到来时意气风发,此时归去却少了一人,心中都不免十分难过。 而其中曲非烟骑着老虎跟随,也在人生之中,第一次尝到了相思的滋味,夜不能寐之时,她便时而望着天上眉月,神sè凄楚,形容憔悴,幽幽地叹气不语。 而令狐冲偶尔听到她这般声响,勾起他满腹心事,更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一路无话,不过十几rì,众人过了洛阳,渐渐到了陕西境内,想到不管他rì是否有门户倾灭之危,现下终于回转到了华山脚下,众人才不由得皆松了一口气。 这些rì来埋头赶路,大伙儿人人都担着极重的心事。直到此时,高根明、陆大有等人方才心中大宽。其时正当盛夏之rì,山道上繁花迎人,殊足畅怀。 他两人都心道,但凡三月之后,这一次大难得脱,华山派rì后必定蒸蒸rì上,名头与武当、峨嵋、昆仑、崆峒等派一般无二,算是回到了昔rì的席位,但倘若华山派就此被灭门,却也无非是全江湖一同倾覆而已,必无哪一门那一派能脱身幸致。 这些时rì,他们来回奔走,十分疲累,武艺不免就有些耽搁,想到华山派之上,梁发、陶钧等人必定勤练武艺,与他们离去之rì,又强上了几分,当即不由得心头兴奋,口中说个不停。 华山派一行人憋闷了十几rì,当即令狐冲也不忍众人都是如此死气沉沉,便强打jīng神,也说了几个笑话,众人心头虽然都是难过,却也相互打气,你笑我一句,我说你一句,虽然终是觉得缺点什么,但遥遥便看见熟悉的风景,却也忍不住一阵心头喜悦。 等过了黄河,众人来到华yīn县境,众人更是心急如焚,忍不住催马快走,就连曲非烟也忍不住催促老虎,想快点赶回华山派中,好好地睡上一觉,才有力气大哭。 众人一口气奔到华yīn县城之内,坐骑虽壮,却也支持不住,越跑越慢。当即令狐冲等人顾不得打尖吃饭,只在相熟的酒家之外,寄存了马匹,便紧忙着一人嚼着几口干粮,沿着山路,回转玉女峰。 众人踏上石阶,经玉泉院,过五里关,再经过莎萝坪,一路上脚步越来越是轻快,等过擦耳崖,而至金锁关,玉女峰便已然清晰可见了。 便在此时,突然一人自金锁关后走出,口中道:“是大师兄回来了?” 令狐冲见到此人乃是七师弟陶钧,当即故做喜气道:“嗯,都……回来了。” 陶钧点了点头,将诸人依次看了一遍,众人见他目光似有异样,但平素这陶钧也是不言苟笑,是以也并不放在心上。 众人正要上前,突然见陶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叫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兄弟之情,来生再叙!”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他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众师兄弟必然出手相阻,是以匆匆说完几句,立刻挥剑。 令狐冲、施戴子等人本来微笑向前,见到他一下跪,便心中一沉,齐声惊呼上前,但听呯呯几声,原来是英白罗和舒奇心中惊惶至极,竟然绊倒在台阶之上,将膝盖骨都磕得碎了。 令狐冲、施戴子两人终于抢步上前,却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们同门学艺,联袂行侠,当真情逾骨肉,比之对于齐御风的感情,更为深厚几分,此时见到这般惨景,不由得目眦yù裂,放声大哭。 施戴子泪流纵横,哭了几声,懵然间吸一口凉气,突然脑中一闪,口中叫道:“大师兄,七师弟即死,那门户之中……” 令狐冲闻听此言,势如疯魔,抱起陶钧的尸首,便朝着玉女峰方向奔去。(未完待续。。。) 第156章 悲愤 一行人快步冲上峰来,却见山上寂然无声,山门半开,显然已久无人打理。 当即众人心中一沉,冲入院中,迎面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躯倒在地上,周围一圈血泊,四肢露出之处,晦暗发灰,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施戴子急忙奔近俯身将这小小的身躯反过来察看,却见正是他年纪最小的弟子谢佳,当即他心中猛然一痛,颤抖着双手上前将尸身抱起,虽然此时天光大亮,但着手却已经冰凉,显然谢佳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孩子孤苦无依,是他在山下所带回来的流浪孤儿,他十岁上山,在施戴子门下已有二年多光景,施戴子见他聪明伶俐,便日日便盼着打好根基,能学会华山剑法,此时眼见他死在自己眼前,不由得潸然泪下,紧紧抱住了他幼小的身躯。 一边高根明定神观看,却见谢佳咽喉之上有一道短小的剑痕,而且他四肢弯曲,瘫成一团,显然是中了极为高深的掌力折辱之后,才被一剑刺入喉咙而死。 当即他心中一凛,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江湖之上,有哪门哪派之人,有如此强横的武功和如此狠毒的心肠。 此时他四下望去,在周围察看,只见正气堂前的柱子之上,隐隐有兵刃撞击的痕迹,而门前台阶,也被踏坏了一片,地上丢着半截断剑,显然是华山派制式,他凝视半晌,心中忐忑不安,虽有不详之念。却也不敢开口说出。 而身后众多女弟子心细,此时也早已看见。双手更是瑟瑟发抖,心中只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强行压抑着不好的念头。 一边陆大有眼见几人都往那方向瞧去,不禁立刻飞奔入堂,不多时,便听见陆大有凄惨地大喊一声:“三师兄!” 众人听到他这一喊,急忙朝正气堂方向奔去,却见陆大有早已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堂上正坐一人。面色死灰,胸前插着一柄长剑,正是留在山上的三师兄梁发。 梁发生性淳朴木讷,不喜多言,但为人勤勤恳恳,踏实厚道,在山上人缘最好,当即众人见到他这一死,不由得都复而失声痛哭。一边英白罗和舒奇此时一瘸一拐,拄着一截树枝,也迈步上得山来,见到这般惨状。不由得也放声大哭,脑中似天旋地转,几欲昏倒。 令狐冲目眦欲裂。一双眼睛瞪得通红,他悲伤到了极点。反而沉静下来,上前一抓梁发的四肢。却见他腿骨俱已碎裂,一只臂膀上的肩胛骨,也是松松跨跨,显然已经折断。 他抬起手来,看看自己手掌,见满手是血,那血迹虽然已然紫中带黑,但腥气还在,看来梁发之殁,显然就是这三四天的时候。 他耳中听得哭声一片,心中如火煎熬,猛然拔出长剑,当即便想这仇人若在眼前,非将他的心肝挖将出来,大口嚼碎不可。 举目回望,他蓦然见地上有一道血迹,隐隐约约,十分浅淡,若不是此时血迹已黑得发亮,在这屋中还当真有些看不清楚。 当即他心中一动,提剑便追,却见那道血迹一直从正堂屏风穿过,自正气堂后门走出,曲折弯转,竟然渐渐隐没在了后山之中。 众多女弟子们忙个不停,有的搀扶着英白罗、舒奇等人,有的望着梁发的尸首大哭,高根明抱住梁发的一条大腿,几乎痛不欲生。 唯独施戴子面色郑重,轻轻将弟子的尸首放在桌面之上,一言不发,跟随着令狐冲走了出去。 令狐冲见那道血迹时隐时现,有时却需拂开花树草丛,才得以重现,那人虽然轻功不甚高明,但隐匿踪迹却端地细心,他好几次都险些找错了道路,幸亏施戴子细心,才终于在岩石或者草丛之畔,重新又发现了浅浅的脚印痕迹。 当即施戴子心中暗道,这必是我华山派人物所留下的痕迹,否则这后山道路如此隐秘,外人焉能知晓,但是那地上脚印甚浅,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是何人所留。 两人一直沿着这踪迹追出数里,便已然到了一处茂盛无比的古木林前,那树林紧贴着山崖,虽不甚大,但林木茂盛,里面黑漆漆一片,黯然无光,令狐冲高声大叫:“我是令狐冲,这里有人吗?” 他见无人回答,又连喊几句,声嘶力竭,几乎要将喉咙都喊的裂了,才听见树林之中,一个微弱的声音迟疑道:“师父……是你吗?” 令狐冲与施戴子乍听得人声,激动得全身一震,施戴子急忙道:“对,是你师傅回来了,我是你四师叔施戴子。” 树林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便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持着一柄长剑,缓缓的走了出来,正是令狐冲的大弟子支伏宝。 那孩子头发蓬松,面上黑一道白一道,显然受了不少的苦楚,他乍一见得两人,猛然哇一声哭出声来,上前抱住令狐冲,嚎啕不已。 令狐冲抱住他的头,蘀他拂去几片头顶的枯叶,心中怜惜不已,但他略微擦干眼泪,却不得不逞强道:“伏宝莫哭,师傅回来,现下已然无事,这林中还有什么人没有?” 支伏宝点了点头,吸干了眼泪,回头叫道:“你出来吧,是掌门师傅回来了。” 几人抬头一看,却见一个黄发如金,肤白如雪的小女孩闭着双眼,缓缓从一颗大树后面爬了出来,正是门下最小的女孩陶夭夭,施戴子急忙上前搀她起来,口中道:“夭夭,我是你四师叔啊。”他看着陶夭夭面色肌瘦,显然已是好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此时闭着双眼,嘴角不住颤抖。两行亮晶晶的眼泪,不住涌出。一时不禁更是百感交集。 陶夭夭不哭不闹,摸索着四师叔的肩膀。随即攀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便不肯下来。 令狐冲问向支伏宝道:“还有人么?” 支伏宝默然无声,摇了摇头。 此时陶夭夭伏在施戴子身上,突然道:“我师傅……” 施戴子抱着陶夭夭,身形猛然一颤道:“刘师妹在哪里?” 陶夭夭瘪着小嘴哭道:“她领着师兄们先走了,我和伏宝师兄还有谢佳三个人在试剑坪练剑,才晚走了一步。” 令狐冲和施戴子当即心中一宽,两人目光一错。点了点头,便施展轻功,疾向玉女峰另一处隐秘洞穴赶去。 先前齐御风见华山派屡遭骚扰,那思过崖也太过遥远,便在下山之前,便手持长白神剑,硬生生在在玉女峰后山崖边一个隐秘的角落,劈了一个小小的洞穴,以作为不时之需的备份。 这石洞前有岩石阻挡。如同屏风一般,隐藏甚深,是以除了华山派令狐冲、刘语晴等寥寥几位当时在场的人物之外,其余谁也不知。但面积狭小,却也容不下太多人。 两人抱着孩子,赶到山崖之畔。轻轻走了过去,未及进洞。便只见里面一道寒光闪烁,扑面而来。 令狐冲长剑未曾出鞘。随手一拨,一边大叫道:“是我!” 刘语晴惊呼道:“大师兄!” 令狐冲道:“不错,都有谁在里面?” 刘语晴道:“孩子们大半都在……”说着便弯腰走出山洞。 令狐冲见她蓬头垢面,容颜憔悴,显然是受了不少的苦,心中不禁一叹,只见在她身后,华山派二代弟子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有令狐冲和施戴子的弟子见到师父,不禁都放声大哭。 令狐冲见众人陆续走出,山洞之中再无旁人,心中不禁一沉,但略微一顿,却还是问道:“敌人是谁?” 刘语晴艰涩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伙人连夜偷袭,我也不知道是何人,陶钧师弟跑来告诉我之后,我便与梁师兄碰头,便先聚拢了孩子们,赶到这里避难了。” “梁师兄说他先去寻找夭夭和付宝,再回来与我碰头,谁知一连过了三天,他也没能回来,这两个孩子幸喜无事,那梁师兄……?”刘语晴说到这里,略微一缓,抬起一双眼睛,祈求般的看着令狐冲。 令狐冲语气哽噎,好半天才缓缓吐气道:“三师弟为了掩护这两个孩子逃跑,已经死了。” 刘语晴听得此言,浑身一颤,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要摔倒,一边施戴子手疾,急忙扶住了刘语晴道:“师妹,暂且节哀。” 刘语晴怔怔发愣,流下两行清泪,不过片刻,便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好,等咱们报了这大仇,我再哭不迟。”她口中说着不哭,面色坚毅,可双目之中却又湮得潮湿一片。 几人又说几句,便回转山门,刚走得不出半里,突然间同时停步。令狐冲喝道:“甚么人?” 他察觉对面草丛之中,传来一人的呼吸之声,显然埋伏着人。 他一声呼喝甫罢,猛然一人顿时起身拱手道:“回禀掌门,我是朝阳峰朱头领门下,知道门中有变,特来此埋伏打探一二。” 令狐冲皱紧了眉头道:“朱文的人呢?怎么却不来见我?他不是号称‘妙算子’么?怎么那些外人上得山来,那些奇门之术、埋伏陷阱却全然不管用了?” 那人走到近前,叹一口气道:“这个我等也实在不知,本来那一夜有着二十多个兄弟巡山,谁知竟然被人不知不觉之中,居然在咱们华山之上中了埋伏,死的七零八落,杨头领也受了重伤,靠着装死,才避过一场祸事。” 令狐冲道:“那你们朝阳峰上的人,就没寻思着过来看看么?” 那人道:“当夜杨头领逃回朝阳峰,朱头领就带人过来了,咱们武艺不行,跟梢偷袭却不在话下,但是等我们来时,却发现那贼子早已逃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玉女峰上便是连半点声息也没,朱头领怕其中有诈,便领人回转朝阳峰。谨守门户,派了我们几人。等待掌门回山处置。” 令狐冲双目凝视,看了他半天。觉得他并非撒谎,才叹息一声道:“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且回去,告知朱文、陈逊等人,就说我在玉女峰上等着他们,叫他们快快过来。” 那人领命而去,三人面面相觑,俱不知说些什么,只能领着一群孩子继续向前。未走几步,刘语晴目中一闪,突然恨恨道:“劳德诺,须饶不得这狗贼!” 令狐冲身形一震,回首道:“是劳德诺下的手?是了,除他之外,谁还能如此对玉女峰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施戴子迟疑道:“可是左冷禅已然身死,嵩山派却为何如此,派劳师兄兴师动众。屠戮我华山?” 令狐冲回首看了施戴子一眼,漠然道:“嵩山之上,现下依然有掌派之高手,前番五岳大会。你不觉得缺了什么人么?” 施戴子头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口中叫道:“是王召!” 令狐冲恨恨道:“不错,此人一身邪气。出手便不留情,又与咱们华山派结下了如此冤仇。若不是他,复又何人?” 他深知东方不败虽然不走正道。但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那么偷袭华山派的,便只可能剩下一个嵩山派,算来三日之前,泰山派门下弟子早已经将消息传出,将嵩山派列为死敌,那么嵩山派的行为,便也昭然若揭了。 他长叹一声,想起齐御风曾经劝说他将劳德诺尽早铲除,可自己碍于心软,反而编出了一堆道理,搪塞了过去,未能及时下手,此时想来,当真后悔莫及。 几人回到华山派中,见几位女弟子,已经将梁发、陶钧以及谢佳的尸首并排放好,盖上了白布,此时眼见师弟尸首已经冰凉,心中禁不住又一阵激愤难过,忍不住痛哭失声。 过了好半天,朝阳峰上人马已到,他才将众人召集到正气堂中,正襟危坐对着众人道:“我先前鲁莽糊涂,所以才造下今日之祸,导致我华山派死了这么多人,我等要报此深仇大恨,必然要苦练剑法、勤修内功,等到三月之后,邀及同道,同上嵩山,将嵩山派杀得鸡犬不留,一个不剩!” 英白罗、舒奇等人悲愤填膺,都吼道:“杀、杀,将嵩山派铲平,从此江湖除名!” 众人喊声如雷,声震屋瓦,都要立刻冲下山去,与嵩山派决一死战。 当下,令狐冲领着众人,便回到院中,观瞻死者仪容,他看到梁发面色凄然、陶钧悲怆莫名,面色上充满了绝望与愁苦。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轻声道:“两位师弟,大师兄回来晚啦,等到他日,大师兄必定手刃恶贼,蘀你们报仇雪恨!” 他心中又悲又怒,脑门发涨,但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双拳只握得格格直响,尚不自知。 一言说罢,他率先抱起了一具尸身,向门外走去,旁边弟子见他目光茫然,竟似乎看不见周围事物一般,不禁都是心头凄婉万分。 在他之后,施戴子、高根明等人依次小心翼翼的抱起诸人的尸首,跟在令狐冲身后。 众人来到仙掌崖左近一处风水绝佳之处,令狐冲停下步伐,抬头远望,但见群山起伏,苍苍莽莽,黄河渭水如丝如缕,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当即点了点头。 他放下梁发的尸首,俯身拔剑挖坑,掘了一阵,便暗施紫霞神功,猛然用力,只听啪一声,长剑便寸断而折,他猛然间狂气大发,劈出两掌,轰轰地将面前泥土打实,接着双爪齐出,使劲挖土,立刻便掘出一个大坑。 众人见他如此疯魔之状,都不由得黯然落泪。 未及片刻,只见令狐冲突然仰头朝天,“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趴伏在地,放声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口中怪模怪调的唱着:“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众人看他神色木然,两眼发直,心中也都剧痛,施戴子、英白罗等人听他所唱,乃是齐御风平时唱惯了的一首歌谣,心情又不禁想起这位生死未卜的好兄弟来,心中一阵担心。 令狐冲一曲唱罢,呆坐了一阵,便轻轻将梁发尸身抱起,搬入坑中,待要掩土而埋,却又于心不忍,直哭了好一阵,才由高根明等人一起动手,将梁发轻轻掩埋。 继而,众人又依次将华山派各人尸首挖坑掩盖,堆了数座新坟,一行人忙了半晌,也不知饥饿疲惫,便坐在坟边,望着四下青松翠柏,默然无声。 一直到月上中天,星斗满天,众人也是丝毫不动,曲非烟一路跟随,忙前忙后,她虽然对梁发等人之死甚为心痛,但毕竟交往不深,哭了一阵,便也不那么伤心了。 此时她见到众人面色严峻,谁也不说一句话,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华山之上,现下还应该有一人生死不明,怎么这么多人,竟然无一人想到? 她眼梢一抬,正要出口发问,突然见到令狐冲痴痴呆呆,平时脸上的笑容皆然消失,只是那么漠然的望着山下,那眼神便与她自己思念齐御风时别无二致,她心中陡然一酸,突然间热泪盈眶,跟着泪水便直泻下来。(未完待续。。。) 第157章 青衣 众人一直默不作声,坐在山顶之上,一直到了天亮。 许多女弟子一路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又忧思过度,便昏昏沉沉,相继在露天野地中睡下,唯独刘语晴挺直的如同一杆标枪一般,坐在梁发坟前,一言不发,两眼直直看着前方。 不一会儿,东方露出了一片泛白的鱼肚皮,朝阳升起,令狐冲借着亮光,见到曲非烟鼻息细微,双颊晕红,秀眉双蹙,早已伏在猛虎雪风的皮毛上睡下,复而不由得又心中一叹:刘师妹固然是命苦,没能等到梁发与她成亲的那一天;可是这个**潇洒的少女,心中凄苦,却复又有何人知晓? 等到天光大亮之时,睡着之人相继醒来,朱文安排了几个门下弟子,送上白粥等饮食,诸人吃了一些,又拜祭几人一番,便相继归去。 等到这日傍晚之际,令狐冲重新坐在正气堂首座之上,门下弟子分列两旁,他面色沉定,略微思忖一会儿便道:“此等危亡之秋,凡事不能拘于定法,从明日起,施师弟、高师弟、陆师弟、刘师妹便与我一同修习‘紫霞神功’,英白罗和舒奇年纪尚幼,内功不成,便专攻剑法,齐师弟留下这‘独孤九剑’的奥诀,想必诸位早已知道,咱们就算练不成齐师弟那般惊世神剑,只要熟记下破剑、破刀两式、融入剑术之中,这天下也没几个对手。” 当即众弟子谨然领命,都是心头惴惴,令狐冲又对着朱文、陈逊、杨秋三兄弟道:“我在华山日短。一直未能传给你们什么,从今日起。朝阳峰便可依常门弟子一般,先修习混元一气功。并华山派基本剑法,待有人学有所成,再传予更上层的武功。” 朱文等三人地处少华山山寨,与华山派遥遥相对,已与令狐冲打过多年的交道,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汉子,听到此言,便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便正式列入华山派门墙之内。当即喜不自胜,连连叩首拜见掌门。 齐御风转头对着曲非烟道:“华山派无甚了得之处,这‘紫霞神功’也是道家一脉的一门绝学,并不与其他内功相冲,你要不要学?”他能说出此话,便是拿曲非烟不当外人之意。 曲非烟脸色落寞,摇摇头道:“我内功路数与你们截然不同,运劲发力之法自成一派,现下我也没心情学什么武功。你们自个练罢。” 令狐冲见她郁郁寡欢,不禁便想激她一激道:“那这独步天下的‘独孤九剑’的剑诀,要不要咱们共同参研一番?” 曲非烟皱眉道:“他先前以这剑法抵挡朱巴嘉措之时,我吵着要学。他却也没教我,现在学了,又有何用?”当即她推辞一番。便潋身行礼,告辞离去。 令狐冲叹一口气。长身而起,命各人收拾那大白蛇遗留下骨头。敲骨挖髓,为各人增壮筋骨,补益内力,一边便将齐御风所传的‘独孤九剑’的剑诀与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传了给众人。 如此华山派上下,一连忙了半月时光,行动才见有序,屈指计算,离其余三派聚集华山之日,不过六七日功夫,那三派掌门都是言出必践之人,定不误期。 于是令狐冲又命人下山传下话去,请了一帮挑农,挑了若干粮食、蔬菜、碗碟等物上山预备。 这几日中,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等人都甚为忙碌,英白罗、舒奇等人也不清闲,每日里不是练功,便是谈剑,遇到有不明之处,众人便向令狐冲请教。 令狐冲依着齐御风一路所传,此时这‘独孤剑法’已然有所小成,虽然比之齐御风那般空灵无迹,无招可循尚有不足,却也已然将九剑练全,唯差经验火候而已。 而其余几人之中,以施戴子所得最多,其次便是陆大有、高根明、英白罗和舒奇,刘语晴对于这繁复计算,总不能解,有时一剑既出,居然能憋得满头大汗,也不知该如何出招,令狐冲怕她为难,便叫她先将“紫霞神功”的用劲运力之法,修习完全之后,再做打算。 这一日下午,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英白罗等人正在试剑坪上练剑,令狐冲在一旁指点,眼见支伏宝年纪虽小,却对剑术要旨颇有悟性,当即不禁心中一宽,心道:“这孩子倒是聪明的紧,先前故布疑阵,便险些将我也瞒了过去,此时这一招显然已经得了诀窍,倘若天长日久……”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见得远处天空中一个红点冉冉升起,随即爆裂开来,在天空四下散落成火红的一团,凝成一条细剑的模样,他当即不由得“啊哟”一声,叫道:“不好,这是衡山派受了敌人围攻!” 五岳剑派原本就有所商定,东岳泰山为青、西岳华山为白、北岳恒山尚黑、南岳衡山为赤,这赤红长剑的火焰,便是莫大先生一门之人求救之时,才会发出的信号。 当即令狐冲急忙叫道:“咱们赶快下山,且去看看!”众人点了点头,当即持剑飞身疾奔,叫起了华山派各路人手,齐冲出玉女峰去,往山下奔去。 众人未等奔出半里,便闻得一阵腥风,身边一道黄影一闪而过,飞窜而去,正是曲非烟在闺房得了消息,先行了一步。 等下了华山,奔到近处,远远却只见曲非烟并着莫大先生,老虎雪风,并刘正风等人竟然在夹攻一人,那人一身青袍,身材甚高,一头长发蓬乱,披于脑后,长长的面孔之上,脸色雪白,仿佛无半点血色。 只见他威风凛凛,单凭着一双肉掌,便穿插于几人围攻之中,游刃有余,丝毫不见乱象。 令狐冲心中一惊。心道这人武功竟似不在少林寺方证与嵩山派王召之下,怎么江湖之中。竟然有如许的好手?原来不是衡山派遭人围攻才求救,却是衡山派围攻别人。却也应需救援? 华山派之人越走越近,心中便越来越是吃惊,只见曲非烟以及莫大先生等人走马灯似转来转去,长剑奇招迭起,并着还有雪风这等力大无比的神兽,可那青袍之人,却丝毫不落下风,反倒几度趁机杀出,几掌便要劈向雪风。 令狐冲知道那雪风平素虽然老实。但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对上王召,也敢硬上三分,而此时雪风却似乎胆子被吓破了一般,每逢莫大、曲非烟等露出破绽,那青袍之人一攻向它,它便转头而逃,丝毫不见停顿。 而那青衣人身后,站着六七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袍上雕饰各异,但显然便是日月神教众人,那几人远远站着,却并不参战。眼看华山派大举袭来,却也不理不睬。 这时令狐冲赶到近前,眼见莫大先生迭遇险招。嗤的一声,左袖被那人指甲割去了一截。曲非烟一声惊叱,长剑递出。手中长剑一抖,分了七八路朝那人身后大穴攻去。 却只见那人也不回头,随手一拿,奇快无比,便抓向曲非烟的手臂,他不用目视,听风辨位,便有如此本事,实在非同小可。 曲非烟此时长剑力尽,不能回劲,当即轻轻一抖手,将手中玄金剑放开,身形一旋,躲过了这一抓。 令狐冲眼见此人功夫了得,心中大骇,当即脚下一错,疾扑上去,左手成爪,右手五指捏在一起,向前一戳,这一下鹰蛇双式齐发,如苍鹰矫矢,如毒蛇灵动,起手便是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他自练成这鹰蛇生死搏之后,只觉得拳脚功夫大涨,配合着紫霞神功,便可与天下的一流高手相抗,是以乍逢强敌,便想先空手以对,如若不成,再使剑法。 谁知他方欲出手,突然听得身边莫大先生一声暴雷似的喊声叫道:“使剑!” 令狐冲猛然一愣,手上便顿了一顿,随即从谏如流,拔出长剑,手劲一抖,如矢应机,一柄长剑运得浑厚无比,如岳凝山峙,便朝着那青衣人刺去。 那人先是冷笑一声,口中叫道:“怎么不使‘鹰蛇生死搏’了?”随即见到令狐冲一挥剑,不由得“咦”一声飘然后退,赞了一声道:“好剑法!” 令狐冲眼睛一撇之下,已经见到曲非烟失了兵刃,便从旁扶起一人,气息奄奄,正是曲洋曲长老。 他心中即惊且怒,当即将内力灌注长剑,震荡激发,以气驭剑,长剑挥舞如风,当真有潜龙暗走,隐雷未绽之势。 那人见令狐冲来势凶猛,劈空啪啪拍出几掌,直冲周围几人面门,令狐冲顿时觉得劲风扑面,忙挥剑将这如金如石的劲力劈开,但见他在几人如此围攻之下,居然不慌不忙,使出如此攻守兼备的一招,心中不由得一凛。 那人几掌劈空之后,随手在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一招凌厉如风,挥转如意,指向了令狐冲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 令狐冲只觉得这一剑高明异常,除了齐御风、冲虚之外,竟从未见过这般高明的剑法,当即不由得一呆,横剑一封,随即反身一搅,长剑刺向对方小腹。 那人赞道:“此招妙极!”长剑回掠,犹如行草般刷刷点点,一剑居然同时攻向令狐冲和莫大先生两人。 此时刘正风见已有援手,自己武力低微,无从帮忙,便也退了下去,去探曲洋行状,只余莫大与令狐冲两人与他对敌,三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三十多招,斗了个势均力敌。 令狐冲心中暗道,齐御风这“独孤九剑”,学了也不过几个月,便能与东方不败那样的神鬼般的人物打成平手,而自己也不敢说尽得这剑法之妙,却至少也领悟了其中三味,怎么却连这样一个无名之辈,也拿不下来? 他眼见对方剑法变化繁复,变幻无方,自己平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而对方剑法之中虽有破绽,但变招急速。迅捷无比,自己却也无法攻其瑕疵之处。 他稳稳心神。突然想起齐御风所言“无招胜有招,无剑胜有剑”的要旨。当即细细体会,一招一式依着对手相反的规律而来,才缓缓出剑,不断施展奇招,那人见他剑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是从所未见,不由得又是紧皱了一下眉头,一一化解开来。 令狐冲虽然年纪甚轻,却也久经阵仗。见识过大风大浪,虽然见此人能破解了‘独孤九剑’的绝招,却也不已为惊,当即不断施展出独孤九剑之中的精微妙招,步步为营,一招招进攻不断。 那人起先还略有兴致,但令狐冲一招强上一招,一招比一招更难以化解,他脸色便渐渐变得郑重。起先他还仗着阅历丰富,武艺深湛,尚并不吃力,但又过了三十招之后。他出剑便已感窒滞,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令狐冲心中暗暗欣喜,当即猛然催动内力。长剑一颤,猛然嗡嗡之声大作起来。那人赞道:“年轻人好深厚的内力!”随即长剑也是一抖,只听得风雷之声大作。竟也将内力运到了长剑之上,只见他长剑一旋,霎时间刮起一阵疾风,令狐冲的长剑,便不由自主,被带歪了几分。 令狐冲眼见此人内力如此深厚,远胜自己几倍,不由得复又吃了一惊,本来那‘独孤九剑’之中‘破气式’的功夫,齐御风也曾对他说过几次其中关窍,但当时他自己却也未能完全领会,是以也语焉不详,令狐冲虽然得了剑诀,但连番大乱,却也未能有空暇仔细专研一番,此时措不及防,那人接连数次,便将令狐冲几乎逼入绝境。 但无论如何,那青衣人手中持剑,使得还是剑法,只要是剑法,便有“破剑式”立功之处,令狐冲稍微定神,心随念转,便与莫大先生相配合,乘隙反击,招数之奇妙,实是匪夷所思。 一边刘正风、曲洋两人见之,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早知这令狐冲一派掌门,乃是有数的少年英雄,可上次相见不过几个月光景,怎么剑术却既然厉害到了这般程度? 起初他二人见莫大先生与那青衣人相斗,剑术精奇,便以知自己绝非对手,谁知这华山派掌门一来,居然这般厉害? 他两人对“独孤九剑”的妙处已然无法完全领略,但毕竟眼光还在,知道攻防守拒之际,这般精妙招数,即使将全天下英雄好汉都算上,也没几个人能行。 这其中刘正风武功,本来就较莫大为低,他看到令狐冲剑法一招,往往苦苦思索上几十招的功夫,才能想出这一招用意何在;而曲洋武功虽高上一些,却也只能击节叫好,无尽骇异,绝难领会到其中的精要所在。 这“独孤九剑”遇敌愈强,自己愈强,令狐冲本来便是聪慧之人,此番遇到了这天下排行前几的高手,心中所学一经激发,当即才渐渐地将“独孤九剑”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渐渐自由挥洒、更无规范,以臻“无招胜有招”之境。 又拆数十招,令狐冲渐渐得心应手,出招越来越快,那人剑法虽然高明,但却也渐渐敌不过他种种奇思妙想,匪夷所思的剑招,长剑越挥越短,渐渐只能将身前护住。 一边施戴子、高根明等华山派弟子,见到令狐冲如此施展剑招,与人相抗,却得益匪浅,领会颇多,他们见到已方并无性命之忧,便齐齐观敌瞭阵,并不上前,全心倾注于剑法之中。 那青衣之人接连变换剑法,有的攻势凌厉,有的招数连绵,有的小巧迅捷,有的威猛沉稳,一连换了有七八门之多,每种剑法都是上乘之作,但令狐冲此时已然悟得‘独孤九剑’破剑式的精髓,惧意尽去,手中自然而然便能生出相应的招数,任凭他怎么变化,却依然应付裕如,便如同这七八门剑法之中的每一门他都是从小便拆解熟练的一般。 那人见剑法之上,无论如何却也敌不过这令狐冲,不由得低叹一声,长剑向下一垂,似乎心中无比落寞,已经放弃了抵抗。 莫大先生识得破绽,分花拂柳,在他身后细剑一递,便从其侧身一剑攻其腰眼。 却只听得那人一声冷哼,猛然间身形暴长,便好似手脚各伸长了一倍有余,只见他略一侧步,手掌一抓,疾如星火的功夫,便伸手一把擒住了莫大先生的左臂。 这人身材高大,威风凛凛, 第158章 聚会 ( ) 令狐冲一把搀起莫大先生问道:“莫师伯,可否伤着了?” 莫大先生叹息一声,撩起衣袖,看着手臂上一条手印红中带紫,略一喘气,才摇摇头道:“无妨。冰@火!中文 ” 陆大有上前一步,不满道:“大师兄,为何你允许我们不拦住此人?” 令狐冲摇摇头道:“咱们现在还拦不住他,还是谨慎为好。” 陆大有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我见这人剑法也未必有多高明,咱们这么多人,怎么便拦不下了?” 令狐冲一手搀着莫大先生,低头沉吟片刻道:“倘若你第一招出手,却使那一招攻他?” 陆大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凝神思索,他起初似乎觉得一剑斜刺最为精妙,但略微一转,便觉得如果这人转身便走,若是在敌人身后攻之,第一式还是长剑下撩妥当一些,但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又觉得这两招虽然招式凌厉,却是有攻无守,不算上乘剑招,当即他左思右想,不由得心中浮想联翩,一时无措。 令狐冲笑道:“独孤总诀之中有三百六十个变化,便是有三百六十个进招之法,现下你对剑招尚不纯熟,临阵之际,自然无从选择,待你记熟了这其中的种种变化,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这般疑惑才会不翼而飞,这其中道理,原本齐师弟对我说过,我却也懵懵懂懂,只能体会到其中一二,方才这这等绝世高人过招。才有所领悟。” 当即陆大有点了点头,似乎也有所察觉。 当即华山派各人聚拢过来。却见曲洋手足软软地垂了下来,似乎全身骨骼俱已断绝。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一般,刘正风面色惨然,搂紧了他。 令狐冲大吃一惊,忙问道:“却为何是如此模样?” 莫大先生惨然道:“我等无能,害得曲世兄中了那厮的‘吸星**’,将全身精力都吸得干了,这实在……” 曲洋艰难地摇摇头道:“他毕竟是我们先代教主,我生在日月神教,受到教主这般责罚。也属报应,所幸留得一条性命,已然是万幸之局了。” 令狐冲惊异道:“日月神教的先代教主,可是叫做甚么任我行的?他……他不是死去多年了么?” 刘正风摇头道:“十五年前,东方不败篡权夺位,将日月神教先代教主打入死牢,江湖人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此人竟然有如此神通,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逃了出来,此人武功盖世,料想天下江湖,此后必然多生事端。” 他随即转头看向莫大先生道:“师兄。方才你被那恶贼擒住,却怎么……?” 莫大先生喟叹一声道:“世事多变,我也没来得及与你细说。我此时的内功早已不是咱们衡山的‘镇岳诀’功夫,而是化成了‘烟霞气剑术’的剑气。想必那剑气与姓任的魔头所练内功不能相融,是以便吸不过去。恐怕方才他对我使那‘吸星**’,应该也是中了点小亏。” 刘正风知道“烟霞气剑术’乃是衡山一派失传了的武功绝学,此时居然能否复原,他心中惊异,但却也不是说话之机,当即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众人又议论几句,华山派众人快手快脚,折了几条树枝,扎了一个担架,当即众人抬着曲洋,便一路向西,又回到华山之上。 途中令狐冲细问,才得知原来刘正风、曲洋隐匿南方多日,日子倒也平淡清闲,前些日子,突然间周围便多了许多江湖人物出没,行踪不轨,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般,当即两人心中忐忑,便一路易容而行,远遁这是非之地,径直朝北而来,谁知半路之上,却还是遇见了任我行派来的手下,他们一路追踪而来,威逼利诱,便想让曲洋复出,与他联手对付东方不败。 此时泰山之会的变故,在江湖已有传闻,说那东方不败便是日月神教先代教主任我行的女儿,曲洋虽不明这一对父女有何冤仇,但却也不愿再涉足江湖之事,当即只是力推不就,那一伙人见事不成,登时杀心便起,要将他杀人灭口,以免任我行复出的消息传出。 刘正风和曲洋杀了几人,夺路而逃,在路上布下暗号,向衡山派暗中求援,等到了湖南境内,便联络到了向大年等衡山派弟子,莫大先生闻听是任我行这等魔头复出,知道力不能逮,当即便亲率领着这两人,来华山求援。 谁知刚过了黄河,便遭到任我行亲至捉拿他等人,众人苦苦支持,才终于捱到了华山派的救兵,但先前曲洋阻拦之时,却也不慎被任我行拿住了心脉,这一身内功,便已然尽数化为流水了。 令狐冲听得江湖之上居然还有这样专门化人内力的武功,心中不由得凛然,心道方才幸亏莫大先生及时提醒,否则自己若已一双肉掌对敌,此时躺在担架之上的,却也要多自己一个了。 当即众人返回华山,令狐冲又向莫大先生几位述说了华山派的惨变,莫大先生几人尽皆叹惋,那梁发在江湖之上素有“九鼎手”的美誉,华山派内外功夫,除了令狐冲之外,便属他最精,这般强手殁死,对五岳剑派来说,却也是不小的损失。 当即几人在华山派休养了几天,将养身子,众弟子朝课晚课,丝毫无怠,便复而准备练好了武功,等来日与魔教决一死战。 不过七八日功夫,其余恒山派、泰山派之人便也赶来与众人相会,此时恒山派几位俗家的女弟子如秦娟、郑萼等人早与华山派高根明、陆大有等人颇为熟稔,见面之后甚为欣喜,但听说梁发、陶钧等人之死。也不免难过伤感,心中大痛。众人拜祭了梁发等人的灵位一番,便相继去思过崖山洞中学习本派剑法。 此时莫大先生和刘正风所受内伤已然痊愈。门下弟子一个个加紧磨练,武功浅的磨刀砺剑,武功深的则练气运劲,自五岳剑派成立以来,众人从无这般危急,是以一个个习武练功,丝毫都不敢懈怠。 不过一日,却见山下又有数彪人马赶来,令狐冲听门下弟子回报。却发现这些都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显赫之辈,乃是浙南水月庵、苏州白衣庵,济南妙相庵,老河口清净庵等派的师太,以及雁荡山何三七,陕南“铁笔生花”闻显胜,丐帮张金鳌,郑州六和门夏老拳师,江湖上人称呼“神刀”、“神笔”的百克、卢西思等豪杰。 这等江湖隐逸之士。有许多素来是江湖隐逸之士,便是约都约不出来,此番居然齐聚华山,可登时令华山派手足无措。当即令狐冲不禁连忙换过一套衣衫,带着门下众多师弟,亲自迎下山去。 他见这些人中。隐隐以张金鳌为首,当即便冲上前去。向众人跪下磕头,那张金鳌吃了一惊。口中笑道:“华山派现下威名赫赫,名震寰宇,这般大礼如何克当?”当即也跪拜还礼,与他客气了好一番。 令狐冲将众人迎进玉女峰上,宾主坐定献茶,却发现这么多人,这正气堂远远坐不下位置,只好屈就诸位,在院中坐下,只有各派之长,才能勉强分得一条长凳,至于门下弟子,便只好远远站着。 令狐冲急忙分派人手,做下饭食,令请出莫大先生等人前来陪客,但华山派平素只有三十多人吃饭,此时就连诸位掌门、帮主的茶碗都要拿饭碗代替,却哪有这么多的碗碟,只要命高根明、陆大有等人急忙下山采购。 莫大先生与张金鳌等人吃了半盏茶,不禁开口问道:“诸位今日却为何齐登华山派,有什么缘由不成?” 张金鳌笑道:“此次我等乃是奉召而来,莫师兄却不知道么?少林寺方证大师听闻日月神教要对我正教华山派不利,便广撒英雄贴,邀集天下同道,拱卫正义,降妖除魔,约定的日子,便是今天了。” 令狐冲心道,方证大师做下这事,却怎么没跟我商量一番,先前在泰山之上,却也没听见他提出一句,怎么下了山之后,却拍脑门子定下了这种大事? 他正自接待之际,却见高根明、陆大有突然闯了回来,陆大有脸色兴奋,对他说道:“大师兄,山下传来消息,说是少林派方生大师并着武当派清虚、凌虚两位道长,丐帮解帮主、还有峨眉派金光上人,松纹道长,点苍双剑等前辈,此时已经到了山下。” 他这一言,山上顿时群雄耸动,无不窃窃私语,心道当今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丐帮次之,其后便是崆峒派、点苍派等门户,这一次少林、武当的第二号人物齐齐出马,还并着第二等大派的掌门,江湖之上,这一次华山派可谓极尽了风光,被人给足了面子。 令狐冲听到这话,当即“呀”地一声,手中茶盏几乎落地,当即对众人告罪,抢出门去相迎,山上各位英雄听了,不禁也起身跟随,一时乱乱哄哄,华山之上,直如集市一般。 众人过了回心石,方才见到前面一行人约有三五百人,朝山上而来,前面十余个僧人,正是以方生大师为首的少林寺众。 令狐冲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许多江湖大佬,当即手足无措,便又要下拜相迎。 方生与他隔了远远一丈有余,见他屈身失礼,便遥遥一挥袍袖,令狐冲觉得一股罡气急卷,这一跪便跪不下来。 方生笑道:“令狐掌门亲自迎下山几十里相迎,此番待客之诚,远迈古人,繁缛礼节,却不必了。” 令狐冲一跪不成,当即躬身行礼道:“诸位江湖前辈光临华山,令狐冲不曾知晓,实感惶恐,鄙派浅陋,待客定然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一边丐帮帮主解风笑道:“我等此次拜山,来的鲁莽,实是有要事相商,令狐掌门不必客气。咱们还是赶紧赶路罢。” 令狐冲点了点头,当即引着众人。一同回山,他见华山派院子当中之内。实在装不下这如许的人物,便领着众人来到试剑坪歇息,另外各派掌门、帮主,首要人物五十多人,过千尺峡、百尺峡,舍身崖,来到华山西峰之上,商谈要事。 解风登临峰顶,遥遥远眺。望四周群山起伏,云霞四披,周野屏开,黄渭曲流,仿佛置身仙境一般,而这座山峰却又是一块完整的巨石,浑然天成,绝崖千丈,似刀削锯截。其陡峭巍峨、阳刚挺拔当真天下无双。 南崖之畔,有一山脊与南峰遥遥相连,石色苍黛,便如同一条屈缩的巨龙一般。 当即他不禁赞道:“人言华山之险。天下第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南宋年间,天下五绝。与此华山西峰谈武论剑,留下了千古美名。追思先人,可当真无地自容。” 金光上人微叹一声道:“昔年正道之中的风流人物,层出不穷,前有东邪、南帝、北丐、中神通等英雄人物,后又有西狂杨过、北侠郭靖等盖世无双的豪杰,不过几十年,天下又有武当张真人横空出世,所向无敌,将奸逆之辈杀得干干净净,只可叹现下人才凋零,只出了一个东方不败,便令我等江湖大派束手无策,实在难堪的很。” 武当派清虚道长喟叹一声道:“若只是一个东方不败,却还简单了些,咱们武功虽不及她,但门下江湖绵泽,搜尽潜力,将门下各码头帮会镖局人数尽出,总有十几万之众,大伙齐上黑木崖,用人力堆积,也堆死她了。这次我师兄冲虚和方证大师未至,便是这江湖之中,却还有许多祸事将至,实在分不开身子。” 金光上人道:“却还有什么人为祸?我等怎地不知?” 一边方生面色凝重,微叹一声道:“此番少林寺广撒英雄帖,却也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到了如今,也不瞒诸位,江湖之中,现下已然没有了南少林这一脉了。” 这一言既出,众人虽然内功深湛,风雷不为之变色,却也不禁齐齐低呼了一声,一边何三七急忙问道:“这却是为何?” 方生复而叹息一声道:“就在十日之前,一伙强人闯入福建泉州少林寺分院,三进三出,将我派南院僧人杀得血流成河,惨不忍睹,抢走了藏经阁内无数经文书谱,能侥幸逃出此大难的,不过十之一二,据来报的师弟所言,那伙强人所使得剑法之中,便隐隐有嵩山一派的影子。” 令狐冲听到此言,不禁恨恨道:“是王召那厮!这人好大的狗胆!” 方生摇了摇头,回首道:“师弟,你且解下下衣衫,叫诸位一观。” 那人应允一声,即解开僧衣,露出半边胸膛,但见他左胸上一枚掌印,色泽青黑,虽然边缘已见红润之色,但至中之处,却依见寒光,看上去便如同被一只冰手烙印之上,将其冻伤的一般。 令狐冲不明其理,当即不由得疑惑道:“这是……?” 一边清虚道:“这是昔日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一脉的‘寒冰绵掌’功夫?” 那僧人道:“恐怕现下却要改上几个字,叫做寒冰真气,我中了那人一掌,全身奇寒,气血筋脉都几乎要冷凝了一般,若是没有方证师兄以‘易筋经’神功及时搭救,恐怕现下早已死了。” 金光上人微闭双眼,“阿弥陀佛”了一声,口中吐字道:“是左冷禅的功夫。” 方生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师兄也是如此说,说那日泰山之上,慌乱之时,居然看错了眼,被这左冷禅诈死躲过一劫,此时反击报复,却如此疯狂。” 令狐冲闻言,不由得剑眉一挑,恨恨道:“这厮没死,倒是真令人后悔,当时若是在他身上戳十几个窟窿,那便没这般惨事了。” 方生“唉”一声长叹,复而又道:“令狐少侠,那任我行可是又重出江湖,收集人脉了?” 令狐冲点了点头道:“不错,前几日我刚见过了他,与他过了几招。” 他这话一说,众人之中,稍微上了些年纪的不由得都为之凛然,几个较小的帮主、掌门,居然还立刻跳了起来,此时江湖之中,一个魔教教主已然让大家瑟瑟发抖,夜不能寐,再出来一个,还叫人活是不活?许多人想到任我行昔日行走江湖时的威风煞气,不禁都心中惴惴不安,这一条消息却比之先前左冷禅,王召等人的传闻,更为令人担心。 一边清虚道:“前些日子我掌门师兄参与泰山大会之时,便与他见过了一面,只是当时匆匆一瞥,未能认出,后来回山之时,多加打听,才晓得此人竟然是先代的魔教教主,此人可当真胆大妄为,泰山之上,那许多英雄,他居然敢不改变面貌,便施施然上山。” 令狐冲心道,泰山大会,人多眼杂,乱乱糟糟,莫说他一个站在众人之中的老者,就是方证大师略微改变形貌,也未必有人能认得出来。 当即他心想至此,不由得惊叫一声道:“华山派现下这许多人马,大伙互不相认,可莫来了奸细。” 方生闻言也是一怔,当即道:“还请诸位归去之时,收敛人手,点清人数,这一次咱们聚会华山,日月神教、任我行以及左冷禅这一脉,还尚不足以担心,独东南沿海一带,此时又有一大魔头崛起,这些人行事诡秘,狠毒异常,大伙儿可万万提放着些。”(未完待续。。) 第159章 渡劫 令狐冲听方生这般说,猛然一怔,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齐御风曾对他说过的一事,乃是东海巨鲸帮麦正解救他与恒山派等人,大破了嵩山派的埋伏,当即不禁问道:“可是现在巨鲸帮那一伙人?” 方生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那巨鲸帮只是这其中一支,此人收拢了海沙帮、白蛟帮、巨鲸帮,天河帮等多家水上帮派,以辽东长生岛为根基,属下啸聚上万,皆传下一路直刀刀法,诡异莫测,但却从不露真实面目,此人行动诡秘异常,虽然自称姓丘,但江湖之上,却从未听说过这般姓丘的好汉,可着实令人纳闷。 .” 峨嵋派掌门金光上人听闻此事,惊讶道:“哦?我久不出世,江湖上居然又了这等人物,倘若他不似余沧海那般下作,倒可与他当面谈上一谈。” 方生摇头道:“此人虽有如此基业,但血债累累,手上的冤魂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些年这路江湖贼寇滋扰东海,为祸端地不小,手上每一份银子,都带着我大明海滨之民的鲜血,这等人物,不交也罢。” 方生素来纯朴直言,想到什么,便说出什么,那金光上人也是修佛淡泊之人,当即也不生气,便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这等人物还是尽早降服为妙,以免像余沧海那样为非作歹,生了许多祸事,现在心中想起,老衲也好生惭愧。” 令狐冲心道,那余沧海虽然是你川人一脉,但降服他的人却是齐御风、而收监之地乃是少林寺。你却惭愧些什么? 金光上人见众人面带疑惑之色,便答道:“他为祸江湖。多使‘摧心掌’功夫,这路武功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招数。但却是我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郭祖师的家传武功。我早年有一位俗家师妹,嫁给了余沧海,便将这路峨眉派武功带入了青城派中,两派前些年互有交际,离得也不算远,所以我与他常以师兄师弟相称,也教会了他不少武学上的诀窍。” “我师妹后来身死,余沧海又娶了好几个小妾,搞的乌烟瘴气。我等出家之人,不便与他继续交往,这关系便渐渐淡了。后来,他又倚仗‘摧心掌’功夫,在江湖上多树强敌,我看不过去,屡次修书规劝,却也不得,导致他嚣张跋扈。称霸川西,才酿成了后来得祸患,现在想来,不如当时就对这等人物严加规范。抑制于苗头之中,不能一味姑息养奸,妥协退让。否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则悔之晚矣。” 方生起先一怔。随即便知道这乃是金光大师的金玉良言,少林派既然早知道这姓丘之人不是好鸟。却为何不早早对付,只等他发展得有上万之众,尾大不掉,才跟正教人物商议铲除此人之计? 而且那左冷禅的嵩山一派,与少林寺近在咫尺,居然也能让他们千里奔波,将南少林灭掉,实在却令人对少林派有一丝不佩服之感。 方生苦笑道:“我师兄原本一切皆有定计,谁想泰山一战,方寸尽失,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望正教武林能够携起手来,共心协力,共渡此难关了。” 当即众人都点头称是,将这四路魔头在心中牢牢记住,不住想着自己哪一亩三分地上,却可能碰到那个煞星,当即众人有一说一,便将自己所知的江湖消息,又一一说出。 令狐冲在泰山之上时,便曾求肯过少林派帮忙打探齐御风的下落,他此时悄悄临近方生大师,再次提及,却见方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一次此人失踪,以少林方证最为心焦,他前后投书数百封,请求了依附少林门下的齐鲁境内的各家镖局、山寨帮忙打听,但却无论如何,也没人见到这少年的踪影。 当即这一日,各派商量了御敌的细节,何处若有敌踪,何派出来抗敌,何派出来掩护,如何退却,诸派如何联络,诸多小门小派受何人节制,,值此危亡之秋,又有少林派主持发号施令,众人也不好多说,当即都商量得妥妥当当。 待众人商必,方生又说出东方不败与华山派的在泰山定下的三月之约,当即众人都轰然应承,表示现在就留在华山,等着两月之后,日月神教来攻。 当日里,便有精通奇门之术之人,选定华山之上的绝险之地,等着日月神教攻山之前,便布置机关,埋伏陷阱,教他等有来无回。 其余人马,便各自操练,秣兵砺马,准备来日与邪道人物决一死战,一时天下武林豪杰,众志成城,同心协力,原先有些仇嫌的,也是是一笔勾销,江湖之上,竟复现出当年驱除胡虏的盛况。 令狐冲指点门下弟子武功,平日也刻苦磨练,只寻思现买现卖,等来日与日月神教决战之日,便也多杀几人,叫东方不败大吃一惊,只不过这‘独孤九剑’及‘紫霞神功’的上乘境界,其中精要,每一处都足供他思索良久,进境甚缓,好在山上此时奇人异士颇多,他多加请教,方生等人也不厌其烦,为他解说,登时令他窥见了武学之中一个从未涉足的奇妙境界。 这一日天色微润,他登临朝阳峰绝顶,沉思片刻,起舞练剑,对于独孤九剑中种种奇妙之处,又有新得,正自喜悦之际,突然见东北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这乌云涌得甚快,一阵风过去,便淅淅沥沥,撒下细细的雨点来。 他对于进益之功,甚为急迫,当即便运起内功,一股暖气由丹田升了上来,以为相抗,不一会儿便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渐渐散发。云蒸霞蔚,甚为壮观。 只是那雨越下越大,越来越急,他内功再高。终究也未能达到方证与东方不败那般境界,过不多久。他便全身湿透,如同水池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心中惘然。不由得焦躁起来,心道此时大难将近,自己这剑法却尚未纯熟,而平日迎来送往,练功时间本已不多,如此下去,可怎么了得? 他想了一想,咬紧牙关,当即又是一剑刺出。手腕略抖,登时嗤一声响,长剑破开雨帘,登时将将一尺之内的雨点,都聚在了剑脊之上。 他心道,据说兵刃练到极致之时,水泼不透,针插不进。我既然已经学会了这等天下至巧的剑法,却缘何不能练成这般功夫?当即他轻舞长剑。不断圈转,想起齐御风曾使过的‘太极剑法’的诀窍,用意不断,连绵有致。便在这山上琢磨了起来。 又过几招,他对这太极剑法渐生感悟,心中所得。当即心无旁骛,全心都沉浸在剑道之中。以往寂寞凄凉之感,一时全然不见。他本来天生爱好热闹。喜友好酒,对习武一事,只仗着聪明伶俐,但此时历经风霜,却也不由得不多了一份坚毅。 他长剑越使越快,越练越精,对周围环境变化浑然不觉。 此时天色又变,漆黑如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而落,电光火石,风狂雨啸,那闪电与雷霆之间,几无间隔,只听的震耳欲聋的一声,他身边一块大石立刻被击得粉碎,他却充耳不闻,只是全身贯注,一心只在那剑尖运转之上。 天空中,奇形怪状的闪电掠过墨黑的天空,或如树枝,或如长矛。大片白光忽隐忽现,时而照出令狐冲坚毅的俊脸,他手中长剑也泛出闪电般的光芒,亮灼灼,白森森,直如冷电斜倚,凌云劈空一般。 突然之间,一个大雷闪过,映得他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花了眼睛,尚未听到雷声,便觉得身躯一麻,足下无力,几欲翻身跌倒,他猛吸一口气,张口一呼,只觉得体内气息猛升,立刻便通了一周,而与此同时,他周身电光急闪,又几道闪电劈了下来,令狐冲只听的雷声一轰,便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令狐冲才缓缓转醒,他霍然站起,不由得脸上露出惘然之色,浑然不知何事,看看四下,他此时早已衣衫褴褛,身上各处不断流出鲜血,混着泥浆砂石,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略一提真气,只觉得体内真气充溢,周身有一股灼热之极的气流不断流转,虽然全身湿透,却有些口干舌燥,头脑晕眩,肌肤焦灼,似乎体内要爆裂了一般。 他只觉胸中气闷,立刻竭力鼓腹,欲将体内真气呼出,却不料这一呼居然似乎无穷无尽,直至半盏茶的功夫,体内还好像有余气未尽,当即他不敢再呼,便一瘸一拐,缓缓走下了山峰。 一路之上,令狐冲只觉得身轻体健,似乎有使不完的充沛精力,伴随着他默运“紫霞神功”调理腑脏,便愈加神采奕奕,几乎便要飘了起来。 他心中一时茫然失措,当即探察体内各路经脉玄关,却发现体内脉络之中,真气激荡,便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息,原本一辈子也无指望的玄关,竟然全被冲击而破,他这紫霞神功,居然已然自然而然的练到了最高境界,此时水火相济,龙虎交汇,已俨然成了一名绝顶高手。 他抬头远望群山,见苍翠如黛,江山如画,心中陡然一阵酸楚,心道这般功夫,便是华山派历代祖师,也未必能有,可是这成就的也实在太晚了些,只要先几个月得到这般奇遇,或许梁发师弟、陶钧师弟、齐御风师弟,并着岳灵珊的性命便可在自己手中保存了下来。 他心中想着:“自己纵然练得天下无敌,来日也不过多杀几名日月神教的教众,于事并无补益,倘若能回到山门之中逍遥快乐的日子,那却又多好,我宁愿内力剑法,一无足取,每日只同齐师弟吹牛喝酒,与小师妹朝夕相处,也胜过这孤零零地,做个武林高手。 他本是风流倜傥、至情至性之人,只因屡遭磨难,性子才渐渐坚定起来,激发了胸中的豪情血性,拯救华山派于危难之中,此时虽然得遇奇遇。一身武功空前绝后,足以傲视众生。 但心中郁垒难平,面对这般萧瑟雨景。登时思念之情爆发了出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思及师妹,心中登时惆怅无限,便仿佛觉得世间一切,也没什么了得,纵然整个世界都死了,也与他毫无关系。 迷迷糊糊地,他又走了几步。只觉气血翻涌,头晕眼花,便一头歪倒在地,沉沉不起。 又一次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他才微微有些知觉,只觉得身子如同在云端一般,飘飘荡荡,四下里紫云飘荡,便犹如东方不败的衣裳一般。 他拼命想抓住一缕。却又不能,心中一急,便又晕了过去,如此他时晕时醒。神志才慢慢清醒,恍惚间觉得有一股潺潺绵绵的力道探入体内,似乎观察他的脉络一般。可是他内力充沛,真气激荡。便将那股内力弹出,那内力试探了几次。便也作罢。 随后又觉得似乎有人往他口中灌些流食,他吞咽几口随即咽下,略微休息一阵,才有了力气睁开眼睛。 他抬头一看,却见施戴子、陆大有两人正关切的看着自己,陆大有手中还持着小碗羹匙,旁边另有一位老人,却头上无发、烧有香疤,身穿土黄色的僧衣,正是方证方丈。 他陡然一惊,张口道:“我……这是在哪里,方证大师……你却怎么来了?”他一开口,自己却也吓了一跳,原来自己已然不知道多久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嗓子居然已经哑了。 方证笑眯眯道:“恭喜令狐掌门妙悟神功,内功已臻入神坐照之化境,如此内外兼修,神通盖世,复而如此年轻,天下除了那东方教主之外,便以令狐掌门为先了。” 令狐冲听得莫名其妙,突然又想起前几日之时,才突然醒悟,忙谦逊道:“我胡乱在山顶练功,谁想居然被雷电劈了一通,这般打通了全身经脉,可当真可笑的很。” 方证摇摇头道:“四万八千法门,皆可证道。你能触动这等天劫,也是极大的福缘,这雷霆之力,何等威猛,成则一步登天,败则魂飞魄散,真灵消逝,万劫不复。你有这般造化,也是积德累福之故,如此不足可喜可贺,又有什么称得上的?” 陆大有又惊有喜道:“大师兄,你成佛了?” 令狐冲接过他手中小碗,又吞了几口,才将碗朝他怀里一塞,笑骂道:“我成什么佛,不过将‘紫霞神功’练到头了而已,快些再给我弄些吃的来,这肚子瘪的难受。” 陆大有欣喜领命,当即冲出门去,一边施戴子却吃惊道:“你才感觉饿么?你躺了这半个月了,可是粒米未尽,怎么还这么有力气说话?” 令狐冲不禁吓了一跳,忙道:“我睡了半个月了?” 施戴子忧心忡忡道:“可不是,待会吃饭,你可得先少吃着点,等到渐渐适应了,再逐渐多吃一些,你走了三天,再加上在这里躺了半月,现在可快将近二十天,没有好好吃饭啦。” 令狐冲疑惑道:“我不是上山练剑去了么,怎么却失踪了三天,下山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晕倒在路边,你们没发现我么?” 施戴子道:“你上山那天哪有那般大雨,不是到了第三天头上才刮风下雨的么?我们先前叫你,你也不应,我们剑法又敌不过你,无奈之下只好由着你日夜修炼了,谁想到你居然练了整整三天武功,这才遇见了那个大闪电。” 令狐冲听得此言,只觉得晕晕乎乎,如在梦中一般,当即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叹了两口气,他与几人叙旧一会儿,算算日子,才叹息道:“就算我这次武艺大成,可是那东方不败再过一月,便要攻山,我听闻她手下有三万余众,江湖之上另有任我行、左冷禅、王召等邪魔外道蠢蠢欲动,此事却也难了。” 他这话一说,却见方证和施戴子脸上,又是迷惘又是喜欢之色,似乎见到了甚么意外的喜事一般。 当即他不禁心生疑窦,连忙问道:“怎么……?” 施戴子抢道:“就在你昏迷之时,前几日山上来了两人,一人名唤老头子,一人名唤祖千秋,自称黄河老祖,他两人带着两颗头颅,却是左冷禅、王召的脑袋。另有一女子昨日来投,自称五仙教教主蓝凤凰,也带着一封书信,却是那任我行的对方证大师的忏悔之言,说从今以后,自当洗心革面,远遁夷洲,从此不理江湖是非,终生不履中原,若有违背,必定万剑穿心而死。” 方证也点点头道:“不错,就在前些日子,洛阳传回消息,说嵩山一派的奸逆之徒,共有五六百人,一夜之间全被人割了首级,余者二三代弟子已然向左近的五岳剑派的人物投降忏悔,此事现在已不必担心。” 令狐冲听得云山雾罩,只觉如坠云端,先前他兢兢业业,每日夜不能寐,昼思夜想之事,怎么却一下子似乎豁然开朗,莫非上天有好生之德,真的降下神仙真佛,将这世间的一切苦难,全都超度了一番? 正当此时,突然陆大有端着一碗热粥闯了进来,口中道:“山下又有人来了,他手里,也提着一颗人头!”(未完待续 ps: 收尾,争取三五天内结束笑傲篇。 第160章 决战 令狐冲闻言大惊,急忙起身出去观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人,身上穿着一条蜀锦长袍,腰悬宝剑,此人面相不过二十出头,丰神如玉,富贵都雅,生的便如同一个大姑娘一般,可谓姿色天然。.占尽风流。 但他此时手中却持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颇为不伦不类,有人仔细观之,却发现那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脑袋。 此时山上好事者不少,都围拢了过来,众人见到这年轻俊俏的妙人,却都面面相觑,没一人能叫出这人的名字来。 令狐冲见此人也不熟识,且面色倨傲,不禁暗皱眉头,心道这人提着余沧海的人头来到这里,却又是什么意思? 方证却心中陡然一颤,心道,这余沧海本来在我少林寺外的地牢中关押,此子居然能闯进那阵中,杀了此人,其武力当真不可小窥。 曲非烟这些日来照顾爷爷,此时正好煎药路过门外,那曲洋虽保全了一条性命,但经脉俱已枯萎,委实剩余的日子,不算太多,曲非烟伤心之余,平素便也顾不及其他,只一心陪着他。 此时她回头一瞥,突然见到此人,不由得随口道:“是你!你没死?” 那人见到曲非烟问话,当即微微一笑,躬身一礼道:“不错,是我,大小姐请了。” 令狐冲皱眉道:“此人是谁?” 曲非烟双目澄澈,此时却露出一丝疑惑,便张口道:“此人便是福建福威镖局的少当家。林平之。” 她这话一说,登时群情耸动。有不少人都叫道:“这人不是死了么?东方不败一场大火,没能烧死他么?” ”可怜金刀王家。百余口性命,唉……” 却见林平之冷笑道:“王家窥窬我家的《辟邪剑谱》,烧死几个,又有什么可惜,此人不也是如此么?”说罢,将那余沧海的头颅扔在地上,骨碌碌一滚,上面顿时沾满了泥沙。 方证低头见之,也不禁凛然。当即说道:“此人乃是在我少林寺中做客,你却缘何杀得了他,我少林派护卫青城派的十七位棍僧,生死安危如何,还请少侠明示。” 林平之傲然道:“是觉明他们几个?这几人自不量力,想在我手上讨教几招,现在每个人都受了点儿伤,性命倒是无碍,此时正在我日月神教黑木崖做客。” 方证本来修为精湛。谦冲恬退,早已万事不萦于怀,但师徒情深,听了这话却也不由得不为之一惊。当即冷言不悦道:“受了点伤?多半是中点暗算罢?” 林平之冷笑道:“我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谱》,岂是你少林派功夫任何一门功夫所及,你若不服。倒可以上来试试。” 这一下他以无名之辈居然向少林派第一高手挑战,可谓胆大之际。众人膛目结舌,都以为这小子失心疯了一般。但看他成竹在胸,大模大样的站在那里,一时却也无人能摸透他的念头。 曲非烟微微一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的人。” 林平之微微一怔,复而想起三人结伴逃难的那些日子,心中一软,但他随即冷哼一声,心肠复又刚硬了起来。似他这种专记人家坏处,从不念好处之人,可称得上是狼心狗肺了。(此节本想长篇大论,细致展开,但限于篇幅,赘不容述,甚为遗憾。)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哈哈大笑,快步冲上山来,口中叫道:“无知小儿,居然也敢挑衅少林派的高僧,方证大师行走江湖之士,你这娃娃还吃着奶呢。” 林平之脸上一红,怒火上升,随手拔剑,唰一下便回头朝那人胸口刺去,竟然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这一下他出手奇快无比,诡异非凡,众人见之,不禁都目眩星驰,俱吃了一惊。 却见那人须发皆白,脚步错动,略一闪身,便已如一股疾风一般,避过这一剑,只见他身形闪出,伸指一戳林平之背心,林平之登时觉得脚下一软,便几欲栽倒,那人提手一拎,便如同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将他扔出圈外,林平之腿上无力,不出两步,便瘫倒在地。 令狐冲见这人年约六旬开外,仪表堂堂,甚为清雅,而一身武功却又惊世骇俗,不在当世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心中顿生好感,上前抱拳道:“不知这位大侠乃何方人士,小子令狐冲拜见?” 那人一笑道:“老夫任我行,不知曲洋死了没有?”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任我行怎么却挑衅到了华山之上,莫非他以为一身武功,已然天下无敌了不成? 一边方证须眉一动,站出身形道:“恭喜任兄激流勇退,浪子回头,从此乐享清净,曲施主心脉已被老衲护住,尚可一救。” 任我行点了点头,自嘲般的笑道:“你这老家伙,还是这般迂腐,老夫那是什么浪子回头,乃是实实在在被人打服了而已,还是休得取笑老夫罢。我这就去为曲长老治伤。” 一边陆大有惊讶道:“被人打服了,你不是魔教教主么,天下还有谁能让你说个服字?” 任我行喟叹一声,说道:“长江后浪退前浪,老夫一生从未服过人半点,此时却也不得不服了,华山派武功精绝,有齐小友在江湖一日,老夫又岂敢再造次。” 令狐冲惊讶道:“齐师弟?齐师弟还活着?” 任我行疑惑道:“他怎么会死?那般内功外功,俱臻天人之境,便是故意找死,怕也十分为难罢?” 当即他细细诉说,却是十几日前,齐御风寻到了他,以剑破剑、以内功对内功,以掌法对掌法。将他一身所学,破了个干干净净。 任我行面如死灰。束手待毙之际,却听得齐御风道:“我这般赢你。谅你也未必心服口服,我使出几招,你若不能破解,便从此退出江湖如何?” 任我行乃是天下第一等有韧劲之人,他深埋西湖池底十余载,尚日日思忖恢复霸业,此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拿住,却焉能灭了他的威风志气? 当即他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击掌鸣誓。齐御风便挥舞长剑,使了几招剑法,说他便是但凡能破解其中一招,日后便任凭他搅风搞雨,从此便不再管他。 任我行见剑招神奇,果然厉害,一时难以化解,便细细思索,但这剑法其中精微变化之处。却的确奥妙无穷,他连想三天三夜,呕心沥血,将一头黑发都想得白了。也未能想出其中破法,无奈之下,只能认输投降。 齐御风又对他说道。东方不败与他一战之后,妙悟神通。见识大涨,此时也臻此化境。她复而年轻,说不上活上百十年也未必能死,你这般辛苦,最终也难免镜花水月,徒劳一场,还不如早些归去,享享清福。 任我行这十余年生涯,一直念着报仇雪恨,但后来竟得知自己女儿当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也是心中复杂,如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他虽然是一代枭雄,武学怪才,但被这少年降服之后,原本自大狂妄、专横骄傲之心尽去,此时沉稳精细的的一面占据了上风,不由得悲凉一叹,心灰意懒,索性便依了这少年之言,将余下的手下尽遣,并给方证修书一封,以示悔过。 他休整几日,念及曲洋被他打了一掌,生死难保,只有自己的独门武功,才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既然也退出了江湖,便对昔日的同僚陡然起了同病相怜之感,于是便赶来华山,想用自己的‘吸星**’为其疗伤。 令狐冲听闻大喜,急忙相请任我行进屋,一时众人前呼后拥,将将这位昔日的老魔头,当作了武林前辈一般伺候。 此时一边林平之却恨恨地站起身来,大叫道:“你们也休得得意,我教圣主已然决意定都杭州,开创不世大业,不日便要先诛少林,再灭武当,你们就等着被砍头罢。” 令狐冲笑道:“滚你***,还在这里猖狂,莫非想死不成?” 林平之原以为自己几个月下来,武艺已然不错,谁想上来一人便让他栽了跟头,当即也不敢反驳,只愤恨几声,随即下山。 当即任我行进到室中,见过半死不活的曲洋,两人见面,分外感慨,任我行当即施展神功,替曲洋延续经脉,打通穴道,虽然一身武功不能恢复旧观,但终无性命之忧。 当即过了几日,任我行、刘正风、曲洋三人,便向众位告辞,同赴海外,准备从此绝迹江湖,不履中土。 临行之前,方证拦住任我行道:“江湖风波未平,任兄可有妙计?” 任我行喟叹一声道:“一人若是权势滔天,武功无敌,便任凭他绝顶聪明,也必然日益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被功名利禄遮住了眼睛。眼下她得罪了满江湖人物,就算是立地神仙,也终是自取灭亡之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这天下大势,又何必我一个乡野之人操心。” 当即他说过这一句,便告辞离去。 这三人一路径往东南,漂洋过海,但见海阔天空,顿生神清气爽,悠然自得之感,数日后,三人抵达夷洲,见风光秀美,高山深潭,遂留恋不去,当即在潭便建一茅庐,从此笑傲江湖,终老此地。 任我行与曲洋夜深人静之时,常在潭边饮酒做歌,回顾往昔,遂将面前此潭命名为日月潭。 至于任我行三人后来又有何等事迹流传,此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令狐冲等人得知东方不败竟欲登基称圣,不禁哭笑不得,当即众人商议一番,便想着集合武林菁英赶赴杭州,趁其不备,偷袭刺杀与她。 当即众人商议一番,择了好手数百,一行人便经由洛阳,赶赴杭州,去参加东方不败的“立国大典”。 不过数日,群雄来到大海之畔,却见黑烟弥漫。四下海空之中尽布尘霾,令狐冲不解其意。便问向冲虚道长道:“这却是何故?” 冲虚道长叹息一声,却也不做回答。等到一行人骑马又前,傍晚及近之时,令狐冲才看出原来前面海中火光冲天,遮天蔽日,焚烧着无数巨大的船只,那些船只体势巍然,巨无与敌,看那情形,足可堪万人乘坐。雄伟至极,天下无匹,乃令狐冲做梦也从未想过的庞然大物,而眼下却熊熊燃烧,付之于阙。 他不禁回头迷惑道:“这些船不都还好得很么?为什么都要烧掉?” 冲虚长叹一声道:“当朝敌不过倭寇海盗,遂生海禁之政,现在海贼倭寇猖獗,这宝船不能远行,朝臣刘大夏和项忠便建议废止下西洋之举。如此不过数年,眼下宝船破败,便就烧了罢。” 令狐冲迷惑道:“那下西洋的,可就是评话里说的三宝太监?” 冲虚道:“不错。昔年永乐年间,四海升平,遂有此壮举。现在朝政**,当朝皇帝宠爱万贵妃。挥霍无度,宦官当道。奸佞当权,西厂横恣,民不聊生,也就顾不及这些了。” 令狐冲虽然懵懵懂懂,心中却实为惋惜,当即道:“倘若他日再有明君圣主,当可复旧观,纵横大洋之上。” 他一语未必,自沙丘之后突然一道身影横空飘飘,飞临半空之中,口中道:“现在朝政昏庸,只不过仗前数代之遗泽,一朝不易枯竭耳,此等宏伟之舟,中华从此六百年不复见矣,天朝陨落,始于此耳,诸位还不自知么?” 众人抬头一看,心中不禁凛然一惊,却见那人身法轻灵飘逸,宛如洛神在世,不是东方不败,又复为何人? 她飞临大船之上,随手削下一根桅杆,投掷与地,回身站在上面,微微一笑道:“诸位已入我磬中,尚还不自知么?” 群雄只见云淡星稀,钩月斜挂,她横空出世,在半空之中挪移自如,便如同神仙一般,当即不由得都为之一震,令狐冲抬眼望去,却见沙丘之外,隐隐有刀兵光芒闪烁,当即凛然惊觉。 方证与冲虚见仇人见面,与诸派领袖略一点头,随即众人齐声一声大呼,便向前攻去,几人身形如电,眨眼之间便飞上几丈高空,各施绝技,分别递出招数。 众人离东方不败尚还有三尺之遥时,却见她手腕轻转,眼前陡然便寒光闪动,方证只觉得手腕剧痛,急忙向后跃开,其余诸人也都面色一痛,随即后退,待站到了沙地之上,却只见各人手腕俱已中剑,似令狐冲、方证、冲虚这等武功高绝之人,只是略微轻伤,而金光上人等诸位,却早已腕骨半断、鲜血淋漓。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东方不败气定神闲,手中正持着一柄长剑,那剑鞘之上铜绿斑斓,以铜丝嵌着两个篆文:“真武”。 冲虚道长借月光看到这字样,忍不住“啊”的一声,知道这长剑乃是武当派创派之祖张三丰先师所用,向来是武当派镇山之宝,八十余年前,日月教几名高手长老夜袭武当山,将宝剑连同张三丰手书的一部《太极拳经》一并盗了去。 当时一场恶斗,武当派死了三名一等一的好手,虽然也杀了日月教四名长老,但一经一剑却未能夺回。这是武当派的奇耻大辱,八十余年来,每一代掌门临终时留下遗训,必定是夺还此经此剑。 但黑木崖壁垒森严,武当派数度明夺暗盗,均无功而还,反而每次都送了几条性命在黑木崖上,数年前冲虚当上掌教,但东方不败却势力滔天,更胜往昔,冲虚遂也绝了此念,想不到此剑竟会在东方不败手上出现。 东方不败看见冲虚讶异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前番比试,我就见你这功夫不错,回去翻了翻张三丰所著的《太极拳经》,果然非同凡响,你武当派的武学,博大精深,深不可测,只可惜你冲虚年老糊涂,一直可练得左啦。” 冲虚心中怒极,但听说东方不败不过一月之功,便将太极拳的功夫练到了自己所不能及的境界,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惭愧,一时竟不能言,眼见她方才一招,出手奇快,而且如腾蛇游雾,捉摸不定,众人竟然都没看出她剑法的招数,显然她这一次前来,必定有备无患,功力更添一层。 丐帮副帮主张金鳌方才未曾动手,一时也不明状况,他见众人都愕然不语,便以为都是为她气势所慑,当即热血沸腾,大叫一声道:“大伙儿齐上,咱们人多势众,又怕她一个小妖女何来?”当即一马当先,挥舞大刀,便朝着桅杆砍去。 他想着东方不败武功再强,总不过是一个年轻女子,在场中原武林奇人异士齐聚,倘若一拥而上,自能取胜。 东方不败低头冷笑道:“当真不知天高地厚!”随即剑尖颤动,身形倒转,便朝下袭来,她长剑如风如雾,精妙异常,出手之际,便已然如万芳攒动,花海生潮,张金鳌略一抬头,不禁便大惊失色,生平之见,他却那曾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法?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之遥,但只见东方不败白衣飘飘,长剑如银河乍落,飞腾而落,在场之人无一人来的及救援,不由得一个个都脸若死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正当此时,突然猛听得“嘭”一声大响,众人身旁的沙丘之上,砂石飞舞,烟尘弥漫,一人如同流星一般疾疾飞出,窜入两人之间,手中长剑一抖,精光闪闪,剑气森森,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他长剑到处,刚若山崩地裂,重若雷霆万钧,快若疾光闪电,凶若狂风骤雨,纵横穿插,高低起伏,便犹若雄鹰展翅,激荡风雷,晓月东升,天地风云,登时都为之变色。 东方不败措不及防,收剑一退,却见自己的白衫之上,此时居然点点斑斑,溅上了十几点鲜血,宛似白绫上画了几枝桃花,鲜艳夺目,她蓦然一呆,抬眼望去,见那人剑眉星目,玉树临风,不是齐御风,更是何人?(未完待续 第161章 浣熊 张金鳌耳听得周围呼呼金铁交鸣之声,犹如流水一般,叮叮不绝,生平之中,又那曾见过如此鬼魅的身法剑招? 当即他闭上眼睛,心颤不已,直觉得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惊恐莫名,过了好半天听得无声无息,才睁开了眼来。 . 他抬眼一看,却见眼前站着一人,气宇轩昂,英姿焕发,手持一柄雪亮的长剑,正对着他微微一笑,当即不由得脱口叫道:“你这小子……回来了?” 齐御风道:“可不是,差点来迟了一步。” 张金鳌思念自己方才的鲁莽,后悔不已,当即连声道:“来的正好,来的正好。” 此时华山派众人见到齐御风,几乎疑在梦中,当即都急冲过去,令狐冲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他的双手道:“你……你还好吗?” 齐御风一笑道:“吃的好喝的好,所幸无事。”他眼见令狐冲身后的曲非烟面色通红,欲言又止,神色激动,几欲潸然泪下,不禁心中一软,柔声道:“你怎么啦?” 曲非烟咬了咬下唇,两行清泪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了下来,直欲扑在他怀里,痛哭一场,但她顿了顿身形,口中却嗔怪道:“爷爷都差点死了,你都不回来……” 齐御风心中感慨,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当即叹口气道:“我也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命啦。” 原来那日泰山之会,那金雕被东方不败擒住,情急之下。怒卷罡风,将四下吹得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齐御风首当其冲。便被一翅膀闪到了崖下。 他猛吸一口气,将长剑钉在壁上,但长白剑何等锋利,竟然将泰山之石当成豆腐一般无声无息划了下来,依然是下坠不停。 正当他以为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头上嗤的一声,一只小兽飞跃而下,钉在了山岩之上,叼住了他肩膀上的衣物。将他下坠之势缓了一缓,他抬眼一看,却原来竟是小雪球儿终于良心发现,从曲非烟怀中跃出,蹿了下来救他。 可是那绝壁之上,壁立千仞,经历万年风吹雨打,生满了苔藓,又湿又滑。光秃秃的实在无容手足之处,他就算得小狐狸之助,却也爬不上去,那狐狸一张尖嘴。叼住的衣物不断撕裂开来,眼看再有片刻,便要重蹈覆辙。 他略一定神。心念一动,便使长剑下探。挖了一个小洞,略微容下了一足。随即又是抬手一划,在头顶劈开一条裂口,便欲慢慢爬着上山。 谁知此时,又一阵大风刮过,几块大石噼里啪啦的滚落而下,他连人带狐狸,登时被这大石一冲,复而又落下了山崖。 这一次心中已有些经验,当即也不着慌,心念如电光般一闪,当即提一口真气,长剑所至,在石壁上又刻又划,继而又使剑脊与岩石平平相交,以延缓下坠之势。 虽然他气力不足,不能借着这股力道冉冉上升,但略微将下堕之势稍为减缓,使着地时不致跌得粉身碎骨,却也做得到了。 他此时剑法已出神入化,这一番自长崖之上而坠,又知道生死之别,便在这一瞬间,是以拼尽了全身所能,终于一路虚虚晃晃,又借着小狐狸不时提纵撕咬,抓住他的肩膀,缓缓落在了地上。 他落地之际,神智清醒,只觉得似乎有万钧之力,朝自己心肺压迫而来,不由得“哇”地一声,吐出了几口鲜血,当即东方不败所击的伤痛并着强行催动“紫霞神功”的内伤一起涌出,随即便摇摇晃晃,晕倒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醒来之际,却发现自己居然趴伏在自己那头青驴的背上,摇摇晃晃,不知往何处行进。 他此时已无力抬头,只听得耳边风声不绝,四周一片黑暗,显然到了晚上,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小雪球却是好心办了坏事,它以为那泰山离得越远越好,却不知这天下此时能救我命的,也无非方证冲虚等人。它唤来这头青驴负我逃跑,原也十分不易,但使如此这般,我这伤势可如何是好?” 他迷迷糊糊,随即睡下,等到次日醒来,但见四下里长草齐膝,一片寂静,自己却是倒在一片草丛之中,他勉力抬头,见眼前一片大泽,浩浩荡荡,烟波浩渺,心中只道:“若是能死这这里,倒也不错。” 他身上无力,当即也不防备着什么,倒头又是欲睡,但内脏经脉奇痛,却哪里能睡的安稳? 正当此时,突然间一道白影闪过,后面扑通扑通,跟着一条笨驴,却是那小狐狸叼着不知哪里捡的半张莲叶,里面装着一捧凉水,叼到了他的近前。 齐御风见到小狐狸满身泥水,蓬乱不堪,看上去似乎十分疲惫,但一双眼睛却激灵灵发亮,心中不由得暗道:原来这小畜生什么都懂,就是没事爱装着懒洋洋的样子,不听自己吩咐。 他心中感动,当即颤巍巍地接过莲叶,那那一口水抿下,他望见小狐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觉之间,眼角竟然已溢出了泪花。 小狐狸见他喝了水,当即又转身如风一般跑开,这一次那青驴知道自己无用,便不再乱跑,只立在齐御风身边,伸着舌头,去舔他的脸颊。 齐御风被舔得又痒又黏,呵呵直乐,牵动了内腑伤痛,不禁又一阵哎呦哎呦之声,忙示意那青驴停止。 他心中只道,怪不得有人说,接触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小狐狸乃是天赐灵兽,机敏通灵,自不待提,便是这一头蠢笨的青驴,却是知道这世上谁对他好,便要关心着谁。 他喝了凉水,略微振奋,当即又一提气。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奇痛彻心,额头汗水登时涔涔而下。却原来他先前对阵之时,乱使内力,此时奇经八脉早已散乱不堪,处处堵塞,便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当即他叹息一声,也不言语,任凭腹中剧痛如小刀割着一般慢慢侵蚀,想到自己这许多年的艰辛努力,居然一夜之间变成了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心中不由得一阵悲苦。 过了一会儿,那狐狸窜了回来,一连几次,嘴里都叼着不少小果,齐御风看着那些尚未成熟的梨子、杏子,不禁皱眉,但腹中饥饿,却也管不了许多,当即一连吃了几个。稍微好受了些,便沉沉睡去。 次日,那狐狸临近水边,叼了一条大鱼上来。齐御风勉力生火炙了,这才饱餐一顿。不过他内伤时而发作,便痛不欲生。一次次越来却是越重,是以也无力乱走。每日只是哼哼唧唧,勉强度日。 只是眼前山水雄伟壮观。气韵清逸,倒不至于无聊。他只念自己要死,不免豁达开来,心道:“每次见到那令狐冲都要死要活,不是被余沧海打,就是被左冷禅杀,这一次方才见面,却又轮到了自己,莫非这厄运,却是自己主动替他担着的?” 他斜倚一块长石,风餐露宿,如此三日,这一天他抱膝而坐,迎风呼吸,正等着小狐狸抓兔子回来,突然见眼前白光一闪,小兽飞窜,竟是小狐狸追着什么飞快而过。 他略一定神,却见一前一后两兽飞蹿而过,一闪即没,竟没有看清到底是何物,但看那情形,那小兽之速,竟丝毫不亚于小雪球儿,甚至更为迅捷。 当即他不由得奇怪,心道,或许小狐狸的武力此时已然有所不足,不能单独与天下一流高术相抗,但其速之快,世所罕见,自己倘若没有它天天陪伴在身边,对这等奇速早已熟悉,面对东方不败诡异莫测的神通,便早已不敌,究竟是什么动物,竟然能比它奔行还快呢? 他心中略生兴致,放眼看去,却见草丛之中两兽一红一白,飞速而过,小雪球儿尚能看清些面貌,而那一抹红棕,却只见其影,不见其形,左突右驰,终至不见。 小狐狸见追丢了对手,气鼓鼓的“哈呸”“哈呸”了两声,看了齐御风和驴子两眼,便又跳进山里,擒了两只野兔出来。 齐御风勉强动弹着身子,将兔子拨皮洗净,生火烤炙,却见小狐狸却依然气鼓鼓地,眯着眼睛,团在地上,大尾巴不时抽向自己的小脑袋,像是跟自己生了闷气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此时时近黄昏,他望着日光斜照,周围荒无人烟,不禁叹息一声,拾起一块烤好的兔肉朝口中填去。 谁知尚未入口,突然觉得手中一空,那兔肉连骨带肉,竟然瞬间从他手中消失不见,他略微一呆,随即定睛看去,却见眼前火堆旁一条红棕的小兽,似人般双足直立,拱起双爪,正瞪着一双渴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它其中一侧的腮帮高高鼓起,显然那块兔肉,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齐御风略微一呆,看着它全身红褐,四肢棕黑,体毛蓬松,小脸圆圆,小耳直立,一双眼睛甚为机敏,而体型比小狐狸略大了一圈,长尾蓬松、带有红白相间的斑纹,便好似一只硕大的狸猫一般,只是鼻子翘起,微微高耸,眼睛周围俱为黑色,如同戴着一副硕大的眼罩,他见到此景,不禁脱口而出:“干脆面君?” 他说出此话,只因为这面目也太过熟悉了,小时候吃过的小浣熊干脆面,上面不就画着这个玩意儿?可是……浣熊不是北美才有的产物么?怎么着大明年间,它就远渡重洋,跑来撒娇卖萌了? 那小兽听他开口,也是不惧,当即凑上前几步,试探着到火堆之旁准备撕扯几块兔肉下来,只是那火势甚旺,它一时畏手畏脚,试探几下,随即缩回,在口边吹了几下,但终究耐不住嘴馋,还是一次次的抓了过去。 一边小雪球儿已然看得呆了,实在想不出这厮居然如此不要脸皮,偷窃了它搜集的坚果不说,此时居然欺到了家门,巧取豪夺起来。 它陡然站起。全身皮毛乍立,尾巴一摇。嘴里吱吱几声,已示警告。见那“浣熊”不理不睬,依然饶有兴致的不断对着喷香的兔肉试探,当即便再也忍耐不住,双爪暴起,噼里啪啦上前抓挠了一番。 那“浣熊”脾气也甚好,也不气恼,缩着脖子任凭狐狸在它头上抓了几下,接着便浑若无事,两只小爪不断对着兔肉试探。撕下一块,便朝着口中送去,那贪吃的模样,便如同人类无甚区别,而爪子灵巧异常,更胜小雪球儿一筹。 小雪球儿挠了它一番,见毫无效果,当即张开小嘴,露出尖尖的小牙。一口便朝它脖颈咬去,别看这“浣熊”天生一副可爱憨憨的的嘴脸,却也警觉异常,知道不好。当即骨碌一闪,便将这一咬躲了过去。 它立在远处,目光转了两圈。似乎对小狐狸的尖牙利爪也有些惧怕,不过香气在前。它却也鼓起了勇气,凝住脚步。不再动弹。 齐御风越看越奇,心道浣熊大多是灰白之色,产于美洲,怎么这只“浣熊”却是红白相间,身上五色杂陈,而且体型娇小,比之动物园中看到过的,更是矫健百倍。 小狐狸见它躲在一旁,复而有攻,那“浣熊”迟疑一下,转身便逃,只不过它惦念着烤好的兔肉,这一次却不肯远遁,只是围绕着齐御风转折来去,避过小狐狸的袭击。 两只小兽一前一后,复又追逐起来,只见它俩越转越快,渐渐便化成了一白、一红两道光影,疾风所至,劲草尽折,不一会儿便将齐御风身前身后,踏出了一个硕大的圈子。 尽管那“浣熊”只守不攻,只是趋退避让,但小狐狸尽展所能,跃、翻、仆、腾、宕,却也拿它毫无办法,不及一柱香功夫,两只小兽行动渐缓,小雪球儿直累得吐着舌头,趴伏在地,只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那“浣熊”不动。 而“浣熊”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如同一个疲惫的胖子一般,双手后撑在地,两腿前伸,也是不断地喘气。 齐御风见它大腹便便,居然能有如此身手,当即不由得心中暗赞,于是随手便撕下半只兔肉,扔了过去。 那“小浣熊”见齐御风丢了半只兔肉过来,似乎为之一怔,随即贼眉鼠眼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未能擒获与它,心中正生着气,当即便转过头去,不理不睬。 “小浣熊”略微放心,当即又看了齐御风一眼,叼起半只兔肉,蹿蹦跃跳,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草海之中。 齐御风见到“小浣熊”离去,不禁心中大为感慨,心道便是这一只小兽,却也不能看轻,若是它离开这深山草海,与江湖人物相斗,起码得有一大半的练武之人,也敌不过它。 小狐狸生俱灵性,乃是“极地青狐”后裔,而这浣熊在北美却如同老鼠野兔一般,十分常见,居然也能练出如此神妙莫测的身手,当真可惊可羡;世事难料,真不知还有多少天地灵物,只是到头来在荒谷野地寂然而终,世间既没留下诗书咏叹,也无史家记载,当真可哀可伤。 当即他想到自己终要在这茫茫大泽之畔经脉枯竭而死,不禁心中感伤,遂一手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看着它趴在地上骨碌着一个果子玩耍,一边对着明月叹息道: 少年胸怀凌云志,独行雪山剑气横; 扶摇直上青云路,遥见仙踪日月轻; 古来有成必有毁,流落异乡自飘零; 恍觉此生为一梦,白狐自在滚小橙。 正当他终于放弃乐观,自怜自伤之际,突然听得远处一声长啸,尖锐异常,似风过竹叶、似金铁交鸣。 他心中陡然一颤:不好,有狼群! 未及片刻,身前沙沙声响,便看见点点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了前面的草丛之中。 齐御风此时莫说提剑杀狼,便是使力都十分困难,当即不由得苦笑一声,对着小狐狸笑道:“我这个窝囊废是不成,现在可全靠你啦。” 正当小狐狸跃跃欲试,上冲之际,突然“嗤”一声一物破空飞至,便是飞鸟也无此快捷,齐御风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一团小兽便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下,停在他的面前。 齐御风看那“浣熊”去而复返,不禁好奇,只见火光映着它火红色的皮毛,湛然发亮,它一对小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神情极是可爱,但皮毛绷紧,尾巴乍起,看上去却十分凶狠。 只听它吱吱两声,那群狼便随之畏缩后退,似乎十分怕它一般,齐御风越看越奇,不禁上前一步,细细观察。 却只见那群狼后退,其势甚缓,显然也不想错过眼前这等美餐,那“浣熊”吱吱又叫两声,便不耐烦,一声急叫,轻飘飘飞腾起来,纵横来去,当真势如闪电,矫夭灵活。 那群狼见到它扑了过来,当即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再顾不得矜持,转身就逃,小兽上得前去,接连挥抓撕咬,片刻便将三只青狼毙于爪下,余者趁此良机,便一个个逃得远了。 齐御风见它以小不盈寸的爪子便能生撕狼皮,抓裂脑骨,这番膂力之强,手爪之利,比之小狐狸还厉害几分,实在是天地间罕见罕闻的神兽,当即心中不由得大是骇异。(未完待续 第162章 桃谷 那“浣熊”赶跑了狼群,回头便目不转睛地望着齐御风,一双小眼珠漆黑如豆,不时地转来转去,看上去异常可爱。 齐御风半死不活地歪倒在地上,咳了两声,勉力抬头对着它笑笑,看着身边一驴一狐道:“多谢你来救命,我眼下身遭大难,眼看性命不保,你既然如此勇武,这狐狸和青驴就留下来与你作伴,互相照应可好?” 那“浣熊”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身后的大尾巴拍了拍,似乎在琢磨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突然转头趴在地上,跳跃几步,然后回头“咻咻”叫了两声,冲他招了招手,似乎在叫他过来一般。 齐御风起初不以为意,但看它接连催促,心中陡然一动,随即便拄着长剑,勉力站起,歪歪斜斜地走了过去。 他重伤之余,体力实在太过衰弱,行不多时便需要坐下休息,大口喘气,那“浣熊”也不着急,便在一边静坐等候,小狐狸和青驴亦步亦趋,也都跟在后面。 如此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齐御风才来到那大泽之畔的一个入口,看那水边有一艘渡船,但陈旧不堪,显然已经多年无人使用。 “浣熊”跳上那船,前爪拿起船桨,便朝着齐御风比划开来,它个子虽小,但前爪灵巧异常,这番比划船桨,竟丝毫不逊人类手臂般灵活。 齐御风心道:“它莫非想让我划这小船不成?”当即点了点头,接过船桨,叫青驴将船拱入水中。复将狐狸、青驴都带到船上,荡浆划入湖中。 此时天色幽暗。只余一弯残月照耀,一叶小舟离岸渐行渐远。四望空阔,真是莫知天地之在湖海,还是湖海之在天地。 那“浣熊”似乎十分着急,不断吱吱地为他指引着方向,但齐御风体力不足,一会儿便需休息,那“浣熊”便上蹿下跳,在小舟之上来回折腾,似乎变得有些不耐。 过了半晌。那小舟随水飘行,已达不可知的湖中深处,齐御风倚在青驴身上,见四下皆墨,烟波浩淼,心中也不禁凛然。 他歇息一阵,起浆又划,如此反复,一直到天光大亮。才恍惚看见四下有青山隐隐约约,时而浮现,岸边野草丰茂,芦苇丛丛。其余各处,均是湖水连天,天水一线。浩瀚万顷,时而有候鸟翩飞。鱼鸥击水,当真碧涛荡漾。令人极感喜乐。 这日天气晴朗,日头暖和,水面有如一块无边无际的缎子,在清风下微微颤动。齐御风心道:“倘若这真是一块大蓝缎子,伸手抚摸上去,定然温软光滑,舒服得很。” 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适,他的精神也不由得为之一爽。 他贪恋着美景,心中愉悦,一时便忘却胸中伤痛,只顾着划桨,突然低头一看,却突然惊叫一声:“哎呦,我想到了! 此时天色通明,他再看那“小浣熊”身姿尽显,却哪里是什么“浣熊”,分明便是一只“小熊猫”嘛! 它身子红白两色,十分鲜艳,一般的浣熊,哪里有这个颜色?不过一般的“小熊猫”,眼圈花纹多为白色,尖耳、白鼻,只鼻尖留一处黑点,这只小兽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张脸便如同带了黑色面罩的“佐罗”一般,活脱脱一个侠盗的模样,也怪不得齐御风一见之下,便先入为主,认得错了。 当即齐御风看它,便越看越觉得这小兽可爱,听闻美国上学的表姐说,浣熊这东西看似可爱,其实胆大包天,无所不为,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专爱翻垃圾箱和打洞,凡事居家之人,无不恨之入骨,她们几次都曾偷偷背着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烤浣熊吃,当真美味至极。 而咱们的小熊猫则安静可爱,胆小怕事,呆呆萌萌,典型的人见人爱,两者虽同属于浣熊类,但实质却相差千百里远。 说到底,还是被小时候吃过的那干脆面包装误导,那上面写着小浣熊,但实际上却是红毛的啊,小浣熊都是灰白,哪有这么鲜艳? 齐御风越看越乐,当即不禁呵呵笑道:“既然你长得那么像浣熊,以后就叫你熊熊吧。” 那小熊猫见他对着自己说话,似懂非懂,转了转漆黑如豆的小眼珠,吐了吐舌头。 过不一会儿,齐御风早已忘记了路途远近,突然见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处岛屿,只是隔得太过遥远,氤氲笼罩,却也看不真切。 那小熊猫突然口中“吱吱”大作,手舞足蹈,不断指着那小岛,叫齐御风划过去,齐御风当即振奋精神,勉力划行,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才堪堪到了岸边。 此时船上一人三兽,早已饿得不行,小狐狸一马当先,率先跳入水中,“噗通”一声入水,待浮出水面之时,便已然叼住了一条尺长的白鱼,它也顾不上谦让,当即用利爪破开肚腹,掏出内脏和外皮的鱼鳞,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而齐御风牵着青驴上岸,只见那岸边一片桃林,中无杂树,花草鲜嫩美丽,坠落的花瓣繁多而又纷乱,艳若胭脂,芳香袭人,却不禁叹息一声,看得痴了。 当即齐御风不禁心道:“若我能同文秀同住此地,朝夕相对,岂不是胜过神仙一般?”他想到李文秀,不禁便又想到了霍婧竹,曲非烟等人,心中烦乱,当即摇了摇头,复又向前行去。 那驴子在船上喝了一肚子凉水,此时却哪里顾得了这些,当即“呲”一声撇开腿撒尿,接着便寻找芳草鲜美之处,下嘴啃去。 齐御风顺着一条小溪,渐渐向前,不一会儿便看见一座山峰,山下有个小小的洞口,中间隐隐约约。仿佛有光亮一般,齐御风心中诧异。便上前仔细探察。 那小狐狸和小熊猫见他凝视山洞,便飕飕而入。齐御风担心这两只小兽遇见什么凶兽,随即擎出长剑,便也跟了进去。 只见那条通道,起初进时,尚还十分狭小,只能容一人通过,再走了几十步,眼前便一下字开阔明亮起来,只见其中土地平坦。绿草茵茵,数座房屋错落有致,其中田地,池塘,竹林应有尽有,道路交错,当真如世外桃源一般。 齐御风一声叹息,眼见此时这房屋顶上生满了青草,四处俱是松鼠、小鹿、山羊等温顺的小动物。他走到近前,那些动物也不知躲避,只是直直瞪着眼睛看他,想来此处定然久无人烟。以致这动物,都丝毫不怕人。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惊喜交际,喜的是。自己得此荒岛乐土,纵然是旦夕之间。便要丧命,但能埋骨与此。却也不枉此身;惊的是,这荒岛世所罕见,若无小熊猫指路,常人绝难寻觅,其中居住之人,却怎地又不见了呢? 他眼看这花团锦簇的山谷,红花绿树,交相掩映,一时喜乐无涯,心中只道:“老天爷待我果真不薄,安排下这等仙境,给我作葬身之地。” 正待要上前寻访那些茅舍,突然间脑中昏昏沉沉,一口鲜血涌上心头,登时喉咙一热,心力交瘁,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慢慢回复知觉,但觉身子虚浮,似在云端上下飘荡,耳畔风卷浪涛,澎湃作响。他定一定神,突然觉得口中一阵甘甜,抬眼望去,却发现居然是那小熊猫与小雪球儿两人,合力推着一个剥了皮的果子,正往他口中送去,可是他昏迷之际,牙关紧咬,却又怎么能送的进去? 当即他张开大嘴,便将那果子卷了进去,轻轻一咬,只觉得一股清甜的汁水缓缓流入咽喉,沁人心脾,原来却是一只上好的桃子。 他轻轻咀嚼,将桃子咽下,吐出桃核,略微歇息一阵,便感觉精神为之一振,心中只道:“乖乖,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桃子?” 当即他站起身来,踏着柔软的细草,闻着清幽的花香,顾不得身上伤痛,便一路追寻而去。 他走了半晌,腹中饥饿,但却神采奕奕,一直走了两里多地,才返现四周居然有高峰环绕,险峻陡峭,形成了一个幽谷,绝无可能攀缘出去,而一处桃林之中,有松鼠不断来回奔走,跳跃嬉戏,见了他也不躲避,那桃树之上,与山外的依旧桃花盛开的果树却不相同,已然是鲜果悬枝,硕果累累,端地是一派丰收景象。 当即他顾不过其他,伸出双手,便去采摘,谁知那松鼠见了,居然吱吱乱叫,不断投掷桃核,击打在他头顶身上。 齐御风闷着脑袋,硬抗了几下,从树枝之上,抓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那桃子鲜红肥美,一看便是多汁上品。 他低头在身上将桃子蹭了几下,一口咬去,三口两口,便接连将两个桃子吃完,此时那小熊猫、小狐狸、青驴也赶了过来,青驴一顿乱吼乱蹦,小兽到处乱爬,便将那松鼠尽数赶走,一人三兽大快朵颐。 齐御风饿得狠了,接连吃了十几只桃子,便懒洋洋躺在地上,不想动弹,只觉得浑然燥热,体力激荡,身轻体健,全身真气流动,全无病状,先前所受的外伤,居然也变得甚是轻微,心中不由得惊奇道:“这桃子入口甘甜,汁液馨美,比之小飞当年给的无名仙果,更胜一筹,却不知是不是当年张无忌所吃的蟠桃?” 继而又胡思乱想:“听说每年农历七月十八,乃是瑶池西王母的诞辰,算算时日,跟此时正差不了几天,传说那蟠桃园中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我吃的这个,莫非便是其中一种?” 他想了一会儿,不由得哈哈一笑,口中道:“这驴子便是再能驮人,这几天之内。却也不能将我驮到了昆仑山去,此处虽未必属山东。却也定然离之不远。” 当即他神采奕奕,便持剑站起。想着吃了一嘴的桃子,素的厉害,人常说荤素搭配好营养,晚上也弄点野味尝尝。 他见着山中山羊、小鹿柔顺可爱,不忍下手,便转过投去,想回到那入口房舍左近的池塘,折几条树枝为矛,叉条鱼上来烤烤。 他这几天病怏怏地。十分难受,此时乍现精神,情不禁便哼着小曲,快步疾走,谁知走了不到半里,身形突然一凝,继而回头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道路旁边,一块灰扑扑丝毫不起眼的石头之上。隐隐似乎刻得有字,齐御风起初过去之时,匆匆忙忙,未曾看得仔细。此时回头重观,仔细一看,却陡然大吃一惊! 原来那石头之上。布满青苔,其上却刻着两个隶书的大字:桃谷。 下面歪歪斜斜。似乎用利器也刻了二个小字:六仙。 齐御风心道:“莫非我这是跑到桃谷六仙的家里来了?”他此时身形一凝,便觉得内劲上冲。有一股灼热之际的气流在体内萦回缭绕,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坐在地上,按照“紫霞神功”的心法呼吸吐纳,运转丹田,只觉得体内经脉之伤居然丝丝缕缕,不断痊愈,同时肠胃之中真气四溢,充盈体内,当真便如同身处温泉一般,通体安泰。 他将这真气收束起来,运转全身,只觉得便如同一股滚水不断冲击四肢百骸,舒适无比,同时全身灼热,隐隐透出红光。 但片刻之后,这真气却越散越多,郁积膻中气海,他登时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全身如火中烧,便如同身如一锅烧开了的滚水一般,齐御风势不能挡,当即暴喝一声,猛然运起“紫霞神功”的运用心法,使出第三重的功夫,加以调理真气。 这“紫霞神功”在江湖上并称不上第一等的武林绝学,比之《葵花宝典》、《易筋经》等神功,名声地位,都相差远矣,但其中运力之法,却十分巧妙,可使人在瞬息之间,无论内功、力气,身法,都瞬时间增大一倍,以后历层心法,也都是依次类推,从第一层功力,直到第十层。 此时齐御风运起第三重的功夫,调理真气藏于丹田的速度,便随即增快了三倍,如同在堤坝之上掘了一个出口一般,这真气瞬间由百脉聚于膻中,而后又由膻中气海而入丹田,流转一圈,积贮了起来。 他本来强运内功,癫狂呕血,已然百脉错乱,极难救治,但方才吃了几个桃子,这股天地灵气而聚的灵物,最擅补益中气,调理伤痛,便已然将他的经脉之淤,通得七七八八,加以时日,便可好转了。 但此时这股真气爆发起来,却也汹涌澎湃,绝非一般人所能抵挡,倘若他身上不具备“紫霞神功”这等可瞬间倍增潜力极限的武功,这真气没头没脑地冲撞起来,此时便早已经经脉俱废,若不是瘫痪在身,便已然走火入魔了。 他只觉得体内似乎一个波浪接着一个浪涛,真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胸口如涨欲裂,十分难受,当即猛一催动,便复而将‘紫霞神功’催动至第五重境界,体内积蓄之力便逐渐由涓涓细流变成了如一条长河流转一般。 这“紫霞神功”原本十分简单,几乎一学便会,但催动之时,却也得依照自己内功深浅所为,倘若像他之前胡乱用力,便不免反噬全身,经脉错乱,令狐冲先前不敢教习众师弟这武功,便是因众人便是连最简单的第一层功夫用得都有些风险。 而齐御风之所以在泰山之上,敢于全力施展,使到第七重的境界,却是因为他习练“降龙十八掌”这等神功之后,经脉粗大,十分强韧,而且有方证暗中渡了一道“易筋经”真气的催动,才敢于这般行险,但最终结果,却还是弄的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他这一次谨慎非常,一点点体会身体中的变化,只觉得体内真气乱窜,似乎猛然便要纵起一跳,猛然神光离合,似乎阴阳分离,灵魂出窍一般,他知道那是运功之时生出的异像,当即也不理不睬,只念着:“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凝住心神,不断积蓄内力。 他这股内力纯粹自体内发散,不泄无尽,愈积愈厚,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终于停滞,此时他大汗淋漓,浑身酸臭,便如同刚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他缓缓吐气,猛然站起,轻轻掂一掂脚,顿时便觉得“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奔上几步,便觉得”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内功已然勇猛精进,当真妙不可言。 当即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我道桃谷六仙那等不着四六之人,怎么还能练成那般的内功,原来他们这老家,却是如此别有洞天,内藏玄机。” 〖 第163章 激荡 齐御风见这蟠桃居然有此神效,于是便在这山谷居住了下来,每rì都吃着蟠桃维生,继而打熬力气,吞吐真气。 这蟠桃虽美,但一连吃了三四天之后,却也觉得甚是无味,满口枯涩,真是个淡出鸟来了,但他略行运气,却只觉得呼吸顺畅,便是静坐上一天,手足也不感酸麻,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而jīng神大旺,尤胜平时。 他怕再吃其他食物,吃坏了肚子,耽误了这番天赐奇遇,当即也不敢再想什么“荤素搭配好营养”之类,只是乖乖如猴子一般,每rì定时啃食。 不过三五rì,他探察体内,见内伤已然rì渐痊愈,心中只暗暗奇怪,这经脉之伤,即使以方证的易筋经为之疗伤,恐怕也终须一两个月慢慢调养才好,难道这蟠桃之功,竟然胜过天下第一的内功么? 他在这桃谷也无杂事烦扰,便空明澄澈,每rì运行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就连睡觉之际,也是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接连不断的用功。 如此过了七八rì功夫,他体内旧伤痊愈,畅通无阻,试一试内力,却发现体内奇经八脉俱已打通,生生不息,已堪当世第一流的内家高手境界。这番境遇,可当真惊骇世人,就连齐御风自己也呆立半晌,久久无语。 如此又过几天,再去吃桃,便发现那汁液却只化作一股暖流,萦绕内腑。已然不能继续增长内力了。 当即他心中甚是遗憾,再去看那干脆面君的代言人。尽管也津津有味的吃了数rì蟠桃,但扑咬趋退之际。却也不见更为快捷,反而那小狐狸和青驴,大啖仙果,反而变得神采奕奕,筋强骨壮,胜过往昔十倍,直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而小狐狸与小熊猫嬉戏厮打之时,两者相较,已然差上不多。算是平分秋sè,不再是小熊猫一味躲避,小狐狸追之不及了。 齐御风看着这小熊猫自登岛之rì,便rìrì守在桃林,大快朵颐,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小兽定然与桃谷六仙一家有着密切的关联,六仙弃桃谷而走,这小兽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长途跋涉,自己游到这孤岛上来,是以这些年一直远望可不可得,此时复归故地。便是要一次吃个痛快。 闲暇无事之际,他便动手与两小兽过招,看那小熊猫一捉一扑。隐隐然的武功家数,便与桃谷六仙的武功有些类似。想来多半是桃谷六仙及其家人在无聊之际,当过它的对手。 他悠游辗转。将这桃谷逛了个遍,除了几件破茅屋之外,却也未能发现其他有什么人为的痕迹,这一rì思cháo起伏,难以归摄,心中便起了离去的念头。 当即他拜别小熊猫道:“干脆面君,你若愿意与我们同行,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如若不然,你的大恩大德,只能容我今后再报了,我在江湖上尚有些恩怨未了,必须暂且分别,rì后定然带些糖果巧克力,再来找你。你那些家人,我也去吩咐他们,叫他们回来找你。” 他说到此处,却也觉得茫然,真不知出去之后,能不能敌得过东方不败,回转后世,而若是再次劈空穿越,究竟能不能来到这个时代,却也难说。 当即他看到小熊猫没什么表示,只是瞪圆了眼珠看他,不由得无奈一叹,对着小熊猫深深一揖,抱着它亲热一番,牵着青驴,便转身出谷,小狐狸虽然对此依依不舍,但这几rì桃子却也吃的足足过瘾,几yù呕吐,当即跳到青驴背上,转过头来,看着小熊猫不语。 小熊猫孤零零地,愣了半晌,突然一声,便转头奔去,隐没在了长草丛林当中。 齐御风见它丝毫没有与自己同行的念头,当即也有些不舍,怔怔半晌,随之一叹,便转头经过洞穴,出了山谷。 正到了船边,突然间一阵红影闪动,一只小兽跳上了船边,却见那小熊猫折了一根缀满桃子的树枝,回转了过来,它大模大样放下树枝,与小狐狸挨挨擦擦,十分亲密,竟然坐了下来。 齐御风本来说出那话,便已然后悔,此时见它跟来,不禁大笑道:“好,如此咱们便同闯江湖,去找找你那不着调的家人,这天下虽大,我也必将保护得你周全!” 说罢他起身上船,划桨而行,此时他jīng神爽利,力气大增,周身气息绵绵密密,无一处关脉穴道不畅通无阻,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看着太阳辨明方位,一路向北,足足划了有四五个时辰,望着那荒岛越来越小,心中道:“陶渊明有一篇《桃花源记》流传于世,千古流芳,这桃谷虽然比不上桃花源,却也是一处绝佳的洞天福地,差不了多少。此地在明朝虽然隐秘,可后来却定然不算稀奇,却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处风景?” 他在这岛上居住这许多时rì,更将奇经八脉尽数打通,“紫霞神功”练至到了绝顶之境,此时离去,倒有些心中不舍,想着来rì重游,但却又不知身在何处,心中甚为可惜。只见天边一片彩霞,璀灿华艳,罩在那小岛之上,当即不由得微微一叹。 他此时神完气足,内力深厚,划桨便划得飞快,不到晚间,便已然临近岸边,问了几家渔船,却原来自己行踪已近湖南武陵境内,当即他暗暗记在心间,弃船登岸,骑了青驴,便朝城中赶去。 小熊猫早将那桃子吃完,于是便将桃枝插在岸边,跳跃跟上。 他按辔徐行,等到天sè擦黑,突然见到道边地上躺着一具尸首,看身上服sè,却是一个和尚打扮。 又走数丈,山坡之旁,又躺了两个和尚。那伤口血渍未干,显然死去不久。 齐御风探察了几具尸首之后。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心道:“这几个和尚的敌手。武功极高,纯以掌力震破人肺腑,当世之中,却也无非寥寥几人,若非我的敌手,便也与五岳剑派大有干系。” 但饶是如此,他却也浑然不惧,当即埋葬了这三名和尚的尸体,施施然入了城中。找了一家当地最大的客栈住下,安顿三兽,继而要了两斤白酒,五斤牛肉,便在那客堂之中,自饮自酌起来。 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却也未曾见到什么江湖人物前来走动,他思念华山派众人安危,心中烦恼。两斤酒喝完,便已然有些醺醺yù醉之态。 一直到了客栈打烊关门,也没什么嫌疑人物,他便吩咐小二。拿了些干果蜜饯,回到房中,自去逗弄两个小兽。 等到月上中天。齐御风再也忍耐不住,想着这一rì奔波。内力耗费不少,当即盘膝坐在床上。缓缓吐纳运气。 一直到了后半夜卯辰交际之时,他才突然听到与他一楼之隔的房顶之上,传来阁阁两声轻响,似乎有武林人物在房顶走动,他微微一笑,睁开眼来,持起长剑,便绕道出门,贴墙而立。 他虽然行走江湖没许多时rì,但在长白山上之时,多逢有老江湖之人,尤其他师傅胡斐,更是天下第一等追踪侦察的好手,是以耳濡目染,江湖经验,也从来不缺。 他屏住呼吸,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开窗叫道:“来了?好极,好极,请进屋罢。”这声音中气十足,霸气凛然,一听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那屋外之人从房顶跃下,却是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其中一人“哼”一声道:“进屋却也不必,还请尊驾划下道来,如何才能放过我那可怜的女儿?” 屋中之人道:“咱们同为武林一脉,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你这女儿无意间窥测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能放过,两人这便来要人,却令为兄好生为难。” 这时突然那瘦子开口道:“我们黄河老祖二人,武功家产,无一可称道之处,还请尊驾这一次宽宏大量,放我侄女一条生路,只要尊驾留下姓名,rì后行走黄河两岸,我等自当倒履相迎,为尊驾多个方便。” 屋中之人哈哈一笑道:“祖千秋,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才与你俩这般啰嗦,我却也敢说,凭我与义兄二人之功,便是天下都能踏遍,行走黄河两岸,用不着你。” 祖千秋皱眉道:“如此却……?” 那人续道:“我见你二人武功不俗,人也仗义,实话说了,可否加入我派,共襄大业,一统江湖?到那时,你的侄女便是我的侄女,凡事都可商量,另外我更有绝世武功,可以相授,只要大事可成,包你两人成一方霸主,一统鲁豫之地,可否” 门外两人听闻不觉一凛,相视一眼,同时微微摇了摇头,那胖子道:“鲁豫,谁稀罕……” 祖千秋却拱手道:“实不相瞒,我两人看似虽江湖隐逸,逍遥自在,实际上俱受黑木崖节制,尊驾所议之事,实不敢当。” 屋中之人“嘿”一声冷笑道:“东方不败,好个东方不败,这天下武林,真个叫她一统了……” 此时屋中另外一人却道:“义弟,既然他两人也是魔教之徒,那便杀了算……什么人?”他甚为jǐng觉,一言尚未说完,突然听得上方咔哒一声响,房顶之上似乎来了一人。 齐御风本来偷偷溜上房顶,想多听上一会儿,此时见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当即也不隐瞒,他高吭长啸,声震四野,剑光如雷霆闪电,直击而下,这一剑之威,当真可惊天动地,鬼神皆哭! 屋中两人本来便已凛然相待,此时见片瓦纷飞,房顶出了一个大洞,一人身穿白衣,手中长剑亮灼灼、白森森,疾如星火般刺来,不由得大吃一惊,齐持兵刃相抗。 只听的一阵繁密的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如雨点,如马蹄,漫天银光飞溅,三人三剑,瞬间便交手了七八个回合,这剑气溢开,整个客栈的房顶。登时一扫而空,化为乌有。接着“呛”一声震耳龙吟,那人才翻身落地。屋中两人相顾对视,看着手中的断剑,不由得都目光骇然。 齐御风方一落地,接着便如同飞弹而起,一剑势如流星,再向屋中shè来,屋中一人大急,急忙运起十二层功力,袍袖急卷。将些桌椅板凳,刀枪剑戟,齐齐shè出,这才阻挡住了那人进攻的趋势。 齐御风见他这般无赖,当即在空中反踢一脚,将一面盾牌踢了回去,那人使长袖一挡,当即便震得手脚发麻,心中骇异。 齐御风笑道:“屋中可是左冷禅、王召二位?” 那最先说话之人坐在地上。一只手虎口已然绽裂,汩汩出血,他抬首道:“足下怎知……?” 齐御风一笑道:“天下恶人之中,除了你两人联手。还有几人能接住某家一剑?” 此时月亮从乌云遮蔽之下移出,霎时间天地之间洒下了一片银光,左冷禅隔着破破烂烂的窗子向外望去。见齐御风手持长剑立在当场,气宇轩昂。姿神端严。不禁心道:“不到几rì的功夫,何以此人内力武功进展如此神速?” 他身边站立的王召面sè不动。只冷冷一句道:“恭喜少侠得逢奇遇,妙悟神功。”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少废话,今rì你两人既然落在我手,还想要xìng命么?” 此时黄河老祖之中的“老头子”突然大叫道:“这位少侠,我女儿……” 齐御风也不回头,随口道:“你看你身后,坐着的是谁?” 老头子心中讶异,不禁回头一看,他眨了眨眼睛,看自己身后一张椅子之上,坐着一名女子,一头黄发,约莫二十左右岁年纪,双眼紧闭,睫毛甚长,不是自己女儿,更是何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几揉,才确定此事并非虚假,当即伸手抱去,老泪纵横。 此时齐御风身形腾空又起,长剑横天,身如鹰隼,直奔左、王两人,王召昂首阔步,向前一步道:“义弟,且看我如何教训此子。”当即双手一举,凌空下挥,猛然一砸,罡劲震爆,登时手中一道光芒,如山一般压了下来。 齐御风定睛看去,见那物亮晶晶,光闪闪,却是一个印玺模样的家伙,当即不由得心道:“翻天印么?怪不得这般自信。” 他此时身在空中,也不躲闪,抬手一剑,那剑光笔直,直冲印玺,手腕略微一震,剑花四溅,便将那印玺劈得粉碎。 王召的印玺乃是他这一门特异宝物,乃是他所认识的一位奇人,用海底万年珊瑚,掺杂数种特异金属所制,这金属名叫“珊瑚金”,坚硬无比,任凭多么锋利的钢刀利剑,遇之必折,因为所得甚少,不够锻造兵刃,便化成这一块大印玺模样,以示千秋万代之后,此印依然可以流传。 王召见过齐御风的长剑之利,这一次便带了此印出来,想以此抗敌,为此还多次习练了这套功夫,谁知方一出手,竟然就被他一剑搅得粉碎,当即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一凛。 齐御风身如轻燕,略一点地,身形又起,手中长剑一刺,呲呲有声,便朝着王召刺来。 王召一见这长剑在月光之下却依然如此刺眼夺目,当即不敢硬接,身形一斜,便朝着斜后方退去。 他这一下身形不动,既不转头,也不会回身,身形却趋退若神,同时脚下碎步轻颤,似乎每一步都在这土地之上踩出一圈圆形的涟漪,犹如数点白莲绽开一般。 齐御风见到他瞬间便逃出一丈多远,不禁也赞叹一声道:“好身法,是佛家的功夫。” 他随即长剑一斜,割起一大块窗棂,长剑急搅,顿时那上好的梨花木便变成了一个个木钉,继而他左袖子一挥,荡起一阵疾风,那木钉便均匀地铺在地上。 齐御风看着王召白衣赤脚,不禁抚掌大笑道:“硌不硌脚,硌不硌脚?” 王召面sè铁青,心中怒极,他虽不惧这木钉尖刺,但行走之际,终是不太灵便,当即他猛然一蹲,四肢并用发力,继而飞腾而起,便使出了自己的必杀一招“马踏飞燕”。 他这招绝技,乃是压箱底的保命绝活,那是他年轻之际,无意间救了一名武当派的高人,才被人传授了这一招。 先前他为匪为盗之际,历经血雨腥风,却一直不曾被人杀死,便是凭借着这保命一招,所谓一招鲜,吃遍天,生平以来,只要他使出这招功夫,便无一人不立即死在他的足下,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当即他飞腾矫夭,在空中数次变化,隐隐透出几道虚影,一会足影自左消失,自右而现,又一会儿自右而生,自左而没,腾空跳踢,虚虚实实,实在令人难以揣测。 这一招“马踏飞燕”虚实兼有,轻灵与刚健兼有,借双手双足之力,飞腾而起,然后以腿连环踢击,一鼓作气踢杀敌人,正如燕划过秋水,了然无痕。 齐御风起先见他四肢并用起跳,一招毫无破绽,不禁也是吃了一惊,但待他看清对手方位,不禁冷哼一声:“蠢材!” 这一招如果力气到了尽头,如果还不能击杀对手,岂不是大为危险? 他修习“独孤九剑”,对天下各种招式,早已了然于胸,此招起手虽妙,腾空之际招式却也算不得甚强,当即他站的稳稳当当,一步不退,抬手一剑,既快且准,便朝王召下yīn撩去。 王召身在空中,看准了齐御风的胸膛,谁知对手这一剑出剑奇快,方位更是匪夷所思,他陡然一惊,身形一凝,这一招便使不下去,当即两袖疾挥,便如同一只扑翅的飞蛾一般,竭力逃脱,反身一跃,落在地上。 他落地之后,陡觉得一阵凉风袭体,低头一看,肌肤虽然无损,那裤裆之处,却裂开了好大一个洞,当即他心中想到,此人剑法高明,唯今之计,只好以无上内功与他对攻,此子武力再强,一个年轻之人,内力必然胜不过自己。 这念头瞬息一过,他鼓足一口气,全身骨骼噼噼啪啪爆响,随即长袖挥舞,一掌直取中宫,便朝齐御风面门袭来,这一掌毫无花哨,使得乃是纯阳内力,却唤作“龙卷罡气”。 这一掌是他隐居山林,苦修多年所得,只有一招,而且这一招也无甚变化,只是一掌拍出,击向敌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头也好,面门也好,招数虽然平平淡淡,但其威力之生,全在于一口无上的纯阳正气,一掌既出,敌人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实是他多年以来修行所练的最强一击。 齐御风见这一掌虽看似朴实无华,但实质却也毫无破绽可寻,当即剑眉一轩,叫了一声:“好掌法。” 说着他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便也向外推去,使的正是天下第一至刚至阳的掌法“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第164章 隐匿 《后武侠时代》最新章节... 齐御风自学会了这“降龙十八缺十一掌”之后,便rì夜勤练,反复不缀,而且他内功深厚,初学之时便已然非同小可,连余沧海都不敢硬接。 现在他得桃谷奇遇之助,打通奇经八脉,功力已然大成,几乎不亚于王召多少,这一掌推出,更在一瞬之间,将“紫霞神功”催动至极致,力道陡增十倍,这掌力当真层层叠叠,无坚不摧,无强不破,单以掌力而论,比之方证的“千手如来掌”,更胜一筹。 王召对自己这等雄厚的内力,原本自有必胜之心,他一掌出尽,有去无回,断然决绝,当真是刚猛狠辣,亢奋凌厉;而齐御风内劲外铄,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却已然得了这“亢龙有悔”的“悔”字真味。 未及两掌相撞,王召便觉得一阵微风扑面而来,那风势虽然不劲,但却也逼的他呼吸不畅,当即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详之感,暗道:“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他这一想,掌力便不趋jīng纯,两掌相接,齐御风那“降龙十八掌”正大雄浑的掌力便已然如讯雷疾泻,如波涛汹涌般的猛扑在他身上。 王召只觉得对方掌力似乎无穷无尽,沛然难挡,自己身上骨骼“喀喇”“喀喇”直响,未及片刻,便仰头“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向后一仰,一连踏出了四五步才停。 他摇摇晃晃,虽勉力站定,但口中之血。却喷涌不停,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打碎化成了血汁一般。抬起左臂,却看见那手臂前半截斜斜垂下。显然已是连骨带肉,断成了两截。 齐御风收势而立,气聚神归,蔑视道:“佛不成佛,道不成道,儒不成儒,只一身凶悍暴戾之气,一言不合便动辄抬手杀人,如此与禽兽何异。何敢称一个侠字?” 王召听到这话,心中怒极,冷哼一声,突然“呀”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声暴叫,他这一声舌绽chūn雷,张口便是一道内家劲力,对准了齐御风疾疾喷去。 齐御风听得这声音,只觉得脑中一晕,心旌摇动。险些摔倒,但他片刻之际,便已然清醒,随即一沉一呼。也出口喷出一道气息,便与之相抵,两人气息如箭。尚未相触,已发出在空中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声威煞是惊人。 王召先前心志坚毅,苦修禅功。在深山隐居之时,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存了一口清气,若运此神功,丹田内气外发,自然呼啸有声,绽出白光,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躲。 但他自出山之后,每rì便只寻思着杀人争霸,一片心思全然用到了yīn谋算计上面,而且吃喝玩乐,享尽荣华,这一口气息,哪里还有昔rì那般纯净? 齐御风神功初成,激荡内腑,尚不稳定,此时激发出来,使得虽然也不是纯阳正气,但凭空却多了一份霸道阳刚,威猛强韧,实非当世一般高手所能及。 两气相较,王召登时只觉得如钢刀拂面,脸上一阵生疼,急忙捂住眼睛,但此时那疾风早已吹入他眼中,当即不由得“嗷”地一声,向后蹿去,委顿在地,不能发一言。 齐御风手持长剑,当即便要进攻,正在此时,突然耳边听得异响,回头一看,却是那小楼之后的院中,房前屋后,亭台楼阁,密密麻麻居然源源不断来了不少人手,数一数居然有百余人之众,原来王召方才那一声喊叫,其目的却有二点,一为进攻,二则为传缴门下弟子,皆来相助。 这百余人一跃进院中,那左冷禅登时也不继续装愣,立刻站了起来,手持长剑,气势凛然地看向齐御风,那模样便仿佛方才都是他一力相抗,无私忘我,不辞艰险,才抗住了齐御风一般。 齐御风当即笑道:“你又帮手,莫非我就没有么?”口中唿哨一声,只见一红一白,两只小兽,犹如天外飞仙,翩然而落,而后一声长嘶,马房之地劈啪一阵乱想,那青驴步履如飞,也跑了过来。 左冷禅道:“极地青狐……?哼……将此人杀了,每人赏一百两白银!” 他一眼既出,那百余人顿时为之一动,齐齐上前,手中各持长剑,弯刀,便要将齐御风拿下。 齐御风也懒得理,只一挥手,小狐狸便纵身而上,化成一道白影,神出鬼没,每现身一次,便必有一人倒下;而小熊猫起先还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便也挥舞着尾巴,上前抽人,它一条尾巴一甩,劲力何等威猛,许多人天灵盖生的薄些,便即可被它劈碎,露出了白生生的脑浆,仅有少数头上功夫略有小成的,才能享受闭气而死,尸体完好的待遇。 而那青驴摇头摆尾,扬尾踏足,四蹄乱飞,犹如癫了一般,偏偏又吃了那蟠桃之后,力大无穷,几十个人围着它,却也擒之不下,偶有人进击,便被它一蹄子踏死。 它素来高傲,先前屈于村夫之手,风尘困顿,郁郁半生,此时突然一展沈伟,自然是要闹得够了,才肯罢手。 左冷禅这百余名弟子,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少林寺第一流的高僧所预,本来以为这一下齐御风必被这百余名弟子困住,谁知顷刻之间,竟然这等变故,当即他不由得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当场: 一头没头没脑闯进来的驴子,连踢带撞,前扑尾劈,居然打到了自己手下几十名高手;而那一红一白两只影子游来蹿去,便如同水里的泥鳅一般,每到一处,便是一声惊呼;这个江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禽兽争霸的世界了? 当即他看见那些弟子死的凄惨,心中惊恐,不由得向后一退。却见齐御风神威凛凛,早已盯住了他。当即他不由得鼓起一股勇气,口中厉然叫道:“我乃五岳剑派盟主。你岂能杀我?” 齐御风撇撇嘴道:“你武功远不到天下无敌,名声难听无比,只能靠武力压服,如此鸡鸣狗盗,偷偷摸摸暗地害人之辈,又算得了什么英雄?” “常言道,识不足则多虑,威不足则多怒,信不足则多言。你如此不识、不威、不信、多虑、多怒。多言,焉配当五岳之主!。”说罢他长剑一舞,一道白光闪过,便将左冷禅人头割下,投掷身后院中。 那百余人嵩山菁英,此时被三兽联手击杀,便只剩下十几个残留,还在苦苦支撑,此时见到左冷禅的人头“噗通”一声落在地上。不由得都心中一空,脚下一软,一个个都坐在地上,任凭宰割。心中再也无法抑制那种恐惧无力之感。 齐御风冲小狐狸打个手势,那小雪球儿便吩咐一红一青一大一小两兽,三兽联手。将这十几人团团围住,便不再下手。 继而齐御风又一转头。看着惨然坐在一旁的王召,瞪视了他半晌才叹息道:“你如此武功。离大乘法王朱巴嘉措之炼神还虚,无相无我的境界只差一线,便如此死了,却当真可惜。” 王召此时心脉俱裂,嘴角微微牵动,似乎想咧嘴笑上一笑,但就这略微一动,却也令他如被钝刀厮磨一般,痛苦万端,当即也不吭声,只用一双yīn戾的眼睛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见那双眼睛,瞳孔中恶毒无比,充满了憎恨,不由得摇摇头道:“你早已被**和仇恨所掩埋,偏离正道越来越远,你能死在我手上,也算有幸。” 说罢他抬手一剑,便要刺进王召心口,正当此时,突然王召勉力低声问道:“你这是……《葵花宝典》的神功?” 齐御风听得莫名其妙,抬眼看见他眼光炽烈,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贪婪羡慕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王召听得不是,目光之中火苗渐熄,他脸上露出失望之sè,惨然道:“我等偷袭南少林,将这千年古寺,烧的化为灰烬,便是为了这部经书,谁知居然竹篮打水,当真讽刺……”说道此时,他喉咙中呼呼带喘,显然一口气便已然提不上来。 齐御风当即抬手一指,摁在他膻中气海之上,渡过去一道真气,看他吐了一口黑血,才道:“依你的功力,倘若再练上一线,即使敌不过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天下复还有谁有几人能与你为敌?” 王召却不看他,只望向天上夜空,凄然道:“原来我定下志向,不练到三花聚顶之境,绝对不出来行走江湖,但……终是……终是……敌不过……名利的……诱惑……”他说话越来越低,到得最后,已然宛如蚊蝇之语,说完一句,头颅一歪,便立即死去。 齐御风看着此人尸首,感慨一声,此人身兼三教武学,虽然驳杂了一些,先入之见甚深,自恃聪明,难悟禅理,但当今之世,除了东方不败之外,余下高手他却也称得上前三,这天下武林宗师死一个便少一个,却也令人有些惆怅。 当即他叹息一声,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那战战兢兢的十几个人挥手道:“你们走,今后切莫让我再看见。” 那逃得xìng命的十几人听到这话,如临大赦,一个个当即在六只兽眼的监视之下,几乎一个个都是跪爬着离开。 齐御风回头再看挤成一团的黄河老祖两人,他二人见到这般打斗,当真如坠梦中,面sè麻木,不知眼前是人是鬼,齐御风拜了半天,他二人才转醒过来。 当即齐御风对着祖千秋道:“前番洛郊一会儿,未曾请教大名,敢问这位莫非便是祖千秋大哥?” 祖千秋抬手也不是,拱手也不是,犹豫半天,才打了躬,声音却也打颤了说道:“齐大侠武功盖世,今番救命之恩,我二人虽死也不能报答万一……”说着拉着老头子的手,便要下跪。 齐御风上前一步,搀起两人,摇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何必客气,我今rì却还有一事相求两位。不知可否帮一个忙?” 老头子这才醒悟过来,忙将脑袋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口中道:“能能能能能,少侠但有吩咐,我二人刀山火海,无所不从。” 齐御风力战之余,也有些疲惫,当即三人谦让几句,便都蹲在地上,他才说道:“我前些rì子,与贵教教主东方不败。在泰山之上,大打了一场,你二人可知晓?” 两人面sè有些尴尬,但恩人提问,却也不得不答,当即老头子道:“知道倒是知道,但这等高层教务,与我等散人却也没太大牵连,我等也是看了教中邸报。才知道少侠居然有这般惊天动的的身手。” “邸报?”齐御风微微一错愕,随即笑道:“这定然是咱们那位东方教主所创制的了。” 祖千秋点了点头道:“不错,教主真乃文武全才,烧玻璃、锻铁器、造火枪。而且腹怀华彩,出口成章,武功更是天下第一。齐大侠……” 齐御风无奈笑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如今却并非我与她过不去。而是她与我过不去,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一时也难以说清,倒不如不说为好了。” 老头子道:“但不知道齐少侠要吩咐的事却是……?” 齐御风道:“你二人虽然是rì月神教的教徒,但当初入教之时,却也不是自愿,是却不是?” 两人听闻这话,面面相窥,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错。” 齐御风道:“如今东方不败得罪了少林、武当等天下诸大正派,此时已然不能和解,必然是不死不休之局,两位对这前途,却如何看待?” 祖千秋想了一想,摇头叹息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等天下风云变sè,却也由不得我去怎么想,怎么做,只盼着不能袭卷自身,安然度过此余生,也就是了。” 齐御风道:“好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我有一保命良方,两位想不想听?” 两人听到这话,当即眼前一亮,问道:“如何?” 齐御风道:“你两位将这两人的人头,带到华山派中,替我向华山派诸位问好,便可寻一宝地,颐养天年。我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俱有交情,倘若有一rì东方不败陨落,清算之时,我便自然护得二位周全,但如果我等战死,东方不败一统天下武林,当然这事情也就不必做啦。” 祖千秋道:“少侠既然是我二人恩公,送两颗人头上山,又有什么难的,东方教主对我等管辖素来宽泛,就算知晓,也必然不能见怪。”他这话似拒实迎,已然暗中全盘接受了齐御风的条件和安排,只是话里话外,却似乎还对rì月神教效忠一般。 当即三人聚了一天,在这武陵城中痛饮一番,齐御风又借机问了不少rì月神教的掌故秘密,这才各自散去。 此时八月初旬,yīn雨连绵,齐御风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一路骑着青驴踏雨向北,不几rì便来到了洛阳城外。 这又十几rì中,他寻找任我行,将他三战三败,但揣摩东方不败这个“女儿”的意思,最终却还是放了他一马;继而他大闹洛阳,横扫嵩山派的余党,又结交跟着黄河老祖的消息,同样结交了平一指、绿竹翁,蓝凤凰等人,求蓝凤凰将任我行的书信送到了华山,然后又听说东方不败yù在江南称皇,随即便也来不及赶赴华山与众人相会,便匆匆忙忙,追了过来。 他这些rì子当中,模模糊糊,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若是回思,却也察觉不出,只是觉得若真只是“东方不败”一女流之辈,来到这时代之中,似乎改变的事情,合着众人的说法,却还有些诡异,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出来。 他在杭州一连居住了几rì,一直到了这天清晨,遮天蔽rì的黑烟布满天空,他问及客商,才知道朝廷烧船,而且烧得居然还是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的宝船,当即追到海边观看,不禁甚为惋惜,叹气良久。 一直到了这天下午,他见旁观烧船之人数千人物中间,有几人身穿一身青衣,指指点点,手中都拿着样式相同的直刀。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是东海巨鲸帮丘帮主手下,当时自己与恒山派被困,还是他们给自己结的围。” 此事虽然过去不过几个月,但此时回思当时种种险情,不禁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随即他便想起,那些青衣人的刀法,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xìng命,竟好似比他那灵狐剑法还要狠辣三分,虽然比不过独孤九剑的玄妙,但使得飞快,威力却也甚大。 他想到此时,天上阳光虽然灿烂,心中却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形突然一凛:原来此人居然藏得如此之深! 第165章 繁简 齐御风仔细观察动静,却看那身怀直刀的人数居然为之不少,而且越聚越多,东一簇,西一簇,各自成帮结伙,暗藏于百姓之中。 齐御风见这等人都身穿青布短衫裤,头戴斗笠,目光剽悍,身形壮实,行动快捷,显然武功不弱,当即他心中暗暗起了戒备之心,暗道:“这些好手聚集于此,显然别有用心。” 当即他心中起了探视究竟之意,便藏身在岸边等候,想看这东海巨鲸帮到底如何安排,谁知左等右等,直到傍晚,官军前来巡查,这些人才一哄而散。 而过了一阵,正道人物赶来,居然与东方不败发生了冲突,他不得已而为之,才冒险冲入场中,救了张金鳌一命。 此时张金鳌领着解风过来,当着齐御风的面对他一阵吹捧,众丐帮弟子没口子地向他道谢,众人只说他雄姿英发的义举,谁也不提当年丐帮铜陵分舵分舵阴人被挑之事,齐御风眼看青莲、白莲两位使者脸色青白,站在众人之后,丝毫不敢抬头,不禁也心中一阵好笑。 东方不败衣衫飘飘,背对着熊熊烈火,立在杆上,神色不动,过了一会儿,心中不耐,便冷冷道:“死期将至,却如此又闲情交游,不觉得有些迟了些么?” 众人一听,不由得心中一怔,当即齐御风冲众人点了点头,持剑回头迎向了她,两人之间最后一战,一触即发。 正当此时,突然齐御风身后有人叫道:“御风。让我来对付他。” 齐御风惊诧的回头一看,却见令狐冲昂首阔步。走上前来,他脸色变幻。面上氤氲紫气一闪而没,正是紫霞神功练到最高境界时的异状,当即他不由得心道,看来令狐冲着一次居然也有所奇遇,这内功造诣看上去,居然还胜过自己几分。 东方不败听闻对方由令狐冲出场,不由得嘴角一撇道:“现在想起你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么?” 令狐冲持剑而立,朗声道:“不错,今日我便要亲手将你杀了。免得你为祸江湖!” 东方不败“嗤”一声笑,继而道:“大义凛然,正气昭昭,你如此说便是如此之想么?要想亲手杀我,却也得需要点本事才行。” 令狐冲也不多话,当即身形向前一跃,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剑一拂,便袭上了东方不败的肩头。 东方不败脸色微微一变,口中笑道:“好强的内力。你们师兄弟俩个一起偷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泔水吗?”说话之际,抬手一拂,手指上一枚扳指抵住令狐冲的长剑向外一推,接下了他这一剑。 谁知她这一推。令狐冲当即借力打力,长剑在手中疾旋,在空中划了个圈。一剑指向东方不败小腹,这一招合两人之力。其捷无比,东方不败措不及防。急忙向后一飘,离开了那根巨大的桅杆。 令狐冲此时已然将“独孤九剑”融会贯通,出手空灵无痕,而且一身内力,更是震古烁今,当世几无人能及,他双脚一蹬桅杆,如电闪星飞,手中长剑一挥,便追了过去。 他此时剑法之妙,几乎天下无双,除了齐御风能认识这等剑招之外,当世江湖高手任凭你眼界再宽,腹笥再广,也绝难摸得清一招半式,众人眼见这令狐冲出手两招,剑路均出乎常人意料之外,甚至无法理解,使人莫名其妙,可是却威力不俗,攻敌不备,出手便逼迫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接连后退,不禁都吃了一惊。 两人落地之后,令狐冲长剑如电,一连发了七招,这七招端的是快捷无伦,东方不败左挡右闪,轻飘飘将这七招全然让开,瞬息之间,也上前攻了七招,令狐冲持剑一一应了下来。 齐御风在心中喝了一声彩,并不上前,他此时已然看出令狐冲内力大增,剑法比之先前高明十倍,有心要瞧瞧这一次离别之后,这两人功夫进境到了如何地步。 东方不败穿越多年,三年前之时,一身武功便已然登峰造极,登上了日月神教教主的宝座,而在此之后,更是潜心苦练,功夫愈来愈精纯;而令狐冲天生聪慧,得了“独孤九剑”以及九天神雷渡劫的狗屎运之后,内功外功俱已有所解,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与往昔大不相同。 这两人比起武来,与以前私下相处的旖旎风光自不相同,两人各发快招,都是未曾点到,便已收势,东方不败几次用指头轻轻掠中了他身上,却发现他居然神色不动,才知道他一身内功,绝非假冒,防御之强,几乎与自己相当。 当下两人便在这海滩之上,飞舞来去,拳势掌影,剑气森森,纵横来去,只见两人身法均是矫夭如龙,身形飘逸,虽然脚下全是沙石,却又不激起一点沙尘。 东方不败见数招一过,令狐冲现个破绽,当即长袖一挥,直扑他的面门,这一条白练横空射出,夭矫灵动,幻成一片白雾,扑了过去,令狐冲却只“嘿”一声,拍出一掌,这一掌正大雄浑,带起一阵劲风,那条白练在空中转了个弯,便回击而去。 东方不败身形一飘,心道:“这厮内力果然练得不错,就连这一条白练上的罡气功夫,都能抵挡了下来。”当即不由得低声笑道:“好哇,你将我这袖子割得破了,今日我们便割袍断义,不念旧情,从此再无瓜葛。” 令狐冲听得这几句,心中凛然,他如此施展武功,早已竭尽所能,那还能说出话来,而听东方不败这言语素若平常,游刃有余,显然是存有余力了。 当即他精神一振,长剑泛出一道白光,接连使出妙招,但东方不败的轻身功夫。实在是天下一绝,非当世任何人所及。她身形飘逸无伦,变幻万方。任凭令狐冲如何腾挪奔跃,却也奈何不了。 当即他心中一沮,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却突然见到东方不败的眸子澄澈明亮,炯炯生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突然之间,他心中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了一个念头:“独孤九剑第七剑‘破箭式’专破暗器。任凭敌人千箭万弩射将过来。或是数十人以各种各样暗器同时攒射,只须使出这一招,便能将千百件暗器同时击落。” 东方不败的行踪,其速如电,如矢应机,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似乎与“独孤九剑”的之中“破箭式”的所述法门隐然若合符节,只是当时从未想到时间有人还能使出这般快的身法,便只当作破解小巧暗器的奇法巧招。自行略过,此时深究起来,却也只在心头模模糊糊留了一个大概的影子。 但他先前听齐御风讲解“独孤九剑”的经文,虽不明其意。却也都逐字逐句记忆在心,此时心随念转,一式经“长白剑经”而解的“独孤九剑”的破箭式便焕然出手。只见他长剑轻颤,斜斜一刺。似乎攻向东方不败下身,但刺出一半。猛然陡然向上一拗,东方不败轻呼“啊”地一声,当即肩头便中了一剑,随即她身形急向上跃,身上绸带飞扬,便如同在夜空之中卷起了一朵白花一般,在半空熠熠生辉。 令狐冲见她身形在空中一折,轻飘飘落在地上,与他隔了有十丈之遥,脸上平静如水,肩头上一个小小的创口,汩汩留出一点鲜血。 这一剑虽由自己而发,但他却也殊无喜悦,当即站在地上,却不知如何说话,他先前凭借一股勇气,想亲自出手杀了这个江湖祸害,但事到临头,却发觉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看见对方流出鲜血,心中百味杂陈,便怔怔立在当场。 这时他突然觉得耳边有一丝声音传来,言语轻柔,略带尖刻:“你方才一剑,倘若再接上后招,分明能杀了我,如此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令狐冲听得这一句,略微迷茫的一抬头,却见东方不败丝毫不理肩头创伤,抚袖对着他冷冷一笑,接着令狐冲便感觉身前白影一闪,胸腹剧痛,不由得向后一跃,躺在了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原来东方不败说过那一句,突然身形一闪,速度陡增十倍,落在了令狐冲身旁,使出重手,打在他肚腹之上,在旁人看来,便仿佛她身形突然消失,便已然瞬间移动到了令狐冲身边一般。 一边齐御风见到,不由得惊诧莫名,心道这两人这一个月功夫,居然各有所得,东方不败此时显然已臻内气外功,浑然一体之境,这般横空挪移的功夫,比之泰山之上决战,实是要快上太多。 令狐冲方一动身,便觉得体内一股热流如火,情不自禁咳了一声,他正欲弯臂起身,却突然觉得一只小手扶住了自己脊背,那手臂的主人虽然柔弱,但却坚定无比,便将自己扶了起来。 他看向东方不败,不由得叹息一声,心道若这极速一跃才是她真正的实力,自己先前主动挑衅,实在是自取其辱。 东方不败并不理他,却斜睨他身后之人,目光不善道:“你是谁?” 令狐冲微微一怔,回头一看,忙代替那人道:“此乃我五岳剑派中恒山派的师妹。” 东方不败笑道:“这般花容月貌的小尼姑倒是少见,怪不得也动凡心?” 一边定逸师太本来不欲强行出头,但她平生最是护短,听到此话,当即不忿道:“你武功虽强,却也不能大放狗屁,咱家依琳冰清玉洁,德容言工,哪像你这般不人不鬼,不守妇道。” 东方不败听到这话,不怒反静,她抬眼仔细看着那小尼姑,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两只纤纤小手抓住了令狐冲的后背,白得犹如透明一般,当真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而且她一双妙目之中,眼神坚定,只直直望着令狐冲的侧脸,似乎其他一切,均与她无关。此时她跪在地上,全身隐隐发出圣洁的光辉。当即不由得心生爱怜,上前一步问道:“你便是依琳?” 依琳见到这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魔头如此温柔的问她。不由得十分紧张,但看她容姿端丽,十分亲切,当即不由得随口道:“令狐师兄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你若杀他,不若便杀了我抵命好了。” 东方不败看他楚楚可怜,一双大眼,清澄明澈,犹如两泓清泉。一张俏脸在月光下秀丽绝俗,更没半分人间烟火气,只是颜容憔悴,似乎为相思所扰,当即不由得一怔,随后摇头叹息道:“我怎么会杀了他,他自不会杀我,我也不会杀他……”她顿了一顿又笑道,“若是杀了令狐冲。你又怎么办?” 随后她哈哈一声大笑,飘然御风而行,此时一条大船冲破浓烟黑雾,临到海岸近前。那船上雕龙画凤,气势恢宏,灯火如炬。竟与那宝船之龙骨架构一模一样,船上更有上千武林好手。都各持兵刃,凛然以待。其中向问天,新晋青龙堂长老上官云、白虎堂长老葛宗宇、朱雀堂长老杜铉烈、玄武堂长老鲍大楚、风雷堂长老莫成志、惊涛堂长老薛日亭、疾电堂长老王诚、业火堂长老秦伟邦、枯木堂长老桑三娘等都在其中,可谓日月神教菁英,一并而出。 东方不败飞上船首,目光凛然,口中清脆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齐御风,我心所志,你现已知晓的明明白白,我最后问你一次,汝为伊尹,我为成汤,共成大业如何?” 齐御风上前几步,站在船边,摇头道:“你这人做事,不怎么靠谱, 就算你能成功,我看这天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东方不败疑惑道:“你今年多大,读过书没有?” 齐御风道:“十九啦,刚上大一。” 东方不败道:“既然如此,你还不知道我等的优越之处么?” 齐御风道:“你志向虽宏,但所使得手段却太过霸道,我不懂治国安邦,却也知此事并非铁血一途,此等宏图伟业,也并非只靠阴谋诡计,武功盖世就成。现下天下太平,承平已久,你又何苦来哉?” 他心道,这东方不败文才武功,俱是上品,但自大狂妄,专横骄傲,这种人不切实际,从古到今都很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怕若今日不能降服与她,日后天下百姓,必受离散流乱之苦。 东方不败冷笑道:“一个毛头小子,也敢跟我谈治国之道,既然你心中不服,咱们就手底下见过真章!” 齐御风摇摇头道:“你比之先前泰山之时,武功更见玄妙,想必已从太极中悟出了无招胜有招的道理了?” 东方不败得意洋洋道:“不错,张三丰那老道,果然有些门道。” 齐御风叹息道:“若是如此,我内力殊不及你,胜你之望,实在渺茫,不比也罢。” 东方不败道:“哪里哪里,你我铢两悉称,功力悉敌,我新近妙悟神功,正好还没有敌手试招,你不打怎么行?”说罢身形激射,长袖一摆,绸带飞扬,卷起一朵白花,便朝齐御风袭来。 此时天下正教好手,早已伺于齐御风身后,见她一动,随即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同使出,但见东方不败长袖一扬,如凤凰垂翼,卷起一阵罡风,只听得“啊!”“哎唷!”“啊哟!”惨呼声不绝,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十几名好手,居然被她在一瞬之间以迅捷无伦的手法尽数击败。 齐御风眼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气势凌人,方才一招,攻守兼备,已然深得太极拳剑之中,以意驭招,千变万化,无穷无尽之意,当即凝思片刻,便缓缓刺出一剑。 东方不败见他这一剑,神色略微一凝,随即起手还招,打出了一掌,两人一招一式,都是缓缓发出,实无半分力道。 继而齐御风又掂起长剑,斜斜一刺,东方不败闪身躲避,还了一指。 身后群豪及日月神教船上的教众,见两人如此使招,不禁都是莫名其妙,这哪里是比武,较之师徒授武还要迂缓松懈得多,但看见两人神色郑重,却也不敢多言。 只有方证、冲虚、向问天、令狐冲等高明之士,才看出两人如此比武,实在是武学已然练到了极致,对于诸家招数都了然于胸,知道无论使出多厉害的杀手,对方都能轻易化解,已有的套路招式便已不屑使用,必须得另创新招,方能克敌制胜。 方才齐御风第一招剑法,便是由令狐冲巧思而得,略微更改,而东方才智过人,瞬间便解其意,随即便也创出一路新招,破解了开来。 齐御风又凝神半晌,一剑微颤不停,缓缓刺出,在空中抖了几个繁复无比的圈子,穿来插去,直过了好半晌,才停剑回转入怀。 东方不败见到此招,眼神中立刻浮现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她呆呆不语,静立半晌,任凭衣袂飘飞,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双掌舞动,右脚实,左脚虚,粘连粘随,使出一招。 这一掌既出,旁观的武当派人物无不惊异,原来这一招却是武当派太极拳的一招“揽雀尾”,武当派上下无人不会,但见她这一招使得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圆融之美尽显无疑,实在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真不知这魔教教主,何以却将武当派功夫,练到了如此境界。 齐御风见到这一招,当即脸色大变,惨然道:“以至简破至繁,教主不愧天下第一,齐御风甘拜下风。”未完待续。。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166章 交易 原来齐御风这一剑,似穹庐笼盖四野,绵绵密密,无所不周,无所不到,瞬息之间,便已然将东方不败周身笼罩,这一招式奇幻万端,变化莫测,自由挥洒、更无规范,实在已经到了“独孤九剑”所能及的极致。 谁想东方不败在转瞬之间,居然想出以这等平平无奇,武当山上人人皆会的招数,化解这等最为繁复的招数,这等神通才智,实在已然登峰造极,体达圆通定慧之境。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此人聪明才智,实在胜过我十倍,如此深奥的拳理剑诀,她居然在这一月不到的功夫,便掌握住了,倘若她得了九阴九阳、逍遥派的武功,莫非还要成仙不成? 他左思右想,才智枯竭,才使出方才那一剑,若是想再使出比刚才还厉害的一招,实在已经无能为力,当即他心中骇然,心地却又如光风霁月,当即便脱口认输。 东方不败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笑道:“你若输了,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我看你剑破虚空,迅捷之极,显然内功又有长进,来来来,叫你姐姐见识一下你的‘紫霞神功’。”说罢玉手芊芊,平平推出一掌,便朝齐御风袭去。 齐御风见她不肯放过自己,心中不由得一叹,抬眼见这一掌似缓实急,将自己身形全然盖住,无论如何都得接下她这一掌,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厮莫非还想铲除了我不成?” 他避无可避,当即勉力推出一掌,与其相交。却发现她这一掌看来平平无奇,内中却暗藏极大的潜力。他起初便运起第八重的“紫霞神功”,却发现东方不败那股内息连绵不绝。有余不尽,犹如长江之水一般,不断涨溢,而自己所筑的堤坝,却随时可能要大水漫过来冲垮了一般。 当即他鼓一口气,再次运起第十重“紫霞神功”功夫,勉力向前一推,这才缓了缓乏,轻快了片刻。但不过一刻钟功夫,却觉得敌手那股内力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逐渐水涨船高,却又比自己高了一层。 他渐渐觉得双臂发麻,胸口疼痛,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当即他抬头一看,却见东方不败好整以暇,抿着嘴唇,似笑非笑。一派潇洒模样,当即不由得心中巨震:“她如此施展内力来回交逼,莫非是想将我五脏六腑震碎。使得我筋酥骨软,变成废人不成?” 他一直以来。虽不引这位“东方不败”为同道,却也不当成敌人。一心只想化敌为友,或干脆各不相干。 此时见她竟然使出这种毒计残害自己,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怒,陡然生出一股力气,舌抵牙膛,运一股内力,经过任督二脉回旋,上行阴脉之海,转脉手足三阴,下行阳脉之海,转脉手足三阳,继而直行冲脉,转而行阴维、阳维。 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掌齐推,此时全身气血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一股沛然之力自冲脉血海之中涌出,势如大海狂涛,雄浑豪壮,沛然莫能已当。 他这“紫霞神功”号称“华山九功,紫霞第一”,原本在一般高手眼里,显得强横无比,但在许多一流高手眼中,却也觉得不过尔尔,觉得没什么神奇之处。 其原因倒也平常,不过是原来的华山掌门岳不群,为人一向谦虚谨慎,低调得很,是以他到底武功练到何等境地,天下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其实华山派武功出自全真一派,这“紫霞神功”乃是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它源自《太清罡气》、《玄门罡气》等上古修仙之法,只不过历代弟子鲁钝,修习不全,这精微奥妙之处一代一代缺失,传至现世,便只剩下打熬力气,增长内气的普通内功心法了。 但“紫霞神功”除了锻炼法门之外,却也流传了一套运使法门,一旦使出,体内真元膨胀,激发潜能,便可在瞬息之间陡增数倍功力,对敌人一击必杀,而后又绝无后患,可堪完美无瑕。 这“紫霞神功”一共十重功夫,方才齐御风已然使出,而他方才又运转内功,流于奇经八脉,使的却是令狐冲所传的“第十一重”功夫。 这“第十一重”甚为简单,无非便是运转内气,经行诸脉,能修习内功打通奇经八脉之人,一看便知,但这套心法,却需要练成前十重作为基础,否则必将经脉尽断、走火入魔,而即使成功使出这套心法,却也必然元气大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 齐御风打通冲脉,将全身精力都凝聚起来,瞬间武力比施展第十重“紫霞神功”又增一倍,一身内功,已有自身内力二十倍之多,这身内力可谓震古烁今,乃世上任何武林人物终身所望。 东方不败见他脸色半面赤红,半边青黑,便觉得奇怪,突然觉得手上反击力道大增,心中却也不禁一急,加速催动,谁知此时齐御风蓦地一声咳嗽,一口舌尖热血喷出,掌力却突然铺天盖地,似山洪暴发一般,沛然莫当, 东方不败一探之下,便觉得他内力刚猛勇武,并非自己可敌,知道他定然使了自伤元气的法子,增强内力,当即她心中微有惧意,便微微向后一退,趁着这波涛未曾扬起之际,躲了过去。 她武功已然练到随性而发,招随意至的境界,比试内功,却也能随心所欲,想走便走,她站在一边,不禁冷冷笑道:“你要赶着去见阎王么?” 一句话堪堪说完,却见齐御风目中空明澄澈,似乎视而不见,闻所未闻,只是双掌交错,左掌圆劲,右掌直势。呼的一响,左掌前探。右掌倏地从左掌底下穿了出去,左手掌力先发后至。右手掌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道交错而前,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或跃在渊”。 原来他先前被东方不败逼迫得狠了,此时形势一松,也不及细想,平时所学的降龙十八掌登时使出。他此时潜力尽皆激发出来,一身功力霸道无比,这一掌拍去,登时便如同有二十个齐御风一起使招一般。 但见他他襟带朔风,足踏黄沙,一掌劈得迅捷至极,身上衣袂束带无风自动,笔直向后射出,一头长发如箭一般在身后立起。足见这一掌石破天惊,端地是雄浑无比。 东方不败秀眉一颦,但发觉他这掌法看似粗犷简单,实则雄浑无比。平生所见,却没有一招掌法胜过此功,当即她见避无可避。便咬紧银牙,也使出十二层功力。一掌击出,与他对攻。 两人掌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嗤一声,齐御风的上身衣衫瞬间从中线撕裂,分向左右飞出丈许落地,而东方不败的身形如一条白箭一般向斜后方直飞,落出七八丈开外,才堪堪落地。 直过了许久,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坐起身来,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先前东方不败所“赠”玉匣正落在了地上,上面印着一只芊芊巧巧的掌印,当即他不由得一声惭愧,心道原来却是此物替他受了东方不败一击,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只觉得气息窒滞,干咳两声,便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 齐御风踢了两脚沙子,坐得舒服了一些,吸一口气开始默运内功,面上却呵呵笑道:“降龙十八掌都没听说过?” 东方不败面色微微一愕,随即点了点头:“那个陆散淡就是陆小凤罢?我到处寻他比武,他却东躲西藏,避而不见,当真令人扫兴。你这掌法,便是从他家学的罢。” 两人说完这句,便陷入沉寂当中,似乎谁都不愿开口一般,周围英雄豪杰,尽皆莫名其妙,但却也无人敢惊扰了这两人。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东方不败才道:“喂,小子,你还得多久能能缓过气来。” 齐御风此时头顶早已沥沥见汗,肚腹之中痛苦不堪,听她一说,却也勉强道:“远着呢,估计明天差不多。” 东方不败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掌法,咱们均是肚腹受伤,下盘使不出力来,今天谁先站起来,便算谁赢,任凭对方宰割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当即道:“好!” 东方不败见他少言寡语,便不再看他,目光一转,却盯上了定逸师太。 定逸虽然号称胆大妄为,鲁莽之极,但被这号魔头盯住,却也不禁心头发凉,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东方不败叫道:“喂,老尼姑,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定逸师太凛然道:“我等名门正派,从不与你这邪魔外道做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笑道:“你且听我说完啊,包管有你恒山派的好处。” 定逸道:“本派事务,一切均有掌门师姐掌管,贫尼在恒山派中乃是闲人,素来不理事,说也无用。”她说罢拂身而去,面色坚毅无比,但老江湖们却也听出,她口气虽依旧还是**地,却也缓和了语气,似乎有商量可言,并非一味拒绝。 东方不败转目道:“如此之说,那便是该问定闲师太了?” 定闲师太俯掌稽首道:“老尼定闲,不知施主有何事与恒山派商议?” 东方不败道:“待会我如果先站起身来,这大大小小的正教门派人物,可就要被我全都杀光啦,你怕不怕?” 定闲师太原本便是想与她谈上几句,分散精力,令她延缓疗伤,以利齐御风的赌约,可听了这一句话,却也不禁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这样一句话,出自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嘴里,自然可笑至极,便是连三岁小儿,恐怕也不惧怕;但是这女子若是天下武功第一,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东方不败,却也值得大为商榷了。 东方不败见她不答。当即道:“如今我却有一个交易,教恒山派永世不受日月神教的叨扰。便是你杀上门来,我也避而不战。绝不伤你恒山派一人,你答不答应?” 定闲师太不解其意,便问道:“教主欲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不知是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道:“贵派这位仪琳师妹,长得如此美貌,当真我见尤怜,你们将她逐出山门,许她还俗去吧。要不然她古佛青灯,从此终老,岂不是误了这上天赐予的美貌容颜?” 定闲师太微微一怔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原本这皮囊便是身外之物,依琳并未做错什么,我又何能将她逐出恒山?” 东方不败叹息道:“定闲师太,这世上没几个好人。我却知道你算上一个,咱们一在河北、一在山西,算是邻居,你看我什么时候为难过恒山子弟?依琳还如此年轻。难道你真的忍心她跟你那样过一辈子么?她有没有清净之心,心里头想着什么?难道你却不知道么?” 定闲听到东方不败竟然说出这般话,不由得沉默不语。当即低下头来,默默思索。一边依琳听到要将她逐出恒山,却吓得心肝乱蹦。几乎委屈的要哭出声来,可她听说自己美貌,不由得又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中也红了。 当即她胡思乱想,不由得却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个梦来,在睡梦之中,似乎自己头戴玲珑凤冠、身穿百花锦衣,足登金绣珠履、仪态万方、娉娉婷婷,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公主。 自己走进一座辉煌的宫殿,旁边一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令狐冲。 跟着足底生云,两个人轻飘飘的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美欢畅,无尽喜乐。 忽然间一个老尼横眉怒目,仗剑赶来,却是师父。仪琳吃了一惊,只听得师父喝道:“小畜生,你不守清规戒律,居然大胆去做公主,又和这浪子在一起厮混!” 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拉扯。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令狐冲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自己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住往下翻跌。 她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行清泪如明澈的泉水一般,不断涌下,当即她不由得跪在地上,面对着东方不败道:“这位东方施主,求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一生下来便在无色庵当尼姑,你让我变成畜生也好,身入地狱也好,只求求你别让我离开恒山,我这人笨手笨脚,除了会念经之外,什么都不会……” 东方不败笑道:“傻妹子,这事是为你好,没得商量……”继而她幽幽叹口气道:“定闲师太,你觉得依琳这尼姑再当下去,还能活得上几年?” 定闲师太听了这一句话,不禁又是一怔,随即想到依琳日渐消瘦,眉宇之中,愁苦烦恼,纠缠不解,不禁也是心中一沉。 她虽然一世无夫,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只是从未想过此节,此时回想起来,依琳自从被令狐冲救过一命之后,那段时日便总是晕晕乎乎,时而嘴角含笑,时而长吁短叹,有时还偷偷抹泪,待到了后来,她日渐无望,便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不复昔日那般活泼可爱,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她转头看一眼依琳的师傅定逸师太,见她目光闪烁,抬头望天;复而转头看一眼卖馄饨的何三七,见他眼角有泪,无奈叹息;接着又回过头去,仔细地看着这位三师妹的掌上明珠,只见她脸色通红,而泪水未绝,娇艳之色,实在难描难画。 当即她不由得心道:“原来依琳这般美丽,我若有这样一个女儿,焉又舍得她冷冷凄凄,当一个乏味的尼姑?”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一声暴叫道:“尼姑又怎地,尼姑便不能嫁人了么?为什么要还俗?”却是一名胖大的和尚张口嚷嚷,他领着若干人手,齐齐飞奔而来。 东方不败冷冷道:“不戒和尚,你女儿佛心坚定,若不还俗,便永志不能嫁人,这都是你当年做的孽,今日若再嚷嚷一句,我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戒和尚见她这般郑重,而且说话道理似乎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考虑,当即挠了挠头,便不再说话。 依琳此时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不要被逐,我不要离开师门……”她抱住定闲的大腿道:“师伯,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定闲微笑着抚摸她的后背道:“傻孩子,这东方教主之言,也甚有道理,你长得这么美貌,十多年来,我却从未夸赞过你一次,咱们不出山门,只不过以后留起头发来,跟郑萼,秦娟他们一样如何?” 依琳听得可以像郑萼、秦娟那样留一头青丝长发,当即心头一跳,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她脑中迷迷糊糊,咕咚一声,便已晕倒在地。 正在此时,突然不戒和尚身后闪出一人,正是田伯光,他面色郑重,朗声大叫道:“大伙儿快撤,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他说话之时机,突然听得远处一声沉雷般的闷响,接着诸人抬眼望去,却见夜空之中,宛然升起了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未完待续。。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167章 妖氛 正教群雄及rì月神教一干人,只听的那炮声轰隆隆地,响声不绝,大地震动,海水荡漾,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整个天空有如白昼,天蓝云苍,霞光万道,此等异景,都是平生所未见,当即无不心惊。 不及片刻,那光亮便越来越近,直如金蛇万道,光耀刺目,洒下斑斓璀璨的点点光斑,便如同过年时的烟花之中伴着瑞雪飘飞一般,洋洋洒洒。 方证眼望这浩淼长空,尽是点点光斑,真如一副北国过年的情景一般,那天上灰扑扑,便好似要压倒头上来一般,不由得心中莫名一沉。 齐御风不及躲避,猛然被一道亮光刺中眼睛,当即他不由得破口大骂道:“谁人使的太阳拳?” 东方不败坐在地上,噗哧一乐,但看见那天空粉尘,久聚不散,慢慢随风飘落了下来,神sè却也渐渐转而凝重。 过了许久,一名峨眉派弟子见那光亮诱人,飘落眼前,他心中好奇,当即伸手一接,一经触摸,只觉得手心一凉,接着便觉得掌心之中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当真蚀骨难捱,这粉尘越落越多,直落在他脸上,身上,当即他不由得长声一声惨叫,立刻翻身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这场“大雪”飘落,波及甚远,正邪双方人手,几乎所有人俱有所损伤,受了那粉尘腐蚀之后,众人顿时都觉得透体生寒,脸sè由白转青,全身苦痛难挡。 只有少数武功高明之辈。练到了“一羽不能加 蝇虫不能落”,片尘不沾之境。暂时却还无恙。 武当派掌门冲虚运起太极神功,护住心脉。鼻中一嗅,闻得风中有丝丝咸味,突然紧皱眉头,大声叫道:“是三点水的朋友么?在下武当派冲虚,请潘掌门一现!” 他这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四野鸣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海岸风声,真如龙吟虎啸一般。 这声音传出,久久无人应答,群雄身上渐渐洒落一大片白sè盐渍,疼痛无比,麻痒不堪,当即都盘膝坐地,各自运功相抗。 直过了一柱香功夫。大海之上突然传出一阵海螺之声,呜呜不绝,接着点点火光燃起,慢慢靠近过来。众人观之,只见大海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蚁聚。居然是来了无数船只,中间几艘大船之上。灯火通亮,如同白昼。 那大船之上。有人长吹了三声海螺,四方小舟,无不遵从,当即排列两旁,任凭大船先行。 过不多时,各舟靠近,冲虚抬眼一看,见船首站着几十名人手,都是神情粗豪,举止剽悍,中间立着一人,矮矮胖胖,犹如鸡立鹤群,甚是猥琐,但在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居然也显得甚有气概,非是旁人,正是海沙派掌门潘吼。 只见潘吼冷冷道:“冲虚道长亲自过问,潘吼愧不敢当,不知有何事见教?” 他看见这沙滩并着rì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人数至少上千,这其中有人头发花白,有人白须苍苍,不乏少林、武当、峨嵋等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各派名宿前辈,但此时,这些人却一个个鸦雀无声,面无表情,有如僵毙了一般,心中不由得大为得意。 冲虚面sè淡然,开口道:“这毒盐一向为贵派独有,今rì以霹雳雷火引爆,大炮机括发shè,的确有独得之妙,我等少林、武当等诸派菁英,咸集与此,有要事相商,还请贵派赐予解药,他rì武当派两万门人弟子,定当报答今rì方便之恩。” 他这话一出,那潘吼脸sè当即为之一变,武当派徒子徒孙,绵延不断,在江湖上各帮会门派,镖局车行,多有跟脚,甚至朝廷衙门之中,也有武当派的子弟,冲虚只说两万门人,却也还是谦逊之词,这些人虽然平时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但若武当派首脑在此受挫,众人众志成城,为武当报仇,却也是极大的威胁。 当即他笑容一收,眉头顿敛,刚刚摆出来的威风煞气,便不由得一凝,思忖该如何应付,便在此时,突然旁边大船之上,火光一闪,数十柄火把一起点亮,一人哈哈大笑道:“潘老大,咱们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讲一个‘利’字,管他什么少林武当,但凡入了咱的陷阱,便是天王老子,也要留下层皮来!今rì我等前来打劫,还请诸位赏脸,给口饭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一现身,连笑三声,定逸转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道:“麦正?什么时候你们巨鲸帮和海沙派成了好朋友了?”她与众恒山弟子,先前在襄安县被嵩山派安排的海沙派和白蛟帮联手所困,多亏齐御风与这位巨鲸帮的副帮主麦正前来解围,是以一直念念不忘,只是江湖风波一个接着一个,事多且烦,便一直未能奔赴东海,前去谢礼。 麦正微微一怔,转头看了定逸师太一眼,哈哈笑道:“原来是恒山定逸师太,哈哈,咱们可是老相识了,一会儿定然不会教贵派吃亏,我们抢少林那群和尚多少钱财,就抢贵派多少,公平无欺,绝不多占。” 定逸大惊道:“麦英雄,先前见你侠骨英风,仗义救人,我恒山定逸好生敬仰,只盼一有闲暇,便登门拜访,以酬当rì救命之恩,怎么却如此自甘堕落,竟然做出这等倭寇的行径?” 麦正脸上泛光,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狂热,他听了这话,当即哈哈一笑:“我都说啦,今rì这大买卖千年难得一遇,便是天王老子,今rì也绝不能放过。” 这时只听得他身旁rì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一人冷哼一声道:“难道天王老子欠令堂的piáo资么?”说罢,只见十余条黑影。飞掠而下,直扑麦正而去。 原来这宝船之上。另有船舱,天空略有异状之时,rì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便已察觉,当即他及时埋身舱内,才躲过了一劫。 此时他见正主现身,便率领着这十几个舱内隐匿的好手,出来拼死一搏。 麦正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劲风便朝自己扑来,他当即抬手一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shè出数十枚飞锥,打向这十几人要害之处。 向问天绰号“天王老子”,武功除了当世寥寥不过几人之外,便几可天下无敌,面对这等宵小的暗器手法,实在不屑一顾,当即他长袖一摆,在天空中划了个大圆,便将那数十枚飞锥都接在手里。随手一扬,飞锥随即以急速飞shè回去,便将几十名巨鲸帮的人手放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实在出乎麦正意料之外,万万料不到向问天轻功暗器。居然如此娴熟,当即他见到身边十余人或死或伤,竟无一人幸免。当即转头便跑,回转到船舱之中。 当即向问天等十余人各持兵刃。落在甲板之上,十余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船舱中追去。 此时夜sè渐凉,海岸上浓雾弥漫,视界不明,众多正教群雄惴惴不安,心中竟都盼望着这魔教一干好手能够获胜归来。 只听得船舱之中嗖嗖之声不绝,暗器连续飞响,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劈里啪啦几声闷响,显然是向问天等寻人不着,便劈裂船舱,借以泄愤。 过一会儿,突然听得向天问一声大喝,乒乒乓乓几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窜高伏低的闪避,接着惨呼之声连绵不绝,接连响起,不到几个刹那的功夫,声音转低,竟然无声无息。 海滩上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沉,随后便都将目光对准了那船舱门口,心中都在祈求下一刻出现的活人,最好是魔教教徒。 不及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人影一闪,却见麦正手中持着一块手帕,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血迹,施施然走出,对着众人得意一笑:“不好意思,天王老子已经伏法,现在便轮到诸位了。” 令狐冲本来看见巨鲸帮人手出场,便已然迷迷糊糊,一颗心越来越凉,直往下沉,眼前不断晃动的,都是巨鲸帮众手中那直刀的影子,那直刀的刀首之处刃面斜开,与诸门诸派兵刃都不相同,一般只用于前代战阵之上相错厮杀,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实物。 先前梁发等人身死,他只以为是嵩山派的yīn谋,是以并未将伤痕异样放在心上,此时见到这刀身,却猛然心中打鼓,不由得想起梁发身上的伤痕,绝非一般长剑,恰恰便是这等直刀所致! 当即他心中激愤,几乎不可自抑,但在这毒盐的断筋腐骨的侵蚀之下,便是连方证这等身居“易筋经”神功之人,也只能苦苦支撑,他内力虽强,但稍一运功,便气血狂翻乱涌,眼前金星飞舞,却又有甚么用? 此时眼见这生死仇人洋洋得意,立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不禁悲痛莫名,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得低低一声叹息,寻声过去,却见齐御风正悲悯地看着自己,随即对着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令狐冲虽在苦痛交缠之中,但神智尚清,他当即禁不住心中一愣:他为什么要对我摇头?他为什么要摇头? 这些人在华山之上,犯下滔天罪行,却自在而来,从容离去,究竟凭借的是什么? 方才rì月神教第二的好手,竟然也沉沙折戟,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即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他脑海之中飞速而过,他凛然全身一颤,不由得放声道:“星使追还不zì you,双童捧上绿琼丹。九枝灯下朝金殿,三素雪中传玉楼。凤女颠狂成久别,月娥孀独好同游。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原来他在梁发等人不幸去世之后,回思陶钧的自杀,越想便觉得越是不对,华山之上机关遍布。便是劳德诺重归,估计也对此无能为力。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的蹊跷之处,想来想去。却也只有失踪的小师妹一人有嫌。 但在他的心中,小师妹地位何等重要,尽管不断浮起这个念头,却也强压了下去,不去想它。 后来他思念失踪的小师妹,忍耐不住,便一个人偷偷前往天琴峡岳灵珊的居室探访,望着房中四壁萧然,壁上却新题了一首诗。什么“埋骨成灰”云云当真入目心惊,他对文理并不甚通,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这一个一个女子孤单寂寞,抱恨终生的意思。 这才知道她必有难言之隐,而且与上山杀人的匪徒,定有关联,他历经磨难,一直隐忍,此时见到这杀人利刃出现眼前。便再也忍不住,将这在心中念过了千百遍的诗吟诵了出来。 他此时内力在当世英雄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四肢虽然无力。但丹田却并未受损,这几句诗一吟出来,登时方圆几里之内。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是身在船舱深处之人。也觉得听来如同人在身侧一般。 少林寺一干高僧,登时都露出讶然之sè。都觉得这位华山派掌门果然功力浑厚,数遍天下的内家好手,似乎都颇为有所不及,虽然令狐冲这内功运用,似乎颇为生涩,不得其法,但这般充沛的内气,却是实打实正教好手之中的第一,连方证都要稍逊三分。 令狐冲耳目灵便,吟诵一遍之后,当即侧耳倾听,果然不出多时,便听得一艘巨鲸帮的船舱之中,传来隐隐约约低低一声轻叹,继而不多时,一个隽秀的身影提着灯笼,从舱中慢慢走出,只见月光斜照之下,她目光散乱,一双眸子中充满了绝望与哀伤,充盈着泪花,她看着令狐冲的身影,缓缓道:“大师兄,你好。” 令狐冲见到此人身影,登时胸口如受重击,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他几yù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想要喊叫,却也喊不出声,他全身颤抖,泪水簌簌而落,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轻轻抬起一只手道:“你……你……”突然头一歪,一口鲜血喷出,继而接连不断,连呕三升,面前一片沙地,尽皆染得通红。 东方不败见此情景,不由得轻叹一声,遥遥看着令狐冲的脸颊,凝望不语,脸上充满了爱怜之sè。 这时突然方证双手合十,口中道:“常言说,‘君子藏器于身 待时而动’既然岳小姐已然显身,岳先生何不现身一见,以叙契阔?”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雄无不惊栗,心道那“君子剑”岳不群相传已死了三四年,怎么方证却指名道姓,叫此人出头?众多华山弟子,更是悲痛莫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过不多时,只听的舱中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齐御风侧目观瞧,只见他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当真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让人心驰神往。 此人走到船首,拱手说道:“与方丈洛阳一别,已过五载,大师昔rì教诲,,岳某铭感五中,方丈贵体一向安好?” 方证点点头道:“托贵派之福,尚且无恙。” 岳不群又对着方证恭敬地深鞠一躬,随即转了半圈,团团一礼道:“今rì与各位稍有误会,不群在此向天下英雄致歉,今rì武林风波乍起,祸患迭生,不群身为正教同道,不敢忘却身上所负之责,等到今rì事必,必当向诸位磕头谢罪,以告今rì无理之孽。” 群雄见他谦谦有礼,一派君子风范,原本气愤难平之意,此时却不禁化为愕然,但见他神清目朗,蕴藉儒雅,超凡脱俗,丝毫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架子,当即许多人想到他昔rì声望卓著,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正人君子,心中不由得都想到:“难道今rì之时,居然是一场误会不成?” 正当此时,突然东方不败懒洋洋说道:“岳不群,那《辟邪剑谱》上的武功,你练成了么?脸上挂着这么长的胡子,你不觉得碍事么?” 岳不群闻听此言,哼的一声,眉间闪过一阵怒sè,但随即微笑道:“你这魔头,胡说八道甚么,我华山剑法,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岳某又何求他派的武功?” 这时rì月神教宝船之上,突然一人尖声说道:“你才胡说,你杀了我林家一百多口人命,却又嫁祸给余沧海那蠢人,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为没能留得住一个活口么?” 这声音既高且锐,在海岸上尖声怒叫,静夜之中,有如厉枭夜啼,群雄听之,不由得毛骨悚然,抬眼一看,却见那船首上一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勉力拉着长帆,此时神sè激动,那五官却又扭曲得渗人。 岳不群眼中jīng光一闪,陡然眯缝着抬眼望去,口中淡淡问道:“你是谁?” 那人仰天“哈”一声笑,神sè如狂,继而低头道:“我是谁?我是谁?我便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你杀我啊,你杀我啊,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娘,使得不就是‘夺命连环三仙剑’的功夫么?我当rì亲眼所见,你抵赖得了么?” 岳不群脸上怒sè一闪,随即慢悠悠道:“我道东方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有武曌之风,原来却也有这等面首相伴,看来男女虽殊,其趣亦同。” 东方不败不怒反笑,口中道:“在下虽算不得三贞九烈,却也不让须眉,胜在用情专一。这位林公子虽然生得美貌,但他入我rì月神教之后,为报血海深仇,便已毅然自宫练气,服食丹药,修炼《葵花宝典》上的神功,此时内外齐通,早已不堪男女互化之道,岳先生乃是此中高人,倒可为他指点一些外练虚灵和涤荡昏浊的捷径。” 群雄听说什么“自宫炼气”,《葵花宝典》,当即心中不由得都是一惊,令狐冲本来气冲九窍,身上无数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出,迷迷糊糊,只剩半条xìng命,听得此言,不由得也清醒了三分,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陌生而熟悉的师傅发呆。 岳不群本来意气风发,雍容优雅,听得此言,却面sè一变,笑容登敛,他低下头来,双目凝视着东方不败,眉毛渐渐竖起,脸sè发青,片刻之后,一张青紫的面孔随即又转而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泼妇,当真找死!” 这一声叫的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但声线不男不女,于海天明月之下,竟充满了yīn森森的妖氛鬼气。 他说过这一句,突然青光一闪,转而不见,继而身形在东方不败身侧突然出现,手中长剑,便朝着她咽喉疾刺而来。。) 第168章 童子 岳不群一剑挥出,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长风呼啸之际,长剑之上剑光便更胜几分,直直洞穿了那漫天飞舞,遮天蔽rì的沙尘,飞掠而来。 东方不败此时一身洁若冰雪的素服白衫,见这剑气缭绕的异状,当即抬手一挡,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露出半只洁白如藕的手臂。 当即她一张俏脸涨得涨红,怒咤道:“找死!”当即右手一挥,一道长袖徜徉回旋,便当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一般,朝岳不群袭去。 但见她长袖如飞,左点一招,如蓓蕾初绽,攻向岳不群左脸颊,接着未及岳不群还击,长袖中段突然向中间一折,犹如神龙摆尾一般,陡然又硬生生分出一股力气,攻向他右边脸颊,这一袖双击,花开并蒂,连续两招使出,那长袖便如同一条长长的手臂一般便捷灵活,而且这一招手法之快,势道如疾风暴雨,当真非同小可。 众人见了这等电石光石火的一霎那间,东方不败依旧能大展神威,不禁齐声惊呼,惊诧莫名,齐御风心中暗道:“这东方不败原来早已恢复了功力,却一直在暗中等我?” 但略一细看,却见她两招齐发,被岳不群陡然向后闪过之后,却并未起身追击,依旧盘膝坐在地上,一条长袖轻飘飘地,忽挑忽捻,忽弹忽拨。上身半点不动,若有若无地拍击而出。遇到凌厉的招数,便使衣袖将对方之力斜引下来。使得俱是武当派太极一路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其奇捷快诡虽依然留存,却亦不见先前堂堂正正之师。 三五招一过,她头上便渐渐冒出冷汗,左掌突然按住胸口,似乎有所不适,长袖招数便转而繁复绵长,往往七八招守御之后,才能攻出一招。岳不群见她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突然间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 群雄见这两人武功尽是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xìng命,狠辣异常,当即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许多人见到昔rì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所使招数渐趋yīn险刻毒,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三十招过后,岳不群心中不由得大为急躁,眼见此人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且单使一袖,自己居然这半天也没能将其杀死,当真在众英雄面前脸面无光。他对东方不败怨恨极深,怒火中烧。恨不得下一刻便将她置于死地,当即心随念转。突然于剑招之中,飞起一腿,踢向东方不败的脸面。 群雄之中,许多人当即不由得心中一颤,眼见东方不败那一张俏脸细润如脂,粉光若腻,不施粉黛而颜sè如朝霞映雪;吹弹可破,便如新剥的鸡蛋一般,心中登时都大为不忍。 但这一脚踢出,东方不败除非跃起相避,或者出掌硬接,否则便断无生还之理。看她这半天都丝毫不动身形,显然也同众人一样着了道,内力有亏,想要支撑着站起也难办到,更别说施展轻功内力了。 就当众人以为岳不群这一脚终于取了这天下第一高手的xìng命之际,突然见东方不败双目暴睁,全身似乎扶起了一阵白sè的烟雾,接着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她身形已然闪在了三尺之外,身形如昨,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当即船头上的海沙派掌门潘吼揉揉眼睛,不由得大声喊道:“妖法!是妖法!” 而另外一艘船上,巨鲸帮的副帮主麦正却叫道:“土遁!是土遁!” 正教群雄等少数挨得住毒盐侵蚀的,也都一边默运内功相抗,一边议论纷纷,不知所以。 齐御风自岳不群跃身下船之际,目光便片刻不离其身,他一心想要将这自残本《葵花宝典》中所悟的武功,看个明白,虽然他身体不断麻痒刺痛,不免有些深思不属,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却也无不瞧得清清楚楚。 这武学之道,便如世间任何繁复奥妙的学问无异,愈是沉下心来钻研,便是愈是兴趣盎然,所得甚深,齐御风留有后手,所以心无挂碍,便看得津津有味,他眼见岳不群足尖将及东方不败那光润玉颜的脸蛋之时,她目光陡然一亮,全身一颤,裾带飘飞,显然与他使“紫霞神功”之时有些相似,而那股攸然而来,攸然而去的烟雾,却是她全身毛孔突然打开,同时绽放出一股热气所至。 这一脚岳不群全然踢空,心中也不禁一阵惊讶,但他身在局中,却不容他细想,便跟着跨了一步,抬腿又起,又一脚袭上东方不败的身前。 他这连环腿法,既快且狠,人所难料,原是极高明的招数,但东方不败身形不动,接连陡闪,身上白雾氤氲,竟而久凝不散,他一连踢出一十三腿,那东方不败便连闪一十三下,其势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始终端坐如一,片尘不起,便如同莲花台上的观音大士一般。 岳不群使尽平生力气,踢出这一十三招,却眼见对方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全然浑若无视,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尖利地仰天狂叫一声道:“这不可能!” 他这一声凄厉大喊,太监嗓门暴露无遗,直刺得人耳嗡嗡直响,便如同被一团牛毛细针攒刺耳膜,恐怖之中,更带着一丝恶心。 东方不败紧闭双唇,含辞未吐,抬首转盼流jīng,不禁轻轻地“哼”了一声。 岳不群听见这一声,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东方不败,一手持剑,一手挥掌,剑掌交错,配合得天衣无缝,便朝着东方不败继而追来。 他这剑法掌法虽然巧妙。也堪称绝学,但东方不败胸中所学。实在胜他百倍,一身太极功夫已然练得炉火纯青。当即她抬右臂、挥长袖,但见那长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将岳不群手中长剑带得一歪,而她裸露的左臂随之起手一拂,便yù将他一掌荡开。 两人双掌一错,东方不败掌心内劲如洪水滔滔,浩荡不尽,岳不群被她内气牵引。一黏一转一崩,便向外飞了出去。 东方不败正自得意,突然觉得掌心一阵疼痛,举手一看,却见白如凝脂的掌心之中,已然被刺了一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渗透而出,她心中怒火生疼,不禁抬首破口骂道:“伪君子!” 一旁的令狐冲听见这四个字。陡然身子一晃,伤处剧烈疼痛,便如是一个大铁椎在他当胸重重一击,霎时之间。他几乎气也喘不过来。 这一下两人一动一静,一青一白,便在沙滩之上又战了起来。群雄一边看着这等以快打快的功夫目眩心驰,一边却也暗暗心焦。心道两人但凡有谁胜出,于今对正教人物都算不得好事。但看见那上百艘小船之上,这帮那派的人物一个个手持直刀,虎视眈眈,心中却又不禁盼着这位“真小人”的东方教主得胜。 令狐冲看着东方不败穿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与自己的师傅大战,她容颜秀美绝俗,清丽秀雅,只是眉头微颦,神sè之间极为愤恨,当即心中不由得虬缠百结,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身边一个细细的声音道:“令狐掌门,令狐掌门?” 令狐冲微一错愕,随即微微转头,却见方证盘膝坐地,面sè庄严,但却微微眨了眨右眼,向他示意。 他此时内力大成,百脉虽运不得力,丹田却是暖烘烘地,当即便运内气将声音凝成一线,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轻声对着方证问道:“方丈有何见教?” 方证双掌合十,低下头去,将双掌立于胸前,掩饰嘴唇的动作,轻声道:“令狐掌门可曾保得童子元阳之身?” 令狐冲听得此话,不禁一怔,心说大敌当前,你作为怎么却又功夫研究这些无聊物事?当即他略一定神,不禁抬眼又看了一眼此时身穿一身洁白素衣,清幽淡雅的东方不败,脸sè登时一赧,悄声道:“这个……当时未曾忍住……” 方证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顿了一顿续道:“我观齐少侠容光焕发,虎视鹰扬,脸sè红润,如此**着上身许久也丝毫不被夜间寒风所侵,你离他近些,且问问他是否还是童子之身?” 令狐冲听了此言,当即微微一点头,正yù上前与齐御风答话,突然却又觉得不知如何说起,他思忖半天,才回头道:“不知方丈为何要寻童男子之身?莫非……要做甚么法事不成?” 方证摇头道:“并非什么法事,西域大乘法王朱巴嘉措在世之时,曾经留下一脉绝学,名唤‘菩提琉璃功’,这功法能活死人、解百毒,得功健体、疗疾开慧,乃是密宗无上之宝,这功法简单易学,一学就会,一用就灵,不讲气路,方位,时间,只不过修习之人,却必须为纯阳之体,尚未破身,否则有害无益。” 令狐冲听得迷迷糊糊,当即也不假思索,便反问道:“那诸位少林和武当派的前辈,你都问过了么?” 方证轻咳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数十位白须飘飘的和尚老道,顿了一顿道:“他们也不必问了,还是先与齐少侠商议一番为妙。” 令狐冲方才问出一句,便已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心中后悔不迭,他转过头去,看一眼齐御风,又看一眼他身旁清醇娇美的曲非烟,一时神sè古怪,竟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好半晌,他才以“传音入密”问道:“齐师弟,气海jīng关,可曾守住?” 齐御风正看得东方不败、岳不群两人比斗,有滋有味,对两人武学上的种种变化,已然了然于胸,恨不得取而代之,上去使上两招,此时听到这话,不禁为之一愣道:“啥?” 令狐冲又道:“元jīng真气,可还持否?” 齐御风莫名其妙,听这两个名词。倒也熟悉,但具体什么意思。却又不知,当即他大大咧咧。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令狐冲见他回首,生怕被船上的匪盗看见,当即接连打下手势,叫他低调一些,直到齐御风老老实实坐好,才问道:“师弟可曾与女子交合泄身?” 齐御风听到这话,突然脸sè一红,jǐng惕地看了曲非烟一眼,抿抿嘴唇道:“不曾。” 令狐冲不信。便又确认一句道:“还是处子之身?” 齐御风轻轻晃动屁股,借着月光慢慢向后挪动,贴近了令狐冲身边,低头道:“副处以上,妥妥地。” 他自幼便中了武侠小说的毒,听说张三丰一生未曾婚娶,虽到百岁,依然是童男之体,修炼“纯阳无极功”八十余年。才连得到登峰造极之境,离破茧成仙也只差一步之遥,所以尽管高中时候,身边不纯洁的同志越来越多。他却能出淤泥而不染,侥幸保全了清白之身,除此之外。这倒也和他每rì抽空便勤练武学,无暇他顾有关。 他说完此话。便听得一声慈祥庄严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说道:“齐小友,我等现在身处险地。毒盐难解,四肢无力,时刻有xìng命之忧,昔rì朱巴嘉措曾留下‘菩提琉璃功’一卷,炼成之后百毒不侵,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乃是西域密宗的无上瑜伽密乘。现下我念一句,你记一句,少侠可能记下否?” 齐御风心道,原来朱巴嘉措死的次rì,方证与陆散淡连觉都不睡,大清早起来散什么鬼步,便是去搜寻他所遗留下的各种宝贝。 当时三伙人马,方证和陆散淡收获最丰,但自己除了知道有一枚治疗“龙象般若功”的藏药之外,其余种种,便一无所知。 当时两人分了他一枚解药、曲非烟分了一头只听她话的老虎,便也不好意思再提分赃之事,今rì看来,他居然得了这等神奇的武功,当真鸡贼的很。 当即他心中起了鄙视之心,便淡淡地点点头道:“我晓得了。” 方证顿了一顿,似乎回忆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人之生感于**,一落有形之身,而脏腑肢骸悉为滓秽所染,必洗涤净尽,无一毫之瑕障,方可步超凡入圣之门;另一途,乃为应时而生者,呼为纯阳,明耀炽烈,托换无碍,无碍无障,始可入定出定矣。” “少年纯阳,阳气当发,无溢凡火,最宜清亮,可修持菩提琉璃功法,而小儿稚阳未充、余者先天断绝,不可为之,切记切记,否则功起热生,热从心起,身燃自灭。” 当即方证将口诀一句句念诵了一边,齐御风用心记忆,这口诀也不甚长,除了没用的泛泛议论,吐纳搬运等有用的话不过几百字而已,方证一遍念完,齐御风便已然记住,过了一会儿,方证又念了一边,齐御风伏在他的耳边,也念了一边,如此前后三次,他从头背诵,记忆无误。 他虽记忆了下来,但这西域武学,却与中原大相迥异,他试着练了几下,却不得其法,当即便又向方证请教。 方证叹息道:“如若方生师弟在此,那边好了,他修习此功,已有不少心得,正好可与你探讨一二。” 齐御风心道,如果方生在这里,今rì之事,便断然不会如此尴尬,却也轮不到我练这功夫了。 方证一身武功见识,乃是当今武林之中数一数二的高人,得他亲临教诲,将那内功心法一句句地详加剖析,又指点种种呼吸、运气、吐纳、搬运之法。 齐御风背那口诀,本来只是强记,经方证大师这么一加剖析,这才知每一句口诀之中,竟然都如微言大义的高考阅读题一般,包含着无数jīng奥的道理。 齐御风内功见识所浅,但好在这功法据方证说来,也并非多么艰深的学问,当即他听得片刻,便已然有所领悟,窥测到了武学上一个从未涉足的奇妙境界。 当即齐御风不禁心道,平rì看这老和尚,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心机之深,不啻诸葛再世,谈笑间cāo纵江湖各派势力,功底之深令人叹服;没想到一身学问,竟然也如此高明,怪不得竟然能领悟了这少林寺千载以来,也没几人能学会的《易筋经》神功。 正当此时,突然众人脸上掠过一道光亮,抬头一看,却是东方不败久坐不利,随手挥袖招来一柄长剑,开始以一袖一剑,对抗岳不群的进攻。 众人都早已看出,凭借东方不败的武功,原本远胜岳不群,不过这武林高手的较量,往往却也并不单纯地依靠武力,岳不群虽然不敌这天下第一的高手,但他有毒盐在手,逼的这东方不败要以大部内力护住心脉,自己便大占便宜,此时东方不败见长袖不敌,便随手招来长剑,与他对敌。 又三十招过去,东方不败的剑法虽然jīng妙绝伦,刚柔互济,但却也越来越失之于迟滞,越来越慢,她两道细细的长眉陡立,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显然中毒之后用力过度,已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第169章 伤逝 岳不群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尖,一剑罩住了东方不败胸前三十六个大穴,东方不败抬手一封,长袖圈转,便将他这一招荡开,接着左手一拂,在地上划起一道白沙,便朝岳不群胸前射去。 这砂土凝成一条长箭,激射而出,岳不群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吐开合之际,便将这一招挡在剑势之外。 众人看到此处,不禁都眉头一皱,无须什么武林名家,现在也已看出东方不败似乎已然灯枯油尽,出手无力,招数更失之呆滞,东一挥,西一袖,有些不成章法。 她武功虽然厉害,但行动如此缓慢,岳不群却却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又过不出十招,东方不败身形一抖,便欲晕倒,岳不群长剑疾射,剑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剑便逼住了东方不败的咽喉。 他见一剑得手,不由得大为惊喜,心道这天下第一人败在他的手中,那么从此以后,自己便是…… 他心中喜悦,当即哈哈大笑道:“东方不败,你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出尽了风头,今日却死在我的手里,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一步步走将过去。 群雄见此心中都是一颤,知道他每跨出一步,东方不败便是向鬼门关走近了一步,而接下来便轮到自己了。 正自岳不群得意洋洋之际,张口欲呼之际。突然只觉得口中一甜,竟然被东方不败抽隙射进了一个小小的药丸。当即他顾不得自得,连忙“呸”“呸”呕吐。但那药丸入口即化,却哪里还能吐得出来。 岳不群又惊又怒,当即长剑横在东方不败的脖颈之上,厉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东方不败淡淡一笑道:“我日月神教还能有什么其他宝贝,自然是神教圣药‘三尸脑神丸’了。” 岳不群闻听此言,登时浑身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他原来心中所望。只盼这药物是其他毒物,但此时已得了东方不败亲自说明,想来必定无疑。 当即他一抖长剑,尖声道:“快将解药交出,我饶你不死。” 东方不败好整以暇,侧首笑道:“你杀呗,看咱俩谁死的惨。没有我亲手调配,天下便无人能知道这‘三尸脑神丸’的解药配方。《云笈七签》中说,人有三尸。乃痴,贪,嗔三味,这三宗罪你一样不少。此药正合你用。” 岳不群神色不定,低头思忖一会儿,突然跺一跺脚。转头尖着嗓子喊道:“都下来,给我杀人!”随后长剑一横。便指向了正教群雄所坐的方向。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少年拔身而起。飞起三丈多高,在空中略一回旋,随即激射而出,手中长剑明耀炽烈,便袭向岳不群的肩头。 原来齐御风默运“菩提琉璃功”,此时已然将体内毒素逼出大半,眼见岳不群要展开杀戮,当下不暇多想,便出手偷袭。 岳不群措不及防,当即长剑转到背后,剑尖连颤,身形游走,展开轻功,身形暴退,但齐御风一剑何等凌厉,却也还是在他肩头刺了一个好大的伤口。 本来海沙派,巨鲸帮众多好手,已然奔驰下船,此时见有人居然神完气足的起身,知道这少年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当即不由得心生忌惮,便都停下来脚步。 岳不群看了一眼肩头上的伤口,看向齐御风道:“是你,你是华山派门下,为何不停我号令,居然敢袭击于我?”他脸色发青,这几句语音尖锐之极,显然愤怒无比。 一边令狐冲伤心过度,内气交缠体内,早已五脏欲焚,此时听见岳不群提及华山派,当即不由得勉力扑倒上前,口中大叫道:“师傅!切勿一错再错了!” 岳不群转头看他一眼,鄙夷道:“你住口!小贼,你还有脸叫我师傅,你将华山派经营的有声有色,又当上了五岳剑派的副盟主,早已不将我瞧在眼内,还会认我是师父吗?你这叛徒、奸贼、逆子……”他神色激动,口不择言,目光直盯盯的看着令狐冲,目光中愤怒之色,比之先前增上十倍有余。” 令狐冲目中含泪,用尽全身力气,才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哭道:“我自幼失去双亲,全赖师傅师娘拉扯长大成人,经营华山,也只是为了将师傅所留下的门户发扬光大,岂有不从师傅之理?” 岳不群脸色渐渐由青而白,由白而红,他转转眼珠,突然面色转和道:“如此说来,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令狐冲此时恍恍惚惚,已感觉自己要死了一般,但听得岳不群一言,却不禁还是拼尽性命,磕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徒弟岂有不认师傅之理?” 岳不群桀桀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叫道:“好好,既然如此,你便将方证、冲虚,都一剑刺死,咱们师徒二人从此携手江湖,争霸天下,使得千秋万代,这江湖都以咱们华山派为第一。” 令狐冲听得此言,不由得眼前一黑,他内功深湛,是以情绪激动之下,内伤也更深,莫说他心中不愿,就是想使剑杀人,此时却还哪有力气杀人?他心中凄苦,内心如千百把钢刀在绞剜一般,当即“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地不醒。 岳不群冷笑一声道:“装模作样!”随即一挥手道:“门下弟子听令,先行铲除少林武当两派,一个不留!” 齐御风等了半天,听见他这一句,当即挺剑道:“岳不群,还有我呢!”说罢踏沙如飞。长剑疾刺,奔向岳不群所在的方位。 岳不群方才虽然与他只交手一招。却也知道这少年剑法精奇,自己纵然精研《辟邪剑谱》多年。恐怕也并非对手,当即惊叫一声道:“快快,此人有我对付,你们快去杀了方证和冲虚!” 齐御风闻听此言,当即一皱眉头,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那几千名帮众,回首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帮手不成?”随即唿哨一声,声动长空。只听得三道身影从远处飞驰而来,一大两小,正是青驴、干脆面与小雪球。 这三兽身形如电,奔行如风,瞬间便已赶到了近前,齐御风朝哪刚刚下船的匪盗一指,三兽纵横如飞,立刻冲了过去,月光下但见黑影来回奔走。顿时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般杀了起来。 岳不群眼见小狐狸神出鬼没,每次只在他手下好手面前掠过,便必有一人翻身而死;而小熊猫攸然而现、攸然而没。一堆人乱哄哄地冲上,瞬息之间便杂七杂八地倒地;那青驴虽然卤莽,但力大无穷。钢筋铁骨,刀砍不伤。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这世间灵兽。得其一已是难得至极,如今三兽同现,可当真蔚为奇观。 他手下人数虽众,不断大呼酣斗,但却怎敌这天生异兽,精力无穷,当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便已然死伤大半。 当即他不禁心生战栗,双目怨毒地看向齐御风,齐御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口中道:“跪地投降,饶你一命!” 岳不群冷哼一声,侧目望向船舷,口中叫道:“放船首炮!轰死他们!” 话一说完,便有数百留在船上的水手,拖出沉重的大炮,脱去炮衣,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沙滩上的群雄。 便在此时,突然听得东方不败一声轻笑,口中道:“我倒忘了,原来还有这等法子。”当即她清啸一声,声传数里,不多时,便听见远处一声长鸣附和,缭绕星空,犹如天际之中传来的神音一般。 这一生鸣叫动人心魄,瞬间便将船上之人推拉大炮之声淹没,众水手转头朝鸣叫之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道金灿灿的身影从天而降,双翅鼓动,激起一阵巨浪狂风,这大鸟猛鸷悍恶,凌厉无伦,正是东方不败从桃谷六仙手中抢走的金雕。 金雕降临,睥睨众生,看一眼岸边情景,当即也不经人吩咐,便鼓起双翅,朝众小船飞掠而去,只见它高声鸣叫,双翅之风在水中卷起层层巨浪,那小船登时翻翻滚滚,随着水波朝两旁散开,水手们站立不稳,接连跌倒,偶有几名武功高明之士,射来弩箭暗器,却也被它激起的罡风吹得歪歪斜斜,纵然中在身上,也已无力。 岳不群心中气急,当即骂道:“你这畜生,坏我好事!”持剑便朝大鸟后身而去。 他身形一动,齐御风陡然跟着一动,长剑如电,瞬息便刺中他双膝和脚跟上的跟腱,岳不群脚下一软,即便跪倒。 他这一跪,正落在东方不败面前,但见她面色微微一笑,微微转过脸去,轻声笑道:“免礼免礼,说来我还是你半个儿媳妇,怎好受你一跪?” 岳不群听了这一句,不由得脸色惊异,当即目不转睛,紧紧盯住她看。 东方不败抬眼看了一眼齐御风,继续低声诡秘的说道:“我与这齐御风和你徒弟令狐冲,本来都是与华山派大有渊源之人,现在我三人武功,纵横江湖,无往不利,可以说天下无一人可敌。若你光明正大地归来,好言商量,恐怕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与五岳盟主之位,就都是你的啦。” 岳不群起先听得大惊,随后膝盖伤口侵入泥沙,钻心刺骨,便醒悟过来,他脸上一片灰白,显得失落无比。 齐御风就立在他的身侧,心中只道:“东方不败虽比岳不群强上半筹,但也是极度重视权欲之人,她怎么能轻易放弃日月神教这大好的根基,所谓教主云云,俱是空谈,这老鬼精明似鬼,居然也信?” 那金雕不断鼓荡双翅,风力越来越大,舟上明火倾倒,便都燃烧了起来,这一下火借风势,火烈风猛。愈加旺盛,顷刻之间。烟炎张天,死者无数。三只小兽见无人可杀,便都摇摆尾巴,跟了金雕下海追赶,身后数千正教人士,便都眼睁睁地看着三兽的背影。 东方不败看了一会儿火光,便感无趣,当即冷声命令道:“齐御风,将这恶贼杀了。” 齐御风摇头道:“且先问的明白,他却缘何诈死埋名。集结了这一番人手,妄图杀遍天下?还有……” 东方不败轻哼一声,朗声道:“这还有什么说的,三年之前,我神功初成,与他暗中比试了一番,当时我略胜一筹,却也未能杀得了他。从此他便狠下心来,诈死骗过世人。去福建盗取了林家的《辟邪剑谱》,自宫练剑,从此纵横海上,收拢党羽。不与大陆交往,为的便是这一刻扬眉吐气,卷土重来。”她故意大声说话。使在场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众人听说岳不群有这等心机毅力。不禁也都为之愕然。 接着她转过头来,对着岳不群道:“你这数年带领人手。纵横水路,但有不服者,即击杀其首领,令其党羽归顺,天河帮的帮主“银髯蛟”黄伯流,因为不愿归顺与你,所以也被你杀了,对不对?” 岳不群恨恨道:“不错,我也是后来才知,原来天河帮虽然也是水路的帮户,却原来也归你魔教管辖。” 东方不败道:“究竟谁人是魔,也未可知。”她表情失落,似乎回思自己的种种行为,也有些怅然。 岳不群哈哈笑道:“今日我不能成就大业,你也未必能行,东方不败,你也切莫得意太久。”接着他转过头来,对着齐御风道:“你这人行踪诡异,究竟是何来历?老子弄不清楚,便是死也不服。” 齐御风听得终于有人问及自己来历,不禁微微一叹,他此行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中也起了归去之意,当即微微笑道:“便叫你死个明白,我……” 正当此时,岳不群突然手中一颤,戒指上数十朵寒芒一同爆射开来,嗖嗖两响,破空之声极强,这一下下奇变犹如晴空打了个焦雷,如电光火石般一闪,齐御风离他不过两尺之遥,情急中哪里来得及后退,当即便仰头一翻,使个“铁板桥”想要避过。 危机之中,突然一条淡黄色的身影蹿出,横在两人之间,那细如牛毛的金针,便大部分打在了她身躯之上。 群雄听得岳不群的过往,正自心驰神想,谁也没想到这般变故,但见那女子与齐御风身上俱中了不少毒针,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一颗心不由得又陡然提起。 岳不群等了半晌,看看四周,已无一人有能战之力,当即他勉力捡起一柄长剑,扶着它颤巍巍站起,睥睨四顾,见数千人之中,只有他一人站起,便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 东方不败见此,不由得摇摇头叹息道:“疯子!” 岳不群知道她已是强弩之末,便理也不理,看那四兽还在海中玩的正欢,便大踏步走到令狐冲面前,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啪啪掴了几个巴掌,只将令狐冲打得脸色肿胀,不断流出鲜血,才使他清醒了过来。 令狐冲迷迷糊糊,抬眼望见岳不群的身影,便含糊点点头道:“师傅……” 岳不群须眉蓬乱,神色如狂,抬手指点了几下周围,道:“你看看,你看看,少林武当,日月神教,此时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已天下第一,一统江湖,从此天下便是我华山派的天下,武林便是我华山派的武林,我华山派威名将永垂不朽,绵泽万世,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令狐冲此时早已半死不活,也听不得他说些什么,他被岳不群一只手揪起,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看着那张陌生而又熟悉,执着而又扭曲的脸,心头不由得越来越冷。 他头颅一低,便几乎又将晕倒,正在此时,他突然模模糊糊,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随即丹田之内涌起一股无比浑厚的力气,瞬间流转全身经脉,内气一通自生反击之力,便将岳不群弹开几丈。 他身形尚未跌落,足尖一点,便飞掠而起,随即抱起前面那位身穿淡黄衣衫的女子,放声大叫道:“师娘!” 华山派其余弟子都离得较远,未曾看得真切,此时听着令狐冲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不由得血液凝固,随后都奋不顾身,一起向前拼死爬去。 令狐冲将那女子身子翻转过来,露出面目,众人才见得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华山派女侠宁中则。 华山派众弟子围拢过去,都放声大哭,施戴子颤声问道:“师娘……你……你不是在老家去世了么?” 宁中则怜爱地看着众多弟子,眼神越来越暗,她抚摸着施戴子的头发,轻声道:“你师傅杀人放火,我若不诈死,又岂能探得周全,只是可怜了发儿和钧儿,居然被他狠心害死。” 这时,一人从几丈之外,突然扑了过来,放声大哭道:“妈妈,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叫陶钧放松了华山关口,交出了华山阵图给爹爹,他本来不肯,但是他内心喜欢我,是我害死了他……” 此时齐御风略微转醒,趴在地上,听得此言,不由得将头颅深深埋在沙里,眼泪纵横,此时回思,先前岳灵珊被左飞英偷袭,筋脉寸断之时,众师兄弟虽然悲痛,但陶钧却几欲发狂,一连斩了好几名嵩山弟子,其中情由,却缘于一个情字。 宁中则叹息一声,摇头道:“也不怪你,都是你爹爹不好,他为了复兴华山派基业,入了魔道……唉……” 此时身边东方不败突然道:“华山派剑法练到极致,也未必不能恢复昔日之伟业,他为什么要夺林家的剑谱,领着倭寇和海贼抢掠,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宁中则微微一怔,随即微微点头道:“这位姑娘说的也是,我眼下是不成了,以后冲儿,就拜托给你。” 东方不败脸色一红,摇头道:“我是魔教教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所托非人了,那位依琳姑娘,才是令狐冲的良配。” 宁中则只觉得身躯越来越冷,当即转头对着令狐冲道:“冲儿,你长大了,做的很好,师娘……很是欣慰,可惜师娘,看不得你们成家立业了……” 令狐冲泪眼模糊,当即连运内气,渡到宁中则的体内,却觉得空空荡荡,所有内气仿佛用到了空处,他此时情形已近乎于疯癫,当即口中只喃喃道:“师娘……你不能死……师娘……你不能死……师娘……” 宁中则艰涩地看了一眼远处盘膝坐地,目光闪烁盯着自己的丈夫,心中一声叹息,思忖道:“我终是因他而死,但却绝不是为他而死。”头一歪,就此逝去。(未完待续。。。) 第170章 绝症 华山派众人眼见宁中则说完之后,即便撒手人寰,当即都心中悲痛不已,一个个哭得悲天伧地,几欲昏死过去。 方证方丈口颂佛号,合十躬身,朗声说道:“宁女侠慷慨大义,真乃女中豪杰,气节刚烈凛然,豪气丝毫不输当世须眉,今日你往生极乐,吾等当在此诵经恭送。” 其余各派英雄,此时毒盐那刺体之痛渐渐消除,气息奄奄之下,也都各自点头,默然伤感,宁中则虽然武功不强,但为人光明磊落,豪气干云,且为人耿直爽快,在江湖上名头却是不小。昔年嫁给岳不群之时,在场颇有许多与她年纪相近的同道中人,言语说她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之上,想不到二十多年过去,这昨日女侠竟然惨死在自己面前,当即也不禁也神情黯然。 齐御风从沙子中拔出脑袋,抬眼转头看去,只见令狐冲等人面色怔怔,只是不住流泪,每个人抱着宁中则的尸首不放,他虽然与宁女侠并无情谊,只是耳濡目染,听说过她许多掌故,但此时悲愤之际,却也忍不住伤心,想她如此受人敬重爱戴,今日却为了救援自己,默默归于黄土,心中激愤,当即站起身来,拔剑出鞘,便朝着岳不群攻来。 岳不群面色狰狞,脸上青筋毕露,见到齐御风一剑刺来,当即起手还招,忽进忽退,绕着齐御风的身子乱转,剑招如狂风骤雨一般,瞬间便攻出七八招剑法。 他出手如鬼如魅,迅捷无伦。常人待得看清楚来招破绽,自身早已中剑。但齐御风却看也不看,当下长剑反挑。疾刺岳不群的小腹。 岳不群所使的《辟邪剑法》虽然号称七十二招,但每一招各有数十着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倘若换作旁人,纵不头晕眼花,也必为这万花筒一般的剑法所迷,无所措手。 但齐御风所学的《独孤九剑》全无招数可言,随敌招之来而自然应接,而且他此时剑术已窥测的境界。又岂是岳不群一路邪修的剑法所及,当即他一边使剑,一边口中激愤道:“狗屎,这般破烂剑法,居然也出来卖弄,你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夺得辟邪剑谱,不但有损天伦,招式之上。更是差我千倍,你知不知道我在哪里学得独孤九剑,哈哈,就在华山。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要疯?嗯?你后不后悔?肠子青是没青?” 他信步游走,手中长剑挥洒自如。招招罩住岳不群所必救之处,未等他长剑圜转。自己却已然又攻向他处,一边戳崩点刺。在岳不群身上划下一道道浅浅的伤痕,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岳不群越战越是心惊,他原来以为自己武艺已然不错,虽不能说天下无敌,可至少剑术之上,经过这许多年的磨砺,至少能排名前三,可看这少年似乎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剑路锁住,所使剑法奇妙异常,自己便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当即不由得脸色苍白,已不知如何是好。 齐御风见岳不群脸色越来越青,渐渐变得扭曲无比,眼中露出疯狂的毁灭之意,心中厌恶,当即长剑一颤,便要割断他的咽喉,一剑结果了他。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身后一声叫道:“慢!且饶他一命。” 齐御风凛然回头,看是令狐冲抬首说话,便开口道:“你师娘虽还是你的师娘,这伪君子却不再是你的师傅,此人只不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与他岂可讲什么恩义交情?” 令狐冲面色凄苦,但却坚决地摇摇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如何,我华山派不能背负弑师之名,你万万不可与他再动手……” 岳不群哈哈笑道:“不错,我乃华山派正宗的先代掌门,你若杀我,便是以下犯上,众弟子,还不起来将这姓齐的杀死!” 齐御风笑道:“他们中了你毒盐,眼下可没力气起身,你得先赐予解药才行。” 岳不群道:“还用什么解药,下水洗洗……”他激动之下,陡然觉得不好,便住口不言。 齐御风闻言大喜,突然身形如电射出,一剑便刺向他的胸口,岳不群势不能挡,当即眼睛一闭,缩成一团,谁知一道青影瞬间挪移过来,展开双手,却挡住了齐御风,对他摇了摇头。 齐御风见令狐冲如此三番五次阻拦自己,不禁心下为难,转头看去,却再无一人能动手将此人杀了,当即心中暗暗后悔,不如刚才一剑刺死了他干净。 当即他微微叹息一声,偏过头去,看着东方不败,示意她出手将这“太监”宰了,但东方不败却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声,对着令狐冲一瞪眼道:“迂腐不堪!”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喝道:“我来杀!” 这声音发出之时,众人觉得还尚在几里之外,但话音一落,便发现月光之下已然多了一人,此人身形瘦长,穿一袭青袍,身背月光,脸上蒙了一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瞧这身形显是从来没见过的。 当即令狐冲迷惑不已,瞪着此人发呆,那人却上前一步,看着齐御风和令狐冲道:“你们做的很好,华山派有此少年俊彦,我等老怀大慰,也可放心了。” 便在此时,突然人群之中,一名和尚颤声道:“敢问阁下可是风老前辈?” 众人一看,却发现乃是少林寺中一名和尚,此人年纪六旬开外,可见到了此人居然还像孩子一般坐不住,可见心中激动。 那人点点头,叹息一声,拉开脸上青布,露出一张面如金纸,白须白眉的脸孔,道:“不错,我是风清扬。”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满堂皆惊,就连地上撒泼无赖的岳不群。也翻身坐起,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惊异地望着此人。 风清扬说完这一句,也不叙旧。回过头去,一双眸子凛凛生威,炯炯有神地看着岳不群道:“你以华山正派掌门之尊,不走正路,行抢镖行,勾结番邦,打劫过往海商,今日居然还打上了称霸江湖的主意,莫说你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便就算你天下无敌,江湖有怎能落到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腌臜东西手里?” “我在华山后山,本已归隐多年,本想将本门剑气两宗的剑法内功传授给你,可一直见你心胸狭窄,不曾有所作为,每日只是自己苦练,对弟子从不尽心竭力。你武功如此高明,传给弟子的功夫却……唉,事到今日,这些也不必多说。本来我已脱离华山。就算是你的长辈,也不应该动手管华山派的事情,但此时碍于门规。却也只有我来动手了。” 当即他手中亮出一柄长剑,劲力一吐。便向岳不群疾刺而去,令狐冲情急之下。上前一扑,便想将岳不群扑倒,但风清扬剑速之快,实在无与伦比,尽管他一扑盖住了岳不群大半身子,却也露了半边脑袋。 当即风清扬一剑既出,自岳不群双眉中间刺入,也不拔剑,一松手转身便朝着大海踏浪而去,他身影微晃,长袖摆动,只一瞬之间,便已然没入了黑暗之中。 这一下变故实又出人意料之外,令狐冲直到放开岳不群尸体,才发现他临死之际,居然还以一指抵住自己胸口大穴,想要暗害自己,只是力有未逮,才未能得逞。 当即他站起身来,唏嘘几声,转头对着齐御风道:“此人是我华山派前辈风太师叔?” 齐御风点点头道:“想是不错。” 令狐冲遥望黑暗,叹息道:“可惜先前一直缘悭一面。”他正自感慨,一瞥眼间,见岳不群与宁中则伏尸于地,脸上笑容登时消失,突然间热泪盈眶,跟着泪水便直泻下来。 接着令狐冲与齐御风得也回转的三兽之助,又擒获了几名巨鲸帮的手下,经过分别审问,才知道那毒盐果然一经入海水浸泡,片刻便能洗净,当即他二人便接连抬着众人下水,这些人在水中浸泡一会儿,果见神效,当即复而起身,又将其他人抬下齐腰的海中,众人七手八脚,越来越多,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人虽然忙碌不停,但却也都颇有默契,一个个离得东方不败远远,就连齐御风也不愿在此时与她多谈,独看她坐在沙滩之上沉默半晌,神色尴尬,也不去帮忙。 众人忙碌了一个时辰,再上岸时,俱已精疲力尽,便都仰躺在沙滩之上,俱不说话,只盼着这噩梦般的一夜过去。 齐御风用沙子盖住自身,正想睡上一觉,突然听得身边一人道:“齐少侠,你方才中了什么毒,且让我看看?” 方才岳不群戒指中的毒针射出,齐御风身上也中了三颗,他受伤轻微,不疼不痒,自身又有“菩提琉璃功”这等“大杀器”,遂也不曾放在心上,此时听得这人说起,才突然想起体内还留着三枚细针,当即抬手一抹,便朝肩头摸去。 谁知这一抹不要紧,他陡然觉得那细如毛发的金针所击中之处,此时居然拱起三个馒头大的包,当即他坐起身来,低头望去,却见那三个大包,漆黑无比,显然毒气已然扩散。 他正欲运功相抗,却听得身边一人温言道:“别动,且让老衲先看看。”说罢那老僧一手摸起他的脉门,自顾自地琢磨了起来。 齐御风见着老和尚如此不见外,遂用目光示意,看向一边的方证,方证笑道:“这是我师弟方心,乃是少林寺药王院首座。” 齐御风一听这话,当即放下心来,心道当日朱巴嘉措强闯少林,都是这方心一手接下,他医毒功夫,肯定是当时一等一的人物。 谁知方心伸手搭住他右手脉搏,再过良久,又去搭他左手脉搏,如此转换不休,皱起眉头,闭了双眼,苦苦思索,竟然过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说一句话。 齐御风与方证面面相觑,当即看他凝思入定,却也不好开口详问。 又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方心才起身点点头道:“我去请人帮忙。”说罢跨步走到东方不败面前,说道:“不知东方教主座下。”杀人名医“平一指平长老可在?” 东方不败冷声道:“我也没浸过海水,此时动弹不得。却怎么知道?” 方心笑道:“却是老僧等人粗心了。”说罢抬手一挥,便在东方不败背后击了一掌,将她轻飘飘地打进了海水之中。 他这一动手,方证冲虚等人心中都是一急,心道这一个魔头刚死,你居然将另外一个魔头唤起,真是不知死活,但方心说干就干,行动太快。也不与任何人商量,他两人虽然一惊,却也无可奈何。 东方不败入水之后,略一活动,随后便慢慢起身,上了宝船,将一干人都抛到水中,借以解毒,这些魔教之人又浸泡了一会儿。便回到岸边,生了一堆火取暖。 不一会儿,那火堆之畔,便有一个矮矮胖胖之人。独自走到了正教人群当中,只看了齐御风一眼,上前伸出一指搭住脉门。便道:“少侠已无药可救,趁早准备后事罢。” 正教众人听之。当即不禁都心中大怒,心道方心和尚看了半个时辰。如今你只搭脉一下,便做出这等论断,莫非是庸医害人,还是东方不败故意令他为之? 平一指眼见众人围拢了上来,眼神不善,不由得叹息一声,对着方证说道:“老方丈,我说的都是实情。” 本来齐御风对此并不在意,但听到这话,却不禁也是一怔,他此时平静下来,也觉得四肢发冷,身体发飘,呼吸微微有些困难,但若是说立即就死,却也太远,当即他不禁开口道:“平大夫,你再给好好看看?” 平一指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声道:“齐少侠,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你于当今武林何等珍贵,我却又怎么会说假话害你?” “刚才我远观一眼,已然看出了你的病兆,使上一指搭住脉门,已然是多年未曾有过的谨慎,你这病,断无可救。” 齐御风听他如此肯定,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急道:“却也不至于吧,我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症状,能不能开些汤药……” 平一指断然道:“有药也是假药,绝无半点用处,你所中毒针,乃是罕见的深海野兽之中提取,凡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解药断然不在山川湖泊之中,而在深海大洋之内,却怎么能取得?” 齐御风好奇道:“那我这病,应该有什么症状?” 平一指低头思忖一会儿,一捻手指,低头道:“你现在应该四肢发冷,意志稍微模糊,觉得身体发飘……” 齐御风喜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我现在就感觉似乎比平时更冷一些,而且晕晕乎乎地。” 平一指见他浑然不当一回事,便叹息道:“此后你日益心脏过速,身体不断震颤,体温升高……” 齐御风凝眉道:“这好像是甲亢之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平一指见他浑若无视,随口说出什么“甲亢”,当即不由得短眉一扬道:“这‘甲亢’如何解?” 齐御风道:“吃碘盐呗……唔……多吃海带,就是海里的菜。” 平一指点点头道:“海带——听说本朝不产此物,在高丽一带,才有海带生产,老夫虽然见过几次,却也不明其中药性,少侠当真学识渊博。” 齐御风摆手道:“好说,好说,其他的呢,还有什么症状没有?” 平一指道:“你身上这三处黑印,永不消退,除非用小刀割去肌肉,另其重生新肌,否则无论如何,便也无法去除。” 齐御风点点头:“这时中毒性肌肉坏死,我也看出来了。” 平一指道:“数十年前,我与师傅赶赴渤海行医,便曾经见过少侠这般症状,那渔民被海中无名怪物咬到脚趾,此后不断呕吐流涎、腹中剧痛,面色焦黄,当真苦不堪言,我与师傅一连救助了七天七夜,使尽各种手段,却也未曾挽回他的性命;他清醒之际,便如少侠一般四肢发冷,呼气迟滞,到了最后,这黑斑越扩越大,他便不断昏迷,窒息,最终肢体麻木而亡了。” 齐御风听得这般故事,不禁一愣,忙问道:“他起初未曾发作之时,还有什么症状?” 平一指略一错愕,随即点头道:“头晕,嗜睡,表情淡漠、软弱,有时平白无故地,便乱语乱动。” 齐御风独自沉寂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就是这毒能让人先疯,而后却昏迷窒息而死呗,我知道这病找谁治了。” 平一指听他居然要找别的大夫治病,不由得心生不快,脱口道:“这位方心大师,乃是少林寺药王院首座,我二人在此,当世便再无第三人可比,你所中毒性,不在金玉土石草木菜果虫鱼鸟兽之类,那些庸医,便是连看都看不出来,他们……有个屁用!”他起先还说的颇为文雅,但后来实在激愤,便不自觉地,说了一句脏话。 齐御风哈哈笑道:“平大夫当世医术第一,世所公认,不过我这位大夫,可不是当世之人。”(未完待续。。。) 第171章 曲终 这言一出,平一指同方心尽皆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到头脑,齐御风也无法解释,便好言推辞了两人,看了眼前华山派令狐冲等人尚且陷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当即步行来到海边,走到了东方不败的身后。 未及他开口说话,东方不败面朝大海,突然开口道:“七年之前,我穿越至此,当时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小又瘦,我当时心慌意乱,在洛阳城外,疯跑了一天,当时我又冷又饿,身后又跟着几个地痞流氓……” 齐御风微微一怔,当即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早已化为一截木头似的令狐冲,听得她又续道:“令狐冲将那几个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给了我一两银子,传了我三招浅陋的功夫,让我用以防身,我当时好生感激,费劲心思才打探出来,原来此人竟然就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唉,这些事情,他现在肯定都忘记了。” 齐御风道:“不错,令狐兄古道热肠,总是那么热枕对待别人,他们都是好人,他肯定不记得当时的你,但你却必然一世的记得他。” 东方不败对着夜空,叹一口气道:“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料到,我穿越的这个身体,居然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而我也没有想到,这个东方不败,虽然号称文成武德,居然那么愚蠢,她做事悠游寡断,延宕不决,不能断然处置,实在是妇人之仁。如此我才能逐步掌握大权。轻而易举地控制了神教上下。” “这人武功精强,心思细腻。但实在太过于念旧情,人一旦有了缺点。想要他身败名裂,便太过容易了。” 齐御风听她如此说话,侃侃而谈,不由得侧头看过去,但觉朦朦胧胧,这如花似玉的女子虽在他身旁,可是和她相距却又好似极远,好像她身在云端,伸手不可触摸一般。 只听的东方不败又道:“我不过花了三年多的光阴。我通读诸子百家,三教典籍,更学得《九阴真经》与《葵花宝典》,渐臻天人化生、万物滋长之境,我熟悉教中事务,收买人心,修炼得一副狠辣心肠,东方不败只以为我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却丝毫没有防备。只不过后来我,也跟他一样,每日听得阿谀奉承,忙忙碌碌。竟然将我当初的目的都忘却了。” 齐御风疑道:“你当初的目的是什么?” 东方不败苍白的脸上荡漾出一丝红晕,道:“嫁给他啊,如此义气干云。长得又帅,他是男主。我是女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我为了他。将甚么青城四秀、嵩山派十三太保,岳不群,不是杀掉,就是赶走了,不就是为了他好好地……” 齐御风心道,自从他见到令狐冲开始,便没有几日不是病病怏怏,口吐鲜血地,说起完好,可当真谈不上。 说道此处,她陡然一停,自嘲般笑笑,缓缓道:“可是我也同所有人一样,一旦大权在手,便会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我小的时候,总是乖乖地听老师话,老师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老师说,这道题会了没有?我就第一个喊会,总是害怕一旦晚了一会儿,就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后来上了高中,我才第一次有幸代表学生发言,当我站在讲台上,听到我的声音被放大,我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喜欢代表别人发出声音,为什么喜欢权利,因为你的声音可以盖住所有的声音,可以压倒所有的吵杂,尽管那些人也许不会同意你的观点,但你拥有权利,他们的声音就会被完全淹没其中,不被人们所察觉,这种优越感会让每一个人迷恋上,就像你手中舀着一个烧热的熨斗一样,什么都能熨得平平整整的,那感觉真是舒服。” “我当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将东方不败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亲手杀死,他死的时候对我说,孩子,你好糊涂,就算你不杀我,这教主的位子,我也早就坐的腻了,迟早会传给你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虽然性情乖戾,但却是真心实意,将我当成继承人来培养。” “他求我不要杀掉杨莲亭,只废掉他们的武功,逐出黑木崖,但我怕夜长梦多,却最终还是将他二人剁成了肉酱。” “数年来,我整治日月神教上下,如今武勋之强,早已天下第一,就算是少林武当,也俱不如我,嵩山、华山,那就更差得远了,我当初只是自保,才夺取这位子,但一旦有了权利,为了保留下来,却也不择手段,杀了不少人命,我与当初的东方不败一样,都是迫不得已,才当上这个教主,当享受了其中好处之后,便自然不愿退位,,大权在手,生杀予夺,自然而然的会狂妄自大起来。我听了无数的阿谀奉承,反而想再进一步,一统天下,当一个皇帝。” 说道此处,她转头看一眼岳不群的尸首,叹息道:“这本是一个世上最庸俗的陷阱,我本来鄙视杨莲亭弄出那一套肉麻歌功颂德的规矩,但我一夺得大权,坐上了教主的位子,却也很快改变心意,重用上官云那般阿谀之才,比之先前他治理黑木崖时,更犹有过之,现在想来,当真可笑的紧。” 齐御风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叹息道:“我听说人长大了,都会变成自己原来最讨厌的样子,是这样么?” 东方不败略微一怔,随即道:“或许是吧,无权无势之时,人人都以为自己高洁雅量,洒脱不羁,但真正沾染上权力这毒药,却丝毫不恋栈其中的,倒的确是不多。” 随后她指着岳不群的尸首,叹息一声道:“倘若我再执迷不悟,便也跟这丑态百出、丧心病狂之人。又有什么区别?所差的,不过一个武功高些。一个武功低些罢了。” 齐御风听闻之后,一挑拇指赞道:“你能这般想。那就再好不过。” 东方不败苦笑道:“就算想不通又有什么办法,我方才拼尽力气,谁也没帮上一把,人非圣贤,岂能弄得满天下都是仇敌,此时我内功尽失,怕是几年之内,也不中用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凛然一惊。忙道:“且小声些,莫让他们听见了。” 东方不败不屑道:“便是我说我内功尽失,有东方不败四字在此,他们又敢如何?” 齐御风转头看去,却见方证,冲虚默运内功,对自己这边理也不理,当即心道:“此二人领袖江湖,其意虽然保守厚道。但却也稍缺乏了一些锐气,倘若不是他二人一味绥靖,这天下又岂能被什么左冷禅、岳不群等跳梁小丑闹到如此境地?” 当即两人迎着海上明月,久久无言。好半天,齐御风才说道:“我要走啦。” 东方不败皱眉道:“走,你还能去哪里?” 齐御风道:“回去呗。还能干啥?” 东方不败略一错愕,道:“二十一世纪?”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 东方不败目光之中。突然闪出一丝激动的神色,颤声问道:“你还有这本事?怎么学的?” 齐御风笑道:“观棋柯烂。黄粱一梦,这划破时空的本事是这柄剑带来的,但却又只有我的内气才能激活,一直以来,我都有绝招未使,你知道么?” 东方不败见他手中长剑,如同秋水凝碧一般,她定了定神,才笑道:“恐怕使了那招数,你便立时便得回去,再来不了了吧。” 齐御风默认般点了点头,说道:“我这是中了不知什么病毒病菌,得回去治疗,需要稍上你一程么,给个油钱就成。” 东方不败大惊,随即笑道:“你这……还能稍人?……这算黑车了吧,时空管理局不管么?” 齐御风嘿嘿笑道:“你看那只小狐狸,就是我从清朝乾隆年间捎回去的,养得多好。” 东方不败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必了,那边人心更为险恶,也未必多好,我自有去处。” 他两人说话,一边曲非烟便远远盯着,但没有东方不败允许,却也不敢靠近。 只见东方不败思忖一会儿,招手叫道:“非非,你过来。” 曲非烟身形略微一抖,当即低眉顺眼挪步过来,走到东方不败面前,便敛身施了一礼。 东方不败笑道:“咱们一向姐妹相称,你怎么如此客气了?” 曲非烟抬起头来,泪光盈盈道:“大小姐,你要杀人,我心里很怕。”她原来因为任大小姐便是任大小姐,东方不败却是东方不败,并不知晓两者其中的关联,但自在泰山之巅,知道了她的闺中密友,原来却是这等身份,却不由得大为吃惊,一直在她面前惴惴不安。 东方不败拉住她双手,温言道:“我练功练得脑子糊涂,才跟他们有所误会,现在已然谈得明明白白,我要走啦,心里很舍不得你。” 曲非烟心中略微一惊,随即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东方不败望着海天一线,略有些茫然道:“我却也有所不知,只觉得闹腾的也够了,天下终有个我这等人的容身之处,东边是棒子、倭寇,我很不喜欢,就向西走走罢,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曲非烟当即心生不舍,当即道:“那你这就走了,会回来看我们么?” 东方不败笑道:“便是回来,怕是也看不到你了罢,齐御风也要走了,你跟不跟着?若是你不喜欢,我便在此做主,让你休了他,不嫁给他做妻子。” 曲非烟听得此言,不由得脸上红潮上涌,呐呐道:“他要去哪里叻?” 东方不败仰头看天,悠悠道:“此后六百年的世界,那时尚不再有大明,也不再有其他人,你可想得好了,一去便不能后悔。” 曲非烟心思细腻,一点就通,想起两人说过的怪话。当即不由得问道:“你们两个,其实都是那个世界来的对不对?”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当初姐姐逼迫你嫁给齐御风。也不知你愿不愿意,从此之后我便金盆洗手,不杀一人,你须得说个清楚,若是喜欢他,咱们就跟他过去,若是不喜,他日我再给你找别的夫婿,或者任你自选。姐姐这辈子,便不再逼迫你啦。” 曲非烟听她这般说话,当即不由得一双妙目,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觉得他变了个人似的,当即她轻声低头道:“那只小熊猫猫好可爱啊。” 东方不败不耐烦道:“跟小熊猫有什么关系,不喜欢你就摇摇头,喜欢你就点点头,由姐姐做主。你还害怕什么?” 齐御风听说这话,心中不禁砰砰乱跳,他转头看着这机灵古怪的姑娘,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乱晃脑袋。 谁知过了半晌。曲非烟自顶至脚,连手指头也没半根动弹。东方不败皱眉道:“如此就是不愿意了?” 曲非烟脸色通红道:“便是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那只小熊猫猫和小狐狸都是他的。可是他毛手毛脚,自己养着它们。我可放心不下。”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明明心里愿意的紧,却还要胡说八道。你那些嫁妆都在华山舀不走啦。我送你二人一对玉佩,你们带在身上。” 当即她吩咐手下,从船上舀出一对玉佩分赠两人,见他二人金童玉女,比自己的命好得多了,心中却不禁暗自神伤。 两人事必,她拍拍手掌,转过身来,高声叫道:“向问天。” 向问天立刻从人群之中站出道:“属下在。” 东方不败见他走近,上下打量他两眼,笑道:“先前我父亲在位之时,你为了这教主之位,与前任东方使者暗中相斗,你争我夺,可惜你功亏一篑,不但我爹被擒入狱,你却也失去了良机;后来咱们合谋杀了东方,你倒也忠心耿耿,从无二话;只是本教主太过年轻,你怕这教主当上一辈子,你也未必能有寸进,于是便暗中来到这杭州的孤山梅庄,放走了我爹任我行,想让我们父女相争,你好渔翁得利,是不是?” 她这几句话一说,向问天登时汗水淋漓,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几不敢发一言,放走任我行一事,他自认为做的隐秘无比,想不到却还是被教主所知。 东方不败叹一口气,远远望着海的另一边,口中温言道:“不过这二十多年,神教历任三任教主,你一直掌握大权,兢兢业业,做事从无不妥,按照道理,这教主也应该归你所有了。” 向问天听到这话,只觉得惊悚骇然,脊背一阵阵发凉,当即哑着嗓子道:“小人……岂敢……” 东方不败道:“我说你做的,天下谁敢不从,我另有他事,现在这教主,便由你继承。”说罢她从怀中中掏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递给向问天,向问天这才明白,原来任大小姐竟然真的不想再 做这个东方不败,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 他与任盈盈相交多年,此时见她如此举措,不由得心中莫名,当即愕然道:“教主……” 任盈盈笑道:“你多娶几门小妾,生养儿子,这日月教的家产将来就留给你啦,你年纪老迈,当与方证、冲虚等人交好,别想我一样想着称霸江湖,一世的富贵,却还留得住罢。” 说罢她踱步走向正教群雄的方位,不着痕迹地看了令狐冲一眼,转头对着依琳说道:“小妹妹,你过来,我有话说。” 恒山派众人商量了好一阵,才将依琳推出,东方不败与她咬了几句耳朵,便拍拍她的肩膀,叫她回转了过去。 定逸师太等依琳回到身旁,立刻恶狠狠问道:“那妖女与你说些什么?” 依琳脸色殷红,低头期期艾艾道:“她说……令狐师兄一世悲苦,教我照顾好令狐师兄……” 定逸闻听,当即一愣,轻声骂道:“这个妖女,她明明自己爱上了令狐冲,怎么偏叫依琳照顾,这般魔教中人的想法,当真匪夷所思。” 一边何三七听到此言,想了三四十年的一句话却再也忍耐不住,脱口指着她叫道:“你当年若不是跟她一样的性子,也用不到当尼姑!”他愤恨的看了定逸一眼,目中充满了怜惜、伤痛,不舍,随后猛然站起,挑起馄饨挑子,便大踏步?p> 呖?p> 定逸呆立半晌,抬眼看着他挑着馄饨越走越远,不禁眼角一湮,忙揩了揩眼角,低下了头来。 东方不败又与方证、冲虚两人交谈片刻,见天色光亮,已然大白,遂走近齐御风冲着他拱手道:“一去六百年,君当珍重。” 众人听得这话,不解其意,当即不禁都朝着她看来。齐御风也拱拱手,点了点头。 然后她再看令狐冲一眼,传音入密道:“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总归诗酒田园。令狐冲,你现下身具先天紫气,日后前途无量,盼你保全有用之身,他日若是有缘,再行相叙。” 说罢唿哨一声,招来金翅大雕,踏上雕背,便自行西去。众人看她如此逍遥,说走便走,心中都是钦佩不已。 方证和冲虚见着大魔头居然自己醒悟过来,放弃日月神教,自行归隐,心中极为惊喜,当即方证笑道:“冲虚老弟,你猜这位任女施主将往何方修行?” 冲虚捻须笑道:“不如我们各猜一句如何?” 方证点点头,笑眯眯道:“我猜‘锦云烛日’。” 冲虚笑道:“巧了,我心中所想,却是‘朱霞九光’一句。” 当即两人哈哈一笑,心中俱是十分舒畅。 一边的令狐冲虽然伤痛,但心智未失,知道这两人都是在点化自己这任盈盈的去处,可惜他文墨不通,这两位前辈之言,却是冲瞎子抛媚眼看了。 齐御风问得平一指,知道自己内功再强,也不过再有七八日好活,当即便做好了准备,想要回到自己的时空中去,此时华山派名震天下,俨然已经与少林、武当平起平坐,又有令狐冲这等当世第一等的高手坐镇,自然丝毫不虑他挂怀。 众多事必,齐御风临到这日正午,会别天下英雄,当即荡剑破碎虚空,复而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时空。(未完待续。。。) 第1章 光怪陆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齐御风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上,突然感觉内心有点复杂。 这一次他在长白剑中注入的内力远比往日醇厚,所使出的纯正的《长白剑经》功夫更是远胜彼时,是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究竟能到得了那个朝代,是2046,还是天网已经统治地球了? 他走进穿越门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周围忽然一亮,接着强光耀眼,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此时感觉四下渐渐平静下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一个道路对面,一个脸色略有些纠结的交通警察,正紧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自己。 那警察伸出一只手指,冲他大声招呼道:“喂,你们几个!” 齐御风略微转头,看见身边是满眼不可思议,怯怯发抖的曲非烟,两人皆衣襟飘飘,穿着新换的明朝服饰,衣衫楚楚,姿神端严,华贵雍容,曲非烟身披一身轻纱般的嫩黄衣衫,粉缎子的对襟小袄,面容秀美绝俗,难描难画,更是有着一种现代人所未有的清逸之气;而齐御风身穿青衣长袍,虽是一身布衣,却也是气宇不凡,身背两柄寒光闪烁的宝剑,在现代人看来,当真便令人眼前一亮。此时两人手中一人抱着一个小兽,而青驴和老虎,则因为体积太大的缘故,交由了华山派令狐冲等人饲养。 旁边不少等车的青少年,此时见到两人,已然纷纷举起手机、pad、单反,长枪短炮。拥了过来。 齐御风略微抿了抿嘴唇,心虚似的回答道:“我们……二个人。”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从荒滩出发,竟然落在了这一处繁华之地。周围车水马龙,高楼摩天,到处都是喧嚣震天,放着各式各样的音乐,其中却没有一首是曲非烟听过的,怪不得她面色惊恐,花容失色,不断看着来回奔跑的汽车发呆。 那警察叹一口气,叫道:“我没问你们几个人。我是说……你们两个……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妨碍交通,好不好?” 齐御风听他未追究携带管制刀具之罪,也没顾及自己怀中的野生保护动物,当即心中一松,张口问道:“借问……” 那警察似乎已然极不耐烦,随手一指道:“那边,那边。过前面那个红绿灯一拐弯就是,可别在这呆着了,你们过一次节,我们扒一层皮。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行不行?” 齐御风见他烦躁,当即也不多问,拱手答礼。便告辞而去,曲非烟饶是平日胆大包天。此时却也规规矩矩地,见到齐御风行礼。便也敛身行礼,以作答谢。 两人转身离去,那警察看着他两人背影,却不由得一笑,自自言自语道:“嘿,这一对儿玩的还挺专业。” 齐御风踏在平坦的水泥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直是恍如隔世,曲非烟神色紧张,看着这繁华的场景,紧紧攥住他的手,柔嫩细腻的小手之中,却已然渗出汗来。 两人走了一阵,她见到两人穿着与旁人格格不入,但大街之上却也没多少人在意,只偶尔有好奇惊叹的目光扫过,却也并不上前为难,身边之人虽然衣着简约,更有人打扮的模样让她心惊肉跳,面红耳赤,但大体上也都是黄皮肤黑眼睛,与他两人差不了多少,于是便也松了一口气。 曲非烟心道:“听任姐姐说过,唐宋盛世,老百姓见多识广,街头上碰见什么都见怪不怪,这六百年后,中华国力自然更加强盛,四夷来朝,果然这大街上,任何奇装异服都有,我俩就算穿成这样,也应该不碍什么事。” 正当她心思活络,微微挺起胸膛,昂首阔步沐浴在六百年后的冬日阳光下,张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左顾右盼之际,突然路途一转,只见前面一个广阔的广场之上,站满了与她二人年龄相仿的男男女女,可略微一看,却令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当即她不由得花容失色,“嗖”一下像一只小猫一样躲进齐御风的怀里,口中颤声道:“他们……是人……是鬼?” 齐御风也是深吸一口凉气,稳了稳心神,眼见面前广场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怪诞花色的头发,而描眼线、化浓妆,挂铁链、穿体环者更是不计其数,奇装异服,不断挑战人类审美神经的极限,令人咋舌不已。 他略微抬头一看,看见远处明晃晃的气球之上,垂着一个条幅,上面写着:中国国际动漫节,cosplay超级盛典。这才明白过来,舒了一口气。 当即他轻轻拍了拍曲非烟的后背,柔声道:“不怕不怕,这是模仿古代人唱戏呢,那些唱杂剧小曲的,不也得打扮打扮么。” 曲非烟听到这话,知道这是此地习俗,略微安心,抬头又看了一眼,气鼓鼓道:“我也算是古代人了吧,我们也没穿成这样。” 齐御风哈哈笑道:“这原因说起来有点复杂,放心吧,这些都是宅男宅女,绝对人畜无害,咱们找个地方呆会儿,我再想办法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曲非烟听他连拍胸脯保证,虽然不明白电话是什么东西,但也略微心安,当即又一次抬起了头,好奇地看来看去,两人择了偏僻之处的一处石椅,坐了下来。 齐御风在脑中整理一下思路,正寻思着是先弄个电话好呢,还是先弄点人民币花花呢?突然曲非烟又捅了他腰眼一下。 他抬眼看去,却见曲非烟眼角朝外一撇,说道:“看,昆仑奴,好黑啊。” 齐御风抬头,却见那个原本大咧咧站在他俩面前的一名黑人,听到这话,撇了曲非烟一眼。冷笑一声道:“就你白!”说罢转头扬长而去。 齐御风当即也是目瞪口呆,什么时候这黑人说汉语这么地道了。这可是正宗优雅的东北口音啊,自己也好久没听到了。 他叹息一声。笑着对曲非烟解释道:“这是海外西域人士,现下却也已归化中华,下次碰到,千万别当面说人坏话了。” 曲非烟似懂非懂,当即乖乖地点了点头。 齐御风看着面前的打扮的光怪陆离、花枝招展各种人士,略微沉思片刻,转头看去,却见道路对面,有一家金店。当即摸摸怀中揣着的几锭金银,心中一动,便牵着曲非烟的小手,经过地下通道,朝金店走去。 这一路之上,路边尽是骚扰之音: “老弟,老妹,住宿不?有空调,带电脑。” “哥们看看手机!新收的!便宜便宜了。新出的爱疯六!” “哥们儿要走私鞋不?耐克阿迪都有,就在楼后……” “肉串了,肉串了,大串呵!不香不要钱了呵!” 曲非烟见到这等惊悚、夸张的叫卖。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噗噗直跳,她听着震耳欲聋的“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几乎不能自已。恨不得能拔剑出鞘,将周围一切嘈杂之声的来源。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齐御风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沿着台阶上了通道。身边却突然蹿出一位,对着他两人大声叫道:“嘉兴!!临安!!富阳!!差一位,差一位了啊,有大座!” 这一声借着扩音器,声音奇大无比,齐御风看着瑟瑟发抖的曲非烟,狠狠地瞪那人一眼,便匆匆离去。 又走出几步,却见一个女人又向他走来,此人年约二十出头,打扮得倒也得体,语气更是温柔甜腻,上来便对着齐御风甜甜一笑道:“小哥儿,做足疗不?” 齐御风不搭理她,径直走进金店,问道:“可收金银否?” 里面那位女店员猛然看到这一位青衣长袍,宛如从古画中走出来的青年走进来,一股武侠剧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禁面色怔怔,为之一呆,好半天才缓过神,说道:“那……你有身份证吗?” 齐御风本来气场十足,闻言不由得面色一怔,咂一下嘴:“这个……还真没带……” 那女店员此时才突然想起来道路对面的广场上正办着cosplay展,随即甜甜一笑道:“我们这是正规金店,你没带身份证,我们可不敢收。” 齐御风一皱眉,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孩拳头大的金锭,口中道:“这金子是真的就行呗,我这真有着急事,人命关天呢,要不我事后补上?” 女店员瞥一眼他身边的曲非烟,见她生的如鲜花一般,面容秀美绝俗,一袭嫩黄衣衫,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惊艳羡慕,但她略微思索,还是摇了摇头道:“规定就是规定,我们这些人都是给老板打工的,可做不了这个主。” 齐御风眼望门外繁华的景象,心中略有些愁苦,心道我一身武功惊天动地,难道还能为这一点小钱憋死不成? 他略一沉吟,开口道:“五块钱,五块钱卖你行不行,你们这里能验出来吧,保证是真金,我就打个电话。” 那店员一颗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为难道:“多少钱我们没身份证也不敢收啊……” 齐御风又道:“那你借我电话,我打个电话叫人送身份证来行不行,我俩就在这里等着。” 那店员听到这话,当即一转头,看向身后一名身穿西装的矮胖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走过来问道:“往那里打啊?” 齐御风道:“不远,就山东青岛……” 那中年男子“喔”了一声,点了点头,随手在平板电脑上划了两下,不禁开口笑道:“小兄弟,你这不为难人么,青岛到这里八百多公里,开车高速也得十个小时,那时候我们这里早关店了。” 齐御风心中一急,当即一把掏出一大把金银,拿在手里耀眼生光,口中道:“这都押你这里不行么?” 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你敢押我们也不敢收啊,这都趁家长不注意。偷着拿出来的吧,我们可害怕惹上官司。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孩子。就算有地方敢收你的金子,那也是违法行为,警察要处理的,赶紧联系家里人回家吧。” 齐御风听得憋闷,当即递过去一枚银元宝,道:“这个给你,借我打个电话。” 那中年男子一笑,将银子推了回去,说道:“谁还没个为难的时候。电话借你,就在屋里打吧。” 齐御风当即连声感谢,接了电话,想了半天,才想起齐若成的电话号码,笨拙地拨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他,微微一笑,走了开去。 不一会儿接通电话,齐御风急忙喊道:“爸。你在哪里呢?我现在在杭州,你快点来救我。” 那边愣了好一会儿,一个声音才迟疑道:“你是……小风啊?” 齐御风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你现在赶紧跟我妈来杭州。我有急事。” 齐若成又顿了一会儿,问道:“你现在在哪个时空的杭州啊?” “废话,我要在古代还能跟你打手机啊?赶紧来。再不来就死了。” “好叻,正好我跟你妈也在苏州旅游呢。等会我俩游完拙政园,明天早晨就去啊。你等我俩一会儿。” 齐御风气的五脏欲焚,大声叫道:“你能不能有点正事?你儿子都要死了,再不过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齐若成也不生气,“嘿”一声笑道:“我听你中气挺足啊,怎么就中了毒了?好不容易过个年你不在家,还不允许我和你妈出来散散心,溜达两天啊,我这正教你妈开车呢。” 齐御风听他这般说话,想到自己对老子发火,也有点过分,当即道歉道:“爸,我这里实在人命关天,你儿媳妇也在这边,我俩现在又冷又饿,你再不来,恐怕真挺了几天了,记得多转点钱到卡里,我可能要住院。” 齐若成猛然一个激灵,说道:“儿媳妇?好小子,你才多大,好好,你在杭州哪里呢,我马上过去。媳妇,媳妇,咱有儿媳妇了,赶紧去看看,哎,哎,你先别慌,听我口令,再把刚才的动作练习一边,先挂一档,轻点松离合,踩油门,走,哎,走,唉唉,对,走走……好嘞,上高速,去杭州!” 齐御风说了外面广场的位置,挂了电话,心中百味杂陈,想到马上能与父母见面,当即心中一阵踏实温暖,但又听说母亲刚学会开车就要上高速,不禁又是一阵担心。 曲非烟微颦着眉头,盯着齐御风手中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她冰雪聪明,看惯了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早已知道这时一种类似千里传音的工具,是以也并不觉得稀奇,当即她不由得低声道:“你是想要这边的钱啊,凭你的武艺,咱们随便找家为富不仁的商家或者当铺,不就结了。” 齐御风愁眉苦脸道:“姑奶奶,这边捕快厉害着呢,这话可千万别大声说出去,闹得厉害,咱们就麻烦了。” 曲非烟听得眉头微微一皱,当即也不多言,便微微转过头去,看着外面车来车往。 那中年男子见齐御风打完电话,便笑了一声,走了过来,接过齐御风递过来的电话,笑呵呵道:“你这……刚从哪个朝代穿越回来的?” 齐御风不欲多谈,当即谢过,将五两银子丢在柜台,也不容那男子推辞,便转身离开了金店。 两人穿越过地下通道,小心翼翼躲过杭州特产“七十码”的汽车,重新回到广场之上,望着一片朝气蓬勃,一派盛大狂欢的节日场面,他心中却觉得微微有些陌生。 曲非烟见他不言,便也不吭声,过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腹中饥饿,居然咕咕叫了出来。 齐御风一回头,正撞上她纯净无暇的眼神,当即她不禁有些羞赧笑道:“肚子饿了。” 齐御风心中虽担心着伤势恶化,但见她微红着脸颊,睫毛甚长,羞涩之态,清醇灵动,娇美不可方物,不禁一颗心也欢快了起来,当即笑道:“在这边国法森严,咱们可不能随意抢夺他人钱财,我且试试,能不能为你赚些钱财,买些干粮充饥。” 当即他站起身来,四下望望,择了一处空地,拔出玄金剑出鞘,斜斜指地,众人见他长剑金芒闪烁,在日光下明炽耀目,且一身古装打扮,十分正宗,当即不由得都心生好奇,朝他方向看去。 齐御风也顾不得脸面,见人气聚得差不多了,突然长啸一声,脚尖点地,如飞龙在天,拔地而起,蹿起一丈来高,接着在空中翻一个筋斗,从天上倒悬而下,临近地面之时,手中剑光一吐,便使出一招,在地面之上划刻了起来。 只见他剑招变幻,光影缭绕,瞬间便一气呵成,在地上写下几个大字:以武会友。 他剑走轻灵,只使出一层功力,这几个字轻轻巧巧,只在地上划下一道痕迹,旁人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究竟是划破了砖石,还是在划去了上面积累的薄土,但见他银钩铁画,字字遒劲,当即便有不少人齐声喝彩,叫了一声好。 这时正值下午,正是动漫节展示阶段,大伙都穿着cos服饰,各自拍照留念,相互致意,眼见有人街头表演,使得又是如此功夫,当即便有不少年轻人,都聚拢过来,一同看着。 齐御风轻轻巧巧落地,向众人团团做了一个四方揖,想了半天才说道:“一家……两口来献艺,动漫节上齐相聚,啊……那个……啊……” 众人听他说了一句,随后便张口结舌,面色尴尬,将台词忘到脑后,不禁一时之间,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御风面红耳赤,随即又想起胡斐跟他说起的江湖卖艺的切口,于是又朗声续道:“命运乖舛习武人,学得剑术养自身。风吹雨淋街巷走,难免饥寒守清贫。在下姓齐名御风,山东人士,乃华山派第n代弟子,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是腰间短了盘缠,便斗胆使一套剑法,请各位多多指教。” 一名身穿钢铁侠战衣的人站在前面,此时打开面罩,望得他身后鲜嫩欲滴的曲非烟,眼睛都直了,听他停口,便连忙问道:“这位是……?” 齐御风白他一眼,**回答道:“别多想,我媳妇!” 曲非烟见身边围了几百人,都嘻嘻哈哈,也觉得颇为有趣,听齐御风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是他媳妇,却不禁脸上一红,小嘴一扁啐道:“呸,兄妹好伐。” 众人哄然大笑,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齐御风趁热打铁,长剑一抖,摆个门户,便要施展功夫,练一套剑法之际,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大声道:“城管来啦!”(未完待续。。。) 第2章 混口饭吃 这一声喊叫传出,众人心中当即都是一震,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人便从中走了进来。 只见一人身穿灰色的城管制服,歪戴帽子斜瞪眼,嘴里还叼个小烟卷,一步三晃,施施然走了过来。 齐御风也心中略微紧张,不由得一皱眉头,他虽武艺精湛,已达宗师境界,但常言道:“城管出征,寸草不生。”江湖上更有传言:“中国城管。所向披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他们的战斗口号是: “一声霹雳一把剑, 一群猛犬是城管, 钢铁的心肠黑色胆, 综合治理保治安。 杀声吓破乞丐胆, 风林火山威名传, 抢必狠,打必烂, 砸敌摊位再罚款!” 就连詹国影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病,见到城管都要绕着道走,唯恐一不小心,弄个肢体不全;而据说日本国当世剑圣,居合道宗主武藏小次郎,剑术天下无敌,生平欲求一败而不可得,年过二百五十岁还不肯咽气,寻遍天下,但求一败,最后也是死在一位城管的板砖之下,才含笑而逝。 齐御风越想越是心惊,当即再看看自己带着管制刀具,还有国家级保护动物,不由得犯起难来。 那位城管走到近前,啜了一口烟,斜眼问道:“怎么着?这还卖上艺了?”说罢目光淡淡看过两旁,睥睨往顾,将一口烟吐了出来。用手指点着齐御风道:“告诉你,在这展示可以。不准有经营性活动啊。” 齐御风急忙点头答应,陪着笑脸道:“这位大哥。我们就呆十分钟,十分钟我们就走。” 那城管正了正帽子,慢条斯理地将扣子扣上几个,轻咳一声道:“那你给五十块钱吧,综合治安管理费。” 齐御风一听,脸上登时露出为难的表情道:“这连吃饭钱都没有了,要不也不能在这里摆摊。” 那城管斜眼看他,皮笑肉不笑地一哼:“我看你这身行头就不止几千块钱,哭什么穷。你这剑胶合板的吧,刷的什么漆,挺亮堂啊?” 齐御风也不敢多说,生怕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对自己不利,当即拱拱手道:“就十分钟,十分钟一定走。” 当即他转过身去,走到曲非烟身边,小声道:“别闹啊。” 曲非烟面色冷淡。一脸瞧不起地看着齐御风道:“不过是个收税的小吏,杀了不就结了。” 齐御风叹息一声,也不知如何解释,当即一抖剑。自手腕至剑尖,传过去一股内力,登时长剑便如同活蛇一般。变得富有神彩起来。 只见他身形略一圈转,长剑如流星赶月。回身一递,正刺向曲非烟的胸膛。正自众人猛然一惊之际,他继而长剑一撩,向上一挑,便割下了曲非烟的一缕发丝。 他这一剑既出,夭矫灵动,精光闪闪,剑气四溢,犹如一条金色的活蛇一般,而长剑刺出,割裂长风,嗤嗤有声,当即众人不由得都是心中一惊,齐声喝彩起来,而曲非烟面色不动,便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上一眨,许多宅男心中,不由得更是大为钦佩。 这一声响动,顿时又惊动了不少广场上闲逛的游客,众人一起纳闷的聚拢过来,却见齐御风将一缕青丝绕在剑端,一连缠了几道,那长剑虽然锋利,但青丝萦绕,却如同手指缠上去的一般。 齐御风使出这等太极柔劲,以利刃化为绕指之柔,当今天下,几乎无第二人可比,众人不由得都瞪眼看着,想瞧他究竟能弄出何等花样。 那缕青丝萦绕成环,渐渐聚拢,凝成一条细细的黑线,跳跃于长剑剑尖之上,便是常人用手编织,也无如此细法。 齐御风长剑微动,将细线抛入天空,便如同吸烟之人吐了一个烟圈一般,众人抬头望去,却见那不足几克重量细绳竟如同弹弓击飞的一般急速飞起,眨眼不见。 待得好半天过后,有眼尖之人,发现那股细线飘飘忽忽落下,齐御风猛然一出手,长剑如电,连挽七个剑花,刺在那细线之上,其势恰似长江之水,奔流不息,而剑花宛然,又如朵朵寒梅,争奇斗艳一般。 齐御风停下宝剑,绕场一周,叫众人观看,却见那发丝平平整整,被截成数段,在剑脊之上摆了一个“love”的字样,当即众人不由得轰地一声,一起鼓起掌来。 此时人数越聚越多,渐渐将齐御风所在的圈子围得越来越小,齐御风吹去发丝,眼见身前之地,也只有三五尺之宽,无法施展剑法,不由得一皱眉头。 当即他略微沉思,也不驱赶人群,当即运剑成圆,一口长剑便绕着自己身前身后,贴着身体不断挥舞起来。 但见他提撩缠抹,每一招都似乎朝着自己后心、脖颈、咽喉等要害之处刺去,但每次都是不及半寸之地,便随即变招,他身前身后金光霍霍,四射而飞,剑刃始终不离开他半寸之遥,但他衣袂飘飞,发丝飞扬,却也未曾割到一丝一毫。 众人久在钢铁水泥的城市之中,那曾见得这般剑法,当即不由得满坐寂然,无敢哗者,全都看得呆了,只见他长剑越使越快,快若疾光闪电,凶若狂风骤雨,而面色不改,气定神闲,其中一人突然醒悟过来,大声叫了一声“好”,众人才轰地一声,齐声喝彩。 齐御风剑走轻灵,人剑合一,不断盘旋走转,纵横穿插,高低起伏,蜿蜒蛇行,众人望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只见剑光,不见人踪,当真是氤氲一气,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只听的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不断吹拂众人衣衫发鬓。每吹过一人,那人便凛然变色。几欲后退。 众人万没有料到这广场上的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明的剑法,当即都是大开眼界,看得神思忘我,如痴如醉,有许多对国术有兴趣的青年人,更是看得亢阳鼓荡,血脉贲张,一阵阵热血沸腾。 正当众人目眩心驰。神游遐想之际,突然御风划剑成圆,戛然收势,长剑抱怀,金灿灿的刺眼。 众人再也忍耐不住,当即都一同拍起手掌,接连大叫道:““好,好,好剑法!” 齐御风微微一笑。眼见面前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大学生模样之人,嘴里叼着香烟,居然也忘了点燃,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当即长剑一递,如流星一般刺到那人眼前。那人见眼前金光一闪,吓了一跳。缩身后退,等他醒悟过来之时。却见齐御风拱手四顾,背对于他,眼前哪有剑影? 他心下怀疑,不知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齐御风收剑之速,已远超他眨眼的速度,见众人眼睛都望着自己,而自己却犹然有些心惊,当即他吸了一口凉气,却猛然间发现自己香烟头上,一阵青烟缭绕,原来齐御风挟长剑急速之余热,一剑刺出,竟然将他的一支烟头都点得燃了。 这一下众人望见,不由得更是吃惊,许多人也顾不及身上厚重的cos服饰,当即一个个都不要命的拍着巴掌,喊声震天。 齐御风还剑归鞘,背负在背,搓了搓双手,团团一拱手,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那个……没钱……吃饭了,诸位……。” 这时只见一个cos希尔瓦娜斯的御姐不管不顾的从人群之中冲来过来,大叫道:“帅哥,你跟我走吧,我包养你!” 而另外一个cos御坂美琴的茶色短发的女孩却叫道:“帅哥,跟我吧,我包吃包住包玩!” 两人这一争抢,顿时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而一边曲非烟虽然听不懂什么“帅哥”、“包养”,但见此场景,却也琢磨出了个大概,脸色却不由得一黑。 齐御风回头冲曲非烟笑了一下,回头道:“美女自备了,谁能给点钱吃顿饭就行!” 他这话一说,那两人抬眼见到身穿一身古装,恬美宜人的曲非烟,不由得都“切”地一声,眼神黯淡了下来。 随即“希尔瓦娜斯”叹道:“今天来穿成这样,也没带钱啊。” “御坂美琴”摸摸自己的短裙制服,也幽怨地看了一眼齐御风,表示无能为力。 这时站在前排的“钢铁侠”醒悟过来,掌心一动,外装甲突然滋滋两声,咔嚓咔嚓开始变形,不一会儿便从中显露出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学生模样的男孩,他从口袋一掏,拿出一百块钱塞到齐御风手中道:“我给你,你把你妹妹qq号和**给我。” 齐御风心安理得的接过这一百块钱,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问去吧,我怕我打不过她。” 那“钢铁侠”听到此言,心中不由得一寒,心道这柔柔弱弱、花骨朵一样的女孩,难道还能比他还厉害? 正当此时,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那一百块钱道:“慢着,你这属于占道经营,我们得收费!” 齐御风转过头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原来竟然是那位城管大人,当即他不由得一愣,问道:“这里不是广场么?怎么占道了?” 那城管冷哼一声道:“别以为会耍两下剑就了不起,你这功夫花拳绣腿,比美国人的拳击差得远了,你这属于无证经营,罚款五百,占道收费,一天一百,一共六百。” 齐御风听得这人说自己剑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登时肃然起敬,但听说无证经营云云,则大为不解,当即疑惑问道:“我这都穷的要了饭了,还要办执照么?” “就是,就是。”那名“希尔瓦娜斯”从同伴手中拿了钱来,当即走了过来,塞进齐御风怀中,顺手捏了捏他的胸肌,回头对城管凶道:“谁没有个为难的时候,人家小两口都这么可怜了,你就算了这一回呗。” 而同时。身边又有人说道:“咱们这是cospy盛典,政府批准的。谁都可以在这里展示,他凭什么收费啊?” 这一语惊起梦中人。当即一名cos海贼王中的蛇姬女帝大叫道:“刚才有两个帅哥跟我拍照,我还收费了呢,那算不算也是经营了啊,你这是乱收费,举报,举报。”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响应,除了不断往齐御风手里塞钱,便是冲着那城管大吵大闹。灯光闪烁,不断有人拍照上传,更有甚者,当场便打114查询举报电话。 那城管被一群年轻人围拢,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即也拿出手机,打了起来。 齐御风对这般境遇,倒是未曾料到。当即他点了点手中的人民币,足有一千多块,便点了点头,张口道:“多谢大家为我求情。现在我表演也结束了,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刚才我答应一共占用十分钟。现在也快到了。” 那名“御坂美琴”闻听此言,当即站出来叫道:“那可不行。我们还都没看够呢!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她这一起哄。众人当即都喊声连天,不断叫嚷,身前身后围拢的密密麻麻,足有千人,都叫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齐御风本来不欲惹下多大麻烦,但见到如此场景,不由得叹一口气,寻思着再演一场,平息众怒,便也就散去了。 此时那城管打完了电话,在远处对着他冷笑连连,口中道:“剑尖上藏个打火机,你高科技啊,就那两下套路,还不如广播体操呢。” “御坂美琴”瞥他一眼道:“我们爱看,你管得着么,再不走我们打政府举报电话了啊,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那城管浑然不惧,当即又从怀中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白沙”点了一支,袖着手,大马金刀的蹲在一边,冷眼观看。 齐御风藏起宝剑,不欲再次外漏,惹下麻烦,想要两只小兽表演一番,却又害怕小熊猫野性未脱,伤了人命,当即他转过头去,看一边有几块广场铺地剩下的地砖,便捡了起来,笑道:“人家走江湖卖艺都躺钉板碎大石,枪刺咽喉,咱们这也没这条件,我就给大伙顶两块砖吧。” 众人见他施展那般神奇的剑法之后,居然又演这普通江湖杂耍人的玩意儿,心中不由得都略微有些失望,都心道,看你表演这个,还不如去看《曲苑杂坛》呢,而与此同时,却也有点好奇,想看看这个小伙子,到底能不能弄出点新花样来。 齐御风走过去,掂了掂一块手废弃的广场砖,见它几乎有一尺见方,厚一寸有余,这种广场砖耐磨抗压,强度极高,经久耐用,莫说常人走路,就是重车碾轧,一般也不能动其分毫。 那位城管见他捡起砖头,沉吟不语,当即也不管身边有人没人愿意同他说话,当即大声吵嚷道:“假的,我跟你们说,这我都看得多了,都是事用醋泡过的,那砖酥的都跟饼干似的,一捏就碎。” 齐御风闻言一笑,递过一块道:“要不这个大哥,你捏一下试试?” 那城管瞥一眼齐御风,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他久在这里行走,焉不知那砖放置在哪里已有大半年的光景,当即他心生一计,接过砖块,用力便向地下一磕,想着以砖破砖,总能将它磕碎。 谁知这一磕,那砖块在地上“宕”一声碰了一个白点,居然丝毫没有粉碎,齐御风捡了起来,抬手一撩,便将砖块扔到了天空之上。 这一下砖头凌空飞天,众人不由得都大惊失色,急忙后退,唯恐砖头落下,砸自己一个鲜血四溅,脑瓜开瓢,但这时齐御风身前身后,早已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却哪有空隙,让他们逃脱。 那城管倒也激灵,眼见不好,妈呀一声,双手捂住后脑,蹲踞在地,那情形便如同东莞的常客案发之时,一模一样。 砖块飞射入天,直飞起十几米之高,随后如急速如流星坠地,圈外之人当即不由得都一捂眼睛,不忍再看。 一阵惊呼过后,众人睁开眼睛,却听“当”一声闷响,齐御风头顶一块青砖,安之素然,面带微笑,对着众人团团一拱手,那神态便如同他只是顶了一块泡沫,而非一块硬砖一般。 尚未来及众人反应,只见他连挥双臂,青砖接连被他抛起,纵横高低,不断飞舞而起,而后又齐齐摞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次众人谁也没有闭眼,都看得清清楚楚,齐御风虽然身形不动,但那青砖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都准确的落在他头顶,叠得整整齐齐,便如同码过的一般。 那地上的青砖,原本叠了四摞,每摞都有半米多高,齐御风弯下身子,接连抛起,那青砖叠在他的头顶,便足足有两米多高,这份耐力、技巧,可当真令人为之惊叹。 齐御风也不停步,绕场一周,如闲庭信步,心平气和,丝毫不见颤颤巍巍之举,每走出一步,便接连传来惊叹之声。 一名拿着糖葫芦,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怯生生问道:“你脑袋不疼么?” 齐御风走到她近前,低头笑道:“不疼,但你也别跟我学,这个可危险。。” 小女孩又问道:“你顶着砖头干嘛呀?” 齐御风无奈地叹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接着齐御风站稳了身子,又陡然横空一挪,一叠砖登时齐齐落下,他抬脚一掂,那砖头借势而起,又落在他肩头之上,接着他又做出金鸡独立、别元宝、倒立、乌龙绞柱等动作,那一摞砖始终稳稳当当,丝毫没有晃动,身边所有观众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得都惊得呆了。 这时那城管又对着身旁之人叫道:“这都是虚的,有能耐,你咔嚓咔嚓把砖头砸碎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 齐御风心道,以我“降龙十八掌”的功力,劈碎些砖石,又有何难?但他不欲争辩,便也默不作声,任凭那城管不断呱噪。 正当此时,突然人群之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站出身形,皱着眉头问道:“他说的你能不能做到?” 齐御风见这女孩,沉稳大方,虽然面容姣好,而且正值青春年纪,却有一股凛然之威,他心中一怔,不由得点了点头,小声笑道:“哪有什么难的。” 那女孩点点头,说道:“那你砸,没事,市政都归我爸管,这砖反正也没用了,实在不行,我替你掏这份钱。”说罢她从坤包之中,拿出一摞人民币持在手中,微笑的看着齐御风。 〖 第3章 初来乍到 齐御风本不脱少年人性子,受不得多少讥讽,原本他不欲一回到现代,就惹是生非,但听得那城管屡屡发难,也心中微微有气,听了这女子之言,他不禁思忖:“即使这女人不赔,难道这几片烂砖我就赔不起了?我一身武功,如果还教人如此小窥,可真窝囊死了。” 当即他对着那女子微微一笑,肩头一抖,一叠青砖哗啦啦落下,他抬手伸出一指,俯身接住砖垛,使出乱环诀功夫,略一圈转,那两米高的砖柱,便在他掌心之上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众人见他将百余斤的青砖放在手指之上,转换如意,举重若轻,不由得都大为叹服,接着也未曾见他如何动作,便看见最上面一块青砖,突然无风自动,转着圈斜斜飞射而下,落处却是一旁守 着一口大箱子站立不动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当即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曲非烟本来低头沉吟,尚未察觉,听得风声响起,抬眼一看,才发现一块青砖朝自己袭来,当即她嫣然一笑:“你自己丢脸就算了,还要饶上我。”说罢舒展柔夷,平平一推,那砖块倒身激射,便袭向齐御风的胸膛。 齐御风左手转着砖垛,右掌一推,使一招“亢龙有悔”,只见那砖块触掌而裂,随即跌落在地,碎得七零八落。 众人尚未来及叫好,突然人群之外,一声巨大的刹车声响,一辆大货车戛然而停,从车厢蹿下来三十多人,各个神色剽悍,行动快捷。手里都拿着警棍,正是城管的援军到了。 这些城管冲撞众人而入,犹如鬼子进村一般,其中为首一人,五大三粗。黑黝黝的脸膛,进得圈中,便大叫一声:“反了天了,敢欺负我们综合执法的人,砸了,砸了!……身上东西全部没收!”齐御风身无长物。只有两个人一个箱子,几乎无物可砸,所以他才又接着喊了一句全部没收。 齐御风见这一群人如虎入羊群,撞得老人小孩东倒西歪,哭声一片,心中极度不爽。当即将砖垛放在地上,手挥如电,一拳击中最上面的一块青砖,只听的“咔嚓”一声巨响,一叠十几块青砖尽成碎块。 他也不抬头,斜腿一扫,将剩余一摞砖块从下面扫了出来。捡起一块,击中自己脑门,那块青砖登时碎成七八块,落在地上。 他如此硬桥硬马,使出内家功夫,或使肘击、或使拳打,花样迭出,将砖石一块块接连拍碎,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这情景当真骇人听闻。却也是极度好看,一时周围观众顾不得关注城管刁难,都山呼海啸,直呼过瘾。 数招过后,他抓起半截碎砖。双掌凝力,使出六分功夫,双掌一拍,只听得“啪”一声爆响,那砖块立时化为甄粉,散落而下。 那为首的城管本来已经准备强行进攻,但见到他如此展露了一套硬功,震得眼都直了,好半天才缓过劲了,舔舔干裂的嘴唇,抬起一只手颤声道:“你……你……你要讲道理,学武之人……不 要打打杀杀……这样……不好……” 众人听这城管队长如此色厉内荏,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作为一个城管,居然连什么“讲道理”“不要打打杀杀”的话都说出来了,登时周围一阵哗然大笑,声震高轩,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萦绕回旋,久久不散。 那名颇有气质的女孩站了出来,眉头微颦,对着城管的队长道:“你是三土这一片的牛队长吧?我爸池尚海。” 牛队长登时浑身一震,心下忐忑,转过头去,看她衣着不俗,便点头哈腰问道:“那个……您有什么事?” 女孩皱眉说道:“这事主要是你们那名城管队员不对,叫他把这里收拾干净,赶紧走吧。处理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说罢递过一张名片,看了齐御风一眼,便转头袅袅婷婷走出人群,登上了一台豪车,随即离去。 城管队长捏着一张名片,眼见轿车离去,才叹息一声,看了齐御风一眼…… 不过片刻,齐御风又收了几千块钱,随即拱一拱手,谢过诸人,便背起箱子,扬长而去,临走之际,回头看着拿着笤帚扫把的众多愁眉苦脸的城管,不禁微微一笑,心中也颇为得意。 他心道,老爹常说“县官不如现管”,他也不欲与这些城管结仇,看见这些人服了软,便也轻轻揭过,不欲追究,否则以他二人所发的暗劲,教普通人三五日之后才知道自己身受重伤,也不是难事。 两人正欲动身,突然曲非烟伸手一指问道:“那人拿的,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一人正手持一台dv,聚精会神的观看,显然方才场景,已经俱被他录了下来。 当即他不由得一皱眉头,心道自己这般惊世骇俗的剑法武功被人录了下来,落在行家眼力,终究是个麻烦,于是便捡了几枚小石子,接连弹去,无声无息之间,便使那台dv的存储卡,从机器中弹出,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这手暗器本来出自胡斐所传,此时内功精深,出手即轻且柔,那人直到画面消失,也不晓得有人从远处做了手脚。 齐御风收了存储卡,当即急匆匆地带着曲非烟赶到附近商场,随手指指点点,从内而外,给两人各买了一身行头,然后他递给了一名女售货员一百块钱,胡诌道:“新在越南买回来的媳妇,啥都不懂,请您帮忙换下衣服。” 那售货员噗哧一笑:“你还是个小伢儿,讨得什么老婆,那些越南媳妇,长得都跟活狲一样,哪有这妹子这么水灵好看。” 齐御风也不好解释,当即挺着一身青布长袍,也不多话。 那售货员调笑了齐御风一句。趁着经理不注意,偷偷接下了钱,领着曲非烟走进了更衣室中,曲非烟得了他的叮嘱,当即也不吭声。便乖乖地跟随而去。 过了半晌,齐御风已经自行换了一身牛仔裤,运动鞋,格子衬衫,外加一层薄棉袄,将换下来的衣物放在袋子里。 他走出更衣室。静坐一会儿,那边却依旧没有动静,齐御风抬眼看钟,发现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不禁凑到女更衣室门前,高声问了一声:“还没好么?” 他这一说话。却只听的那更衣室中传出女售货员不耐烦的嘟囔:“你这妹子,怎么是这样地粘滞疙瘩,大家都是女人,莫要那般难为情嘛。” “……你个人儿登,吤弄不灵清的!” 齐御风听得迷迷糊糊,当即也不便多问,便四下望去。看到另外一名售货员,忙请求道:“我那妹子可能有点不懂事,要不您帮忙进去看看?” 那女孩早已听见了更衣室传来的牢骚,当即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也走进了女更衣室。 过了好一会儿,齐御风又听见里面说话: 第一个女售货员说:“格场事体,你说结个套?”(怎么办,你说这可这么办?) 第二个女售货员:“我看么,什个套!”(我看么。这么办!) 第一个女售货员顿了一顿,好像下定了决心道:“好,就吤套。”(好,就这么办!) “奥扫奥扫,我们还要做生意!”(快点快点。我们还要做生意!) 齐御风听得如在云里雾里,暗中后悔,早知道就找个大点的店面,起码人家都会说普通话的地方,这俩售货员怎么叨叨咕咕,跟说黑话似的呢? 不过他知道曲非烟武艺精强,比之未曾学过“独孤九剑”的他还要强上许多,而且颇识大体,人又聪慧,断然不会有流血事件发生,当即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等候。 又过了十几分钟,齐御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曲非烟才盈盈款款地走了出来,脸色尽是红晕。 那女售货员看见齐御风就抱怨道:“侬这是‘芥菜子掉在针眼里——碰巧’遇到偶这么有耐心地啦,侬这个妹子,歪了头由自己说,(听不进意见,自以为是)把胸罩穿在外头,说啥子不肯脱下来,我说了二十分钟,她都不肯摘下肚兜,一件一件地试,发靥地紧(有趣的紧)。” “就再是农村来滴,怎么能连衣服用场都不晓得?我这一个劲地碰鼻头,真是吃不落!” 一边后进去的女售货员却浑不在意:“你们是钉头碰铁头,互不相让,随她自己怎么穿嘛,反正人长得俊俏,怎么都好看。” 说罢她又转头对着齐御风笑眯眯说道:“你这个女朋友,苏州头,绍兴脚,长得噶漂亮,你真是有福气呦。” 齐御风看着曲非烟,见她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扮,脚下穿着一双纯白的运动鞋,长发束成一条马尾,披在背上,虽然穿着普通,但却也不失娇柔清醇,看上去就如同一名活泼灵动的高中生一般。 当即他微笑问道:“怎么那么半天?” 曲非烟脸色绯红,小声道:“她想帮我穿,我想自己穿穿试试,她老是说话,我也听不懂,干脆就不理她。” 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她手中还拎着胸罩,内裤,便问道:“这个没穿?” 曲非烟无所谓道:“我试了好几次啦,听她哇啦哇啦的,好像我穿的办法都不太对,拎回去慢慢穿吧。” 齐御风结结巴巴道:“这个是穿在最里面的……” 曲非烟双手撑开胸罩,迎着光看了两眼,喃喃道:“难怪怎么穿都不舒服……”然后突然意识到齐御风还在身边,便“啊”一声,将衣物揣在兜里,红着脸低下头去。 两人整理好衣物,走出店门,此时已然焕然一新,终于像是融入了这个世界之中。 曲非烟娇嗔道:“我肚子好饿,我看你还有许多宝钞,够吃一顿饭吧?” 齐御风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我请你吃麦当劳!不过在此之前,得先买个手机,给我爸打个电话。” 两人走入一家手机卖场。齐御风看了一圈,指着最便宜的一款手机对着售货员说道:“买这个,办张最便宜的卡。” 售货员麻利地回答道:“先生你好,手机199元,办本地套餐50。全省无漫游70,全国上网套餐85起,另外还有……” 齐御风摆摆手道:“拿个最便宜的就行,我不常住。” 售货员说道:“好的,先生,请你出示身份证。” 齐御风一怔:“没带身份证不能办么?” 售货员优雅坚决地回答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是正规商城,必须登记真实的用户信息。现在……” 齐御风摇头道:“那就不办了,我出去上街头流动的摊位上看看。” 售货员猛地一愣,顿了顿又道:“那个……先生,其实……实不实名在于你自己。我们也可以随便找个身份证给你顶过去,不过要加收十块钱手续费。” 齐御风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就随便拿一张,这实名也杜绝不了漏洞,就是收费,还不如不实名呢。” 不过十分钟,齐御风买完了电话,出了商城。给齐若成打过一个电话之后,两人便直奔麦当劳。 一路之上,曲非烟目光之中尽是好奇,先前在金店、商场还没见到那么多高科技的玩意,但到了这手机卖场,则到处灯光闪烁,五颜六色,真把她看得呆了,只乖乖的如小猫一样跟着齐御风,一动也不敢乱动。 自出了店门。曲非烟才欢悦起来,一直到了麦当劳屋内两人坐下,她口中”十万个为什么“也未曾被齐御风解释清楚,两人又说了十多分钟,才发现肚子饥饿。兼口干舌燥,已经有些说不动了。 曲非烟略微颦起眉头,不满道:“我们都坐了这么半天了,怎么小二还不来上茶?” 齐御风哈哈一笑:“这个地方你坐上一天,人家也不会来管你,得自己排队才行。” 曲非烟转头看去,却见柜台之前果然站满了人,一个个挨个排队,等着服务员配餐。 她摇摇头道:“怎么这情形,跟官府煮粥赈济时候的饥民一般,如此不吃也罢。”说罢转头四下望望,指着门外的一个小摊道:“我要吃那个!” 齐御风看了一眼外面卖鸡蛋灌饼的摊位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的埋埋汰汰,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干干净净的麦当劳餐厅,摇头叹息道:“你这是特权思想,要不得啊……这个年代不是封建 社会,怎么说呢……现代社会,讲究个平民意识……” 曲非烟怒道:“少废话,买不买?” 齐御风立刻起身,麻利地说道:“那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当店小二跑腿。” 曲非烟看着齐御风,幸福地一笑,随即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双手支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齐御风出了门,走到鸡蛋灌饼摊位之前,闻到空气中的辣味,也不禁有些流口水,他在明朝吃菜,都只有葱、姜、蒜、花椒、芥末调味,一直没吃到过辣椒,此时见之,不禁食指大动。 当即他豪气十足,对着摊主说道:“两个鸡蛋灌饼,各多加一个鸡蛋,多放辣椒!” 那摊主是个东北大汉,闻听此言,当即点头摊饼,一边问道:“辣椒往死里放呗?”随即哗啦啦往饼面撒了一大把。 齐御风见那红彤彤地一片触目惊心,略一沉吟,叹道:“还是给它留一口活气吧……” 等买完了鸡蛋灌饼,齐御风又在麦当劳的外卖窗口买了两杯可乐,一同端进屋里。 曲非烟喜滋滋接过接过热乎乎的鸡蛋灌饼,咬了一大口,咀嚼两下,当即吐了吐舌头:“哇,好辣啊!” 齐御风目中充满怜爱的看着她,问道:“好吃么?” 曲非烟嘴里忙着吃饼,点了点头,含糊地说了一句:“嗯,好吃!” 齐御风在心中叹一口气,这个依旧满脸稚气的孩子,她自幼失去父母,与曲长老相依为命,琴剑飘零,而曲长老即使不死,恐怕也没几年好活,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恐怕只有自己。 自东方不败问她是否跟自己穿越回来之后,她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了下来,这份无条件的信赖,当真宝贵无比,恐怕今后她的一生,便由此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他看着面前一脸幸福,不时偷偷将饼屑摘下来喂箱子里小兽的曲非烟;再看看窗外,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幅快节奏现代化的城市,不禁暗自下定了决心。 正当此时,突然他发现曲非烟咽下一口饼,脸色似乎十分痛苦,不由得关切问道:“怎么了?噎着了,快喝口水。” 曲非烟看了那可乐一眼,嫌弃道:“我又没病,才不喝这黑乎乎的汤药。” 齐御风笑道:“这个不是汤药,甜的,你看。”说着以身作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曲非烟看着好奇,于是也轻抿了一口,随即两只眼睛登时笑成两弯月牙儿:“真好喝!” 齐御风依旧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那你刚才难受什么?” 曲非烟又喝了一口可乐,神神秘秘的凑近了齐御风耳边,眼睛贼溜溜地瞥向一边,小声说道:“我刚才看见那两个男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嘴,你们这……你们这……也太恶心了罢!”(未完待续。。。) 第4章 求医问药 两人吃完了鸡蛋灌饼,又等了一会儿,齐若成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杭州城外,眼看就要下了高速,齐御风便说明了具体方位,叫两人驱车过来。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时近傍晚,天色已然变黑,两人从麦当劳餐馆中走出,迎向广场,齐御风终于见到了那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suv,远远地缓缓驶来。 齐御风心中一阵激动,转头对着曲非烟道:“看,那就是我爸我妈的车,等过几天,咱们就回山东老家,我家还有别墅呢。” 曲非烟原本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即将见到齐御风的家人,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羞涩慌张,嘟囔道:“那又什么了不起的,刘公公家有桃树、梨树,李树,种着好几百顷呢。” 齐御风微微一笑,顾不得与她争辩,当即挥舞手臂,一个劲地招呼,不一会儿,那辆车边行驶到两人面前,推开车门,齐御风的妈妈陈淑艾麻利地下车,热情地迎向了他喊道:“哎呦,宝宝,想死妈妈了,快让妈妈抱抱!” 齐御风本来也十分想念父母,但一听此言,却不由得体内一寒,脸色茫然道:“妈,你咋了?” 陈淑艾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放下双手道:“唉,这几天照顾你舅舅家妹妹习惯了,跟谁说话都像逗小孩似的。” 齐若成从副驾驶方向下车,抬眼看了曲非烟一眼,此时夜色虽晚,但她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便如同一件无暇的瓷器娃娃一般。当即不禁在心中暗暗赞了一声。 他走上来几步,侧身微笑问道:“小风,这位就是……?” 齐御风笑道:“这是曲非烟,以后……就跟咱们住一块啦。” 自从齐御风破空而去的那一刻起,他就算能攻占地球当上联合国秘书长。齐若成都不会觉得特别惊讶,此时见他只是带回来个女孩,而且看上去并无大碍,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想要上前跟曲非烟说些什么。 可他走到曲非烟近前。才突然恍恍惚惚,有些感慨:“一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带女朋友回家,莫非眼看我齐若成就要老得当爷爷了不成?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曲非烟尽量和蔼的说道:“我是小风的爸爸,这是小风的妈妈,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那个……” 齐御风的妈妈眼见曲非烟,便是眼前一亮,一把推开齐若成,上前亲亲热热地搂住曲非烟双手问道:“哎呀,这孩子长得这个水灵,你多大啦,家是哪里人。哎呦,穿得这么少,你不冷么?”随之将这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曲非烟被她抱住,只觉得浑身一抖,似一只小猫一般被她裹在怀里,登时感觉一阵阵温暖,她生平第一次生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低眉垂首,小声说道:“小女子年方二八,就是此地杭州人氏。” 陈淑艾看着曲非烟青春年少。如花似玉,对她爱不释手,笑容满面道:“哎呦,当年我怎么没要个姑娘,瞧瞧这个姑娘长得这个俊俏。我活了四十二年,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呢。” 曲非烟幼儿失去双亲,生平从未受到过这般热烈的拥抱,纵是刘正风、曲洋对她疼爱有加,任盈盈将她视若掌上明珠,但也从未如此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地待她,眼见陈淑艾真心实意,当即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原本一丝与齐御风父母之间的陌生隔阂,登时荡然融化。 齐御风说道:“行啦,咱们上车说吧,事还多着呢。” 几人上了车,这次却是齐若成坐在驾驶座上,他发动车子,一边接着反光镜看着儿子的面孔上有些许伤痕,心疼道:“唉,都多大了还打架,我像你那时候,也仗着有点功夫,总把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现在人都这么糠了,你还打什么仗,这又是b超,又是ctm的,没几千能下来啊?” ”现在什么都涨价,你还不知道给你老爹省钱?” 齐御风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反口道:“爸你直接走高速呗,咱们快点回家。” 齐若成笑嘻嘻道:“这就是高速啊。” 齐御风叹口气道:“爸,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许侮辱我的智商,你解释解释这红绿灯怎么回事?” 齐若成哈哈笑道:“这不正往高速的路上去呢么。” 齐御风无奈的看了老爸一眼,幽怨道:“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齐若成满不在乎道:“怎么了?” 齐御风郁闷道:“你忘了,我说我中毒了,再不治疗,活不过七天。” 齐若成猛然一怔,回首道:“还有这事?你说过么?我就记得什么儿媳妇……” 陈淑艾也神秘地低声道:“你说要出什么人命,是不是在这姑娘肚子里呢?” 齐御风拉开衣襟,露出肩膀上红的发紫的三个印痕,说道:“什么呀,你看看,再不去医院,你俩可都没儿子了……” 齐若成抬眼一看,心中大惊,突然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到了齐御风旁边打开车门,低头看了一眼,见伤痕之上隐隐有磷光闪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肃然道:“是暗青子?” 齐御风点了点头:“我用内力将毒液封在手太阴肺经一脉,再晚几天,恐怕就要伤及肺腑了。” 齐若成郑重地点了点头,当即上车倒转车头道:“那还回家个屁,在杭州就地治疗!” 一行人再次踏上旅途,此时原本欢愉的气氛不由得凝重了一些,陈淑艾也顾不得打探其他,只是神色怜惜的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担心不已。 齐御风怕她担忧,不及她细问,便指着前方问道:“妈。这个手机是谁的?” 陈淑艾忧心忡忡,心不在焉道:“你妹的。” “那这个呢?” “你大爷的。” “……” 陈淑艾这才反映过来,忧虑道:“本来我们跟你大爷一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起去苏州旅游,怎么会发生了这种事。孩子,你到底跟谁动手了?” 齐御风叹口气道:“这次走的有点远,还是六百年前的事呢。” 陈淑艾只觉得浑身一抖,抬头问道:“六百年前?小风,你这是保唐僧去了?” 而齐若成本来刚点上一根香烟,听到这话。嘴唇一抖,一颗烟不由得掉在了地上,他惊悚地看着两人,再看了看副驾驶位置上那口古色古香的大箱子:“曲非烟……这名我怎么这么耳熟?”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唐朝有个步非烟,好像是个什么官的小妾……” 齐御风此时拉着曲非烟的一只小手,两人怀里抱着一只小兽。听到此言笑道:“还有个现代作家叫这名呢,你再想想……” 齐若成迷惘道:“好像还有个妓女……” 齐御风轻咳一声,大声道:“行了啊!联想别太过丰富,你这脑子怎么尽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临走时候看啥书你忘了?” 齐若成闻言一凝眉头,猛然大吃一惊道:“《笑傲江湖》?” 接着他回过去头去大声道:“曲……非……烟,你……你不是死了么?” 陈淑艾此时正拉住曲非烟的另外一只手。看着这玲玲剔透的小女孩,听见这话,不由得横眉道:“瞎说什么玩意儿,人家小姑娘好好的,你咒人家干嘛?” 齐若成急道:“不是……那书……” 陈淑艾道:“什么输了、赢了的,我告诉你,小风病了,今年过年这几天可不许再打麻将了!” 齐若成胡乱点头答应下来,转头对着曲非烟正色道:“你是……曲……曲……就日月神教那个……” 曲非烟点点头道:“小女正是日月神教惊涛堂长老曲洋的孙女。” 齐若成低低地“我靠”了一声,手扶额头。慢慢转过头去,颤抖着手掏出烟盒,拿了一支烟道:“这信息量有点大,我得抽一根。” 陈淑艾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日月神教。那不是那个陈乔恩演的那个……”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我这一次,的确是去了那个世界。” 一行人来到医院,齐若成急匆匆走到挂号台道:“挂个急诊。” 里面的小护士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陈淑艾道:“挂号吗?” 陈淑艾低着头从口袋里拿银行卡,一时没注意护士说什么。 齐若成心中一阵郁闷,再次坚定对着玻璃窗里面说话:“挂个急诊!” 小护士却不急不缓,依旧看着陈淑艾,目光满是问询。 陈淑艾此时手中事毕,抬头道:“挂个急诊。” 小护士麻利地回答道:“好叻!”说罢立刻拿出单子,交给陈淑艾填写。 齐若成叹息一声,躲过齐御风怜悯的眼神,转过头去,嘴里嘀咕道:“就这点事我也做不了主。” 一行人挂完了号,匆匆忙忙赶到急诊室,陈淑艾老远便喊道:“大夫,我儿子身上有三个大红包!” 那医生本来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悠哉悠哉地看着电脑,听到此言,猛然蹿起身,朝门外四下警戒地望望,将四人迎进室内,小声说道:“红包的事待会再说,咱们先看病。” 待齐御风露出半个肩膀,医生见他身上嫣红一片,红的灿如桃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幸亏你来的早……!” 陈淑艾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哭泣道:“大夫,可千万救救我的儿子。” 那医生不慌不忙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再晚点,我可就下班了,你儿子脸色还正常,应该没事。”说罢他抬手便欲朝齐御风患处摁去。 齐御风微微一侧身,避过他手,摇头道:“我怀疑是重金属中毒,你最好别碰。” 那医生一呆,随即面色一肃问道:“你这几天了?” 齐御风道:“两天了吧?” 医生看着齐御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说道:“身上都这样了,你精神头还这么足?” 说罢走到桌边,凝眉思索片刻,说道:“你这是区域中毒性肌肉局部坏死,但是触感迟钝。又好像是血液毒素,冷不冷?” 齐御风点点头道:“冷。” 医生又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氯丙嗪类中毒,我建议你……马上转院。” “去北京,去上海,去医学最发达的地方,最好去军队的医院……”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蒙大夫,你这边什么味啊,好奇怪……” 正说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众人一看,不禁都眼前一亮。只见这女子身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却不掩身材袅娜,亭亭玉立,一双眼睛明亮至极,眼珠黑得像漆,一头秀发乌黑浓密。在背后束成一束。 那蒙大夫奇怪道:“这位病人中毒性肌肉坏死,你这鼻子也能闻到?” 那女子走到齐御风近前,低头看去,也不禁“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毒?好奇怪啊,好像是血液毒素,却也像是化学中毒,怎么伤成这样,你还能走路?” 齐御风自中毒以后,已不知道受了多少难以形容的煎熬。历经多少痛苦,但他为了使曲非烟等安心,却一直强行忍住,此时见这女子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却又尽敛光华。心中猛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熟识之感,当即心中一喜,忙问道:“你能不能治?” 蒙大夫笑道:“小程是过来实习的,恐怕不行罢。” 那女子却不理他,仔细观察一阵,见齐御风身上三个殷红如血的朱斑,其间斑斓彩色,奇丽变幻,凝神思索片刻,摘下口罩说道:“我没有把握,但却也可以试试。” 齐御风见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秀美清雅的脸孔,眉宇之间虽然略带稚气,却也淡定从容,灵若慧狐,素若淡菊,当即不由得吃了一惊道:“是你?……啊,不是你,不是你,对不起。” 那女子见这男孩看见她的面孔便大吃一惊,心中微微奇怪,却也并不在意,当即说道:“先做个重金属检测、血液检测、ct……然后再回来看看吧。” 未等齐御风回答,那位蒙大夫却质疑道:“小程,你行吗?这可不是一般病例,可别……” 那女子笑道:“他要相信我,我就给他治,到底行不行,咱们研究着来呗。”她虽然说的客气,但那股气势却显得成竹在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令人觉得仿佛她心中早已有了定计一般。 齐御风点点头道:“好,我让你治。” 几人拿了单子,走出急诊室,曲非烟疑道:“她是谁?你怎么看瞧见了鬼似的?” 齐御风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说来蹊跷,我以后再跟你说。” 原来这女子一露出相貌,齐御风突然发现,她的面容,竟然与玉笔山庄之中的一副画像一模一样。 那画像本来是胡斐闲暇之时,自习丹青所著,描绘的便是他昔日的爱侣程灵素。 虽然这画像并不公开摆放,但齐御风在玉笔山庄住了一年,与书砚、墨心两人到处折腾,是以也曾看过几次,念及这位奇女子的身世,便多看了两眼,记在心间。 他方才看到这位程姓的女医生,几乎第一刻便以为是程灵素转世,可是仔细辨认,却也发现其中自有不同,程灵素容貌平平,头发也是又疏又稀、双肩如削,身材瘦小,而这位女子虽然与她五官相似,却是极为明丽动人,元气十足,一头秀发漆黑如墨,气质大不相同。 当即他叹息一声,感慨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便由父母相陪,一同做了化验。 回到急诊室,程姑娘看了看各种报告,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么多毒药,你还没死?你究竟是得罪谁了?你们报警了么?” 齐御风不愿细谈,摇头道:“且看看能不能治疗?” 程大夫思虑片刻,点点头道:“毒药一种就足够杀人,这么多毒药一起使用,只能说明用毒者的无知和狠毒,这种情况虽然复杂,却也会减慢毒药起效的速度,应该没有问题。” 蒙大夫在一边听了,“噗哧”一声笑道:“还‘用毒者’,小程,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程大夫嫣然一笑,问向齐御风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你这是中了蜂尾针之类的东西吧,有没有实物?” 齐御风闻听,不由得心中暗赞,这几日来的怔忡不安,犹疑不定,登时一洗而净。身边曲非烟听了也是眼前一亮,当即打开一个小针线包,上面缀着米粒长短的三支短针,都细如毛发,几不可见。 这三枚毒针,都是曲非烟用磁石从齐御风身上吸附而来,留在身上,它四成精钢、六成黄金,虽然极为细小,但因为黄金沉重,随时射出之时,也不随风飘荡,仍可及远。但若是以人手投掷,却是万万不能。 程大夫低头细看几眼,随即抬首望着齐御风和曲非烟两人,眼中神采变幻,表情异常丰富。 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也不管一旁蒙医生疑虑的神色,对着齐御风说道:“你跟我来。”(未完待续。。。) 第5章 医院见闻 程医生领着齐御风来到走廊,思忖片刻道:“你换一个假名字,重新挂到内科。”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即便点了点头。 一边齐若成莫名其妙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程医生笑道:“他这种伤势,也不想有太多麻烦吧?” 齐御风心中一动,反问道:“程医生也会武术么?” 程医生笑道:“我倒是见人练过,自己可不会。你挂完了号,直接来内科三号诊室找我就行。”说罢她指点了科室方向,便转过身去,缓缓离开。 齐御风来到挂号处,问道:“大夫,挂科是这里么?” 里面的小护士笑道:“同学,是挂号不是挂科,你大学挂科挂蒙了吧?”说罢抿嘴含笑,递过一张单子,叫齐御风填写。 齐若成纳闷道:“怎么别人都能挂号,就我不行呢?” 三人围着一个病号来到内科诊室,里面程大夫身边围着四五个莺莺燕燕,各自摩拳擦掌,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 程大夫见齐御风过来,上来便递过来一张单子:“从明天开始住院,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例行检查就我安排的这几种就行,什么内分泌,肝功能、心肺检查之类的都不不需要,内 脏有问题的没你这么壮的,别浪费了检查费。”说罢提起一张单子,刷刷一连划去了几千块钱的检查费用。 齐若成和陈淑艾当即连声称谢,说自己遇见了好人,齐若成更是神情激动,连连赞叹道:“小大夫真是不错,现在钱太难赚了。每天一张一张的赚,去了医院一叠一叠的花,太不成正比了,不管你挣多少钱,到了医院他真不是钱。” 谁知程大夫戴上口罩。却双目一瞪:“现在我们要开始治疗,无关的都先出去!你趴下,打针!” 齐若成夫妻当即转头离去,曲非烟面色犹豫,恋恋不舍,却也知道好歹。当即目光眷恋,对着齐御风点了点头。 齐御风嘱咐父母两人带她吃点东西,突然心中又想到一事,忙轻声对着曲非烟说道:“那车上箱子里内藏着《九阳真经》的书册,虽然有小雪球儿他们两个看守,但毕竟不让人放心。我若不在,当世只有你能护得它周全。” 曲非烟自从与他父母相见,一时便全由不得她,别人做任何事情,自己都只有看着、听着的份,此时见有任务在身,当即精神一振。对着齐御风点了点头,郑重离去。 齐御风自幼身体强健,几乎从不生病,是以打针吃药什么的,虽然见得颇多,自己却已经十几年没曾经历过这个,当即他默默趴在床上,如同等待皇帝临幸的妃子一般,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过不多时,只听得程医生在隔壁说道:“这十二支药。一共六针,你俩交替练习,像这个小帅哥肌肉结实的,记得要用力回一下针,再往下扎。对,对,对,先回过来一下,出手要狠、要准……” 齐御风心中莫名惊恐,心道这碰见实习的大夫,怎么又碰见实习的护士了? 他与人交手,自然生死无惧,但一寻思给自己打针的是个新手,却不禁莫名地有些恐慌,见三人从门里出来,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好半天才扭扭捏捏的脱下裤子,开口嘱咐道:“那个……我很久没打过屁股了,你们……小心一些。” 那小护士长得也颇为秀气,眯着细眼笑道:“没事,你这屁股挺翘的,一般都好打。” 听了这一言,齐御风略微安心,可是三针过后,等到第四针的棉签再一次抹在他的屁股上,他却不禁抹抹额头的汗,回首说道:“这次就别打前三针的针眼了吧,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六针过后,齐御风屁股几乎被打了个通透,他揉揉腚,潜运内功,听的隔壁那程医生又同几个女大夫在嘀嘀咕咕。 程医生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体内化学中毒、生物毒素,病毒感染,外加中毒性肌肉局部坏死,此病例千载难逢,绝无仅有,大伙说拿下不拿下? ” 一名女大夫迟疑道:“那现在得怎么办?” 程医生道:“当然是先通过手术切除坏死组织,接着再静脉输液,多管齐下呗。” 另外一名女大夫道:“你倒是有手术的资质,可是他家人能同意嘛?” 程医生小声道:“只要做过这个病例,咱们的临床实践这么课可就好过多啦,老太太不在,咱们还不抓紧这个机会?至于手术同意书嘛,这个无妨,待会我去忽悠他,嘻嘻,反正他写的也是假名字,治坏了也不用担心。” 齐御风听的一阵恶寒,心道原来她教自己写个假名字报上去,居然还有这等恶毒想法,正当此时,听的门“吱”一声响,只见程医生手中拿着一本“手术同意书”,面上带着知性与自信的微笑,便朝着齐御风走来。 未等她开口说话,齐御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医生微微一怔,随即脸色荡漾出一丝红晕,略有些错愕的说道:“我叫程素心。” 齐御风眼望窗外,暮霭沉沉,叹了一口气,心道莫非真有轮回转世之说,两人名字居然只差了一个字。 当即他转过头来,点点头道:“我签。”应手一招,程素心突然觉得手中的“手术同意书”一挣,便平平朝着齐御风飞了过去。 程素心瞪大了眼睛,看齐御风接过一沓文件,看也不看,一连签下几个名字,接着手指一弹,那文件平平飞起,居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程素心心中极为惊骇,好半天扑腾扑腾的一颗心才缓过劲来,张口道:“你……你……你这么厉害。怎么还打输了?” 齐御风眼睛一瞪:“谁说我输了啊?” 程素心指着他身上伤口,不服气道:“这还不是输?” 齐御风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懒得跟她解释,当即点点头,闷头道:“我满十八了。怕判刑。” 待程素心等人准备之时,齐若成等人三人又回转了回来,原来他们三人已经在附近订好了宾馆,吃完了晚饭,听说齐御风要马上手术,陈淑艾不由得又一阵担心。 正当此时。那位细眉细眼的护士又走了出来,对着齐御风道:“马上再打一针,做好准备啊!” 齐御风看着目光炯炯,好奇的盯着四下医疗用具的曲非烟,不由得略有些不好意思,两手扶在腰带上。却舍不得往下脱。 齐若成看出状况,不由得笑道:“非非,那个,小风要脱裤子,咱们回避一下啊。” 曲非烟似懂非懂,不由得问道:“他为什么要脱裤子啊?” 齐若成道:“为了解毒,要把药水直接打到他的身体里面。” 曲非烟道:“那个女的能看。为什么我不能看见?” 齐若成微微一怔,看向齐御风,齐御风也是无言,当即臊眉耷眼地,趴在床上,微微露出一丝屁股,即使用后脑勺,似乎也能感觉到曲非烟灼热好奇的目光,不由得脸色通红。 这时那护士走出,见此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一针……是打胳膊上的!” 齐御风打完这一针,便被推入手术室,他伤口之上,此时已然微微感染化脓,那些大夫将他伤口细微之处洗净。依着坏死的部分,一一切除,他这次倒是谈笑自若,对各类药物一一详加问询,不断指出其中细微之处,对如何救治自己,也给出了若干意见,一干没毕业的小女生见到这他居然连挖自己的肉都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头脑还能如此清醒,都惊讶不已。 程素心赞叹道:“你这本事,不比一般的医生差啊?” 齐御风不好意思道:“久病成良医嘛。” 一个女医生笑道:“你小子的意思,是不是以前经常被人砍?” 切除手术完成后,众医生又在他身边打了一圈针,齐御风仔细观察,见除了消炎、破伤风等常规药物外,另外什么安钠咖、尼可刹米、山梗菜硷、利他林、苯海拉明、右旋醣酐、 酮替芬、一大堆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乱扎一气,几乎凡是跟毒药沾边的药物全都打了。 等到每个女医生和护士都在他胸肌上揩够了油,终于才被推出了手术室,他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只觉得自己便如同吃了蛤蟆的段誉或者喝了蛇血的郭靖一般,从此百毒不侵,万毒莫入。 此时已然是深夜十分,齐若成和陈淑艾两人服侍他吃过了晚饭,便回转旅店,他两人见曲非烟对着齐御风恋恋不舍,又怕她与两人一起,颇不习惯,便特意留着她在病房之中照顾着齐御风。 两人内功深厚,虽然忙碌一天,却依然不困,曲非烟看过了齐御风的伤口,便兴致勃勃的问他汽车为什么能跑,手机为什么会说话,屋子里为什么不生火也那么暖和…… 可齐御风绞尽脑汁,费劲唇舌,足足花费了三个小时,却也未曾解释清楚为什么按下开关,灯就亮了,再按下,灯就灭了。 曲非烟认真的听了半天,也是头昏脑胀,口干舌燥,当即两人停了说话,她在房间内缓缓踱步,足下崭新雪白的慢跑鞋,踩的光亮的地板砖嘎吱嘎吱直响。 足足转了好几圈之后,她才终于忍不住,妙目流转,像是毫不在意似的指着齐若成留下的两个西瓜道:“这个瓜是买来好看的么?” 齐御风见她容貌美丽,稚嫩有趣,说起来一本正经,忍不住一口气笑的喷了出来,两人当即切开一只西瓜,吃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起来,齐御风用了不到五分钟功夫,便教会了曲非烟使用人民币,心中不由的感叹,看来这花钱的本事,不论古今中外,南北东西,都属于女人的天性。 曲非烟得了授意,便两手插在衣服兜里,仪态闲适,面色清逸淡然,像这个世界每一个略有些小脾气的姑娘那样,溜溜达达,走出楼去,给两人买早饭。 齐御风躺在床上,一时莫名感慨,便迎着日出方向看去,有些发呆。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探头进来:“哎呦,哥们儿,你在这呢?”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发现原来是广场上所遇见的那位“钢铁侠”,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位却是个自来熟,当即走进病房中,坐在齐御风身边说道:“我就到这里来看看我姐 ,没想到遇见你了,怎么了,这还住院了呢?” “你要在这所医院有什么事,尽管找哥们好使,我跟你说,自从见到你女朋友的第一面起,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未完待续。。。) 第6章 中二少年 齐御风见这男孩的年岁不大,说话却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不禁微微一怔,他随即拍拍身边的病床,笑道:“哥们,过来坐。”一边顺手推开了身旁的窗户。 那位“钢铁侠”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满脸真诚,听到这话,一边往前凑一边说道:“真的,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姐之外,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正值此时,齐御风身形暴起,左手一拉他肩膀,顺手一抹一带,动作干脆利落,便将他从窗户顺了出去。 齐御风福缘际会,修习“紫霞神功”有成,内气充沛无比,这太极功夫自然更加圆熟,此时虽然身受内伤,但功力未衰,这一式“乱环诀”更是练过了几千上万遍,信手拈来便已然得心应手,他这一抓一放,如风如火,似雷似电,那少年尚未察觉,便已然自二楼的窗户,轻飘飘地落在了楼外地面之上。 他做完这等事,想到自己对付常人,居然有如此神通,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过了一会儿,他觉察身后有响动之声,略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孩,一头浓墨般的长发,清秀无比,容颜如画,肌肤白皙透明,娇嫩细腻,犹如一个瓷器娃娃一般,此时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手里拎着一大包食物。 齐御风冲她一笑,曲非烟便抖了抖身子,跺了跺脚,双手凑到嘴边,呵了口气,笑着说道:“外面好冷啊。从来没这么冷过。” 齐御风那天买衣服时候来的匆忙,此时看她大冬天里依旧衣衫单薄。穿着夏天的衣服,不由得歉疚的说不出话来。怜惜的看着她。 曲非烟却浑然不觉,略微活动,便坐在他床边,如同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一样一样拿出各种食物,齐御风看见兴致盎然,一样一样的拜访,不由得吃了一惊,心说此子果然天赋异禀。这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居然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看那包装上的标签,她居然还去了超市? 当即他心中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这外面买东西的规矩,你都弄清楚了?” 曲非烟抬头鄙视般地扫了他一眼,那模样便如同看一个白痴一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面那么多人,有样学样,不就得了?” 齐御风抬手敲一下自己的脑壳,暗笑自己愚蠢。心说有些事情,原本简单明了,倒是自己想复杂了。古人虽然没有见识过这些东西,却也绝对不傻。 他看她脸上冻得通红。心中不忍,于是道:“外面那么冷。随便一点就行了。跑那么远干什么?” 曲非烟兴高采烈笑道:“那么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什么东西,于是就都买下来了,喏,这个,叫盒饭?给你吃,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都给你。” 齐御风看她兴匆匆的一件一件往外掏,都是花花绿绿包装的零食,其中还夹杂了一包卫生巾,想是被她当成面包买了回来,不由得苦笑道:“别拿了,我不吃。” 曲非烟正高高兴兴的往出扔,一听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手上动作不由停止了下来。 齐御风看她手和小脸都冻的通红,薄薄的大衣完全遮不住外面的寒风。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孩,那里受过这样的冷天气,也有点心下感动。于是柔声道:“我们先吃饭?你也没吃。” 曲非烟登时笑颜绽放,点了点头:“嗯!你们这边好吃的真多啊!”说罢,她无师自通的劈开方便筷子,将盒饭的饭菜打开,放在小椅子上,自己坐在一边。 未等夹菜,她突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口道:“那个叫‘车’的东西可真好玩啊,我在路上走着,他们都围着我,滴滴嘟嘟的叫个不停,跟合奏似的。” 齐御风听得便是一惊,心中暗暗庆幸之余,不禁想到:“在这特产‘欺实马’的地方没教她认识红绿灯就贸然上路,实在是太过疏忽了。” “还有一个老太太,平白无故的就躺在我面前了,吓了我一跳,不过我没搭理她!” “嗯!你做的很对,否则咱俩结婚的钱可就打水漂了……” 两人正在吃着,突然大门吱呀一响,一个男孩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口中自言自语道:“唉,这最近忙着cos盛典的事,觉都不够睡,这一天怎么迷迷糊糊的,哥们,刚才说到那了,我怎么稀里糊涂就出溜楼下去了呢?” 这男孩关上门,一回头,眼睛望见眼前曲非烟秀发如瀑,楚楚动人,深一份则媚,浅一份则素,娇柔可爱,清醇淡雅,陡然jīng神一阵,随即便磕磕巴巴道:“那个,同学,你好,我叫程健。” 曲非烟与齐御风谈的正兴奋,眼见来了一个外人,一时也未能认出,搭眼一扫,便理也不理,只顾着回头吃菜,齐御风对着他白眼一翻,也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程健一见急了,从怀中掏出身份证,递到了曲非烟面前道:“我真的叫程健,不信你看?” 曲非烟看了那身份证一眼,那上面照片字迹,自己也看不明白,于是一转头看着齐御风道:“这人是疯子么?” 齐御风笑道:“疯子倒算不上,不过脑子倒是缺根弦。” 程健大急,不满地看了齐御风一眼,回头柔声对曲非烟细声细语地说道:“你这个发型真好看,在那里剪的?那个……我能认识你一下,共同探讨一下人生么?” 曲非烟略微皱眉,嘟囔道:“什么捡的,我的头发明明是我自己长的好不好?“随后看着齐御风,眼中露出兴奋的神sè。小声问道:“脑子缺根弦的人可以随便杀么?” 齐御风郑重地对她摇摇头,小声道:“咱不是少民。没有杀人指标。”心说不过两三天没有杀人而已,怎么这么快就憋不住了?莫非这个也有瘾?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探讨人生不是目的,目的是是研究一下怎么生人,程健,用不用我给你挂个男科?” 程健闻言一惊,回头一望,却见程素心正站在他身后,一身白衣,目光冷峻,正盯着他看。 这一下他不由得大惊失sè。忙起身道:“姐,你这么早就来医院啦,我本来是过来看看你的,正好碰见我一个哥们儿住院……” 程素心冷哼一声:“编,继续编,今天不是上课么?怎么逃出来的?” 程健心虚的往左右两边看,口里应付道:“现在不都减负嘛,今儿没课。” 程素心面sè怀疑,走近他的身边。审视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突然右手一伸,一把抓起他的手,程健措不及防。手臂以肘为基划了半个圆圈,将她一抓之力,使弹劲轻轻抖开。不料程素心右手这一抓本是虚招,她左掌急吐。便已牢牢抓住了程健的手腕,反手卸力。手指一捏,程健登时疼得“哎呦”、“哎呦”地弯下了腰。 这两下轻描淡写,一般人看来,便以为只是姐弟俩打闹而已,但看在齐御风这等高手眼中却大不不同,他一眼便看出,这两人身负功夫,都属于南拳咏春一脉,这种少爷拳法,经过叶问、李小龙两代人传播,于今rì大陆甚至世界各地都并不鲜见,但练到他两人这般jīng熟的境界的,却也算稀罕。 咏春拳号称南少林嫡传,为了纪念这一派的创始人严咏春而得名,据说当初创下这套拳法之时,便是因为什么五枚师太的弟子严咏春在山间闲游,见到蛇鹤相斗,若有所悟,苦思七rì七夜,猛地里豁然贯通,悟出绝世拳理,成就了一代宗师。 不过自清朝后期以来,江湖上人物的传记传说,多有杜撰,武艺更是参差不齐,往往名声响亮得如雷贯耳者,武功却并不出奇,只是家资万贯,或者乐善好施,以侠义自任,才留下了不少名声。 自清朝初年,江湖上有言说,南拳北腿,男派北派,后人都以为这里的“南拳”指的便是方世玉、洪熙官、黄飞鸿等人为首粤地武术,但其实这“南拳”,所覆盖的地方却未曾达及岭南,而是长三角一带。 满清一朝,闽、粤一带,对于武学人物记载并不多见,只因为岭南人个子矮小,无论贴身搏击,或者翻腾跳跃,都占不上什么便宜,而且地处南疆,交流不畅;而北地习武之风浓烈,又兼有京师等达官贵人的影响,才是真正的名家辈出、藏龙卧虎之地。 一直到了清朝末年,朝纲不振,人心思变,孙中山再造中华于粤地,北方拳家才纷纷南下,全国jīng英荟集岭南,尚武jīng神勃然兴起,广东才真正成为了武林豪杰聚集之地。 是以齐御风学习这一段历史的时候,便认为严咏春云云,大抵是胡诌贴金,其目的便是为了杜撰出一位绝世奇人当成老祖宗崇拜,便如同后世给张三丰,吕洞宾编造故事一样,而咏春拳的来源,应该便是泉州少林寺的鹤拳一脉,传于民间,经过各代拳师的丰富与修改,才成了现今的模样。 这姐弟两人功夫颇高,拳势紧凑、层次分明,一看便是长期黐手练出来的功夫,看那情形,比之习武世家的霍婧竹,可能都要强上几分。 程素心抓住程健的手腕,反手一翻,右手一扯他的衣袖,露出程健手臂上的一个针眼,问道:“这针眼怎么回事?” 程健“哎呀”、“哎呀”叫了两声,见姐姐丝毫不为所动,才愁眉苦脸道:“还不是为了对付老师,我说出来治病,回去总得有个针眼,所以就找田姐要了个针头,自己扎了一针……” 程素心双眉陡立,掌心蓄劲似蛇,发劲似猫,“啪”地一拍他的胸口,将他击出三步之远,冷声道:“你今天要个针头,明天要个注shè器,你知不知道院里面都怎么说咱爸和我的?” 程健皱着眉头,低头嘟囔道:“又不值钱……” 程素心骂道:“针头是不值钱,可是你天天这样,人家都以为程家养了个吸毒的孩子,天天对着我指指点点,你个猪脑子,就不会换个借口……?” 程健听闻脸sè一变,膛目结舌,口中喃喃道:“这联想也太丰富了,怎么会这样?”他脸sè神采变幻,显然也吃了一惊。 齐御风心中偷笑,在一边慢悠悠地说道:“媳妇啊,咱吃完饭了,收拾收拾这些垃圾扔出去。” 曲非烟听不懂什么“西毒”“东邪”的,也不感兴趣,听到齐御风吩咐,点头答应下来,便小心将垃圾放在袋子里,拎着走出了门。 程健眼睛一直不离开她左右,见她如此乖巧可爱,文静体贴,不由得悲愤地指着齐御风说道:“大叔,你也太狠了,这么小的妹子你也舍得下手,看你年纪,你都上大学了,那里妹子有都是,又风sāo又放荡,正适合你这种老男人……” 齐御风白眼一翻,不屑道:“我还没过二十呢,怎么就年纪大了,幼儿园又都是小萝莉,你怎么不去抢啊?” 程素心听闻两人对话,不由得哑然失笑,抿着嘴对弟弟说道:“行啊,小子,狗胆够肥的,妞都到我患者家属身上来了?” 程健梗梗着脖子,铿锵有力道:“反正这位姑娘就是我的女神!我终此一生,非她不娶。” 齐御风倔脾气上来,不由得摇头叹息道:“为什么放弃治疗?” 程健眼神一立,挑衅道:“敢不敢下来单挑?” 齐御风哑然失笑:“就你……?” 程健昂首阔步,凛然上前一步道:“就我怎么地,就你这样的……” 他一语尚未说完,却见齐御风右手伸出,抓住他的脖颈,轻轻巧巧,便将他提了起来,转了半个圈子,随手一掷,扑的一声,便已经shè出窗外。 齐御风向外望了一眼,拍了拍手,回头冲程素心不好意思的一笑,解释道:“外面是空地,我留着劲了,没事……” 程素心先是脸sè惊诧,随后抿嘴一笑,点点头道:“我弟弟中二病刚好没几年……” 齐御风深有体会道:“理解理解,我也是刚从那时候过来的。” 程素心又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太把自己当回事……” 齐御风又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可不是,想当年……” 程素心却脸sè一板道:“那你也不能往下摔啊!这可是二楼,摔断了腿可怎么办,亏我免了你那么多医药费!”说罢,腾腾腾转身走出房间,“啪”一下将门板一摔。 齐御风为之一愣,这脑袋怎么长得?如此生硬的转折,这女人的思维真是像宇宙一样浩瀚不可捉摸呀!。) ps: 一会还有一章:) 第7章 家庭会议 过不多时,曲非烟、程素心、程健三人相继归来。 曲非烟浑若无事,目光一如秋水般平和,人畜无害的帮齐御风收拾桌子上的杂物,她忙前忙后,细心体贴,脸泛红晕,显然接触任何新鲜事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乐趣。 程素心坐在椅子上,却板着个脸,一沓沓的翻着报检验告,微微生着闷气。 唯独程健远远的站在门边,看见眼前清秀美丽的少女,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笑靥如花,他如同花痴一般,几乎流出口水,可是身边那个齐御风却嬉皮笑脸,不时引他注意,令他内心充满着羡慕嫉妒恨,感情一时交错复杂。 而且齐御风方才施展神功,将他轻飘飘推出楼外,自己竟然没有看清对方动作,他一直以为自己武功已算得上二十岁以下的好手,心中对他那一推手的极度震撼,自不待言。 过不多时,程素心看完报告,又思索了片刻,叹一口气道:“我原来以为还要进行血液透析,不过你这身体恢复的这么快,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中也是舒了一口气。 但随之程素心又凝住眉头,顿了片刻,说道:“不过你体内的神经性植物毒素已经进入了血液循环,目前还是有微量残留,必须注射水杨酸毒扁豆碱或者毛果芸香碱进行治疗。这种药物……可能会引起呼吸肌肉麻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接着,她便又将其中风险一五一十照本宣科地解释了一遍。看样子第一次处理这样疑难的症状,一股激情过去,也是心中忐忑。微微有些不安。 齐御风详细问了几句水杨酸毒扁豆碱和毛果芸香碱的药性,听闻是从植物中提取的药物,不由得微微点头,他身负“菩提琉璃功”最善驱植物毒质,又怕何来?便豪爽的说道:“这些风险我都不怕。所以你也别怕!治好治坏,都不怪你。” 程素心本来也心中没底,但是见齐御风似乎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盯着她,不禁心中一股傲气升腾,有些不满,当即收拾收拾了桌子上的各种单据。点了点头,说道:“我再请教一下专家,如果没有问题,那下午就准备注射。” 说完也不理他,转头便走出了病房。 未等她走出多远,齐御风便听见她喊道:“姑娘们。带齐法宝,下午去收了他!”看来第一次接手这样一个病例,也是心中激动不已。 程健方才再一次飘飘忽忽被丢出病房,已经见识到了齐御风的厉害,此时见姐姐离开,心中忐忑,便跟了出去。小声问道:“这人果真是个武林高手?” 程素心一边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亲眼看过他出手,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程健登时心中大为兴奋,忙道:“我在广场上的时候,还以为他就是花架子呢,没想到真这么厉害,姐,你医术那么高明,比爸爸都厉害多了。能不能帮我配一副药,吃了之后能跟他一样厉害?” 程素心虽然对齐御风略有不满,但作为一名医生,心中还是想着治疗方案,见弟弟总是在身边打岔添乱。便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说道:“疽、蛔虫两味,各50克,分早晚二次鲜服,连续吃一个月。” 到了下午之后,齐御风经过专家会诊,被注射了药物,他回到病房,睡了一觉,便已感到体内气息流畅,绵绵无尽,原本封闭的手太阴肺经一脉被他一点点尝试着打开,也是畅通无阻,体内真气如水银般潺潺流淌不尽,他按照方证所传的“菩提琉璃功”运了一会儿,将毒质从毛孔逼出,只觉得身轻体健,飘然欲仙,说不出的畅快。 他久病成医,再一次探查体内,便觉得已无大碍,只怕再将养三五日,待受损的经脉愈合,这奇诡复杂的毒药,便从此解了。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感叹,自己这病症,如果在古代,纵是平一指这等名医也是束手无策,但转到现在,却连一个刚刚实习的小姑娘也有这么多巧妙的法子一一化解,论及医学昌明,果然还是现代厉害。 但回想过来,如此治疗之法,却也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虽然显示了科技的威力,方法却也略显笨拙,譬如他体内所留的残余药液毒素,却只能凭借“菩提琉璃功”的法子,一一清除了,否则是药三分毒,长久留存,自己也定然深受其害。 可是这样的法子,却是现在任凭多高明的医生,也无法想到,这经络穴位、人体内的五行,阴阳互生互克、显微镜看不到,x光拍不到,把人解剖之后也找不到,但又是确实存在的东西,但如果想在现代练成这一身内功,真切的体会到正经十二脉的运行变化,除了自己,只怕当世再也无一人可能了。 又譬如这童子之身,一旦失去,许多人便感到精力大不如前,无论记忆、耐力和柔韧性,都会有所渐退,似“菩提琉璃功”这等功夫,更是练都不能练;但按照西医理论,适量的房事对身体是绝对没有害的,不房事反而容易引起内分泌失调,是不是处男,人体的各大系统几乎没发生任何变化。 中医的基础理论发源于精气、藏象、元气之说,可是现在的中医自己都元气不足,阴阳不生,只能抱残守缺,摆弄着几个古方,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如此焉能发扬光大? 他如此怅然若失,想了半晌,不禁一声叹息,复而又突然哑然失笑:如果武学深湛便能妙手回春的话,平一指、程灵素等人岂不是早成了神仙,看来术业有专攻,自己这一番胡乱猜测,也算妄言。 此时齐若成夫妻早已来到病房。原来陈淑艾心细,看见两人身上穿着的还都是廉价单衣,于是他们早晨起来,还没来医院,便去附近商场逛了一圈给两人各买了几套衣服。一直到了中午,才施施然来到医院,看望儿子。 陈淑艾给曲非烟细细梳了头,带上一个粉红色的发卡,又给她换了一件带着小领结的洋装上衣,下身穿了一条牛仔裤和圆头的小皮鞋。外面罩着一件日式大衣,曲非烟登时焕然一新,看上去小鸟依人,无限美好,便是连齐若成看了,都是眼前一亮。赞不绝口,浑然把曲非烟当成了自家女儿般对待。 齐御风觉得身无大碍,便与父母商量,向院方提出,要出院回家,齐若成两人见他胸有成竹,又吃过他从长白山带回来的补药。知道这小子对于医学上的见解,恐怕比自己还厉害不少,便也答应了下来。 不等程素心过来,程健听到消息,却蹬蹬地跑了过来。 他走进病房,呆呆的望着曲非烟,见她一脸冷漠,孤高不可直视的样子,想起她昨天一掌推砖,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不由得心头一寒,当即他期期艾艾,凑到齐御风跟前,没话找话道:“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齐御风听的无语,我好好的申请出院。怎么就放弃治疗了?但此时父母俱在,他却也不便发火,便瞪他一眼,转头看向别处。 程健脸皮却甚厚,也不以为意,转头笑嘻嘻的对着陈淑艾说道:“你是齐御风的妈妈吧?我是这家医院院长的儿子。” 陈淑艾一听,急忙笑脸相迎道:“哎呦,快坐快坐,吃水果。” 程健当即大模大样坐下,手里拎着一根陈淑艾塞给他的香蕉,与这一家人谈论了几句,接着对着齐御风又讨好的问道:“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啊?” 齐御风本来潜运内功,正在修复经脉,听他这话,略一凝神,便道:“我控制饮食、天天锻炼,多吃蔬菜水果,尤其是菠菜,还有每天早晨跑步五公里,做仰卧起坐,俯卧撑、深蹲、瑜伽……” 程健一拍大腿,大喜道:“我懂了!” 齐御风转头淡淡看他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道:“后来我在一个中老年活动中心用二十块钱救急了一个赖账的老头,他传给我一本易筋经秘籍,我功夫就涨起来了。” 程健登时无语,讪讪地看着曲非烟和齐御风,目光游移不定。 一边陈淑艾沉稳干练,眼光毒辣,这只言片语,她便略微察觉出儿子与这男孩的微妙之处,便笑道:“小伙子上几年级啦?还没有女朋友吧,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啊?你看我给我儿子找这儿媳妇,多漂亮,知书达礼,大家闺秀。我跟你说,这年头找对象不在岁数大小,等上了大学,好姑娘可就都被人家盯上了,我们单位有个小伙子,都三十二了,就是因为年轻时候没早恋,现在老想着破坏别人家庭……” 程健听了这话,心如刀绞,当即再也坐不住板凳,起身道:“大妈,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匆匆忙忙,便逃离了病房。 他这一关门,陈淑艾当真如风中凌乱,思绪万千,如同石化了一般,好半天才小声嘀咕道:“管谁叫大妈呢,真不会说话,切!” 一边齐若成偷笑了几声,清清嗓子道:“来,咱们这么多人,看会儿电视吧,非非,你还没看过电视吧,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也不好解释……。”他本来想要炫耀一番,但发现凭借自己的教学能力,也可能无法对一个古人解释清楚其中的道理,声音不由得便越来越小。 他一打开电视,登时色彩缤纷、音乐齐鸣,一起蹿了出来。曲非烟目瞪口呆,两只眼珠瞪得要掉出来一般,一动不动地盯了电视画面,好半天这种震撼渐渐消退,才转头对着齐御风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齐御风见她又贯彻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腹中早有预案,当即一笑:“就是彩色的皮影戏。三根竹能文能武,一片皮呼圣唤贤,跟那个差不多。” 齐若成坐在墙角,冷哼一下,小声道:“差得远了!” 正当此时。突然屏幕一变,广告结束,一个脸上画着浓妆,穿的如同一个鸡毛掸子一样花里胡哨的女人,撑着一张雪白的大脸。惨绝人寰的大叫一声:“四爷!” 随后画面“唰”一闪,一个披着猪尾巴辫子,穿戴的阴森森如同僵尸一般的大鼻孔男人也声嘶力竭的大叫道:“晴川!” “四爷!” “晴川!” “四爷!” “晴川!” 只见画面越来越慢,女人搔首弄姿,迈着小碎步向前奔跑,而男人长辫飘扬。便如同野性未退的猴子一般上窜下跳。 两人越来越近,终于交缠在一起,四片嘴唇紧紧地贴了上去,男人一侧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压在女人身上,一双魔爪将女人胸前鼓起之处揉得形状变化莫测。女人一声娇吟,不能自禁。 这一下电视中哼哼唧唧的声音响起,陈淑艾当即低头喝水,视若不见;齐若成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窗外,伸个懒腰;齐御风连声咳嗽,转头看向曲非烟;曲非烟脸色一红。小声道:“我去外面打点水。” 陈淑艾见曲非烟走了片刻,突然身手敏捷,脚踩猫步,“嗖”一下蹿出老远,趴在门上窗口向外望了一望,确定曲非烟已经走远,才一转身,回头坐在床边,目光盯着齐御风,若有所思。 齐御风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不由得纳闷问道:“妈,你怎么了?” 陈淑艾叹一口气道:“唉,儿子,我这昨天一晚上没睡,你说你领回来这样一个古代人回来做媳妇。真的好么?” 齐御风奇怪道:“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陈淑艾又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是好孩子,除了有点野气,什么都没得挑,可是她一没有户口,第二什么都不知道,看见电视都吓成这样。将来你跟她说房价调控、wto、苹果三星,奔驰宝马,股票外汇,她什么都不懂,就连灰太狼都不知道,那可怎么一起生活啊?” 齐若成听到这话,不满意道:“不懂可以教啊,什么都很厉害能看上你儿子嘛?这姑娘岁数还小,人也聪明,离结婚还远着呢,怎么就配不上你儿子了?” 陈淑艾又摇头说道:“可是她是个黑户。” 齐若成大包大揽道:“户口的事不用你管,我来安排。房姐那么多户口都办下来了,咱们一个还搞不定?” 陈淑艾转头瞥丈夫一眼:“怎么弄?” 齐若成笑道:“找个派出所开个证明,户口填在哪家丢过小孩的人家就行了,反正人是真的,将来查也查不出来。” 陈淑艾看他昂首挺胸,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不禁故意挑衅道:“那么简单?” 齐若成努力做出一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样子,微微一笑道:“说困难的都是针对你们这些体制外的,我们体制中人,办这点小事那还不手到擒来。” 陈淑艾又问道:““那找关系的钱,你出?” 齐若成登时一缩脖子,尴尬一笑道:“呵呵,媳妇……” 陈淑艾不去理他,依然面带忧虑道:“我就怕两个孩子生活久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以后夫妻感情再出现什么变故……” 齐御风再也忍不住道:“咱家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人家起码还是名门后裔呢,我就是一介武夫,习武之人娶习武之人,有什么不对的,此时不许再谈,现在我宣布,各方面已经达成广泛共识,事情已经妥善解决,此次家庭会议——胜利闭幕!” 齐若成也大声说道:“好,此事盖棺定论,你妈出钱给你俩置办新房,我等着伺候孙子!” 陈淑艾难得被两人联手反击,当即不由得一怔,她听到“新房”、“孙子”的字样,才发现自己似乎对天下掉下来个儿媳妇还有些没有准备,当即便转头对着齐御风道:“乖儿子,那你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了?” 齐御风听母亲说起终身,猛然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画面,那一夜月色溶溶,也是这般清冷幽绝的天气,那个令他如痴如醉,魂牵梦萦的孤苦女子,眼中炙热明亮,对着他含羞微笑着。 而他自己也曾对她发下誓言,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同生共死,终身相依。 当即他思虑万千,触动心怀,眼眶儿竟也红了,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学过的一首诗: 初恋时 我们不懂爱情 初恋时 我们不懂爱情 而它,却是如此的 ——刻骨铭心! 而与此同时,在病房门外,站立着一名粉妆玉砌的少女,也不禁眼中泪水盈盈,心中忐忑不安。 她到这世界不过两天功夫,虽然所见之处,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景,其间高楼大厦,电闪霓虹、汽车穿梭,令人目为之眩,心潮澎湃不已。 但过了最开始的兴奋,却也觉得心中一片茫然,有一种说不出孤单寂寞,只有靠近了齐御风,才稍微觉得心中安宁喜乐。(未完待续。。。) 第8章 一代赌神 曲非烟又到外面楼下转了一圈,回到病房,此时三人已经已经停止讨论,齐御风被挂了一个点滴,无精打采的靠在床边。 此时三人已经没人再敢开电视,齐御风便提议道:“你们三个人也怪没意思的,打扑克玩呗?” 齐若成本来也百无聊赖,听他说这句话,登时来了精神,叫道:“我去买!”说罢蹬蹬蹬下楼,不到五分钟,便买了一副扑克回来。 三人坐在齐御风旁边的桌边,曲非烟坐在床边,好奇的看着齐若成熟练的洗牌码牌,她到这边,还是第一次听说齐御风说一个“玩”字,不由得童心大起,心生兴奋。 齐若成一边唰唰的洗着扑克,一边趾高气昂道:“我一天几十万欢乐豆上下,跟我玩扑克?切!来,非非,叔叔教你怎么斗地主。” 曲非烟问道:“地主是什么?” 齐若成沉吟片刻,道:“这是一个学术概念,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占有生产资料的剥削阶级,对于生产力的发展起到消极作用的……” 陈淑艾瞥他一眼,插嘴道:“历史上也曾起过积极作用!”说罢转头对着曲非烟和颜悦色道:“就是家里有地,雇人种地的有钱人。” 曲非烟笑道:“哦,那我明白啦,我刘公公家就是地主。” 齐若成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刘……公公,金盆洗手的刘正风?嘿……”他一瞥头,看向齐御风道:“我这怎么感觉这日子过的忽忽悠悠的,跟玄幻小说似的呢?等出院了是不是咱们先不回山东,得去香港找金庸问问去啊,趁这老头还没咽气?” 陈淑艾急道:“快发牌!” 齐若成立刻一转头。把扑克哗啦一下码在桌子上,自己先抽了一张。 然后说道:“咱们就这么干玩啊?不带点彩头?” 曲非烟又问道:“彩头是什么?” 齐御风笑着对她说道:“就是赢钱啊。” 曲非烟摸摸兜里,齐御风给她的二百块钱已经花的一文不剩,当即拿出病床旁边的一个丝囊,在桌子上一抖。抖落出几锭小巧的金元宝,道:“我有!” 齐若成见那金元宝小巧玲珑,精巧别致,外刻蟠龙、内雕凤凰,一看便是明代江南一代民间盐商私铸的艺术品,这样一个元宝。市场价现在至少得几十万元。 当即他不由得一凛,急忙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这个我们也找不开啊,咱们随便玩玩,随便……” 曲非烟有样学样。也抽了一张牌,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笑道:“还挺香的,这上面画的小人是什么意思啊?” 一边陈淑艾说道:“咱们先抓牌,等会儿我再告诉你怎么玩。” 等到三人抓完了牌,曲非烟接着便眼巴巴的看着面前两人,齐若成把规则说了一遍。曲非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齐御风凑到曲非烟身后,说道:“你们先打,我告诉她怎么出牌。” “叫地主。” “抢地主!” “加倍!” “不加倍!” “三!” “四!”夫妻两人一上来便热火朝天的战了起来。 “等等,”齐御风见曲非烟犹犹豫豫,急忙帮她喊道:“管上,二!” 随后一伸手,帮她打出了一个二。 曲非烟这才明白过来:“哦,原来这个是二?” 一轮过去,曲非烟在齐御风的指导下。仗着牌好,连轰带炸,居然第一个出完了牌,旁边的“地主”和“地主婆”相对无言,面面相觑。 接着第二轮第三轮。此时曲非烟已经知道了规则,也明白了每个阿拉伯数字和jqk的意思,便自己出手,主动抢地主,两人配合之下,居然也是险胜。 这一次,齐若成抓完了牌,他捋了捋手中扑克,高深莫测道:“新手头三把牌都好,这把过了,你可就未必能赢了。” 齐御风偷偷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牌,见他一把烂牌,连个二都没有,还能如此装腔作势,心中不禁好笑。但此时见父母眼神一个交错,各自用手指仿佛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才知道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等到第四轮上来,夫妻二人上来便对着曲非烟狂轰滥炸,将几十年斗地主的经验发挥的淋漓尽致,嘴里恐吓威胁不停,不是“你出这个不怕我炸你?”就是“小样,看我怎么管你!”气势汹汹,俨然志在必得。 曲非烟漆黑的眼珠骨碌骨碌乱转,却依旧深思熟虑之后,才缓缓出牌,这一把她牌面虽然不算太好,但是却也有王有炸,最后勉强地在齐御风的帮助下,又赢了一局。 齐御风见她已经能领会了扑克规则,便开始不言不语,任凭她自由发挥,可是接着一连三把,居然都被齐若成两人扳了回去。 曲非烟好胜心起,也是神色专注,一丝不苟,但任凭她如何努力,却也挽不回大局,眼看便要连输四城。 这时陈淑艾眼看手中就剩下一张单牌,不由得笑着对老公说道:“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哦!” 齐御风在一边未曾关注牌面,听到这句话不禁菊花一紧,这句话她一连说了好几次了……这……这是暗号啊! 不带你们这样的,跟自家儿媳妇玩扑克还带作弊的!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果然,她此话一说,齐若成心领神会,立刻放了一个大炸弹,让陈淑艾顺利出逃,成功登顶。 齐御风见他俩得意非凡,再也忍不住,又一次凑到曲非烟身边,贴着她的耳朵指导,告诉她如何用手里的牌探路,如何判断对方的牌,以及如何记牌,拆牌。 一边陈淑艾见他俩如此亲热。儿子更是倾囊相授,不由得叹息一声,嘴里怪话连篇道:“唉,花喜鹊,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 曲非烟生性聪慧,一点就透,她年岁尚幼,记心本就高于常人,听了齐御风的解释,当即便连连点头。目中发散出兴奋的光芒,不出三五局,便已经领会了其中技巧,并自行研究出拆牌、过牌,诱敌深入,虚张声势等高级心理战术。 齐若成夫妻两人眼看着曲非烟十赌九胜。不由得相顾无言,心说幸亏没说输家要进贡的规矩,否则依照两人牌力,还不得被打得抱头鼠窜? 曲非烟越来越是兴奋,捋起袖子,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胳膊,笑靥如花。盯着齐若成,准备看他洗牌。 这一次齐若成却不干了,他牌运不济,便想从别的地方找回场子,于是便说道:“非非,按理说是应该赢家洗牌的,你都赢了这么久啦,也该洗牌啦。” 曲非烟眨了眨眼睛,点头道:“好!”说罢豪爽地拿起扑克,朝天空一丢。只见五十四张扑克牌登时如漫天蝴蝶般四散飞舞,翻腾变幻,继而她伸手一招,那扑克却又聚成一团,在空中翻腾了几圈。便叠成一叠,如行云流水般自动铺在了桌面之上。 这一下可镇住了陈淑艾,她眨眨眼睛,惊诧道:“这……这是?” 齐御风笑道:“这是百鸟朝凤的暗器手法。” 说罢他上前捻起一张牌,道:“第一张是红桃四。”说罢翻开牌面,随手一丢,众人一看,果然是一张红桃四。 齐若成看的惊奇,又问道:“第二张呢?” 一边曲非烟抿嘴笑道:“应该是是方块四。”说罢连说几张,齐御风在一边揭开牌面,都是百发百中。 齐若成咋舌不已,但一转念,却义愤填膺,一拍桌子,假装责怪道:“非非,你不会跟叔叔阿姨作弊了吧?” 齐御风转头道:“作弊都是某些人好吧,什么合作愉快,等的花儿也谢了,那都啥意思?” 一听这话,陈淑艾当即羞惭不已,齐若成却怔了一怔,哈哈笑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们这也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陈淑艾先前见这少女美得清澈灵动,轻灵秀雅,又惹人怜爱,才起了喜爱之心,但大致感情,却也只不过是怜惜宠爱而已,此时见到她这般手法,才突然想起,这姑娘不单是个古人,而且还是个武功大有来历的古人,单着一手赌牌的技巧,恐怕天下就没几个人可及。 她这身武功,倘若放在现世,已然足以将齐家上下老少,除了自己儿子之外,都叠起来痛打,自己这儿子既然习武有成,要想夫妻之间有点共同语言,恐怕也只能娶一个这样的妻子了。 她心中这一节想通,再看着曲非烟,心中便越看越是喜欢,见她端坐于前,容色绝丽,娇美无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虽然年岁尚稚,但日后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大美女,于是将扑克一推道:“走,让他们男的看家,咱们娘俩儿上街买衣服穿去。” 说罢她站起身,伸伸胳膊道:“我要是年轻二十岁,长成你这样,肯定不嫁给小风他爹,我要每天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站在广场上,馋死那帮饿狼,哈哈。” 曲非烟听说又要买衣服,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在齐御风目光鼓励和陈淑艾连拉带拽之下,却也还是从了。 这七百五十只鸭子一走,病房里登时清静了不少,齐若成打开烟盒,慢慢地抽了根烟,接着将烟头掐灭,问道:“喝水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齐若成便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看着他咕嘟咕嘟地喝着。 等到齐御风喝饱了水,他才慢慢悠悠到冰箱里拿出存放的半个冰西瓜,揭去保鲜膜,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捧着西瓜,施施然坐在齐御风对面三米多远。 他吃了几口西瓜,才抬头问正色道:“你这一去?就带回个小仙女儿?武功练到什么程度?” 齐御风看着他,感觉自己有点哭笑不得,随口道:“你想试试?” 齐若成噗哧一乐:“就这德行了,还想着比划呢,怎么样。有你这个小媳妇一半功力没有?” 齐御风微微一笑,见到旁边桌面上剩着几根护士打针用过的棉签,当即抓起一根,伸手一弹,那棉签在空中绕着圈子飞速掠过。在齐若成手中勺柄上一搭,只见那勺子立刻脱手而飞,倒射向齐御风。 齐御风接住了勺子,抬眼道:“我要吃西瓜。” 齐若成目瞪口呆,惊道:“你这都怎么练的?你这次……碰到令狐冲了么?有没有他的签名照片?” 齐御风一边满桌子踅摸家伙想要将他的西瓜也撬过来,一边摇头道:“九死一生。不说也罢。” 齐若成若有所思,当即起身将西瓜递过来,凑到齐御风身边的板凳上坐下,问道:“这么说,你上次遇见胡斐,也都是真的了?” 齐御风剜起一块西瓜。塞到嘴里,含糊道:“我要不是这次领回来个活人,你是不是还当我是神经病?” 齐若成“嘿”一声笑:“那倒没有,不过现在官瘾都是精神疾病了,你这个癔症……”他越说越慢,转头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两天都迷迷糊糊的,曲非烟这姑娘倒是看着真切。可这一寻思你俩这离奇的背景就不敢想,科幻小说里也没这么个离奇法吧?” 齐御风满不在乎道:“这才算什么啊,网上小说里有都是比我这神奇的。” 齐若成点点头:“你这个接受能力倒是挺强的,怎么样,这一趟遭罪了吧,没有上一次享福吧,上次带回那么多山货。” 齐御风摇头道:“上一次也是遭罪,跟清军对砍了好几个月,福康安偷袭的时候,差一点就要了亲命了。” 齐若成猛然睁大了眼睛。叫道:“福康安?你这是去造反去了?” 齐御风见他一惊一乍,不由得皱眉道:“跟着红花会,除了造反还能做什么?我跟你说,福康安那厮……他居然……” 齐若成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话:“得。得,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呢,但你这一说我还是有点心律不齐,你要不是我儿子,我一准当你是疯子,要不就是参加了什么歪门邪道的组织。” 接着他又点了根烟,从头到尾看了齐御风一遍,点了点头:“好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以后可别瞎折腾了,我和你妈俩人也没什么指望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 齐御风也不理他,浑若没听见一般,几口将西瓜吃完,开口便道:“爸,我要上厕所。” 从厕所回来以后,齐若成将吊瓶挂在架子上,一边凝眉思索,一边问道:“你说,这个事情,从科学上讲,他是个什么原理?” 齐御风提上裤子,懒洋洋躺在床上道:“爸,我这药水还有几瓶啊,今天一共几瓶啊,这是第几瓶啊?你给问问去。” 齐若成愣了一愣,点点头走出门,不一会儿刚回来,却听齐御风又说道:“这屋子怎么这么热啊,让我怎么住啊,爸,这空调的遥控器怎么不好使,你给摆弄摆弄。” 齐若成抓起遥控器,将温度调低了两度,齐御风又道:“这大冬天怎么还有蚊子,爸,我这手不方便,你给抓一抓。” 齐若成忍气压气,又打量了病房一周,找到了几个残存的蚊子,一巴掌打死。 齐御风道:“这床怎么这么硬啊,床单还这么脏,爸,你让护士给换换呗。” 齐若成终于忍不住道:“老子是你爹!不是服务员!” “废话,我也没不认你这个爹啊。” 齐若成也不给他换床单,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道:“你去当这个恐怖分子,面对了清朝多少军队?是谁主持军政?” 齐御风道:“好几万吧,不到十万,福康安开始主政,不过后来让我们给宰了。” “咳咳咳……”齐若成一口烟吸得没上来,不由得咳嗽了好几声:“好几万?那你们多少人?” 齐御风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也就五千人吧,不过我们秉承游击战的原则,又都是武林高手,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打,敌逃我追……”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杀过人么?” “……杀过。” “多少?” “你是说明朝还是清朝啊?” “一共?” “千八百人吧,我也数不清了,乱世的人命不值钱,但主要还是清朝的时候多吧,一拎辫子一个,都是正宗的满洲八旗,嘿,跟割韭菜似的……” 齐若成脸上带着深深的忧伤,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儿子,好半天才沉痛地说道:“可千万别让你妈知道。” 齐御风缓缓的点了点头道:“这话我也就能跟你说,换个人都不成。” 齐若成久久不言,好半天才神志清醒过来,叹口气说道:“那你这功夫到底练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个量化标准,是跟林平之差不多啊,还是就一跑龙套的,在笑傲江湖里面,算是三流啊,还是四流?” 齐御风“嘿”一声笑了笑:“左冷禅是我杀的;岳不群差一点也死在我手里;令狐冲的‘独孤九剑’是我传的;江湖之上,只有我能跟东方不败打个平手,基本上就这些吧。” 话音刚落,却只听“咚”一声,齐若成重重的向后一靠,栽倒在地,目光古怪迷离,却依旧盯着眼前的齐御风。(未完待续。。。) 第9章 医患冲突 他这一摔虽然突然,但齐御风及时踢出一脚,将枕头垫在他脑后,是以也无大碍。 齐若成目光迷离,看了看了儿子,又抬头看着天花板,也不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儿子,听说这年头吹牛也上税了,你知道么?” 齐御风微微一笑,弯腰拾起搭在床边的枕巾,一盘一带,便将他身子拖曳而起,齐若成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稳稳当当的坐在了病床旁边。 齐若成只觉得他这一条枕巾施展出来,都有一股力道雄强无比,萦绕周身,当即不禁惊讶道:“你这个是内功?” “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 齐若成听了这句,又叹了一口气,盯着病房的门将嘴里叼着的一根烟吸完,又过了五六分钟,才鼓起勇气道:“具体说说?” 齐御风听见父亲说出这话,便知道他已经打开心结,不再一味逃避自己这个儿子能够穿越时空这个事实,于是便将如何打车返校,yīn差阳错入了长白山,遇到两位下棋的人物,然后得了长白剑,稀里糊涂穿越到清朝。 后来遇到了田树言和胡斐,以及后来如何与红花会,天地会等英雄大破鞑虏的yīn谋,夺了长白论剑的第一名,以及誓师造反,亲手击杀福康安这等事说了一遍。 齐若成默默听完,沉寂了半晌,然后突然问道:“那依你这么说,胡斐就是你师傅了?” 齐御风郑重地点点头道:“不错,一rì为师。终生为父,就算我眼下武功可能比他高上几分。却也要尊他一声师傅。” 他知道父亲眼高于顶,自己武功虽然不济。却又瞧不起别人,所以才一直不让他习练别门武功,如果不是这一次长白之行,恐怕他现在还是父亲的手下败将呢。 齐若成若有所思,也点了点头:“行,认这么个师傅,不算给老齐家丢人!” 他又转头道:“清朝这点事完了,明朝呢,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齐御风叹息道:“这玩意儿也没个说明书。谁知道怎么回事,我以为会直奔原来那个时间点,可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在明朝。我在那边呆了足足四个月,才碰见了武林人物,另外那边打工的活也忒不好找了,要不是后来碰见了余沧海那个傻帽,开始杀人越货,真就有点活不下去了。连旅费都没有。” 齐若成笑呵呵评论道:“贫富分化,土地兼并严重,这种现象也很正常,你在清朝就没见过这事么?” “我在清朝出来就进了土匪窝子。那用得上花钱呀?”齐御风一边抱怨,一边将他从淳安县遇见刘正风、何三七等人开始,说到如何与令狐冲相识、如何与恒山派共同御敌。接着入了华山派,学会独孤九剑。接连迎战朱巴嘉措、王召、左冷禅等人,以及与东方不败在泰山大战。以至于被打落山崖,因祸得福,最终进入了桃谷等事情一一诉说出来。 虽然他说的简略,但齐若成听话听音,最善察言观sè,闻听这江湖上刀光剑影、虎踞龙盘,出没着众多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而自己这儿子却游刃有余,巡游其间,俨然是一代主角模版,不禁也是一阵阵心cháo澎湃,不能自已。 当即他不由的深深一叹,想象着黑木崖下的风起云涌;天涯浪子萍水相逢的一见相知的情怀;东方不败天下风云出我辈的宏图构想;以及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无奈纷争。 当他听说令狐冲与任盈盈似乎有那么红烛香残的一宿之欢,不禁感叹道:“***,倘若老子晚生二十年~~” 听完了故事,他抬头仰望窗外,眼前是一片钢筋水泥的森林,微微浮着一层层的雾霾,空气中再也没有那种青梅煮酒一怒拔刀的豪气;再也没有生死契阔,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白衣翩翩,长歌当哭的故事,也早已变得虚无缥缈,早越来越现实的生活中渐渐抹灭…… 而那原本zì you自在、纵马游剑,观花掠影的的少年,此时也不得不回到现世,由着父母安置,为将来的社会化生活而忐忑不安,丝毫不见昔rì的一言不合、血溅三尺,而变得温顺而又平和。 齐若成缓了半天,背对着齐御风说道:“我要说还让你继续胡闹穿越,你肯定得认为你不是我亲生的?” 齐御风呵呵笑道:“你觉得你还能管得了我?” 齐若成也自嘲一笑,回身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爹这辈子,已经被这个现实的世界驯化了,只能默默无闻、庸庸碌碌的度过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勇气闯荡了,你有这样的机遇,要珍惜,要好好把握。” 齐御风低下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学会那种武功在现代还有什么用,但我喜欢这种生活。” 齐若成道:“不错,衣冠楚楚,按时上下班,念叨着与时代接轨,与时俱进,其实就是丧失了自我,随大流罢了,人这一辈子,一定要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坚持那么几次……” 正当两人执手相望,准备父子情深,来个激情相拥之际,突然门吱呀一下打开,程素心闯了进来,眼前如此诡异的场面,不由得瞪圆了眼珠道:“啊,对不起,我……” 齐若成哈哈一笑:“怎么,程大夫,我儿子这病也差不多好了,能不能出院啊?” 程素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脸sè通红道:“我们主任建议他最好还是多观察两天,看看病情是否有反复,因为他这种中毒以前从未有过,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齐若成点了点头,转头看了齐御风一眼,见他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便当场做主道:“那就再观察两天,不过。程大夫,这隔壁病房装修怎么没黑天没白天的。天天电锯锤子,滋滋乱叫,这让患者怎么睡觉啊?” 程素心听闻一怔,随即无奈道:“隔壁是骨科的手术室……” 正当几人谈论之际,突然一个护士大声教导:“程程,程程,快点过来,你爸叫你,出事了!” 程素心听她喊得吓人。大吃一惊,顾不得打招呼,急忙转身跑出了病房,与那位护士略一交谈,便匆匆忙忙向外跑去。 父子两人觉得奇怪,便从窗子向外看去,却见医院门外楼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数十辆轿车,密密麻麻地将医院正门全部堵死。一辆辆的车门打开,从上面稀里哗啦的下来一堆堆面目狰狞的壮汉,手里都拿着钢棍和砍刀,为首几人带着墨镜。穿着风衣,正高声打着电话,一看便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此时医院不少遛弯散步的患者医生也都忍不住趴在窗户往外望着。一个个马上变得噤若寒蝉,一个词汇登时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医闹。 齐若成惊道:“这是什么人。内地怎么会有这样嚣张的黑社会?” 此时听得程素心大声在走廊里喊道:“护士长,将护士站里的病历柜送到库房!” “好的!” “刘主任。命令所有女医生和实习的学生,脱掉白大褂,从后门撤离到医科大学。” “嗯。” “张队长,整理人手,戴上钢盔,拿上盾牌jǐng棍,带上催泪弹,跟我堵住门口!” “好!保安队,集合。” 齐若成听到这中气十足,有条不紊的喊声,不由得一愣:“训练有素啊!这姑娘不简单。” 齐御风却未曾发表意见,只默默的将自己针头拔下,凑到了窗边。 程素心领着几十个保安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迎面正碰上一个身宽体胖的老头带着上百人手缓步上前,两方人马临近一丈之遥,,便一起停了下来。 程素心皱着眉头叫道:“刘老板,咱们的事已经两清了,你还来干什么,隔壁可就是公安局,闹得大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那位刘老板年约五六十岁,腆着个大肚子,长得如同还俗的弥勒佛一般,身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西服,像是从未洗干净。 他两撇胡须,带着一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电视剧《上海滩》里面许文强经常戴着的那种礼帽,听见程素心搭话,也不回答,左手从旁边人手里抓起一个大喇叭,右手拿起一张讲稿,张口就喊道: “浙江杭州,浙江杭州,最大的私立医院黑幕重重,天理何在!王八蛋老板程璜淼,不敢面对病人家属,领着他小姨子跑了,为了不让更多的无辜患者惨遭枉死,我们在此向大家呼吁,不要再到这家医院治病,不要让这种只图利益,不负责任,缺乏医德的医院有生存的空间,还这个社会以朗朗乾坤,光明正义!” “程璜淼王八蛋,程璜淼王八蛋,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你这个庸医害死,你为什么不赔偿!你为什么不赔偿!” 程素心气的浑身发抖,立刻也抓起一个喇叭对他喊道:“刘广坤,你别信口雌黄,我已经打探过了,你儿子来我们医院之前三家医院都不敢收,早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我爸好心好意心软才试着抢救一下,可是他还没上手术台就死了,管我们医院什么事?” 刘广坤看她一眼,冷笑道:“进了你们医院大门,你们就有责任。”说罢眼皮一低,继续拿起扩音器,聚jīng会神的喊道:“程璜淼王八蛋,你不是人!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你这个庸医害死,你为什么不赔偿!你为什么不赔偿!” 程素心神情激动,猛然把自己的扩音器音量调到最大,大声喊道:”刘广坤,你才是王八蛋,生个儿子不好好教育,吸毒嗑粉,喝完了酒还上大街上开车作死,人被撞成了一滩烂肉还怎么救活?人是车撞死的,车是你儿子开的,又不是我们医院误诊,管医院要什么钱?” “我们医院一不该你。二不欠你,你儿子自己作死。都撞成一滩鼻涕样了才来医院,人是车撞死的。车是你儿子开的,又不是我们医院误诊,管医院要什么钱?” 她语速又快又亮,咬字清晰,清脆嘹亮,远胜过对方磕磕巴巴的沙哑嗓子,那刘广坤喊声被她压了下去,怔了一怔,眼看对方越喊越有激情。越喊越是响亮,楼上众多患者,甚至都有拍手喊好之人,不禁心中微微一慌,但不过刹那,便冷静了下来,眼中凶光一闪,对着身后打个手势道:“砸!” 这一声“砸”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身后之人立刻却都站了出来。只见各人朝四面八方奔去,有的关大门;有的各处砸玻璃;有的虎视眈眈,对着正前方的保安团体,上来便狂砸猛打。各司其职,显然早有训练。 程素心一见双方动手,急忙上前一跃。踢开两人,可是对方人数众多。又手持凶器,自己虽然不弱。却又能抵得住几人? 她接连击退了几位彪形大汉,便已然吃力,看见有人已经侵入了病房区,自己也挨了几下重手,急忙大喊一声道:“别打了,我们愿意赔,愿意赔!” 此时已经有四五位保安挂彩,大片玻璃被砸碎,听到这一声愿意赔,刘拆迁一声“停手”,登时数百人聚拢到了一起,将程素心等几十人围在zhong yāng。 刘广坤双手掐腰,笑道:“程家大小姐果然有两下子啊,你能赔多少钱啊?” 程素心头脸都是汗水,脸sè涨红,她呼呼喘了半天,才道:“五十万,我能做主,现在就赔给你。” 刘广坤“呸”吐了一口痰在地上,不屑道:“才五十万,打发要饭花子呢?告诉你,没有八千万,这笔帐就没完。” 程素心怒道:“你讲不讲道理,你儿子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 刘广坤冷笑道:“虽然你们医院没错,但我儿子才21岁,而且也的确死在你们医院了,总要赔一点?” 程素心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与他讲道理:“按照法律来讲,我们医院没有任何责任,我愿意赔偿五十万,已经仁至义尽,整个医院才值多少钱?你这样做,是违法的!” 刘广坤却勃然大怒道:“你这缺德带冒烟的医生!你的医德呢?人家电视上有人死了半个小时还能抢救过来呢,你见死不救,还有理了?我砍死你!” 说罢,他上前一脚揣在程素心身上,随手又是一棍,将程素心打到在地。 程素心被这一棍打的不轻,好半天,她轻咳了一声,在地上艰难爬起,啐了一口血,抬头低声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你死了儿子固然悲伤,我刚才也有不对的地方,不如咱们坐下来谈如何?” 刘广坤见这一棍居然没将这女孩打死,微微一愕,点头道:“好,咱们坐下来谈。” 程素心闻听此言,心中一宽,刚要站起,却听见刘广坤高喊一声道:“搬进来!” 只见大门开启,哀乐响起,一行人服sè整齐,脸sè郑重,抬着一口棺材,后面花团锦簇,更有上百人提着花篮花圈。 这一群人涌进医院,有的抗抬木材,有的抱着条幅挽联,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竟然在这医院当中搭建了一座灵堂。 不出一会儿,灵堂搭建完毕,门口一位黑衣人一招手,顿时一堆中老年妇女挤了进来,趴在遗像面前,哭声大作。 程素心眼见这医院门口闹闹哄哄,尽是哀声,刘广坤带来的人马设灵堂、烧冥纸、摆花圈、贴标语、发传单,井然有序。 而周围一地狼藉,血溅四处,心中登时大为不满,但却也不敢表露,偷眼朝门口一名大夫看去,见他偷偷点了点头,才略微安心了些。 刘广坤到灵堂前面拜祭了一番,才回到门前,坐在手下人搬来的一把椅子上,施施然叫道:“怎么谈?给个痛快话,还在等jǐng察啊?也不问问你刘爷是什么人,愿打官司,我陪你到卫生厅!” 程素心脸sè铁青:“再加五十万,刘老板,我知道你有都是钱和人脉,盯上我们医院这块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我们这医院光固定资产就超过两个亿,是我爸的一生心血,你儿子就算是个金人,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刘广坤勃然大怒道:“好大的手笔呀!一百万,恶心我姓刘的呢?一句话,八千万,你给还是不给?” 程素心摇头道:“这钱我给不了那么多。” 正当此时,突然从医院大楼正门蹿出一个身影,神情激动,大喝一声:“给你马勒戈壁!”齐若成父子一看,正是程健。 刘广坤听了这话,冷笑连连,身形剧颤,大肚皮一抖一抖的,打量了他一番,大声道:“程璜淼的儿子?弟兄们,给我上,把那小子给我打死,他害死了我的儿子,我也不给他留后!” 这一句话说出,他身后之人,呼啦啦地冲进医院,顿时大楼内鸡飞狗跳,响起一片惨嚎之声。 齐若成虽然久在官场,可这般场面,却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眼见医院大楼不保,他神情激动,不禁大喝一声:“儿子,变身!”说罢抓起齐御风后脖颈,便将他丢了下去。。) ps: 第一次尝试现实题材,选择的事例有些偏激,但这并不代表作者的立场。由于没有叙述现实事例的相关经验,描写上感觉甚为无力,还请见谅,希望大家提出宝贵意见,我会更加努力,将故事写的越来越好看的。 第10章 看淡世情 齐御风本来还在犹豫之际,被父亲这一扔,不禁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道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居然连儿子都坑了下去。 他在楼上之际,便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程素心虽然一再忍让,但手底下的功夫,却绝非只是她显露的那些,若要施展重手,这些大汉有一个算一个,她一拳就能削蒙一个。 况且这种医患纠纷,无论是能找得起上百个“打家”办事的地痞,还是盖得起上亿大楼的医院,两方面都不是善茬儿,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纠缠不清,就连司法,警察都不爱参与,自己又何苦来哉? 自他重回现代,再踏这熙熙攘攘的社会,便有一种两世为人,看淡世事之感,对一切鸡毛蒜皮的纷争,看的颇为淡漠。 当年砍过福康安杀过知府揍过余沧海劈过左冷禅,丰富的生活阅历早使他有了一颗坚强的心,这楼下再怎么流血冲突,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比起哥当年割韭菜砍人头,这还算是个事儿? 双方此时都握有底牌,就让他们闹上一闹好了,你看外面站着的那些穿警服的同志,不都呲牙笑着看热闹呢么? 可是老爸这一推,他未及思量之下,却也未加以抗拒,当即飘飘然落地,回头一声苦笑。 一名大汉对着一量救护车劈哩啪啦砸的正爽,眼见二楼飘下一人,忽忽悠悠落在他面前,不禁为之一愣,随后大叫一声,手中塑胶长棍一挥。抬手便砸。 齐御风听的身后风响,也不回头,左手向后一拂,便将那大汉拂到眼前,接着右手一推。只见那大汉冉冉升起,便飞到了大楼门前的三米多高的雨搭板上面。 那块雨搭板是用钢化玻璃拼凑而成,凌空而建,下面有四个铁柱子支撑,后面靠墙的位置离窗户又有两米多高,可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大汉忽忽悠悠飞到了空中,只觉得脚下一实,随后看到自己居然飞到了这般高处,不禁脚下一软,“妈呀”一声。跪在了雨搭边上,紧抓住边缘不放。 这一下实在惊骇世人,那刘广坤眼见大局已定,便低头叼了一颗雪茄,抬头一看,雪茄不禁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他抬头喊道:“永强。你咋上去的?” 那位叫永强的哭咧咧叫道:“我也不知道啊!四叔啊,赶紧跟俺弄下去,我从小爬高就尿裤子……” 刘广坤目露凶光,盯住了齐御风,大叫一声:“给我揍!” 登时周围一群人各自挥舞兵刃,朝齐御风砍来,齐御风滴溜溜一转,或抓或推,或抹或缠,忽打忽拿、忽拍忽夺。将一干人等,手中兵刃卸下,连珠价的射上了雨搭上面。 这一下众人如吊威亚一般,噼里啪啦下饺子一样飞上雨搭,围观群众看的真真切切。不由得都看掉了下巴,任谁也没想到,这场悲剧居然出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转折。 不但刘广坤愣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真地太诡异了,刘广坤搞了二十多年的建筑和拆迁,还真没碰上过干活这么麻溜的力工! 齐御风将身边十几人连续送到了台上,当即也不再隐藏实力,便冲入大楼之中,盘旋游走一圈,一连串抓住几名行凶的歹徒,塞在腋下,跑出门外,又是以“端尿盆”的投篮姿势,一个个接连将人送到了雨搭之上。 那些人虽然有心逃走,但只要被齐御风一抓住身体要害,登时浑身酸软,是以虽然被他在身边叠成了一堆罗汉,却也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被当成了人间大炮,射到了雨搭之上。 程健体质原也不弱,是以虽然只有十几岁年纪,也能同几名壮汉周旋一番,方才刘广坤一声喊,他与姐姐两人身边,便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他正拎着个拖布杆子在吃力应对之际,却蓦然发现眼前一空,敌手便旋而不见,抬眼望去,才发现了如此令人震惊的场景。 “这人究竟是何等强者,居然强悍至此,恐怖如斯!” 齐御风接连走了三圈,才将闹事打砸之人,都送上了雨搭,他神功深湛,内劲吞吐控纵之际,火候操纵得极为到位,是以虽然扔了四五十人,却也没一人受伤。 他拍拍手,回头一看,却见刘广坤的其余属下早已停手,都愣愣的看着他,有头脑灵活的,早已将手上器械丢开,若无其事都慢慢后退。 刘广坤更是愁眉苦脸,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根雪茄,却不点燃,斜着眼睛,用他严重斜视地眼神勾住了齐御风,那脸上表情便如同地里遭了蝗灾的老农一般。 他尽管以将近三百斤的体重和彷如怀胎九个月零三十天的大肚皮毅然决然的蹲在了地上屹立不倒,而且保持了体面,裤裆没有咧开…… 但此情此景,却也依然令他脚跟虚浮,迷迷瞪瞪的晃了几下,肚皮颤颤悠悠,几乎要化成一个的大肉球离体而去。 见到齐御风转头看他,刘广坤便再也蹲之不住,打了个激灵,一跃而起,拱手道:“大侠神清目秀,武功如此高强,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望请教高姓大名?” 齐御风“噗”一声笑,急忙强行忍住,正色道:“我是住在二楼的患者。” 刘广坤听了这一句,明显便有些目光呆滞,脑筋转的缓慢,略微踉跄了一步,才回过神来,按照齐御风多日来住院的经验来看,这明显是脑血栓的前兆。 他回思方才齐御风以神一般的姿态,介入了这场纷争当中,在华丽闪耀的一瞬间,自己的绝对优势便成为了劣势,心中不禁紧张不安。 但刘广坤纵横当世,几十年血海拼杀,赚下了偌大的基业,又岂能被这点小事吓到。当即他不由得换上一副亲切的面孔笑道:“啥病啊?” 齐御风巴掌不打笑脸人,点点头回答道:“没啥大病,快好了。”然后说了一句特多余的话,“都不用做化疗和透析了。” 刘广坤微微颔首,像齐御风的长辈一样。向前走了两步,亲切道:“哦,你这身手,中南海保镖?” ”哪呀,庄稼把式,在学校学的。” ”哦……长贵!照脑袋削!”刘广坤突然脸色厉变。大声吼了一嗓子,接着动作敏捷地一猫腰,便伸手搂住齐御风的双腿。 齐御风略一偏头,便看见身边已然站了一个铁塔似的壮汉,要是喷上点漂白粉,再带个墨镜。冷不丁一看便与施瓦辛格的体形类似。 只见他手中攥着个钢制球棒,劈头盖脸,便朝着齐御风顶门袭来。 其实他先前鬼鬼祟祟接近,齐御风便已经有所察觉,这长贵虽然身强力壮,体形彪悍,可在齐御风眼里。跟个天线宝宝的战斗力却也没大区别。 当即他左手一拂,夺下了球棒,右掌一推,那长贵便猛然如同坐上了土飞机一般,直直飞上高空,接着啪唧一声,如同蛤蟆一样,趴在了雨搭板上。 雨搭板上众人,当即都大声嚷嚷道:“拽过去,拽过去。这边再上人就塌了!”费了好半天功夫,众人才把长贵放在圆心位置,各自均匀地分配好了,一人守着一块玻璃,小心翼翼的坐好。 最先上去的永强,守着墙角,看着下面明晃晃的大理石地面,长吁短叹地抻着裤子抹眼泪儿。 齐御风提着球棒,捅了捅脚下的刘广坤道:“喂,还有啥招?” 刘广坤眼珠一转,突然软软瘫倒,趴在地上,慢慢地合上了眼帘…… 齐御风本来笑模笑样地看着他,可眼见他这一瘫软,一脸淫荡地笑容便不由得凝固在了脸上,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去,这是……讹人的节奏? 当即他抬眼望着齐若成,看他也是一脸惊讶,脸色惨白,不由得心生抱怨:你这当爹的坑儿子,怎么样,自作自受,又给自己找了个活爹! 正当他父子无措之际,程素心从旁边走了出来,摸了摸刘广坤的呼吸和脉搏,见他昏迷不醒,一副死人模样,于是便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心梗,没救了,咱们也行行好,扔冷库了封箱等法医吧。” 听到这话,刘广坤全身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满目忧伤地望着跟印度扒火车似的蹲在雨搭上面的打手们,面色绝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哭道:“那我可就这一儿子,也不能白死啊。” 齐御风蹲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可是你儿子自己作死,都撞成一滩鼻涕了才来医院救治,这医院一不该你,二不欠你,人是撞死的,车是你儿子开的,又不是医院误诊,你管医院要什么钱?” 刘广坤:“……”然后继续哇哇大哭,随手甩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天女散花般四溅飞扬。 齐御风见此,不由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他神功盖世,独自面对上百的精悍打手也是丝毫不惧,但面对这样一个使用肮脏武器的对手,却很难鼓起勇气。 癞蛤蟆不咬人,它恶心你。 这时程素心突然说道:“怎么说也算我们医院摊上事了,这样好不好,先前我承诺的一百万不变,这座医院你不能动,但是我家还有块地皮,咱们可以联合开发。” 刘广坤听闻程素心说到地皮,不由得面色一整,急忙问道:“在那里?” “以前的老门诊那边。” “好地段啊!做成写字楼还是居民小区?” “呵呵,有句丑话先说在前头……”程素心一手挽住了齐御风的胳膊,继续道:“如果你再继续带领一帮民工冲击医院,我这位……弟弟,可不像这次这么好说话了。” 刘广坤转头怔怔地看着齐御风几眼,点点头道:“这家伙,要是搞拆迁,一个能顶一百个用。” 齐御风一听两人一说这话,登时觉得索然无味,甩了甩袖子,看了两人一眼,便从医院大楼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之际。程健鼓起勇气,怯生生问道:“你……你这招,能不能教我?” 齐御风粲然一笑:“好哇,五十万,一年内包教包会。不会免费重学,毕业可领大专文凭,不过这个文凭国家不承认。” 一言说罢,他拂袖而去,只留下程健直愣愣的发呆,看着他的背影。缓缓上楼。 走进病房,他看了父亲一眼,齐若成嘿嘿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齐御风也不多话,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便躺在床上。 齐若成凝神看着儿子半天。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一直不是过的这样的生活么?” 齐御风瞥他一眼,叹口气道:“哎。该怎么跟你说呢。我今天早晨一睁眼睛,还迷迷糊糊的想着是要叫护士还是叫小二,兜里揣银子还是人民币出门,脑子还没倒过来呢。” “可是我的亲爹啊,你不也说仗能打就不打,打了就要花钱么?我好歹也在这个时代念了这么多年书,从小就学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那就不是法制社会了。” 齐若成目中一亮。笑道:“看来你还是长大了,能领会到这些就好。” 齐御风却又傲然道:“与我交手之人,非是一代宗师,便也是称雄一方的雄杰,这种坏到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家伙。无非是仗着有钱有势的蛀虫而已,也值得我大动干戈?” 齐若成登时一愣,继而转过头去,看着儿子,像不认识他似的,若有所思,眼睛中有些失神。 不到一刻钟功夫,楼下两方面便已经谈妥,众民工从附近幼儿园搬来一架滑梯,将人手从雨搭上面接了下去,随即开车离开,连半个人影也没了,只剩下一座千疮百孔的医院和一堆还在发蒙的人们…… 齐若成在走廊里听其他病人家属说了经过,也不禁“嘿”一声,摇摇头回到病房,原本壮怀激烈的心思,全然不见,只剩下一声叹息。 不及片刻,便传来敲门之声,齐若成扬声问道:“谁?” 门外便传来程素心的脆生生的声音道:“齐先生,我是程素心,现在方便进来么?” 齐若成心道,这里的大夫护士那个进门不是风风火火,平日连病人大小便都不忌讳,这会儿怎么礼貌起来了。 微微一错愕,他随即寻思了过来,便呵呵笑道:“请进。” 只见房门慢慢打开,程素心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进来。 齐若成登时一愣,却见轮椅上坐着一人,面容形相清癯、风姿隽爽、一双眼睛湛然若神,看年岁与他差不多。 当即他不由得站起身来,问道:“这位是?” 那人点了点头,笑道:“这位便是齐先生吧,我叫程璜淼,是素心的父亲,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齐若成呆了一呆,他年轻之际,虽然略有些轻浮,行事不怎么着调,却也算是个美男子,现在年岁虽长,但平素养尊处优,工作也清闲,所以也显得颇为年轻,打扮打扮,也能拿得出手。 可是与面前这位相比,他这风度气质,便相形见拙,眼见这人虽然年过四十,却也不失风流倜傥,飘逸俊朗,猛然间便有些自惭形秽。 齐若成略一失神,便上前与他握了一下手,做了个“请”字的姿态,等程素心将轮椅又向前推了一推,便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问道:“程院长过来,是看看小风的病情?” 他早就知道儿子为其解围,人家必定是过来答谢,但却也故意趁着不说,想让人家主动提出。 程璜淼对着齐御风真诚的一笑,拱起手感激道:“小风的病情虽然复杂,但是他体内的毒质都是单一毒性,并不难解,眼下已经没有大碍,这一次是素心第一次做主诊疗,我们也都在后面把关,绝对不敢有一丝纰漏。此次前来,却还是要感谢你们父子二人救命了我院上下几百口性命,否则今天那建筑老板发起性子来,我这医院可就惨啦。” 齐若成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程璜淼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齐御风道:“小同学,感谢你啦。” 齐御风冲他一笑,见这人彬彬有礼,也是心生好感,但好好一个人叫做什么“城隍庙”,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见父亲站在地上,意气风发,也不忍夺了他的风头,便微笑不语。 谁知程璜淼却偏偏不让他闲着,当即又道:“我当年也曾学过几年咏春拳,算是洪门旁支,不知你这功夫,属于何门何派?”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道洪门旁支,那不就是天地会了,他当即随口道:“我是华山派的。” “华山……”程璜淼与女儿对视一眼,不禁一愣,两人均是心道华山他们也不是没有上去过,除了几所破落的文武学校,哪有什么门户? 程璜淼顿了一顿,不禁又问道:“我在华山武协也有些朋友,却不知哪位高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齐御风“哈”一声笑道:“现在还没有华山派呢,不过很快就会有啦。” 听到这里,程璜淼不禁面色一正,点头道:“好,听说小风你有意收徒,不知我这个儿子能不能拜在你的门下?” 说罢他转头招呼一声,程健便涨红了脸,手里攥着一个信封,慢慢地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11章 一脉真气 齐若成见程健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微微一怔,直过了几十秒才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大声道:“小风,你这是……要开宗立派?” 齐御风看了父亲一眼,摇头道:“咱们华山派古来有之,我算什么开宗立派?不过是想把功夫传下去罢了。” “那……你……你不准备上学了?” “上啊,走到哪里练到哪呗。” 齐若成这才稍微心安,点了点头道:“反正……要不……你这身武功也没什么用。” 这时候程健走到了近前,双手递过信封道:“师傅,这……这是我的学费。” 齐御风看到这个昨天还跟他拌嘴吵架的男孩,当即也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道:“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坐坐坐,其实大伙就是互相交流,我们在学校里也办了个武术协会,不用这么认真。” 一边程璜淼却正色顿了顿拐杖,道:“要得,要得,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现在的孩子就是不认真,才学不到什么真功夫,如若小风不弃,咱们等你出院之后,就邀集朋友,正式的举办一个拜师典礼。” 一边程健听到这话,望着眼前与他年岁差不多的齐御风,不由得微微有些尴尬,而另外一边齐御风摇头道:“不行,不行,现在还哪有那么多规矩,况且我也不欲声张,这样隆重,倒叫人笑话了。” “不过……”他随后面色一整道:“你要是真想学我们华山派武功的精髓,也得过得了第一关才行。” 一边程健虽然不好意思开口拜师,但对眼前这个人武功高绝,无与伦比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听到还有要求。当即急道:“什么关?” 他这话一出口,却是与程素心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程健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便看着齐御风的眼睛。目光中满是炽热。 齐御风笑道:“你这咏春拳练得不错,咏春拳我没学过,不过咏春气功有肾气归元功法,想必你是练得熟了?” 程健点头道:“我是有学过,不过作用不大,也就没太坚持。” 齐御风略一思索。点点头:“你来。” 程健上前一步,站在齐御风的床边,齐御风随手抓住他的脉门,运起紫霞神功,登时渡过去一股内力。 程健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暖气沿着手腕向上流淌。到达顶门百汇,继而经过玉枕、大椎、命门、尾闾、会阴直至丹田,这内气在他丹田盘旋一周,犹如温水流过一般,沁人心脾,他登时精神为之一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之感。 刚想略微呻吟出声,一张嘴。才想起所处场合,登时不由得“哎呦”叫了一声,张开了眼睛,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抬头笑道:“感觉到了?其实我内功也是瞎练,后来运气好……才到了如今的地步,你用我交给你的法子,养住这股内劲,等到一年之后,练得好,再来找我。如果练不好,那就算啦。” 程健一边体会着体内那股玄妙至极的内力,一边连忙点头道:“我一定好好练习。” 程璜淼在一边却大吃一惊:“世上真有这样的内功?” 齐御风略微一怔,心说这内功有是有,但是现代社会。五谷杂粮,多含毒质,人体虽然修炼的百毒不侵,却也肾力日喑,元气黯淡,哪有资质练什么内功? 况且就算现在的习武之人,也多不重养生,不调内脏,专练筋骨肌肉,所食更不挑拣,激素繁多,人性日益骄狂暴躁,极难入定,除了深山老林的和尚道士,又能有几个人练成? 他渡给程健一股真气,令他体会到了其中奥妙,更是给了他一道引子,令他可赖此根基,慢慢发展,否则以程健的底子,便是三五年,也未必能有成效。 但他却也不欲张扬,便笑道:“怎么没有,少林寺里的老和尚,就不练内功么?” 程璜淼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是并不想细说,便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追问。 可是接下来齐御风的动作,却令他又有些摸不到头脑。 只见齐御风不过三句之后,便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套“推山功”讲解给了程健听,这套“推山功”乃是华山气宗的根基之一,当年梁发在江湖上号称“九鼎手”,力大无穷,能力举九鼎,便全受此功法的益处。 程健人虽然跳脱,但极有韧劲,思虑单纯,最适合修炼此功,等到锻身炼体有所小成,便可转而修习“混元一气功”,将元精、元气、元神三者混元合一,融通血脉,以臻练气化神之境。 他讲解得大方,毫不避讳,程家父女便也乐的在一边旁听,但见程健在他引导之下,经天枢、过气海,运神阙,单掌一拍,竟然便将桌面平平整整的一张a4纸,拍得四分五裂,不由得都大吃了一惊。 这张纸虽然平常,便是三岁小二,也能撕裂,但是放在桌面之上,平平整整,严丝合缝,却能以内劲冲击,将其打出裂纹,这份功力便已然是有的武人一生难及的境界。 齐若成见得有趣,不由得也双足分开,成马步站立,头顶挎坐,气沉丹田,运内息砰然一拍,但除了在纸上抹了一把灰之外,手掌拍得通红之外,却是毫无效果。 当即他不由得问道:“儿子,我跟他练的一模一样,怎么我这个就不行?” 齐御风坐在病床上,对着他笑道:“方才他用的内劲,是我传给他的,并非他自己修炼所得,这股内劲越用越少,没多些时日,就会慢慢消失了,要想一掌劈碎一张薄纸,你还得调心入静、温养丹田,按摩穴位,疏通血脉,等到任督二脉一开,从此才容易了些。” 齐若成惊道:“打通任督二脉,那不就能成神仙了么?” 齐御风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打通任督二脉,气机通畅,从此性命双修,如果没有大灾大难,也不过能活个一百多岁,离真正的武林高手,还差得远哪。” 程璜淼感叹道:“医书里面说过,顺成人,逆成仙。说的就是任督循环、身形固养的道理,可是现在我们这些医生除了能摸准穴位,做些简单的针灸按摩之外,连把脉把的准的都越来越少,那里还懂这些。” 程素心却不满意道:“孙思邈在《摄生真录》里面就记载了打通任督二脉的翔实办法,只不过没几个有那个时间耐性去做罢了。” 程璜淼道:“不错,孙思邈活了一百多岁,这是确定无疑的,他留下的导引行气之术,我年轻时候还有些兴致看看,现在年岁大了,事情又多,就顾不及这些啦。” 程素心道:“你是国内有名的中西医结合专家,现在都没时间好好研究那些古方子,换成旁人,恐怕就更没时间了。” 程璜淼感慨道:“天天说着保护传统文化,可是这些文化就在那里摆着,却也没人看得见,真是惭愧。” 齐御风笑道:“这也不怪诸位,一个人从习练内功到打通任督二脉,生生不息,所经历的时日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一个人若从来没有学过武功,就连体悟‘气感’说不定都要几个月的功夫,要想让他一步步内视诸穴,一个个的打通,那便如同让一个从未学过搏击之人,自己创了一套拳法一般,难度实在太大。” 程璜淼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赞赏道:“我也是今日有缘,才碰见了你这样的高手,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难以置信。”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微微一皱眉,问道:“现在外面的消息,封锁了么,有没有什么人找我?” 程璜淼哈哈笑道:“你且放心,那刘广坤被吓破了胆子,又被我女儿稳住,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敢过来了;至于电视台记者之类的,也已经被院方打发掉了,虽然有些人以文字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一没凭据,二少证人,恐怕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一边程健道:“可不是,刚才那场面,不亲临其境,就算有视频记录,谁能想到这不是炒作彩排,现在人眼界宽了,什么都见怪不怪,前几天有人放兔夹子,结果逮到了外星人的新闻都没上头条,咱们这算什么呀。”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又谈论了几句,程素心说道:“咱们程家虽然与武林同道交流不多,可是我看那些比赛,打擂什么的,两个人转圈几分钟就累得呼呼喘气,还号称什么这门那派的正宗传人呢,是不是就是没有练好内功的缘故?”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没有内力便是无水之源,无本之木,招式练得再强,成就也终究有限。” 程素心听闻眼中大放异彩:“齐御风,你这华山派还收人不收,把我也招进去好了。” 齐御风看她的脸,眼见她目中光芒四射,玲珑灵动,与程灵素凄苦憔悴的样子丝毫不相同,心中只叹道:“面目虽然肖似,可这人却绝非程灵素,” 当即他不禁摇头笑道:“我们这可是小门小户,养不起医生。” 程素心淡淡一笑,当即也不勉强。(未完待续。。。) 第12章 睹物思人 几人又谈论一阵,大家都算是练家子出身,是以极为融洽。 齐御风眼光敏锐,看得明白,这程璜淼虽然四五十岁,倒还保留了年轻时代一点梦想,对于武学之道,最为认真执着,这恐怕也是他这等老成持重之人,见到自己施展绝世武艺便贸然闯来,以重金示好,让自己这个陌生人教习他儿子的原因。 而程健虽然咏春拳练得不错,对武功也感兴趣,但大抵受到电影电视的影响颇多,对传统武术抱着很多不合实际的想法,恐怕当他发现自己多年苦练并不能为他带来想象中的回报,而且练成一身武功也并非易事,也基本一触即溃,立刻失去兴趣。 是以他打定了主意,一出手便让他见识到了其中玄奇之处,给他订下了一阶段的目标,使其能够有决心,有动力,一直坚持下去。 而程素心外表随和,其实极为固执,这类人极有主见,定然不是随便一说,便能认认真真的习武练功之人,齐御风也懒得麻烦,当即便嘻嘻哈哈哈地拒绝。 众人谈性正浓,突然大门一开,一个容色娇美的少女怒气冲冲闯了进来,也不管旁人,将手里的各种袋子稀里哗啦的往桌子上一堆,转头便冲着齐御风问道:“剑呢?”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曲非烟嘟嘟着嘴,脸色红艳,身上又换了一套俏皮可爱的打扮,眉宇之间怒气横生,不禁惊道:“你怎么了?” 程家三人之中,程璜淼倒是第一次见到曲非烟,眼见她如同精灵一般。清澈灵动,虽然年齿尚稚,却实是生平未见的绝色,比之自己一向引以为荣的女儿,更是美上数倍。不禁在心中暗赞。 曲非烟叫道:“我天朝大国现如今居然如此孱弱?撮尔小邦也敢犯我天威,指手划脚,你且养着,我去将他们那大酋长杀了。”说罢凑到齐御风身边的床单地下,掀开被单,便将长白剑一把扣住。“唰”一下抽了出来。 程家三人一见到这般宝剑出鞘,只觉眼前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那清冽逼人的剑气,俨如寒冰,不禁都感觉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齐御风急忙转头看向刚刚进门的母亲,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啦?” 陈淑艾愁眉苦脸道:“我俩买完衣服,就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我给她解释了一下今天的那个新闻,谁知道曲丫头怎么这么大气性,说啥都要去美国把奥巴马杀了不可。” 齐御风听罢啼笑皆非。忍不住肚子都笑的疼了,他上前搭住曲非烟的肩膀道:“行啦,行啦,你这爱国情绪也太强烈了,人家欺负欺负你就要杀人,要是一百年前还不得气死啊?你知道去美国坐那路公交,到哪里换地铁么?我跟你说,国家正在下一盘很大的麻将……” 曲非烟气鼓鼓地,一扭身转过去头去,不予理他。他又温言道:“别闹啦,先把剑给我,别伤着人。”说罢伸出右手,便向长剑剑柄处一抓。 曲非烟轻哼一声,也不回头。长剑一挽,反身抖了个剑花,便朝着齐御风刺去,这一剑既险且近,极速无比,众人只见一道白光耀目惊心,如流星般闪过,心中不由得大骇。 谁知齐御风不闪不避,棉被子下单腿绷直一踢,正中她侧臀,登时将曲非烟身子平移出三尺,那长剑便落了个空。 曲非烟大怒,翻腾而起,在墙角一粘,电射而下,左手长剑,右手一掌,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一般,朝齐御风攻来。 齐御风精神大振,叫了一声“好”!双掌抬起,使了一招“见龙在田”,左掌圆劲,右掌直势,挡在自己身前。 他修习“独孤九剑”之后,对天下武学的破绽,几乎无不知晓,而曲非烟所使的“落英神剑掌法”,他又早已经看过多次,甚为熟识,这一掌“见龙在田”,纯是防御,确是在自己和曲非烟面前布下了一道坚壁,而其中更是暗含后招,曲非烟这一剑若想刺中,却也要她长剑胜过这天下第一等阳刚精妙的掌法才行。 曲非烟眼见他招数精妙,自己束手束脚,殊无把握制服齐御风,而两人这般闹着玩,也不可能动了真火,使出全部功力,当即右掌在他掌上一推,“啪”一声如玉龙倒悬,在空中连番了几个筋斗,落在地上,将长剑狠狠一摔入鞘,嗔道:“你尽欺负我!”做了鬼脸,便转过头去。 这一摔一嗔,落在旁人眼里,自然平常,可是齐御风却看得大惊失色,心说刚出去不过一下午,怎么就尽得了这台湾偶像剧的卖萌神髓,这学习能力如此惊人,怎么不学点好的? 一边陈淑艾见到剑光萦绕于室,便已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长剑入鞘,青芒顿敛,急忙上得前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握起拳头便朝着齐御风脑袋打去,口中叫道:“叫你欺负非非,叫你欺负非非!” 齐御风在床上滚了一周,躲开母亲追击,嘴一瘪,委屈道:“刚才爸从二楼把我丢下去,现在你也打我,你们合伙欺负我!” 陈淑艾不依不饶道:“怎么着,你还觉得委屈了,我们还合伙生你呢!” 这一下满病房的人不禁都“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屋中紧张的空气登时得以缓解,程璜淼笑这对曲非烟说道:“小朋友,国家大事,有领导们操心,咱们都是庶民,就别太放在心上啦。” 齐若成也道:“非非,你想啊,他们过来耀武扬威,称王称霸的,烧的是美国飞机的汽油,花的是日本出的保护费,对于咱们丝毫无损,当没看见不就行了。” 曲非烟似懂非懂,却只摇头叹息一声,颦着眉头不语,直到齐御风缓缓过来挠她手心,才勉强一笑。 程家众人眼见人家一家齐聚,便不好意思再打扰,告辞而去,齐若成拿起程健先前放在桌面上的支票,塞回程璜淼的手里,却不料程璜淼腿脚虽不方便,手上力道却比齐若成强上许多,轻描淡写便将他双臂压住,一张支票坚决的压在了桌角之上。 齐若成虽然见到这支票,也起了贪念,但被人胜过一招,终究心中不忿,送别三人出门,便回头讨教儿子武功:“儿子,方才他这一招,怎么破?” 齐御风还未及说话,一边曲非烟却道:“叔叔,你要学武,我教你呀。” 齐若成这一天见了太多惊奇,当即也顾不得脸面,急忙挪椅子凑到曲非烟面前不耻下问,。 曲非烟秀眉微扬,长袖轻举,右肘微沉,手掌划了个半圈,向下一压,姿式好看之极,说道:“方才他那一招,你这般化解,不就破了?” 齐若成略一比划,果然见她所使的招数巧妙,简直匪夷所思,倘若自己刚才见过一次曲非烟使出这招,便不至于丢了脸面,当即心中大喜,接连跟曲非烟学全了这套擒拿手法。 眼见这姑娘娇如春花、丽若朝霞,又有如此能耐,他心中不由得也是十分欣慰。 等到半个多时辰过后,他便已经将这三十六式擒拿手学会,正自心潮澎湃之际,却听得曲非烟瞪着一双明澈的大眼睛问道:“叔叔,我再教你‘九阴真经’里的功夫,你练成之后,咱们去杀了那个西戎之国的酋长如何?” 齐若成登时神色尴尬,想了半天才勉强道:“此乃国之重器,不可轻用,咱们还是等待时机,韬光养晦,再说叔叔还是公务员……” “公务员是什么?” “公务员就是……%……&*##” “哦,原来就是朝廷的鹰……”曲非烟说到了一半,终究还是给他留了一丝面子。 巴拉巴拉好说歹说,曲非烟才暂时终止了当一个恐怖分子的念头,陪着陈淑艾,下楼去给齐若成父子买饭。 齐若成继续陪着儿子,手里比划着刚刚学会的擒拿手法,皱眉道:“感觉这招数总是不流畅,很难练啊,这肘功要似虚非虚、似实非实,这个怎么练?” 齐御风正看着楼下自家那台车里,两个小动物绕着狭小的空间,相互追逐,一连听他问了几遍,也觉得烦了,沉吟片刻便道:“根据我多年的习武经验,这恐怕要找一只袋鼠才行……” 两日之后,齐御风经过全面检查,终于出院,程璜淼设下宴席,隆重款待了齐御风一家,并由程素心为导游,众人又游览了一遍杭州美景。 齐御风与曲非烟两人,眼见断桥残雪,雷峰夕照,斯景斯物犹在,其余人却早已化作历史的尘埃,不见踪迹。 今非昔比,睹物思人,不禁恍然若梦,是以虽然程素心安排的极为细心体贴,两个人却也心中有些沉郁。 等到晚间归来,一行人饥肠辘辘,所乘车辆正堵在西湖隧道下一动不动,烦躁不安的时候,突然从隔壁并排听着的旅游车上传来一句:“各位团友,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就是当年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关押任我行的地方……” 曲非烟听到这话,不禁与齐御风相视一眼,眼角都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两只手偷偷在身后,握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13章 途中风雪 本来曲非烟与齐御风在明朝之时,纵马游剑,快意恩仇,过的好不快活;虽然也是历经刀光剑影,生死悬于一线的日子,但终究白衣飘冉,长歌一笑,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但来到现世之后,过了初始的新鲜,她却发现齐御风变得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做事端的算不上爽利,便难免生出一种无力无奈之感,一时甚么城管、拆迁队都要退避三舍,不尽如人意处纷至沓来,搅得她愤懑之气满胸,自然郁郁寡欢。 耳中听到这导游的一声胡扯,虽然明知囚禁任我行的地牢远在孤山梅庄,并不在此处,但忆及前尘旧梦,她却也隐约从这钢筋水泥的都市之中,微微瞥见了一丝过往江湖的那种意境情怀。 两人携手相牵,回顾起那青梅煮酒一怒拔剑,生死挈阔一笑泯恩仇的日子,不禁相视一笑。 次日,距离元宵节已经不到三天,一家人从宾馆出发,吃饱喝足,便踏上旅途,终于回家。 这一路自南向北,天气越来越冷,当真是“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一路之上大雪纷飞,大地一片洁白。 齐若成见得两人愁眉不展,似乎各自怀有心事,便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听歌不?” 齐御风略微一怔,点了点头:“随便。” 曲非烟也知道这车上有个匣子,能放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曲子,当即也兴致盎然。好奇的看着前排。 却听见齐若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 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 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 齐御风登时无语,心道要听也是听点欢快的名家音乐,谁要听你扯嗓子嚎。 但齐若成唱完之后,却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接连问道:“儿子。你说这个内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齐御风不假思索,开口便回答道:“查克拉。” 齐若成略一沉吟,喃喃道:“这个词我好想在那里听过,又记不起来了,你能不能稍微详细给解释一下?” “详细点就是通过修炼改善体内酸碱环境,抑制肌肉中乳酸的产生,缓解疲劳,同时将化学能压缩存储为能量。经过经脉,锻炼内脏各个器官……” “……算了,我还是不刨根问底了,回去之后把你那个什么‘紫霞神功’教我一份呗?” “嘿嘿。”齐御风见到父亲武功大感兴趣。不由得也上了心,笑道:“这个入门太难,我怕你练不成。不过我这还有更厉害的呢,你要不要?” “什么?” 齐御风转身从车后面拿下玉匣。按住两端,掀开盖子。顿时一股霉味充溢车内,齐若成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四本发霉腐烂的古装书册,不禁微微一皱眉头:“这是啥啊,《葵花宝典》?” “呵呵,说出来吓你一跳,这可是至高无上的武林绝学《九阳真经》!” 他远以为齐若成定然会大吃一惊,谁想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回头一瞥,却淡漠的说道:“假的吧?我听说明朝初期,有不少东南亚那边一带回国的人,专门在沿海那阵子海归做盗版书籍生意,要是换在现在,那就是海归盗版商,简称‘海盗’,你是不是让哪个老要饭的给忽悠了?” 一边曲非烟却眨巴眨巴眼睛,坚定道:“不能吧,这可是任姐姐花费了三年之功,调集日月神教数千人手,从昆仑山上挖出来的,怎么能是假的?” 齐若成闻言,不由得也是为之半信半疑,沉默了半晌回头瞥了一眼道:“张无忌原版的那本?”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可惜是残破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复上,你认识古籍修复的人没有?” 齐若成顿了一顿,摇头道:“这个还真没有,不过你二叔在大学学的是图书馆学,咱们可以回去问问他们。” 车上就此寂静了一会儿,齐御风收起玉匣,藏在座椅下面,手里抱着小熊猫,看着它跟小狐狸两个一啄一挠,来回打闹。 齐若成眼见“九阳神功”唾手可得,矜持了一会儿,终究耐不住寂寞,笑道:“非非,咱家院子老大了,骑自行车绕一圈都得十多分钟,你家有吗?” 曲非烟摇头道:“我家没有。” 齐御风见老爹显摆,忍不住打击道:“你家连那么破的自行车都没有?” 曲非烟眼见车速飞快,四下风景一现而没,不禁小声问道:“那咱们到了你家,是不是还得盖房子啊?咱们这些金子够不够?” 陈淑艾笑道:“盖什么房子,都是现成的,咱们家有八间房,好几台电视机,还有好几个卫生间,回去之后,你喜欢那间,我就给你收拾那间。” 齐若成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道:“儿子那屋不是挺大的么……” 齐御风也点头叹息:“我这爹可真是亲爹,妈,你可长点心吧。” 陈淑艾皱眉道:“你们俩岁数还小呢,领证操办之前,住在一起,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多不好。” 齐若成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就咱这儿媳妇,那还能换咋的?”接着看见曲非烟满脸通红,扭捏地几乎脸蛋要滴出水来,便又胡扯道:“非非,回去之后,看叔叔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包酸菜馅饺子,我觉得世界上第三好吃的东西那就是酸菜,第二好吃的是饺子,第一好吃的,就是我自己亲手包的酸菜馅饺子,保准你吃了还想吃,永远吃不够!” 他们说说笑笑,一路向北,天气便越来越冷,天空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 正当此时,突然见路边站了几人,嘴里叼着香烟,一人看见来车,便抬手挥舞,齐若成减慢车速,与其中一人对答了一句。 齐御风低着头看小熊猫伸出小舌头舔着自己的手,未曾注意,等他抬头,车辆便已经飞驰而过,他不由得问道:“那个人说什么?” 齐若成哈哈大笑道:“他跟我说,你像星矢。我答他,你像一辉。” 齐御风奇怪道:“是‘逆向行驶’吧?不过这种破道,也分正行逆行?” 齐若成不理他,依然兴高采烈的说道:“哈哈,老爸连《圣斗士星矢》都知道,潮吧!我跟你说,老爸不是不开通的人,要说你妈才是个老古板,你们小两口……” 未等他说完,陈淑艾一只手便已经伸了过来,抓住他的耳朵一拧,齐若成不由得哇哇大叫了起来。 陈淑艾怒道:“开车你就好好开车,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齐若成登时悻悻道:“干嘛总是动手打人,儿女都在,你也不说给留点面子。” 陈淑艾笑道:“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你挨打就是有原因的!都80年代的动画片了,你还好意思显摆。” 齐若成不忿道:“那我这开车呢,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万一出了车祸……” 正说到此时,突然“轰”的一声,身后一辆轿车飞速地靠了过来,猛一打舵,就重重地撞在了齐家的车身之上。 “我艹!”齐若成正常驾驶,看着后面车辆猛劲的加油门,便稍微让了让,谁知这车如此作死,居然故意撞了上来,这是找挨揍的节奏啊? 当即他驶出几丈,脚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破口道:“什么智商,得钱治了!这么宽的路也能撞车,不知道我脾气不好哇!” 陈淑艾紧张道:“不是碰瓷的吧?不要别下去了。” 齐若成从容不迫,施施然道:“放心,一切尽在我控制范围之内!” 他拔了钥匙,转身下车,在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走上前几步,凛然迎着北风而立,却望见天边,那雪花漫天飞舞,正下得紧。 他抬首一看,却猛然一愣,眼前一台破捷达里面,居然坐了六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各个虎背熊腰,面膛发黑,脸色沉郁,手里拎着家伙。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大声问道。 “你从南边来的?”其中一个黑脸膛,三十多岁的大汉,恶狠狠的问道。 “对啊!”齐若成心想多新鲜啊,南北你都分不清? “往北面去?” “是啊,你什么意思?”齐若成站在那些人六尺开外,看见齐御风等人陆续下车,心里便有了底。 “我是警察,怀疑你跟一起杀人案有关,跟我们回县里调查。” 齐若成闻言上下打量这几人几眼,轻蔑一笑:“临时工吧?爷们开始吃公家饭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还不知道在那里呢?就你们几个还是警察?说吧,出来截访的还是抢劫的?” “你他妈是公务员,又是山东口音,那没跑了,抓的就是你这个老兔崽子!”身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劳保手套,手里提着一根铁尺,上前霸道地说道。 “老子最讨厌别人在我儿女面前说脏话!”齐若成也勃然变色,怒道:“留下姓名、电话,住址,等着住院!”(未完待续。。。) 第14章 有武无侠? 齐若成之所以选择这条道路,便是因为这条少有人知的道路可以绕过一个收费站。 可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摊上这种事,确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齐若成眼见这些人架势,便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当即也横了起来。 那黑脸的小伙子抬头一瞥,却正看见曲非烟被陈淑艾护着,两人站在车边,被风雪一打,说不出的娇柔妩媚。 当即他淫邪地一笑:“这小婊子不错啊,等会儿哥们几个还能爽爽!”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身后诸人都是嘻嘻哈哈一阵狂笑,心中充满了绮念。 齐若成怒不可遏,伸手上前,“啪”地打了那人一个嘴巴:“艹行!” 笑话,齐老四没考上大专在区里混的时候,也是四中一代抗棒的瓢把子,敢在大街上狂喊:“习武之人谁最火,除了郭靖就是我!”的主。 虽然那些历史还是二十五年前,但他什么时候吃过亏!敢在自己面前侮辱自己儿媳妇,你小子不想活了? 那黑脸的小伙子冷丁被他一巴掌掴在脸上,登时一怔,接着抬腿一脚就揣了过来:“马了隔壁的,还敢跟老子装,让你上访!” “就这素质,还截访呢!”齐若成一边冷笑,一边侧过身去,让过他一招,抬腿便踢向那人小腿髌骨。 齐家三门绝技,戳脚、通臂、云门十三剑,虽然算不上当世一流的武功。却也绝对不弱,齐若成一人对付这个家伙。那是绰绰有余。 他这一脚有个名目,叫做“蹶子腿”。意思便是像驴马撩蹶子一样突如其来,劲道奇快无比,借以腰隙肩胯,与地趟动作相配合,专攻膝盖前面那一块小骨头。 这髌骨虽然小巧,但作用却大,承上启下,相当于自行车的车链子或者轴承一般,而且当世几乎没人能把功夫练到这块骨头上面去。所以这一脚阴险毒辣,端的是十分厉害。 那人虽然比齐若成小了二十多岁,但措不及防,被他一脚踢飞,当即疼得尖叫一声,躺在雪地上,紧紧抱住了膝盖。 但齐若成踢了这一脚,却也心中忐忑,有些后悔。他毕竟身为公职人员,此事闹大,对自己也有影响,当即他见对手无力反击。便皱着眉头一声不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剩下几人。 身后那领头的黑大汉一见同道吃亏,面色一沉。掂了掂手中警棍,上前一挥手。道:“按照原计划,打死埋了!” 接着他上前几步。一棍朝着齐若成袭来,而他身边其余四人也都一起冲了过来,或抓或打,齐齐攻向齐若成。 倘若齐若成年轻二十岁,或者手持兵刃,这阵势他倒也不怕。 不过他武功毕竟未臻一流,身体也不算太好,加上常年养尊处优,疏学寡练,事到临头,他赤手空拳,却也一时没法对付得了这许多人。 但体力不行,经验尤在,他当即弯腰低头,斜脚倒踩,连退三步,复而斜斜迈进一步,准备拼着背后受到一击,将面前三人脚板踩上几脚。 齐家所学的戳脚功夫的全称叫做:九番御步鸳鸯勾挂连环悬空戳脚。说的便是戳脚里面还包含了步法、脚法、腿功,依照齐若成的功力,这一脚下去,即使对手穿了厚厚的棉鞋,也非骨断筋折不可。 正当他单腿悬空,准备戳上一脚之时,突然面前一阵疾风掠过,只听“啪”“啪”几声,那六人登时叠成了罗汉,呈十字型趴在地上。 齐御风制服了这六人,皱着眉头,拍拍手道:“爸,走吧。” 齐若成瞬间爆发,口中喊道:“走个屁!修车钱还没给呢,你们都特么给我等一会,我先给4s店打个电话,这车都撞成这个逼样了,为啥气囊还没弹出来!” 他自顾自要回到车中翻出电话,一边曲非烟却问道:“这些也是朝廷的鹰犬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不错。” 曲非烟看那几人一脸凶相,不禁皱眉道:“杀了算了。” 这是那最上面的黑脸大汉狞笑一声,吐出口中一嘴鲜血,恶狠狠地看了曲非烟和齐御风一眼,骂道:“小子,你敢跟老子动手,告诉你,老子可是政府的人,你完了!老子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说罢大喊一声:“快他么点过来!有人拒捕。” 齐御风怜悯的看他一眼,转头看去,却见道边草丛之中,藏了一辆面包,里面居然又走出了十几人,面色不善,手持长棍,心中不由得好笑,就这些烂货,还准备了预备队? 他二话不说,冲上前一顿噼里啪啦,连环抽打,只见一阵旋风刮过,众人每个人脸上都中了几下重手,摔得头晕脑胀,跌落在雪地泥塘之中。 而齐御风攸然而去,攸然而退,却是半点泥星都没沾上。 有人眼见不好,拔脚转身就跑,齐若成被曲非烟那一句“杀了算了”,吓得也不敢打电话,在外监视,此时不禁大叫一声道:“抓回来!” 这一声令下,齐曲两人同时拔地而起,如同两只飞鸟一般,将逃走之人衣领轻轻一带,便如同捉小鸡一般,将十多个汉子,齐齐堆在路旁。 齐若成见到这些人七倒八歪,心中大畅,慢悠悠向那黑脸大汉走去,嘴角一丝笑容荡漾开来,越来越是灿烂。 那大汉早已被这两人行如鬼魅的身法吓得双腿发软,如同筛糠一般,看见齐若成向自己走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哆嗦一声道:“你……你……你要干嘛啊?” “干什么?你不让我全家不得好死么?”齐若成上前扇了他两个嘴巴,微笑问道:“你家里还有几口人?”接着伸手一抹他的骨头,便用刚从曲非烟那里学来的擒拿手法。摘了他的一条臂膀。 “啊!”那大汉痛苦地一声嚎叫,疼的栽倒在地。未等结束,齐若成连环三腿。便将他提出三尺之外,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接着齐若成放眼望去,看几人还目露凶光,接连几腿踢了过去,都踢在那些人胸口之上,顿时踢断了几人肋骨,断茬扎进了肉里。 他经验丰富,下手极有分寸,那些人虽不致死。却也痛楚难当,一个个鬼哭狼嚎的惨叫起来,不断在地上翻滚。 陈淑艾虽然在商业上也不是善茬,但他却那曾见得这样的场面,当即不由得凑到了齐若成身前,颤声道:“咱们赶紧跑吧。” 齐若成笑道:“跑什么,这事他们要是敢回去说,今后还想不想吃这口饭了?”接着他抬起头来,望望四周平旷无垠。没有丝毫人踪,也放下心来。 他久在宦场,耳濡目染,知道截访这种事。是做得说不得的,就算出事,只要相关的环节招呼打到。打残一两个人算什么? 而且这类人身份低微,无非是为虎作伥。就算暴露出来,也是哑巴吃黄连。背后的有些人会更怕。 “你看看车后备箱都有什么?”他命令齐御风道。 齐御风顿了一顿,点了点头,当即打开捷达车的后备箱,但看见血迹斑斑,各种夹棍刑具,不由得一声惊呼。 齐若成慢悠悠走过来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这些家伙手里的人命,肯定少不了……” 他略微沉吟片刻,仰望天空银蛇乱舞,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道:“要不咱们按照非非说的话来?” “杀了?”齐御风不禁心中犹豫,心道现代社会,杀人可没那么简单,数不尽的摄像头,检查站,破案手段也层出不穷,一旦引起麻烦…… “放心吧,这种人死了,背后那些人捂盖子还来不及呢,没人管……”齐若成大大咧咧地说道。 齐御风转过头去,看着父亲,他自己虽然也杀人无数,胆大心黑,但这话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却还是令他有一丝吃惊。 齐若成看出他目光中惊异之色,不禁叹息一声,眼睛望着茫茫雪原,口中道:“孩子,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从古至今,概莫能外。我只恨这一生文不成,武不就,一辈子没混出啥名堂,改变不了这个社会,但是你有这份本事,不要辜负了他。” “这种人杀了一个,世界就清静一份,杀了一双,咱们老百姓就多一份安全,法律永远有其漏洞,惩治不了所有的恶人,不然咱们学武干什么?” 曲非烟听到这话,登时眼前一亮,说道:“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 “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即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齐若成接下话头,和她同时说完了一句,两人同时付之一笑。 这番话只把齐御风听得如痴如呆,登时历历往事,一起涌上心头,想起当年胡斐也曾用这一句教训自己,教自己时刻不忘记除暴安良,仗义行侠;而当年也敢于为了一个屠户,便惹上了刘芹和青城派,怎么回到现世,遇到事情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了起来? 这般有武无侠,岂不是愧对了这身武艺? 当即他张口结舌,心怀羞愧,又问道:“可是你毕竟是公职人员,这些人……。” 齐若成正色道:“咱们是公务员,也是为百姓做事,又不是走狗奴才,你要怕事,我一力承担!” 齐御风听了这一句,看着平日嬉皮笑脸的父亲一双眸子凛然生威的盯着自己,登时多日疑惑,一朝解脱,他长呼一口气,念头通达,思忖片刻道:“等会儿用电子狗看看附近的摄像头分布,咱们绕道而行。” 齐若成转转眼珠,点头道:“好!” 此时陈淑艾也冷静下来,说道:“你们布置,我给你们看着一下车。” 身边躺倒在地,东倒西歪的“临时工”们听着这一家人轻描淡写的讨论着杀人灭口,登时一个个眼珠子好悬瞪出眼眶,心道咱们到底倒了什么霉,截了一个什么样的怪胎? 这时齐御风猛然听的“咔哒”一响,心头一跳,身形猛然蹿出,随手在一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子手里,拽出一支手枪。 齐若成夫妻一见,脸色立变,齐若成脸色煞白,上前问道:“你是警察?” 那人略微一动枪,便觉得眼前一花,手里枪支被卸下,而咽喉被一只手紧紧抵住,便是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听了这话,便结结巴巴道:“我是……警察,你杀我……就是……大案!” 齐御风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是警察,为什么上来就撞我们的车,不保护公民安全,反而欺负百姓,你还有理了?” 那警察转过头去看着齐若成,哀求道:“这位大哥,你是体制中人……你知道……这种事,多得很,没人管的。” 齐御风嗔目欲裂,随口道:“好,既然你管不了,那我就代你管了。”说罢指上用劲,一把捏碎了他的咽喉。未完待续。。 ps: 求评论,求订阅,求收藏,推荐,嗯,还有月票。他们说不求就没有……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15章 雪夜归巢 一家人站在车边,看着齐御风沿着河道,缓缓走远,终于在鹅毛大雪之中,消失不见。 过了半晌,突然远远一声龙吟,声震四野,一道疾风拂面而来,刮得三人脸上,都是如刀割一般疼痛。 只见长风卷地,风雪变幻,一道又一道的狂风卷着雪花,如白龙一般铺天盖地,方向变化无定,在远处凄厉的呼啸狂奔而来。 远远地面上的雪被风吹着,露出黑乎乎的地面,一棵歪斜的大树不堪重负,终于缓缓倒折了下来。 那狂风越来越猛,刺骨的寒冷带来大片大片的白色,摇撼着树枝,吹拂着草地,继而狂啸离去。整个世界便得不真切的白。 齐若成透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只直直的望着远处一点,那里隐隐有一道金光盘旋缭绕,如长龙之舞,鹰隼飞扬,萦绕变幻,闪烁不定,那一点光芒,明耀炽烈,便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 凛冽的寒风依旧刮着,发出尖利的呼号,这雪原之上平展展的积雪,已经被这自然之力和一种神奇的力量吹成了一条条巨龙。 巨龙冲破了天空,怒吼,翱翔,奔腾,接着,千百条巨龙一起卷上天空,似乎将万物都卷席而去,整个世界似乎都弥漫一片白色,如烟,如雾,如尘。 那声音咆哮着,怒吼着,即使握有这世间至高的权柄,仿佛也会在这暴风雪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齐若成眼见大地一片苍茫,寒风逼人,白雪纷飞。眼前此景如梦如幻,犹若身穿白甲的千军万马奔驰纵横,咙咙之声,激荡澎湃,不禁意气风发。心神舒畅,豪气千里。 渐渐地,那一条金色的光芒流曳停了下来,只有些许微光,还停留在空中,霭霭浮动。枯草伏在地上,不再颤抖着身躯;树木奄奄一息,不再摇撼;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白雪经过狂风的侵蚀琢刻,形成了一个个奇峰、怪石的雪雕模样,雄浑壮美,端凝持立。只有冷森森的雪花,依旧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疏疏落落的飘洒下来。 齐御风慢慢走了回来,曲非烟关切地上前问道:“你用了第十一重的紫霞功?” 他嘴里呼呼喘着热气,点了点头,全身大汗淋漓。只觉得十分疲惫。 “上车,走人!”齐若成见儿子无事,干脆利落,一摆手招呼了众人,自己率先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齐御风收了玄金剑,跟了过去。 齐若成拿出平板电脑,看了半天,点点头道:“咱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绕开点吧。不过也绕不了多远,晚上就能到家。”说罢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车内空气凝固了一会儿,突然陈淑艾小声叹道:“其实咱们跟他们好说好商量,估计也没事吧?” 齐若成冷着脸道:“你想和开枪杀人的人商量。就不知道人家同不同意。” 陈淑艾被呛了一句,顿了顿道:“但是……” “没什么但是,别让电视剧给忽悠了,警察的破案率只有30%,这还是明面上摆着的,小风,你那边也绝对没问题吧?” 齐御风躺在靠背上,看着顶篷,缓缓摇头道:“全都化成灰了……” 曲非烟皱眉道:“降龙十八掌再是刚猛,也断然不能将人击成飞灰,你……你是不是……?” 齐御风“嘿嘿”一笑:“我师傅说过,心神激动的时候最容易突破瓶颈,我试了一下,将‘紫霞神功’催动至第十二重,结果还不错,就是有点手脚酸软。” 曲非烟嗔道:“那‘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最耗劲力,若是使力不当,岂不是坏了身子!” 齐御风道:“无妨,无妨,我调一会儿气,估计就没事了。” 齐若成却嗔目结舌道:“我儿子牛大发啦,居然连‘降龙十八掌’都学会了,这个你可得教我!我要是学不会,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齐御风苦笑道:“你身上没有内力,就算练会了,还不如第八套广播体操有用呢。” 齐若成“切”一声道:“等咱爷们儿学了‘九阳神功’,不就妥了么?到时候我收拾你大爷不就跟玩似的。” 齐御风摇头道:“内力不足,或者内力不够精纯,若贸然使这功夫,一个不当,便会反震回伤自身,容易震瘫了自己。我初学乍练的时候几次都有这种风险,你练上三五年内功,再考虑‘降龙十八掌’的事吧。” 齐若成也不气馁,当即又问道:“那个第十二重的‘紫霞神功’,是怎么一回事?” 齐御风道:“你不是看过《七龙珠》么,简单来说,‘紫霞神功’除了引导之法,用法就是‘界王拳’。第一重就是提升一倍功力,第二重就是两倍功力,而到了第十重则是十倍,第十一重略有变化,是将前十重的功法快速循环,让真气在体内以极速运转,便可以增加二十倍功力。” 齐若成皱起眉头问道:“那第十二重,岂不就是增加四十倍功力?” “不错,不过我能维持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一瞬,再多上一会儿,怕身体也是垮了。” 齐若成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沉吟一会儿问道:“那你现在这个一重的功力,是个什么效果?” 齐御风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才说道:“差不多三百斤罢,我也没有试过。不过运起功夫之后,打出的力道虽然差不多有那些,抓举挺举,我可不敢拿起上千斤的玩意儿。” 齐若成叹一口气,望着前方,目中满是不可思议,道:“没想到武功练到极致,居然有这样的能耐,活了四十多年,自己儿子成了这个超人。” 听到“超人”两个字。陈淑艾猛然一抖,回头道:“儿子,你是打算以后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了?告诉你,蜘蛛侠可没什么好下场!” 齐御风笑道:“妈。今天这事,估计咱们一辈子也就遇到一回,你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几次杀人命案?你以为都是《名侦探柯南》呢,走到哪死到哪。” 陈淑艾摇头道:“咋没有呢,现在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笑贫不笑娼,人心也越来越浮躁,啥事干不出来,可不像以前呐,我当姑娘的时候,还是生产队呢……那个时候人心多纯哪……” 齐御风一边听着母亲唠叨。只觉的全身疲软,臂酸腿虚,头晕目眩,身形一歪,便倒在曲非烟软软的身上,睡了过去。 陈淑艾一直到他睡熟,才发现自己一席金玉良言。全成了空,便吩咐曲非烟拿了一件衣裳,盖在他身上。 齐若成笑道:“非非,以后小风开车,你可不能这么唠叨,有科学统计表明,倘若给副驾驶上的女人发一个口罩,就可以减少45%的车祸。” 曲非烟笑而不语,另外一边陈淑艾却责怪了他一番,随之叹气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毛驴子,你就得牵着走,这一对父子,就是一对大小毛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可得把小风看严实了,别让他跟他爹一样傻得冒泡!” 齐若成大义凛然道:“生当男儿,就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若不能做到,也应该齐家治国,倘若连父母妻儿都保护不了,谈什么行侠仗义?” 陈淑艾一听这话,怔了一怔,最终还是叹口气道:“今天这事,我终究觉得心里发慌……” 两人吵吵闹闹,等到齐御风醒来之际,便已经快到了市区近郊的家中。 曲非烟虽然近家情怯,心中微微有些惶恐,但这一路之上,她却还是一直在脑中想象着齐御风家中的样子,临到门口,经过齐若成指点,却不免有些失望。 原来经他父子二人一再吹嘘的别墅,不过就是三层灰色水泥墙的小楼,围着一个大大的石砌围墙,隐约有丛树点缀其间,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福字,体现着朴实的中式农民脱贫致富奔小康的美好愿望,风光入眼,实在俗气的很。 曲非烟虽然不甚了解现代美学,但也知道这房子比之她一路所见光鲜亮丽,充满了现代科技感的各种高楼大厦,都逊色不少,一看便是已经有些年头的产物。 从车上望去,远远便是稻田、鱼塘、水渠、一颗颗秃树掩映下,粉墙绰约村镇组成的田园风光;而在另外一旁,却是深夜之际,依旧灯火辉煌,嘈杂拥挤的城市生活。 大伙进到了院中,曲非烟略微一望,看着这座纯朴自然、乡土味道极浓的小小庄园,不禁心道:“这后半辈子,可就要陪着他在这里度过了。” 陈淑艾拉着她的手感叹道:“我跟他爸结婚那阵,什么都没有,等盖完这栋房子,生他那阵,两个人的口袋里都空空如也,日子都快过不去了,我这辈子,算是便宜死他啦。” 齐若成快走几步,不服气地小声道:“便宜没好货。” 陈淑艾眉毛一立,叫道:“你说啥?” 齐若成转头笑道:“可不是,当时那穷的,买不起水果吃,西瓜便宜,一块钱一个,就买了三个,第一个淌汤了不能吃,第二个坏了吃不了,我怕第三个也惨不忍睹,都闭了灯切的……” 四人哈哈一笑,步入房中,齐若成将房中所有大灯打开,豪气十足的说道:“怎么样?外面看着不咋的,屋里看着还行吧?” 曲非烟面带着微笑,一只手拉着齐御风的手,看着客厅中的沙发、柜子,电视、台灯,心中滚来滚去,却只有一个念头:“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吉日堂前同握手,良宵帐内互倾心。”(未完待续。。。) 第16章 喜乐无限 四人将行李搬上楼来,两只小兽也出出溜溜,摇着尾巴跟了上来,小熊猫略有些拘束,好奇的打量着这屋子,而小狐狸则熟门熟路,兴奋地抱住齐若成的一只皮鞋,上去就咬了一口。 齐若成哭着脸道:“你这是要把咱家变成动物园?” 齐御风呵呵一笑:“本来还有只驴子和老虎,不过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就没带过来。” 齐若成一撇嘴道:“一头驴怕什么,还能帮咱们后院子干点农活呢。” 齐御风摇头道:“那可不是普通的驴,我怕他蹭痒痒就能把咱家山墙靠塌了。” 齐若成:“……” 收拾完毕,齐若成依旧兴奋不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说道:“非非,想吃点啥,晚上我给你烤羊肉串怎么样?” “我跟你说,根据我四十多年的经验,我认为世界上最好吃的,第三是烤猪肉串;第二是烤牛肉串;第一就是我亲手烤制的羊肉串。羊肉串好吃不好吃主要有三个因素,一是肉,二是火,三是佐料,佐料又分三种,一是盐,二是辣椒面,三是孜然……” 陈淑艾随手抓起一本书打在他的头上,叫道:“这么晚了,你上哪找羊肉串去!”接着回头笑道:“晚上我就先下点面条,咱们对付吃一口,等明天我再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齐御风和曲非烟当即都点头称好,齐若成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自言自语道:“对,吃面条好。吃面条养胃,面食就是养人。米饭就不行。” “我前几年出差的时候,有个火锅店锅底免费。我们一群同事就进去了,要了一个免费锅底,一人要了两块钱的手擀面,煮着吃了,结账的时候那老板的脸sè,嘿,简直jīng彩极了……” 曲非烟靠着齐御风的肩膀,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浅笑不语,一直等着齐若成被叫到厨房帮忙。才贴着齐御风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觉得你爹爹好像桃谷六仙……” 齐御风一手握着她的手,帮她拂起一缕鬓边的青丝,柔声道:“他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对你的热情,怕你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曲非烟微微一怔,歉然道:“是这样么?” 齐御风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看着她眉目如画、纤巧灵秀,眼睛晶莹澄澈,别有一种纯真烂漫,浑然天成之美。不禁叹道:“从此以后咱们就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啦,不管到什么时候,爸爸妈妈。还有我,这里都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了。” 曲非烟听到这话。思及自己身世,心意激荡。不禁眼圈一红,口中道:“我好欢喜。”声音有如蚊呜。细不可闻。 说着伏在齐御风身上,心中暖洋洋地,喜乐无限。 齐御风思来想去,想及两人情缘,不禁也觉得不可思议,两人一路争吵,打打闹闹,但一缕情丝却越系越紧,相互牵挂,当真跟自己父母的感情经历,殊无二致。 当即他心中感慨,不禁问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骂我是癞皮赖脸的水獭,现在不那么想了?” 曲非烟红着脸颊,小声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小狐狸、小熊猫、小水獭,以后你是大英雄也好,小无赖也好,我都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跟着你啦。” 她这两句话说的诚挚无比,齐御风心中感动,想到两人一同抵受了患难屈辱、艰险困苦,历经磨难,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坐在这温馨的家里互致衷情,心中不禁也是无尽感慨。 她当初明知随自己一走,从此天人永隔,此生可能便再也见不到曲洋、刘正风、任盈盈等人,却还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这份情意,确实终自己一生,也难以报答完全的了。 不一会儿,随着齐若成高喊一声:“好嘞!”两人赶紧分开,曲非烟拭了拭眼角,眉开眼笑地去帮忙拿碗拿筷。 众人坐在桌旁,曲非烟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便吃了一碗面条进肚,陈淑艾急忙问道:“大半天都没吃东西了,再来一碗?” 曲非烟点点头,接着又盛了一碗,三下五除二,却又吃得干干净净。 陈淑艾眉开眼笑道:“毫无疑问,我做的面条,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三大碗过后,曲非烟满意地将碗筷放在桌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淑艾等三人此时早已吃完,她便拿起来准备放在水池中洗掉。 谁知她放一提起,曲非烟却一把抢了回来道:“啊……阿姨,还是我自己盛。” 陈淑艾愣了几秒,小声道:“闺女,我寻思大半夜的,就没做那么多,要不我再给你下点挂面?” 曲非烟一听,急忙摇头道:“啊……那就不用了,反正我也差不多吃饱了。” 等到收拾完餐桌,陈淑艾不禁对着齐若成小声道:“等办身份证的时候,给她办大几岁,让她俩早点结婚算了,这孩子,实在!” 吃完了饭,陈淑艾便领着曲非烟参观房屋,顺便给她铺床叠被,打扫出一间客房。 齐若成关了电视,点燃一支香烟,和齐御风两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从刀光剑影中的江湖世界里回来,怎么样,感觉如何?”齐若成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笑着问道。 齐御风双手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有时候也感觉不出自己到底是那头的了,感觉那个时代的思维方式和价值体系,好像跟现在都不太一样。” “所以你犹豫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嗯,有一点。” “咱们老齐家,原来也出过不少能人。远的不说,嘿。就算你爷爷年轻那时候,谁提起山东齐家的云门十三剑……”齐若成缓缓吐出一口烟。望着外面漆黑的夜sè,陷入了回忆之中。 齐御风一直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从那双眼睛里,除了疲倦与无奈,却再也发现不出别的东西。 在齐御风的印象里,父亲年轻时,一直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是90年代最后一批理想主义者,他也曾饮过烈酒。醉过沙丘,仗剑四顾,高歌痛饮,喝醉的时候依然喜欢高呼:“痛饮狂歌空度rì,飞扬跋扈为谁雄!” 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那种在江湖上逍遥驰骋,快意恩仇的rì子? 任侠的因子一直在他血脉里暗地流淌,虽然事业无成却又不肯将江湖道义彻底抛却,但当理想陷于现实。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家传的武功一直占据了他内心中最重要的地位,在这样暗夜昏灯下,他见到这样的儿子,必定心中生起了一丝不安定的悸动。 好半天。一直到香烟燃尽,齐若成才“嘿嘿”笑道:“礼教岂为吾辈所设焉,儿子。不要辜负了独孤九剑。”说罢便头脸不洗,钻回了自己卧室之中。 齐御风低头一看。见父亲原来坐着的沙发前面,摆放着一个亮晶晶、四四方方的小塑料袋。心中暗叹一声,真是我的亲爹亲妈啊! 他走到曲非烟房门前,对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咱们也休息?” 曲非烟眨眨眼睛:“这个屋子四四方方的,太奇怪了,我要跟你一起睡。” 齐御风见她清新娇美,眼中澄澈明亮,饱含欢悦,当即便点了点头,拉住她的小手,心中碰碰打鼓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笑话,自己一身绝技闪耀古今,又不是x+2>4解集的理科生,这种好事,岂能不抓住机会! 曲非烟来到齐御风房内,未等齐御风酝酿感情,便上前扑在床上:“这个床好软啊,我都好多天没好好睡觉啦!” 齐御风咳咳两声,表面却装作没事人一样,随口道:“脱了衣服睡舒服一些。” “脱什么衣服啊?我都困死了。”曲非烟打个哈欠,撒娇道:“你过来,我搂着你睡。” “这个……妈妈在宾馆没教你么?” “哦,我学会洗澡了,对,还要换睡衣!”曲非烟这才像是醒悟过来一般,七手八脚的又从床上爬起来,冲进了浴室。 齐御风坐在床边,听着门外哗哗的水声,望着月光下的院子,心中天人交战,像是比与东方不败一战,更为令他为难。 不一会儿,曲非烟走了回来,他侧头望去,见她穿着穿着月牙白的内衣,没有任何花哨的纹理,头发披散在脑后,仿佛泼墨的山水画,修长的身体轮廓隐约可见,凹凸有致,一双小脚丫嫩白可爱,一个诱人而稚纯的身体…… “嗯,你臭!赶紧去洗澡!”不等齐御风说话,曲非烟却已经大模大样的嫌弃起他来。 齐御风登时如蒙大赦,立刻弹身而起,冲出门去。 曲非烟躺在柔软的床上,轻轻盖上被子,咬了咬下唇,嘴角荡漾出一丝笑意…… 次rì,清晨,八点。 “儿子,你那屋有打火机没有?怎么一个都找不着了?” 齐若成打着哈欠,随手打开齐御风的门,见齐御风弓着腰,趴在床上,不禁奇怪道:“你这练瑜伽呢?怎么跟狗似的?” 这时被子一掀,曲非烟露出一个脑袋,脸sè涨红的如同苹果一般可爱,张口道:“叔叔。” 齐若成登时面sè一僵:“啊,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们玩的开心点,我下楼办事去了,俩个小时都不回来!” 齐御风叹一口气,心中流泪道:“玩个肾哦,明明是还穿着衣服,刚刚酝酿出点感情好?”(未完待续。。。) 第17章 巧取豪夺 其实这一夜,不光齐若成睡的稀里糊涂,齐御风两人也是一样。 这一夜两人心中都是起伏万千,说不尽的情话,更是有些曲非烟不解之事,没好意思向齐若成夫妻二人问过的,此时都一股脑地,向齐御风提问了出来。 这一夜,齐御风从科学常识,到风俗人情,再到国际形势,最后力热光电,连压箱子底的《物理》书都拿出来了,一样一样给曲非烟解释。 好不容易天光大亮,曲非烟觉得困倦,倒头睡下,他看着肌肤胜雪、娇美无匹的女孩倒在自己被窝里,不禁心摇神驰,意酣魂醉,想要上前温存一番,谁想却又被父亲扫了兴致。 这一下两人均觉得不好意思,曲非烟便回到自己房中继续睡觉。 齐御风稍微睡了一会儿,起床之后,看见陈淑艾、曲非烟在厨房中忙活着,便自顾摆弄着电脑, 齐若成出去躲了两个小时之后,却大马金刀,横踞在客厅沙发上,高声打着电话:“唉,三哥,你猜猜我是谁?” 陈淑艾叹了口气,瞥他一眼道:“一共你们就哥四个,这智商,得钱治了。” 齐若成转过头去,不去理她,口中依然道:“过来吃饭啊,大哥、二哥他们我都打完电话了……忙个屁,小风带女朋友回来了,你不想见见?” “切,拉倒,拉倒,等过两天,我去你家窜门!” 齐若成打完电话,又横冲直撞来到厨房,叫道:“多弄几个硬菜,晚上大哥。二哥他们全家都过来。”说完之后,也不等陈淑艾反映,便又一次赶到齐御风房内,与儿子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陈淑艾嘴角带着微笑。看着曲非烟道:“他呀,就是好显摆,得了你这么个漂亮儿媳妇,就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曲非烟带着浅浅幸福的笑,羞赧地低下了头。 齐若成进了齐御风房间,关上房门。上前抓了一把儿子的大腿,嘻嘻笑道:“有内功就是不一样啊,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吧,这腿一点都不软。” 齐御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床头那本书,回头道:“我说我给她讲了一宿初一物理你信么?” 齐若成看了一眼电脑,贼兮兮道:“有钱没。借点?” 齐御风警惕道:“干嘛?” 齐若成叹息道:“没钱交话费了,本来昨晚上我感觉你妈翻了我的钱包,以为他知道我最近没钱,给我偷偷塞钱来了,结果刚才一看,就剩下二十块钱了。” 齐御风幸灾乐祸的笑道:“谁让你前些日子打麻将都输光了呢。” “切,我这借钱。还不是因为你。” “干我什么事?” “你住院这几天,我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闲着没事上网,谁知道这异地流量超了五百多块钱的,眼看就欠费了,这要让你妈知道,不得第三次世界大战啊……” 齐御风深以为然,当即点了点头,小声道:“五百?” “一千,给点缓冲。” “八百。不能再多了!” “成交!” 齐御风从抽屉取了八百块钱,交给父亲。 齐若成接过钱,揣进兜里,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你那个内功。能不能教教我?” 齐御风见父亲拐弯抹角,试探着问了好几次,终于正式提出跟自己学习内功心法,当即不禁笑道:“好哇,无极玄功拳,由外而内,内外双修,练成之后无坚不摧,无往不利,每一招自然附有极强内劲;半月学会,收费八百。” “无相神功,崆峒派的镇派绝学,引导吐纳之基,长期习练,可强身健体,内力生生不息,以气御敌,势如长虹,威同奔雷,一个月学会,收费三千。” “大衍内功,雁荡山派的内功心法,乃是当年雁荡山一位高僧从《法华经》中所悟,练成之后,气敛入骨,炼气归神,可隔空传功,飞花落叶皆可伤人。预计三个月学会,收费一万。” “另外提供陪练项目,每小时五十元,打通任督二脉,一次性十万……” 齐若成迷惑道:“你说这些功法,都有什么不同之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随之赞叹道:“老爹你真厉害,一嘴就说到了点子上面!” 接着他顿了一顿,略微整理一下思绪说道:“像道家一脉的内功心法,侧重阴柔精纯,重在修身养性,譬如这无极玄功拳练成的功夫,虽然进境不快,但既纯且柔,生生不息,对于改善身体,最为有益。” “而佛家功夫,则侧重浑厚刚猛,正大雄浑,虽然修行至上层境界,与道家武功也殊无二致,同具延寿之功,但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两者却不好太比较。” “至于无相神功,这功法最为简单易学,走得也是阳刚一脉的路子,你这成天成宿打麻将的,要是修行这路功夫,对于改善萎靡不振的气质,应该有很大帮助。” 齐若成”嘿嘿“笑道:“要是都这么有用,你干嘛还收费不同,少废话,你来先给打通个任督二脉,我试试什么滋味。” 齐御风摇头道:“你丹田里面丝毫没有内力,就算打通了,你每天不练内功,扩宽经脉,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慢慢堵塞了起来?” “那什么条件才能打通?练三个月够不够?” 齐御风看他一眼,皱眉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呢?”他不禁想到,当年自己被长白山上十几位高手,拼尽全力,才侥幸打通了这天地玄关,进而内功进度一日千里,而如果不是有玉笔山庄那得天独厚的条件,数不尽的天才地宝,自己怕是受此奇遇,也难以功成圆满。 当即他伸手朝齐若成腰间一抵,齐若成不由得“哎呦”一声,痛苦之极,只觉得他掌中一股极为霸道的热流顺着体内侵入心脾,狂乱急暴,流贯全身,全身各处犹如万针撺刺一般。 齐御风见他受不住,便松开了手,呵呵直笑,齐若成骂道:“你这臭小子,敢打你老子?” 齐御风道:“你现在身子太弱,脾脏都受不得力,至少得改善作息,戒烟戒酒,每日勤练才行。还有,老爹,你这肾也有点虚啊……肾为先天之本,水火之脏,肾气不牢,练什么都白搭。” 齐若成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怎么办?” “先练无极玄功拳吧,等过两年再练混元一气功,运气好的话,这辈子你还能见识见识紫霞神功。” “好,那就先练这个八百块钱的。” “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嘿嘿,儿子,我一直都没问你,你去年在学校赚了四万块钱,这次又在程家大模大样拿走了五十万,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这钱要不是我给你吹了枕头风,你妈早给收走了。” “没什么。”齐御风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远山,顿了一顿,“我想重建华山派。” “唔,这倒也算是个理由,你妈妈那边我做做工作,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不过儿子,你这也不够意思啊,自己一个人致富奔小康了,爹妈还在这里吃糠咽菜呢,你就看得下去?” “不说别的,为了你这个未来媳妇,俺俩可没少往里搭,你知道非非那件红色的羽绒服多少钱?”齐若成循循善诱,不断打出亲情牌攻陷儿子的心理防线。 “多少?” “三千!顶你爸一个月工资了。” “卧槽,那皮大衣呢?” “两个卧槽。” 齐若成眼见儿子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目中满是难以为情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得意,当即又道:“怎么样,你在咱家当了这么多年的消费者了,也该为家庭建设出点力了吧?” “那……该多少?” 齐若成抚着铁青的下巴,思忖片刻道:“你妈那头拿二十万吧,估计她心里就得美出鼻涕泡了。” “哦。那剩下的就都归我支配了吧?” “归你……”齐若成又看了儿子一眼,语重心长道:“儿子,做人要讲点良心啊,非非办户口,身份证,这不得钱啊?” “那……你要多少?”齐御风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十万吧,我跟你说,这钱我一分钱都捞不着,咱们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到,而且要做的完美,估计你老爹还得往里搭!唉,谁让我是你爹呢,天生就欠你的。” 齐御风听他说的无奈,心中暗暗好笑,心道程健那五十万块钱,一半是他威慑了刘广坤的好处费,一半才是学费,自己倘若教不好他,也没准备收下。 他在明朝回来的时候,用从嵩山派等人身上“搜集”的银票跟武林豪杰们兑换了不少黄金,总数也估摸着值个上百万人民币,这钱原本就是准备孝敬他二老的,但没想刚到了家,父母居然就盯了上来。 当即他装作不依不舍的样子拿出那张支票,可怜兮兮的递给父亲,惋惜道:“那你可得给我留二十万啊。” 齐若成一把夺过,点头道:“对了,曲非烟这个名字太过乍眼,不能用了,给她改个新名字吧。”(未完待续。。。) 第18章 欢聚一堂 等到傍晚时分,齐御风的大伯齐若峰便独自开车来到了他家门外。 齐家四兄弟当中,以老大混的最好,他为人豪迈仗义,虽然三十多岁才下海经商,但交游广阔,人脉丰富,此时已有几千万身价,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之其他三位兄弟,可是绰绰有余了。 他一进门,看见齐御风笑脸迎了过来,却猛地脸一沉,开口骂道:“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不知道好好学习,才几岁啊,扯什么幺蛾子?” 齐御风一愣,随即委屈道:“大伯,我咋了?” 齐若峰瞪他一眼,揪着他下巴上刚长出来的几根胡须,使劲一薅:“毛都没长齐呢,就寻思找媳妇了?” 齐御风“哎呦”、“哎呦”叫了几声,捂住下巴,愁眉苦脸道:“再不下手,等着跟你一样三十多岁还打光棍啊?” 齐若成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一向对大哥又敬又怕,在他面前从不敢乱来,当即也只是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微笑,并不阻拦。 齐若峰迈步走进客厅,又回头看了齐御风一眼,赞许地点点头道:“嗯,这半年长高不少,身体也结实了,功夫落下来没有?” 齐御风听到“功夫”二字,当即带点自豪,一挺胸说道:“哪哪能呢,也不看是谁教的!” “切,你们这些九十后我还不知道,就我家那俩货,齐德龙、齐东强上大学的时候,那寝室跟猪窝似的,天天就知道打游戏,学业都荒废了,你可不能学他俩。”齐若峰坐在沙发上。拍着齐御风的大腿,惋惜道。 “不能,不能,我还你不了解么?啥都耽误了,也不会耽误大伯你传我的这一身功夫。” “哼!”齐若峰冷笑一声。小声道:“原来大伯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但现在看来你还不如他俩呢,居然小姑娘都领家来了,你还让我怎么说你?” 接着他面带惆怅,叹一口气道:“我们哥四个,原来就属老三功夫最好。现在混的也最次,过年都不愿意上我家来一趟,你说说……原来你们这辈,我就最心疼你,结果你跟我家那俩完蛋玩意儿一样……” 父子两人听他如此感叹,不禁都微微一叹。齐家本来家世鼎盛,但到了齐御风爷爷早逝,家道却从此日渐衰微。 但他这个大哥,可谓长兄如父,对他一母衣胞三个兄弟,却绝对没得说,一直支撑家庭这个重担。供养三个兄弟长大成人,念书成才,等到将三个兄弟都扶持到成了家,自己才娶妻生子,安定了下来。 齐若成从小看尽世态炎凉,才逐渐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性格,此时见大哥提及过去家史,看着他两鬓渐渐的也冒出了白发,不由得脸色微变,。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齐若峰看他两人陷入沉默,一时也不禁神色尴尬,当即一挥手,结束了忆苦思甜:“行了。大过节,别寻思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今儿也不是来找茬的,别瞎寻思。” 随后他哈哈笑着大声喊道:“陈老板,厨房忙着呢?儿媳妇长啥样啊,亮出来让他大伯看看啊!” 陈淑艾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呵呵”一声笑道:“可不敢在大老板面前叫我老板,非非,你先别忙了,去见见你大伯。” 齐若峰只听有人小声喊了一声“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厨房中袅袅走出。 她身上穿了一件普通的针织毛衣,一条休闲裤,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神态羞涩,略有些忸忸怩怩,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眼神清澈见底,立在他面前,便如同一朵清纯娇美的百合花轻轻摇曳一般。 当即他揉了揉眼睛,但看她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肌肤之中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说不尽的清丽绝俗,只觉耀眼生花,不由得惊的呆了…… 待听到曲非烟嗓音清甜,腼腆的叫了他一声“大伯”,他才恍然大悟,忙掏出钱包道:“好孩子,坐坐坐,大伯……大伯给你压岁钱!”说罢掏出一把红票子,看也不看,就递了过去。 齐若成父子对视一眼,嘿嘿一笑,目中都闪过一丝傲然得意之色,齐若成急忙假惺惺拉住大伯道:“哎呀,孩子都这么大了,年也快过完了,给什么钱……” 齐若峰一把将钱塞进曲非烟手里,回头怒道:“我这当老大的,怎么不比你们过的强,人家这孩子这么水灵,第一次来,我当大伯的不尽点心意过得去么?” 齐若成看他脑门上一根青筋暴起,知道他心意已决,向来从不反悔,撕扯半天,便无奈对着曲非烟笑道:“行啦,你收下吧,大伯开公司的,不差这点。” 齐若峰也眉开眼笑,赞叹道:“没看过这么标致的小姑娘!非非,明天和小风上我家玩去,我让你大妈给你做好吃的!” 几人坐下闲谈,齐若峰一改先前对齐御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咧着嘴对齐御风竖大拇指,口中不断赞道:“好小子,有能耐!不过就是看上去小了点,这上高中了么?” 他一张巴掌又厚又硬,硬是隔着棉裤,把齐御风一条大腿拍的生疼。 不一会儿,齐御风二伯齐若彬领着妻子也来到齐家,看见曲非烟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便如同画中小仙女一般,也是赞不绝口,十分疼爱。 曲非烟笑靥生春,知书达礼,虽然在众人接连热情的招呼之下,却也对答如流,她语音清脆,音色清越动人,虽然神态中略带腼腆,但却也显得玉雪可爱,更增风致。 这一下她成了客厅的中心主角,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心,齐若成便愈发得意,问道:“大哥,将来我这儿媳妇要是没工作,你能给安排了不?” 齐若峰略微一怔,随即爽快道:“这么玲珑剔透个姑娘,多会说话办事,那里找不到好工作?非非要是去我那里工作,起码给个副总经理当当,每天开例会就行了!” 齐若成一愣,心道这姑娘初中物理还没读完呢,电灯泡都不会接呢,便谦虚道:“给个一般职位就行了吧?” “那就当总经理助理,在办公室处理点文件就行。” 齐御风略没有底气的说:“还是从基层业务员什么的做起吧?” 齐若峰摇摇头:“我们的业务员起码要硕士学历,薪水还很低……” 一边老二媳妇叶青凑趣道:“老四,你家最近不是做买卖发了大财了?还差非非一个工作?” 齐若成一愣:“这这么一说呢?” 叶青一边亲昵的搂着曲非烟,揶揄地看了齐御风一眼:“这丫头长的这么俊俏,就齐御风那啥样,不是图你家的钱,还能图什么呢?” 齐御风素来与叶青亲近,知道这个婶子爱开玩笑,挖苦于人,当即便与众人一起哄堂大笑。 众人聊聊儿女,谈谈近况,再调戏了一会儿齐御风与曲非烟这一对璧人,便开席吃饭。 众人心中喜悦,在席上都多喝了几杯,齐若峰故意为难曲非烟,教她喝了几杯酒,见她来者不拒,一连喝了三杯,虽然红晕双颊,却依旧神志清明,言辞井井有条,不由得连声赞叹。 众人吃完,陈淑艾和曲非烟将席面撤去,大伙儿坐在沙发上,各自闲谈,齐御风便凑到二伯跟前,问询他古籍修复的事情。 齐若彬在四兄弟当中,是唯一念过名牌大学,有文化有知识的人。 他虽然后来念完硕士,放弃了自己本科专业的图书馆学,到大学教书,但一直却也对古籍修复有着浓厚的兴趣,时常兼职做一名修补时光的文化使者,并且因为作风细致,对于古籍断代、品鉴能力颇高,在圈内也是赫赫有名。 当齐御风问及他能否修复古籍,不禁微微一愣,笑道:“你在那里弄到的古籍,别是文物吧?” 齐御风正色道:“二伯,这几本书来路没有问题,但却也非同小可,一字也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怕是有麻烦。” 齐若彬做这一行,也知道民间藏书者多半不愿暴露,要不然什么古籍普查、整理与保护研究,说不定就破坏了古籍或者被“临时工”流失到了国外,当即点了点头道:“我不说就是。” 齐御风心下欢悦,当即道:“那我马上拿来,你给鉴定一下。” 齐若彬当即一愣,心道这么重要的古籍,你居然随随便便放在家里?但他借着酒气,却也疏狂笑道:“咱们这也没有外人,二伯就给你免费鉴定一下。” 可是当齐御风将玉匣拿来,掀开一看,他却不由得一怔:“《楞伽经》,这有甚么稀奇?咦,不对……” 他用随身携带的的工具小心翼翼地轻轻翻起一页,脸色便愈发凝重,登时酒醒了大半,等到连翻四五页的时候,一双眼睛便已恢复了清澈, 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不禁抬头迷茫地看着齐御风道:“这也太假了吧?”(未完待续。。。) 第19章 古籍修复 “假的?”齐御风登时吓了一跳,”您老可好好给看看,确定是假的么?” “不是假的,难道还能是真的?”齐若彬笑嘻嘻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小心翼翼盖上玉匣,“不过就算是假的,这本书要是流传出去,也够吓人的了。” “这怎么说?”齐御风不解的问道。 “这本书应该已经修缮过了一遍了,不过手法精巧,十分隐蔽,应该就是咱们鲁派的高手,若不是在浆糊露了一丝丝破绽,我还真看不出来,根据这页脚的黏度,应该最多黏上去不超过一年吧。” “你怎么知道是鲁派的呢?”齐御风好奇的问道。 “呵呵,古代南方虽然富庶,秀才又多,可是空气潮湿,那年代又没有空调,所以对古籍善本的修复,需求较北方为多.而咱们北方京、津两派,虽然各有绝活,可是鲁派的独门绝技,他们却也未必知道。” “古籍修复里面,浆糊是首要机密,各地都是不同配方不同比例,南方是用白芨为主,而北方是选用面糊为主,再添加明矾、花椒、桂皮、蜂蜜,这味道我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还认不出?” “可是即使是修过了也不一定是假的吧?”齐御风倒听任盈盈说过,她寻到这四册《楞伽经》的时候早已经变成一堆腐烂的纸屑,后来寻遍了天下能工巧匠,才堪堪修复到这种程度。 “我也是很奇怪,如此花大力气做这样一本假书,到底有什么意义?”齐若彬面带疑惑。盯着茶几上放置的书册。 “按照道理来讲,浆糊既然是新加的。有许多字的缺漏笔划也是后描上去的,而且这几个虫洞补得天衣无缝。倾尽心血,堪称神来之笔,就连这些故意留下来的霉斑虫蛀,其实都已经处理过了,整本书几乎毫无漏洞,造假技术几达巅峰,如若出世,必将震动收藏界。可是为什么却故意留下了两个漏洞,这是有同行想要钓鱼执法。打那些专家脸面的的?”他一边思索,一边小心翼翼的推论着。 齐御风哭笑不得,心说这本书来历之奇,倒是有些不好解释,可是听他说有两个漏洞,不禁问道:“什么漏洞?” 齐若彬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水杯放在远处,回头轻轻用食指捻了一下书页,放在鼻端一闻。叹道:“这几册书的这种纸张,还是安徽黟县、歙县一带所产的凝光纸,造纸所用的木料,是上百年树龄的青檀木。纸质光润洁白,易于保存,经久不脆。不会褪色,故有‘纸寿千年’之誉。就是咱们现在常说的宣纸的前身。” “还有这墨水,用的是徽州素墨。这种墨属于松烟墨,用的确是西伯利亚和东北产的冷杉松所造,加上白芷、独活、檀香、细辛等物混合,这种墨墨分物色,挥洒自如,一如点漆,可谓万载存真,墨中精品。” 齐御风越听脑袋越大,不禁问道:“这什么意思? 齐若彬笑道:“这凝光纸在隋唐的时候,就价值千金,往往皇帝赏赐文人,也不过就赏几刀纸罢了。” “而且这造纸技术,早已失传几百年了,就算勉强用相似的材料造出来,也比金箔还贵;而徽州素墨所用的树木,现在也都是珍稀植物,变成活化石了。” “咱们修缮讲究个‘修旧如旧’,可是这种苛求珍料、穷奢极侈的修法,没个上百万怎么能下来,这骗子也太专业,太有钱了罢。” “如果不是修补的时间太短,谁还能看出其中破绽?“ 齐御风一笑,心说任盈盈雄踞一方,属下数万,黑木崖上的财产,如山海之大不可比拟,这种事倒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那第二个漏洞是什么?” 齐若彬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古怪之色,他小心翻开一页,看着两页之中的夹缝,念道:“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已动。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 “这不当人是傻子呢么?稍微有点见识的,谁还看不出来这是《九阳真经》里的文字?你字体仿王羲之写的再惟妙惟肖,却写个‘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谁还能把你这当宝贝?” “你捏了个瓷器,釉色再圆润,气度再不凡,可造型确是个奥特曼,电视机,还有人能把他当文物么?” “这本书,不是骗子忽悠傻子的,就是有人闲的太无聊了,唉,这种人,有这样的技术和财力,怎么不做点好事……” 齐御风略一沉凝,心道:“看来除了年代除了差错,这四册书应该就是真品。” 当即他抬头问道:“二伯,那这书还能不能修?” 齐若彬正沉吟不语,听到这一句,不由得奇怪的看着齐御风,目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眼问道:“做旧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致了吧,还修它干嘛?” “我有用啊。” 齐若彬略一沉吟,摇头道:“这几本书虽然是恶搞伪造的,但这修补的手艺可以说是出神入化,十分难得,这其中好几门手艺和材料,现在可以说基本失传了,要是再修下去,反倒失却了本来的韵味,所以说这四册《楞伽经》,虽然是假的,却也是意义非凡,让这个书就这样好好待着吧……” “那我得看呐……”齐御风一听二伯不修,当即着急起来。 “看,什么意思?” ”就是上面的字能不能补上啊?” “就这个……”齐若彬眼中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这不是当文物修复?” “我要文物干什么啊,我就是想让它每个字都还原了就行。” “嗨,那还不简单。”齐若彬不屑道:“书页拆开,拿专用的扫描仪一扫,通过质子激发x荧光法测定碳、石墨等微量元素的含量,然后将扫描结果存入电脑,通过系统的规律性分析自动补全,一个字都不带错的,五分钟完事!” “这么简单?”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呆。 “可不就这么简单,要是你这书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修补,一两年也修补不完,可是处理掩盖缺失的字迹,那根本算不上技术活,找个古籍研究所的学生就能办成,还用得着你二伯我?呵呵。” “太好了,二伯,你帮我修了呗,我就上面的字就行。”齐御风急忙凑到他身边,笑嘻嘻搂着他脖子笑道。 “这破书有啥修头,浪费电费,”齐若彬假装为难了他一下,可是看看身边曲非烟也眼神闪闪发光,看着自己,又不好意思道:“看在非非的面子上,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 “谢谢二伯,谢谢二伯。”齐御风笑嘻嘻道。 “得,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俩先回去了。”齐若彬与齐御风商议完毕,便站起了身。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叶青确是滴酒未粘,所以开车回家,也没有问题。 齐御风把玉匣给他,又叮嘱了一句:“里面内容可别泄露出去啊。” “你还真当这是《九阳真经》啊?”齐若彬哭笑不得,“行,过年也没多少事,等到明后天,我就把原本和复印件你送来。” 齐家老大和老四一家将齐若彬送到门外,招了招手,便看着他们驱车离开,齐御风和曲非烟想到《九阳真经》修复有望,心中都十分欣喜。 一行人回到屋中,谈兴不减,又在客厅中聚集闲谈,陈淑艾和曲非烟忙着做饭,累了一天,便先行回到房中休息。 齐若峰、齐若成、齐御风三人东扯西扯,唠了半天,正要睡觉之际,突然听得尖利的电话声响起,齐若成随手一按免提,便大声笑道:“弟妹,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才到家啊?” 电话里却传来叶青颤抖惊惶的声音:“老四,若彬他出事了。现在半死不活的,你快来救救他……” 齐若成凛然一惊,拿起电话问道:“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东三环路口这里,我们车轮胎被扎了,一个人上来就打,若彬现在浑身都是血,昏迷不醒。” 齐若峰猛然从沙发上站起,面色严肃道:“走,去看看。” 齐御风也立刻精神一震,起身道:“好!” 齐若峰扫他一眼,严厉道:“小孩子在家呆着,添什么乱!” 未等齐御风回答,突然屋中走出一人,手持两把长剑,凌空一掷,递给了齐御风,口中叫道:“剑!” 齐若峰抬头一看,却是曲非烟这个丫头,在片刻之间,便已经收拾打扮停当,走了出来,当即他不由得一呆:“那里来的剑?” 齐御风将长白剑抽出半尺,顿时清光闪耀。满室皆辉,他思忖片刻,摇头道:“用不着剑,我们走!” 曲非烟点了点头,将玄金剑扔在地上,两人打开阳台窗户,飘然而下,继而连环跳跃,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齐若峰目瞪口呆,看向自己的弟弟:“小风……哪来这么大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20章 极速奔跑 齐若峰眼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嘴巴长得大大,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有惊喜,有狂热,有惊讶,有不敢相信:“这是……轻功?” 齐若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运动鞋,抬脚换上,面色平静道:“不错,小风……他现在能打的很,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去年五月份我还跟他过招,怎么……”齐若峰嘴里嘀咕着,两人快步下楼,开车出了院门。 齐御风在这个城市居住了十七八年,叶青所说的位置,他也曾去过,记得是市郊的一处破破烂烂的平房区,后来被划入了开发区的范围。 他与曲非烟飞身下楼之后,辨明方位,便不顾道路崎岖,展开轻功,一路纵高窜低,如追风逐月,急驰而去。 此时虽是午夜时分,郊外已经漆黑一团,但两人内功深厚,眼神敏锐,除了绕过高楼大厦,几乎就是一路沿着直线前往,二人踏在屋脊树梢,毫无半点声息,而且奔行如电,纵是一般车辆也追之不上。 跑了足有半个小时,曲非烟抬眼看看月亮,此时已接近子时,便轻声问道:“还有多少路程?” 齐御风略微停步,喘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道路旁边的路牌:“快了,还有十里。” 曲非烟按照现代时间算了算,两人又得跑出七八分钟,才终于接近了叶青所说的位置。 齐御风抬眼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却不禁一呆,这一带他小时候倒也曾经来过,但时过境迁,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原来的平房全然不见,此时大地上平平整整,偶尔有墙壁耸立之处,也是断壁残垣,犹如鬼子进村了一般。 而在路口的一个拐角。此时却耸立着几座钢筋水泥的大楼,在夜色中凛然矗立,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建设显然尚未完成便已经停工,在漆黑的夜色之中,阴沉沉的吓人。 他来到十字路口。见四下空旷,除了那几栋烂尾楼,四下俱是野草,破砖碎石,拆迁下来的各种痕迹,唯独却不见汽车的踪迹。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给叶青再打过去,那边果不其然……已经关机了。 齐御风心中狂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四下望去,见前面路口一处亮晶晶似乎泛着微光,当即冲了过去。低头一抿:血。 曲非烟看他的脸色变得逐渐阴沉起来,不由得上前软语劝道:“他们走不远……”未等说完,却见身边的齐御风便已经犹如一支响箭般射出,直奔那烂尾楼前面。 曲非烟随之跟随而去,却也发现那楼下原来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它色泽发暗,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反射着一丝月光,几乎难遇察觉,所以两人起初才不曾发现。 微云拂过。在一明一暗的月光下,她看见齐御风脸色焦急,紧皱着眉头,面前那辆轿车四门大开,上面有缕缕刮痕。一派被洗劫过的模样,副驾驶的座椅,已经鲜血染得透了。 她本想开口规劝,可是见到此景,却也知道齐若彬夫妻大抵凶多吉少,当即一颗心不由得也吊到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她才开口道:“这是二伯的车?” “嗯。”齐御风点了点头,心乱如麻,自己这个二伯虽然不善交际,但为人谦逊和蔼,向来不爱与人争执,怎么却遭到了这样的不幸? 两人遍寻不着,齐御风不禁大喊一声“二婶!二伯?” 声音萦绕,久久在楼宇之中穿梭回旋,却得不到答案。 齐御风冷静下来,心道他两人从接到电话,到方才一共跑了能有二十分钟,几十里路,这条道路人迹罕至,若出现什么危险,必定敌人还未曾走远。 正当此时,突然曲非烟小声说道:“你看那边,好像有光亮。”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那矗立的大楼之中,有一处隐隐约约,与别的窗户不同,透露出些许暖意,这大楼外面尚是水泥的粗坯,只孤零零有个大概的框架,自然不可能通电。 他想到这里,当即身形一跃,跑了过去,曲非烟神色警戒,看向四周,也跟了过去。 齐御风临到楼下,突然身形一凝,略一思索,转头道:“我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他与曲非烟如此一身武功,转到当世,几乎已可称天下无敌,只要不碰上带枪的高手,便是多少人围攻,曲非烟也能游刃有余,所以他留她在楼下放哨,自然无所顾虑。 曲非烟点了点头,便守在楼门口,盯着不远之处,一座破旧仓库旁边,那辆蓝色的雪弗莱轿车。 齐御风展开轻功,几乎足不点地,飞越上楼,直如一条青影,飞速盘旋。 他沿着楼梯,不断向上,待走到了那间亮着微光的房间,却不禁一呆,只见这是一座三室两厅的住宅,窗户用塑料堵着,屋中堆满了各种杂物, 而他走了几步,来到一个尚未安装房门的卧室之中,却见角落里堆着一团破旧的棉絮,旁边放着几个蛇皮口袋,里面放满了破烂。 虽然这塑料布几乎遮不住外面寒气,通风甚为方便,可他一进到房中,却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那堆破棉絮之中,此时正有四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十分恐惧一般,显然无声无息的闪出一个活人,让他们两人俱吓了一跳。 齐御风略微抽了抽鼻子,没有闻到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看着那一堆夫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面目忐忑,不禁心中一沉。 “刚才楼下路边,有人行凶抢劫,你们听到没有?”齐御风尽量收起心中的烦躁,和蔼的问道。 那堆破棉絮当中的女人,头发蓬乱。看上去约莫有三四十岁,面色中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合的衰老,脸蛋上有大片大片的红血丝,暗淡无光。 而另外一个男人,留着短发。却是脸膛发黑,双目晶亮,看上去虽然个头应该不高,却极为敦实。 女人显然被这幽灵一样的人吓的垮了,五官都惊骇得挪了位置,她紧紧搂住男人的肩膀。嘴里哆哆嗦嗦,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谁?”男人沉稳的问道,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般充电式手电,就是曲非烟发现这里的原因。 “受害者是我二伯。”齐御风此时已经看出,这一对苦命的夫妻绝不是行凶的杀手,但他们居住的不远。又没有睡觉,所以下面如果出现剧烈打斗的声音,他们应该可能听的见,看的着。 那男人放下一本书,将手电交到右手,上下晃了几下齐御风,见他一身打扮。显然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模样,心中放下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见了有人喊叫,但是没看清楚,还以为是那些半夜不睡觉的小青年路过乱吼乱叫,所以就没有下去。” 齐御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孔,见他面色陈恳,似乎不似作伪,听他说完,心中便不由得一沉:“喊两声就停了?” “嗯。要是真出了事,你赶紧报警吧,要不我陪你……”他刚要起身,却顿了一顿:“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把衣服穿上。” 齐御风此时却无暇他顾。心道二伯的身手虽然不及曲非烟和自己,但却也绝对不弱,就算与一般人动手,打不过也逃得了,岂能是一两声惊叫就被人放倒? 而且叶青还曾打电话给他,这说明对手行凶之后,明显还有一段安全时间,她自己怎么没有求救,没有报警? 那男人见他低头沉吟,也不说话,当即也顾不上许多,坐了起来,赤条条的裸着上身,开始穿上了一条毛衣,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道:“这片小区除了我们住,还有一伙不三不四的人,总在对面楼里聚集,我建议你赶紧找警察过来……” “几楼?”齐御风听了这话,陡然抬头问道。 “不一定,我和我爱人估摸着应该是一个小偷团伙……”那男人尚未说完,却只见对面的男孩化成一道黑影,“嗖”一下掀开塑料布,自窗户跳出,瞬息不见。 这一下他怔了半晌,身体一下子凝固了起来,直到刺骨的寒风侵袭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才猛然打了个激灵,看着被窝里面瑟缩发抖的女人,才继续穿衣服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你在家呆着。” 齐御风在空中控制姿态,笔直下坠,迎着飕飕的风声,便如同一根青松一般,他临到三楼位置,脚跟微错,在阳台一点,拔高寸许,轻轻一转,随后便继续下落,悄然无声,轻飘飘落在地上。 等他脚步扎稳,随即身形一跃,冲向对面的塔楼。 一楼,二楼,三楼……他凝神专注,不发出半点声息,而运起紫霞神功,登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力均可及远,只要楼上有风吹草动,便能立刻知晓。 他从一楼到了十九楼顶楼,却始终静寂一片,没有半点声息,当即他不由得有些迷惑,难道我这几天没有好好练功,这紫霞功退步了不成? 不是,必定是有其他原因。 他站在十九楼的房间里顿了一顿,走到窗边,看这座塔楼还有一个单元,当即心道:“是了,这样隔着承重墙,可能那边有声音,我就听不见。” 当即他一伸手,便跳到了窗上,往下一看,却也有些头眼发晕。 他虽然跳过千尺悬崖,但那悬崖却绝非平镜一般光滑,而且也有长剑异兽相助,而此时两个窗户距离足有七八米远,又没有可供攀援之处,确是叫人为难。 “哪怕有一段绳子也好。”齐御风心中暗暗懊悔,难的倒不是这七八米的距离,而是他若想在空中拐弯,那非得神仙才行。 思虑不过一个刹那,他便身形一跃,跳回房中,提一口真气,抬腿一脚揣在承重墙上。 “咚”一声闷响。那面墙便被他揣出一个深坑,齐御风低头揉了两下发酸的膝盖,上前双手一扒,便穿墙而过。 十八、十七,一层一层下来。他一颗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虽然自己心浮气躁,内息有些不纯,但一旦运起“紫霞神功”,周围三五十米风吹草动,又哪能错过? 当即他怅然若失。一步步下楼,走到门口,却迎面看见那名男子,披了一件破棉袄,手里拿着那手电,哆哆嗦嗦的迎了过来。 “没找到?”那男子发问。 “嗯。”齐御风心中思索遗漏之处。也不愿多谈,当即随手拣了一枚石子,抠在指中,如矢应机,弹射而出。 这一下他以胡斐所传的暗器手法打出石子,破空之声甚为响亮,石子在空中发出嗤嗤之声。一直冲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过不多时,只听得街口处“噗噗噗”之声连响,显然是有人以石块敲击铁板,以为应答,齐御风在心中点了点头,知道曲非烟那边没有发现异常之状。 那男人看到此景,登时眼睛不由得都瞪得圆了:“你,你会武功?” “你不是也会么?”齐御风平淡的回答道,他看着这男子走路姿势,神态。便已经察觉出这人练过一身硬功,对付五六个壮汉,应该不在话下。 ”可是……“那男子寻思,在这武术之乡,遇见学武之人并不奇怪。但像他这样强劲的暗器手法,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即他思索片刻,道:“既然这样,那你也不要去找警察了,估计这么晚了,人家也不愿意来。那些人还有一个窝点,我带你去……” 齐御风眸中一亮,抬起头来,问道:“在哪?” “离这里大约有一公里,是另外一个路口,那边就一栋还没有拆迁的破楼……”那男人抬手指着一个方位。 没等他说完,顿觉得脚下一空,那少年一只胳膊,如同大铁箍一般,已凌空将自己抱了起来,接着飘飘忽忽,便已然随着他飞跑起来。 他先前见齐御风从六楼一跃而下,未曾受伤,后来又见他手弹石子,便破空有声,这些事情虽然神奇,但在练武之人耳朵里,谁还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迹? 什么我朋友,我亲戚,我老乡,我邻居,这种“四大天王”的故事一个个传得神乎其神,就算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是以他虽然心生敬佩,却也并不太过惊讶。 可是这般被他挟在身旁,之觉得风生耳际,两边黑黝黝的景色不住倒退,虽然没有火车那样快捷,却也总抵得过汽车,齐御风轻捷灵巧,如足不点地一般,却令他不由得惊得呆了:“这厮究竟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有这样的力气?” 不过一两分钟功夫,他便觉得脚下一沉,那少年已经将他放下,抬头一看,却已经到了那栋破旧的大楼之外。 “多谢你,我上去看看。”齐御风对他说了一句。 接着一抹青影,便径直飞上了三楼阳台,他手腕一搭,翻一个筋斗,如神龙夭矫变幻,在几处阳台上接连纵跃,便进入了一处灯火明亮的空屋之中。 那男人见到这般情形,只觉得目眩心驰,目瞪口呆,不禁悠然出神,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激动得双腿发软,已经抖成了面条一般。 齐御风上到九层楼,从窗外望去,却见里面,灯火辉煌,点着一盏大功率的灯泡,隐隐还闻到一股酒菜香味。 在灯下坐着**个流里流气,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衣着打扮都是足以闪瞎狗眼的“杀马特”造型。看年纪约莫都只有20岁左右,正围坐成一圈,彼此觥筹交错,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齐御风向左望去,却见一名女子坐在角落中,默默流泪,身上被绳子捆着,嘴里塞着一个土豆,正是叶青。 当即齐御风翻身一跃,跳到阳台之上,手掌朝玻璃一拍,“哗啦”一下打碎一片,随即运内功护住全身,身形凌空一卷,如一条游鱼一般,便钻入室内。 他以气劲遍布全身,全身肌肉绷紧,如同金铁一般,那玻璃纵然尖利。却也只能在他身上留下细小的刮痕,虽然略有损伤,却也无妨。 他向室内扫视一周,见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有人一口菜夹到嘴边。竟然也忘记放下。 当即他劲力一吐,身形一振,那些夹在他衣衫缝隙的碎玻璃,登时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此时一个叼着烟卷,满脸横肉的家伙站在他的面前。满嘴的酒气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小子,你怎么上来的,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紧接着,一个坐在屋中唯一个板凳上的胖子,不屑地看了一眼瘦弱的齐御风,两只焦黄的眼珠瞪得溜圆。拎起一个酒瓶子一指,喝道:“那条道上的?” 他两人醉醺醺的,浑然忘却了这里是九楼,而齐御风穿过玻璃,居然也毫发无伤,当真是脑残界的典范人物。 而一个满头黄毛的家伙却猛然惊醒,喊道:“跟他说这个干毛。弄他!”说罢抄起一根木棒,便朝着齐御风袭来。 齐御风心中怒极,心道这帮胆大妄为之徒,竟然欺负到了自己家人头上,当即他随手抄起窗台沿上一根方便筷子,抬手一丢,那方便筷子便如同长箭一般,刺入那黄毛手腕之上,透体而过。 接着他双足踩四象之位,接连游走。身形如蛇拨草,“啪啪”几掌,接连将几人胸口拍中,那些人那曾受得了他这一掌,当即如断线的纸鸢般飞起。一个个贴在四面墙壁之上,然后像纸片一样慢慢滑落了下来。 齐御风身法如神,一瞬间便将九人击倒,接着走到叶青跟前,随手便将绳子扯成两截,挖出了她口中的土豆。 叶青“哇”地一声,扑在他怀里,叫道:“小风!” 齐御风抱住她双肩,问道:“二婶,二伯呢?” 叶青也曾受过高等教育,平日极为有主见,她哭喊了几句,便冷静了下来,抽泣道:“他……他应该还在车那里……” 齐御风摇了摇头:“车边没有人了。” 叶青一听这话,一颗心猛然一提:“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车上啊。” 齐御风思索片刻道:“我先送你下去,我爸他们应该已经赶到了。”说着慢慢扶着二婶站了起来。 叶青抖落身上绳索,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暴徒眼睛都瞳孔涣散,长着嘴巴,便如同死了一般,不禁惊叫道:“他……他们……” 齐御风摇头道:“他们没死,不过被我重手击得闭过了气,得四五个小时才能好。”心中却道:“虽不致死,这一下可彻底脑残了……” 叶青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你武功什么时候这么高了,就连你二伯……” 齐御风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二婶,我背你下楼。” 说罢他俯身将叶青负在背上,沿着楼梯而下,每次纵跃,都跳过一截楼梯,而身后的叶青却丝毫感觉不出忽上忽下的眩晕之感,只觉得飘飘忽忽,像是漂浮在云端飞翔一般,十分的受用,心中不由得大为惊诧。 齐御风连跳了十八次,走到一楼,一脚踹开楼道门,走了出去,接着便势如奔马,疾步狂奔,他一边往回跑,一边问道:“二婶,到底怎么回事?你能把过程说一遍么?” 叶青道:“我们从你家离开,到了前面路口,车一下不知怎么就爆胎了,你二伯下去检查,谁知道这时候突然蹿出一个黑影,跟他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接着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你二伯被他一掌打倒,然后那个人就跑了。” “我看你二伯受伤,急忙给你爸打电话,谁知道打完电话,还没来得及报警,这些人就出现,把车上值钱的东西,还有我都弄到了这里。”叶青见齐御风虽然奔行奇速,但语气沉稳,就如同坐在家中闲谈一样,一颗心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对了,我挣扎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们把你二伯拖到了那大楼旁边的一个小仓库里!” “什么?”齐御风心中一惊,登时脚下加速,飞一般跑了起来。 叶青只觉得他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眼前风景眼花缭乱,风如刀割,当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21章 灯下疗伤 齐御风心中极为惶恐,只因为他也曾经在那仓库旁边经过,但是没能听到一点声息,就也没进去检查,此时细细想来,不禁心生恐惧:难道二伯已经…… 正当此时,突然电话响起,叶青伸手从他口袋中掏出电话,放在他耳朵边上。 齐御风“喂”了一声,便听见父亲的声音缓缓说道:“儿子……你在哪呢?你二伯……我们已经找到了。” 齐御风耳听父亲的话语沉重,似乎有不详之感,眼见已经距离那仓库不到二三百米,当即叫道:“我马上到!”说罢也顾不得背负有人,身形如箭,猛地蹿出,接连跳跃几下,便来到那路口旁边。 他抬眼一看,眼见路口的一个路灯之下,几人或站或坐,都是他熟悉之人。 曲非烟睁着大大眼睛,惊恐的望着他;齐若成站在一边,沉吟不语;而齐若峰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人,那人浑身是血,四肢下垂,显然已经瘫软在地。 当即他顾不得许多,将叶青一放,身形一晃,便已经到了二伯身旁。 叶青被他猛然放在地上,只觉得身子一沉,头晕眼花,便如同坐在一架快速行驶的车上被急刹车了一般,不禁“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齐御风眼见二叔口鼻紧闭,呼吸断绝,一把摸上去,只觉得他全身冰冷,显然已经性命难保,不由得心如刀割。 但他内功深湛,却也心神不乱,当即伸手在他人中上推拿几下,缓缓度过去一股紫霞神功的内力。 齐若峰泪眼莹莹,抬头看着他惨然道:“没用了……我都试过了。” 齐御风坚定的摇摇头:“有我在。就有救!”伸手抓住齐若彬双手脉门,两股暖烘烘的内气,便由他手太阴肺经脉,传送了过去。 以他此时的修为,无论齐若彬受了多重的内伤。他内力周转,便能立刻有所缓和。 哪知他内劲透体而发,便如同注入了虚空一般,只觉得空荡荡地,混无着力之处。 齐若成心下冰凉,却也不依不饶。当即搬过他身子,两人额头相对,将两人的上星穴、神庭穴贴在一起,便要将内气直接由督脉注入。 这督脉是人体天部的气血会聚之处,神志不清之人,往往都是头脑受了重创。如果能及时用内功清血化淤,打通头脑上的经脉,便能恢复神志清明,挽回一命。 齐若峰见他从自己怀中将二弟抱走,不禁呆了一呆,怔怔问道:“你这是……?” 一边齐若成却心中一动,叫道:“他背心中了一掌。脑袋也撞了一下。” 齐御风点了点头,伸手抱住齐若彬身体,静坐归元,以额抵额,运起紫霞神功,流转全身经脉,接着便由全身各大穴道,缓缓放了出去。 他起初搂着齐若彬身体,只觉得他肌肤寒冷彻骨,内气注入之后。空荡荡的无所反馈。但不过一刻,便已然有所缓和,一股真气注入他的心腹,暖融融地在五脏之中萦绕。 正当他心中一松之际,突然觉得齐若彬内气随之应和。一股阴邪的内力自齐若彬丹田冲击而上,直扑他的膻中气海,这股内力来势诡异,齐御风一时不察,居然被他钻进了空子。 那膻中气海原是人身要穴,乃是积蓄内力的紧要之处,对习武之人的重要性,仅次于丹田,齐御风被这股内力一激,当即不由得脸色铁青,手足发颤,浑身冰冷,几乎就要抱不住怀中的齐若彬。 一边曲非烟见到他的样子,一声惊叫,扑过去扶住他,只觉得他肩头肌肤,冰凉彻骨,当即转头道:“叔叔,别让任何人过来。” 一边齐若峰眼见此景,早已惊得呆了,手足无措,也不知如何是好;齐若成却点点头,说道:“没事!有我们在。” 当即曲非烟站在齐御风身后,眼睑微闭,双手相抵,运起内力,不一会儿便听见她全身骨骼中发出劈劈拍拍的轻微爆裂之声,衣衫无风自动,一头秀发竟然飘扬了起来。 接着她缓缓一掌,击在齐御风背心之上,她这一掌,势道虽然缓慢,气势却颇为慑人,只听“啪”一声响,回音飘荡夜空,萦绕回旋。 这一掌既出,齐御风登时觉得胸口一缓,生出一股暖气,他知道齐若彬这身暖气如果一旦变冷,便从此气绝,断然再也无药无救,当即催动内力,浑不顾自身安危,继续向他各大经脉注去。 曲非烟看着他运劲使力,心中焉能不明,当即心中不由得焦急担忧起来。 她又呼吸吐纳片刻,一口白气如箭般从口中射出,运转内气,又是一掌击出,连续过了六七掌,才看见齐御风默默点了点头,当即收功,疲惫的坐在地上。 她虽然跟从任盈盈学了不少上层武功,但毕竟年幼,又没什么耐心苦练,是以内力远不如齐御风精湛,这几下帮助齐御风疗伤,已经是竭尽所能。 齐若峰眼见齐御风抱着他二伯,身边氤氲缭绕,似乎不断有热气升腾,而曲非烟瞬间发劲,在他背后击掌,居然能有如此响亮的声响,他虽然心中悲痛欲绝,却也不禁惊得呆了。 他盯着两人的身体,一眼不眨的直直看着,过了有十多分钟的功夫,他突然见齐若彬肩头微微颤抖,似乎有了活动的迹象,当即他不由得惊喜若狂,揉了揉眼睛,颤动着手向前摸去。 可是这一触摸,却觉得齐若彬脖颈肌肤之处,触手冰凉,几乎如同寒冬腊月里冻透了的寒铁一般,当即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眼惊异不定的望着曲非烟:“孩子,这……” 曲非烟眼见齐御风身边紫气缭绕,越来越浓,虽然正月寒冷,深夜野外空旷,他额头却微微伸出汗珠,知道他已经将“紫霞神功”催动到了极限,当即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大伯,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齐若峰听她柔声相劝,登时心中生出一股信心,看着一边目瞪口呆,大惑不解的叶青,对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齐御风连运内力,气走三关,鼓荡丹田之中的一股紫霞真气,帮齐若彬体内沉淤的内伤一一化解。 可是齐若彬虽然也习武练剑,但终究还是普通武人,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没有经过锻炼,所以齐御风内力虽强,这疗伤的进境却也不快。 当即他心道,倘若再拖上一会儿,血液停滞,二伯焉能有命在,他既然心力衰竭,不能激发自身神智,我便帮他打通了便是。 当即他深呼了一口气,抬眼看一眼天空,振奋精神,四肢百骸,尽皆放松,心中空明澄澈,继而运起第十一重的“紫霞神功”,丹田之中一股热气顿时狂热暴涨,从双臂游上,透过自己掌心和身体,传入了齐若彬全身大穴之中。 曲非烟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后来眼见两人身形剧烈震动,齐御风头顶一缕白雾,越来越浓,经久不散,不由得大吃一惊,慌忙站起:“你……你……你疯啦!” 她害怕关键之时,齐御风运气不畅,走火入魔,是以这一声喊得极低,但语气焦急,却任是何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齐若峰眼见这样的奇迹,正在目瞪口呆,听到这一句,不禁转头问道:“小风他怎么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曲非烟心中说不出的焦急害怕。双眼湮红,几乎急的哭出声来,道:“他这一下要是不成,他就得心力枯竭而死了。” 齐若峰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叫道:“那……那怎么行……快将他们分开。” 叶青也惊慌失措道:“小风这傻孩子,咱们快去医院……!” 齐若峰一把抓住齐御风的肩头,却不料他运功加速,神功已然自行护体,他一抓之下,只觉得手上一崩,不由得翻身栽倒。 曲非烟伸手一托,将他扶起,同时拦住了还要上前拉开两人的齐若成和叶青,摇头道:“此时他已经倾尽全力,除非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把他停下来。” 三人心中登时都大为懊悔,忐忑不安,看着面前两人。 齐御风将内气注入齐若彬的任督二脉,缓缓游走,逢到关窍之处,即运劲打开,他这“紫霞神功”属于道家一脉,冲恬柔和,倒也不至于伤了齐若彬的经脉。 若是冲不过,他便将紫霞内劲层层累积,几度强冲,这紫霞内力,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他内力又远超一般境界,所以每处大穴停留过片刻,便既破关而过。 到得后来,齐若彬体内任督二脉,俱已打通,齐御风一股内气在他体内越走越快,循环不已,当即他不由得欣喜:“如此运转几周,便是新死之人,打通任督二脉,也救得活了。” 正当他兴奋之际,突然只觉得齐若彬胸口一跳,这心跳既劲且快,噗噗有声,而且丹田之中,似乎生成了一个漩涡,有一股极为强韧的吸力将自己内力牢牢黏住,自己一身内力顿时如大河开闸,急泻而出。(未完待续。。。) 第22章 风雨欲来 齐御风登时大吃一惊,暗想二伯体内漩涡,怎么会如此之强?如此源源不绝的吸附自己内力,不出半个时辰,自己的内力便会耗竭无存,那里还能有命在? 但此时二伯他生死未卜,自己却也不能随意停手,那便如何是好? 他只感丹田之气向上疾冲,热火攻心,奔流不息,想要闭气收束,将内息重又逼回丹田,缓缓释放,但第十一重的紫霞神功已出,内力何等澎湃,又岂是他自己一时所能收束得了的。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苦也,苦也,这内力经脉便譬如江河,平时不泛滥还好,但如果一旦扩宽了河道,打开了几道闸门,其肆意狂涌,可就不是自己所承受得了的了。 旁边齐若峰、齐若成、叶青三人,本来听曲非烟小声说齐若彬任督二脉已通,心中都是大为喜悦,但隔了一会儿,见他们二人依旧不放手,齐若彬脸上一会儿红光隐隐,一会儿紫气缭绕,额头之上,也同蒸笼一般,在寒夜之中有丝丝不绝的白气冒出,不禁都大为纳闷。 正当此时,叶青却突然听的曲非烟在轻轻哭泣,大感奇怪,忙回头问道:“非非,你哭甚么?” 曲非烟凄然一笑:“我没哭。” 叶青急道:“到底还有什么凶险,快告诉二婶。” 曲非烟摇头不语,看着齐御风太阳穴往里微微凹陷,光泽黯淡,心中只道:“他若是这么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叶青看着她看着齐御风的眼神,只觉得她一双美目之中情致缠绵。爱怜横溢,不禁心道:“这丫头年纪虽小,对小风一片真情,却是真心诚意。” 但又看到他脸上凄婉哀怨,似乎他两人此举有极大的祸患。当即不由得暗想为了一个老头子,可不能耽误了人家少年夫妻一辈子的幸福。 当即她鼓起勇气,朝两人中间一望,心道:“我朝他们俩中间一挤,怎么也将他二人分开了。” 正当她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想要上前之时。却感觉行动一滞,回头一望,只见曲非烟一只手搭在她后背之上,顿时如同黏住了一般,教她使不出力来。 曲非烟脸上酸楚,摇头道:“没有用啦。当世只怕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得开了。” 齐御风几番凝运功力,想要收束内力,只是汩汩而出,但情急之下,内息更是奔腾鼓荡,似乎要从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中冲将出来,却又处处碰壁。冲突不出,只有碰到齐若彬的身上,才被他吸附了过去。 他两人僵立不动,身子相抵,齐御风渐渐感觉对方身子温热,而自己越来越冷,心头也不免骇然,他自己所蕴内力之强,当世已无人能与之匹敌,但自己胡搞乱搞。再加上齐若彬体内一丝诡异的内气一引,却造成了这样尴尬之局。 旁边齐若峰、齐若成听了曲非烟的话,都脸色惨白,身子微微发抖,但一经碰触两人。都是立即被一股怪力所激,一个筋斗向外疾翻,他两人各试了一次,加上曲非烟阻拦,便只是围拢在侧,再不能上前了。 齐若彬头上白气氤氲,越来越浓,越来越慢,渐渐化成一片浩然紫气,在路灯下俨如云烟,袅袅不散。 而齐御风却越来越冷,内气丝丝缕缕,丹田内渐渐枯竭,黯然道:“莫非今日要与二伯同归于尽不成?” 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震,齐若彬缓缓睁开眼睛,“哇”一口黑血吐出,齐御风忽然感觉丹田内一阵火热,全身麻木,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他,只觉得从所未有的劳累疲倦,经脉刺痛。 原来齐若彬体内任督二脉已然打通,大功告成,自行生出护体之能,将外来真气反击而回,冲荡齐御风周身脉络,他此时体内空空荡荡,便不觉之中,着了这一招。 齐若彬张开双眼,目中满是疑惑,一眼看见了齐御风,便问道:“小风,你……” 尚未说完,又是“哇”一口黑血吐出,满是腥臭。 齐御风见到那黑血喷到自己身上,不怒反喜,笑道:“恭喜二伯,从今以后,你就是天下武功最高的副教授了……”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觉得脑子空空荡荡,懒洋洋地,闭着眼晕了过去。 这一下周围之人纷纷围拢过来,齐若峰问道:“小风怎么样?” 曲非烟搭住了他的腕脉,仔细辨别了一阵,点头喜悦道:“他没事,就是用力过度,晕过去了。” 齐若彬满脸都是迷惑之色,问道:“你们怎么……?” 齐若成搀住他起身,随手帮他扫了扫身上的泥土道:“回去再说。” 一行人上了两辆车,便复而回转齐家。 齐若峰心急,开的极快,车身震动,不一会儿,齐御风便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啊……,我要喝水……” 曲非烟笑道:“别装啦,你早就醒了。” 齐御风苦道:“醒是醒啦,可是还是口渴。” 一边齐若彬只觉得体内稍有伤痛,但近乎麻痒,几无大碍,身上各处,却仿佛有如一条条水银在到处流转,舒适无比,说不出来的精力充沛,神采焕发。 当即他一抬手,便要从车上的里面取出矿泉水给他,谁知心念一动,便发现自己“嗵”一声已经将副驾驶的抽屉随手打破,当即不由得惊得呆了。 他双眼发直,呆了半晌,刚要回头,却听见齐御风叫道:“小点劲,别把座位压塌了!” 齐若彬小心翼翼的回头,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被伽马射线给辐射了么?” 一边齐若峰笑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崇拜外国人那些玩意儿,是小风把他的内功全传给了你,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感觉不到么?” 齐若彬疑惑道:“内功、任督二脉,这不科学啊……” 一行人又说几句,便转到了齐御风家门口。 到了门外,齐若峰大灯一照,却发现门前一名中年妇女,手里拎着把长剑,神色警惕,威风凛凛,傲然而立,不是旁人,正是陈淑艾。 当即后车上的齐若成,不禁下车大声问道:“你这大后半夜的不睡觉,跑这练什么功,不是告诉你不用等我们了么?” 陈淑艾面色郑重,摇头道:“刚才有人窥测咱们家。” 这一句话说出,众人不禁懔然警觉,齐御风心道,莫非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有人要趁我和曲非烟不在,暗中偷取点什么? 他从异世带回来的各种珍奇事物,一直积攒在家,可端的算不上少,无论拳经剑谱还是秘方古药,又或是钱财金银,若无意之中被人看见,都足以坏人心思了。 齐若成皱眉问道:“什么人?” 陈淑艾持剑当胸,容光焕发,仿佛一副能将来犯之敌尽斩于剑下的气概,听到这话,却心虚的摇摇头说道:“没看清。” 齐若成笑道:“没看见你怎么知道有人来咱们家,莫不是胡乱寻思的?” 陈淑艾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是雪球儿发现的,它冲出吱吱叫唤,我才跑出来的,就看见一道黑影,朝东边上车跑了。” 齐若峰面色郑重,一摆手:“走,进屋再说。” 一行人走到屋里,坐在客厅沙发之上,虽然已经到了次日二点多钟,人困马乏,少气无力,各个睡眼惺忪,却也没一个要去睡觉。 齐若彬问道:“我这事,报警了么?” 齐若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警察说没到二十四小时。” 齐若彬急了:“可是当时叶青不是打过求援电话了么?” 齐若成嘿嘿一笑:“是啊,后来我着急了要想政治部投诉,人家说三十分钟就到,喏,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 齐若峰叹一口气,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问道:“袭击你的,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袭击你?” “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目……哎呦,他抢走了那几本书!”齐若彬登时大吃一惊。 “我去……《九阳真经》,这……!”齐若成登时惊的站了起来,“他怎么知道咱家有这个东西?” 齐御风皱紧眉头,缓缓看了房中之人,都是至亲骨肉,断然不能漏出口风去,而且这消息晚上才被他说出来,对方这般布置,显然计划周全,那却是什么缘故? 齐若峰、齐若彬却为之一呆,齐若彬抬首问道:“这世界上,莫非还真的有那样神奇的武功?” 齐若成“嘿”一笑,随手从电视柜下面掏出一个台球,丢给齐御风道:“儿子,给你二伯露一手看看。” 齐御风接过台球,放在眼前,苦笑道:“我现在功力尽失,怎么也得修养一个月才好,可捏不动它了。” 齐若峰双眉虬结,几乎拧成一股绳子,转头看向齐御风问道:“小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身功夫,到底怎么学会的?你怎么弄到的这几本《九阳真经》?还有非非到底……” 齐御风听着他的十万个为什么,低着头默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弯腰伏在沙发地下不断摸索,一抬手,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黑盒子丢在了茶几之上。 “我们被窃听了。”(未完待续。。。) 第23章 诡异拳招 齐若峰当即为之一呆,背后生起一股寒气,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被监听了?” 齐御风抬起台球,随手将那个小黑盒子砸得粉碎,露出里面的集成电路,问道:“这个是窃听器吧?” 齐若彬拿起那不起眼的小盒子仔细的看了看,点点头道:“不错,应该就是。”随即眼一抬,精光四射,当真有点鹰扬虎视的气势,继续道:“再找找,房子里面可能还有。” 众人又找寻了一番,卧房、客房、床底、椅子、踢脚线各处寻了个遍,终于又找出了五六个各式各样的窃听装备,堆放在桌子上。 陈淑艾见到这样一大堆只有谍战剧里面才能看到的东西,不禁悚然而惊,道:“儿子,咱们这是得罪谁了?” 齐御风笑道:“我一个学生,能得罪什么人,你问问我爸吧?” 齐若成哭笑不得道:“我一个混吃等死的小科长,又不是国家大使,掌握什么机密,值得人这么对待?” 说罢两人同时顿了一顿,转头狐疑看向陈淑艾,齐若成问道:“你这得罪的人……可不少啊,人家是不是把我们引开,就趁你一个人在家……” 陈淑艾急道:“那几个跳广场舞的傻X,饭桶,智商低的不行,除了骂街还能干什么?平时连一人两块钱的电池钱都舍不得掏,他们还能雇人干这个?” 齐若成掏了掏耳朵,问道:“那前一段时间你们那个领舞,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让人给弄得又是离婚,又身败名裂了么?听说那可是团队配合。不着痕迹,让人有苦说不出,中老年妇女的智慧和手段,也是不可轻视的嘛?” 陈淑艾啐道:“呸,他们找小三勾引领舞。那是不违法,这种蹲大狱的事情,你让他们干一个试试?” “我们这个腰鼓队,二十七个人,分了三派,钩心斗角混了这么多年。看着《金枝欲孽》和《宫心计》学习斗争技巧,谁什么根底还不知道?就那几个老不要脸的,给她们十个胆子,他们顶多也就敢派几个老娘们勾引勾引你,然后让事情败露,害我出丑。就别说这种窃听器。他们家里空调遥控器,多半还调理不明白呢。” 齐若成听她这一说,也觉得甚为有理,但还是开口道:“那你以后也少跟那种人参合。” 陈淑艾怒道:“有事说事,别那歪理教训我成不成……” 俩人越说越僵,不一会儿便吵了起来,齐若峰低头抽烟。混不理睬,齐若彬苦笑一声,当即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一边齐御风思忖半天,总觉得想到了一些什么,可是又捉摸不定,终于忍不住叫道:“别吵啦!” 那两人听儿子发话,当即闭上嘴巴,转头“哼”一声,扬着下巴不理。 陈淑艾扯过曲非烟的胳膊。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叔这个人……” 齐御风向二伯问道:“那人曾经跟你说过什么?” 众人一听,不禁都看了过去,心道这样重要的事情,咱们怎么忘了问。若彬也忘了提呢? 齐若彬苦笑道:“他问我,‘车子坏了’,我说‘嗯’,然后他说‘用帮忙不?’我看他神色诡异,就说了一句‘不用’。谁知道下一刻,他就突然出手……”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这样简单无意义的对话,可听不出什么名堂。 这时候一边曲非烟目光流转,突然缓缓问道:“二伯,他对付你的招数,你还记得清楚么?能不能学上一学?” 齐若彬低头回想了片刻,随即起身道:“好!”可是他这一站起,迈步一抬,小腿便不由自主的撞上了茶几,只见那茶几“吱”的一声,在地板上划出一米多远,才停了下来。 齐若彬怔了半晌,才踌躇道:“小风,你确定不是给我吃了兴奋剂?” 齐御风笑着摇摇头,心中暗自滴血,心道那都是我苦练多年、出生入死才得来的真气,结果被你得了,不说一声感谢,居然还怀疑上了自己。 他体内大部分真气已经注入齐若彬体内,丹田之中,只有丝丝缕缕的紫霞真气残存,而且被齐若彬那一反激,反而震伤了他若干经脉,是以现在虽不至于内力全失,却也不敢运气使力,只能慢慢温养,恢复原有的功力。 齐若彬站在电视机前面低头思索,陈淑艾招呼道:“你别站那,这边有承重墙,不怕砸。” 齐若彬见她慌手慌脚,唯恐自己砸了她家,不禁哑然失笑,道:“我有那么吓人么?” 但他性子温和,一向不擅与人相争,说着便迈步向前,谁知他这一步迈得稍大,竟然“咚”一声,脑袋又撞在墙上,只看那墙上登时塌陷了一寸,凹陷出了一个小坑。 “怎么这步子一迈就这么大?”他揉揉脑袋,小心翼翼,用小碎步朝前走去,浑然不见身后齐若成那满眼羡慕嫉妒的眼神。 原来他神功初成,一举手,一提足,全比平时多了十倍劲力,一大步跨将出去,失了主宰,竟尔撞上了墙壁。这种身体协调,原本都是习武之人随功力日增,可是他却未曾经过这样的过程,所以才出了麻烦。 曲非烟站起身来,说道:“二伯,你就当我是你,他那个时候,是怎么出手偷袭你的?” 齐若彬想了想道:“他一共出了两招,虽然乘我不备,但都是光明正大,算不得偷袭,我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 随后他奋袂而起,摆开了一个拳架,登时浑身皮毛立刻乍起,本来短寸的平头更是炸得好像一只刺猬,太阳穴更是像被大蚊子咬了个包,鼓起半寸来高。整个人登时鲜活起来,如生龙活虎。意气风发。 齐御风本来慢条斯理的喝水,见状当即一口水吐在地上,惊慌地叫道:“别运劲,你要一跺脚,非得把我家拆了不可。比划比划就行。” 齐若彬点点头。轻吐了一口气,用一只手顺了顺胸脯,仿佛吃噎着了一样,问道:“这神通怎么收啊?” 齐御风哭笑不得道:“还‘收了神通’,你当孙猴子呢,回头我再教你。你现在轻点就成。” 齐若彬别别扭扭,双脚不丁不八而站,右脚向前迈了一步,脊柱挺直,膝盖不弯,抬手绷直出了一拳。继而拳腕向上一挑。 这一下他虽然使的缓慢,但拳如长枪,直来直往,一屈一伸,节奏鲜明,朴实无华,富于自然之美。一边齐若峰、齐若成相视了一眼,都看得明白了:“这是形意拳?” 齐御风继续喝了一口水,笑道:“这个好找,天下学形意拳的从姬际可那一辈开始都有传承,二伯,等我伤好了,咱爷俩挨家拳馆问去。凭借咱爷俩这功夫,嘿嘿……” 齐若峰转头怒道:“小风,咱们齐家又不靠武行吃饭,凭什么平白无故砸人家的买卖。你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能持强凌弱。” 齐御风笑道:“小时候你就说过多少遍啦,你看我同学什么时候找过我家长?我就是随便一说……” 齐若彬念书厉害,所以除了自家武功,接触的不多。也奇道:“这就是形意拳么?我还真没见过。” 齐若峰说道:“这是形意拳里面的钻拳架势,向前一撞,这步法便是形意拳十形之一的马形,看来山西的某些同道,这是想抢占市场,扩大点经营范围了?” 他先前虽然训斥齐御风不可轻易造次,但这一次齐若彬险些丧命,兄弟情深,他又焉能咽下这口气,心中对于形意拳一脉,已经极为不满。 齐若彬点了点头,思索道:“不过他第二招的招数,却跟这招完全不同,我看也未必是形意拳的行家出手。” 当即他缓缓向前一撞,以肩膀发力。 齐若成叫道:“这好像是熊形,还说不是形意拳……” 他话没说完,却看见齐若彬连迈两步,突然出拳,双臂如螺旋急转,一拳袭向曲非烟面门,一掌却打向了她的胸膛。 使完这一招,他摸摸额头道:“这人一掌击中我的胸口,一拳打中了我的脑门,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曲非烟站在他身前两尺之外,虽然他足下未曾使力,但臂上却还是忍不住带出了一丝真气,劲风鼓荡,将她发丝向后吹拂。 他使完招数,她洁白无瑕的脸色被风一吹,登时现出一丝红润,当真“本洁如梨蕊,今又映朝霞”,不禁眨了眨眼睛,奇怪道:“这是什么招数?这样奇怪的招数,也能打到人么?” 一边齐御风却猛然皱起眉头,脸色现出一丝迷惑,他站起身来道:二伯……”却突然立身不稳,险些栽倒。 一边陈淑艾赶忙过来扶住他,他摇了摇头道:“妈,我没事。”说罢一手扶住沙发,晃悠悠走到客厅中间,说道:“二伯,是不是这样?” 说罢他喘匀了气,双臂鼓荡,亮出一拳一掌,左掌一缠,状如绞丝一般,向前一崩;右手却虚虚实实,在空中走了一条弧线,以寸劲发力,在前面一磕。 齐若彬登时眼前一亮,叫道:“不错,你这招使得虽然慢,但却比我清楚多了,正是这样一招。” 齐御风听闻,却不见喜悦之情,只见他立时呆若木鸡,怔了好半晌,才喃喃道:“这下麻烦大了。”说罢也不跟众人解释,便钻入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一干人都觉得纳闷,齐若成不禁问道:“非非,你知道他这招是什么功夫么?” 曲非烟摇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这种打法,亦柔亦刚,似道非道,似佛非佛,却又有点阴森森的,不像是正派武功。” 齐若峰见她一招之内,居然总结出这么多规律,不禁汗颜,当即道:“这武功还分正派邪门?不知道怎么个分法?” 曲非烟道:“我也说不准,只不过这种武功,看上去诡异的很,而且专门伤人要害,要是比武场合,多半没人敢使。” 齐若峰点点头道:“阴损是阴损了点,不过确实确实有效,那股‘螺旋劲’有点近于查拳一脉的意思。” 而齐若成却道:“螺旋劲,那不是太极拳么?” “太极拳现在都是理论家,那个还敢真打,你当你二哥的戳脚是白给的?” “咏春拳的黐手不是也有螺旋劲吗?” “老四,你这个人就是不学无术,天天就知道胡扯,你看若彬和小风刚才的步子,硬桥硬马的,那是太极,那是咏春?也不动动脑子!” “嘿嘿,我这不也是着急想办法么?” “不用猜了。”齐御风从房中走出,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这是白莲教的功夫。”(未完待续。。。) 第24章 家有保安 “白莲教?”客厅里面坐着的三兄弟和两妯娌听到这三个字,不禁都相互对望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黄飞鸿、洪熙官打的那种?”齐若成怔了半晌,看着齐御风啼笑皆非的说道。 “红花白藕,原自一家。我曾经……“齐御风刚一说话,却又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 他叹一口气,感觉从所未有的疲倦,缓缓靠在沙发旁边坐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白莲教的内功心法和招数武功的秘籍,原来就在咱们家里,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应该就是被这些人偷去了。” 他这一说,登时齐若成和陈淑艾都是一惊,陈淑艾急忙问道:“长什么样?” ”就是一大块薄绢,上面密密麻麻,写的有字。” “没看见,没看见,可不是我收拾屋子给你弄没的啊。”陈淑艾心惊胆颤的说着。 “也不是我啊……我从来就没拿过你那屋东西。”齐若成见媳妇这般说,也赶忙着推脱责任。 齐御风苦笑一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既然对方能练成‘白莲神功’秘籍上面的功夫,他们就肯定能破解了《九阳真经》。” 齐若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以前传下来的那些武功秘籍,什么阴阳,铅汞,沉浮,没学过武功的都没地方找人解释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 “这样就是说,他们先在咱们家得到了第一本秘籍,然后设下了窃听器,现在又来弄第二本?这还指着一家使劲坑了?”齐若成也点了一根烟,幽幽说道。 “看来是这样了。看二伯的内伤,那人内劲已经练到了暗劲的层次,内力也有小成,否则……”齐御风心道,那股漩涡般的内劲。正是白莲霸天劲的阴毒招数,可惜自己一时不察,用尽了内力,居然被他钻了个空子,将一身内力全部都交付了出去。 众人沉默了半天,好一会儿。叶青才问道:“那几个绑架我的小流氓,看上去年纪也不算太大……” 齐御风摇头道:“打我二伯一掌那个戴鸭舌帽的,跟后来把他拖进仓库,抢劫钱财的应该不是一伙人,我在现场问过一个拾荒的男人,他说那几个非主流早就在那一带活动作案了。他们看你打完电话才过去的抢劫的,应该是个意外,跟装窃听器的,不是一伙人。” “还有人抢劫绑架?那几个人怎么样了?”齐若彬登时一惊,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此时就坐在身边,安然无恙。才略为心安。 叶青摇了摇头:“这个你得问小风,我就看小风给他们一人一掌,那些人立刻都挂在墙上了,半天都落不下来。” “打人如挂画。”三兄弟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想起了这一句谚语。 “小风,你这是八极拳?”齐若峰瓮声瓮气的问道。 “嗯,我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学了点八极拳。”齐御风语意模糊的说道。 “这可不是‘学了点’吧,打人如挂画,这是化劲的功夫。你这已经是一代宗师了!”齐若峰一拍大腿,赞叹道。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现在的“宗师”这个词也太不值钱了,只怕再过几年,就得跟“导师”一样臭大街了。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齐若彬首先却还是想着法律的问题。他此前虽然也觉得这种武功十分神奇,但此时他体内精力充沛,略微一想,便觉得打人如挂画这种本事,好像也未必多难。 “散秧子了,十天八天的脑子应该是转不过弯来。”齐御风微笑答到,却没敢说自己生气之下,将其后脑都造成了损伤。 “嗯。”齐若彬也没深究,沉思片刻,“那现在就是那个鸭舌帽的问题了。他在你家安装了窃听器,并且准确的知道了我的行车路线,目的就是为了这四本经书?” 齐御风点点头:“这是我的错,二伯,这个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不对……”齐若彬冷静的思考道:“这种窃听器可传播的范围没那么远,他要在窃听之后做好布置,这其中时间太短了,肯定不止一个人。” “怎么办?”众人分析了半天,齐若彬终于望了众人一眼,“现在是报警,还是自己追查。” 叶青沉吟了一会儿:“报警吧,怎么说也是个重伤害……” “对对,”陈淑艾打个哈欠,也说道,“今天赶紧睡个回笼觉,明天一早出去报警。” 一边另外两兄弟却不吱声,显然觉得有些不以为然,齐若成道:“咱们老齐家,怎么也是个武行世家,这种事情要是报了警,不够丢人的呢。”不过他说这话显然也是色厉内荏,十分勉强。 齐若峰沉凝了半天,叹口气,抬眼看了齐御风一眼:“你家是不是还有啥值得他惦记的?” 齐御风微微一错愕,点了点头道:“还真有不少,两口宝剑,一堆丹药,另外还有乱七八糟的拳经剑谱。”接着,他便把自己遇见高人传艺,练成绝世武功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因为担心太过惊世骇俗的缘故,便省略了穿越,杀人等大多数情节,统统化成深山老林中的探险之举。 众人听了,都觉得惊奇,当即连声感叹,神思向往,但转而一想那白莲教的神功如此厉害,居然连齐御风的师傅都有所不敌,也是担忧不已。 “那明天两手准备,若成你去报警,我去找道上的人问问,叶青你把孩子接过来,别出什么意外。”齐若峰身为齐家老大,当仁不让的吩咐了半天,“……你们睡吧,我守夜,别让那小兔崽子趁机再钻回来。”说罢丢掉烟头,粗声说道。 齐御风笑道:“你忙了一宿了,先睡觉吧,这家他进不来了。” 齐若峰不满道:“你现在养好身体要紧,别跟我逞强,好好休息,我跟你说,别看你会发功冒烟的,跟你大伯还有得学呢……” 齐御风指着在客厅里追着尾巴玩耍的两只小兽笑道:“不是指我,有它们俩在,胜过咱们一屋子人,就算海豹突击队来查水表都突破不进来。” 他心中只道,这些人想要调虎离山,却也将我家防卫也忒看的轻了,任凭你学尽了白莲教的武功,这一对小兽,又岂是一般人能敌过的? 曲非烟看大伯怔怔不信,当即一笑,抬手在茶几上抓了一把杏仁,朝墙壁上一弹,只见那杏仁噼啪一声,在墙壁上一点,转而折向顶棚灯罩。 这时曲非烟突然喊了一声“吃的!”,只见那两只小兽突然一跃而起,化作一红一白两条影子,“唰”一下在墙壁一弹,沿着杏仁的路线,后发先至,快速袭近,各自在空中手蹬脚刨,四处乱抓,居然在那杏仁尚未触及顶棚之际,一个不漏的抓取了下来。 这一下它两个停滞空中半晌,一屋子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为惊讶,而两只小兽各抱了一把杏仁,用后双足轻飘飘落地,两只大尾巴横空招展,膨膨松松,便宛如降落伞一般,不由得更令人惊叹不已。 叶青叫道:“这不是一只狗,一只猫吗?怎么跳的那么高?” 齐若峰也奇道:“你家什么时候养的猫狗我还没问呢,这只是个小博美,这猫是什么猫,花里胡哨的,跟戴了墨镜了似的,还挺酷。” 齐御风笑道:“什么猫狗你就别管啦,反正我都够呛能打过它俩,咱们有这样的保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齐若彬苦笑不得道:“你们这都什么眼神!那哪里是猫,这分明应该是一只貉,不过怎么是红色的呢,基因突变么?” 众人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两个动物属于什么科目,齐若峰凑近了两只小动物旁边,摩挲了两下,见它俩也不理人,便粗声问道:”确定它有那么大能耐?“ 齐御风道:”雪球儿,推到!“说着手上比划了一下。 这一下本来慢条斯理一块块嚼着杏仁,对齐若峰的挑逗浑然不理的小狐狸,便突然一咪眼睛,转头蹬腿,朝齐若峰怀里一扑。 齐若峰多年习练桩功,下盘极为扎实,便是二三百斤的壮汉,也未必能将他一扑而倒。 可是这小兽一扑,袭上胸怀,他陡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登时脚下一松,不由得蹬蹬蹬以蹲踞的姿势,倒退三步,接着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他不由得哑然,好半天没有说话,任凭一边叶青笑道:”大哥,你这是要扮演武大郎怎么滴?“ 齐若峰看小狐狸跳下他的身体,站起身来,自己胸膛却丝毫没有疼痛之感,不由得伸手朝胸口比划了一下:”这是什么劲,怎么这么奇怪,说大不大,还就正好把你往后推到,若彬,你来试试……“ 齐若彬无奈道:”我这伤还没好,就不用了吧。“ 齐若峰拍拍屁股,点点头:”那好,咱们先好好休息,明天各自行动。对了,这猫狗啥时候下崽,给我留一只啊!“(未完待续。。。) 第25章 武术科学 当即众人打着哈欠,各自散去,寻找客房休息。 唯独剩下齐若彬若有所思,留在沙发上,望着深湛的夜空,端坐不动。 齐御风故意逗他道:“二伯,你想啥呢?” 齐若彬看了他一眼,关切的问道:“你这身体,没事吧?需不需要早点休息?” 齐御风摇摇头,叹口气道:“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想要激发气血,调理内伤,得练练站桩。” 齐若彬一脸歉意道:“你这一身内功,是不是都被我吸过来了,我就跟段誉、虚竹似的,练了北冥神功……” 齐御风笑道:“二伯你真想多了,那‘白莲霸天劲’虽然巧妙,不过可没什么北冥神功那么玄乎,只不过我当时催动内力,不能放手罢了。没事,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多给你大侄子买点好吃的就行了。” 他虽然内气被吸的只剩丝丝缕缕,但身上奇经八脉俱已经打通,经脉粗大坚韧,即使吃饭睡觉,丹田气海也是源源不绝生出真气,滋养全身,是以丝毫不愁恢复往日功力,所虑者无非快慢而已。 而若是想加快速度,催动丹田运转,将真气恢复到往日境界,齐御风觉得,这静坐修禅,便大不如站桩为快。 记得当年莫大先生被朱巴嘉措打伤的时候,就曾指导过他内功修行: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而且根据他练功所得。站桩的时候,可以摇筋骨、动肢节,更加生机盎然,比之死板的坐禅行功,更能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齐若彬胸口虽然依旧隐隐作疼,但自他醒来之后,便觉得神采奕奕,体内气血翻滚,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听到这话,不禁问道:“那这个……内力……怎么催动?” 齐御风略一沉凝,不禁为难的问道:“二伯,你现在内功修为可不算低,可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你该学哪门功夫啊。” 齐若彬微笑道:“没事。二伯不挑,你会啥教啥吧。” 齐御风搔了搔脑袋:“我会的有点杂,高明点的,运气使力太过麻烦,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用,不太高明的,又有点配不上你现在这身内功……” 齐若彬叹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总比民国时期的孙禄堂、李景林、李书文那些人的功夫厉害吧?原来这些人的故事,我都认为小说家言,夸大其词,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现在……” 齐御风盘腿坐在地上,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二伯,你认为内功是什么?” 齐若彬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面色认真了起来。他思索片刻,手一比划刚要说话,又猛然停住,斟酌了半晌,才缓缓答道:“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的存储方式。通过对气血和肌肉的控制发挥出来;也可能是一种特殊物质,譬如说中微子,能在身边形成一个特殊的磁力场或者斥力场……” 齐御风不等他说完,不禁失望道:“二伯,你这些年练下来,苦功没少下,可是效果,也就跟我爸差不多吧?” 齐若彬脸色一红,讪笑道:“这个……人跟人的状况不一样,这是哲学上“相对静止”和“绝对运动的”关系,一个人不能两次跨入同一条河流,同样,一样的过程,根据环境不同,产生不一样的结果,也是……“ 齐御风不耐烦道:”你知道为什么一样的练法,结果不同么?“ ”为什么?“齐若彬没有想到齐御风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 ”你想的——太多了!“齐御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咱家那点功夫,通臂、戳脚、云门十三剑,无非就是勤学苦练,拳打千遍,身法自然,功夫到了,自然你就成了,可是就这点东西,你还总是喜欢做个力矩分析,研究怎么使力平衡,总是这样解析武功,你怎么能沉下心来练下去?” “咱们研究的是怎么揍人,当然也许也研究怎么科学的揍人,可是不是研究怎么从揍人中获取科学道理,那是科学家干的事,不是武术家……” “你这样万一使出点巧劲门道来,不是第一时刻体悟感受,使自己的身法达到那样的境界,而是调查研究,这样怎么能练得通透自然呢?” ”可是根据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和方法论……“齐若彬睁大了眼睛,仿佛面前不是自己的侄子,而是一名和他侃侃而谈的学者一样,还随手向鼻梁上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此时并没有戴着眼镜。 “功夫练到纸上,跟练到身上是两码事,非非……”齐御风摇摇头,对着蹲在一边的逗弄小熊猫的曲非烟一笑,“使一招给二伯看看。”同时手里绕了个圈,比划了一下。 曲非烟抿嘴一笑,到厨房取了根筷子,随手一掷,只见那筷子如长箭一般射出两丈多远,临近大厅玻璃之时,突然攸地一收,转了回来,又飘了一丈多远,这才力尽而落。 齐御风看了二伯一眼,摊了摊手:”这个根据经典力学,能解释么?“ 齐若彬皱紧眉头,试探着说道:”这个……根据空气动力学,可能是因为受力上升,以及力矩、角动量、转动惯量等物理原理,根据流体力学的伯努利原理……“ 齐御风哭笑不得:”你看看,你碰上什么事都要弄个明白,非非,你说,是那么回事吗?“ 曲非烟听不懂齐若彬说话,当即摇了摇头道:”我不过留了三分的回劲而已……“ 齐若彬当即一怔:”这么简单?这……这……这不科学……“ 齐御风心想:”我一身武功,无论胡苗二人所传,或者华山派的武功,都是博大精深,繁复无比,若是让二伯这个书呆子一一解析,那他练武日程定然进展甚缓,来日那些人若是再找上门来,也不能成为助力,可如何是好?“ ”若是传授他’降龙十八掌‘这样简单易学的功夫,又恐怕他非得不死不休,追究起那股大力的来源不可。“ 齐御风虽然人也聪慧,追究’独孤九剑‘的剑理时候也曾不寝不眠,但他习武只是习武,等体会到其中剑意,招式练的熟了,身法就成了自然反应,不用经过大脑想,就直接出招了。 那些武功都是千锤百炼,机杼百出,经过数代人用心研磨而成,又岂是二伯一个初学者便能随便钻研明白的,况且许多招数用法,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恐怕他就是蹉跎一生,也未必可解。 当即他心中烦乱,不知道该教二伯究竟什么功夫为好,只是沉凝思索,过了片刻,一边曲非烟会意过来,便微笑道:“二伯,齐御风是个傻子,专会傻子练的武功,咱们是聪明人,我教你一门聪明人练的武功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26章 奇门五转 这一天,天色阴暗,铅云压城,寒风凌冽,已经时近元宵佳节,往年此时已经冰雪消融,天气回暖,而今年却还有这样的大暴风雪即将来临,的确是令人有些惊诧。 齐御风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睁开眼睛,拨开头上的玩具熊,舒服地伸一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穿着一身睡衣起身,溜溜达达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看到母亲正在厨房中忙活,他嗅了嗅鼻子,大声说道:“炒土豆片少放点辣椒啊,非非吃了该长痘痘了。” 陈淑艾惊讶道:“她功夫那么高,也能长痘痘,不是有内功么?” “她现在有内功,你儿子可没有啦。”齐御风嘀咕一句。 “非非今天不回来,跟你爸爸去老家办户口去了,他说城里办户口太显眼了,不如乡下方便。”陈淑艾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哦。” 齐御风百无聊赖的调着电台,看也没多大意思,便关了电视,横躺在沙发上,准备吃饭。 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天,齐若成等人寻访警察,社会各界,却毫无效果,那窃书抢劫的团伙就好像平地消失了一般,警察只是象征性的做了笔录,便没有了下文。 齐御风躺了一会儿,翻身起来呆呆看了一阵外面飘飞的鹅毛大雪,喃喃道:“这种日子,大伯二伯他们也过不来吧?” 谁知道陈淑艾这些日子随着曲非烟呼吸吐纳,坐禅冥想。耳目竟然甚为聪敏,听他一句。当即回答道:“嗯,你二伯要送孩子回南方上学,大伯刚才打电话来,说警察找他问话,晚上未必能回来吃饭。” “一点警惕性都没有……”齐御风抱怨道。 “那咱们也不能因为丢本经书,就不工作,不生活了啊。日子总得往下过不是?” “那是普通的书吗?那是武林秘籍,那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九阳神功》。张三丰向流星祈祷了一百年才得到全本!” “切,那种东西,有几个像你这样爱研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能练明白的?说不定,他们一个字练错了,嘭嘭嘭,都自绝经脉、暴体而亡了呢。”陈淑艾不屑道。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简体汉字都认不全。还指望他们看古文?不是笑话他们,有我姑娘女婿,不是……有我儿子儿媳妇一半能耐,就算他这辈子没白当中国人。” “妈”尽管陈淑艾及时掩饰,齐御风却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妥:“你已经骄傲到把非非当成你亲生的了,是吧?” 两人吃完饭。陈淑艾自顾自的回到房中,打开电脑,不一会儿便传来: “滴滴嗒嗒滴滴哒”, “加倍” “不加倍” “过” “快点啊,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各种声音。 齐御风看了一会儿电视,又上了一会儿网。看着外面风雪越来越紧,不禁叹道:“也不知道二伯那功夫练的怎么样了。” 原来他念及二伯齐若彬一身书生意气。凡是都爱刨根问底,问个为什么,所以不知道他练什么武功为好,最后还是由曲非烟出面,传了他二伯一套“奇门五转”的掌法。 这套桃花岛绝学,相传乃是东邪黄药师花费了十多年的心血,从奇门五术中演变而来,使出来掌影飘飘,快捷无伦,犹如一座座大山奔袭而来,而且另有玄机,能令对方头晕眼花,身形不由自主的打转,急转,堪称一绝。 当年华山论剑,黄老邪近三百招还拿不下年轻的郭靖,逼得急了,使出压箱底的绝活,便是此掌法。这掌法招数飘逸,仪态万方,悠然自得、放达高远,从容飘逸,气度不凡,而且虽然招数并不繁复,但使的时候多一份体会,便多一份威力;多一丝琢磨,便强一份力道。 齐若彬一见曲非烟使出,便喜欢得不得了,连忙虚心同曲非烟学习了三天,这才将招数学全。 经过两三天,齐御风却也看出来了,二伯这种知识分子,貌似谦虚谨慎,实际上却也自负的不得了,总有一种曲高和寡、难寻知己的落寞慨叹。架势还没运足,便一连串的问了曲非烟若干个为什么,想要将拳法原理弄得清清楚楚,搞得她一头黑线。 这种人就是,你问他在研究什么啊? 他就会笑呵呵的说:“哎呀呀,瞎忙,做学问么,还不是混碗饭吃。” 但是你要真敢顺着他的意思说:“就是啊,你们搞的那个古籍修复,还不如街头的复印社呢,人家那一毛钱复印一大张还有优惠。” 那你就完了,他肯定一天都不会搭理你一眼。 齐御风就是吃了这种亏……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种文化人,清高自傲,自叹知音难寻;书生意气,不容易与人相处,曲非烟选一个东邪的武功,正好与他性子相符。 倘若换了自己来教,手底下的玩意儿,可就只有陈家洛这个酸儒书生的“百花错拳”和“庖丁解牛神拳”可择了,不过他嫌弃那“庖丁解牛神拳”,韵律繁复,排不上用场;而“百花错拳”尽管花里胡哨的,颇为唬人,却远不及胡家拳法,所以也都略微看了一些,并未深究,要是真教出来,只怕也失了韵味。 终究起来,还是陈家洛功夫,给了他一个共同的印象:娘!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你看大伯练功,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气势逼人,尽管筋骨已衰,学不了咱家这降龙十八掌的绝活,可是练起华山派的混元一气功,搭配上胡家拳法,也依然是气势逼人、震人心魄、半点不见势弱。可谓刚猛异常、势不可挡,二伯尽管内功有成。但实战也未必如他这般厉害呢。” 一直到了傍晚十分,风雪落尽,眼看天边一丝云霞染的通红,渐渐黯淡,却始终没一人回来。 他静极思动,便冲着屋里喊道:“妈,我出去一会儿啊。” 陈淑艾在屋里抓了一把炸弹,心中正自激动。点点头道:“早点回来啊,一会儿吃饭了。” 齐御风“嗯”了一声,出门下楼,来到门外。 他这几天在家练功,收效甚微,只因为筋脉尚未愈合,而原有内力。都是夺天才地宝之元气而来,并不稳固,想要恢复旧观,恐怕还是得一两个月才行。 在空调暖气的屋子憋闷久了,不免微感心浮气躁,他出门一望。眼看远山雪影,风烟飘渺,呼吸着干燥冰冷的空气,登时精神才为之一振,抬眼上望。眼看天空中一点黑影渐渐飘远,不由得又冷哼了一声。 过不多时。只见远处一个窈窕有致的身影,自郊外缓缓走来,她手里提着一把纸扇,身穿一身白衣,身材修长高挑,身法轻盈飘忽,衣衫流动如云,看上去十分休闲自在。 此人渐渐走近,齐御风抬眼望去,只见这人相貌也颇为清丽脱俗,是个美女,约有二十多岁年纪,体态轻盈柔软,只可惜的是一双眼睛太过凌厉、锋芒毕露,显得有些难以亲近。 这女人走到齐御风家门口,收起纸伞,转头看他,齐御风也大咧咧打量她,目中坦荡,丝毫不见鬼鬼祟祟之色。 “你就是齐御风?”女人开口说话,语气倒也娇柔。 “不错。你是谁?” “我叫范婉,还当齐御风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个毛孩子。”那女人冷笑一声,蔑视地看了他一眼。 “毛孩子也很厉害地,你要不要试试?”齐御风含笑答道,他在三山五岳,接触三教九流人物,又曾被令狐冲这个人物熏染,说俏皮话,切! “听说你武功不错,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那美女跃跃欲试,劈口问道。 “偷来的武功,这么快就学会了?你们这团伙,学习能力不错啊,我有一件事一直迷惑不解,你们一伙什么时候拿到的白莲神功?”齐御风问道。 “去年夏天。”美女随口道,“你怕了?” “那为什么专门跟我过不去呢?”齐御风略一思忖,心中一惊,但表面不形于色,顺口接着问道。 “因为你有秘密!” “现代社会,这种绝世武功落在你的手里,岂不是一种浪费?” “只有组织的人得到这种古武术,才能成就大业,你一个学生,也想练会九阳神功?”范婉目中透露着一丝狂热骄傲,瞪视着他,原本清澈的目光中带了一抹血红,颇有些妖异。 齐御风笑笑,看着她身上系着个长笛,金光灿灿,流光溢彩,却显得烂俗奢华,好像是刚打电话从电视购物的候总那里买来的一样,心中不禁嗤之以鼻,一点武侠范都没有,看来这组织经费很紧张嘛。 那范婉看他冷笑,面色一沉,忽然纵身一跃,飞腾之势矫捷如电,便从两米多高的大门之上跃了进去,贴在齐御风一尺之内。 齐御风登时心中一沉,心说不过半年功夫,她这白莲霸天劲的内功和风卷残云的轻功怎么练到这般地步? 她落地之后却安然若素,冲齐御风一笑:“不如我们就在这里……?” 齐御风摇摇头,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回头道:“不要惊动我的家人,后山有片林子,咱们俩去那里打。”说罢一马当先,迈步走了出去。 范婉微微一愕,随即冷哼一声,跟了上去,两人走不出两里,便到了一处山坳平地,这里与人家隔了一片林子,等闲此刻少有人踪。 范婉见齐御风步履颇有些滞懈,知道他内伤未愈,心中一喜,便道:“就这里罢,别太远了。” 齐御风转过身来,点点头道:“好,就让我看看你这有资格练武之人,练了大半年,比我这平民老百姓,强到那里。” 范婉一张俏脸渐渐浸染出狰狞的纹路,她冷声笑道:“听说你为了救你二伯,将功力消耗殆尽,就算是走路吃饭都颇为费事,只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齐御风微微一笑:“你以为我内功全失,就能赢得了我了?坐井观天,当真自不量力。”(未完待续。。。) 第27章 步步生莲 范婉见他站在自己面前,双脚不丁不八,也没摆拳招架势,浑若安闲,可他目光炯炯,盯住自己,本来自信满满的心理,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慌乱之感,仿佛这人身上的雄浑气息,能够浸透骨髓一般。 他个头也不甚高,相貌也并非出众,可是站在雪岭之上,却显得巍峨耸立,仿佛dú lì世间,看穿风云变幻,使人感觉他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这就是能将四五十人连续扔上空中的绝世高手的风范?怪不得先前他那么能打。”范婉咬了咬牙,为自己鼓劲,“但是他现在内功尽失,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当即她打定jīng神,上前一步,蓄力,挺腰,转身,出拳,动作敏捷,一招“流云飞袖”打了出去。 “就这点本事?”齐御风嗤笑一声,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抬起,手臂轻轻一转,使出一招无极玄功拳中的“气承风散”,柔若无骨,有如蛇形,便将她这一招的力道化为一股旋转的柔劲,如风一般,向四面八方散去。 他这一招看似轻松写意,却已经是集胡家太极与赵半山温州王氏太极的jīng髓,另外还蕴含了冲虚道长的拳招见解在其中,可以说普天下太极拳的好手,见到这一招都要叹为观止,自叹不如。 而“无极玄功拳”乃是张三丰晚年所创,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yīn阳之母,指的乃是世界的本源;而无极之真。二五之jīng,妙合而凝。练到极致,却又是另外一层无穷无尽的境界了。 他得多家道家大宗师指点。又将道家的“紫霞神功”练到极致,身法自然,体悟深刻,此时对太极无极,便已经有了一番新的体会。 范婉自觉这一拳,闾尾中正,拳如流星,脚如钻电,正自得意之际。突然见他一把抓住自己的纤拳,用力一旋,手臂便不由自主扭曲转动,登时身形不由得随之旋转,在空中陡然转了几个圈子,才解脱了出来。 这一下她登时又惊又怕,站在远处握住自己手腕,瞪大了双眼,看着齐御风。心中满是戒备。 齐御风却暗叹一声,毕竟我功力不纯,否则依无极太极之妙,怎么还不将她转上十圈八圈。跌个七荤八素? “好哇,没想到你内家拳居然练到了这样的地步,”范婉脸sè郑重。陡然身躯一弯,如随风摆柳。整个身体轻轻摇摆,随手一掌。袭向齐御风下颔,如穿花拂柳,快捷无比。 她这一掌看似绵软,实则如簧应机,波动不已,层层叠叠,余劲不绝,使的便是白莲神功中的“步步生莲”。 这一招连绵巧脆,每前进半寸,方位都虚虚实实,变幻不定,实乃集千年少林武学及旁门武学招式之大成,刚猛纤巧,兼而有之,如风卷残云般,叠叠进袭。 齐御风心中暗忖:“这白莲教的功夫我虽然没有练过,不过招式却是清清楚楚,她不过半年多的光yīn,怎么练到了如此地步?” 太极拳虽然说是“四两拨千斤”,可前提却是自己得有千斤之力,若是一个麻杆老汉,手无抬手提足尚且困难无比,就算招式再妙,却又怎能敌过一条凛凛大汉? 自己用劲虽然巧妙,可是眼下内功不成,这一招却如何应对? 当即他脑中一闪,脚踩七花步法,双腿一绞一缠,身子连旋了两圈,避过她这一掌,抬手一指,便恰好弹向范婉的一只眼睛。 范婉自觉这一招无法被“太极拳”所破,正自得意之际,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目中剧痛,不禁用力向外一翻,避过了齐御风指上的后招,如白蛇卷身,接连辗转,踢得大雪纷飞,如碎琼乱玉,漫天飞舞。 落地之后,她不禁脸sè变幻,举棋不定,眼中露出恐惧之sè,方才那一下,齐御风正好踏中她破绽之处,便好像是自己撞上的一般,而且他行动不快,甚至算的上慢吞吞的,这般眼神见识,可绝非自己所敌。 齐御风见范婉畏缩不前,不由得冷笑一声,振振衣袖,刚要学上得道高人,开口教训她几句,却见她突然一声低低尖叫,如夜枭鬼哭,凄厉渗人,继而只见她双目如赤,陡然骨骼喀嚓喀嚓击响,手臂暴长,一拳击了过来。 这一下范婉身形如狂鹰之舞,极速无比,瞬息便到了他眼前,齐御风陡然一惊,心道怎么会如此之快?当即也顾不得多想,忙使出太极拳封住范婉的拳路。 但见范婉施展白莲霸天劲的功力,手上如花蝶乱舞,奇招迭出,激荡四围,一道道疾风带着雪花飞溅四shè,如漫天白莲,天花乱坠。 齐御风不紧不慢,手上圆转不断,便如街头养生的老头一般,悠然自在,但每出一掌,却恰恰能将范婉狂乱的招数抹到一边。 范婉尽管招数尽数落空,却不气馁,她双目锋芒毕露,似乎闪烁着一股殷红sè的光芒,如跗骨之蛆,紧紧追击,攻击凌厉,一招比一招更加狠辣。 齐御风一边拆解招数,一边看她脸sè,不由得心道:“难道这人疯了不成?” 他虽然内力不继,但体质强健,一时倒也不怯,只是每击出一掌,却震得臂膀生疼,有些发酸,当即他一招招望去:凌空杀、花蝶舞、大rì轮、血艳舞、毒蛇乱,每一招都的确是白莲神功中所记载的招数,只不过经过这女子使出来,却怎么平白无故多了一股yīn森森的气息,好像疯癫了一般? 只可惜这女子杏眼桃腮,可是此时眼神却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凌厉狠毒,使齐御风不愿多看。 斗了五十多个回合,齐御风不禁苦笑道:“我这般身体,不伤她xìng命,也不能轻易将她拿下,可她若想打过我,却更是难如登天,这架打的还有什么意思,唉,美女美女放过我,我是眼看就要吃晚饭的人呢。” 可饶是如此,他多rì未曾好好活动筋骨,陡然有人与他过招,却也打的津津有味,领悟到了许多招式之中的妙处。 过了片刻,范婉眼神之中,凄厉之sè渐渐减淡,恢复清明,她向后一跃,抽出金笛,随手一甩,便看见那笛子之中,滑出了一尺多长的三棱尖刺,明亮尖锐。 齐御风陡然一皱眉头:“你武功不错,难道真的想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么?这可是法治社会……” 范婉冷冷一笑,呸了一声道:“内功既成,耳目敏锐,先知先觉,就连枪都不怕,还怕什么法律!” “实话告诉你,今天我们全队出击,你大伯、二伯,你爸那一路都有超过我实力的高手追击,你们全家今天死定了!” 齐御风本来神态懒洋洋地,似乎不当一会儿事,听闻此言,不由得脸sè郑重,目光中寒光一闪,似闪电刺破黑暗苍穹,当即他弯下身子,在雪地里拣了一根三尺余长的树枝,运劲一甩,便抖出了一个剑花。。) 第28章 开始行动 “你以为随便提着根树枝,就能挡得住我的花枪?”范婉看齐御风手中那根早已干枯的树枝,不过两根筷子粗细,而且布满裂痕,与自己寒光锃亮的短枪相比,差别当真有如云泥之判,不由得连声冷笑。 齐御风微微一笑,目中带着冷色:“你听说过独孤九剑么?” “独孤……世上当真有……”范婉脸上登时为之一愕。 “既然都能出现《九阳神功》,为什么不能有‘独孤九剑’,别人找死是因为知道的太多,而你,确实知道的太少了。” 齐御风微叹了一声,似乎为她的自不量力感到不解,接着手中树枝遥遥一刺,斜斜点她左眼而来,范婉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激荡,当即抬手一拨,如梨花摇摆,封住齐御风树枝来路,接着猛崩硬扎,便要刺将于他。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齐御风手中树枝陡然从一个奇异的角度绕过她的花枪,一划,一刺,“唰”一下刺进范婉的右眼之中。 “啊!”范婉一只眼珠当即被刺瞎,凄厉的一声惊叫,她勉力将手中短枪,一搭一圈,登时将齐御风手中枯枝打折。 齐御风抓着半截树枝,冷冷道:“饭碗……这一下,你还能看清找到菜盆不?只可惜……你再也端不起饭碗了。” 说罢他连走几步,足下变化无方,移身变位,范婉忍住剧痛,手中短枪不断拦、拿、扎、刺、搭、缠、圈、扑。舞起朵朵枪花,却又哪能摸得着他半点踪迹? 齐御风贴近她的身侧。手中短树枝断然出手,这一下范婉无可抵御,当即眼睁睁看着一截树枝侵入肌肤,刺进了自己的咽喉之中。 鲜血从她洁白的肌肤中涌了出来,流尽衣衫,她跪在地上,口中“嗬嗬”怪叫,一双眼睛盯紧了齐御风。满是怨毒仇恨。 齐御风丝毫不惧,反眼瞪她:“就这点本事,也想杀我全家?当真自不量力!” 他一直觉得这女子颇美,只是一双眼睛太过突兀,当即将手中带血的半截树枝当作匕首,接连刺中她四肢穴道,卸下她关节。抵住了她的左眼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都躲藏在那里?你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范婉跪在地上,身形剧烈颤抖,但却昂然不屈,一只左眼。散发着凄厉的红光。 齐御风等了一会儿,再无耐烦,当即一剑朝她胸口刺去:“不知所谓!” “噗”一声,范婉只觉得心头一股热血涌出,当即扑倒在地。心中隐隐只有最后一个念头:“原来他如此恐怖,便是丝毫不用内劲。也没人敌得过……他。”接着她意识越来越是模糊,终于蜷在地上,一动不动。 齐御风长叹了一口气,静静站了一会儿,听着耳边风中,隐隐传来粗重的呼吸之声,脸上突然笑了一笑,叫道:“老朋友,帮我把这尸体处理掉,可别留下痕迹,要是有人看见,我就赖到你的头上。” 一言说罢,他丢下树枝,在范婉的衣袋里掏了掏,抓出一只钱包和一个电话,搓了搓雪洗净手上鲜血,便信步走开,未等走出几丈,他突然又回过头来,疑惑道:“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明明……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话,记得小心些,别让什么人发现了啊。” 他又笑一笑,转身走开,拿出衣兜里的电话,打开拨号:“成绪元,拜托你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打过电话,他又群发了一个短信,目标是大伯、二伯、父亲三人,内容只有一个字:1。 回到家中,他将外套脱下,放进洗衣机里,倒进清洗液,调好时间,洗衣机便旋转了起来。 见妈妈还在斗地主,齐御风不禁叫道:“你还玩呢,我都饿了。” “玩完这把,玩完这把。那个饭菜都是现成的,儿子你热一下呗。” “哦。”齐御风热了饭菜,端到饭厅桌面,正要招呼妈妈过来吃饭,突然齐若峰电话打了过来。 “那个,小风,你没事吧?”齐若峰含含糊糊的问道。 “没事。” “那……处理了?” “嗯,大伯你有什么事?” “啊……”大伯略一失神,才醒悟道,“是这样,昨天东区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这已经是这三个月来第七起案例了,唯一的幸存者腰上被抓了一下,当时还没觉得什么,只是小便的时候微微刺痛,腰眼上有个淡淡的指纹痕迹,但是现在小便尿血不止,经过检查,发现肾脏已经碎裂,警察寻思咱们齐家是练武的,想问问我,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这是暗劲练到了至柔的境界,把内劲渗入了内脏,什么功夫都有可能……”齐御风想了一会儿,冷静的答道:“你是说……?” “是不是就跟伤你二伯是同一伙人?”齐若峰怀疑的问道。 “唔……”齐御风沉思了片刻,“你在哪呢?回来再说。” “好吧,我一个小时后能到你家。” 齐御风放下电话,不禁疑惑道:“这伙人究竟练了什么神通,怎么半年功夫,就将内功练到这种地步?不过这么嚣张的作案,却也太小看山东齐家了……” 不及片刻,他当即又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二伯所发,内容也只有短短的一个阿拉伯数字:2。 而齐若成的短信则啰嗦复杂:“我们这边出现了五个,故意放跑了四个,留下一个,非非正在审问,预计半夜能到家,有啥吃的给俺俩留点,对了,这几个电话你抄一下……” 齐御风叹一口气,心中有点无奈。心道事先说好的暗号呢,你这啰里八嗦。是要给警察留证据么?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打了一个电话:“成绪元,还有点通信上的事,麻烦你一下……” 在市中心的一家大型书店里,一个打扮普通,留着平头的年轻男子,正拿着一本侦探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他穿着灰色大衣,斜跨着一个书包。站在书架边,便如同标枪一般挺拔,虽然脸蛋普通,但身材不错,皮肤健康,也算得上一个帅哥了。 他看书的速度很快,并且不时停下来思考一会儿。不过片刻,手中的一本侦探小说,便已经看完了。 看了看手表,他呼了一口气,收拾好手边的准备买走的几本书:《侦察与反侦察》、《鉴证实录》、《鉴证档案》、《犯罪心理学》、《犯罪现场分析》、《事故现场搜寻》、《审问技巧》,便准备出门。 电话突然震动响起。他眉头一皱,接了起来:“喂。” “三方面都没回来人,范老大,怎么办?” “什么……”这男子不由得一惊,他沉吟半晌。果决道:“撤,你们先走。到预定地点汇合。”说罢放下电话,急匆匆走出书店。 “唉,好!”于此同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放下了电话,叹息一声,转头道:“看来那小子是故意引蛇出洞,咱们太大意了,这里呆不住了。” 在他身后,另外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皮肤白皙,十分消瘦,但眼神之中,明显透露出一丝冷静残酷的气息。 他点了点头:“这样我们快走,带上《九阳真经》,去下个城市跟范卓回合。” 放下电话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我去收拾一下衣服和电脑。” 两人所居住之处,是一片在城市中丝毫不起眼,老旧的居民楼,四下里在黑夜中昏暗无比。 当即两人不到五分钟,便一人裹了一个大包,急匆匆下楼,准备开车转移。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一声轻咳,叹道:“唉……” 两人咋听见这苍老的声音,不由得同时一愣,心里陡然一惊,脖颈子一梗,整条脊椎骨倏的推下来,重心落到尾椎,浑身寒毛一炸。 两人回头一看,却见单元楼歪歪斜斜的们后面蹲着一个老头。 他身材瘦小,看上去干干巴巴,满脸灰土,身上穿着仿佛还是上个世纪的一般,看上去就好像是个一辈子没进过成的老农,嘴里叼着半支皱巴巴的烟卷,只是身边却放着一柄纯白色剑鞘的长剑。 他看着两人,目中满是悲哀,叹息道:“年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杀人、抢劫,这就是你们这些大学生干的事?” ”关你屁事!“那打电话的青年上前走了两步,猛然一蹿,如猛虎扑食,突然发力,一拳打向那老头的胸膛。 那老头吧嗒吧嗒抽完嘴里最后一点烟卷,迈出半步,右手猛的一甩,跟他的拳头在空中碰了个正着。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一撞,那青年只觉得仿佛打上了一块铁铸的锤头,疼得“啊”一声惨叫,险些掉下泪来,幸亏他知道此时不宜招惹太多人,才压低了声线。 身边戴眼镜的年轻人一惊,当即抽出长剑,朝那老者后脑砍去。 却见那老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也不回头,唰一下抽出手中长剑,如长虹惊天,散出一片清森森的光芒,随手朝身后一挥,乱舞成圆,那青年只觉得手上一空,没听见什么声响,便发现自己手中兵刃,早已寸寸折断。 他将长剑抵住那戴眼睛青年的咽喉,才缓缓转过了身来。 “你,你……你是谁?”打电话的青年怔怔问道。 “你是齐家的?不对,齐御风一家亲戚,去向都被我们盯死了,你究竟是谁?”被长剑逼迫的年轻人冷静的沉声问道。 老头满脸皱纹,愁眉苦脸,丝毫没有刚才渊停岳峙的大宗匠的气派:“我是齐御风的三伯,我叫齐若云,刚从农村来滴。”(未完待续。。。) 第29章 白莲显圣 齐御风坐在沙发上,听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警察正在苦口婆心的给大伯普法:“虽然你们也是苦主,但是作为普通公民,自身并不具备刑事调查的权力,如果你们采取私人行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人身侵害,同样也是违法行为,所以一旦发生什么,一定要及时通知警察,要相信党,相信政府……。” 齐若峰一脸的慈祥,呵呵笑道:“可是咱们国家,不是鼓励积极勇敢的与犯罪分子做斗争吗?” “嗨”,那位警察抓了抓帽子,无奈的说“现在早不讲究这个了,大爷,你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伙人又这么凶残,要是伤着碰着,那可多不值当啊?你弟弟也没受多大伤不是,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么?” 齐若峰眼睛一翻白,心说那是你们验不出来。 “可是这伙人屡屡作案,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行动?”齐御风在一边插嘴问道。 “可不是扯犊子么!”小警察一听这话,也不禁生气起来,他看着齐御风年岁不大,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不由得起了几分亲近,“我跟你说实话,这你都别往出传……” 他酝酿一会儿,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不过完年了么,大案、要案,跟公司工伤事故一样,那都是有指标的,一开春就闹这么大事,上头压力也很大啊。” “可是……”齐御风不由得也是一惊,可是又有点不信。“可是这种杀人命案,也能瞒得住?” “为了不挨骂。一层瞒一层,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有什么瞒不住的?不过这银行都被打劫了。我们也就实在没有招了。” “你们就没发现点端倪?”齐御风仔细问道。 那警察无奈的看了齐御风一眼:“兄弟,刑警也是人类,不是超人啊,这些人飞檐走壁的。谁心里不慎得慌啊,我们也有家人啊……” 齐御风不禁笑道:“既然你也怕,还找我大伯做事?” 小警察脸色抽动了一下,有点歉然地说道:“配合警察调查取证嘛……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正当此时,楼门一响,齐御风急忙迎了出来,惊讶的叫道:“哎呀。三伯,你怎么来啦。” 说着就将齐若云迎进了屋中。齐若云进了客厅,点了点头:“大哥,你在啊。” 齐若峰“唔”了一声:“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事先也没通知一声?” 齐若云嘿嘿笑着,眼角眉梢尽是劳动人民的朴实,等齐御风扛着大蛇皮袋上楼来。才抓过来介绍道:“给你们拿点腊肉、黄花鱼,哈士蟆,这还有土鸡,这都是宰好的,还有这串子榛鸡。我听说二哥被人打的不轻,唉。……” 他一样一样的介绍,突然窘迫的抬起头来,盯着那小警察问道:“那个……警察同志,你不是管林地的吧?” 那警察笑笑:“没事,没事,我是刑警,专门调查你……二哥这件案子,就是随便过来看看。哎呦,三伯,我看你这年纪怎么比我那个当事人岁数要大不少啊?” 齐若云也不生气,点点头笑道:“俺是农村种地的,人家是大学教授,比不了,比不了。” 警察笑笑,对着齐若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先聊。”说罢他转头看着齐御风笑道:“我叫郝景,你要是有时间,过来帮忙分析分析案情啊。”说着留了一张名片。 齐御风接过一看:“呀,你还是党员。” 郝景脸色一红:“党员也是有好人的!” 看着他一路走远,齐御风心里嘀咕着:“好景不长啊。” 齐若云回到蛇皮袋中,掏出一个玉匣:“喏,看看是不是这个?” 齐御风接过仔细一看,果然四本真经俱在,不由得大喜过往,赞道:“要说还是咱三伯出手,一个顶仨!” 齐若峰不服气道:“我们要不是故意引开那些人,老三能有这机会?” 齐御风笑道:“大伯、三伯都厉害,现在就看二伯和我爸汇合,怎么收网了。” 齐若云道:“他们那东西,都在楼下,啥玩意我也弄不懂,你看一看?” 齐御风点点头,三人步行下楼,绕到楼后找到一辆面包车。 齐御风看见两人口中塞着麻团、跪在车里,不由得一怔:“留守的只有两个?” 齐若云道:“我上去看了,十几张床,都是上下铺。” 齐御风嗤笑道:“这所谓‘组织’,够艰苦朴素的啊。” 当即他也不理那一个刺猬头,一个扫把头,打开车上袋子,看里面竟然有几枚窃听器,不禁问向刺猬头道:“这是什么?” 刺猬头一看就是被齐若云揍的不轻,当即沮丧地小声说道:“窃听器。” 齐御风笑道:“就是拿这个来监控我家的?” “嗯!” “怎么种类颜色,还不一样呢?” “第一批是‘双十一’的时候,淘宝打折抢了不少,后来不够,但是他家店主说什么也不送电池了,就又换了一家买。” “啊,这还有无人侦察机呢?”齐御风又看向另外一头,“这个就是天天在我家脑袋盯上嗡嗡转拍照的那个?” “……是。” “多少钱买的?” “四千多。” “能用wifi吗?充电器在哪?” “袋子下面……” “唉,我听说美国那个掠食者无人机高仿的淘宝也卖,你们怎么没买一个?” “那个……买不起。” 齐御风听到这里,突然脸色一沉:“买不起你可以去抢!”猛然一拳打在他胸口穴道,将刺猬头打晕在地。 接着他拎起一小袋貌似食盐,但却花花绿绿的漂亮晶体状物,转头问向戴眼镜的扫把头道:“这是什么?” “甲卡西酮。”扫把头恭恭敬敬的答道。 “说俗名,我文科生。”齐御风手里拎着个扳子,上去就对着他的脑袋搂了一下,然后拿在手中,开始一颠一颠地。 “浴盐,就是毒品。”眼镜登时脑门冒汗,觉得头上好像鼓了个大包。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看向那大半箱子,足有几十斤的“浴盐”! 半晌,他面色严肃的对着眼镜男说道:“我发现你们学化学的比学物理的还坏!”说罢扳手一敲,将此人也打晕在车上。 他跳出车外,缓缓对着大伯、三伯说道:“我可能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练会白莲神功了。” “怎么回事?”齐若峰皱眉问道,这等抓人尿血、飞檐走壁的功夫,原本都非得多少年苦练不可,怎么这些王八羔子大半年功夫,这功夫就跟上了农家肥似得,蹭蹭见长? “白莲神功有一门武功,叫做白莲显圣……”(未完待续。。。) 第30章 咸党必死 “白莲显圣?那是什么功夫?”齐若峰不解的看了一眼齐御风,转头看向自己三弟。 齐若云抽出一根长杆烟袋,蹲在地上,在脚底板上磕了磕,见大哥看他,不由得回瞪了回去:“我一个种地的,那知道那么多?” 齐御风低头道:“这白莲教的功夫,我原本也没有深究,不过这‘白莲显圣’貌似应该是一门化主观为客观的功法,再加上使用毒品致幻,刺激肾上腺素,他们用半年时间,能练到这个地步,倒是不值得奇怪了。” ”什么主观、客观……小风,你说明白点。”齐若峰听着齐御风说话绕来绕去,不禁有点发懵。 “就是你想象你多厉害,然后你就会变得有多厉害……” “扯淡吧……我还想上天呢。”齐若峰嘟囔道。 ”的确有点扯,不过这种邪门的道会玩意儿,还真不能以常理猜度,就跟那些请‘关二爷’‘孙大圣’上身什么的差不多,都是透支性命,换取一时强大而已。” “封建糟粕……那现在怎么办?”齐若峰评论了一句,继续问道。 “他们知道太多东西了,我觉得……”齐御风想了想,做了个剁手的手势。 齐若峰摇了摇头,不满意道:“你咋能随便定人生死呢,现在是法制社会,没有调查研究,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他拉开车门,弄醒那两个人。给那两个人一人递了一支烟,等他们吸了一会儿。才笑嘻嘻问道:“小伙子,敢杀人不?” 他言语中充满诱惑和激励,与齐老三和齐御风对待他们二人的态度都均为不同。 刺猬头和扫把头相互看了一眼,又望望一脸高深莫测的齐若峰,不由得都点了点头:“嗯,只要大叔你放我一条性命,你让我怎么办就怎么办。” 齐若峰闻听一怔,冷哼一声。关上门下车,道:“教育好了也是一流氓!你爱怎么解决怎么解决,我不管了。”说罢蹬蹬蹬上楼。 一边齐若云却有些担心道:“小风,你这么做,警察那边可怎么办,万一……?” 齐御风看了看后山方向,笑道:“这个你倒可以放心。貌似法律也制裁不了某些家伙。” 次日,大伯、三伯各自悄悄离开,只剩下齐御风和陈淑艾,在家等着齐若成领着曲非烟归来。 两人一进门,陈淑艾便问道:“身份证办完了么?快点给我看看。” 曲非烟略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一沓子本本,统统交给了陈淑艾。陈淑艾叹一口气道:“唉,我那身份证就照的丑,也不知道咱家非非得弄成啥样。不过非非是美女坯子,怎么照相都好看,肯定能比别人强……” 她一边吐槽。一边翻开户口本里的身份证,面上不禁一呆:“步尚雪?这就是你的新名字?” 她迅速在齐若成和齐御风两人脸上各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你们俩谁给起的?” “他!”原本勾肩搭背,笑嘻嘻坐在一起融洽的父子,立刻相互出卖。 曲非烟坐在齐御风身边,轻声问道:“都解决了么?” 齐御风点点头:“依照你的引蛇出洞之计,大部分都解决了,只是一个叫范卓的头目,十分机灵,这边出事,他就没有再回去,我和三伯想要守株待兔,却没想扑了个空。” 齐若成笑呵呵道:“范卓,范婉,这什么‘组织’还挺有意思。” 齐御风不屑道:“什么狗屁组织,不过是一群大学毕业没找到工作的学生,被范卓聚集在一起,学到了白莲神功的一些功夫,组成个流氓犯罪团伙而已。” “据那个戴眼镜的供认,这群家伙,一直以来就是抢劫、嗑药、练功、再抢劫、再嗑药、再练功,心狠手辣,手底下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人命,只不过因为功夫高明,那些警察不敢轻易找茬,当作没看见而已。” 齐若成又详尽的问了几句,转头看着他问道:“那从这件事,你得到了什么经验教训?” 齐御风一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想看,如果没有你那么不小心,‘白莲神功’的秘籍根本就不会流失,这些人也不必死,那些受害者……” 齐御风一听这话,不由得语塞,当即心中升起一种不安之感。 这《白莲神功》,不过是他得到《红花秘笈》之时的一个副产品,自己一身武艺俱是名家高手,对孙自佑那种叛国求荣之人的武功,便从来没放在心上,所以就算丢失了,也半晌未查,不曾发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眼里丝毫不起眼,几乎看过就忘的秘笈,却惹下了这么多祸患,掀起了这么多波澜…… 曲非烟心思机敏,见他面色沉重,急忙道:“眼下咱们第一步已经完成,取回了《九阳真经》;接着第二步,可就得靠你们啦。” 齐若成疑道:“第二步,什么第二步,咱们找到那个范卓不就结了?” 曲非烟含笑道:“经过这般大变,他又岂能轻易出面,这种狗急跳墙之辈,说不定做得出什么事,咱们放回那四个人,正好做个引子。” 齐若成略微一怔,随即拍手道:“妙啊,非非你故意漏掉四个人,派了雪球儿监视,他们四个,回去之后自然要找到范卓,而范卓经过这场变故,必定疑神疑鬼,从此互不信任,埋下了内斗的种子。” 齐御风一听,觉得齐若成分析的也颇有道理,便笑道:“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曲非烟略一沉思,便笑道:“这种人不逼迫到山穷水尽。始终不能出面,咱们根据小狐狸的消息。把他们的行踪,不断传给警察,我猜他们过不了多少日子,就得重新来找咱们麻烦了。” 齐若成道:“那咱们跟着小狐狸的行踪,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不成么?” 齐御风和曲非烟连忙齐声道:“不行!” 齐若成一脸的纳闷:“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市里人太多啦,咱们这里幽静。风景又好,正好杀人越货嘛。”曲非烟娇嗔的说道。 “你的意见呢?”齐若成转头看着儿子。 “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 “你服从我妈意见的时候,不都是‘嗯’一声么?” ………… 这一天,城市中心商业区灯火辉煌,令人迷醉。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之下,是干净整齐的街道,到处充满了行色匆匆的行人。 “这个好漂亮!”曲非烟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模特穿戴的婚纱,双眼迷醉的惊叹道。 一连几天,都没有了那可笑的“组织”的消息,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成功逃出了小狐狸追捕,曲非烟静极思动。便要出来逛街透风,齐御风无奈之下,便只能紧紧跟随。 “这个是结婚穿的,咱们现在真不用买……”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气急败坏的解释着。 曲非烟委屈的转过头。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地望着他:“那我们就结婚好了……” “你才多大……”齐御风才体会到这样一个小妖精的杀伤力。出门不到一天,就已经软磨硬泡花了几万大洋,从现代玩具,到西洋乐器,再到衣服装饰,曲非烟来者不拒,看什么好玩儿,就必然要买到手,一哭二闹三上吊,百试不爽。 “你明明就是不爱我,你都不想跟我结婚……”曲非烟的眼中立刻充满了氤氲水气,微微泛红,学着电视里的女主角,哀怨的说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咱们那车里都装不下了,要不下次,下次,成不成?”齐御风一边劝慰,一边更是满心委屈,心说自己踌躇满志,准备重建华山,可是现在这钱…… “你是不是心疼钱了?”曲非烟歪着脑袋,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神问向他。 “怎么可能!”齐御风挺了半天胸膛,可是看见曲非烟凝望不放,终于还点点头:“有点……” “叔叔不是说了么,‘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你武功那么高,怎么连这点志气都没有?”曲非烟皱着眉头问道。 “那是因为他不赚钱!一个月两千多块钱工资,他可不是不心疼咋的。”齐御风腹诽道。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在步行街里穿行,却浑然不知一双锐利的眼神,已经悄然盯上了自己。 “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危险等级五。”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随口说道。 “艹,他怎么今天来这里了?真tm会挑日子。”另外一个声音恼怒的低吼着,看似十分愤恨。 “不要理他,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小舞,按照预案三,你去对付她。”一个冷静的声音沿着电波传达到了各人的耳机上,一时众人不禁都沉默了下来。 “好,我去。”小舞干脆的答应了下来,“目标确认……锁定……oK。” 众人看小舞缠住了那两个影子,不禁心中一松,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目标危险等级归零,继续完成任务,倒计时,333……” 齐御风正拉着曲非烟的小手走着,却突然发现眼前跳出一个年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细眉细眼,皮肤白皙,穿着一身光彩流溢的亮点点缀的服装,被华丽的丝绸缎带和蕾丝花边层层包裹,开口便鞠躬行礼道:“你好,打扰你们二位亲热了!” 曲非烟登时一怔,可是看到对方身上充满二次元气息的打扮,不由得眼中热切起来:“她是干什么的?这衣服好漂亮啊!” 齐御风却噎得够呛,转头对着那女孩问道:“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亲热了,我们只不过在走路而已?” 女孩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职业性的微微笑了一下:“请问能打扰一下,配合我们做个调查问卷么?”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没时间,你找其他人吧。” “可是一下子就能问完。”女孩突然一伸手,抓住了齐御风的一只袖子,口中坚定的说道。 “现在搞调查问卷的,都要使出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了?”齐御风转头看了一眼曲非烟,心道正好给她普及些这方面的知识,便点点头道:“好吧,你问吧。” 女孩清清嗓子,拿出一张厚厚的问卷:“第一个问题,你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本次调查的呢?” “……” “哦,是通过我,不好意思,这个问题略过。”女孩脸色一红,提起笔划了一下。 “请问你是什么血型?a:a型;b:o型;c:b型;D:ab型。” 齐御风听得头昏脑胀,不禁皱眉道:“你这是这什么破选项,乱不乱啊。是b。” “哦,那您是o型血?” “不是,是选项c,b型血。” “下一个问题,请问你是单身么?”女孩双眼盯视着齐御风,目光炯炯的问道。 齐御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似乎神志正常,不禁咳了一声,又看了看身边的曲非烟,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女孩似乎突然领悟了一般,又一次奋笔疾书:“哦,对对对,那你这个年纪,是出来住还是住在父母家呢?” 齐御风觉得她终于问了一个靠谱的问题,于是面色也稍微缓和:“住在父母家。” “你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我是独生子女。” “那有结拜的兄弟姐妹么?” “没有。” “那你曾经从事过什么社团活动吗?” “我感觉这里的社团怎么好像在说黑社会一样呢?”齐御风微微笑道,“没有,我还是学生。” “哦,那作为集体中的一员,一定有许多派别吧,你吃豆腐脑是属于咸党呢,还是甜党?” “豆腐脑……咸党吧,”齐御风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无厘头的女孩,心中微微升起了一丝疑惑。 女孩微微一笑道:“当今世界局势,中美关系动荡不安,作为一名咸党,你觉得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这种事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齐御风哭笑不得,当场转头就要走。 女孩微微一笑,从记录本下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因为……咸党必须死!”(未完待续。。。) 第31章 银行劫案 与此同时,在齐御风身后五百米之外的另一个街区。 “4,3,2,1,开始行动。” 一座闪闪发光的大厦之中,一扇玻璃“嘭”一声被打的粉碎,从里面伸出绳钩,射在对面稍矮的金融大厦之上。 一个,二个,三个人沿着绳子轻巧的爬到了金融大厦的天台上。 “就咱们三个来了,他们几个呢?”其中一人沉声问道。他个头矮小,梳着板寸,看上去十分敦实。 “其余的负责抢劫,小舞负责侦查,也得分一份。”长相阳光的范卓冷静的说道。 “艹!啥也不干也要分钱?那我切断报警器就行了吧?”矮个子青年听闻略有些不满,随手拿出斧子,劈开大楼天台上的通讯中心的箱锁,上下观察着。 “快点,咱们关闭通讯之后,还得去银行门口接应他们!”另外一个瘦高个头的男人,开始焦躁不安的冲他呱噪:“你没问题吧,这些零件,你都认的出来吧?” “怎么咱也是科大通信工程专业毕业的,这点玩意儿还想难的住我?”矮个子一边随手关闭了一些闸门,一边剪断了几条线路,随口吹嘘道。 “那你就快点弄!”瘦高个子紧张的催促道。 “搞定!”矮个子青年不满意那个神经质的男青年一个劲的催促,七手八脚破坏完毕,转过头来,“整栋楼通讯都瘫痪了,警察至少要晚来半个小时。说好了平分吧?” 迎面,却是一片薄薄的匕首。撕破了他的咽喉。 “你的确切断报警器就行了。”范卓看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冷的说道。 “他上次执行任务,居然毫发无伤的逃了回来,现在已经不可靠了。”他一边走着,手里拿着滴血的匕首,对着同伴又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另外的男青年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好,咱们下楼。” 肯德基门口的五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丢掉手里的烟头,毅然决然的钻进了身后人潮汹涌的银行之中。 为首的一名青年染着紫色的头发,尽管在寒冷的冬天,却依旧敞着衣襟,他全身肌肉虬结,眼中带着一抹妖异的红,踢开大门。大喊一声:“抢劫!” 此时的大厅内,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声音:正在给客户介绍基金的大堂经理;跑前跑后装孙子的证券公司客户经理人;嚼着煎饼在银行取暖等待女神临幸的码农;不停的刷着**祈祷约炮成功的吊丝;还有六七位中了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栏目组抽取的唯一幸运特等奖八百八十八万元人民币的幸运大妈,正在准备取款给栏目组汇去个人所得税…… 大家一起被这破锣般的声音振了一下,不由得侧头一看,然后脑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咦。这人要干什么,不关我事吧…… 五人见众人一愣之下,居然没人继续理睬,不禁神色为之一阵窘迫,正当此时。一名保安威风凛凛的站了出来,手持电棍。对着他们冷目扫视! 只听得他大声喝道:“先生,这边拿号排队!” 那紫发的青年一愕:“什么?” “不管你们要办理什么业务,请拿号排队!”保安硬气梆梆撂下一句,转身走人。 几人略有些恍惚,仿佛走错片场似的相互看了一眼,紫色头发的青年的脸上泛出一丝狞笑,他大步向前踏去,走到柜台旁边,里面的女柜员冷冷的看他一眼:“你是vip客户么?你有提前预约么?不是的话,请你排队。” 紫发青年笑了一下转头看着黄线后面对他不满的人群,以及室内熙熙攘攘走来走去的各色人物,深吸一口气,鼓荡内劲,袖口中铁锤一抖,握在手上,恰如一条流星一般,向防弹玻璃狠狠砸去。 “嘭!”一声巨大的闷响,大片的防弹玻璃立刻爬满了无数裂纹,像是一刹那生出了无数的霜花,凝结了在玻璃上面,宣示着这银行将面临不平凡的一天。 “你们碰到抢劫了,知道吗!”青年高高站在柜台的边缘,用自信满满的眼光俯视着人群,就像他多年前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宣言一般。 “啊!”一名打扮时尚的女人一马当先的尖叫了起来,声音划破了片刻的寂静。 接着此起彼伏,在制造噪音上不甘落后的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和她展开了不同音域的竞争。人们开四处逃窜,想要凭借一刹那的混乱,从大门离开,却发现门口处早已站立了四个青年,手中各持兵刃,将他们无情的拦了回去。 “趴在地上别动!”一名长得如同瘦猴子一般的劫匪,干净利落,动作优美的割断了一个女人的咽喉,终于控制住了场面。 而另外一边,几名保安按动报警器无果,尚未来得及挥舞起电棍,便已经被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年轻人,一拳一个,窝在心口,眼前一黑,便吐血倒地。 那站得高高的紫发青年,见到场面快速被控制,不禁微笑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那臂膀上一块块的肌肉,仿佛蟒蛇一样,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噗!他一拳打破早已碎裂不堪的防盗玻璃,抓住了那个怔怔发抖,尚未来得及逃跑的银行女职员的脖子,厉声吼道:“不准报警,把铁门关起来!” “把铁门关起来!” 他一脸连喊了两声,那名女职员闭着双眼,额头冒着油晶晶的汗珠,面容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她被抓紧着脖子,嘴里发着“嗬嗬”透气声,颤抖着手,摁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紫毛听见“咔哒”一声,正是常见的卷帘门关闭的声音。不由得脸色一松,长吐了一口气。将那女人放开,跳下窗台,叫道:“找个插座,把屏蔽器架设起来,人质都控制到左边去!” 他一人威风凛凛的在门口警惕的看着门外,另外四人纷纷拿出袋子和尖刀,大声吆喝起来: “钱,钱。钱都交出来,不要慌不要乱,我收到谁那里,都提前准备好,别让我费事啊,钱包可以自己保留,这个我们不收。经过检查完毕的,可以站到隔离区,请大家保持良好的秩序,不要乱扔钱包……” “大家可能对法律都有些不清楚,在此我们给大家解释一下,抢劫的钱。也是可以申请国家赔偿的,所以请大家配合一下,理解万岁。” “这位小姐,请你躺的文明一些,我们都是理工学校的毕业生。对你没有兴趣。” ”来,都把手机拿出来啊。一个一个过,听好啊,我不收手机,但是我得看一眼,嗯,小米,过;华为的,过;嗯,苹果5s土豪金?老四,你把这个胖子领到提款机那让他取一下款!” “啥,你兜里没钱,你没钱不找个工作,跑银行坐着干什么玩意儿?你看看我,那边刚被炒了鱿鱼,这边就出来打劫来了,就你这种人一点都不知道奋斗……算了,**丝不为难**丝,我们虽然打劫,但也是有同情心的,你过去吧……” 四个人把大厅中的人质过了一遍筛子,便命令他们挤到一个角落,双手抱头,各自蹲在地上。 紫毛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范卓领着另外一个兄弟,正快步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他。 “范老大,怎么样?”紫毛等范卓进了大厅,便讨好的上前问候。 “你搞个屁!”范卓突然出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我们是来干嘛的?” “抢钱啊!这不正在进行时……”紫毛捂着脸,委屈的回答道。 “那你还让柜台把卷帘门放下?”范卓气急败坏的指着身后,只见柜台前面的玻璃上,此时已经严严实实盖了一层卷帘的防盗门,将银行的内部与外界牢牢分开。 “我去!我让他们关的是大门的卷帘门,不是柜台的,这……这……不带这么玩的,柜台边上怎么还有个防盗门呢!”紫毛瞪直了双眼,不停的解释道。 “行了!”范卓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本来也没指望着柜台能抢到多少钱,按照预案二,拦住银行后门,剩下的人换上衣服,快点行动,他们快来了。” 说完,七个匪徒各自行动,又将银行内部,布置了一番。 “3,2,1。”紫毛穿着银行保安的衣服,贴在银行大门口,朝外面望去,“一共四个。” “好,等车靠近,咱们一起动手。”范卓点点头道。 “不好……有个警察,他要拦车!”紫毛突然紧张了起来,“卧槽,运钞车就是猛,连警察都照撞不误!” 范卓冷静的看着门外,一个警察突然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闪出,拦住运钞车,可是运钞车里面的人大踩油门,硬生生将警察逼得退了回去,狼狈不堪。 “蠢货!”他嘴里吐出两个单词,“计划有变,咱们上,一个不留!” 说罢,四个人一起打开大门,迎向门前刚刚停稳的运钞车。 那车上的司机停下了车,犹自骂骂咧咧道:“真他妈活的不耐烦了,当个破警察,什么车都敢拦,老子撞死他跟撞死条狗似的。” 范卓穿着银行保安的服装,拿出一盒烟,上前微笑,道:“大哥,抽烟!” 那司机待理不理地打量了范卓一眼:“你这新来的啊?小郭呢?” 范卓递过去一根烟,给他点上,媚笑道:“郭哥嫌弃天冷,就没出来,后面那几个都是跟我一样实习的,今后还得大哥你们照顾照顾。” 司机笑道:“都是吃保安这口饭的,什么照顾不照顾,也就是一个有枪一个没枪罢了,我开门了啊,你们快点卸。”说罢抬手一摁。 范卓听到后门“咔嗒”一声响动,立刻贴身上去,打开车门,搂住司机脖子,司机怒道:“拿下去……我不好这口!” 一句话未能说完,范卓突然发力,只听“咔吧喀吧”几声脆响,司机两眼鼓出,鼻口流血,脖子已经被范卓拧得断了。 其余几名押运员,见后门打开,面前是银行的保安,便觉得心中一松,但不等说话,只见这几名保安突然跳上运钞车,身形如风卷残云,或掌或指,或拳或刀,便将三人痛殴致死。 范卓在驾驶台上关掉监控,转到车后看了一眼,打开保险箱,只见里面密密麻麻,一摞子钱,当即点头道:“好,夜长梦多,咱们撤!” “可是老四他们还在银行里……”紫毛不解的问道。 “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范卓脸色狰狞,“啪”一下关上保险箱,把钥匙揣进了自己兜里。(未完待续。。。) 第32章 移魂大法 齐曲二人内功深厚,这女孩手中书册将展未展之际,便已觉察到了一股莫名的杀气。 她亮出匕首,晶莹璀璨,随手一带,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向齐御风怀中刺去。 齐御风不欲招摇,冲曲非烟微微一点头,便飘然一退,躲避了开去,旁边曲非烟出手如电,伸手扣住她脉门,口中低沉道:“看着我的眼睛!” 那女子微微一惊,抬眼一看,但见她白玉般的脸上透出珊瑚之色,娇如春花,丽若朝霞,一双眼睛晶莹澄澈,年纪虽然和自己相差不多,但却美过自己十倍,不禁心头一股嫉火升腾。 正在此时,突然见曲非烟双目中泛出一丝慑人的光彩,柔声说道:“好妹子,累了吧,你歇歇罢。” 她声音柔和,极是悦耳动听。那女孩一听,果觉全身倦怠,心想累了这大半天,也真该歇歇了,心念这么一动,更是目酸口涩,精疲神困。 正当此时,曲非烟又道:“好妹子,你跟着我,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那女孩双目直勾勾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嗯,我跟着你。” 一边齐御风莫名其妙道:“非非,你这是……?” 曲非烟小声道:“这是九阴真经中的‘移魂**’,任姊姊教过我的。” 齐御风惊道:“你有这样本事,怎么不早些使出来?” 曲非烟笑道:“倘若功力不济,用这功夫反受其害;倘若敌人不济。一剑也就刺死了;要不是你惧怕什么官差,我也不用使这招数啦。” 正当此时。突然齐御风电话响起,他掏出来一看,不禁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果然有官差给打了电话了。” 说罢他明知故问的接起电话道:“喂,谁呀?” “您好,是我,郝景啊。你逛街呢?” “郝景……”齐御风立刻四下打量了一圈,心说难道他正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自己不成?可是凭自己直觉,如果有人直盯着自己不放,却哪有不发现之理? “什么事?” “哈,我刚才在饭店吃面,正好看着你走过去,陪着你的。是你妹妹么?”郝景单刀直入的问道。 “是我女朋友。” “哦,女朋友叻……嘿,是这样,我最近有点事,想求你帮个忙,刚看见你溜溜达达的。好像也没什么事,能不能过来一趟?是跟你二伯那案子有关的。” “你在那呢?”齐御风略有些紧张,四下张望着。 “不远,你在长江路拐个弯出广场边上就是,要是没空的话。那改天也行。”郝景在那边嬉皮笑脸的说着。 “好吧,我俩现在过去?”齐御风问道。 “……呃。你能不能一个人过来,我这边情况有点特殊,男人之间,比较好交流一些。” “好吧,”齐御风知道曲非烟耳目聪敏,即使不开着免提,也能听到两人对话,便对着她示意了一下。 曲非烟知道电话那边是一个警察,也不禁有些惊诧,当即点了点头,用口型说道:“那我走开些。”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转身走开,那女孩怔了一怔,就迷迷瞪瞪,跟着她继续前进。 齐御风转头朝广场的方向走去,继续接起电话:“到底什么事啊?” “哈,也没多大事,就是这边的建设银行,现在被一伙抢匪打劫呢,从作案手法来看,应该就是伤你二伯的那伙人。”郝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说着。 “我去!”齐御风心中无语:“他们多少人?” “看不出来,他们已经控制了银行大厅,放下了卷帘门,关上了百叶窗,而且银行附近通讯也被屏蔽……” 齐御风心中怒骂了一声,叫道:“我马上过来!”说罢快步如飞,奔向了建设银行的方向。 抢个毛的银行啊,金店、证券、钱又多,保安力量又差,实在不行,绑票勒索不成么? 抢银行回报率那么低,变现又极为困难,就算你天生神力,又能抢几麻袋?你们那些人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个懂理财的么?怪不得学了功夫还天天逛淘宝。 上天给了你一个无法无天的机会,你却要用它来抢银行?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齐御风心里吐槽着,一边抬眼看见了远处一辆吉普车后面的倚着的郝景。他身穿一套做工精良的西服,黑色皮鞋。二十多岁、一米七几的个头,精神的小板寸,俊朗且白皙的脸蛋,深邃且漆黑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显得有些严肃。 齐御风警惕的望着银行方向,凑到跟前,小声道:“人呢,在里面?” 他知道这种抢劫银行,挟持人质的行为往往是最危险的行为,犯罪分子基本上没有活路,只要顽抗到底,一定是死路一条。 郝景抬眼望了望天,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给自己点了一根,看着齐御风问道:“抽不?” 齐御风摇摇头:“警察呢?怎么还不过来?” 郝景吐出一口烟雾,看了一眼手表:“等一会儿特警就能过来了吧。” 齐御风听他话中稍有异样,不由得心生疑惑:“你怎么了?” “腿上磕破了点皮,没大事,”郝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目中却满是无奈,悲哀。 他顿了一顿,解释道:“原来寻思让你过来,帮我打个下手,维持一下秩序,不过现在……用不着了。” “怎么……?”齐御风莫名其妙的问道。 “跑了……”郝景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我身上没枪。追上他们也没办法。” “抢了银行,就这么简单就跑了?”齐御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还怎么样?他们做案手法非常娴熟。行为缜密,几乎毫无破绽,就算跑不掉,控制大批人质,警察也没有办法。”郝景坐在地上,狠狠地丢出去一块小石块。 “可是他们开的车,总能追上吧?” “哼,为了这个案子。我们警队已经死了两个兄弟,都是二十多岁快结婚的大小伙子,可你知道为什么迟迟破不了案么?” “为什么?” “呵,市长、政法委、公安局长,几乎所有高官家里都收到了死亡威胁,这种高来高走,神出鬼没的人物。谁敢追,谁敢查,不要命了?就算自己性命不顾,那家人的命呢?” “到了现在,也就剩下我一个愣头青,还愿意找些你们武林人物配合。想把这案子追查下去,不过你看,我这枪不都没了么?” “唔”,齐御风怔怔不语,“这是你征来的车?” “嗯。现在群众也精明了,没人敢惹事上身。我动员了半天,抵押了警官证,才有一个人愿意帮忙把车借给我,不过人也躲得老远。”郝景无精打采的说道,“抢银行啊!就这么大摇大摆,在警察和几百号人面前跑了,这身警皮穿着,还有什么意思……” “行了,人家美国,只要带张纸条,递给柜员就能抢劫成功,他们这又封门,又劫持人质的,技术含量已经高多了。”齐御风安慰道。 郝景摇摇头,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摇摇头合上,闭着眼睛叹息道:“现在就是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没办法捉拿他们了,刚才队长给我打过电话,叫我不要轻举妄动,服从大局……艹!” 齐御风一听,忙问道:“你现在能够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郝景点点头:“我拦运钞车的时候,顺手贴上了一枚追踪器,可是现在警察都没来,你也知道上面是什么态度……” 齐御风微微一笑:“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郝景疑惑道:“咱们……?” 齐御风笑道:“他们又没有枪,怕他们什么,那点武功,不过是我们武术界玩剩下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得给我找个结实点的木棍什么的……” 七转八转后,范卓开着运钞车,走上了一条偏僻的国道。 “现在……可就剩下咱们四个人了。”紫毛在他身边,突然有些伤感的说道。 “哼。”范卓冷哼一声,“那些家伙去杀姓齐的小子的亲爹,死了老白一个,剩下的全部毫发无伤的回来,肯定是有猫腻。” “对!咱们干完这一票,现在就去沿海准备偷渡,再也不tm回来了。”一个黄毛小子大咧咧说道。 “只可惜,小舞还没回来,范婉……也失踪了。”范卓喃喃了一声,略微一失神。 一行人到了一处荒僻的郊外民宅,换乘一辆面包车,在夜色中继续前进。 “他们换车了。”郝景看着眼前大敞四开的运钞车,以及眼前分叉的道路,眼中露出了一丝迷惑。 “他们作案手段,已经极其娴熟了,现场几乎没能留下什么值得继续追查的证据。”他检查了一下周围,叹息道。 “左边那条路。”齐御风轻声道。 “为什么?” “直觉。”齐御风坚定的说道。 “直觉……”郝景心中腹诽着,“直觉可不能破案。” “就当闲逛呗,反正你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吉普车继续跟踪,齐御风坐在郝景身边,郝景只觉得脑子似乎有些转不过来,时不时的偏头看他一眼。 齐御风善意的笑笑:“怎么了?” “我觉得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今天咱们这个事,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郝景说道。 “你对练武的人是怎么看待的?” “嗯,其实我个人也学过一点……” “八极拳吧?看得出来。” “这都看得出……?”郝景心中一惊,“我觉得你的造诣,似乎比我请的那几个吃武行饭的还强啊。” “呵呵,马马虎虎,勉强正好能对付这几个家伙。” “做个交易吧?”过了一会儿,齐御风主动说道。 “什么?” “我帮你解决掉他们,然后你帮我摆平……” “依靠法律的手段不行么?” “那样我会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知道,我还是个学生……” 郝景不回答,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苦于规则的限制,没有办法将案犯刑之于法,这才会冲动之下,使用齐御风所说的非常手段。 他沉吟了一会儿:“你这种行为,往好里说是快意恩仇,坏里说就是无法无天……” “那就这么说定了。”齐御风笑呵呵的打断他的话头。 汽车越行越远,早已越过了城乡结合部,朝着四环外的环城公路前进,此时别说行人,就连车辆都十分稀少。 郝景看向窗外,眼前是一片废旧的工业区,以前这里还有一大片的轻工厂,但是因为政府规划调整,此时早已荒芜一片。 他开车绕了一圈,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发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就是这里了吧,我们进去。”齐御风拄着一把木质雨伞,像文明棍似的立在身前。 郝景小心翼翼的拣了块板砖,点了点头。 两人从废旧的大门走进去,工厂内昏暗无声,郝景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体紧绷,齐御风的脸上却轻松写意,挂满了笑容,打趣的说:“怎么,你破案的时候,这种地方没少来吧?” 郝景转过头,想警告他一下,却突然发现他身后的机床边,冒出三个人影,满脸阴寒,冷冷的看着齐御风。 他浑身寒毛立起,刚要开口提醒,却见齐御风脚下一滑,平地移出三尺,手中雨伞奇速无比,同时射出三道虚影,对准了三个方向。 “啪、啪、啪”三人接连倒地,瞬息无声。 郝景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禁失声道:“你这是……?” 齐御风笑道:“他们应该还有些人,我们进去看看。” 这时只听得远远有人沉声喊道:“你终于来了!” 齐御风面色不动,淡淡道:“你是范卓?” “不错,我已经练成了‘血莲神咒’,打通任督二脉,练到比民国那些武林宗师更进一步,就算枪炮也浑然不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本事!”一座破旧的龙门铣床上方,一道白影闪出,正是范卓。 齐御风拄着雨伞,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认真的问道:“那么,你吃过桃么?”(未完待续。。。) 第33章 白莲神咒 “桃?什么桃?”范卓听到他这无厘头的一问,眉头一皱,不禁下意识讶然问道。 “连桃都没吃过,功力未臻化神之境,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齐御风抬眼看他,目中满是不屑。 “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强盗逻辑,嗑药升级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他大言不惭,丝毫不脸红的说道。 范卓听了这话,登时满脸阴戾,目中精芒四射,双手握拳,轧轧直响,口中道:“那今日就且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他跃下机床,身形如猛虎一扑,双手直拳,如箭一般向齐御风身上射来。 他这一下,实乃是用了十二分的功力,脊髓、腰腿一起用劲,整个身子如弯弓射月,鼓荡吞吐,当真有横扫千军,直摧万马之势,便是面前当真有一只老虎,却也能打死了。 齐御风将雨伞一丟,脸上浮出冷笑,他一抬手,手腕弯曲一拨,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刚硬无比,当真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使的正是他新近领悟的太极诀窍:千斤拨四两。 谈起太极拳功夫,“四两拨千斤”的道理深入人心,人人皆知,几乎连小孩子都能讲出个子午卯酉。 此语最早是出自王宗岳《太极拳论》,与明一朝,渐渐开枝散叶,发散开来。后世多奉为圭臬,不敢妄加揣测。 但一代太极宗师赵半山老年之际,却另有所悟,他究极到高处。功夫已远胜王宗岳编著《太极拳论》之时,寻遍天下。也难有相当的太极好手与之相抗。自己在回疆闲来无事,苦思奥义。却渐渐觉得这道理有些说不上对。 王宗岳言: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 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乎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皆是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为也。 长长一串,说的都是以巧劲破蛮力,触处成圆、引进落空、避实就虚等技法。 而到了清朝乾隆年间,这技法虽然各有巧妙不同,但却人人都会,许多人黏黏走走,阴阴阳阳练了一辈子,却也并非各个都成就一代大家。 当即赵半山不禁思忖,所谓四两拨千斤。显非力胜,不快无力,又岂是取胜之道? 所谓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济方为懂劲,若太极拳一辈子就是教人以四两之劲,敌千斤之力,岂不是走钢丝耍戏法的玩意儿了? 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学者不可不详辨焉,于是他遍访高人,身体力行,终于得以稍微窥测到了太极的另外一层境界:千斤拨四两。以千斤之力。拨弄四两之物,也能不多使一丝力气,这般丝丝入微的武艺,已足以将他提升至大宗师的境界了。 是以他依此原理。创下了一套入微细致,刚柔并济,以千斤能拨四两的拳法。后来又将这道理和拳法传给了齐御风等人,可是他内功虽然深湛。却也并非是打通奇经八脉的高人,是以虽得其理。却也无法完全证实,拳法之中臆测之处,也有不少,但于当世,却已经是一等一的绝学了。 这几天齐御风与曲非烟闲来无事,打开箱子教各种东西晒晒太阳,却发现原来日月神教从武当山所得的《太极拳经》居然被任盈盈不知什么时候,暗中藏在了他们身上。 这本书乃是当年张三丰真人亲手所书,乃是太极拳中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典籍,开篇便写道:“太极之初,为四两拨千斤,太极之母,则为千斤拨四两。”齐御风不禁大赞。 其中除了掤、捋、挤、按、采、挒、肘、靠等招数有更为细致的介绍之外,更是不断要求“气宜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其根在脚,发于腿,主宰于腰,行于手指,由脚而腿而腰,总须完整一气。”总之,气在意先,力发入微。 齐御风看之,不禁大惊,心道这两代的太极拳经,所坦诉的观点大相迥异之处,竟然不亚于华山派的剑宗和气宗,看来这武功见识,大抵还是得身体力行,只有身体达到了那个地步,才能细致体会,凭借想象,妄论武学,终究是肤浅了。 他通读经文,大得裨益,当即这一掌运劲如抽丝,双手如撕棉,虽只是一掌,确实四肢百骸一起运劲,范卓左拳一抵,只觉得如撞上铁壁一般。 “嘭!”只听的一声闷响,范卓若大的身体直接倒飞出三丈多远,撞在地上,软软的爬不起来。 这一下齐御风以太极拳的刚劲对敌,以一点之力为圆心,震荡扩散,打在他身体内脏筋骨之处,已经将他四肢百脉,俱震得出了淤血。 “你这功夫,还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吹牛,给你五分钟,使出你全身解数,让我看看你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齐御风眼睛盯着他,慢悠悠说道。 “那五分钟之后……?”一边郝景有些惊诧的问道,他这一辈子可从未看过,有人臂膀不动,竟然能把人打出十米多远! 齐御风此时面色肃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口中绽出一个字:“死!” 范卓一合即被拍出丈外,口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上颜色白的吓人,完全没有了原来健康的肤色,像是一个许久没有见到太阳的病人一般,他双目绽放出怨毒的光芒,勉力起身:“很好,原来我们的确低估了你,想不到……” “少废话,再不进攻。我一伞戳死你!”齐御风不耐烦道。 “哈哈,你内功比我深厚。的确有狂傲的本钱,可是我范卓。却也不是泥捏的!” 他一句话说完,双拳猛然发力,眼中赤红,怪叫一声,上身衣衫尽破,登时在阴暗的工厂内,便如同绽放出了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 “我擦,这是要变身呐……”郝景一个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好孩子。哪曾见过这个,登时便脚下发软,要往齐御风身后躲去。 “脱了衣服也不一定是小宇宙爆发,有可能是不良嗜好。”齐御风嘟囔了一句,上前一步道:“来吧,我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范卓目中充血,脸色赤红,大吼一声,向前助跑了两步。陡然足下发力,身形在空中疾卷,如风卷残云般回旋几周,电石火光间。双爪急弹,如蛟龙出海,抓向齐御风的头脸。 “白莲飞天!”齐御风瞬间便认出了这招数的名称。“使得好!” 他也不抬臂,身形微侧。脚步微错,眼见范卓身形如同一朵莲花在空中盘旋不定。突然势如闪电,踢出一脚,腿势如风,正中了他的胸腹之处。 “啊!”范卓一声惨嚎,身形如箭,倒射而飞,平平落地,继而又划出老远,地上鲜血横流,显然已经被这一腿震破了肚腹。 齐御风摇头叹道:“你就没有点自己的创意?这样的武功,连对付我三大爷都不够,也敢拿出来献丑?……还敢出来抢劫?” 郝景在一边张大了嘴巴,下巴眼看就要掉在了脚面子上,他听了这话,心中只道:“在空中能绕那么多圈,对于抢劫这个入门含量要求不高的职业来讲,足够了……” 范卓在地上扭了两下,缓缓爬起,齐御风不由得一怔:“还行,挨打的功夫,看来是练得不错。” “不过……”他随后又面色一正,低头挠了挠眉毛:“三招之后,我便不再留情,你可得考虑妥当了。” 范卓阴沉着脸,微微颤动着双手,点了点头。 “那么……使出你的真功夫来吧!” 范卓听了这话,突然慢慢阖上眼帘,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嘴里嘟嘟囔囔,开始念动着叽里咕噜的咒语。 伴随着他不断念动,只见他衣衫无风自动,轻飘飘的鼓荡起来,肢体上一道道血管猛然崩起,划出一道道青黑的线条,同时手臂越来越膨胀变粗,有如气球一般。 “我艹!这是伽马射线吧!”郝景远远的趴在大门旁边,惊讶的叫道,“你快去把他弄死,要不绿巨人出来了,地球就完了!” 齐御风满意的看着范卓身体的变化,回头一笑:“没那么夸张,还差的远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知道白莲教一脉的内家功夫,以聚气诀为基,上行衍至大日轮,白莲霸天劲,这些功夫无非是以少林功夫为基础,杂糅其他偏门武功而成,虽然尽走旁门,进步神速,算是入了邪派,但实质却也并没有什么稀奇,比之紫霞神功的严谨神妙,差之远矣。 但练成“白莲霸天劲”之后,却又有一门“白莲神咒”,号称白莲神教绝学的功夫,他却未曾体会,之因为这功夫极为霸道,一经上身,终生不蜕,又容易损伤神志,一不小心,便容易练成白痴。 这功夫他当时粗略一看,尽是神神叨叨,这个显灵、那个显圣,与江湖神汉巫婆的神打功夫类似,便也就视而不见了。 这几次交手,却发现这孙自佑人品低劣,所创制的武功,却也有别出心裁之处,便故意逼迫这范卓,看看他是否学过这么功夫。 所谓神打,传说中是用秘诀、咒语,与神灵沟通,借助神仙的力量上身,威力无边,这白莲神咒,便号称明王上身,威力无比,天下地上,唯我独尊,他倒也想见识见识,到底这功夫能有多大威能。 他抬眼一看,却见范卓双目血红,脸上布满青红的血丝,头发根根直立,有如疯魔之状,大踏步向他袭来。未完待续。。) 第34章 以强克强 第34章以强克强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大地之上,此时白皑皑的一片,银装素裹,尽管地处郊外,却也别有一番盎然意趣。 郝景站在大门前,双手紧握住冰冷的铁门,迎着呼呼的寒风,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大脑被冻得异常清醒,但眼前的情形,却也还令他有些失神,仿佛迷迷糊糊,如同做梦一般。 范卓此时上身**,周身青紫一片,他此时筋肉一条条绽露出来,仿佛身上盘着无数条粗大的蝮蛇,就连脖颈都粗了几分。 他本来便已经十分健美,此时这般打扮,更显狰狞可怕。 他运劲一迈,瞬息之间,便已经赶到齐御风身旁,盘膝跨坐,一招“菩萨蛮”站稳脚跟,接着弯掌成爪,爪影纷飞,一招“毒蛇乱”便朝着齐御风脖颈攻来。 郝景看着那粗大的手臂,丝毫不怀疑,如果他这一爪抓住了齐御风的小脖子,便肯定能将他脖颈“咔嚓”一声拧断。 齐御风却不慌不乱,脚如螺旋,微微一转身,手腕一拧,一股纯阳真气从丹田汹涌而发,掌发如风,如花蝶之舞,便将他一连串的进攻一个不漏的接连挡住。 “花蝶舞!”范卓身形变化,但神志不乱,当即不禁怔了一怔。”你怎么会?” 齐御风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有何难哉。” “好,接我下一招!”范卓一声暴喝,鼓起手臂,双手合力,在空中轮了半圈,猛然一砸。劈向齐御风头颅。 “霸王开山!来的好!”齐御风抖擞jīng神,微错半步。双掌连绵不断,分了十余掌。层层叠叠地朝他如铅球般大小的双拳上抹去。 只听见“嗤嗤”声响,齐御风双掌如磨,不断有细小的鲜血飞溅开来,范卓双掌之上,已经被磨出了一道道血痕,整个拳头,犹如血葫芦一般,不断有细碎的皮肉鲜血,在空中飞舞四溅。 一招无果。范卓也不硬拼,当即硬生生抽手反转,使一招“袖底白莲”,双掌下探,接连三拳,袭向齐御风胸膛、小腹,下yīn。 这三拳如毒蛇之柔、蜿蜒曲折,有如白莲绽放,明丽耀眼。 齐御风也不移步。单掌摆动,上挑、中摆、下压,奇速无比,三掌连绵。他这一掌如落英缤纷,姿态优雅,更兼气度闲逸。轻描淡写间,便随意破解了这一招。 “落红莲!”范卓拎着血淋淋的双手。连退了几步,脸sè惊诧至极。“还可以这么使?” “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齐御风觉察出他攻击劲道之中,内劲层层不息,源源不断,但刚猛霸道,浑浊混乱,使的却不是纯阳正气,显然便是那“白莲神咒”所带来的邪门法术。 “好!”范卓一咬牙,“是你逼我的!”他陡然双臂一振,龇牙裂嘴,双掌结印,大叫一声道:“白莲显圣!” 只见他瞬息之间,脸sè连变,由青到白,复而由白至红,鼻中发出一声闷哼,犹如炸雷一般。 这一下工厂内余音缭绕,回响不绝,郝景不禁吓得心脏几乎从口中跳出,他大声叫道:“别玩了,你就把他收了,再打就得出钢铁侠了!” 齐御风笑道:“等我不敌,你再去找‘龙组’,眼下一切还都在掌控之中。” 这时只见范卓脸sè“唰”的一白,宛如体内生出了一朵白莲一般,只不过这肌肤惨白,犹如白无常再世,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一声暴喝,大踏步迈出三步,每一步都铿锵有声,杀气腾腾,足下水泥尽碎,到了第三步,他身形一探,好似突然长高了几分,猛一捶向前,像是要抓住齐御风的肩膀一般。 “凌空杀?”齐御风看他双足看似沉稳扎实,其实微微离地,以凌空搏击下方,心中暗忖,看来这厮到也是个练武的奇才,这几个月时间,居然能就能练到这般境界,听说毒品最能激发灵感,刺激神经,果然所言不虚。 这一下他如大鹏展翅,冲掳之间,狠捶猛打,正符合这一招要旨,招数jīng妙,看来定然是下过了一番苦功。 齐御风心念闪烁之际,身形自然而然,如随风摆柳,微微摇晃,躲过了这一捶,范卓心中登时升起一个念头:“他开始躲我了!” 他狂喜之下,依然忘记不了这一招之后,另有后招,当即下步横跨,猛一腿朝齐御风膝盖踢去,同时运爪如风,自下而上,如飞龙翻浪,以雷霆万钧之势,抓向齐御风的心窝。 此时他体内热气沸腾,一股浑厚霸道的气息从丹田狂涌而出,流经四肢百脉,透体而出,这一爪一腿,速度劲急之极,力道强劲异常,伴随着嗤嗤风声,异常响亮。 这一招凝聚他多年苦修,半年多的研磨,已是他最强一击。 生死胜负,富贵存亡,全赖与此了! 齐御风轻轻“哼”了一声,不闪不避,突然双手下垂,放弃了抵抗。 只听得“轰”一声巨响,回音震荡,两人交际之处,似乎隐隐约约荡漾开了一丝波纹。 郝景只觉得地面震动,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他惊讶的看着那丝涟漪不断扩散,目中满是惊恐,心中只道:“世界上怎么能有如此武功?” 好半天他才回想过来,这工厂灰尘也太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齐御风才微微喟叹一声,似乎颇有些遗憾地问道:“你难道只有如此功力?” 范卓身形微微颤抖,站在他身前三尺之外,他佝偻着腰,瘸着一条腿,握住自己左手露出半截骨刺的手腕,刚才的一击,齐御风丝毫不见躲闪,只是运硬功抵抗,硬碰硬的蛮干,但内功激发,便已经将他震得骨断筋折,一条腿骨断成了七截。 他面sè狠戾尽散,满是惶恐不信:“怎么可能……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齐御风扫兴道:“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你坐井观天,以为仗着长了能耐就能横行无忌,须知天下之大,有都是你打不过的高人逸士,今天就算我不来,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三大爷么?”(未完待续。。。)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35章 余韵无声 “你……你到底几个大爷?怎么……”范卓回想起自己的计划,似乎总是缺漏了一环,此时听他说起三大爷,不禁劈口问道。 齐御风却不容他分说,抬手一掌,既轻且柔,在他胸口上一捻一推。 只听得范卓体内“轰”一声,真气旋转,接连爆响,仿佛有爆竹在他体内不断燃放一般,他睁大了双眼,目中露出骇然之色,但却随之身形停滞,仰躺地上,终于死不瞑目! 齐御风看他一眼,微微叹息。 说起来这位倒也是个练武的奇才,甚至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绝世罕有的天才人物。 他居然能将白莲教一脉的功夫,经过自己不断揣测,凭空演化,加上药物刺激,练到了这般境地。 但即使如此,他招数粗陋,内功浅薄,比之余沧海这个《笑傲江湖》中一流高手中武功最低的人物尚且远远不如,尽管声势浩大,身形不断变化,看似十分唬人,但在齐御风这等大行家面前,可以说是不值一晒。 “到了这太平盛世,或许我真的是天下无敌,再无对手了?”齐御风略施小伎,便打死了范卓,心中却若有所失,甚为遗憾。当真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之感。 过了好半天,他才醒悟过来,转头问道:“走,看看银行的钱在哪里?” 郝景机械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早已由震惊平稳过渡到崇拜:“那个……赛亚人?” “咦……什么?” “你这功夫不是地球学的吧?”郝景目中充满了怀疑,“你来地球有什么目的?” “切……有功夫耍嘴皮子不如快点。一会儿我家都该吃晚饭了。”齐御风抱怨道,他顿了一顿。又续道:“咱们是华山派。” “华——山——派!”郝景目中登时燃烧起一团热情的火焰,“那个,贵派有没有微博?联系方式是什么,还收不收徒弟?” 齐御风转过头:“你要干嘛?” “那个,呵呵……寻思或许咱们当个师兄弟什么的,你看我这样的,给你当个师弟行吗?对了咱们那里学费怎么交,是欧元啊还是人民币啊。有没有助学贷款,要是学习优秀的话,能不能有个奖学金什么的?”郝景一连串的提出一堆问题。 齐御风脚步顿了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然后低头道:“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华山派上上下下。没人会找你麻烦。” 郝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害怕了么,我没害怕吧,艹,我可是警察……警察你懂么,我二十岁那年就敢大白天的看《午夜凶铃》了!我都没拉窗帘!自己一个人!”他手底微微颤抖着,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也有面对强大力量的恐惧。 “呃,等到报案的时候,你就跟他们说这几个人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而死吧。”齐御风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骨头都碎成这样了。他们能信么?”郝景小声嘟囔。 但等到齐御风一回头看他,他却立刻一个激灵。大声道:“必须信啊!我相信局长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了,这场面他期盼了好久了,只要我一跟他汇报,这场大功劳肯定是跑不掉的。” “到时候我就可以升职加薪,当上分队长,出任一级警司,迎娶小师妹,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 齐御风一笑,任凭他在身边呱噪,踮脚一翻,踢开了面前一个巨大的箱子,露出红彤彤的人民币。 “我去,这能有二千万不?”郝景惊讶道。 “没有吧,估计也就几百万,就算一千万,那这样的大箱子,至少得有四箱。”齐御风见过金银无数,也曾见大伯提取过大额现金,是以能冷静的分析。 “才这么点?听这数不怎么激动,可是看这这么多红票子,倒是第一次……”郝景蹲在一边,用手摸摸钱币,感慨了一番。 齐御风却冷眼旁观,打通任督二脉的高手,居然为了这几百万人民币而出手抢劫,这范卓当真不知所谓,可恨而又可怜…… 突然郝景抬起头,笑道:“我记得前几年春节晚会上,那个主持人白岩松,介绍什么诚信模范,说一个女的捡了装有一千万人民币的提包,清清楚楚说是一个提包啊,立刻提着归还银行了,这女的得比你力气还大吧?哈哈,哈哈……” 齐御风陪着他傻呵呵的笑了一笑,突然脸色一变,冷笑道:“那你说这钱,咱们俩怎么分呢?” 郝景闻听此言,看着齐御风眯缝着眼睛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突然感觉整个庞大的工厂内,立刻就凭空升腾出一种无比的压抑,压抑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连喘息几下,汗毛直立,才勃然变色道:“这钱是国家的……”说道此时,他突然想起方才齐御风显露的武功,不禁勇气尽失,呆了一呆。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宽大黑暗的工厂,又喃喃道:“我估计我就算拿着枪,也打不过你,但是你有这样的武功,前途远大,我劝你最好悬崖勒马,不要行走在犯罪的道路上,一旦拿了这钱,从此与整个国家极其为敌,一经察觉,白简无情,勿谓言之不预也……” “废话真多。”齐御风不耐烦的白他一眼,“给我一百块钱,剩下的都归你。” “你要钱干什么?”郝景睁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帮你解决这么大个事,给一百块钱都不行?那八十,八十你有没有?”齐御风开始还硬气梆梆,后来却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是……你这算行侠仗义吧。大侠行走江湖,还管我们平民老百姓要钱?”郝景眼睛瞪得更大。理直气壮的说道。 齐御风怔了一怔,拿手指头点着他道:“我发现你这人真抠,合着帮你忙前忙后,还不能提钱?学武术必须得视金钱如粪土么?不给拉倒,那我走着回去,记得,就说他们自相残杀啊,否则……”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门外走去,随手弹出一块石子,只听得“嗖”一声尖锐的响声,那石子速度急劲,力道异常强劲,“哗啦”地一声,打破了百米之外的一块天窗玻璃。 一手发射暗器的功夫。实是骇人耳目。郝景心中一凛,“啊哟”一声惊呼:“你有话好好说啊,我给你!要坐车钱你不早说,以后你可别拿这玩意砸我们家玻璃。”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赶到齐御风身边,从衣兜里使劲掏摸:“你说你怎么这么着急。这地方阴森森的,地上还躺着五个死人,要不你再陪我呆会儿?” 齐御风摇摇头:“今天我们家包饺子,我得赶紧回去……” 郝景看他一眼虽不粗大却有力的胳膊:“你是着急回去和面?” 齐御风不耐烦道:“快点,一会儿你们同事来了。我就拎不清了。” 郝景吭吭哧哧掏出钱包,打开来。却见里面就一张二十块钱的纸币,当即两人四目对视,不由得都是一呆。 郝景捏捏下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逛街时候买了点东西,都落在超市了。要不咱们从那边抽个一张两张的?应该没事吧?” 齐御风摇头:“亏你还是个警察,新钱号都是有数的,万一查出来呢?” 郝景笑道:”查个屁,这事能这么了结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还想节外生枝?” 齐御风叹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从他手中接过二十块钱:“本来想沿途看看能不能打个车,既然如此……我还是稍微走远点,坐小公共吧。” 郝景面色现出一抹惊诧,随后便化为激赏,微笑着点了点头。 齐御风捏着二十块钱,确定了身后无人跟踪,便走上乡道,拦了一辆客车,回转到了城中。 一路之上,他不禁心道:“眼下这个团伙已经了结,可是当初到底是谁偷了我的秘笈?是谁指导这些人练功?” “那‘白莲神功’尽管并非他珍藏之物,但是在学校附近房子中放了许久,却也没曾显露出来,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被人盯上了呢?” 他花了十八块钱坐了环线,接着又花两块钱倒了两次公交,将二十块钱花的一分没剩下,才回到家中。 进到屋中,正看见四家人团聚一堂,热气腾腾,人声鼎沸,都笑呵呵的看着他,当中居坐者,竟然不是旁人,而是被他无情抛弃于步行街的曲非烟。 她是怎么找到家的呢?齐御风暗暗琢磨着。 此时早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中之人都多少已经喝的迷迷糊糊,只有她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和弯弯的细眉,朝自己微微撅嘴,以示不满。 叶青脸色通红,显然喝得不少,见到齐御风洗手上桌,上来便抓住他的手问道:”小风,你什么时候跟非非结婚啊?我跟你说,这么好的姑娘……” “这个嘛,呵呵呵呵……“齐御风感受着另外一边看着大伯家齐德龙、齐东强两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笑嘻嘻答道。 ”但凡有这样的好姑娘,可得给你这俩兄弟找一个。“大婶也凑过来嘱咐道。 ”那什么,哈哈哈哈……“ ”我告诉你,要不是非非姐姐在这里,我今天都不来了!“二伯家的小女儿齐筱兴冲冲对着他说道。 ”为什么呀?“ ”因为……因为无敌火金刚昨天受伤了,力量源泉也被偷走了!“齐筱奶声奶气的说道。 齐御风一怔,这咋跟我情况这么像,看来太阳底下,当真没有新鲜事,随即他配合道:“那你是要去拯救地球么?” 齐筱看了他一眼,道:“你咋那么幼稚,我要把大结局看完。”(未完待续。。。) 第36章 云门剑宗 酒过三巡,齐御风略微把今天的事情隐晦的说了一遍,众人听说犯罪团伙尽没,不禁都是皆大欢喜。 席面撤去,大伙三三两两,聚众聊天,曲非烟跟陈淑艾凑到女人堆里,对着电视指指点点,口中不断道:“这人太不专业了,都没讲什么悲惨遭遇,这种家庭幸福美满的,怎么好意思出来选秀啊?” 齐御风喝多了酒,走到阳台便,望见漫天星空,想起过往种种事情,不禁有些神情恍惚。 论及他一身武艺,主要出自于两大宗,一门便是胡斐所传的拳脚剑术,另外一门是包括了“紫霞神功”和“独孤九剑”在内的华山派绝学。 清朝中叶,武道衰微,尽管有胡斐、陈家洛这等出类拔萃,天资聪颖的绝世奇才,但依旧难掩武学日衰、内功失传的局面,胡家拳法尽管比之二十一世纪流传的武学强上不少,但江湖武人比之明朝成化时代,还是相差甚远,简直堪称末武时代。 而华山派一脉,自南宋创建,经过无数英雄豪杰,花费了无数心血积累而成,一套套武功家数,都是一点一滴,千锤百炼的积蓄起来。 虽然华山气剑两宗火并之后,,剑宗好手已然伤亡殆尽,许多高招就此失传,比之少林武当的传承自显得黯淡,但经过他与令狐冲等多人苦心专研,更将“独孤九剑”的剑理剑意传播了开来,众师兄弟举一反三。尽管许多关键之处,可能一时并未妥为参通解透。但如再过十年,经过施戴子、陆大有等人勤学苦练,齐御风料定,在剑术之上,华山派当属当时的天下第一。 可是怎么到了胡斐那个年代,武林大会上华山派的位置居然虚设,无人上场了呢? 齐御风回想起“长白论剑”的时候,心中不禁一阵心酸慨然。当时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点苍俱有出场,而且也给华山派留了尊位,可是却没有一人能代表华山坐在那位置上,挥斥方遒,与天下英雄把酒言欢。 怎么华山派就此没落了呢? 当即他接着酒劲,不禁胡思乱想,根据小说家言。就在乾隆年前的一百年前,华山派非但没有湮灭,还贵为天下第一大派,好生兴旺,简直达到了本派历史的巅峰。 华山派当时尊风清扬为祖师,号称天下第一。华山派掌门“神剑仙猿”穆人清更是天下无敌,想必便是令狐冲等人对华山派起了存亡续断之功,经营得当,是以绵泽百年,终而不衰。 可是穆人清自己武功虽高。饱通人情世故,性情恬淡温和。并且教徒弟的水平很牛,却似乎有些已然有些欠缺,管束不住弟子。 他的大徒弟“铜笔铁算盘”黄真资质平平,为人小心谨慎,武功虽高,却无甚特异之处,只堪守成,不堪创业; “神拳无敌”归辛树心胸狭窄,最为护短,江湖上武林同道,对他都颇有怨言; 而甚么“金蛇王”袁承志这个糊涂蛋,作为华山派中兴重点培养的一代人才,居然失利之下,装成鸵鸟,流落海外,是以华山派才日益衰微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而其他门下徒弟徒孙,更是仗着华山派天下第一,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将华山派几百年来养出的名望、局面,彻底毁于一旦。 他想到袁承志,不禁摇头叹息,蠢材,蠢材,就算你并无兼济天下的大才,可凭借你天下第一的武功,鞑虏入侵来一个你就杀一个,将什么努尔哈赤的子子孙孙一剑一个,扫荡得干干净净,不就结了? 此后又焉能有百年屈辱,华山派将这种玩意儿重点培养,也算倒了大霉了。 可又一回想,他既然取名“承志”,寓意乃是续承他父亲的遗志,那么放纵建奴,观望养敌,对抗清大业敷衍了事,冷眼旁观看清军肆意窃取花花江山,辜负华山派的教诲,倒也不足为奇了…… 回想起明朝的风光,再想起满清时代的落寞,齐御风不禁摇头感叹,看看人家少林,方丈带头犯戒,藏污纳垢,生养儿女,门下弟子各种私心,各种被骗,历史上从来不是什么光彩角色,可一直确实天下最强的门派,凭什么? 归根到底是体制问题! 整个少林就是个大公司,各部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达摩院、罗汉堂、般若堂、戒律院、藏经阁,该有的组织结构都有了。 更别提财务和食堂了,人家门下三千亩僧田,甚至自供绿色无污染食品。 即使武当派在张三丰年代,也不过是跟少林寺并驾齐驱,明教、日月神教、天地会,红花会,纵然显赫一时,也不过是简单分组,依靠强人打下江山,等到领导没了,自然也就没落了。 少林寺天下第一,不是一天形成的,这种先进组织结构,明显其他门派就望尘莫及啊。 他想到这里,不禁看向家中客厅内的诸人,要想重建华山派,自己终究要建立一个班底。 第一,要将一些粗浅武学传给家人,让他们有防身之能,自己行事便可少了一份顾忌…… 第二,开设拳馆,广播武学,使华山派千年的武学精粹,不至于在自己手上淹没…… 第三…… 正当他思考之时,突然听的一个童音奶声奶气的说道:“第一,把冰箱门打开;第二,把大象放进冰箱里;第三,把门带上……” 旁边陈淑艾哈哈大笑:“哎呦,筱筱真厉害,这么年轻就能把大象放进冰箱里了。” 齐御风呆了一呆,摇摇头,不再细想,转头看向与他最为亲近的大伯问道:“大伯,我现在所学的武功,都是古代华山派流传下来的,现在想留个念想,使这些武功不至于湮没,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大伯醉醺醺的转过头来,斜睨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粗声说道:“重建华山派,好志向!你武功练到这种地步,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咱们当长辈的也不能不支持,你说要多少钱?大伯入股!” 齐御风默然无语,看向他身边的二伯,齐若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古拳法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和力量的结晶,是五千年来中华文明的历史发展的见证,现在他们正遭受被忽视,甚至失传毁灭的命运,如何对其进行保护和利用,传承我们民族的独特文化,就是把我们的民族身份,民族基因传承下来……” 齐御风再一次默默转头,看向三大爷齐若云,齐若云嘿嘿一笑:“你要开个拳馆,不念书了?这大学念不完可不好……” 齐御风摇头道:“我只是想更多的人接触到华山派的武功,留个念想,不至于耽误上学……” 齐若云点了点头:“那就好……”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沉吟了一会儿续道:“你三大爷没念过大学,也没什么见识,这辈子就知道低头种地,埋头吃饭,不过咱们老齐家的武功,却从来没丢下过……” 他说到此处,仰首伸眉,挺胸抖擞,目中精芒闪烁,英气勃勃,哪还像个浑浑噩噩的乡下老头,分明便是一代宗师的架势。 齐御风心念一动,心说论及咱家长辈武功第一的,却还是这位三大爷。 他一生恬淡,甘于务农,虽然生性争强好胜,却不爱与人争执,只是嗜武成性,一身齐家拳剑,早已熟极而流。 根据大伯所言,三伯年少之时,功夫技艺便在四人之中排名第一,爷爷甚是喜欢,对他倾囊相授,引为齐家下一辈当家。 三伯活了四十多年,练武痴迷刻苦,以至于有时甚至疏忽了田里的活计,导致收成不好,生活拮据,甚至还得其他三位兄弟接济,才能过活。大伯屡次劝他出来到城中做工,他也不当作一回儿事,依旧我行我素。 他所练剑法拳法,无非“云门剑法”和“通臂拳”,但熟极而精,功力最纯,更将戳脚功夫的“玉环步”等技巧融入其中,别具特色;平时喜欢到处结交武林高手,以武会友,广收博取,增益武技,是以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在武术圈中,也是广有名望。 齐御风曾偶尔听父亲说起,三伯与京津一代诸多名家高手,交往甚密,他以武会友,从无败绩,且从不伤辱对方,许多知名的好手名家,都对他无尽折服,邀请他出山传艺,共同致富,但是三伯这疏懒的性子却始终不改,对此毫无兴致,除了访友,便是守在家里专研武学,几乎从不考虑其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虽然习武一生,到处打架,却也从未与人结下什么仇怨。 齐御风正想到这里,却听的齐若云微微一笑,又续道:“不过我练的是咱们齐家祖传的功夫,你这却是外来的经文,想要开宗立派,先打过我再说吧?”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咱家怎么还有这个规矩? 他转头疑惑的看向齐若成,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三大爷是云门剑宗的掌门,这个的确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37章 五法合一 云门剑宗,这是什么设定? 难道一直平平淡淡过日子的齐家,其实是暗藏着隐秘传承的高帅富家族不成? 这就像穷的只剩下一顶草帽的小海盗路飞,走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父亲爷爷,却原来都是跺跺脚就震惊天下的大人物? 齐御风立刻觉得脑子就有点不好使了,转头看向齐若峰:“大伯,有这事?” 齐若峰脸上一红,笑道:“咱们功夫都没有你三伯高么,所以你三伯才是咱家话事人……嗯,家训里是有这么一条,未经家主同意,不得将武艺传给外人。” “——家主……这名字叼爆了……”齐御风默默想到,“可是我都教不过不下三百人了,光人民币都赚了四万了。” 一边大伯的儿子齐德龙本来看着电视,听到这话,突然转头道:“小风,早听说你得了什么奇遇,弄的天下无敌的,四叔跟我们吹的跟武侠小说似的,我们一直也没见着,正好你回来了,你给咱们也练两手看看?” 齐若云摇头道:“光练练还不行,他要想出去收徒弟,开拳馆,得先打得过我才行。” 一边齐东强凑过来笑道:“三叔,小风不过从那里学了点气功,哪能跟你比呢,你这不是难为人呢么?” 齐若云正色道:“你爷爷就是这么教我的,想要开枝散叶,必须武功练到咱们全家第一,我读书少,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认这个老理儿。” 齐御风在一边讨好的笑道:“那我也这不是咱家的功夫,也不能教出去啊?” 齐若云摇了摇头:“齐家的规矩。武功传儿不传女,传媳不传婿。只能进,不能出。除非你是全家第一。” 一边齐德龙白他一眼:“就是因为这老理,咱爷爷才没有叶问那样出名。” 齐东强点头道:“对,看来咱家属貔貅的,光吃不拉。” 齐若云喝了点小酒,身体轻飘飘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当即笑呵呵道:“你们也一样。要是随随便便把云门十三剑教出去,看我不打得你俩屁股开花,你看到时候你爸管不管。” 齐东强头一扬,转头看向老爸,问道:“爸,你管么?” 齐若峰摇摇头:“我打不过他……” 齐若成在一边一拍手,叫道:“行啦,别说那么多废话,咱们下楼到演武场上。三哥今年能来,咱四兄弟团聚,也乐呵乐呵,就由三哥指点指点小风。” 说罢。他蹬蹬蹬下楼,打开了两盏二百瓦的大灯,照亮了家门后面一大片院子。 齐御风家里自从建房的时候。就保留着一片练武的地方,共约有一百多平的水泥地。一面靠着楼房,其余三面。都是一丈多高的砖墙,专门遮挡他人视线,以防止偷窥,旁边盖个简易房,刀枪剑戟,都保存在其中。 屋里的十多号男女老少,见到叔侄要比武,不禁都大为兴奋,当即都叽叽喳喳,穿起棉袄,戴上帽子,溜溜达达的一起走下了楼。 齐御风站在场中,看向齐若云,两人都穿着单衣,挺立场中。 齐若云虽然年过四旬,平时显得猥琐不堪,但站在场中,却立刻显得生气勃勃,精气神异常旺盛,此时脸色凝重,更是有如龙骧虎视,雄姿英发。 齐御风正要开口,却听见大伯、二伯与父亲凑在一起,商量了两句,大伯轻咳了一声道:“小风啊,这二十年,你三伯可是在武术界为了咱齐家赚名声的,现在岁数大了,你给他留点面子。” 齐御风转头笑道:“三大爷体格这么好,跟小伙子似的,我也未必能赢他呢。” 齐若云不屑的看了自己大哥一眼,回头吩咐齐御风道:“你用兵刃,我空手跟你过招。” 齐御风一听,当即哭笑不得道:“这不好吧?” 齐若云道:“我比你多练了二十年的拳法,还有甚么比头,你爸说的那些什么冒烟的气功,那都是虚的,打起来不顶用,我看看你剑法如何。” 齐御风摇头道:“不必了,咱们就这比吧。”说罢双手一圈,两臂画圆,如迎风摆柳,慢慢回旋了一周,立于身侧。 旁人只当他伸了个古怪的懒腰,齐若云却脸色一变,道:“这是古法形意拳的五法合一?你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齐御风莫名其妙道:“什么五法合一?” 齐若云正色道:“你这飞、云、摇、晃、旋,难道不是形意拳的五法合一么?” 齐御风登时为之汗颜,摇摇头道:“您真是想多了,我就是刚才吃多了坐久了消消食……” 齐若云心下怀疑,方才他那一圈转,略似于形意古传的”圈手“,可的确又有些似是而非,又好像是太极拳的”云手“变种,相传拳术练到至高境界,便能行动坐卧,一言一行无不在规矩之中,难道他小小年纪,就连到了这种地步? 他想到此处,默默的在心中赞许了一声,龙行虎步,向前走了几步,左手五指张开,立于身侧,右拳当胸,点了点头:“好,你来吧。” 齐御风神色古怪的看着他,略有些为难的想了想,心中只道:“我若是全力出拳,只怕一两招便打败了他,这对三伯面子,可须不好看。” 正当此时,突然听到一声清咳,他偷眼望去,却见曲非烟摆弄着两个小指头,不断打来打去,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抿嘴微笑。 当即他不由得心领神会:“既然如此,那就闹个不胜不败,打到天亮去罢。” 心想至此,他抬手一挥,轻飘飘攻出一拳。齐若云皱眉道:“这也太……”话未说完,却见一拳看似迟滞。实则奇快无比,便已经攻入了身前一尺之内。 他急忙左掌一拒。右手抬腕一抖,使出七成力磕向齐御风手臂关节之处。 齐家所学通背拳,原本只是小道,并非掌握了其中的独门精要,但齐若云巡师访友,多年来苦心钻研,年轻时多与名家教手,收益颇深。由于他勤学善悟,已经将诸多通背名家的绝活贯而通之。交融升华,形成了自己一脉的绝技。 现在他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依旧磨砺功法,探寻索隐,抉微求秘,当世武功真正能胜过他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若不是意不在此,他早成一代名家。功成名就,是以这次家中出事,几兄弟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这尊大佛请回来震宅。 通背拳重中之重。便是在于“活腕”,无论耐性韧性灵活性,手腕的力道。都要比其他拳种重要得多。 往往练习通背拳日久的人,无论走道。坐下休息,吃饭。开会,看电视,洗澡等等日常生活中都可能没事抖抖腕,以至于给外人感觉象患了多动症一样,殊不知人家却正在练习上乘武功。 只有将手腕练得灵如活蛇,才能在瞬息之间,便打出劲道来,练到绝顶,甚至可以以腕摔碑,抖炸伤人。 他这一招以腕袭人,正是将筋骨练得通透,通臂拳练到了极致的功法,先前气定神闲如老僧入定,而一旦出招,却能在电石火光间,后发先至,毫不费力的催探抖弹,将敌人制服,正和通臂拳“缩小软绵巧,冷弹脆快硬“这十字的特点。 可他这一劲力激发,击中了齐御风的手臂,却好似泥牛入海,丝毫没有动静,齐御风不管不顾,胡乱一抹,单掌圈转,便朝他胸口打来。 齐若云陡然心惊,心说我这手腕弹劲,不亚于一般武师的全力一拳,他怎么恍如没事一般? 但齐御风掌力已到,他却也无暇他想,急忙腰背发力,身形向后一弹,退出半尺,躲过了这一招,随后肩臂撩挂,猛然向下一劈,使一招“大圣劈挂”,猛然一砸,抵向齐御风肩膀。 本来通臂一门拳法,大劈大搓,放长击远,绝非尺寸之地可为,但齐若云功力娴熟,功力早已入微,他腰似转轴,浑身之力通于肢端,虽然于方寸之地施展绝招,却也有如大河奔流,一泻千里之气势。 齐御风眼见这一招凶猛,抬腿一撩,想要后退,然后似乎犹豫了片刻,才脚跟落地,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堪堪在这一掌即将劈落之时,躲避了开去。 齐若云一招不得,急忙勾足蹶肋,反身横抽,犹如辘使翻扯,一连向他后心位置连拍了三掌。 他这三掌虚实分明,步伐连环,每一掌都凶猛沉实,雄浑有力,而又内外兼顾,刚柔相济。 那边却见齐御风也不理他,转身之后,仿佛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大踏步向前走出三步,正好躲过了这三招,等到齐若云三掌力竭,突然一转身,伸出双爪,使一招“双手抓胸”,笨拙的朝他胸口抓来。 齐若云惊诧莫名,心说这连环三式,乃是自己苦思而得,融多门武术为一炉,就连自己儿子都未曾见过,怎么他却好似对我这套武功,司空见惯了一样? 他却不知道武功招数练到一定程度,自然有连环进击的心思,由此而生的的连环三招,在武林史上数不胜数,譬如华山派“夺命连环三仙剑”、“太岳三青峰”、以及”长江三叠浪”,泰山派的剑术“快活三”等等。 他虽然凭借现代资讯发达,多读武籍,体悟到这种拳招绝活,却不知古人相似的招数,早已不胜枚举,虽然巧妙各有不同,但齐御风胸怀“独孤九剑”,天下诸门诸派的武功,在他眼中一看即破,实在没有半点隐秘可言。 齐若云眼见齐御风一双大手,宛如流氓泼皮一样朝自己袭来,不禁心中又是惊异,又是好笑,当即沉腰立马,探肩长臂,一拳如鞭子一般抽出。 他此时屈身蓄护,放长击远,当真身似弓,手似箭,腰似螺旋,一拳既快且脆,迎向齐御风的掌心,要与他以力破力,正面火拼,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齐御风见他于不盈一尺之空,居然能发出这等刚猛紧凑的拳招,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声,心道三伯能将通臂拳练到这般地步,可当真是下了无数苦功,这般技巧,可绝非内功深厚,就可以做到,而是用无数的时间和汗水,逐渐打磨而成。 他眼见一拳破空而至,有意试探,突然反手一拂,出手优雅,气度闲逸,五指袭向齐若云手臂。 齐若云拳术精湛,自然能发能收,但眼见他这一拂,似空非空,若有若无,不禁砰然心跳:“天下居然有人能将太极拳练到这样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38章 叔侄较技 通臂拳中有一门五行通臂,亦称太极通臂,其打法紧凑、柔滑,融合太极之小巧连绵,与通臂之刚猛舒展为一体,齐家其余三兄弟虽然不知,但齐若云却习练rì久,是以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这乃是太极拳的功夫。 当即他见到齐御风这一拂慢吞吞袭来,看似平常,实则招数变幻莫测,虚虚实实,难以抵挡,便心下一横,脚下一滑,凭空退后三尺,接着双手如叠云涌起,层层递进,向齐御风小臂上斩去。 他这招数一出,登时动作显得柔韧绵长,刚柔相济,圆径相依,齐家其余三兄弟俱是不识,不由得相互对望,俱是莫名其妙。 但见他力由背发,肩胛骨高高隆起,一招一式,无不伸展自如,深合通臂之道;但拳如缠丝,螺旋鼓荡,显然又与他三人原来所练的通臂拳,大相迥异。 齐御风退后三步,面含微笑,眼看一掌斩到身前,突然抬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圈,劲风擦过空气,呼一声响,将他手臂方位,错了一错。 这一下他运足了真力,虽然只是手臂一挥,但带动的气浪和劲风,却如同惊涛骇浪,带起地面上大片的碎琼乱玉,吹拂到身边人的脸上。但他手臂临到齐若云的手臂之上,却又轻如柔水,萦绕回旋,不自觉的将他的拳路一变。 齐若云猛然呆了一呆,身体自然反映过来,当即四肢百骸一起运劲,腰马合一。双臂内弯,手肘向前。似箭一般向齐御风胸口撞去,这一招看似强劲无匹。实则灵活变幻,虚实飘忽,可刚可柔,若非他习武多年,绝难如此快捷。 但齐御风却似乎浑然不觉,双手一分,门户大开,任凭他撞了过来,齐若云只觉得登时如撞入一团棉花一般。浑不着力,心中大为惊诧,登时拳出如风,向前一推,使得正是太极通臂拳的缠丝柔劲。 齐御风笑嘻嘻的伸臂缠在他双掌之上,运劲略转,齐若云登时觉得似乎有一股柔丝抚身,却又不可抗拒,待看见他引导自己双手在他身上一摁。却不禁心头雪亮:莫非他在教我练功夫么? 抬头一看,正看见齐御风一双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看他,当即心有所悟,哈哈笑道:“小子。原来你先前都在藏拙,这时候见你大爷练的不对,才出来指点我么?” 齐若峰眼前齐御风只是手臂一扬。便带起千层雪浪,肆意飞扬。虽然有所准备,但这般奇景。却还是令他眼中略有些失神,听到老三说出这话,不禁嘟囔道:“……是三大爷。” 齐若云虽然见到齐御风展露神奇武功,自己并非敌手,但气势不衰,当即继续攻上,手中拳招吞吐鼓荡,当真有飞龙翻浪,直yù升天之势。 打到现在,齐御风便也知道了齐若云的的底细,不再藏拙,手中拳招中正自然,稳健扎实,不断纠正齐若云拳招中细微之处。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又又七八十个回合,在一帮女人看来,这场面上兀自难分高下,紧张激烈,但齐家四兄弟却均已看出,便是有十个齐若云,恐怕也并非齐御风的对手。 旁观者中,叶青等妯娌并不识武艺、而齐德龙、齐东强,武艺也原本平平,连高中时候的齐御风都不如。 此时见到这两人踏雪纷飞,纵横来去,身法都是矫夭如龙,迅猛如虎,直如风雷电闪,却又轻盈飘逸,比之电影电视之中的打斗场面,简直要好看上百倍千倍,不由得看到目眩心驰,瞧得眼都花了,都大声叫好起来。 齐御风一边与三伯相抗,一边却也暗中观察齐若云这一身武功,发觉他这一路拳法,当真如松之劲,如风之迅,但却也不是一味的刚猛迅捷,亢奋凌厉,与原先修习的通臂拳相比,更为柔和巧脆。 虽然处在下风,他却虽败不乱,招式分明,当真不失高手风范,而且他只凭通臂拳一拳之纯,居然能练到这种地步,当真令人嗔目结舌。 又过了几招,齐若云突然向后一跃,脚下一沉,”轰“一声碎石乱溅乱飞,竟然将练武场的水泥踩出了一个大坑。 他如金刚怒目,脸上无悲无喜,望着齐御风怔怔不语,好半天,才重重的吐出一口白气,感慨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你这样先知先觉,已经到了武道的巅峰,我猜天下任何的武功招数,对你都没了作用。” 齐御风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继而摇头道:“应该有,但是不多……” 齐若云郑重的点了点头,继而笑道:“来,让我看看你那个内功练的如何,也开开眼界!” 齐御风点了点头,运气调息片刻,看旁边众人都面带好奇,将信将疑的看他,当即微微一笑,缓缓舒展肢体,平平伸长双臂,以背发力,通过肩、肘,达到指尖。 齐若云看他这姿势,尾闾中正,神通贯顶,舒展大方,状如猿猴,却又处于似与不似之间,不由得又是一声感慨:“通臂拳练到这种地步,也就是最高境界了。” 齐御风双手在地上各抓了一把雪,伸手一握,白雪立刻化为流水,就好似遇见了烧红的铁块一般,但却凝而不散,只在他手中滚来滚去,并不落地。 周围几人相互对视,目中都露出惊骇之sè,心道这样的武艺,却是什么功夫? 只有齐若云等四兄弟才知道,内家拳练到一定境界,体内真气元转不定,永无止境,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便可变幻yīn阳,颠倒体温,将一双手化为恒定的冷热,并非遥不可及。 片刻之后,齐御风运转双掌,舒展如绵,动作连环不断,运行成环,劲力内蓄刚劲,外显绵柔,这一下,内息随着招数运转,衣袂鼓荡,突然卷扬起来,这袖裾激扬,如波浪一般,却当真蔚为奇观了。 曲非烟在一边看着,却也不禁有些佩服,心道这样jīng纯的功力和太极拳功夫,除了任姐姐和冲虚那个老道,恐怕也只有他才能使出来了,自己纵然再练几年,这“形神相亲,表里俱济”八个字,估计也没有那般心xìng做到。 他招数使的虽然慢吞吞,且简单无比,但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刚柔相含,威而不露,正合太极之理,齐若云当即不禁神sè激动,大声叫道:“好,好,没想到居然能看见这样的太极拳法,当真……”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见得齐御风双臂舞动成圆,身体带动劲风,身法虽然缓慢,但气流鼓荡,却在他身前不断旋转,只听得周围空气噼啪不断爆响,显然他内力透体而发,已经撕裂开了空气。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凛然而惊,齐若云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就是内功?” 齐御风左掌阳、右掌yīn,目光凝视左手手臂,双掌慢慢合拢,凝重如山,缓缓收势,当即点头道:“是啊,三伯,我把这个教给你,你这通臂拳就更厉害了。” 他原先一心想让二伯练会武功,自己不在山东的时候,他也能代为看家护院,可是那高贵冷艳的科学家却明显表示对武功的原理更感兴趣一些,至于用法,显然兴致不大。 此时见到三伯对他武艺表示兴趣,便趁热打铁,问一了一句。 齐若云却愕然道:“你教我?小屁孩子,等咱们比过剑术再说!” 他这一句刚说出口,却听的曲非烟不禁“噗哧”一笑,众人疑惑的瞧她脸上看去,曲非烟不由得微微有些脸红,躲在陈淑艾身后。 齐若云呵呵一笑,随手接过齐若成递过来的长剑,对着曲非烟大着脸皮说道:“俺没有内功,武功没他厉害,但剑法之上,你这个小女婿却未必比得过你三伯。” 齐若成一边将另外一口剑递给齐御风,一边笑道:“我这辈子,最佩服就是三哥这种勇气。” 齐若云瞪他一眼,转头对着齐御风道:“来,让我看你剑招使的怎么样!” 齐御风手中持剑,迟疑不决道:“要不咱们就别比了……” 齐若云斜睨他一眼,拍着胸脯道:“放心,你这岁数,剑还拿不稳当呢,就算有点奇招赢过三伯一招半式,三伯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是不是?放心大胆的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点了点头,长剑一挑,一划,朝着齐若云攻去。 齐若云登时心中一怔,只觉得这招数中规中矩,并不出奇,但劲、功、式、力却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而且觉得自己若是出剑挡架,在这个角度方位,实在无法可挡。 当即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才抬剑想要反击,哪知道齐御风一剑既出,后招源源不断,抽提格带、刺击点崩、搅压截洗,竟然丝毫不给他还手之机。 眼见齐御风招数变幻,吞吐闪烁,剑光闪耀,连连进招,齐若云逐步向后退去,脸上不禁渐渐泛起了紫红之sè,虽然是寒冬时节,额头上汗水却漓漓而下。 过了四十余招,他猛然脚下一个趔趄,便差点跌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39章 全家动员 齐若云这脚步一散,齐御风本来准备的层层叠叠的后招,便全然用之不上,当即他持剑而立,凝重如山,并不上前。 可齐若云却浑然不觉,他脸色大变,目中满是苦涩、焦虑、失措,又接连踉跄后退几步,才惨然一声道:“难道……我们这都练得错了?” 其余几兄弟有所不知,其实齐若云这些年在乡下苦练剑法,早已经将云门十三剑练得不能再练,虽然云门十三剑并非至高无上的绝世武学,但他发下恒心,埋头苦练之下,劲力之纯,却已然远迈古人。 他剑法大成之后,曾多次云游天下,访名山,寻古刹,走遍大江南北,与当世隐藏起来的高人较技,无论那个深山里的尼姑、老道、和尚,但凡与他交手的,能胜过他的一招半式的,半个也无。 以他剑术,应已不亚于当年民国“剑仙”李景林,韩慕侠等人,甚至更胜过一筹。 可是他与齐御风相较,一连四十余招,居然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逼迫的一剑也不能反击,这一下他心神震荡,内心中的感受,可以说是远胜前面几场给他带来的震撼。 太极拳精微奥妙,本来于拳理之上,就稍胜过外家刚猛的通臂拳一筹,传言当年天下无敌的杨露婵,也是先修外家,后学太极,才终于得以成为一代宗师,是以齐御风能胜过他,也毫不稀奇。 而内功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原理。有什么作用,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人少有修习,即使偶有内家高手,也是秘而不宣,齐若云不懂内功,看着齐御风搅得空气噼啪乱响,只觉得玄玄乎乎,对此却也并不太过在意。 可剑法一途。他绞尽脑汁,已经无所进益,却怎么在还是一败涂地,难道说他这些年苦悟所得,全都是徒支虚架,空有其表? 他神色激动,脸色苍白。赤红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齐御风,只觉得眼前发虚,一口剑不由得“苍啷啷”一声落地,几乎再支持不住身体,便要向后栽倒。 齐御风见状,身形一闪。急忙上前一扶,内息暗暗转动,将一道极为柔和浑厚的紫霞真气沿着经脉渡了过去,他内功成就,已不亚于明朝成化年间的任何一流高手。泊泊然、绵绵然,直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稍一流转,便将齐若云一股悲痛之气,化解了开来。 他口中道:“三伯,所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你一直练的,并没有错,只不过我这剑法,正好是寻人剑姿的破绽,压过了你的剑招而已。” “破绽,我这剑法有什么破绽?”齐若云只觉得体内似乎有一股清泉流淌,顿时精神了不少,但他心结不解,便依然还是喃喃自语,两眼飘忽黯淡,望着前方。 齐御风沉吟片刻,说道:“三伯,所谓先天,便是你此时身形不动,便毫无破绽,那我这剑法便故意引你露出破绽,而你一动,人身上下又那里没有可攻之处?我只不过根据这剑法三百六十种变化,快速攻向你的破绽而已。” “三百六十种变化,哪有那么繁复的剑招……”齐若云艰涩的摇了摇头,紧皱眉头,流露出沧桑的气息。 一边齐若彬听到这话,却猛然眼中一亮:“三百六十种,那坐标系是怎么排列的?” “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图。”齐御风顺口道。 “咦,这个倒有点意思。”齐若彬得过齐御风内功之助,知道他内功神奇,老三定然无事,是以也毫不担心,听到这种繁复的剑招,却顿时兴致盎然,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齐御风看齐若云依旧愁眉不展,有些灰心丧气,脑筋一转,不禁又道:“三伯,你看。” 说罢,他左手扶住齐若云,右手持剑,抬手挽个剑花,手臂伸的笔直,猛然向空中一刺,他催动内力,剑尖嗤嗤带风,凌厉之极,锐气如矢,仿佛要划破长空一般,刺目耀眼,“嘶”一声长响,便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雪痕,吹得漫天雪花席卷飞扬。 齐若云目光老道,一眼便看出这一招乃是家传剑法中的“刺字诀”,可他何曾想到,这一招剑法,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威力,当即他不由得咂舌疑惑道:“这个……?” 齐御风笑道:“剑术练到纯熟境界,即使一招一式都有偌大威力,任凭敌方招数千变万幻,你只一招攻去,管他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要你招数快捷,力道迅猛,便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你看这‘刺字诀’一出,天下又有谁家剑法可破?” 他在心中暗暗道:“若是想将剑术升华到这种‘大巧不工’的境地,看起来容易,但若真实行起来,却非得有练成降龙十八掌的那份苦功耐性,还有天资不可,却也不知道终三伯这一生,能不能达到那种境界……” 齐若云呆了一呆,随后浑浊的目光逐渐恢复,他怔怔沉思片刻,眼中复而恢复了光彩,重新变得璀璨明净。 他沉吟半晌,猛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好,我就再当一回小学生,接受知识青年再教育,把你那些劳什子功夫,都教我一份!” 齐御风拍了拍他身上灰尘,笑道:“三伯,你剑**力最纯,此时也不适贪多,只要勤练内功,淬炼剑术,终可成就大道,眼下我将‘混元一气功’的练法教给你,一年半载,必有收获。” 齐若云转目看向在场的齐家子弟,指点道:“他们也都要学?” 齐御风点头道:“我已经将心法的秘籍写下了,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带上。”他早就有将内功心法惠及家人的打算,是以早早写下了几本“秘籍”,不过他经过这场风波的教训,在其中做了许多暗语,许多关节非他或者曲非烟口授心传,旁人即使得到秘籍,也终究是水中望月,一无所获。 齐若云点了点头,又道:“你刚才的拳法,是太极拳?” 齐御风点了点头:“是太极也非太极,其中许多变化,却还是根据玄门的无极拳法而来……” 齐若云一摆手叫道:“这个我也得学!还有你这些兄弟,年轻时候不学太极,老了后悔都来不及,也都要学。一个太极、一个内功,这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其他剑招,那个倒不重要,基本功连好,学什么剑招都特别快。” 齐御风笑呵呵答应,转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齐德龙、齐东强点了点头。 一边齐若彬突然叹道:“可惜咱们云门剑法,原来共四十九手,不知怎么就失传了,要是留到现在……” 这时齐若云和齐御风突然转过头看他,笑而不语。 齐若彬莫名其妙,不由得问道:“怎么,我说错了么?” 齐御风笑道:“我也听说过失传这事,不过现在想想,其实却也未必……” 齐若云道:“不错,二哥你剑术练的不精,可能还不太明白,我这几十年,也曾痛惜过家传剑法流失,可是练着练着,我才明白过来。” 一边齐若峰奇怪道:“怎么,这剑法练着练着还能从你脑子里冒出来不成?” 齐若云摇头道:“本来我也是以为,这云门剑法招数越来越少,甚为遗憾,可是等到练过几千遍,几万遍之后,却突然有一天开窍,觉得只要练了这一十三招,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再练别的,变化繁复的招数,却又有什么用处,无非是画蛇添足而已。” “剑法之中的精义,已经全然在这一十三招之中,其余各种变化,都是小技,像小风说的,只要将剑上功夫练得精熟,悉知剑理,任凭敌人千变百幻,又有何惧哉?” “现在这十三招,招式简明,而义理精深,就是练一辈子也练不完,岂不是正好,我看这剑法的更改,却正是删繁就简,取精用宏,教咱们齐家后人,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先把根底打好再说。” 齐若彬听到这话,把目光转向齐御风,却见他也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眼下我虽然能凭借剑招,胜过三伯,但如果没有内功和这些奇诡的招数,剑上的沉稳准捷的造诣,可就远远不如三伯。” 当即众人不由得眉飞色舞,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向齐御风讨教明白,齐德龙原本对武学不甚感兴趣,此时见到这样的神奇武功,心里也不禁痒痒的厉害,热中艳羡,急忙过去跟弟弟套套近乎。 一边齐东强见到全家上阵,争抢绝世神功,不禁感叹道:“难道……这是《超人家族》的节奏?” 当即大伙又热烈的讨论了一番规划发展,就要回屋休息。 此时齐若云走了几步,突然又皱眉道:“老四,你这练武的地方,也该好好弄弄,几堵高墙,可拦不住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物,这次出事,对咱们来说,就是个深刻教训,你这里以后要再做练功之用,得做点警示才行。” 齐若成回头笑道:“那你说该怎么弄?” 齐若云思虑片刻,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也不能拉电网,下钉板,闹得大了,又不免有人好奇……你这有油漆么?” 齐若成莫名其妙,懒洋洋向前一指道:“墙角就是,大红色的,刚漆完地面剩下的。” 齐若云点了点头,上得前去,抽出刷子,在墙上刷刷点点,写下十二个大字:“严禁人类进入,违者就地捕杀!”(未完待续。。。) 第40章 林中偶遇 次日,齐御风晨练归来,洗漱一番,进屋休息片刻,喝了一杯牛奶,走到阳台外面,推开窗户,迎面而来,便是冬日里清新凛冽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朝气蓬勃。 他目光像登高望远那样看出去,看似站得正直,其实虚灵顶劲、涵胸拔背、松腰垂臀、沉肩坠肘,暗中起伏蹲身,身形微微颤动,如波浪一般微微的起伏,不断缩腹、弓脊,练的正是他曾经教给华山派二代弟子的‘无极玄功拳’。 此时他内力深厚,练功细致入微,已不用大开大合,辗转腾挪,专门找一片场地修炼内功,而如道士修炼内丹般打坐搬运,却又不和他少年爱动不爱静的意气,这样将修炼融入生活一举一动,正符合他的心意。 齐若彬也是早早的起来,此时正坐在沙发边,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手里拿着昨夜齐御风给他写下的“独孤九剑”的方位图纸,口中念叨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正当此时,突然齐筱在厨房喝饱了牛奶,冲出门外,口中元气十足的唱道:“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随即奔驰而去。 齐若彬听到这一连串没头没脑的喊叫,脸上怔了一怔,随之浮现出郁闷之色,叹息一声,重新默背道:“重新来……三增而成五……” 过了一会儿,他迷惑的抬起头。冲着阳台叫道:“小风,这不科学啊!” 齐御风回头笑道:“怎么不科学了?” 齐若彬抹了抹脸。努力捋清楚自己的思路:“按照你的说法,这剑招能将人的动作,用穷举法全部拆解出来,透过分析对手目前的姿势,料敌机先?” 齐御风关上窗户,回头坐在他身边,点点头道:“不错。” “可是你看看……”齐若彬抓起一只笔,随手找了张纸在上面划拉。“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方位变化,然后根据对手的兵刃招数不同,还各有上百种变化,这样以来,岂不是单破一种兵刃,就有上万种变化,就算老一点的电脑。这也检索不过来吧?” 齐御风点了点头:“确实是多了点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练成的?这样敌人要是一连使上十招八招的,不得把人逼疯了?而且这方位咬的这么死,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一丁点尺寸法度,便会满盘皆输吧?”齐若彬看着他的眼睛,狐疑的问道。 齐御风想了一想,抬头诚恳的说道:“就是背。死记硬背,把主要常见的背熟,然后再背其他的……” “那你现在也是这么用的?” “现在……现在不是了,”齐御风一边说话,一边寻找着给他解释的方式。“就是先将剑诀背得滚瓜烂熟,然后再全部忘记。一点不留,只领会其中精神,这样就能做到意在神先,随心所欲。” 齐若彬眯缝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像是看外星人一样,他凝视了半晌,才沉声问道:“既然背熟了,又怎么忘记的呢?” 齐御风叹一口气,心道那段日子自己几乎疯魔,衣食住行全然不顾,此时还能记起什么,但像二伯这样理性的人,恐怕跟他说什么“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估计也是白饶。 当即他不禁摇摇头,有些感慨道:“当时我头昏脑涨,日子过的稀里糊涂,不光记不得怎么背下来的,连怎么忘记,也没什么印象,现在想起那段日子……” “我想起那段日子,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齐筱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又在屋里抒情般高喊了一句。 齐若彬本来恍恍惚惚已经好似想到了点什么,听到这一句,不禁又差了神,他摇摇头,叹一口气道:“这家里太乱,不能呆了,我出去遛遛。”说罢起身便走。 齐御风偷偷笑了两声,便又继续练功,过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却也静极思动,跟家里人说了一声,信步走出了家门。 此时曲非烟又被陈淑艾领着去补习班念书,说要开学之后,走后门直接让她读高中。 齐御风听说的时候,就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这个妈异想天开之处,实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教他这个想象力丰富的,都吓了一跳。 她学会使用抽水马桶、电灯、电视,还没超过一个月呢,而且人家假名起的就是:步尚雪。你让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背起书包去念书,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可是曲非烟虽然有些刁钻古怪,却也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自来到这边,就知道齐妈妈对她一片热诚,不忍心忤逆了她的好心,听到陈淑艾念叨上学的事,又觉得有些有趣,便一声不吭,乖乖同意了。 齐御风努力想象一个月后,曲非烟坐在高中课堂的情景,便觉得有些脑子不够用…… 他离开家门溜溜达达,脚程甚快,不一会儿便来到郊外公园,原来他没上大学的时候,平素练功,他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在这个没什么人光顾的公园里呆着,此时寒假,估计更是渺无人烟吧。 来到公园一处,他静静沉思,大伯生性粗疏,但天资不差,而且粗中有细,习练“胡家拳法”加上“闯关东”一路拳法,最为合适,倘若真的有所成就,那么假以时日,恐怕“降龙十八掌”,也不是不能使上几招。 二伯爱好较真,做事太过理性,反而对武学许多精妙之处,不能深刻体会。但一身内功已经有所成就,学什么武艺都特别快,有了“奇门五转”这等绝学,恐怕就够他一生专研不尽了。至于“独孤九剑”,咳,还是算了吧。 而三伯武功最高,对武学也最为热诚,他能将通臂拳与云门剑法这种粗陋的武功练到极致,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有了他的教导,日后成就定然最可期待。 家中有此三人延续,也算对齐家有了交待,日后他开创华山一派,也可作为助益。 他想到华山,不禁想起他与令狐冲等人当年挑灯夜战,苦思剑招绝学的日子,当年华山弟子之优秀,简直闪耀当世,而绝学之多,除了少林、武当,又那个能与之匹敌? 而此时这等自己打下基业的豪门大派居然就此湮灭,他心中便不由得又有了一丝郁闷:哪怕跟少林、武当,或者像青城、峨眉一派留个名头,有几个在现代招摇撞骗的弟子也好啊……怎么就没了呢? 此时公园很安静,除他之外,几乎再无别人,只偶尔有麻雀在积雪的树梢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时不时的把树上面的积雪一团团的抖落下来,倒是平添了不少生趣。 他转过一座假山,看小树林外,一片开化的湖水里弥散着氤氲的水气,松林外却有人影晃动,拖步“嘿”一声向前一击。 他听到这一声,破空之声甚为响亮,想必手劲不小,不禁心中好奇:“怎么这年节的时候,也有人来这里练武?” 当即他迈步走近,却见远处一个老太太穿着一件薄毛衣,一头白发中参杂了些许灰色,眼睛格外明亮,她步履蹒跚,一摇一摆,甩动双臂,前撩后拨,双腿交替、身体摆晃,时而双腿踢动,时而双臂前摆后拨,模样甚是滑稽,但却一板一眼,努力的打着一套拳法。 齐御风看了半天,目中不禁现出惊奇之色,他呆呆发愣,心中忆起前尘往事,不禁起伏如潮,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那老太天收势抱拳,吐出一口浊气,演武时金光四射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下来,她转过头慈祥的看着齐御风,目光中有一种真正的老年人那种淳朴和亲切,面带微笑,透着那么对晚辈的亲昵和热情。 未及齐御风开口,她便说道:“孩子,你看了这么久,是不是想拜我为师?”(未完待续。。。) 第41章 风云年代 “拜您为师?”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当即为之一愣。 “是啊,我跟你说,孩子,咱们这套拳法,那可是国粹,我老太太一不图你钱,二也不会骗你,只要你想学,我也随时有时间可以教你。”老太太看着这个颇有些英俊的小伙子,内心却颇有些紧张,唯恐自己条件不够优厚,他出言拒绝了自己。 当今世上,她所学这套拳法已经处于无法扭转的没落局面,近乎失传,等她一死,这拳法是能继续传承下去,还是会就此销声匿迹,可真是不好说。 齐御风叹一口气,略有些失神,望着眼前老太太满头银发,心中滚来滚去的,却是那句《倚天屠龙记》中的话:“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 他想到那个细眉细眼,清秀可人的川妹子,在他离去的那一瞬间,肯定是守在时空之彼岸,脸sè微红,等待着他; 可能很多年之后,她已经跟这位老太太这般老了,可能偶尔还会想起自己,想起与自己在天池边上的比武较量,想起与自己共同面对白莲教主与福康安的威胁,想起自己为什么不去běi jīng赴约…… 可渺渺时空,茫茫人海,与君错过,却已只能相忘与江湖了。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老太天有点不耐烦的叨咕着。 “啊……”齐御风从愣神中醒悟过来,“你说你教我——鸭型拳?” “咦,我就觉得你小伙子不错!这年头知道鸭型拳这几个字的。可不多见了,咱们这套拳法。看着不那么‘高、飘、远、’,没那么舒展花哨。但却是真真正正的武术,不是舞蹈!”老太太听了他的话,陡然眼中一亮,当即夸赞道。 “是,是,阿姨你练的真是不错。”齐御风点点头,略有些神思不属的应付着。 “都怪我这一辈子啊,死脑筋,不愿意为了追求时髦。把老祖宗留下的拳法改得花里胡哨的,实在也不瞒你,那些孩子啊,看我这使拳晃来晃去的,开始还感觉挺滑稽好玩的,可坚持几天,就没一个爱跟我学的,我这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就总寻思着,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在我手底下失传了,那可是多大的罪孽啊……”老太太一边树枝上。摘下旁边挂着的羽绒服和围巾,依次穿在身上,一边嘴里叨咕着。看她气sè,至多只有五十多岁年纪。可从举止和步态看来,却只有四十岁左右。而且难得的是眼睛明亮,闪烁有神,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她说了半天,看齐御风呵呵的笑着,不禁一顿,随即问道:“我这上了岁数,就爱唠叨了一点,你能听进去。” 齐御风点点头:“能、能,阿姨,你这拳法打的真不错,学多少年啦?” 老太太感叹道:“唉,还是当年上山下乡,我当姑娘的时候,在四川一个老道手里学的呢,当时他饿的吃不上饭了,哼哼唧唧等死,是我从食堂偷抓了一把饼子给他,才吊上了一条命,后来他把这套拳法偷偷传给我,说是能强身健体,百病不生,练到高明境界,十多个人也不是对手。” 齐御风笑笑:“阿姨,那你打过架吗?”。 “我这活到六十多,还真碰见过那么两回事,一次是一群男知青不讲理,想要欺负我们,抢夺我们的劳动果实,我一把上去撂倒一个,左一勾、右一搂,一连放倒了七八个,当时把他们都吓傻了……”她一边手里比划,一边不自禁攀住了齐御风的手臂,由他搀着,两人缓缓走到公园一座木椅子上面,继续说道。 齐御风心中暗暗奇怪,心说这老太太身体比一般年轻人都好,怎么却让人搀扶,不过他见老人家亲切慈祥,当即也不以为意,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那后来哪?” “后来?”老太太想起当年慷慨激昂的岁月,不由得jīng神焕发,笑道:“后来我就评上当年的‘铁姑娘’了呗,十里八村,没一个人敢惹我,回城的时候,支队书记都赶着给我打行李,让我早点滚蛋回家。” 齐御风见老太太讲的雄赳赳、气昂昂,不禁为她的气势感染,听得哈哈大笑,问道:“那另外一次,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次……”老太太脸sè泛过一丝温馨甜蜜的表情,但随即落落大方地笑道:“就是跟俺家那老头子遇着那时候,他在火车上看见有人偷东西,大声指认了出来,结果还打不过人家,没有办法,我就过去帮的忙,结果一来二去,俺俩就成了夫妻了。” 齐御风喜笑道:“那可真是有缘分。” 老太太看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可以说没有这套鸭型拳,我的一生都可能大不一样了啊。” 齐御风深以为然道:“可不是,习武之人修行就是修福,福泽深厚,您这一辈子过的挺幸福?”他顺嘴胡说,反正看这老太太打扮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说两句好话,人家肯定爱听。 谁知道老太太却不接茬,突然一转头,问道:“那我说了这么半天,你是学啊,还是不学啊?” “我可跟你说,全国我都走访过一圈了,这套拳法,全国可就那么几个人会了,而且要讲学的jīng、练的好,我可当仁不让,咱是这个!”老太太给自己翘起一根大拇指,霸气侧漏的说道。 齐御风一笑,复而感慨万千,心说你练的再jīng,却又怎么比得上那个叫习思思的女孩打的好看,他叹一口气,转头道:“阿姨,其实咱们今天真有缘分。这套鸭型拳,我也会使。” 老太太盯住他看了半天。眼神黯淡了下来,摇摇头道:“我可不信。你们年轻人呐,就是嫌弃鸭型拳姿势难看,天天喜欢练什么跆拳道什么的,那腿踢那么高,飘飘忽忽的,那是蒙谁呐?能练出什么功夫?我看那几个被吹得跟神仙似的跆拳道九段,都未必打得过我……” 她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浓重的失望,对着齐御风摇头道:“你这孩子。也不用跟我撒谎,不爱学就不爱学呗,谁也不能强迫你,我就看你这孩子,身材匀称,眼睛明亮的,所以才问问,唉,反正现在的小年轻啊。都喜欢学那些好玩好看的,用不着自己防身了。” 说完最后一句,她转身便走,齐御风被她几句话噎得够呛。等她走出几步开外,才叫一声道:“阿姨,你看着!” 老太太惊异的转身。却见身后的少年,站起身来。猛然向前一跃,双臂倏张。嘴里“呷”一声怪叫,双臂一分,如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双掌在下盘连环摆动,如同鸭子扇翅飞舞一般,使得正是鸭型拳中的一招“春江水暖”。 接着见他踔厉风发,拉开架势,满场游走,不断模仿鸭子行走、拍翅、抖翎、磨水的姿态,手臂挥舞,勾、搂、托、插,穿、摆、掖、掷等,前撩后拨,左右伸按,柔中含刚,功力之纯,竟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她看见此景,不由得“啊”一声,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捂住了嘴巴,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咬一口手指,看看这是不是幻觉,可是接着齐御风手上招式一变,却令她这些心思登时全然消融,不由得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 只见齐御风先使出与她先前所练相同的几招拳法后,接着却扎住马步,双掌前撩后拨,宛如划水,接着身体左右摆动,逐渐向前,好似两蹼着地、步覆蹒跚,头颈前后伸缩等动作,动作风格如旧,但这些招式,确实她一生之中,便是做梦也从未见过的了。 当即老太太不禁心中碰碰直跳,心道,听说这“鸭型拳”出自四川青城一派,原有十二路拳法,我所得不过其中一路拳法,其余十一路,俱已经失传。 难道老天看我为了这套拳法奔波半生,特地派下来这个奇怪的少年,将这路古拙雄奇的鸭形拳全部传授给我吗? 她练了一辈子这路拳法,眼见齐御风拳法动作滑稽,慢吞吞晃来晃去,但偶一出招,却有如风雷电闪,轻盈飘逸,使的的确是再纯正不过的鸭型拳,当即不由得看的目眩心驰,拍手喝彩。 齐御风神姿英发,龙骧虎步,将这十二路鸭型拳打完,收翎而立,目光炯炯有神,英姿飒爽,老太太看着他的身影,恍恍惚惚,迷迷荡荡之际,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之时,也是这般风华年少,红颜初成,仗着一身功夫,行遍千山万水,才褪尽了锋芒,温润安详。 她急忙上前一步,严厉的问道:“你这一共是几路拳?” 齐御风摸摸脑袋,想了一想道:“应该是十二路,反正招数就是这么些拳招,应该是没有落下。” 老太太吃了一惊,不由得心下狐疑,可是一想到方才的招数,单凭有一招稍有不似,她都能一眼识出,当即不由得继续略有些凶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在那里学到的?”她脸sè微微yīn沉,不怒自威,当真有一种慑人的风度。 齐御风见到这老太太暴露了凶猛地本来面目,却也毫不惧怕,心平气和的地笑道:“我家就在附近,你既然练武,云门十三剑的齐家都没听过?我会这鸭型拳,又有什么稀奇?” 老太太听到这话,神情一缓,不由得柔声道:“嗯,我倒是真听说过你这么一家,你爷爷是不是叫齐威王?就因为这个名字,在那个年代丢了xìng命……” 齐御风点点头道:“正是。” 老太太叹一口气道:“我姓尚,叫尚彩霞。”(未完待续。。。) 第42章 民间异人 第42章民间异人 类别:历史军事作者:寒羽青良书名: 注册用户登陆后不受广告影响,注册是完全免费的,感谢广大书友支持:) 部分登录不了会员的用户,请删除浏览器缓存,给大家带来带来的不便请谅解。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便礼貌的点头道:“尚阿姨,你好。” 尚彩霞也对他一笑,问道:“孩子,你学武多少年了?” 齐御风道:“十多年啦,记事就开始学,一直到了现在。” 尚彩霞赞道:“就在老家边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年轻高手,真是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吓一跳啊。” 她想到为了鸭型拳能真正在民间扎根流传,数年来不断来回奔走,不禁有些唏嘘,可是一想到有齐御风这样的人物,居然一直独立保留了鸭型拳的风貌,不由得又高兴了起来。 当即她开口问道:“这拳术是你家家传下来的?” 齐御风摇摇头,说道:“是我在长白山的时候,一位异人传给我的。”他听到尚彩霞讲过的故事,便随意更改编造了一下,倒也不算过分。 尚彩霞高兴的说道:“看来民间异人真是不少,我这天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也该出去走走看看喽。” 齐御风看她年纪虽大,可此时兴奋起来,却如同小孩一般,当即不由得趁热打铁的问道:“刚才我演的招式,怎么跟您的不太一样?” 尚彩霞叹息一声,略有些惭愧说道:“你那才叫鸭型拳呢,我这算什么呀,鸭型拳一十二路,我到了今天,才总算看见了一回,这下死也瞑目啦。” 齐御风一生最是好为人师,就算上个大学都要上师范院校。一听此言,当即一拍胸脯道:“这有什么呀。你有几路不全,我现在就教给你?” 尚彩霞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年纪大啦,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在野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歇一歇就要走了,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改天我亲自请你上门指教。” 齐御风点点头,他也没带电话。只是口述了一个号码,让尚彩霞记录了下来,然后指着道路说道:“要是您忘了电话,沿着这条路走一点五公里,碰到的第一个三楼小院,就是我家。” 尚彩霞看他指手划脚,十分热忱。毫无私心,不禁心中感叹,心中对他的好感,又添了一层,当即又看了看时间,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能不能将那拳法再使一遍?” 齐御风出门本来就是舒展筋骨的,当即无所不从,手掌一翻,缓步迈向阶前,双掌如鸭蹼般一拂。便又将那套鸭型拳打了一遍。 在齐御风眼中,这种拳法当真属于鸡肋。除了稳固下盘,在避击躲闪,锻炼灵活性有一定独到之处外,都比之他所修习的其他精妙拳法差之不少,只是因为是当年习思思亲手所传,自己贪多不厌,才记到了现在。 可是尚彩霞对这套拳法倾注一生,感情又岂能跟他一样,眼看他将一套拳法使得含威不露,中正自然,猱进鸷击之时,劲力吞吐,如老熊抖虱。又如雄鸡抖羽,俱有一股乡间野趣,而他年少俊逸,招数清隽,又平添了几分流动的草莽烟尘气息。 她再看到这套拳法被人使得如此威风,便情不自禁想起当年师傅传艺之时,也是如此鹰扬虎视,仙风道骨,而自己当时,还是一个18,9岁的小姑娘,当真是弹指芳华如电,红颜易老…… 她双目如勾,如痴如醉的盯着眼前的少年演武,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手腕比划两下,幸福的笑着。 等齐御风再次收势,尚彩霞不禁叹息一声,又跟他唠叨着:“唉,你说咱们这拳法多好看,怎么就没人愿意学呢,我找了那么多徒弟,可没一个用心,没一个成器,都觉得这拳法学了也没用。” 齐御风也惋惜道:“现在小拳种都在走向没落,象形拳本来就流传就不广泛,这鸭型拳动作滑稽,相当难练,别人不爱学,又有什么办法。” 尚彩霞心中一惊:“听他这口气,他会的拳法还不少呢?小小年纪,学得过来吗?” 但她转头看向外面停放着的一辆黑色奥迪,几名工作人员早已恭敬等待,便也无暇过问,只是笑着说道:“没有意外的话,明天我这个时候再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你把拳法教我,好吗?” 齐御风点点头:“没问题!” 两人又说了两句,齐御风看尚彩霞被车接走,心中不禁感慨,若按照这老太太的说法,当世修习鸭型拳的,明面上不过十七八个人,而并非“票友”有真功夫的,不过四五人,这功夫如果自己没能学会,再过上十年八年,那可真就是彻底失传了。 当即他也不想太多,见公园此时清静无人,立刻开始练功。 他闭上双眼,站得笔直,挺立如松,继而微微一转头,登时脖颈咔嚓一声脆响,继而从上至下,一节节脊椎,接二连三的炸响接连迸发,筋骨齐鸣,就如同鞭炮一样。 接着他展开双手,猛然身形发劲,立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如雷鸣般鼓动。 这一套功法,正是他打通了奇经八脉,可以自由操纵身上每一处肌肉骨骼而带来的神奇之处。 如果在场有人,便可以惊讶的发现,他身形不动,但是在身前三尺之外,却已经有一股劲风带着丝丝缕缕的雪花,围着他旋绕起来。 齐御风睁开双眼,在身上声音停止的一刹那,带着无匹的气势,足卷罡风,猛然向前踏上两步,抢到了那一池湖水的旁边。 接着他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袭上湖面。 这一掌他无论功力、气势,都运到了顶点,一掌轰击而出,登时声如霹雳,直如龙吟虎啸一般。 只见他掌风袭上覆盖着一层薄冰的平静湖面,那冰面猛然炸开,水下传来滚滚沉闷的吼声,但却没有一滴水飞溅而出,滴落在齐御风身上,而是突然凹陷下沉,就好像水中出了一条漩涡,将水势吸走了一般。 齐御风收掌吐气,眼见冰面破口,水下一条白龙滚滚向前,如陀螺般转动,一直行了几十米开外,才渐渐消散,不由得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toolbar{width:950px;margin:0auto;}#mark_bar{margin:0pxauto;width:570px;height:50px;color:#666;margin-bottom:10px;}.mark{float:left;cursor:pointer;text-align:center;width:189px;height:48px;background:url(/images/mark.gif)no-repeat-189px0;font-family:微软雅黑,Arial,Helvetica,sans-serif,Lucida,LucidaGrande,Tahoma;}.markdiv{padding:13px;}.markdivspan{font-size:20px;font-weight:bold;}.linkbtn{margin:0pxauto;width:450px;}/**********提示窗口类*******************/.popbox{position:absolute;width:190px!important;height:110px!important;width:200px;height:120px;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display:none;z-index:9999;}.ajaxtip{position:absolute;border:1pxsolid#a3bee8;background:#f0f7ff;color:#ff0000;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3px;z-index:1000;}#tips{border:1pxsolid#a3bee8;padding:3px;display:none;background:#f0f7ff;position:absolute;z-index:2000;}#dialog{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order:5pxsolid#8bcee4;background:#f1f5fa;font-size:12px;line-height:120%;padding:20px10px10px10px;visibility:hidden;}#mask{position:absolute;top:0px;left:0px;background:#777777;filter:Alpha(opacity=30);opacity:0.3;}(快捷键:←)&nbsp&nbsp&nbsp&nbsp(快捷键:→) 第43章 好好学习 他这一掌,却有个名堂,乃是先以“紫霞神功”操纵住全身内劲,再以“降龙十八掌”的窍门激发出丹田中的那股引力,一掌而出。 他此时修炼紫霞功已熟练无比,但一身内气,虽然充沛霸道,却并非完全纯正的紫霞真气,而是天才地宝扩宽经脉,逐渐积蓄而成的普通真气,说白了就并非自身修炼而来,所以才那么容易被二伯吸走。 而且若是临敌之际,再运起紫霞神功抵抗,未免效率低下了些,对于修身养性,也是不如那种至阴至柔的罡气更为适宜。 紫霞真气绵如云霞,蓄劲极韧,纵然练出一丝一毫,激发出来,也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而且内力凝聚,精纯无比,便是“吸星**”,恐怕也难以汲取。 现在他每次发功,还需操纵内力,将一股真气化为紫霞真气,才能施展出来。 他这几天呼吸吐纳,却渐渐体悟,如果将一身内劲尽数化为紫霞真气,那样就不需要特意转化,一举一动,随手一击蕴含的尽是紫霞气劲的话,威力比之现在,应该厉害不少。 但如何转化,他却毫无头绪,只凭着一点一滴的运功调息,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以大成。 于是他今日小试,便是以“亢龙有悔”有余不尽,能发能收这一特性,激发出十分功力,却留在身上二十分,检验是否能将留存的真气,经过降龙十八掌的萃取。进而转成紫霞真气。 果然,他一掌击出。再探查体内,只见因“降龙十八掌”而从丹田牵引出来的内气,留在四肢百骸之中的剩余部分,皆氤氲一片,化成一片云霞,如此循环一周,回转丹田,身子便如灌甘露。那一道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自此精纯无比。 当即他不禁暗自欢喜,心说这降龙十八掌果然深通易理,奇妙无比,如能经常配合“紫霞神功”练习,体内真气自然日渐精纯。化为紫霞真气,如果能将体内流动的真气尽数化完,自己操控内力,便可更加如意,武功更上一层。 当即他振奋精神,不断出掌拍向水面。每次抱拳收式之际,都细细体察,渐渐觉得内息越来越绵绵密密,当即喜不自胜。 可是那降龙十八掌最耗内劲,使得久了。他也渐渐不支,他一直待到傍晚。也不过使了七八十掌,渐渐便赶到手臂酸软,腿虚乏力,当即坐下凝神调气一会儿,便回转家中。 他慢悠悠走到家里,打开房门,正看见曲非烟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hellokitty的抱枕,露出圆润的脚趾,她神思恍惚,表情直勾勾的,似乎面有难色,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电视,见到齐御风推门进来,才眼前一亮,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她急忙七手八脚穿上拖鞋,上前搂住他胳膊,拽着他匆匆回到房中,关上房门,院子里登时传来一阵齐德龙一阵压抑的嘻嘻之声。 曲非烟抱住齐御风的胳膊走进卧房,将他推坐在床上,她在暖气房里穿着运动裤,t恤衫,梳着两条辫子,一副小清新的打扮,齐御风不禁心中一阵悸动。 “我能不上这个学了么?”她双手放在身后,抵在门后,低着头小声对齐御风说道。 齐御风叹一口气,看着小心谨慎的曲非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学上的没啥意思,我妈这一闹,让你受苦了。” 曲非烟想起半天的遭遇,犹自心有余悸:”我今天跟阿姨一去那个补习班,太吓人了,一上课那么多人黑压压一片,不许动不许说话,提问还得举手,憋屈死我了,我也知道有许多东西我弄不明白,可是咱们找个教书先生,到家里来不行吗?” 齐御风本来对她上学这事就不太放在心上,此时听她一说,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其他功课倒也罢了,曲非烟一个英文字母都没学过,什么标点符号,阿拉伯数字,小学的方程式都解不了,这样的水平,怎么能直接上高中? 当即他点了点头:“你看大概知识你也了解了,你觉得从那里入手比较好?” “物理、化学,还有那个英语,你们这里到处都是那种勾勾挠挠的字,看来是不学不行。”曲非烟低头沉吟着,一边随口规划着。“别的倒也没有什么,数学什么的,也都能看懂。” “听说学校里面还有体育、音乐课,古文课,我觉得这个我好像就不用学了。”曲非烟自觉的给自己减负,对着齐御风嫣然一笑。 “那你这个字,都能认全了么?”齐御风犹自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放心吧,繁体字我都认识,对照着也能看个差不多,要是一不小心写出来了,我就跟人家说我是香港人呗。”曲非烟对中国字倒是不怎么打怵,笑嘻嘻说道。 “香港人说话可不是这口音……”齐御风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总之……唉,辛苦你了。” 他这几天有时间的时候,也不断帮助曲非烟补习知识,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一切遭受打击的准备,可是要她从abc开始学习英语,从零基础学习物理化学,却还是强人所难了。 而曲非烟尽管进展神速,短短几天便学会了不少知识,可是齐御风却始终觉得他妈妈如此强人所难,害人家一个武林中人规规矩矩的坐在课堂里,实在是一种好大喜功,好高骛远的表现。 正当他思虑怎么跟陈淑艾开口之际,突然外面一声传来:”小风啊,你看我这个电脑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两人急忙走了出去,来到隔壁房间。却见陈淑艾指着电脑说:“你看,这360检测只有76分。你帮我弄下。” 齐御风默然无语,上前拿起鼠标,点了一下一键优化,360飞速旋转,终于变成一百分。 “还有别的毛病没?”齐御风问道。 “没了,就是看着76分别扭……”陈淑艾一挥手,又自顾自的斗起地主。 “那个,要不就别让非非上学了……”齐御风在她身后憋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 “喔……好吧,”陈淑艾点了点头,随手甩了两张单牌,才醒悟过来,“什么!不上学!那她以后干什么?”她情急之下,一扔鼠标,就转身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两人。略一沉吟,一指电脑问道:“非非,刚才小风把这个电脑运行速度加快了,你知道是什么原理么?” 曲非烟躲在齐御风身后,脸颊浮起两道红晕,摇摇头小声说:“……不知道。” “就是啊。”陈淑艾无比痛心的说道:“我们这一代人,就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亏,所以没有文化,你看这电脑,就只会用。里面什么东西都不懂,这一点。我就不如小风他们这一代人。” 齐御风一愣:“我也不知道啥原理啊……” 陈淑艾不理他,继续沉痛的说道:“我创业那段,就是因为没有文化,所以屡屡上当受骗,就连官司都打不赢,当时我就暗暗发誓,以后就是卖房卖地,也要供小风念书识字,学校不黄咱就念,念完本科念专科,一定不能吃没文化的亏!” “孩子……”她包含深情的抬起头,眼圈泛红,拉着曲非烟的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让你现在念书,可是为了你将来好啊,要是你将来你跟不上时代变化,我这当妈的心里可过意不去,学习时的痛苦是暂时的,未学到科学文化知识的痛苦可是终生的……” 曲非烟见到陈淑艾反映如此强烈,不禁慌手慌脚,她眨巴眨巴眼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那我就上学……” “嗯,这才是乖孩子。”陈淑艾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回头不经意的剜了齐御风一眼,“ 明天我就给你联系学校,咱们非非聪明,一定要上最好的高中,将来考清华北大,要不就出国留学,次一点的学校咱们都不念……” 两人在陈淑艾的一番教育之下,迷迷瞪瞪的差点痛哭流涕,终于承认了错误,表示要继续在读书的事业上发挥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努力将学校念到破产,才终于走出房门。 一出门,齐御风深呼一口气,头脑登时清明了过来,猛然想到一事:“不对,文革结束的时候,我妈好像才七八岁,应该没怎么赶上吧?” 曲非烟则眼圈泛红,坚定无比的握紧了小拳头,望着齐御风的眼睛说道:“我现在一定好好好学习,不辜负阿姨的期望!” “那……那就学吧。” 曲非烟坐回齐御风的电脑桌前面,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又摇摇头:“不行,我现在心里很乱,得先玩会《植物大战僵尸》冷静下。” ,因为次日假期就要结束,大伙即将各奔东西,所以当夜一家人欢饮达旦,最后一次庆祝新年。 曲非烟在众多不着调的叔伯怂恿之下,一口气喝干了三两多高度白酒,登时脸色泛起桃花般的颜色,梨花带雨的抱着齐御风哭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一定好好念书,不辜负阿姨的期望……” 齐若峰笑呵呵的举杯道:“那大伯也敬你一个,祝你早日成功。” 曲非烟呵呵一笑,当即站起身来,不顾齐御风阻拦,又是一干到底,可是好似也想起了未来的悲惨生涯,神色为之一黯。 但片刻之后,她脸色红彤彤的,再次容光焕发,当即又慷慨激昂,豪情万丈的一拍桌子,说道:“我一定要考上清华!” 说罢眼帘一合,身形一软,便倒在了齐御风的身上。 齐若成看了一眼,对着齐御风一比划:“你去给她收拾收拾,你们先睡!”然后转头对着笑而不语的三兄弟道:“来,咱们聊咱们的。” 就在众人戏谑的眼光之下,齐御风抱着那个温暖柔软的身体,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未完待续。。。) 第44章 警察办案 次日,起床吃过早饭,齐御风一家将诸多亲戚一个个送走,齐若成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一个个换着频道,享受着假日里最后难得的清静。 过一会儿,他看曲非烟穿着一身睡衣,从房中出来打水,嘴角不由得抿起一丝微笑,打趣的问道:“非非,昨天晚上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喝,一会儿午饭的时候,再陪叔叔喝点?” 曲非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幽怨的看了一眼阳台上的齐御风,撅起嘴巴道:“不喝了,喝多了嘴唇肿。” 正当此时,突然听的门口门铃“叮铃铃”不断声响,齐御风急忙从电脑旁边挪开,开门下楼一看,却见门口停着一台黑色轿车,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手里夹着包,正有一搭每一搭的,按动着门铃。 “你这是……?”齐御风就知道他在街头拽起郝景的时候,不可能没有人看见,这种案子,总不能把他一个当事人撇下不理,但是警察乍一出现在他眼前,却还是令他有些吃惊。 “这里是齐御风的家吗?”一个瘦高的年轻警察,极为不友善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开口问道。 “是,我就是齐御风,请问有什么事?”齐御风点了点头。 “我们是刑警队的,现在请你去警察局去一趟,我们有点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那个警察突然面色冷峻,大声说道。同时唰一甩手,出示了证件。再甩回自己衣兜里,动作干脆利落。 “请问是什么事情?”这时候齐若成看见楼下的警车,也吃了一惊,急忙跑下楼。 那名警察摇摇头,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身家居常服,脚下还蹬着拖鞋,不由得满脸的不屑:“什么事情。进去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听说你也是公职人员,应该知道怎么配合警察吧?” 齐若成满头的雾水,一时也不知道那桩案子,带人究竟是什么原因,不由皱眉道:“喂,我说,你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凭什么带走我儿子,总得给个说法吧?” 那位没吭声,也懒得理他,只是对着齐御风继续道:“你现在收拾收拾,马上跟我们走一趟。” 齐御风紧皱眉头,一时有点恼火。心说你如果带我问询,起码也得有个原因吧,但他不明就理,却也不便发火,便点了点头。 一边齐若成见此。却哪能咽下这口气,当即他挺身而出。站到齐御风面前,手一伸,沉声说道:“等等,你把证件给我看看。” 那位傲然的上下扫他两眼,冷哼一声,再次摸出个警官证,举到齐若成面前,食指中指一分,便展示开了开来。 齐若成看也不看,直接抬手一夺,那位想要后撤,却不料齐若成这一手快愈闪电,令人难以闪避,任凭他回手再快,终究还是不敌。 齐若成抓了警官证在手,向后退了一步,一手护住了齐御风和曲非烟,一手展开警官证:“清溪区,你等等,我给你们关队长打个电话……” 那位小年轻的警察,一出手警官证即被夺走,心中不禁恼火:“你……你敢袭警!” “小伙子,新警察吧?”齐若成侧着脑袋冷冷的看他,“我这也算袭警?你告我去吧!” “不说明白了什么事,就想带走人,真当穿了一身警皮就能无法无天?” “每个公民都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那位警察牙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来,“你再不配合,我们可是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艹,来我家里采取强制措施,”齐若成把警官证慢悠悠放在自己上衣兜里,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就站这了,你试试!” 那位警察一看这种气势做派,登时就有点作蜡,知道这种老油条,非但熟稔法律,更是知道他们行事的规则,从人家这言语来看,就知道什么刑警队办案的招牌,根本糊弄不住人家。 正当他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接口的时候,一边另外一个一声不吭的警察终于开口了:“那个……其实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建设银行的抢劫案,我们调查到他曾经出现在第一现场,想带他回去,做个笔录,如果没有其他嫌疑,晚上就能回来。” 齐若成听到这话,不禁一呆,心说如果人家有凭有据,自己要是过分嚣张了,那反倒失了理。只有刚才那样跋扈的警察,自己才好借题发挥,闹上一闹。 那位矮个的警察见到齐若成闭嘴沉吟,当即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警民合作么,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希望您能理解一下,哈,理解万岁么。” 齐若成点了点头,将警官证从衣兜里抽出,还给了那名小白脸的警察,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就你这种态度,我迟早会向你们领导反映!” 他话未说死,对方也听得出来,说是“迟早”,但那就大有可商榷之处。 那位警察一声不吭,收回了警官证,冷声道:“那你儿子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么?” 齐若成手一挥:“走吧,该怎么查怎么查,不过要是执法中有什么不文明的行为,嘿嘿,我记得我们财政局好像跟你们还有点合作关系吧?” 那两人一听,心中都是一惊,心说那财政局岂止是合作关系,关系简直大了去了,公安局的拨款和工资,说是归省财政管理,实则除了自己那点奖金,每年都是指望着地方财政出钱呢! 光调查这位是个普通的小科长,没想到人家居然处在这种要害位置,当真失察! 登时两人眼光看着齐若成的目光就有所缓和,连那位脸色白皙的高个警察都不自然的一笑:“其实真没啥大事,就是得走个流程……” 齐若成又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理解。 儿子做下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而且他一身武功,又能吃什么亏? 那两人看他如此表情,又不免心慌,那位矮个警察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要不您也跟着过去看看?” 齐若成摇了摇头,他虽然对此不惧,但儿子进了局子,终究是不好听,当今之计,还是得找大哥商议一番,至于跟不跟的,自己如果碰不见熟人,也没多大作用;要是有什么阴谋诡计,齐御风单挑一个防暴大队都绰绰有余,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当即齐御风跟着两人上车,绝尘而去,齐若成转头看着身后目光冰冷的曲非烟,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那个,你可好好呆着,这事我来处理!”他心惊胆颤,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生怕曲非烟心中一个不爽,做下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曲非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两个人脚步虚浮,不是他的对手,我在家等着。”说完转身,袅袅而去。 齐若成站在院中半晌,一时关心则乱,心乱如麻,叹息一声,回转到了房间,抬手给齐若峰打了几个电话,传来的,却都是关机的声音。 等了半晌,他却想起齐若峰昨夜喝醉,手机忘了充电,恐怕现在还在回省城的途中,一时半会,恐怕也开不了机。 正当他绞尽脑汁,回想警察系统上有什么朋友,能够打探些消息之际,突然门铃声响,不徐不缓,他心中生着闷气,当即提起屋中的对讲,劈口粗声问道:“谁呀?”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便传来一个雍容苍老的声音:“请问,这是齐御风的家吗?”(未完待续。。。) 第45章 登门拜访 齐若成一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不觉得一愣,心说什么时候小风这交友广泛,还认识个老太太了? 可是短短一句话中,他却似乎觉得有点不对,这老太太的口气,怎么还有点散发着点雍容华贵,有点不可抗拒的威严似的? 当即他略微怔了几秒,便对着话筒说道:“您稍等。”说罢换了条裤子,急忙忙又一次下了楼梯。 等来到门口,他瞳孔却不由得一缩,什么时候齐家认识这样的贵人了? 一辆纯黑色的奥迪开路,还带着司机和秘书? 其实老太太这样貌打扮倒也没什么出奇,但车旁边站着那个站的笔直,却又偏偏显得毕恭毕敬的小伙子,看其气质神色,驯顺、斯文,看似不温不躁,谦虚小心;但他无意瞥了齐若成一眼,眼中那种若有若无地居高临下的味道…… 这尼玛一看就是伺候贵人的德行啊! 古代富贵人家的这叫管家,豪奴;宫里面叫宦官,太监;现在则统一名称叫做篾片帮闲,大名叫做秘书。 现在的帮闲肯定混不到高俅那个副国级的能耐了,拿的都是辛苦钱,也肯定没有这个小伙子这样的气质,那这位,肯定就是某位领导的大秘! 齐若成搭眼一看,凭借他好歹混了二十多年机关的眼力,当即确定:这老太太是美国,那这厮就是英国,至于旁边那位面目忠厚老实,一脸“我很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司机,肯定就是菲律宾。 他立刻暗中抖擞精神。扣严了衬衫的扣子,先前走了几步道:“请问你找小风有什么事?” 尚彩霞见到他眉宇之间掩饰不去的一股子疏懒狂放之气,微微一皱眉头,立刻反问道:“他不在家吗?” 齐若成刚要打开大门,闻言身形凝固了三秒,脸色为之一黯,立刻眼神之中变得有些恍惚,沉声道:“他……本来还在家的了。谁知道刚才来了一伙警察,把他带走了。” 尚彩霞听得莫名其妙:“他一个小孩子,警察带走她干什么?” “唉,谁说不是呢。”齐若成手一划,拍在大腿之上,索性连门都不开了,沉痛的说道:“他二伯是个大学老师。前几天被人给抢了,我们报到公安局,结果案子也没破,就一直拖着。” “后来同一伙抢匪,又抢劫了银行,这事你可能听说过?小风学过武功。当时偷偷暗访这件事,当时就在附近,救起了一名警察,并给他指点了抢匪可能逃遁了路径,你说这事没个立功表彰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抓我们家孩子呢?”齐若成痛心疾首,将一怀悲愤的文弱中年表演的淋漓尽致。几滴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尚彩霞精明了一辈子,察言观色的功夫虽然不常用,却也绝对一等,看这个在家里还穿着黑裤白衬衫的中年男人说了一大堆,却不肯开门纳客,而且表情颤抖,演技略现浮夸,只有眼角的泪珠隐隐约约,倒好像流露出了点实在感情。 当即她不露声色的问道:“是哪个区的警察?小风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估计没什么事吧?” 齐若成抬头望天,带着颤音的长叹一声,略有些哽咽的低声道:“希望没什么事吧,不过现在的警察局,你也懂得……现在我们两口子就这一个孩子,这一辈子就指望他平平安安的……” 尚彩霞听着他喋喋不休,立刻就明白了他看透了自己似乎有点身份,想借此达到些目的,但她为人低调,当然不能顺着他的意思再说下去,当即点点头:“这事估计就是个误会,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相信咱们的公安干警,还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我先回去,他要是今天能回来,还麻烦你告诉他给我报个平安。” 齐若成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怔,略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点了点头:“好吧,那,大姐,你贵姓?” 尚彩霞脸色波澜不惊,带着一丝微笑:“我叫尚彩霞,昨天看他功夫那么好,想跟他请教一下。” 尚——彩——霞! 齐若成立刻就将脑子里面的英雄谱检索了一遍,想看看到底那家领导有这样的气质气派,可是从c盘一直搜索到g盘,咦,这人谁啊? 怎么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难道是名字太大众化了? 他略有些心不在焉,便推开门点点头:“那您慢走,等小风回来,欢迎您到我家做客,我们老齐家也是世代家传的学武人家……” 尚彩霞与他客套了两句,微笑着告辞,坐回车里,关门之际,猛然听到齐若成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突然心中一软,谁家没有个孩子呢? 她当即吩咐司机道:“小郭,问问他那家警察带走的?” 那司机走了出来:“齐哥,那家派出所啊?” 齐若成本来已经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不抱希望,但闻听此言,登时脑中一炸,心中充满了一股狂喜之情,可面上却露出琼瑶女主角的那种淡淡哀愁,喟叹一声:“是清溪区刑警大队吧。” 那位也没多话,一点头,冲他咧嘴一笑,就钻回车里,扬长而去。 齐若成看着奥迪越行越远,心中却复而平静了下来,这种事情指望他人终究不太靠谱,还是得积极设法自救才行。 他一边慢慢转身关门,一边敲着脑袋:“尚彩霞,尚彩霞,眼下公车改革抓的这么紧,敢公然带着秘书司机出来溜达的,应该没几个啊……” 他嘴里叨咕着,突然脑中一闪,现出了另外一个名字!一个权势滔天的名字! 我艹! 登时他踏上一片雪水,脚下一个趔趄。“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他已经做好了“此人来头很大”的心理准备,但一想到另外那个名字的来头之大。实在超出了一个市管小科长的想象! 是他! 这来头也太猛了吧? 齐若成脑子登时活络了起来:要是我现在暗中操作一下,放出风去,市里知道了这事,我是不是保准一个副处? 我这十多年的老科长,原以为一辈子没机会再进一步,这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他当即也顾不得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根烟卷,就盘膝坐在雪地里。一边抽烟一边寻思了起来。 他脑筋转了白天,一连想了好几个计划,只要这老太天透出点口风,自己这升官发财便指日可待! 等到屁股底下雪水浸润上来,冰凉刺骨,他一根烟抽完,丢下烟头。长呼了一口气,不由得又摇了摇头。 “算了吧,眼下孩子能平平安安,才是正经,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我这私底下搞猫腻,反而让人小瞧了小风他爹……”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放眼望去,只觉得神清气爽,风高云淡,摇摇晃晃进屋。嘴里嘟囔着:“而且,咱一个小老百姓跟这种权贵有所交际。也不见是啥好事……” 尚彩霞坐在车上,眼望这窗外,默不吭声,副驾驶的秘书思忖了一会儿,回头笑道:“尚阿姨,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要说这位秘书心里的震惊,其实一点也不亚于齐若成,他跟了领导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尚老太太这么失态,这么赏识一个人的时候呢。 不过昨天在公园偶遇到一个小孩,谈了一会儿天,打了一趟拳,今天在公园等不到人,就这么巴巴的上门过来? 而且那孩子有点不着调的爹,居然连门都没让她进? 这里面有故事啊。 尚彩霞是谁? 以她的职务而言,可能算不得太大的领导干部,但以她的地位和底气,什么时候这么主动过? 她虽然自从进京之后,这十几年一直低调行事,除了寻找没人的地方打打拳,什么时候跟家庭妇女似的到处闲逛了? 这位秘书虽然在见到齐若成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了他不过是个基层机关或者事业单位混日子的角色,有点瞧不起这种人。 可是临走尚彩霞这一问具体那个公安部门,却不由得令他一颗心提了起来:这事还要管定了?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什么神通,能值得尚阿姨如此看重?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领导自己开口,人家要想干什么,话里话外,一个眼神就够了。 伺候人的,得给铺个台阶,像尚彩霞这种身份的,要是自己主动提出要过问这种小事情,未免就有些显得城府不够,太不严肃了。 而且要是一不小心传言出去,还有点插手地方政府实务的嫌疑,所以她不能开口说这个话,得是下面有人提出议题,领导再体恤下属的面子似的,淡淡的说一句:“那好吧。” 如此一来,才显得有领导的尊严,也免了跋扈的嫌疑。 所以这位秘书跟了领导这么久,这点小心思,他岂能不知? 所以等车开了不久,就赶忙拿出电话,询问尚彩霞的意见。 尚彩霞心中却思潮起伏,她昨夜一夜未睡得安稳,心里滚来滚去,都是那孩子练拳的样子。 人一老了,就容易怀旧,那孩子练拳时,神姿英发,双目澄澈,生龙活虎的样子,俨然便有几分自己的影子,能练出这样武功的孩子,怎么可能与抢劫银行有关? 当即她听到秘书询问,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位秘书一听,当即心中一愣,我这台阶铺的不够圆润,还是她只是好奇心起,其实并不想管这种闲事? 接下去却听的尚彩霞慢吞吞说道:“今天回去也没什么事,送我去那个刑警大队看看。”(未完待续。。。) 第46章 协助调查 梅仁兴此时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因为他抓来的那位齐御风,似乎对他此时的状况并不在意,他悠悠闲闲的上了车,屁股蹭了蹭,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居然闭上了眼睛,小睡了起来。 梅仁兴是刚从jǐng校分配过来,还没过了当初的热乎劲,总觉得刑jǐng嘛,你一个小老百姓在我面前就得规规矩矩的,少跟我扯淡,我说东你就别说西。 想当年在jǐng校的时候,上街头碰见打街头混混,看见他那身衣服都绕着走,学员开头的jǐng号都这么牛气,现在换了数字,不是更厉害了? 他看着微微合拢双目一言不发的齐御风,不禁心头火气,这一对父子住在郊区,明明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小人物,偏偏都那么能装,一个嚣张,一个淡定,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 他抬眼望着窗外,冷哼一声,心道,这要是在美国,我先打你个半生不能自理!管你有没有罪! 可是轮到中国,就由不得他这种小jǐng员嚣张了,他和周劲两人将齐御风带回刑jǐng大队,只是找了个没人的办公室,让齐御风坐在一边,由周劲这个老jǐng员主持问话,他却只能作为笔录。 周劲先给自己水杯里沏满了茶水,才笑嘻嘻道:“你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随便问问,做一个简单的协助调查。” 齐御风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听说这种协助调查,好像会进入档案?” 周劲一愣,有这规定么? 齐御风趁势又道:“好像档案里有污点。大学里就拿不到学位证?如果你们调查错了,这个国家赔偿怎么算的?” 梅仁兴拿起笔记录。一字未写就听了这么多怪话,不禁暴喝一声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那来那么多废话?” 齐御风转头看他一眼,回头对着周劲点了点头:“那我不问了。” 周劲也不满的看了一眼梅仁兴,回头对他说道:“你放心,只是协助调查,不是把你当犯罪嫌疑人,档案和学业的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齐御风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暗叹。自己纵然武功盖世,也是英雄气短,不能不屈服于眼前的规则。 周劲笑嘻嘻的轻咳了两声:“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 “职业?” “学生。” “学校?” “xx师范大学。” “哦?这学校我听过,985,高才生啊?”周劲赞了一声。 “没有,好像就是211的。”齐御风见他放松,不自觉的也唠叨起家常来了。 “嗯,我想想。”周劲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我姑妈有个表侄子的姑娘也在那所大学,我想起来了,教育部直属院校,名牌!” “我才念了一学期。这些事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齐御风靠在椅子背上,微笑着看着周劲说道。 尼玛!梅仁兴在一边几乎差点捏碎了笔杆子,这都问的什么。侃大山呢?让我怎么记录? “高中在这边念的?” “嗯,五中。” “五中好。市里第一,考进去的。还是自费的?” “考进去的。” “嗯,我弟弟就五中的,不过是自费,他那个老师,有个叫郑艳霞的你认识不,教语文的?”周劲继续问道。 “嗯,认识……” “她有个外号哈……” “嗯,郑艳霞,睁眼瞎……” 两个人同时心照不宣的笑了一声,一边梅仁兴差点气出尿来,尼玛,这算什么审讯?这同学联谊呢? 周劲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拿起一根热情的递给齐御风:“抽不?”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抽烟。” “嗯,”周劲自顾自的点了抽了起来,把烟盒往梅仁兴那边一推:“小梅,记录。” 梅仁兴郁闷的也点了根烟,抬眼瞪向齐御风大声吼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扯用不着的!” 艹!周劲登时就有点无奈了,这话说给谁听呢? 本来按照他的套路,是想麻痹一下这个小屁孩,等他飘飘然了,再雷霆一击,将他当场震慑,问出点破绽,谁知没等他酝酿好感情呢,居然让这梅仁兴抢了先。 这一级jǐng员还是嫩了点啊,在学校怎么学的? 齐御风嘴角抿出一丝笑容,看着周劲道:“咱们这是协助调查?” 周劲无jīng打采的点了点头:“嗯……” “那协助jǐng察调查案件的时候被jǐng察恐吓可以投诉么?” “可以。”周劲的计划被破坏,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能给梅仁兴点教训,他自然也就实话实说了。 虽然说是可以,但是jǐng察系统,水泼不进,所谓投诉也不过是跟信访局的信箱一个功能罢了,一般刑jǐng,真的还懒得在乎这个。 梅仁兴却脸sè突然涨红,瞪视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齐御风道:“你要投诉,你要投诉我什么?” “服务态度呗,”齐御风诚恳的说道,“你看我是来协助调查的,又不是犯人,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又没有仇。” 梅仁兴的嘴角突然噙出一丝冷笑:“是不是犯罪嫌疑人,得等调查了之后才知道,你如果不配合调查,我告诉你小子,有你好看的!” 齐御风迷惑的看着他那双发红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这样心理失衡的人,也能当上刑jǐng?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对方并没有什么证据,只要郝景没有主动说出来点什么,对方任何脚印、指纹,碎屑都提取不到,而且地处郊区,那里也没有什么破案神器:摄像头。 对方之所以怀疑自己,无非就是自己曾经跟郝景上了一辆车,而根据他与郝景商量的口供,他是在没等出城的时候就已经下车回家了,其后都是郝景dú lì发现对方自相残杀的,是什么使这位jǐng察如此竭斯底里的想要压自己一头? 齐御风虽然凡事低调,能忍就忍,但面对这样的怪胎,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升起了一丝同情和怜悯:“我建议你看看心理医生。” “艹你妈!”梅仁兴拍案而起,抓起烟灰缸,便要朝着齐御风砸去。 “你放下!”周劲猛然大喊了一声,尼玛这有病啊,怎么现在还有人,一个小jǐng察,有多大权装多**,你真当你是李刚儿子了? 梅仁兴看了他一眼jǐng衔,悻悻的放下烟灰缸。 “你先出去冷静一下,我自己问。”周劲不耐烦的说道。 梅仁兴紧闭着薄薄的嘴唇,又瞪了齐御风几眼,走出了门,当一声关门,吹得屋里纸张乱飞。 “有病!”周劲嘟囔几句,捡起了地上的几沓纸张,摞成一摞,放在一边。 他看了齐御风一眼,这次两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不免就越看越是顺眼。 当即他顺口道:“不用搭理他,你这都没啥事,就是那天郝景车上面有你,到底怎么回事,说明白了就行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突然脑中一闪,又觉得这一连串的案件以及银行抢劫案,劫匪气焰如此嚣张,搅得他们连年都过不好了,如果再从中挖掘出点什么意外…… 我刚才的口气似乎有点太软了…… 周劲心中暗暗后悔,当即坐直了身子,双目盯着齐御风看了半天,等室内的空气温度有所降低,才冷峻的问道:“二月十三号,也就是建设银行的抢劫案发生的前一天,你做了什么?” “吃饭,睡觉,玩电脑。” “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十多个,我三个伯伯今年都在我家过年。” “没有其他的外出行为?” “有,晚饭之后在我家附近溜达了两圈。” “听说你会武术?” “我们全家都会。” “哈,”周劲突然脸sè一变,“你二伯的案子发生以后,你有没有采取过什么行动?” “有……”齐御风冷静的回答道。 “什么?”周劲突然瞳孔一缩,身体前倾了起来,眼中充满了yù望。如果在这种惊天要案里能立上一功,那就可以跟郝景那个幸运的家伙一样…… “我在祈祷你们jǐng察能够快点休假完毕,回来破案,使那种坏人不再继续做恶。”齐御风淡然的说道。”切,“周劲不屑笑了一笑,“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就跟这场银行抢劫案件有关。” “有什么理由?” “你二伯那么巧合被打劫,你又那么巧合出现在银行抢劫案发不远的现场,所谓的你二伯被重伤,也没有什么医院的鉴定结果,是你们故意为了掩饰真相,报假案?”周劲慢悠悠的说完,喝了一口茶水。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么?”齐御风不解的问道。 “有什么好处,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周劲神sè淡定,双眼逼视着他。 齐御风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扭曲的光线似乎折成了两个黑洞,与其说刚才那位jǐng察是因为权利而扭曲了人xìng,那么这位jǐng察,则可能是为了权力,似乎要做制造点什么…… 他叹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失败,但凡事业有成,无非是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美女如云,自己经历之奇,旷古绝今,怎么对这些东西,似乎却提不起来yù望呢? 自己所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第47章 一声枪响 周劲看见齐御风神色淡定,目光中非但没有一丝惊恐和害怕,反而心不在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一下却让他微微有些惊讶,这小孩如此平静,心理素质不错啊,不是心中坦荡,莫非,是真有点什么故事?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好不容易捋出了一条线索,应该先考虑周全,再徐徐图之,这一下贸然将人带回警局,摊出底牌,总是显得有些冒失了。 他心中不由得腹诽,梅仁兴这个关系户,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点能力都没有! 一般进入刑警队,都起码需要五年的查案经验,都是警界中的精英人物,梅仁兴刚毕业就能进来,显然是背景所致,这一点不用明说,警队里的人各个都很清楚。 他思前想后,也冷静下来许多,于是叹口气道:“银行劫案这一天,你在做什么?” “买东西,跟女朋友逛街。”齐御风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偏偏选中长江路?”周劲不徐不缓的问道。 他想问出点名堂来,以作为进一步查案的证据,但事情要一步步地才能做成,那么先判断对方行为的可疑性,是必须的步骤。 “那天是什么日子?”齐御风反问道。 “情人节……”周劲猛然反映过来,情人节小两口逛街,当然要选最繁华的路段,而市里有点情调的地方,也无非就那几处地方,难道还能让情侣去秀水街逛地摊?人家光明正大的逛街,却也说不上什么不对。 正当此时,突然梅仁兴怒气冲冲的闯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手铐,看向齐御风冷哼一声,“咔嚓”一下就将齐御风扣了起来。 “你会武!你会武!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那群银行劫匪,都是你的师兄师弟对不对?”原来他出门之后。一直并未走远,在外面偷听,耳中听的齐御风承认懂武术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去隔壁拎了个手铐,闯了进来。 这一起连环抢劫杀人案,给人的最大印象。恐怕就是犯罪分子那种恐怖的实力,在防守森严的市委大院出入自由,留下威胁的字据;抓人一把就能破坏肾脏,导致人衰竭而死;更为甚者,一拳居然就能把人活活打死,这种遇到武林高手的无力和恐惧感。一直印刻在每个刑警队员的心中。 他铐住齐御风,不顾周劲阴沉个脸,大马金刀的坐在齐御风对面,双手扶住膝盖,正襟危坐,冷眼看着他道:“你们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齐御风摇头道,“我记得当时有人报案。可是我跟郝警官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第二个警察。” 他心中暗暗愤怒,心说倘若你们在银行劫匪出逃之时部署得力,这案子早就破了,还不是唯唯诺诺,不敢出手,才导致迟迟抓不到人,破不了案。你们对面凶残的歹徒无能为力,反而却刁难起我来了? 其实他却也有所不知,正常情况下,110接警之后,如果相关辖区有事不能及时出警,调度指挥中心就应该协调附近辖区警察或者特警之类的出警。 可是时值春节,再加上情人节白天的缘故。加上抢劫银行这种大案,对方准备时间也要相应的增加,出警不及时也并非一味的贪生怕死。 梅仁兴听了这一句话,脸上不由得一阵燥热。突然恶从胆边生,怒自心头气,大喝一声:“警察办案,用不着你多嘴!” 齐御风犹自面带微笑,脾气再好,再不想惹事生非,可是这种关头,却怎么按捺得住? 他嘴角噙出一丝嘲讽:“怎么说我也算是纳税人不是?我二伯的案子,做了笔录连回访都没有……” “去你妈!”梅仁兴还从未见过这么狂的小子,跟老子讲理?当即拿出在警校打学弟的作风,一个大耳光子就轮了过去。 齐御风哪能容他这样的手段打到自己,就在对方劲风扑面之际,突然一偏头,整个身子连着椅子悄然无声,向后一挪。 梅仁兴一巴掌轮圆,“啪”的打在了桌角之上,登时手掌划破,流出一道血痕。 齐御风好整以暇,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也不知道这关键时刻,这玩意儿到底管不管用,到底能不能记录下来。 “袭警!袭警!”梅仁兴想也不想,就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齐御风,偏头看着周劲说道:“我建议上措施!” 周劲心中憋屈,尼玛,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人吗? 抽出枪来容易,收回去可就难了。这厮莫非真有什么精神疾病不成? 但是他站在此时的立场上,却不能一味跟着同事过不去,梅仁兴再不靠谱,那也是他的同事,这小子再没有嫌疑,并且合他口味,那也不过是个外人。 当即他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不能在这里,我建议换个房间。” 所谓换个房间,自然就不是办公室,而是刑讯室了。 齐御风心中哀叹,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为了这一对的官瘾,活生生憋不出证据,就要给我上措施? 我杀了那么多满洲八旗,好歹也是个民族英雄,回到现在,就是遭受这么对待的? 他一皱眉头,不由得咂舌,这警察局里面都是他们说了算,也不知道贸然反抗的话,法律上有什么条文,要是惹出麻烦,家里岂不是遭殃? 可是进了刑讯室,饶是你钢筋铁骨,铜浇金筑,那还能出来么? 齐御风对法律算不得精熟,也没空研习,但看到报纸上,什么洗脸死、躲猫猫、喝开水、或摔跤死、激动死,心中却不由得有点惶恐。 这要是进去出不来,就算事后沉冤昭雪,报纸上宣传一下,网络上再闹出个新名词,对方也顶多大不了不干警察这行。开除了事,可动不了人家一丝一毫。 他寻思片刻,抬头问道:“我可以不去么?” 梅仁兴此时脸色狰狞,心中无明之火升腾而起,对这小子说不出的怨恨,他持着枪管轻轻拍了拍齐御风的脸颊,羞辱之情表露无疑。冷笑一声道:“想不去,进了这个门,那可由不得你!” 齐御风瞟一眼旁边,周劲面色严肃,一言不发。 齐御风低叹一声,要想不受皮肉之苦。看来只好把事情弄大了。 梅仁兴手一低,枪管滑落之际,突然手一动,“砰”地一声,枪响了! 这一下不光他自己吓了一跳,连旁边的周劲也吓得立刻钻了桌子,梅仁兴登时脸色惨白。手一抖,手枪“啪”一下落在地上。 整座刑警队大楼里立刻都安静下来了,可是周劲抬头一看,齐御风只擦破点皮,抱着肩膀瑟缩一团,登时冷静了下来,他立刻跳起来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梅仁兴过了开始的害怕。怔了一怔,突然厉声吼道:“他要强抢枪支!” 尼玛,周劲登时心里的无奈就别提了,人家规规矩矩坐着一动不动,怎么就抢你枪了?你当身后的摄像头是假的? 这时候门外咚咚脚步声响,门一开,闪进来一人。正是刑警大队长邢敬,他脸色铁青,大吼道:“怎么回事,谁在警队里开枪?” 周劲急忙先将自己摘了出去。手一指梅仁兴道:“你自己说罢。” 梅仁兴见到大队长脸色阴沉,也不敢撒谎,当即硬着头皮道:“我,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 “吓唬谁?这是刑警大队,不是你家!”邢敬冷着脸骂道,转头看了瑟缩在地的齐御风一眼,“这是谁?” “这个就是2.14抢劫案跟郝景一同上车的那个学生。”周劲急忙溜缝道。 “这事郝景不都说明白了么,做个笔录不就完了,”他看着门外站满了同事。俱是一脸凝重,不由得故意装成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随手悠闲的点了根烟。 “可是他有可能是那群劫匪的同伙,他也会武功,你看,我手被打成了这样。”梅仁兴知道自己这一下罪行深重,本来白皙的脸颊变得更白了,他一咬牙,狠心的攀咬了一口。 邢敬抽了一口烟,冷笑了一声,心中暗道:“疯子!为了上进不惜栽赃陷害的疯子!” 他作为领导,案发时候就查看了长江路附近周围所有的摄像头,齐御风有没有嫌疑,他自己自然一清二楚。 可是他又抽了两口烟,转头看了一眼梅仁兴,心中不由得又嘀咕一声:“就这么把小梅交出去?那他家长那边,可是有点不好交代……” 他抬眼看了一眼室内的摄像头,不由得无力的叹一口气,他此时年纪四十出头,这些高科技蓬勃发展的时候,他正好错过了学习的年岁。 对这些千奇百怪的摄像头,摄像机,可谓又爱又恨,爱的是依此破案,那叫一个轻松愉快;恨的是就是因为这些玩意儿,这一年就得有几百名警员因此而受到诫勉谈话、警告、免职等处分。 省厅也不是搭错了那根神经,居然搞什么网上督察巡查,不让下面擅自关闭、中断、规避这些摄像头,以实时监控民警和涉案人员在执法场所内的全部活动。 尼玛这梅仁兴开枪,那不是有病吗? 可是心里闹心,他却还不能不管,当即看了一眼梅仁兴的伤口,郑重的点了点头,心理默念道:“这事跟网监说一声,这一段录像掐了,他妈的,还得我搭人情给他擦屁股……” 正当此时,他手机突然嗡嗡声响,抬手一看,却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大领导给我直接打电话,这是有大事发生? 他倒丝毫不怀疑枪击案的事这么快传到上面,政府的效率嘛,都懂得……就算他拖个三天两天,都未必查得出来,他有充足的时间,给予梅仁兴一定压力,再帮忙将这件事情摆平。 作为一名正处级干部,这种打一鞭给个甜枣的事,他要是不能利用好了,那这个大队长他也就别干了。 他神色恭敬接起电话,声音立刻清亮了起来:“刘书记,你好……” 身后的警察们面面相觑,刘书记,这市里除了顶尖那位刘书记,还有那个值得邢头儿这么恭敬,这是要有啥大事发生? “是!”邢敬神色郑重,点头应承,但脸色却愈发古怪了起来。 他收了电话,脸色狐疑不定,一摆手召唤出队里年龄最小,长相清新可喜的一个女警察,偷偷说道:“你去门口看看,大厅里是不是坐着一个老太太,你问她是来办什么事……嗯,态度一定要端正,要亲切。” 那名女警察点点头出门,不一会儿回来,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邢敬听闻之后,脸色立变,唰一下望向梅仁兴的目光,已经饱含了愤恨! 再转过头去,他看着一直倒地不起,被他无视的齐御风,内心挣扎再三,终于脸色煞白,颤动着双唇,一脸诚恳的说道:“我想……这是个误会。”(未完待续。。。) 第48章 滔天大祸 任凭邢敬想象力再丰富,他做梦也没有想过闯下如此大祸的一天。 没错,梅家的确很有背景,也很有办法,但是……他再大,能大得过楼下那位老太太? 这其中也可能有点不妥,可能是市委的监视人员看错了,也可能这位是冒充的,或者这个少年只是尚家一个无关痛痒的远方亲戚,这个情况,其实还有几分落实的余地。 但是,他敢落实吗?他有渠道落实吗? 邢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他脸sè吓得煞白,在心中咬牙切齿,尼玛,梅疯子,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就是做一个笔录调查一下的事,怎么让你弄成了什么样?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祸吗? 这个叫齐什么的孩子,是zhong yāng领导人的孙子!人家亲口承认的! 你也别管人家一个姓蒙,一个姓齐,怎么弄出来个孙子,反正老太天承认了,人家孙子被你无凭无据抓进jǐng队,并且还冲人家开了一枪! 齐御风耳目聪敏,早就听到了邢敬的电话和那个女jǐng察和他的悄悄话,此时心中虽然还残留着疑惑,却也终于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不用进刑讯室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叫两个人送你。”邢敬尽量保持着不卑不亢的语气,拉起了齐御风,还亲自上前,给他掸了掸身后的尘土,可是无论如何,那手臂上的衣服的枪痕却是怎么也抹之不去。 齐御风像是从惊魂未定中终于缓和了过来,不好意思的一笑:“要不。还是做完笔录,我在家也等了好几天了。” 邢敬登时头疼yù裂。你这么大来头,这么谦恭有礼的干什么?跟那个吊丝学的一身臭毛病。扮猪吃虎很有意思吗? 欺负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小jǐng察很有趣么? “不用,不用,今天的事情,我们要做出深刻的检讨,主要是我在jǐng队的管理工作上有所失误,择人不严,我现在派人送你先回家,笔录的事情,等有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拜访。”邢敬一脸正气的说道。 “关于梅仁兴和周劲的调查。我们也会马上进行,很快就会做出结果,希望你能相信……”邢敬冷冷的看了梅仁兴一眼,继续略有些谦卑的说道。 周劲听到邢敬这话,只觉得下体发凉,尿道括约肌有些不受控制,几乎当场尿了出来:这尼玛,躺着也中枪啊,这姓齐的小子到底是那路的好汉? 旁边梅仁兴却脸sè苍白。身子不住发抖,他强行挤出点冷笑:“我有什么错?我办案还不对了,他在jǐng局抢劫枪支,邢敬。你想弄我,我,我爸……”他心慌意乱之下。便想祭出大招。 他并不怎么害怕邢敬,因为逢年过节。这位大队长,还要到他家拜年呢! “你住口!”邢敬一个劲的用目光暗示。无奈这小子越来越是起劲,只能大吼一声,盖住了他的得意忘形,抬手就是一记脆生生的耳光。 “不要以为你姓梅的就没人管得了!”邢敬一手抓着他的脖领子,一手点着他的鼻子,“少拿你那穷架子得瑟!” 梅仁兴看着暴怒的大队长,嘴角居然噙出了一丝冷笑:“姓邢的,你要是敢弄我,咱们等着瞧……” “艹!真他妈的是属狗的,得谁咬谁一口。” 听了这句话,邢敬终于放弃了对梅仁兴的治疗和保护,“你知道这是谁么?这位……” 他捡起了桌子上那张笔录,扫了一眼,继续道:“这位齐御风,是现任zhong yāng常委蒙艺的孙子,现在蒙艺的夫人尚司长就坐在楼下大厅等待笔录结果,姓梅的,你有本事再横一个?” 这话一出口,满室皆惊,这个世界也太玄幻了,jǐng队里随随便便打一个小朋友解闷,就捅到天上去了? 这一下,梅仁兴还真是不敢再横了,他脸sè白得像纸,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啪”一声顺着脸颊摔在地上,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撞的大板有如此之大,一时间就呆在了那里。 邢敬却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己本来可以刻意隐瞒这一情节,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可是如果不及时说出来这样的事实,制止掉梅仁兴的嚣张气焰,那么下一步,这事情可能就将更不好收拾了。 所以,他必须及时摔开底牌,免得造成对双方造成更大的损失。 邢敬冷冷的看着梅仁兴,看他一双眼睛迅速的像是失去了焦点,狼狈和恐惧都写在了脸上,他神sè木然,脸sè白里透青,一根根血管仿佛都凸现了出来,鼻子里却是已经淌下了两条鲜红的血道,突然“啊”一声惨叫,双手捂住眼睛,软绵绵的晕倒了过去。 “晕的还正是时候!”邢敬在心中评价了一句,整整衣领,吩咐一声道:“送他去医务室治疗,把周劲先关进禁闭室。” 接着他回头对齐御风不自然的一笑:“让你看笑话了,我们现在是不是下楼见见……” 齐御风点点头:“好。” 一行人以邢敬和齐御风居中,缓缓走下了楼,却看见尚彩霞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跟旁边一人说着话。 邢敬看着那位毕恭毕敬,陪着小心微笑站着的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震撼,市长亲自来了? 好家伙,看来这步险棋,终究是赌的对了。 他迅速走了过去,行礼道:“田市长,你好。” 田市长面sè平静,不形于sè,眼角却闪过一丝yīn霾和愤怒,他点点头:“听说有个小朋友在这里做笔录,做完了么?” “做完了,这位就是……”邢敬急忙将身边的齐御风介绍了出来。 田市长却知道尚彩霞不喜热闹,也不喜欢别人叫破她的身份,当即一摆手,点点头说道:“我这也是陪着家里的长辈来的,邢敬,你这楼上刚才闹的动静挺大啊。” 邢敬听到这话,登时头皮猛地一炸,枪都响了,动静能不大么! 他结结巴巴,硬着头皮的辩解道:“其实,这件事……有点误会。”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有车拉着jǐng报闯进院子,两台挂着武jǐng牌照的专用车辆,一辆zhèng fǔ部门车牌的奥迪。 车上稀里哗啦的下来一堆特jǐng,手里都端着冲锋枪,奥迪里钻出一个身影,正是市委书记姜德寿! 他听说尚彩霞回乡过年,已经过了好几天功夫,不过尚家门槛太高,不经召唤,他除了打过拜年电话之外,也不敢擅自登门拜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但暗中尚彩霞每rì的流程安排,却还是要尽心尽力,打听周全,不敢有失。 可是耳听她今rì居然下了那台奥迪,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走进了清溪区湖区刑jǐng大队,这下可再也坐之不住,这老太太是抽了什么邪风? 当即他一个电话打给清溪区刑jǐng大队的一个朋友的孩子,一步步回传消息,等到听说刑jǐng大队传出了枪声,便再也做坐之不住,召唤上市公安局长,急忙赶了过来。 他进了大厅,看见尚彩霞安然无恙,才暗中舒了一口气,对着尚彩霞微微一鞠躬:“尚阿姨,你受惊了。” 然后他愤怒的转头,厉声对邢敬叫道:“你什么意思,有首长在这里,为什么在jǐng队里面开枪?” 开枪?尚彩霞和田市长虽然都听到了些动静,却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想,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邢敬只觉得口中干涩,苦着脸无力的解释:“这都是一场误会……”(未完待续。。。) 第49章 不眠之夜 此时邢敬的心里就别提多郁闷了,狗屎点小事,竟然酿成了这么大的祸患! 旁边科室的警察已经偷偷跟他说了,人家根本没动地方,你手是划桌子上了,枪是主动打的,判你个故意杀人罪都不为过! 尼玛,找人做个笔录,说明个情况,你老老实实不动手脚办事,能死吗? 一个银行抢劫,前前后后都已经查的一清二楚,准备通报上去了,你们两个小警察,莫非还想发难翻案不成? 多抓出一个劫匪,你丫的就能升正科? 你搅风搅雨也就算了,能不能看准了人?能不能先查查人家的背景? 而且最重要的,为什么要连累到我? 他越想越怕,从枪响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怎么姜书记这么快就带了特警赶来,他不是年轻时候落了病根,走路都走不快吗? 莫非,这小小的刑警队里面,也有他的线人? “什么误会,我看就是你的责任!”姜书记大义凛然看着他,眸子中闪闪发光,“相关责任人控制住了么?” 问及相关责任人?这是……饶我一次了? 邢敬来不及细想,当即点头道:“控制了,有两名参与者,现在一个在急救室抢救,一个关在禁闭室里。” “抢救?他受伤了?”姜书记心中一惊,他虽然有意为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少年开脱,可是如果真是他依仗尚彩霞的权势,自己动手强行抢劫,这可有点不好办。 “没有,他受了我的训斥,当场晕倒。”邢敬赶忙答道。 “把他们两个人带走,交给你们处理,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查出事件经过。”姜书记听说人只是晕倒。不由得嘴角一抽,这晕倒的还真是时候。 旁边的市公安局长接了命令,点了点头:“是,一定完成任务。” 尚彩霞一直不言不语,任凭他们几个表演,此时见告一段落,才微笑着对齐御风问道:“受了点气?” 齐御风腼腆的一笑:“没事……”他转头看见一脸绝望乞求的邢敬。终于心一软,“就是那名姓梅的警察有点情绪激动,造成了点误会。” “那就好,”尚彩霞和蔼的点点头,“少年人不经风浪,怎么能做的了大事。你这虚惊一场,也算是锻炼了,那,姜书记、田市长,就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我们就先走了。” 这一言既出,众人心中不由得都为之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你走了,众人连忙笑道:“你慢走。” 尚彩霞和齐御风便在众人围观之下,施施然走出了刑警大队。 正当邢敬抹一把冷汗之际,突然门外又闪进来一人,敦敦实实,相貌平凡,却极其冷静的扫视了一圈人:“谁是这个刑警队的负责人?” 一边姜书记和田市长不禁都是心中一凛,这是尚家的司机。 司机转头看向姜书记和田市长。礼貌的招呼了一声:“姜书记,田市长,你们好。” 两位领导自持稳重,当即也点了点头,并不起身。 一边邢敬此时急忙站出来:“我是!” 尼玛,又是我挨排头。 司机小郭凝视他片刻,语气很平淡的说:“参与今天这场事件的人。每人写一份事情经过,简单点儿,签上自己的名字,等下我要带走。可以吧?” 最后一句话,他却转过身去,看向两位在场的领导。 姜书记和田市长虽然身份地位远比小郭身份为高,却还真不敢忤逆了小郭的意思,他两人虽然不惧这个司机,却也害怕有什么不妥的言论,传到了首长耳朵里。 当即姜书记发言:“邢敬,赶紧安排他俩写检查,不要耽误了首长的时间。” 邢敬这一下就慌了:“可是,梅仁兴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那我等等好了,”小郭诚恳的一笑,“领导那边先回家去,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姜书记和田市长对望一眼:“咱们也在这里等结果出来。” 于是这一堆人物召唤秘书随从进屋,便坐在刑警大队的小会议室中,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孤立性发作间歇癫痫,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在场的最大领导,姜书记首先看到了对于梅仁兴的检验报告,他不由得眉头拧成了一条粗绳,抬头望向匆匆赶来说明的女大夫。 “患者目前有脑软化的嫌疑,受不了挫折感,谁都得遵从他说的话,任何事都得照他的想法去做,如果一旦**不得到满足,或者承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就有诱发癫痫的可能性。”一位相貌不错的女大夫平静的说道。 “这是一种隐源性癫痫,在临床十分罕见,可能在特殊年龄段发病,一般没有特定的临床和脑电图表现。”女大夫望着邢敬崩溃的眼神,心中不忍,又加上了一句。 “也就是说,这种神经病隐藏的相当深,一般不容易发作,也不容易被诊断出来?”姜书记不亏一市老大,当即揪住了重点。 “是的。” 姜书记用手按住了额头,这怎么招的警察!神经病都混进来了。 “那这种病,怎么才能治好?”田市长在旁边慢悠悠的插了一句。 “嗯,”女大夫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面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说道:“这种病在童年期如果及时纠正和严加管束,其实很容易改善,一般并不会达到晚期。主要是由于过度娇纵和娇生惯养,从而使患者心理自我观念无限放大,才会像患者一样,达到病态的地步。” “如何治疗?”姜书记心中苦笑,“梅家生的一个好儿子!”但面色上,却还是保持着一贯严肃干练的言谈。 “恐怕除了外科治疗手段和心理辅导之外,服药是没有效的。” “那怎么心理辅导?” 女大夫深吸了一口气:“鉴于患者已经失去了学会自我管理、自我监督、自我教育的能力,从今以后,不可忤逆他,不可违背他,尽一切可能达成他的意愿,所有他遇到的人都要赞美他,满足他,他才能慢慢从这次阴影中走出来。” 姜书记点了点头,罕见的看了一眼身边与他向来格格不入的田市长,征求意见道:“我看今天就这样吧?” 田市长也罕见的立刻同意了姜书记的意见:“嗯。” 两个人同时站起,将司机小郭送走,继而各回各家,心中都闪过一句话:梅家这孩子,没救了。 田市长望向此时已经漆黑的夜晚,心道,今天,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未完待续。。。) 第50章 曲径通幽 齐御风陪同着尚彩霞出了大厅,在室外一现身,便看见私下里本来微微有些sāo动的人群,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尚彩霞却面sè平静,目不斜视,径直走出了大门。 齐御风心中微微有些荡漾,虽然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在现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这就是权利的威严,所带来的力量? 齐御风自回转现世,通过降龙掌力凝练紫霞真气以来,就一直注意生活中的任何细节,行止坐卧,都勤思不缀,以期悟出武学中的道理。 他回思任盈盈威风八面时候的场景,不禁心中思索,气势到了巅峰的境界,光凭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能震慑住敌人,看来这权利的气势,与武学倒也有共通之处。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风,那是你的家人?”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道路对面远远的地方,自己大伯、父亲,正一站、一蹲在马路旁边,愁眉苦脸的微微发怔。 原来齐若成送走了尚彩霞之后,终于联系上了齐若峰,两人在电话里一撮合,当即寻了一个常在jǐng察口上做脏活的,一起过来探探底。 谁知道这三位开车刚到了清溪区刑jǐng大队门口,突然便看见两辆特jǐng车辆开路,后面跟着市委一号车,一群人杀气腾腾,闯进了院内。 这一下可吓坏了做脏活的那家伙,他说死说活,都不敢再进一步。更怕附近有人看见了他的身影,惹祸上身。忙不迭的溜走,剩余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齐御风此时才反映过来,急忙对着父亲兴奋的一挥手,转过头来,诚恳的对尚彩霞道谢:“尚阿姨,谢谢你,要不是……” 尚彩霞一摆手,淡淡的说道:“我可没做什么,只不过去等了你一会儿。” 齐若峰两兄弟看见儿子大模大样走出,急忙快步赶了过来。 齐若成看见尚彩霞和他走在一起。瞳孔微微一缩,小心翼翼的对着她感激的点点头。 齐若峰则大大咧咧,上前亲亲热热的一拍齐御风道:“好小子,可吓坏我和你爸爸了,怎么样,没什么事?” 齐御风急忙介绍道:“大伯,这是尚阿姨,这次多亏了她,尚阿姨。这是我大伯和我父亲。” 齐若峰不知就里,当即神sè一愣,随即展颜伸手道:“哎呦,太感谢尚大姐了。我是这孩子的大伯,叫齐若峰。” 尚彩霞本想带着齐御风就走,不yù参合这种虚头巴脑的应酬。可一寻思人家也未必知情,当即也微笑道:“咱们都是老乡。你也不用那么客气。” 当即还齐若峰未来得及多说一句,她就面向齐若成道:“孩子没事。先陪我这个老太太去趟我家,你看怎么样?” 齐若成身体绷直,眼中迸shè出奇异的神采,当即连声点头道:“好……好,没问题。” 尚彩霞微微一笑,当即转头离开。 未等她走出几步,突然齐若峰粗声叫道:“哎,尚大姐,尚大姐,别走了别走了,小风这没事,请你去吃顿饭!” 尚彩霞礼貌的回头道:“吃饭就不必了,耽误小风一会儿,晚上我会送他回去。” 齐若峰眼见此人说走就走,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不禁心中生出一点闷气,当即又道:“我这不也大老远赶回来的么!大伙都是老乡,吃顿饭又能怎么地,把你老公也叫上,他现在在那?我找人去接他。” 尚彩霞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好叹一口气道:“我老公工作特别忙,不方便过来,咱们还是改rì。” “唉,人生在世,谁不是忙忙碌碌的啊,这大正月的,就休息一天?”齐若峰热情的再三邀请道。 尚彩霞强忍住笑,却只能看向一旁,指示秘书过来解围。 此时齐若成却再也顾不得谨慎,上前一把抓起大哥的肩膀,死命的掰了过来。 “哎哎,你抓我干什么?哎,我这脖领子……”齐若峰一回头,却看见齐若成挤眉弄眼的对着说着唇语。 “司机还在等着,那我们就先走了。”尚彩霞飘然传来一句,转身跟着秘书上了车。 “你干什么玩意儿……”齐若峰见尚彩霞趁机溜走,不禁一皱眉头,对着齐若成喝道:“我也不是说非得请这个客,这不是碰上了么,热情点有错么?” 齐若成哭笑不得道:“大哥,人家能带小风从局子里出来,出行惹出市委一号车和这么多jǐng察,你就不动动脑子?” “那有怎么地,她还能是国家领导人不成……”齐若峰一介商人,想得不多,但毕竟不是没有眼力,他这话声音越说越低,不由得眨眨眼睛,将信将疑的看着齐若成:“不会真的是zhong yāng来的首长,她是个女的啊?” “她不是,就不许她老公是?可不光是国家领导人那么简单,人家那是正国,你居然想请人家吃饭……” 尚彩霞上了轿车,等秘书开动,才突然笑了起来,她现在妻凭夫贵,除了低调就是低调,但任凭再低调,却也终究与平民相隔甚远,好多年没有遇见这样市井人家抢着请她吃饭的粗俗场面了。 她笑过之后,转头看着齐御风,略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道:“要是有机会,我请你们家人吃饭。” 齐御风也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却只好尴尬的浅笑一声。 尚彩霞面sè一正,开口又想说些什么,但随之却又和蔼的低下头,亲切的看着齐御风道:“吓着你了?” 齐御风抬起头摇摇脑袋,笑着摇头道:“没有……不过,还真没有想到。” 尚彩霞眼看齐御风说话平和自如。一如昨rì那般洒脱灵动,并无胆怯之意;而同时也并不因此而矜持自傲。像一些武人般拼命想显示自己多么气势不凡,一身傲骨。清高自适。 当即她不由得暗暗点头,心说在权势面前,卑躬屈膝固然令人不屑,但故意在世俗权利面前显示什么冷漠表情,清高情态,一身武人煞气,却也令人厌烦;如此不骄不躁,平和自如,才是少年本xìng。 那种动不动在权贵面前提醒自己要不卑不亢。不可弱了气息的人物,内心之中,才是最为自卑的。 车辆行进,在城市的道路中不断转弯,行驶过一排红墙,进了院中,却见一栋栋两层灰sè的小楼矗立其中,清幽逼人,即使在严冬之际。也是种满了绿sè的花草。 市区里还有这样的小区?齐御风不禁一呆,这种小区,怎么从来没人听说过呢? 一边秘书打开车门,看他疑惑。不禁笑着解释道:“这是尚阿姨在这边的家,同时也住了很多省里退下来的领导。” 他此时心情大不相同,已经有心结交这个学生了。尚彩霞都说要请他家人吃饭了,还有什么理由瞧不起人家? 尚彩霞却没领他回房。下了车,径直对齐御风说道:“走。陪我会会那些老家伙去。” 两人沿着清幽的路径走去,齐御风只见前面一座玻璃镶嵌而成的体育馆,格格不入的立在这古朴的小区之中。 透过玻璃,体育馆中打门球的老人身影,隐约可见。 齐御风和尚彩霞两人走进体育馆,来到二楼,却见这里一马平川,地上铺着塑胶和毛毯,足有几百平米,放着石锁、水缸,沙袋,还钉了一排半人高的梅花桩,以及一排兵器架子,架子上放着刀枪剑戟各式兵器,以及相应的木制品。 有五六个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人,正比划着谈天推手,见到两人来到门口,也没人理会。 尚彩霞信步走了过去,登时便有一个老头迎了过来,口中笑道:“哎呦,小尚又过来看我们来啦?” 齐御风抬眼望去,见这个老头圆圆的脸蛋,脸sè白净,微微有些发福,手上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白里透红,显然平rì保养得特别好。 但在齐御风这等高手眼中,却早已看出,他身形沉稳,只微微走上几步,却已经起落如cháo的架势,显然内功已经练到了一定水平。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惊,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修炼过内功? 尚彩霞微微一笑道:“我是来领个年轻人,叫你们几个老家伙见识见识,我们鸭型拳,未必就不如你们八卦掌。” 这话一说,众人耳朵不由得都动了一下,当即几个老家伙嘻嘻呵呵,凑了过来,一起盯着齐御风看。 “这小伙子……?”一个须发灰白,身材不高却体形jīng悍,穿着短背心的老头,上下打量了齐御风一番,却也看不出深浅,旁边几人,也是看着齐御风除了一双眸子略微晶亮一点之外,身形也是毫无出奇之处,不由得都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个高胖壮的老人却嘿嘿一笑,叫道:“行是不行,打一架不就知道了,小子,准备好了?” 尚未齐御风发声,这老头鼓足了气势,猛然一拳,击向齐御风面门,齐御风清楚的看见,他腹中鼓起一团气流,沿着胸腹,一直串上了手臂,腕上一抖,便击了过来。 齐御风代表鸭型拳而来,自然要使鸭型拳破解,当即他虚步后退,双掌一撩,一勾一搂,便将那只硕大的拳头,握在了自己双手掌中。 这一下他左右伸按,柔中含刚,姿势美妙之际,众人见到这一个rǔ臭未干的小子居然能如此轻轻巧巧的接住老穆头一拳,不由得都齐声喝彩,连声叫好。 那穿着短背心的老头,却犹自有些不服气道:“你这个岁数,鸭型拳练到这样的地步,当真是不容易,不过我听说东北有个叫齐御风的小伙子,太极拳出神入化,你却未必是他的对手。”(未完待续。。。) 第51章 深宅大院 这干巴老头一句话,尚彩霞不禁微微惊讶,随即哑然失笑,她转头瞟了齐御风一眼,忍俊不禁道:“你见过那个齐御风?”她语气之中,将“齐御风”三个字,咬得特别之重。 干巴老头却没听出来她话外弦音,低着头摇了摇脑袋:“我倒是没见过,不过老贾头有个徒弟,叫乔平遥,一身形意拳已练到了化劲,练了将近二十年的‘半步崩拳’,绰号叫做‘小郭云深’,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去东北散心,居然被那小家伙一巴掌扇得满天乱飞,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刚才看到他这一手,脑子里就想起了那个家伙来了。” “咦?”尚彩霞若有深意的看了齐御风一眼,不动声色的说道:“贾多宝老爷子亲传的‘半步崩拳’也能破了?那功夫了不得啊,得是将近三十的大小伙子了吧?” “哪有!”那干巴老头一晃悠巴掌,肯定的说道:“乔平遥倒是有三十了,东北军区那个小魏子说那小子跟他差不多,也就是个毛孩子。”他伸手一指齐御风,继续说道。 “那个乔小子回来,老贾头听了他的描述,琢磨了好几天,才感慨说‘民间出大才’啊,这一手‘乱环诀’练到这种地步,现在活着的太极大师,有一个算一个,就这份能耐的,都到了岁数,没这份精气神;而有这份力气的,谁都没这份能耐。” 齐御风倒也是也曾听说,这个贾多宝,乃是国家年纪最大的武术九段,一向与汪洛极,何齐正齐名,乃是硕果仅存的武学泰斗,一代宗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与他交手。却没留下姓名的煤老板,居然是贾多宝的徒弟? 而且这贾多宝对自己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莫非,自己真算得上天下无敌了? 那个姓穆的老者笑道:“那你怎么断定,这孩子就比那齐御风差呢?我看这孩子就挺好,估摸着咱们谁也打不过他。” 干巴老头抬眼蔑视道:“人家乔平遥年富力强,形意拳已经有了贾老爷子七八分真传。你这黄土埋脖子的人了,一拳头能有多大力气?况且那个齐御风还有一套‘闯关东’拳法,走的是硬桥硬马的路子,你见过外家内家都练的那么好的年轻一辈了么?” 穆老头略有些心悸的瞥了一眼齐御风,摇头道:“我看未必,我刚才这一拳。像打到棉花里似的,进,进不去,拔,拔不出来,还没见过谁能把我拳头封这么严实呢。” 两人争论不休,当即开始吹胡子瞪眼。吵嚷不已。 尚彩霞哈一声笑,拉住齐御风的手问道:“来,给阿姨讲讲,你是怎么破了贾老爷子的‘半步崩拳’的?” 这一下众人不由得大惊,那个姓穆的老者犹疑的叫道:“就他……他就是齐御风?” 尚彩霞说道:“那还有什么假的,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小齐在东北上学,可家却在本市。” 干巴老头立刻来了精神。张口道:“哎呦是你,来来来,把你那套‘闯关东’给我讲讲。” 他拉过齐御风的手,上下打量:“当年我跟着**、肖大将的队伍,也是去过东北的人,最喜欢这套拳法,练了三个月。怎么感觉使不上劲?你看这招‘凛风将至”……” 他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比划,丝毫没有将这个能当他重孙子的人当成小孩看。 一边尚彩霞却不乐意了,当即说道:“李大哥。人家过来,是教我鸭型拳的,你怎么能抢人呢?” 老李头一愣,看了一眼尚彩霞,随即转头道:“我先问明白了……” 尚彩霞也不顾这人比她大上二十岁,随手哄道:“去去去,御风,你刚从警局出来,一身霉气,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郑,你去给他安排一下。” 老李头越听越奇:“小子,那个警察,还能抓得住你?”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尴尬的笑道:“我就是进去做了个笔录,后来发生了点误会。” 尚彩霞也解围道:“现在的这帮公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小齐明明是见义勇为,他们破不了案子,却把罪名拖到小齐身上。” 旁边穆老头也哼了一声道:“流里流气的,越来越像当年的国民党!” “拉倒吧,国民党还打过日本鬼子呢,现在的警察,中国人丢了东西没人管,日本人丢个自行车,人家全城出动!” 齐御风在那个叫小郑的青年的安排之下,在体育馆一个房间内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小郑递来一身跟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运动装,他称谢穿上,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出门一看,几个老头老太太都围坐一起,各执一词,那个姓李的老头站在场中,身随拳转,走如游龙,翻转似鹰,不断比划着招式,却也时不时停下来插两句嘴。 齐御风不禁感叹,看来这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当真还好打发,就这个体育馆的环境设施不可谓不好,可是人家热烈起来,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就地一坐,当成在家上炕一样。 而如此不分老友尊卑的练功场景,就可能是只有这老一辈的革命家才能保持的传统了。 李老头穿着红背心,反掌一转,正看见齐御风走了过来,连忙道:“来,你给评评理,这一掌是不是由胯到腰,以臂带掌,才能发出刚劲?” 一边说着,他一边演示了一边。 齐御风却为之一愣:“这是什么拳?” 李老头一瞪眼,粗声道:“你小子不是装的吧?八卦掌你都不认识?” 齐御风诚恳的点点头:“我还真没练过。” “甭管练没练过,天下拳法是一家,你能封住我的拳路,就证明你造诣比我高,你说说,阴阳手,上下翻,沉肩坠肘气归丹,这几句话错了么?”一边老穆头粗声问道。 老李头猛然转头,勃然道:“讨论问题就是讨论问题,你把祖辈传下来歌诀说出来,那谁能证明是错的?盖帽子不是这个盖法。” 老穆头却毫不相让,挺直了胸膛道:“屈腿蹚泥,走拧翻钻,八卦掌避正就斜,顺势顺劲,溶踢打摔拿为一体,你把力气都放出去了,掌上的力气大了,脚下却没有重心,那还叫什么八卦掌?” 两人立刻又争论不休,一边尚彩霞道:“好了,好了,咱们听听小风怎么说?” 那两人一窒,当即转过头来,都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微微一笑道:“两位老人家说的都有道理,拳经中有言:筋骨要松,皮毛要攻,节节贯串,虚灵在中。” 他一边说话,一边挥舞手臂,以为示范:“拳法中阴阳动静,相辅相成,缺少了其中一味,都不能说练到了家。” 随后他单腿进上一步,在地上一蹬,劈出一拳,这一拳进退直接,当真静如泰山,动如飞鸟,只听得滋拉一声,脚下地毯立刻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众人耳朵敏锐,听的这一拳击出,猛然“咚”一声闷响,在体育馆中回荡萦绕,却是齐御风一拳打破空气,发出来的沉闷之音,当即不禁都为之愕然。 “这是形意拳中的劈拳,你在那里学的?”一个老人头发胡子花白,都梳理得一丝不乱,脸上皮肤皱纹虽然隆起,面色却甚为安详,矍铄,他先前一直一句话不说,看到齐御风这一拳,却不禁面色一颤,开口问道。 齐御风转头一笑,手中却还保持着出拳的架势:“我看过乔大哥使这路拳,就记下来了,有使的不对的地方么?” 那老人喟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你这要是使的不对,那我们岂不是练错了一辈子。” 齐御风点了点头,续道:“这一拳亦攻亦守,如果对手贴身而搏,必然或被崩飞,或被闪过如果他被崩飞了而依有余力,那么就……” 他继而抬手一抓,连迈三步,掌发如风,连环三击,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俱有风虎云龙之变化,当真神出鬼没。 “可是如果对手没有被崩飞,而是躲过了我这一击,那么……” 齐御风三步蹚出,足有一丈多远,可是说话之际,众人只觉得人影一闪,便看见他已经回归原位,手里依旧是劈拳使完的姿势。 “假如他闪在了我的左方,那我就先下一脚。”齐御风不敢再弄破地毯,当即虚迈一步示意,去踩对方的脚。 随后腰脊发力,向下扣腕,连环反掌,手上看似眼花缭乱,却又使得一招一式清清楚楚,接连打出六七拳。 这几式挂打合一,即可牵人,又可制敌,同时将对方拳路完全封死,招数虽然异想天开,却又巧妙至极,即使丝毫不会武功之人,领略了其中要义,只怕也能克敌制胜。 一时众老人见到这样的武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鸦雀无声,心说这小子怎么一套一套的,这种招式到底是什么武功,这小子还有什么不会的? 好半晌,那原本安详的老头才激动的叫道:“这是薛颠的象形拳!”(未完待续。。。) 第52章 延寿长生 这老者一说话,尚彩霞却又一次不乐意了:“这明明是我们鸭型拳的打法,你看这一撩一拨……” 旁边红光满面的穆老头笑道:“鸭型拳不也是象形拳法么?这一推似太极、一绕似八卦、一缠似形意,莫非你们鸭型拳,将这三大宗全都盖过了?” 老李头却单刀直入,指着齐御风道:“小子,你这拳是什么招数?” 齐御风自练成独孤九剑之后,通解剑理,对拳法也不无裨益,这几招随手而发,又那里知道什么拳法? 当即他看着那银白头发的老者目光炯炯,直直的盯着他,不由得笑道:“这的确是从乔大哥那里学来的手法,至于什么拳法,我还真不知道。” 那老者坐在地上,听到此言猛然脚一剁地,兴奋的站起来说道:“看嘛,我就说是象形拳,这路拳法我在老贾头那里看过,跟他这个……嗯,虽然有些地方不像,却也差不离。” 他笑吟吟走到齐御风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我教你个乖,这是象形拳中的‘飞云摇晃旋’五法,汲取了各家武学的精髓之处,你这一招之内,带出五种精要之处,了不起,了不起!” 他竖起大拇指头,得意洋洋的勉励齐御风了一番,回转坐下,这一下再无先前之沉静,变得神采飞扬,顾盼生辉,唯恐那人偷眼看他时候,自己弱了气势。 一边老李头沉默半晌,突然道:“你这防守反击的打法,我看明白了,可是如果出尽全力,那又是怎么个打法?” 一边老穆头坏笑道:“老祖宗就没那么教的,你看真能打的,谁天天起大飞脚踹人了?人家小老师就是给你个面子,你还当真了?” 老李头立刻面色尴尬。有些郁郁寡欢,嘟囔道:“感情你没在三野呆过,没挨过许和尚的大飞脚……” 齐御风站在一边,不好插嘴,只能默默回想方才老李头出拳的样子,过了片刻,他猛然快走两步。身似游龙,腰如轴立,身随步动,掌随身变,拧身一掌劈出,如长河经天。流转绵长,圆活不滞,继而口中道:“是不是这样一掌?” 老李头见他这一掌,拧旋走转,翻动如龙,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即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这一掌下去。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随后他眼神突然一黯淡,叹息道:“唉,可惜我现在老了,筋骨都退化了,心里能想到这样出招,可身体却跟不上了,运劲运不到喽。” 他这一唏嘘,周围老人不由得都同生感慨。表情中流露出对岁月流逝,人如朝露的无奈。 这些人当中,以尚彩霞最为年轻,却也已经年过六十,其余老人,看面目最少也有七八十岁,只因为保养得当。又常年习武,才得以使得了力气,打得动拳。 尚彩霞见到这些老小孩说笑就笑,说愁就愁。不由得打岔道:“小风,说好了教我鸭型拳,咱们都让他们打岔成什么样了,来来来,不管这些老家伙,咱们去练拳。” 一边老穆头突然道:“瞧把这几个老家伙愁的,小伙子,你太极拳的功夫怎么样?能不能练到延寿的地步?” 这话一说,众人不由得都是眼前一亮,双目中像见了蟠桃的孙猴子,一起盯着齐御风不放,就连刚刚起身要走的尚彩霞,也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凝神思忖起来,以他所见,武功练到一定境界,无论外家内家,都能够达到延年益寿的境界,无论苗人凤或者武当无青子道长,两人均已年过不惑,却矫健亦如往昔,如同少年一般,看上去活个一百二三十多岁,都是毫无问题。 而莫大先生将精气内敛,外表枯干,内里却生机勃勃,这确是另外一种神功了。 不过这样的境界,不光是武功练好了才行,还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心态;更重要的是,无论你功夫如何高深,也无法抗拒生老病死这一自然规律的约束,倘若心态不够平衡,便是功夫再深,天天昼夜忧叹,恐惧生死,也只怕难逃一劫。 只有坦坦荡荡,知观达命,恐怕才是养生之道,而大勇禅师之所以烧焦了身体,便可能是因为心思太重的缘故。 他凝立思忖半天,众人静悄悄的,无一人说话,好半天他才叹口气,有些为难的说道:“能长生,但不能不死。” 这一言既出,众人目光交错,都看出对方眼中笑意,老李头哈哈大笑道:“小家伙,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枪林弹雨中拣回来的,现在能多活一天,就是老天爷多给一天福气,又不是秦始皇,谁还能真想长生不老怎么地?” 一边老者也纷纷点头道:“就是功夫没练全,想完整打一遍。” “我想看看台湾回归,台湾回归我嘎嘣立刻死了都行。” “我孙子三十六了,还没结婚吶……” “我现在挺爱好足球的,想看看世界杯,在中国……算了当我没说。” 齐御风听见老人言谈无忌,突然醒悟,要说心智坚毅,坦荡无畏,天下还有那些老人,比得上这些历经风云的人物,自己倒真是小窥人家了。 他急忙大声道:“其实太极拳,理论的东西太多,要想延年益寿,身体健康,我看鸭型拳就不错。” 他这样说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太极拳义理艰深,不亚于任何一门哲学,这些老人脑髓心脾亏损,精气不足,若是天天研究这些东西,心力憔悴,反受其害。自己若是将鸭型拳与内功基础结合起来,慢慢滋养身体,增长功力,以后天补先天,即使岁月不饶人,却也能逐渐恢复精壮。 “鸭型拳?还有这么大作用?”第一个出来质疑的,竟然是鸭型拳的高手尚彩霞。 “是啊,鸭子行走、拍翅、抖翎、磨水,都是气定神闲。于细微之处,运转气血,如果一直模仿下去,可以起到填骨髓、长肌肉、生津血、补五脏的作用,一定能化开气血,延年益寿。”齐御风笑呵呵的说道。 “而且你看,鸭肉性凉。能够补阴退热,练成鸭型拳,也能治疗肝肾阴虚,头晕目眩,耳鸣健忘,腰膝酸软等症……” 他说了半天。见众人将信将疑,不由得开始胡扯瞎掰,心道怎么也不能说因为别的拳法过于复杂,不适合老人学习,而鸭型拳近于内家拳一脉,能舒筋活血,又好参杂私货么? “你是说……要让我们把肌肉都练成鸭肉一样?”一个老人迟疑的问道。 “有道理!”老穆头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看乌龟肉就是凉的,这玩意儿就长寿,鸭子也是这样,就是……就是没等活到时候,就变成绝味鸭脖了。” “那我们直接练王八拳不就得了?”一边老李头翻白眼道。 “王八拳你练,我看小伙子说的这个就行。”老穆头转过身去,看着齐御风继续讲解。 齐御风迎着众人目光,侃侃而谈道:“首先既然以修身养性。向天借命为本意,那么练拳时候便需要谨守一点,不能用力过度,透支体力。“ ”当以形为拳、以意为神、以气催力,不能执着于拳招变化,身体放松,不要用力。在似与不似之间随心所欲,那就够了,我先把这套拳给大家演一遍,再说一下吐纳之法。” 说罢。他突然躯干起伏,整个人似乎都变得笨拙蹒跚了起来,一连走了几步,就好像是一只肥嘟嘟,胖乎乎的鸭子开始出门觅食了一般。 众人看到他这幅模样,当真比鸭子还像鸭子,滑稽可笑,不由得都哈一声笑。 但随之齐御风一拳劈出,精气神灌注其中,轻巧灵动、快捷无双,犹如麻鸭戏水,展翅扬波,双翼伸张,舒展大方至极,众人又不觉眼前一亮,都凝神贯注,暗中记忆起来。 只见他晃动脖颈,好似鸭项摇摆,继而耸肩、松腰,松胯,提裆吊肚,便如同一只肥硕的鸭子般,来来回回打起拳来,时而慢吞吞如游弋摆尾,时而快捷如弹翅争食,时而展翅欲飞,时而深潜水底,上身下体左右摆动,头颈前伸后缩,当真惟妙惟肖。 一套拳打完,众人不由得都齐声喝彩,不说武功,单凭模仿得如此之神似,都可以上电视节目了。 尚彩霞单手比划,低头疑惑道:“我这手臂,怎么就没这么柔顺呢?” 齐御风笑道:“一开始练这些招式,如果觉得不像,不能用力,一用力全身就僵了,那里都不听使唤,要无为而治,慢慢放松,心里想着高兴的事。” 旁边李老头却不理这茬,目光紧盯着齐御风道:“你这还有内功?” 齐御风脱口道:“只不过是一些呼吸吐纳的技巧,算不得真正的内功。” 当即又将一些粗浅的内功口诀,配合鸭型拳的路数,传给了众人。 这些老人虽然修习拳法,身体素质相对来讲相当不错,但终究不得登堂入室,领略过真正的上乘武学,一经齐御风指点,便有所领悟,知道此时身体已经不堪重负,适宜温阳滋养,才能恢复旧观。 不出两个时辰,齐御风便将这十二路鸭型拳的其中一路教完,几位老人缓缓试手,都觉得呼吸顺畅,体内一股清凉之气萦绕回旋,越练精神确是越旺,神采奕奕,体内劲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以往练功之疲累之感,不翼而飞。 当即众人连声称赞,都心潮澎湃,专心不已。 齐御风又跟几名年轻人讲解了这套拳练完之后,如何按摩养身,以气催形,以便他们能在老人练拳之后,恢复精气。 他见众人练得开心,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奇怪之感:“我先教大伯他们,再传这些七老八十的老人武功,莫非我这华山派的大业,一开始就要如此暮气沉沉的不成?”(未完待续。。。) 第53章 即将启程 如此一连三四天,齐御风都是每rì清早起来,便被司机小郭开着奥迪从家门口接到大院之中,陪同几位老人们练功习武,等过了下午晚饭时间,再被小郭送回家中。 他依着一天一路拳法的速度,不急不缓,慢慢教学,反正身边已经有人用dv做了记录,如此一十二天,等他快到了返校开学的rì子,正好能将这套鸭型拳堪堪传完。 这一rì午休之后,却有一名老人动了心思,他见齐御风推拿按摩是一把好手,几乎手一粘上,立刻有一股热流,百病皆效,便不由得问道:“我有个老朋友,就住在这个小区,他有些半身不遂,不知道能不能帮忙调理调理?” 齐御风不好拒绝,当即答应看上一看,于是两人便赶到那位童老的家中。 却原来这位半身不遂的童老,早已常年卧床不起,丧失生活能力,时不时口眼喁斜,语言障碍,口角流涎,吞咽困难,手指震颤,就连接待客人,也只能坐在轮椅当中。 那位老人连声招呼,说要请来小伙子为他治病,那童老却微微摇头,也没什么表现,看似对此事毫不上心。 那个童老的朋友习武出身,却不管这套,当即上前一把捋起他的小腿裤子:“来,你看看这大腿有没有救?” 齐御风上前先摸了摸童老的脉象,却感觉他肝阳上亢,肝风内功,体内气血yīn阳失调,经脉尽塞。正是足厥yīn肝经经络受损的迹象,当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蹲下身去。摁住童老的大趾爪甲后的大敦穴,微微运力。内劲所至,却如中腐木一般,再无法前进半分。 齐御风相信自己体内的紫霞真气,若是用来治病救人,绝对是当世奇观,是以除了与曲非烟交流之外,紫霞神功谁也不教,就连对待这些老人,也只不过传了一些粗浅的内功法门而已。 否则要是京城里的老干部们要是知道了。自己还不得被吸chéng rén干? 他按动这大敦穴,乃是足厥yīn肝经之始,若是能将内气沿足背内侧向上,经中封穴,上行小腿三yīn交处,继而过曲泉穴而至小腹,经脉通畅,那这位童老的病症定然不治而解,但此时他血脉封闭已久。迟滞不动,自己所面对的,便譬如草木一般,如果强行冲撞。他这身子虚弱无力,又恐怕难以承受。 正当他左右为难,苦苦思虑之际。童老突然艰涩的说了一句:“……没用。” 一边的老人又惊又喜,道:“你能说话了?” 童老却脸sè木然。点点头又摇摇头,示意齐御风不必再试。 一边出面负责接待二人的童老女婿感伤道:“过了年之后。这还是头一次开口说话呢,老爷子现在闷闷不乐,天天也就动动笔,一天也写不了几个字。”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看见室内各处悬挂的条幅,字画,不由得心念一动,当即问道:“我能不能借笔写两个字?” 那童老的女婿,也有五十多岁,听到小朋友,提出这要求,不禁一愣,随后点点头道:“你写。” 齐御风持起笔来,展开一张宣纸,沉凝片刻,刷刷点点,笔走龙蛇,写下了“吹、呼、唏、呵、嘘、咽”六个字。 他轻轻用手在纸面上一拂,掌中渗透热力,登时将字迹吹干,转头提起这幅字,对着童老笑道:“童老,你看看这几个字怎么样?” 童老的女婿一看,却见齐御风这几个字写的力透纸背,刚劲无比,虽然比之名家手笔,少了一份含蕴韵致,但风骨奇伟,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这般锋芒角出,剑拔弩张的字迹,却也算得上是从所未见的的豪迈之作。 童老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字迹,也微微点了点头,嘴里含糊的说了一句:“好字!”但随后眼中一黯,自是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无可能有这等少年锐气,写下这等洒脱的字来了。 齐御风笑道:“童老,我扶着你,再写几个字?” 童老被他勾起兴致,当即也点了点头,由齐御风推着轮椅来到桌边,颤巍巍抬起笔。 齐御风自扶着他的身子,向前推进,便一手抵住他的后背,将一道极为浑厚的紫霞真气,传入他的体内。 童老不悉武功,身体又半身麻木,对冷热变化,感官颇为迟钝,只当他手上发热,却也不以为意。 当他手持起笔来,凝住jīng气之时,却突然感觉:“咦?今rì这肚子里怎么暖洋洋的,力气似乎大了许多。” 当即他接连也写下十几个大字,才点了点头,颇为用力的放下狼毫,长呼了一声。 这一下童老的女婿不禁大为兴奋,张口问向齐御风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往天他写上三五个字就要休息,脸sè也差,今天气sè怎么变得这么好?” 齐御风笑笑,说道:“我这里有一门功夫,可以教童老慢慢研习,加以时rì,能站起来也说不定。” 童老女婿听到这话,却不由得皱眉叹息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练得了什么功夫?” 齐御风道:“无非就是换一种方式写字,在屋子里坐着就可以,不过这功夫我自己练得也不好,还得请人来教上一教。” 几人计议已定,次rì齐御风便将曲非烟寻了来,两人来到童老家中,将那套由外及内,养气存神,胎息引导的“烟霞气剑术”传给了童老。 才两三rì功夫,这“烟霞气剑术”功效如神,童老开口说话便rì渐清晰,毫无障碍,虽然不能自行站起活动,但假以时rì,却必定能够恢复旧观。 这一下曲非烟又成了这体育馆里的神童,众人看她清新可喜,年少娇美,不但写得一手好字,对于明朝以前的古文更是信手拈来。 身边总是带着两只毛团似的小兽,当真如同动画片里走出的小仙女一般,都齐声称赞,尚彩霞更是视如已出,天天宠爱得不得了。 如此一十二天过去,尚彩霞终于学全了这套鸭型拳,便寻了个机会,单独询问齐御风,是否与她一同去běi jīng一行。 齐御风思虑片刻,便借开学将至,推辞了过去。 尚彩霞也不为难,给他和曲非烟留下了běi jīng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便自行离去。 这十二天里,齐家却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首先上班第一天,齐若成便被局长找去,透露口信,即将于某年某月,将他提升为副处长,最后一拍座位:“这个位置迟早也是你的。” 这个消息令齐若成多年的宿敌当场晕倒, 而且无论是大伯的生意还是二伯所在的学校,也都屡逢贵人,连升三级。一时人人喜气洋洋,异常欢乐。 就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不开心的,也就是曲非烟了,她上午补习,下午习武,虽然天天看着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却又无缘耐心巡游,当真是浮生长恨欢娱少。 而且她最近还悲愤的发现,在陈淑艾每天jīng挑细选的伙食之下,自己先前所买的衣服,居然rì渐扣不住扣子,穿不下了…… 终于到了二月结尾,齐御风即将开学,曲非烟起了个大早,将齐御风的衣物统统收拾一遍,放进了洗衣机里。 她自从来到了这世界,对其他都略有些不屑一顾,但对洗衣机却情有独钟,恨不得一rì三遍,将不穿的衣服没事就拿出来洗洗,为的就是那份通透干净。 等洗完衣服,她又坐在沙发上,拿起针线,将他几套破损的练功服缝补整齐,叠成四方,装进行李箱中。 过了好一会儿,齐御风起床,看见阳台上晾晒的衣物,不禁呆了半晌,看见她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一脸淡然的得意,不禁思cháo起伏,实在难以想象一向骄横刁蛮,全家人视为掌上明珠的曲非烟,给他洗衣服缝衣服的样子。 可是想到次rì齐御风即将出行,曲非烟却心中有些恋恋不舍,吃饭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便问道:“要不我也上大学行吗?”。 齐若成神情略微一怔,随即想到,她看见电梯超载,还会叫人把脚抬起来一只,这样的水平,也上得了大学? 他咳了一声,笑道:“非非,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来,我就送你上大学。” 曲非烟登时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道:“你问你问。” “咱家门口,就那片地面上……”齐若成指向窗外一片土地,“有时无端发热,热气上涌,你用一天的时间,不要小风帮忙,要是能找到其中的原因,我就送你上大学。” 曲非烟当即兴奋的连声点头,饭未吃完,便开门出去。 陈淑艾奇怪道:“这门口这块地,若彬找了好几个地质学家,地震学家,矿物专家,连风水先生也找过了,谁也说不明白,你怎么想起让非非来解释?” 齐若成哈哈一笑道:“那些专家都是笨蛋,我早晨没睡醒就想起来了,当年盖房子的时候,我在那里埋了一袋生石灰!” 话刚说完,就看见曲非烟兴奋的走进门:“叔叔,你赖皮,地下明明埋着石灰,你看,我都挖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54章 途中偶遇 次rì,齐御风吃过早饭,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收拾完了行李。 他这次上学,除了长白剑随身携带之外,其余玄金剑、小狐狸、小熊猫等均留在家看守,各种秘籍,包括《九阳神功》在内,也放进了家里新买的保险箱中。 是以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再额外带点新买的衣服而已。 一家人下了楼,齐若成发动了车子,将车子开到门外,齐御风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里,回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曲非烟,摸摸她的秀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十九年的生活中,却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可以借鉴的台词,只好柔情款款的说了一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话一出口,两张年轻的脸儿,不禁都红了。 曲非烟似懂非懂,安静的站着,浸润的眼圈都红了,抿着下唇,点了点头。 这时候,陈淑艾从屋里提着个大包出来:“你们俩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呢?怎么还不上车?这开车得开两天呢,得抓紧时间啊……” 曲非烟一愣,随即忧心忡忡道:“那我要是跟着去了,不耽误这两天的课程了吗?”。 陈淑艾笑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咱们非非聪明,三两天的,没有问题!” 曲非烟听到这话,才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十分不情愿,却又嘴角带笑的坐在了车里。 等到四人都坐进车里,陈淑艾抓着齐御风的长剑,“噌”一下拔出。登时一团白光,耀目刺眼。逼得她“啪”一下又送了进去,口中道:“唉。要不是这东西不能离身,你就干脆坐火车回去得了。” 齐若成皱眉道:“一家人出去溜达溜达,顺便也看看小风念书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子,那里来的那么多怪话?” 陈淑艾不耐烦道:“成成成,自从这次小风回来,你这也长进了不少,我听你的还不成么,不跟你吵。” 她放下窗户。看着楼房上面一白一红两个小点,摆摆手高喊了一声:“好好看家哈!” 墙壁上为了争夺一大盆栗子而大打出手的小狐狸和小熊猫见此,不约而同的眨了眨眼睛,“恘”地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 齐若成锁上大门,发动车子,车子一声咆哮,奔驰而去。 这一路向北而行,齐若成和陈淑艾吵吵闹闹。曲非烟时而问东问西,倒也不寂寞,只是四下里田野风光,不断闪现。却令齐御风想起了第一次上学时候的情景,此时虽然时间上只过去大半年,但对他来说却恍如隔世一般。 听着齐若成和陈淑艾讨论晚饭在那个城市吃。怎么住,一边上网查找旅店。齐御风略微开点窗户,闻着浸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仿佛觉得前尘往事就像窗外的景sè这么过去了,自己如今备受关注,再也不能那样潇洒肆意了。他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不知道现在,霍婧竹、詹国影、成绪元他们在干什么?” 虽然理论上他们才分开不到三月,可是齐御风却恍如错过了一年,他这次归来,便在网络上与他们联系,说要传授他们几人新的内功心法,毕竟他们几人心xìng、意志皆佳,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这几个人,如果能继承华山派衣钵,使华山武功不至于落寞,才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此时想到霍婧竹那张俏脸,似喜还嗔,他不由得脑中头疼,心说这一次若是让她见到了曲非烟…… 齐御风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时近中午,齐若成一家从高速公路上拐进一处服务区准备休息吃饭,齐御风刚一打开车门,便听见一个贱贱的声音在旁边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滴…………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他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喜,转头一望,果然旁边一辆轿车,敞开的门口歪歪斜斜坐着一人,一条腿放在车上,一条腿却拖拉在雪地里,穿着皮夹克,歪带帽子,一脸的玩世不恭,正晃晃悠悠的唱着。 当即他不由得站出车外,哈哈大笑道:“詹疯子!” 詹国影正百无聊赖的自己给自己解闷,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怔,怒道:“那个敢叫老子外号?我捶你个肾!”等他抬头一看,却见齐御风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喜道:“哎呦,老大哎,你怎么也在这?” 齐御风上前两步,叫道:“正好回学校路过,你也在这里停车?” 詹国影正要点点头回答,却见齐御风一只手若有若无,在他手腕上一搭,指上一用力,便要撅过他的胳膊。 他急忙踏出一步,钻出车外,手腕一翻,身形绕了一个圈,反手将齐御风脉门拿住,向下一压。 齐御风未等他掌心压到实处,手掌陡然一沉,詹国影臂上一空,陡然脚下一个趔趄,反手划一个弧线,又搭在了他手臂之上。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这手近身擒拿的功夫,总算没有落下。” 詹国影笑道:“那哪能呢,我跟你说……” 他话未说完,却见齐御风抬手出掌,以指尖向他胸膛平平刺来,这一招无声无息,变招急速,詹国影措不及防,当即脚尖抓地,稳固下盘,随后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天一倚,当真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他躲过齐御风这一掌之后,右腕一闪,在空中转了个小圈,抬手一抓,便“啪”一下抓住了齐御风的手腕。 齐御风微微一抖,他手尖刚一碰触齐御风的手腕,便觉得吃痛,再也抓之不住,松脱开来,齐御风手掌在他胸口一贴,陡然生出一股吸力,向后一拉,便将他身体拽了起来。 这一下詹国影又惊又喜,不由得连声道:“这扎人的功夫和吸铁石一样的玩意儿,就是你qq上说的内功?”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 詹国影面上惊异不定:“这么厉害,你一个寒假就练成了?” 齐御风心道这个问题倒是的确不好解释,当即笑而不语,也不吱声。 他两人在这边打打闹闹,旁边齐若成一家看得真切,陈淑艾不由得问道:“小风,这位是……?” 齐御风笑道:“这是我同学,詹国影。”说着便拉着詹国影过去,把家人给詹国影介绍了一遍,而介绍到曲非烟的时候,却只是轻轻带过:“这是我家那位。” 詹国影果然头脑构造与常人不同,他见到曲非烟雪肤花貌,并未太过惊奇,可是听到齐御风这句话,却不由得面sè吃了一惊,随即恢复镇定道:“那这是弟妹哈?” 陈淑艾听的别扭,不由得笑道:“你们还都是一群孩子呢,叫什么弟妹,不弟妹的,非非岁数小,就叫他妹妹罢。” 詹国影规规矩矩,一脸亲切的看着曲非烟,点点头矜持笑道:“非非妹妹好……” 一家人介绍完毕,打过招呼,便走进餐厅,只他俩留在门外叙旧,詹国影面上却迅速升起一团乌云,道:“你这家养小萝莉的事,霍婧竹知道吗?”。 齐御风疑惑道:“你也会关心这种事?” 詹国影怒道:“我只是jīng神病,又不是智商有问题,谁还看不出来那小姑娘对你眉来眼去的有意思,这下妥了,回去之后,就等着霍婧竹的怒火罢。” 他看着齐御风的眼睛,猛然眼中透露出一丝怜悯,预言般的咏叹道:“你的生活将备受折磨,那个女疯子将会毁了你整个大学生活,你终将溺毙在自己忏悔的鲜血中,这个世界,也将熊熊燃烧!啊~~~” 他突然身子一歪,倒地不起,做口吐白沫状。 齐御风知道他一直如此搞怪,也是不理,可是听了他的话,却不禁也是有些微愁,心说依照那家伙的个xìng,一点小事,就非得捅上天不可,这次若是遇见了曲非烟,两人非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不可…… 詹国影这一次是陪着上班的姐姐同路,谁知到这个姐姐下车之后,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转,便丝毫不见外的陪着齐御风一家也走进了餐厅,准备一同吃饭。 等了十几分钟之后,即将吃饭的时候,詹国影又捏着手机,悄悄地凑近了齐御风说道:“这事我已经偷偷替你传达了,那边说她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准备准备,妹——夫!” 齐御风想起霍婧竹以往的恶作剧,不禁头疼无比,心道这姑娘敢想敢干,俨然就是詹国影的女病友,闻听此言,沉默半晌,不由得重重一叹。 但他随之便皱眉道:“你管谁叫妹夫呢?” “那那个叫‘非非’的萝莉是我妹妹,你不就是我妹夫么?”詹国影偷眼看了曲非烟一眼,回头理直气壮的说道。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踉踉跄跄跑进来一名二十多岁的,美貌火辣的女郎,她打扮入时,即使现在还是初春,但胸口的两个圆球还是飘来荡去。 此时她有些惊惶失措,一边踩着高跟鞋在饭店里狂奔,一边高喊道:“过瘾,过瘾,真过瘾啊!”(未完待续。。。) 第55章 风波又起 齐御风看见这位没头没脑的美女在饭店大堂里到处乱窜,几次都差点扑到了旁边桌子上面,不由得有些惊愕,心说这人都吓成这样了,怎么嘴里还喊着过瘾呢? 莫非是吃错了什么药物,精神紊乱了不成?还是身上带着什么助兴的工具? 但不过一两秒钟,他突然一拍脑袋,醒悟过来,转头看着詹国影惊讶道:“这是……叫你呢吧?真过瘾,是叫詹国影吧?” 詹国影不声不响,点点头“是啊”了一声,见服务员端上桌一盘青菜,随手拿起一根黄瓜,“嘎嘣”咬了一口,然后一瞟那火辣身材的女子,摇头道:“不用搭理她。” “这是你姐姐吧?你俩不一起来的么?怎么不搭理呢?”齐御风惊讶的问道,随后起身抬手对着那女子一比划道:”这里!” 那女人看准方位,见詹国影正一声不吭的坐在齐御风旁边的椅子上,当即一溜烟跑了过来,口中惊魂未定,娇嗔道:“过瘾,有人调戏你老姐!” 詹国影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慢条斯理语重心长的说道:“怎么着,这次信你弟弟话了?电视上专家的话可以信,你弟弟说的不能信;网上的婚托可以信,你弟弟给介绍的大好青年不能信;隔壁吹牛的闺蜜可以信,你弟弟揭穿她不懂装懂不能信;买东西售货员拍马屁可以信,你弟弟说这个其实不好使不能信。” “我说他们几个不像好人,叫你小心点,你偏说天底下没几个坏人,怎么样,只有上了当,收了骗,挨了欺负了,才知道回来找你弟弟来了?”他一句一字,慢条斯理。苦口婆心,当真充满了无奈之感。 “你那里来那么多屁话,我报案,你赶紧的把他们几个给我收拾了!”詹国影的姐姐哆哆嗦嗦,拿出电话,就要拨号。 詹国影一把抹住她的手腕:“别报了,没用。” “怎么?” “没看牌照么。军区的牌子,不是部队口上的,也认识俩人,这服务区又不是没有警务室,你看他管了么?”詹国影抬起头来,看了齐御风一眼。两人默契的同时站起,看向门口站着的五六个嬉皮笑脸的汉子走去。 “艹,小人不大,威风不小啊……”那几名汉子本来准备堵住詹国影的姐姐,不让她出门。此时看见两个孩子大模大样,晃晃悠悠的向自己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不由得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想也不想的对着詹国影伸手一推。 “小角色就滚到一边去!”詹国影见他比划,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一拉一拽,将他靠在自己身边,继而全身发力,猛然一震,使一招八极拳中的“铁山靠”就将此人摔了出去。 那人身形穿过一层门玻璃。重重地飞到雪地之中,“嗵”地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身边的几人,眼见这人说动手就动手,如此之猛,不由得吓了一跳,都相视一眼,戒备的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外。 齐御风对着詹国影点了点头道:“不错,看来在家没少练。” 詹国影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彩,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嗯,我找了只袋鼠!” 东北此时春季。一般公共场合,都是双重门窗,门口有一个玄关,那几人就站在玄关之外,这一下登时大门破开,灌进了一屋子风。 “哎呀,我的大门呀!”饭店的老板娘一声哀鸣,叫了出来。 门里詹国影的姐姐见弟弟如此威风,登时豪气十足,上前关住了里层门,随手拿出一沓子人民币道:“给你,不用找了!” 那饭店老板娘拿了钱,登时也壮了胆子似的,大叫道:“陈老三,你要搞什么,可不许在我这里。” 门外一个瘦长个子,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本来也颇为忌惮詹国影这一击,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好,给老板娘点面子。” “给点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可以给?”詹国影出手如电,看他抱着肩膀,一只手埋在棉袄里说话,上前一步,“啪啪”两个嘴巴,将他扇得晕头转向,顺手他怀里一摸,就是一把开刃的尖刀:“呦呵,管制刀具?” 那位眼睛一瞪,势如拼命,詹国影又抓住他一根小手指头,向后一撅,登时将他反手擒了下来,右手在他脑后一边比划,一边偏头问道:“是这不?” “稍微往下点。”齐御风瞄了一眼说道。 “好嘞!”詹国影手持刀柄,在那人脑后重重一击,那家伙立刻吭都不吭一声,就地软绵绵躺倒在地。 做完这些,他把刀一扔,看着身旁对她虎视眈眈的剩余四人,理也不理,只是转头看向远处,一辆奔驰slk里的青年,冷目以对。 那青年不过二十多岁模样,看上去并不比他俩人大上多少,本来詹国影撂倒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心里生出了一丝后悔,觉得今天这事水太深,不搅这个麻烦为好。 等到他打晕第二个的时候,这种后悔就更加强烈,可是他心里却也更加疑惑,这家伙什么来头?行事怎么比自己还肆无忌惮? 可是等到詹国影那蔑视目光看向他,他却不由得心头火气,妈的我都被被你撂倒两个了,瞅我干毛啊? 他年纪终究不够大,涵养也不够足,登时便有些坐之不住,推开窗户,手一指詹国影叫道:“你瞅啥?” “瞅你咋的?”詹国影答道。 “哎呦我艹,你再瞅一眼试试?”那家伙嘴上也不停歇。 “哎呦我艹,我就瞅你了能咋滴?”詹国影继续挑衅道。 “你等着!你等着啊!”那青年咬牙切齿的拿出电话,“喂,二叔,我在龙嘉高速服务区呐,有人堵我,嗯,十多个吧。” 詹国影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拍了拍奔驰的车顶:“二叔啊。吓尿了,好大的官,你叫,你叫,能叫的都叫来……”他施施然走上去两步,捡起地上丢弃的尖刀,别在奔驰的窗口缝隙上。将玻璃慢慢摁了下去。 那青年见奔驰窗缝被他打开,突然沉默下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詹国影伸手拽住了那人,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侮辱的意味十分浓重:“叫吧。等把人叫齐了,一起突突了。” 那人看他有恃无恐,突然低头沉默了半晌,抬头咬牙切齿说道:“我爸是是正厅级干部!” “嗯,继续……”詹国影打了他两下脸,便放脱了他,也不怕他逃走。就站在门边,还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将瓜子皮吐在那人身上。 “我二叔是省军区的。” “你爷家还有老三没?”詹国影不耐烦的问道。 “没了。”这个青年见詹国影丝毫不在意他话中威胁的味道,不禁紧闭双唇,双腿有些发软。可他一想起二叔的威风,不禁又心中生出了一股勇气,“这事就是个误会……”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想起了还在接受治疗和调查的梅仁兴,再也忍不住,不禁开口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惹事的时候都那么厉害,等到惹不起了,就全是误会?” 他一路过去,不动声色。踢在外面那四人的脚跟之上,登时那几人都膝盖酸软,一个个坐在地上,半晌都不得动弹。 詹国影笑道:“计划生育消灭了你的三叔或者三姑。而我今天就负责消灭你这个误会!” 正当此时,门里站着的詹国影的姐姐再也等之不及,冲到两人身前不远处,大声叫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扯犊子了,快点劈里啪啦打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谁要听你们闲扯淡啊?” 詹国影回头一看,见整个服务区的人几乎都贴在窗户边上向外看着,自己姐姐更是叉着腰,神气十足的站在台阶之上,而警察却丝毫不见动静。 当即他随手一抓,将那青年如同一条死鱼一样顺着窗缝抓出了车厢,回头道:“姐,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他……他摸我的咪咪!” “……”詹国影本来想着一报还一报,可是这咪咪……他也没长那玩意儿啊? 当即他将这青年连扇了几个嘴巴,扔在地上,又踹了几脚:“敢偷窥我姐上厕所,你活腻味了你!” 詹国影的姐姐听到这话,不禁大惊失色:“你都看见了?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詹国影抬眼一瞪:“我那没提醒你,可是你有记性吗?见着个男的就跟花痴似的!” 两人在这边斗嘴,那边齐御风呆得无聊,便说道:“那你俩先玩着,我进屋吃饭去了啊?” “一起去,一起去,我请客!”詹国影又揍了那青年两下,将他脖子上的领带卸下,往他手上一勒,牵狗似的随手牵着进屋。 可他进屋一看,却不由得一怔,原来此时饭店之中所有人俱是愣愣的站着,看着他打人,唯独齐御风一家三口,居然稳稳当当的坐在屋里,头不抬眼不睁的吃的正热乎,其中齐御风的爸爸看见他进屋,还抽空抬眼呲牙笑道:“回来啦,趁热吃一口?” 这一家都什么人啊? 即使是詹国影,此时也不禁有些纳闷,齐御风就够牛逼的了,莫非他这个老爸,比他还牛? 几人落座,这才来得及自我介绍,齐御风向詹国影的姐姐介绍了家人,也知道了原来詹国影的姐姐,叫做詹丽雪,跟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上班,所以这次他姐弟二人,才一起回转。 说实在的,服务区里的饭菜,当真算不得多好吃,也就是齐若成这样常年不怎么出差的,才热衷在这种地方吃饭,一般人只不过在这接点热水泡个方便面拉到。 詹国影吃了几口,看见他们寒暄结束,便转头问向身后那奔驰车里带出来的青年道:“你贵姓?” 那青年见他此时文质彬彬,尽量装成温文尔雅的样子,嘴角不由得一抽,却也不敢不答,便瓮声瓮气道:“我姓吴,免贵吴辉。” 几人又吃了几口,看外面援兵干也不来,齐若成觉得无趣。便脱口道:“要不咱们走吧?” “走?”那吴辉当即有些傻眼了,可是看见这些人大模大样,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又心道,或许他们就这么走了,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詹国影与齐若成两人又大战三百回合,终于胜利。付掉了七十五块钱的饭钱,随即一行人便朝着门外走去。 正当此时,突然两辆大卡车从服务区外面风驰电掣般冲了进来,喇叭摁得震天响,根本不管旁人,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卡车一停下。上面就跳下来三四十号小伙子来,都身穿便衣。 紧接着,一辆丰田巡洋舰开了进来,车上跳下几个年轻人,左顾右盼,一眼便看见了开着门的奔驰车。 吴辉见到那领头的青年,不禁浑身激动。大叫道:“二哥,我在这里啊!” 那领头的青年朝饭店里一看,便明白了此时的情景,傲然扫视着齐若成一家和詹氏姐弟,道:“辉子,找你麻烦的就他们几个?怎么有老有少的?” “对对!”吴辉见詹国影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行踪,便一溜小跑的跑到对面,立刻挺直了胸膛。下巴微微一扬,冷声道:“弄到咱武警的营房,慢慢收拾。” “两个姑娘还挺水灵的。”吴辉的二哥看见吴辉满头灰土,本来有点瞧不上眼,可是看见对面詹丽雪和曲非烟都如此美貌,一个性感动人,一个清纯可人。嘴巴一咧,不禁淫笑了起来。 “小妞,跟哥玩去呀?”吴辉二哥冲曲非烟抛了一个媚眼,身边跟着的三四十名打手。登时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曲非烟今天穿着一身纯白的运动服,运动鞋,扎了一束马尾,还学着陈淑艾的模样,带了一副眼镜框,配合她那双大眼睛,真是要多乖,有多乖,十足的女中学生打扮,可听到这话,却不禁星眸欲瞋,向前一步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小妞……”吴辉二哥未等说完,就见一个白影突然闪了过来,鬼魅异常,行动如电,抬腿一脚,便将他一脚揣翻,随后身形夭矫,将他周围刚才嘻嘻而笑之辈,也都一腿揣翻。 曲非烟轻描淡写做完一切,在半空翻了一个跟斗,回到原地,神色淡然,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纯洁无瑕的笑容。 “无影脚?我去,这一家人也太猛了吧?”吴辉看的目瞪口呆,就连看上去最柔弱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幸亏刚才没去惹他。 可他二哥却不是这么想,自己是来装逼救人的,不是来挨揍打脸的,你武艺再好,当我这手下三四十人,是白给的么? 他当即勉力站起,双手捋捋头发,抹了抹脸上的泥沙,厉声叫道:“给我上,不要放跑了一个!” 身后众人,登时一个个抽出棍棒,缓慢上前。 詹国影被这情形吓了一跳,随后突然笑道:“看来我实在太善良了,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 他随手在饭店门口拿起一根拖布杆子,大踏步上前,又喋喋不休道:“给我上,还是跟我上,这是一个问题,我还没见过那个胜利者说过‘给我上’这三个字。你这个老大当的,不够格!” 这时候,他眼前人围成一圈,聚拢而上,正自他思忖要使“横扫千军如卷席”,还是使 “懒龙翻身震八方”之时,突然手上一空,身后一人又凌空飞起,一手捏住他的拖布杆,身形迎空招展,噗噗噗噗几脚,如彩云追月,朝云横度,接连朝面前十几人面门之上,揣出几脚,其中顺带着又一次将吴辉的二哥踹倒。 这一下众人纷纷展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十多个以各种姿势,均斜斜飞出了一丈多远,脑袋杵在远远的雪堆之中,当真错落有致,场面十分好看,詹国影不禁目瞪口呆,回头看向身边的曲非烟道:“姑奶奶,您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 曲非烟轻笑一声,她虽然着恼那人出口轻薄,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言不合,既杀人性命的时代,所以每一脚都留了几分力气,并不致伤。 詹国影本来还想着动上几手,可是看到曲非烟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便解决了对方十多个打手。不由得摇了摇头,不敢再班门弄斧。 “一起上!她就一个人!打死打残,都算我的!”吴辉二哥勉力把脑袋从雪堆里拔出来,立刻丧心病狂的大声叫道。 可是他一语刚出,却突然觉得眼前灰影一闪,接着身形一挪,转瞬便不知怎地。被带回了人群之中,他坐在地上,抬眼一看,却是那一直尚未出手的少年,目光冷峻的看着他:“你确定想要给你们吴家惹祸?” 吴辉的二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可是随后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傲气。你武功再高,还敢把我弄死这里? 你有武力,我有权利,还说不定谁给谁家惹祸呢! 当即他不由得回头叫道:“把他们车给我砸了!” “找死!”饶是齐御风如此冷静,听了这话,也不禁大怒,一把将他衣领抓起。高举过头:“你再说一遍?知道你弟弟在这里做什么生意么?” 原来方才吃饭的时候,詹国影和詹丽雪两人便已经悄悄说明,这吴辉之所以开着奔驰滞留在这个服务区,却是因为和那几人交易毒品的缘故,他们几人在此交易毒品,随后分道扬镳,但今次恰好被詹丽雪上厕所时候听见些动静,所以才找她的麻烦。 要说这吴辉也够衰的。身为正厅干部的儿子,居然这点事还要亲自动手,实在不知道他爹到底混了个什么差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给我住手!” 齐御风一回头,见一个身穿便装的中年男子,腰杆挺直,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愤懑。身后站了七八个人,都是头发精短,不由得眉毛一扬,要开口问话。 谁知詹国影却大大咧咧的站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你谁呀,跟你很熟吗?” 那人淡淡地咳了一声,不去看詹国影,抬眼对着齐御风手一挥,吩咐道:“放下你手上的人,你们可以走了。”他神情倨傲无比,一看就是颐指气使惯了的主儿。 “凭什么?”詹国影脚步一转,又站到他的面前。 “年轻人,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们见好就收吧,还不行么?”那人脸色一本正经,眼睛盯住齐御风不放,一边漠然的答道。 “见好就收,不是不行,不过你这张装逼的脸,我不太喜欢,姐,你查查他是谁?”詹国影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说道。 那中年男子心头突然一惊,他已经观察了半天,一直以来,都是当齐御风是首要目标,旁边一直淡然处之的齐若成等人,更是重中之重,可是这孩子说要查查他是谁?那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只见詹丽雪上前一步,叫道:“驴!” 说罢“咔嚓”一声,端起手机给他照了一张照片,随后在手机上一边比划一边问道:“我发给谁,梁秘书行吗?” “不能发!”这中年男子听到“驴”这一声叫,突然神色一动,上前欲抓,可詹丽雪脚步灵活,向后疾跑,便躲在了齐若成的身后。 中年男子眼见动武不成,不由得脸色死灰,心中忐忑,回头看着詹国影问道:“你到底是谁?” 詹国影冷冷道:“虽然你穿了便装,可是鞋子却没换,混部队的,连老詹家人都敢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中年男子一听他姓詹,不由得目光有些离散,踉跄转过头看着詹丽雪道:“他姓詹,你也姓……” 詹国影在他身后喊道:“她是我亲姐姐,你明白了吗?” 那中年男子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煞白,颤抖道:“你是詹司令员……?” 詹国影冷哼一声道:“你装啊,你不老能装了么?你再跟我比划你那白嫩嫩的小手啊?你再不瞅我啊?” 那中年男子头一栽,登时晕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56章 福利待遇 ( ) 接下来,齐詹两家各展神威,敌方屁滚尿流,求得宽恕,旁人指指点点,连声惊叹,与都市小说中高官子弟踩人打脸情节并不二致,恕永不再细述。 吴辉、吴辉二哥、吴辉二叔痛哭流涕,忏悔无门之际,两家人施施然登上车辆,扬长而去,这一次詹国影邀请齐御风登上他和姐姐两人的车,一路三人咯咯谈笑不停。 詹国影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难道我练成了绝世武功,还要到处告诉别人吗?”齐御风淡然的说道。 “嘿嘿,”詹国影笑笑,复而认真的问道:“就你刚才那一闪,唰一下过去,唰一下回来,那是什么武功?” “轻功呗。” “真的有这种轻功,那我能不能练成?” “当然能了。” “对了,你说要教给我们这个内功,练成之后,能不能打败咱田书记?” “田克刚,你不是开玩笑吧?”齐御风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你们俩怎么还……” 这时候詹丽雪突然脸色涨红,转头过来不满意道:“国影,你消停点行不,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呢!” 詹国影悻悻道:“就是怕他看不上你,我这才多做一层打算,强买强卖,概不退回……” 詹丽雪一边开车,一边愤恨道:”老娘长这么美若天仙,怎么会没有男朋友。用的着你帮忙?我俩现在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懂啵?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关系吗?” 詹国影漠然的点了点头:“有啊,女的长的越丑。友谊就越纯洁,你再长胖点。友谊一定纯洁的跟特仑苏似的。” 詹丽雪怒道:“老娘我那里胖了……”她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随后又道:“再说。就算胖点怎么了?胖点……至少,丘比特射箭的时候,瞄准我能容易点吧?” “呵呵,”詹国影冷笑一声,“射中了,扎得进去吗?” “你找死啊!”詹丽雪随手丢过一个毛绒玩具。 等到晚间,两辆车停车准备住宿的时候,别人都穿着羽绒服,大棉袄。詹丽雪钻出车门,却只穿了一件贴身毛衣,显得身姿优雅欣长了许多,陈淑艾一见,不由得惊道:“哎呀,闺女,你怎么这么不怕冷啊?就穿了一个小毛衣,冻坏了可怎么办?” 詹丽雪在寒风中,无所畏惧道:“没事。我里面有保暖内衣。” 陈淑艾“咦”了一声,掀开她的衣领:“穿了保暖,那身材可真好,你这保暖可够薄的……” 她一眼望过去。登时手一颤,眼前白花花的酮体,两个浑圆的半球。哪有什么内衣,就连胸罩都没有穿! 其他人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的步入饭店,齐御风和詹国影。这一对亲眼目睹了豪放女单手脱衣神功的好少年,更是一本正经的可以。 詹丽雪就算脸皮再厚,脸上也不禁绽出胭脂般的颜色,忙一拧身,拉着曲非烟的手道:“哎呀,非非真是越看越好看,你今年多大啦?” “十六。”曲非烟不施粉黛,带着黑框眼镜,立刻显得气质沉静知性,比之网络上的小清新更是强上百倍。 “你这个眼镜,是多大度数?”詹丽雪一边向前走,一边没话找话道。 “啊,这个是平光的眼镜,没有度数。”曲非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詹丽雪此时却觉得身边有人影一闪,颇有些熟悉,她一抬头,却又看不见什么,不由得摇摇头,继续脑残般的问道:“平光是谁?你怎么戴着他的眼镜?” 前面詹国影听到这话,小声的对齐御风道:“怎么样,知道我姐得多难嫁了吧?” 齐御风点了点头,深表同情道:“得钱治了……” 詹国影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武功,可不可以教我呀?” 齐御风点了点头:“那你到底想学点什么?” 詹国影想起齐御风所讲述的各种神功,不由得神色激动:“我全都想学!” 齐御风摇了摇头:“恐怕还是得一专多能的路线吧,先练精通一门,再学其他。” 詹国影毫不在意道:“你这样的人都能学会,我这种天才……”他突然转头看着齐御风淡淡的眼神,将后半截话憋了回去。 齐御风宛如没听见一般,哈哈笑道:“就凭你这种充满斗志的眼神,我就肯定你一定会成功,废话少说,回去攒钱,只要五十万,全部攻略带回家!” 詹国影切一声,两人打打闹闹,走进饭店。 众人进了饭店,分别落座,一边詹丽雪拿起菜单,沉吟片刻,对着服务员说道:“夫妻肺片,要清淡点,川味土豆烧排骨,红油牛百叶,泡菜鱼多放辣,然后麻婆豆腐,灯影牛肉,好了我就点这些,你们随便点,别客气,我公司能报销。”说着就把菜谱递给了陈淑艾。 陈淑艾看这姑娘如此豪爽,不由得有些惊诧,心说这上班族怎么这么奢侈,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吧?不用这么破费。” 詹丽雪摇头道:“这家川菜一般,不过咱们纯粹路过,在这地方也就只能找到这样的馆子了。你们想吃什么赶紧点,都别跟我客气,要不一会儿还得抢我的菜吃。” 齐御风一家见这人说话如此实在,不觉都莞尔一笑,一边服务员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咱们这家川菜馆子,你走遍全市也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还上了ch公司的xyz榜呢!” 齐家听说ch公司的xyz榜,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那ch公司乃是近年来叱咤风云。在国际上搅风搅雨的角色,听说公司待遇好的令人发指。 而作为新近崛起世界范围内首屈一指的公司财团。其公司员工皆是一代土豪,在国内各种消费活动的影响力自然也非同一般。因此,ch公司的吃货员工们将各种咨询聚集起来,将国内餐厅分为xyz榜单分别给予打分,评审严谨与公正甚至近乎苛刻,也成为了国内餐饮界的一道重要的风向标。 “听说入了xyz榜,不是来吃饭就得预定了么?”齐御风突然问道。 “呵呵,那得分谁来了”詹丽雪随手将包里的一本ch公司的监察员证件放在桌面上,转头对着服务员道:“说你家一般你还不乐意了,就凭你顶嘴这一项。就得扣分,要不是我闺蜜碰巧路过你们这家店,你家川菜能上x榜?” 那服务员见到这本绿色证书,立刻脸色一变,对着陈淑艾亲切的笑道:“请问您还需要什么?” 陈淑艾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一人来二斤饺子吧。” 当即在詹丽雪的连声催促之下,众人又一人点了些菜,凑成一桌,齐若成要了点白酒,大伙热热闹闹。畅谈了起来。 陈淑艾好奇的问向詹丽雪道:“你们公司就这么吃,也更给报销?”自从她知道詹丽雪居然出自ch公司之后,态度就完全产生了变化,从那种淡淡的疏离一下子变得特发自内心的羡慕。 “当然啊。上了xyz榜单的酒店,要是没人来吃,还得公司专门派人过来呢。里外里更浪费钱呢。”詹丽雪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网上传说的ch公司的福利待遇,都是真的?”齐若成将信将疑的问道。 “呵呵。基本上吧,都跟真的差不多。只不过流传的那些版本,想象力还有点不够,公司也怕外界压力过大,所以一般也不鼓励员工透露这些消息。” “北京分房子是真的吧?”陈淑艾问道。 “是真的,公司老早就买了中关村三小附近大片大片的破烂学区房,现在一看,当时都跟不要钱似的,不过现在也是进一个人少一套了。” “公司里面有理发、按摩、洗衣、洗车这些服务,这些都是真的吧?” “呵呵,我只能说,网上那些人爆料的还是有点放不开,不敢发挥想象力,ch的待遇……”詹丽雪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块刚端上来的麻婆豆腐:“我艹,辣死了。” 詹国影皱眉道:“这么多人呢!你就不能斯文点,怪不得嫁不出去!” 他随手拿起木勺,也舀了一口,尝了一口道:“哎呦,我ctmlgbd,这是要辣死人咩!” 其家人看着这一对活宝姐弟,哭笑不得,不由得也都放开了胸臆,准备大吃起来。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闪了过来,口中道:“詹助理,你在啊。” 詹丽雪随意的点点头道:“江董你好,吃饭啊。” 那人道:“饭不够,借你点饺子啊。” 詹丽雪一甩手道:“自己捞。” 只见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锅里捞了一碗饺子,随后潇洒走人。 在这期间,众人都是有些迷迷瞪瞪,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的不正常。 等到齐御风低头看饺子锅里空了一大块,不由得叫道:“这人谁啊?” 这一声喊,众人才恍然惊醒过来,詹国影疑惑道:“刚才好像有个人……?” “……过来偷饺子。”齐若成续道。 “……你们还能记起他长得什么样吗?”曲非烟也觉得脑筋混乱,似乎方才完全放松了警惕和记忆一般。 大伙想了半天,不由得都摇了摇头,詹丽雪迷迷糊糊的皱眉道:“好像我跟他说话了,我叫他什么了?” 齐御风和曲非烟面面相觑,俱是吃了一惊,脑海中各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莫非是中了移魂**?”(未完待续。。) 第57章 一触即发 齐御风抿了口茶,使自己清醒了片刻,回想刚才,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人打招呼,问话,然后捞走了大约有十二个饺子,随即闪人。 不过就是最为关键的对话和此人的相貌,虽然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功夫,可六个人却没一个人能够记忆清楚,就连简单的穿什么颜sè衣服,脸上什么特征,都确定不了,只记得这人应该是个男的。 他心中不由得想道:若是“移魂**”之类的功夫,需要盯住别人的眼睛,以话语缓缓催眠,才能奏效。可是此人行动正常,来去如风,也并未盯住谁的眼光看去,怎么众人的记忆,就全然模糊不清了呢? 莫非此人是吃了“不起眼光环”能力的恶魔果实,或者修炼了“阿卡林神功”这种可以使存在感rì益稀薄的法门不成? 这人拥有这么大能耐,不去抢银行,偷巨富,却怎么只是来抢他们一碗饺子? 这也太掉价了? 一行人一边吃饭,一边絮叨,不一会儿便将此时忘得干干净净,其实若非齐御风内力深厚,于极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并及时发现了饺子不见了的事实,这一干人恐怕当时迷迷糊糊,就会将这些事完全忘却。 一行人兴高采烈吃饭中,齐御风也无暇顾及这种几个饺子的失踪案件,当即一边吃饭,一边和詹国影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说到高兴之处,还给同寝室的成绪元。杨威等打了电话:“**,你门过完年还好吗?” 大伙吃的尽兴、喝的也尽兴。等到酒足饭饱,一行人忽忽悠悠。晃晃悠悠,从酒店后门走出,准备上楼休息。 正当此时,突然熙熙攘攘的大厅之中,一名青年一脚踩中了一个老人的脚上,那老人勃然大怒,当即指着青年大叫道:“你瞎啊!” 青年毫不犹豫,立刻干脆利落的反击道:“我是虾,你螃蟹啊。走路还打横的!” 接着便是传统戏码,服务员一哄而上,拦住双方,双方朋友经过观察判断,断定对方并非有意碰瓷之人,便小心翼翼的撂下几句狠话,各自散去。 齐御风回头看着那青年,觉得似乎并非刚才偷饺子之人,但放眼望去。却见远处一个相貌普通,约有二十多岁的青年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双方争吵,其人卓而不群。风姿隽爽,眉目流盼之间,双眸湛然若神。虽然有意混迹风尘,但齐御风久与高人相处。一看这人就不似普通之辈。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动,莫非此人。便是刚才那个偷饺子的?他有什么目的? 他抬头望向那人双眼,却见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眼角一扫,便抬头冲自己一举杯,仰头喝下一杯啤酒,接着笑了一笑,点了点头,眼中意味颇值得玩味。 齐御风登时心中对他生出一丝好感,觉得这人行动之间,风度翩翩,洒脱不羁,而眉宇之间,也颇有几分侠气凛然,气宇轩昂的意味。 未及他细想,便突然觉得眼皮沉重,头脑发晕,觉得神倦眼困,当即不由得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个哈欠下来,他立刻觉得不妥,立刻运功相抗,可再抬头望过去,却见那座位空空荡荡,又何曾有人坐过的身影? 齐御风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这一顿饭吃的迷迷糊糊,是耶非耶,也分不清刚才是真是假,当即转回客房,洗脸刷牙,换上睡衣,酣睡了一场。 等到第二rì启程,不及半天功夫,一行人便来到了学校门外,齐御风虽然在这个学校念了半年书,可齐若成却从来没来过此地,当即一行人到寝室放下行李,见天sè还早,便由詹国影临时当成导游,以为介绍。 一行人从宿舍未曾走出几步,齐御风便低下了头来,因为前面一个柔弱瘦削的小身影,已经带着强大的气场,目光炯炯的逼视了过来。 “咳……”詹国影深深的咳了一声,对着陈淑艾介绍道:“阿姨,这是我们同学,霍婧竹,哎,婧竹啊,这是齐御风的父母来了。” 霍婧竹勉力挤出一个微笑打过招呼:“阿姨好,叔叔好。”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曲非烟,见她容颜虽然还有些孩子般的稚气和柔弱,但容sè端丽,在正午的阳光下,一头如瀑如墨的长发,雪sè肌肤,微微的笑容温婉柔美…… “会打起来吗?”詹国影心中想到,同时瞥了齐御风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紧张,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齐御风看见霍婧竹一张俏脸,似笑非笑,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登时这一刻杨过、张无忌、韦小宝灵魂附体,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在他心头激荡不已。 “你是齐御风女朋友呀?”霍婧竹的声音里难得的出现一丝平静柔和。 “不是。”曲非烟平静的答道。 “咦?”霍婧竹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几分,白皙透明的肌肤瞬间便染上一层红晕,“看她年纪比我们要小上三四岁,莫非詹疯子是骗人……” “我是他未婚妻!”曲非烟郑重的回答道。 “噗!”詹国影几乎当场就要笑出声来,急忙咬紧了下唇,转过头去,仿佛看着院方的样子。 谁说人家小姑娘单纯,jīng明着哩,一句话就听出你口气中什么意思了! 霍婧竹听到这话,眼角中突然泛出一丝雾气,她微微哼了一声,盯住她看,似乎想在这个清丽逼人,眉宇清明,宛如瓷器娃娃的女孩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可是眼前这少女,如晨露新聚,温润灵动,如奇花初胎,清丽绝俗,除了年龄尚稚,身材尚未长成,却又哪能寻出什么破绽,她回过头去,转身离开,却也只能幽怨的心中说了一句:“我比她高!” 曲非烟冰雪聪明、玲珑剔透,虽然齐御风并未说明,可是此情此景,却也已经猜出了**分,她虽然面对齐御风父母知书达礼,可是毕竟不失轻灵跳脱,眼见此人居然与她有争夫之念,不由得杏眼圆睁道:“御风,这个人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也懂得武术的?” 霍婧竹本来想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内心饱受伤害的模样,看齐御风接下来怎么接招,可是一听这话,却不由得心中一动,眉毛一扬,容光焕发的回头道:“怎么啦,小妹妹,你也练过武术呀?” 说话之际,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站在曲非烟身旁,身形轻轻一抖,全身骨骼喀嚓喀嚓接连发出轻微的爆裂之声,如炒豆一般响声未绝,整个身形协调优美、神形兼备。当真一派大家风范气度,不可令人小窥! 而曲非烟则微微一笑,美得清澈灵动双眸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想跟我比试一下?” 齐御风心中暗道,师傅当年看见袁紫衣和程灵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如此心情?。) 第58章 双姝较技 齐御风立刻站了出来道:“非非,别闹了吧,你俩……” “你住口!”曲非烟脆生生一句,打断了他的话,她秀眉微扬,回头眯起眼睛,小声道:“臭鸭蛋,回头再找你算账!” 接着她慢悠悠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霍婧竹道:“咱们……找个地方?” 霍婧竹郑重的点了点头:“跟我走!”说罢便转过身去,朝着体育馆方向走去。 一边齐若成见此,鄙视的看了齐御风一眼,小声讽刺道:“你在这挺风流快活呀? 未等齐御风回答,便高声道:“那个,小霍,这边是往那里走啊?” 霍婧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我领你们去看齐御风平时教我们练武的地方,等一会儿时候晚了,那里可就不开放啦。”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向体育馆走去。 齐若成看见这丫头风致嫣然,长的同样一副好相貌,在她身后三米多远,不由得呆了一呆,叹一口气,等到齐御风再次走到他身边,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声道:“陈世美!” 齐御风登时就急了:“不是!” 他心中恼火,我跟这个疯女子有个毛关系,怎么搞的像我欠她了似的。 “我看你就是!”陈淑艾罕见的与他父亲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你就跟德芙广告那女的一样,先是跟成龙儿子谈恋爱,后来又劈腿,我跟你说,就你这种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齐御风这一下可彻底崩溃了:“我的妈呀,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没事,”齐若成走进儿子身旁,趁着曲非烟不注意,将一家三口聚拢在一起。小声道:“看我儿子这俊朗的五官,忧郁的气质,长得这么像我,有个把小姑娘喜欢,也是很正常的嘛!” “我虽然不喜欢这么凶巴巴的姑娘,但是倒贴我儿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不要老子帮你解决?” “爹啊,你就别添乱了……”齐御风垂头丧气的说道。 齐御风见说服不了,长叹一声,跟着走过去,反正无论霍婧竹的功夫远逊于曲非烟,这一次她想以武力压人。倒也正好教她死了这条心。 几人进了体育馆,走上楼梯,一边成绪元和杨威不知道从那里偷偷钻了出来,跟在后面,冲着齐御风傻乐,一看就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齐御风恍如不闻不见。生气不睬。 霍婧竹走到运动场门前,看见铁将军把门,不由得回头望向詹国影,詹国影一摇头:“我可没拿钥匙……” 霍婧竹冷哼一声,回头凝望着门锁几秒,突然伸手一拧,只听“咔吧”一声,竟然将门锁单手掰断。 齐御风见她如金刚怒目。面色一红,猛然发力,居然能将三环门锁内的铜柱一撅而断,不由得吃了一惊,心说她放假以前,还是个体力稍微有些不正常的女汉子,怎么这么快就练成了这样的刚猛脆烈的硬气功? 莫非……也练了什么请神上身的邪门功夫? 原来他以为曲非烟武功。实在胜过霍婧竹十倍,是以丝毫不担心,可是见到她施展了这一手,却不由得心中盘算。心说这般功夫,就连自己以如此精纯的道家内功,想要一鼓作气的折断门锁都十分困难,这霍婧竹,到底是学了什么功夫?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疑惑,开口问道:“婧竹,你这是……?” 霍婧竹打开大门,漠然的看他一眼,径直进入,也不理他,到了体育馆中,“哗啦”一下将地面上的苫布撤去,露出干干静静、软绵绵的垫子来。 齐若成等人走进馆内,看见高挑的大厅内十分宽阔,木质地板,器具齐全,装修的也十分上档次,虽然比不上私人的体育馆,但对于一个大学来说,却已经是极致了,墙壁正对着的高处,悬挂着校徽和五星红旗。 再偏头看向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不少条幅,有“侠之大者”、有“勤学苦练”、“太极”等巨大的白底黑字,字字遒劲有力,此外还挂着不少照片,都是日常武术协会的活动照片,其中人人精神抖擞,朝气蓬勃,都穿着干净利落的练功服,显得格外赏心悦目。 当即齐若成不禁心道,现在练武,除了技击强身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礼仪,文化,甚至表演,是上层人物相互沟通的一个工具,齐御风虽然学了一身武功,可能已经天下无敌。 可他也不能凭借这身功夫,造反立国,难道这辈子,却要注定就当个武馆的师傅,离不开教拳这条道了? 齐若成对武功心向往之,但一想起齐御风作为学生还好,等到以后工作养家,那里还有时间常年累月的浸淫其中?如果想继续苦练,恐怕也只有武馆一条道路可选。 可是武馆这一行,为了商业运转,都是抛弃了许多杀伤性的技巧,只注重华丽的表演,御风要是从事这一行当,必然也是心中郁郁,不甚开心。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感慨:他虽然能打破虚空,带回各种奇妙武学,却也逃不过现实世界的尴尬,那么这一身武功,既不能无法无天,也不能逍遥快意,学了却还有什么用? 齐若成一边感慨,一边却看向中央地毯上,这时候,曲非烟和霍婧竹貌似在打量这馆内陈设,但隐隐地各自站在垫子的两边,已经摆下了阵势。 霍婧竹意气风发,气势十足,一双眸子凛然生光,飒爽英姿,双足不丁不八,一看就是窥得了上乘武功的门径; 而曲非烟却淡然处之,泰然自若,身形犹如一朵百合花在室内绽开,轻灵纯雅,灵动飘然。 旁边詹国影等了一会儿,“啪”一下将大灯打开,映照了室内通明,霍婧竹便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头对着曲非烟道:“小妹妹。咱们在这里,比划比划?” 曲非烟点了点头,眼波中光彩流露,沉声说了一声:“好。” 此时齐御风见两人动手之局势不可挡,也不禁心中生出一丝兴致,想看看这霍婧竹到底学了什么功夫,居然能生出那么大力气。将门锁掰断,而且还敢指名道姓的,挑战曲非烟。 他可是知道,这一路上,霍婧竹可是在自己身边有“间谍”的,既然她能知道曲非烟只一拳一脚。就能连续打败十几名壮汉,却还敢大模大样的挑战,必然是有真功夫才行。 此时霍婧竹见曲非烟郑重的点了点头,却莞尔一笑:“你岁数比我小,个子比我矮,我也不欺负你,就你先出招好了。” 曲非烟听到这话。却微颦眉头,睁大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地望着她。 她心说:按照齐御风之前说过的,你无非也就是练熟了几套拳术而已,内功之道,只懂得皮毛,离打通任督二脉还有老远的距离,怎么却在我面前如此托大? 当即她心中微微有所不满。便拱一拱手,上前几步,踏上软垫,抬手一掌,如穿花拂柳般向前一伸,姿势美妙之极,手法清、奇、快、准。气度闲逸,对准了霍婧竹雪白的脖颈而去。 他这一招乃是从桃花岛绝学之中的“兰花拂穴手”中化来,唤作“阳关三叠”,指化为掌、掌化为指;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拂指处若春兰葳蕤;可连环三击,乃是她曲家家传掌法中的精妙一招。 霍婧竹眼看曲非烟丰姿端丽,一招如流华纷飞,向自己袭来,也不敢怠慢,当即撤步提拳,右膝上冲,向前胯一步成右弓步,奋袂而起,右肘猛向前一击,想要抵住曲非烟一掌。 旁边齐御风、詹国影等人,心中俱揣着一丝好奇看霍婧竹出招,谁知她这起手式一出,却不由得使众人眼镜碎了一地。 “贯耳冲膝,这不擒敌拳吗?搞笑呢吧?”詹国影哭笑不得,心中不禁失望至极。 这擒敌拳倒也是朴实简洁,刚猛脆烈,其基本动作脱胎于八极拳,但招式实在太过粗陋,比之“闯关东”都远远不如,一般武警部队对付不会武功的人尚可,面对曲非烟这等高手,却又能有什么用? 谁知道曲非烟迎向这一肘,单掌突而收回,身形滴溜溜一转,如轻烟回旋缭绕,便复而绕到霍婧竹身后,右臂倏出,出指疾往她腰间戳去。 原来她见霍婧竹出招,便在身边鼓起一阵疾风,有似霹雳般的噼啪之声鼓荡其间,仿佛这一肘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内劲,她心下好奇,却也并不在意,便伸指一触,谁知道就这一瞬之间,他便被霍婧竹护体的罡气所伤,觉得手指尖微微刺痛,当即连环变招,转而攻其身后。 这一下兔起鹘落,须臾之间便已然分开,旁人除了齐御风之外,谁都没有看清,当即齐御风不由得也是惊讶,心说霍婧竹什么时候,竟然练成了这一身内外双修的内功,看这造诣,竟然似乎已经不浅,连护体的罡气都带上了? 不过她究竟是练功日短,经验不足,否则以这样内功,,若是真正厮杀,一经及身,非得震断对方五指不可,就算是这样不伤敌的比武较量,也应该能震痛她手臂,使她半天使不了掌力,那容得下曲非烟从容退去? 曲非烟这一变招,飘忽灵动,变幻无方,轻功造诣登时显现了出来,霍婧竹尽管以硬碰硬,占了半招上风,但是这样倏忽之间的变幻方位,却远非她所擅长。 她蓦然见到曲非烟这样奇幻百端,犹如一道轻烟般施展轻功,绕来绕去的打法,不由得怔了一怔,显然也是十分震惊,但随即觉察身后有攻势袭击,当即左脚一垫步,微微一拧身,左手抓腕,右手砸肘,“呼”势如猛虎下山一般,便要又一次以肘砸向曲非烟的掌心。 “擒敌拳——抓腕砸肘!”听得她拳风破空猎猎,众人心中不由得又浮起了这一招式的名称。 此时曲非烟不由得微微生出一股怒气,心说你这般连续两招,都带着偌大的劲风,以内劲压人,丝毫不比武功家数,莫非欺负我年幼力小,内力比不过你不成? 她曲家内功虽然并不算得上绝顶武学,但曲非烟却得任盈盈指点。学了不少《九阴真经》中的内功心法的诀窍,更暗自记下了不少“易经锻骨篇”中的精要之处,是以内功比之齐御风虽然不如,却也绝不算弱。 当即她潜运内力,反掌一挑,内力绵绵密密,便透体而出。她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柔腻细软,但常人若被这一掌拂中,却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霍婧竹一砸不成,见对方翻腕又是一掌。虽然自巧转拙,却是劲力非凡,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暗有些后悔。 她今天一半是生气,另外一半确实想跟齐御风炫耀自己假期所得的武功,可是眼见这个小姑娘武功竟然真跟詹国影在电话上说的一样神奇,自己连她都打不过。何谈在齐御风面前耀武扬威了? 她心中焦急,手上不停,一招“缠腕冲拳”急冲而上,两人一拳一掌相对,“啪”一声震得每人耳中都是一阵鸣响,接着两人身影轻飘飘向后一荡,心中都暗自佩服。 齐御风在一边却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曲非烟虽然心思繁杂。内气不纯,可是一身内力却也不是平常人所能及,怎么霍婧竹这样的活宝丫头,两月不见,居然从毫无根基,练出了一身如此强横的真气? 她这一拳,居然能跟曲非烟功力差上不多。相当于十几年的内功修行,这样的奇遇,当真比之他这一次笑傲之行,还要来的神奇。 两人相互打量一番。一分即合,当即再次交手,两条身影东穿西插,跳腾纵跃,霎时间舞成一道白影,一道红光,詹国影和成绪元等人那曾见过这样的比试,当即不由得都目瞪口呆,膛目结舌。 曲非烟清新纤巧,灵动跳脱,姿势美妙至极;而霍婧竹一板一眼,拳招扎实,却自有一股稳重庄严之势,既不狠辣凌厉,也无阴险狡诈之能,反倒如堂堂之兵,阳刚十足。 两人都是久不逢对手,此时眼见势均力敌,不禁均大为兴奋,两人在场中提纵奔跃,翻翻滚滚,来来去去,均是矫夭如龙,蹁跹如燕,直拆了有三四十招,人人听得悠然神往,如饮醇醪。 此时齐御风已经看出,原来霍婧竹这一套拳法,却是另辟门径,将生平所学,尽量化繁为简,专练一门,她来来去去,不过擒敌拳那一十六招,但拿捏得当,似乎经过高人指点,却也威力无穷。 譬如身后有中路有敌人来袭之时,她只有一招“抓腕砸肘”反反复复,令齐御风这等高手看了,不免觉得好笑,可是她一招娴熟无比,又灌注内力,无坚不摧,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精要之处,全在运劲发力,一时却也不易破解。 以曲非烟的功力,若想将她打败,也非得二百招之后,她真气耗尽,否则冒险进招,两人非得有一人重伤不可。 又看几招,齐御风不禁心中一动,心说这样的招数改编,除了没有至刚至阳的气息之外,可谓删繁就简,取精用宏,其境界已近乎于“降龙十八掌”的武学道理,必然不是霍婧竹所能悟出,肯定是有大高手指点。 而她背后的高人,不去研习别的武学,居然对一套烂大街的“擒敌拳”如此改编再造,却也真令人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拆了有五六十招,曲非烟衣袂飘飘,宛若仙子凌空,越来越是潇洒如意,她东一步,西一步,使出自恒山定逸师太所传的“七花步法”,宛若翩翩起舞,一招不待霍婧竹出手化解,第二招便连绵而至,逼迫得霍婧竹紧抿双唇,竟然丝毫不敢眨眼,只是她功力尚浅,而且也未曾使出全力,才未将霍婧竹降服。 霍婧竹起初以为,曲非烟这等花拳绣腿,看似好看,实则必是银样蜡头枪,可是一交手起来,才发现这些花俏的招数,居然有如许妙用。 她招数受制,固极窘迫,心中却更是难过,当即便依着传她武功的那位高人所说,任凭你机杼百出,花样翻新,我自老老实实使我的拳法,以拙破巧,以简御繁。 两人衣袂飘飞,拳来腿往,又不过一会儿,霍婧竹便有些呼呼带喘,大汗淋漓,只感觉手臂酸疼,渐渐使不上力气。 原来她这路拳法虽然威力奇大,却也太过耗费真元,她虽然修得神奇内功,但毕竟年轻,内力有限,乍遇见曲非烟这样身经百战的高手,百招一过,便有些支持不住,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她心中念及此事,陡然一惊,当即心思急转,口中一声清咤,招数倏变,左拳右掌,急速抹、点、戳上前进招。 曲非烟早以有些不耐烦,之所以拖到现在,便是为了看清她的路数,眼前招数看无可看,那还有什么好玩? 她眼见霍婧竹招数一变,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想将她新招看清,谁知霍婧竹待她一退,竟而垂手而立,笑吟吟道:“小姑娘,我们空手比试,平分秋色,以剑术决胜负可好?”(未完待续。。。) 第59章 剑光缭绕 这一日是正式开学的前一天,体育馆大楼内,此时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人出入,这些人见训练室内两个年轻的女子打来打去,翻翻滚滚,飞腾跳跃,不由得都目瞪口呆,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乍一见两人停手,齐御风再也忍不住,急忙上前问道:“你这身内力,是怎么回事……?” “什么内功?”霍婧竹漫不经心看他一眼,冷声道,“这叫气。” “气?” 齐御风方才见到她与曲非烟对敌的武功架势,内心之中的震惊,实不亚于当初在华山的思过崖发现了“独孤九剑”的秘籍。 他看着那略微更改的“擒敌拳”,虽好似某位高手的游戏之作,架构中显露着漫不经心,信手拈来之意,但实则却貌拙实巧,恰到好处,硬生生将一门仿佛广播体操的拳法改编成了高明的武学,这般能耐,实在是达到了武学巅峰境界的人才可能为之,就连方证冲虚也未必能有! 难道自己这样的会武功的人物,在现代社会里,其实并不如何孤单? 齐御风本来的拳脚功夫,全是胡斐所传,除了比现代人要厉害之外,比之五岳剑派、武当少林的拳法,也算不得什么。 若不是得遇了陆家后人,教了他七招“降龙十八掌”的掌法,他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世上居然当真有这样简单有效,兼具儒家与道家的两门哲理,以至简驭至繁的奇妙武功。 这‘降龙十八掌’并非单纯就是一门武功,它其中蕴含的道理,博大精深,深奥无穷。 譬如“亢龙有悔”一招的精要之处,不在于“亢”,而全在一个“悔”字,须知天下什么事情,凡是到了极顶。接下去便是衰退,这一招便是还没到顶,先预留退步,所以才是有胜无败,天下第一等的武功。 当年萧峰虽然武功盖世,但却终究太过阳亢激奋,而且他对于掌法只求刚猛迅捷。亢奋凌厉,是以“亢龙有悔,盈不可久”,终究能发不能收,未通极致境界。而他做人也是如此,向来不顾及后果。不肯三思后行,虽然武功几乎天下第一,却还是凄凉一生,落了个泰极否来。 而另外“潜龙勿用”,“损则有孚”等招数,有的取意《易经》,有的取意《老子》。每一招几乎就是一门做人的哲学,一种为人处事的生存方式,只有以身作则的实行坚持,才能体会到其中饱含的微言大义,神奇奥妙之处。 齐御风虽然机敏善思,但人生阅历,毕竟有限,一直以来也并未将其中道理参悟透彻。 此时他见到霍婧竹出招刚猛绝伦。遇强愈强,全然不惧曲非烟招数精妙胜她十倍,虽然她手上招数形貌浅陋,还不算娴熟,但她这路数的武功,全凭一股宏大阳刚之气,越是濒临绝境。就越是发皇奋扬,奋袂而起,绝不随势屈服,就算不敌。也有一股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气魄。 齐御风不由得有所领悟,难道这股气势,也是降龙掌法的一处关窍? 而他内功深厚耳目灵敏,三者距离又近,霍婧竹搏斗之时,轻浅呼吸,隐约可闻,齐御风也是从未听过如此简单古怪的呼吸吐纳之法,一时之间,不禁有些纳闷。 但对于曲非烟来说,她自幼所学武功,都是虚虚实实,借力打力,武功的路子与齐御风完全不合,所以对此反响不如齐御风那般强烈。 她见霍婧竹耍诈,提出要以剑法决出胜负,当即也无可无不可,当即便收招点头。 自曲非烟来到这现代之后,除了能与齐御风对练之外,其余尽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过的也十分郁闷,是以有这样一个活动手脚的机会,对她来说,也当解闷了一场。 霍婧竹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两柄木剑,对着曲非烟笑道:“我剑法是初学乍练,还请您以后多多加以指点。” 曲非烟先前见她手脚沉稳,内功根基不差,只当是齐御风平日教习有方,心中不禁有些捻酸吃醋,可是齐若成夫妇在场,却也不便发作,只淡淡一笑道:“稍稍指点一下不妨,多指点可划不来。” 霍婧竹将其中一柄剑递给曲非烟,自己持了一柄,呼吸一口气,屏息静气,稳定心神,以使内心恢复到最佳状态。 门口稀稀落落站着几十个人,都是偶然经过,一瞥之下便不肯离去的学生们,此时见到霍婧竹持剑不语,没一个人敢高声说话,方才两个美女衣袂飘飞,呼呼带风,来往势如闪电的过招,早已深深的震慑住了他们。 若是开始霍婧竹想要和曲非烟过招,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在和齐御风赌气和炫耀武力,那么此时曲非烟显露了深湛的武功之后,她却不由自主的全神贯注,投入到了这场比武之中来。 曲非烟的精彩表现,使她对于武学之道的向往,已然更为坚定。 她看着手上漆成纯白色的长剑,自己学剑的经历一一在脑海中出现,身边的时光流动仿佛在一瞬间冻结,周围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她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沉醉的色彩,过了好半天,才悠悠叹道:“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行恶,其恶亦无穷……” 她声音空灵无迹,十分悦耳,传入了每一个在场之人的耳朵,可在齐御风面上,却荡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这句话,正是自己寒假之前跟她说的,此时再由她口中复述,一时间他心中不由得柔肠百结,满腹心思,只能暗暗一声长叹。 霍婧竹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眼中重新泛出皎洁明净的光芒,道:“这一次还是我先攻?” 曲非烟看她拿剑的姿势,便知道她尚是剑术新手,便点了点头,也不多话。 霍婧竹单手握剑,比划了一个剑花,神情无比专注,突然大叫一声。持剑当胸,整个人仿佛化成一抹晨曦之光,猛然一击,登时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出,劲风鼓荡,当真有无坚不摧之势。 曲非烟自六岁学剑,跟着曲洋走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岳,还从未见过如此直接了当的剑法,虽然这剑法隐隐有些奥妙之处,但还是太过粗陋简单,却也比之她生平所学,应该是差得远矣。所以她不慌不忙,并不在意。 等到剑光及体,她却突然寒毛乍起,敏锐的直觉突然升起了一丝恐惧和危险感,当即不禁暗赞,心说这般气势,倒是难得。 曲非烟剑术已经登堂入室。心随剑转,早已做到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待剑尖袭来,陡然长剑一划,顺着她长剑力气薄弱之处,向外一撩。以自己剑尖对着霍婧竹的剑尖,便要将她一剑撩开。 两人内力虽然差不了太多,但剑上造诣,实在天差地远,曲非烟剑法**,心、手、眼、身、法、步神形俱妙,行如蛟龙出水。静若处子安闲,快慢相兼,刚柔相含,霍婧竹这一式出手。已经显露了她的不足之处,又那里能是对手? 她一剑立在身前,便是霍婧竹抓起一把沙子扬过来,也未必能穿透她的剑幕,又何况是这等硬劈硬砍的招数,若不是她灌注一身内力,曲非烟便是闭上眼睛,也能破解。 谁知霍婧竹面对她胸有成竹的一撩,居然不管不顾,持剑继续前进。 两剑一接,登时“碰”一声发出闷响,却并未折断,原来这两柄剑并非一般木材所制,而是齐御风从长白山带回的铁桦木。 这种木头比橡树硬三倍,比普通钢铁硬上一倍,是世界上最硬的木材之一,即使是子弹打在这种木头上,也如同打在厚钢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不过这木头虽然坚硬,却极不好处理,齐御风不善制作刀剑,对这种手工活也没什么兴致,所以也懒得让长白神剑大材小用,便一直丢弃在家中不理。 后来成绪元见到这两根树枝,他研究把玩了几天,却有了主意,原来那木头虽硬,水不能侵,即使长期浸泡在水中,内部仍然保持干燥,但是却不防火,只要用烧红的铁丝勒直,在上面来回拖动,便可以烧熔之法加工成型。 他将这两根树枝加工成剑的模样,再加以抛光打磨,终至如今这样子,因为这两柄木剑归属权有所争议(谁都想要),便一直放在体育馆中。 因为这剑身刚硬,但却不是金属,不易伤人,况且无法开锋,所以一直以来,都作为大家练剑之用。 谁知曲非烟这一磕,两剑相交,却觉得一股若有若无,柔中带韧的力道将自己长剑一吸,霍婧竹持长剑绕了一圈,便化解了她这一撩之力。 随即霍婧竹长剑一搅,一股力道却猛然迸射而飞,,曲非烟只觉得这剑中的力道,混乱无比,诡异无序,她措不及防,手中木剑,竟然真的被霍婧竹这一剑震得歪了一歪,当即她不由得回头一步,微颦眉头。 “第一招,熵变!”霍婧竹兴奋的睁大眼睛,对着曲非烟叫道。 曲非烟微皱眉头,却是听不懂她这句“熵变”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稍微一退,随后如行云流水,复而抢上前去,手中长剑一抖,“唰”一点就闪出几点剑花。 霍婧竹兴奋的劲头尚未过去,眼见面前寒光抖动,急忙向后跃开,但就在这一瞬之间,她手腕之上,却已经被曲非烟剑尖点了两点,以示警戒,若非她有意相让,她这腕骨非吃痛不可。 这一下曲非烟出手奇快,旁人都尚未看清她如何出招,只见两人一人出剑前行,一人躲避向后后退,但片刻之际,却又换了穿白衣的女孩前进,霍婧竹不断后退,两人蹁跹不定,配合得天衣无缝,宛如排练好的一般,都不禁为之愕然。 原来霍婧竹以为,曲非烟武功再强,终究不过十五六年纪,自己比她年长三四岁,平日里真刀真枪的打斗经验又多,若是出奇制胜,配合她苦练的剑招,自有取胜之机。 可眼见曲非烟剑尖刷刷点点,不断颤动。招数变幻,宛如梅花散香、清歌缭绕,比之先前齐御风的显露过的剑法,竟然丝毫不弱。 她心中一焦急,这两个月里苦练的几招剑术,竟然一招也想不起来,片刻之际。便感觉手臂,手腕,肩头,大腿接连中剑,只不过曲非烟不意让别人看出两人胜负,只是轻轻一拂。刺得极快,所以身上虽然吃痛,外人却看不出来。 当即霍婧竹不由得暗暗惊讶,心说这姑娘年岁如此幼小,非但拳法高明,剑术更是精妙得出神入化,怪不得齐御风喜欢上了她…… 曲非烟剑术出自名家。自幼得多位黑木崖上的高手指点,又有任盈盈时而照拂,是以虽未经过太多勤学苦练,但天下已经少有抗手,与莫大先生、定逸师太相差不多。 她向来以此为傲,但自来现世之后,每次与齐御风比剑,总是被他的“孤独九剑”克制。连日郁郁于心,觉得十分没趣,而就算赢了一两招,也知道是他故意相让之故,并无什么成就感。 这时候眼见乍出了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孩与她喂招比剑,而且剑术好像也不太差,当即她不由得心中大畅。手上一招连着一招,纵横飘忽,流转无方,只见她白衣飘飘。手中寒光闪闪,长剑如白蛇一般在室内四下游走,一边看热闹的大学生们,眼光忽左忽右看着她从眼前不断掠过,无不惊诧莫名。 霍婧竹眼见自己成了她练剑的道具,自然不甘心,可是她几次出手,眼见曲非烟剑光缭绕,快速无比,而自己的剑招还没递上,便得中途转向,登时便为之窒滞,同时内力改道,只觉丹田中一阵气血翻涌,说不出难受。 有几次他不管不顾,想要以攻对攻,可是手中长剑方一起舞,便被她逼迫得回剑自救,尽管她长剑越使越快,可不断如何腾挪变化,每次最多只出一两剑,便不是被曲非烟封死,就是被逼得转身而逃。 齐御风在一边心道:“她第一剑劲贯中正,凝重浑厚,而且正中有奇,留有后手,还算不错,但毕竟在剑上的功力太浅,就算神人下凡,能赐她一身内功,一套拳招,可是这剑上的功底,却得是实打实的,丝毫不得马虎,令狐冲毫无内力,也能胜过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又岂是幸致?” 再过几招,霍婧竹心中郁怒越积越甚,她眼看曲非烟容颜稚弱,不禁心道,凭什么她成我就不成? 当即她一咬银牙,突然想起传授她武功那人说过的话,微微沉肩埋身,拼着受了一剑,猛然双手握剑,由下而上一划,势道劲急无伦。 曲非烟微微一惊,心说这一剑力气倒是不错,行动也颇有法度,这人倒也是个可造之才。 当即她有意炫技,抖腕翻剑,手中长剑接连圈转,拖曳出一道流光,在空中萦绕,便硬生生将她的剑尖圈在了自己剑锋之中。 谁知霍婧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手中木剑划至胸口高度,突然剑尖一闪,如一点星光化作万万千千,四射而飞,如漫天流星,声势惊人至极,顿时破开了曲非烟的防御,在她身边化作白光陡闪,如同被疾风暴雨包裹了一般。 曲非烟虽然惊讶,却并不慌乱,当即沉肩甩腕,微微错步,一柄长剑如灵蛇矫凤,颤动不绝,噼里啪啦耀出无数剑光,双剑交错,将她每一剑都接了下来。 门口旁观的学生们本来不经人邀请,贸然参观,还有些拘谨,但此时见两人双剑你来我往,忽高忽低,飘忽无方,极速无比,剑尖却能准确在空中一一相交,发出哒哒之声,不由得一个个心潮澎湃,不能自已,都连声拍掌,齐声叫道:“好!” 两人一连刺了四十余剑,这哒哒之声,连续打击,响声不绝,纵然琵琶高手的繁弦轮指也无如此急促。 霍婧竹心中惊惧无比,她适才出招,乃是纯粹一股爆发之力,乱攒乱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出手有没有分寸。 可是曲非烟竟然能守得如此滴水不漏,全无空隙,当真神乎其技。 曲非烟挡住剑招之后,飘然后退一步,见她脸色苍白,心中得意,开口问道:“这一招很好,叫做什么名字?” 霍婧竹略有些失神,道:“传授我这招数的人说,这一招叫做亿万千,取义是宇宙大爆炸之后,流星四射的狂乱奔涌……” 齐御风听得莫名其妙,不禁在一边插嘴道:“你确定不是奥特曼里面的‘亿万千’?” 霍婧竹呆了一呆,转头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曲非烟略一沉吟,她虽然听不懂,霍婧竹讲的什么宇宙大爆炸,但这一招威势逼人,内藏奇变,家数却与她往日见过的剑法都不相同,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 当即她略微沉吟片刻,抬头笑说道:“你再使一次?” 霍婧竹早已知道这娇怯怯的女孩,原来是名不亚于齐御风的高手,自然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剑术高手的指点,一言甫毕,当即长剑反转倒刺,又是一剑突袭而来。 曲非烟气定神闲,手中长剑也是爆射而出,各自攻出了二十三招,两剑相对,在空中“哒哒”直响,汇成一声长响,直如燃放爆竹一般,等到两人气力不继,才飘然落地。 曲非烟落地之后,略有些迷惑不解,自言自语道:“这招如此霸道凌厉,若是高手使招,却又怎么破解呢?” 霍婧竹本质还是个没心眼的马大哈,见对方问及,便热心道:“你看,这招叫做‘麦克斯银河’,就是我刚才绕你那一剑,专门破解天下剑术。”说罢一连在身前划了几个剑圈,招招都是漩涡激荡,以牵引人的剑势。 詹国影早在两人冲突激荡,剑气纵横之际,便老实地坐在旁边发呆,此时听到霍婧竹如此说话,不由得叹息道:“连麦克斯银河都出来了,还说不是奥特曼……” 齐御风也是哭笑不得,心说她拳招由烂大街的擒敌拳而化,剑招名称却又如此随便,怎么看来看去,总好像是有高手故意敷衍,一时兴起所至呢。(未完待续。。。) 第60章 绝世土豪 在霍婧竹示好之下,曲非烟和她当场化敌为友,两人唧唧咯咯的当场唠了起来。 齐御风在一边傻傻看着,也不出声,只见霍婧竹比武虽然输了一筹,却显摆心起,左一招右一招,毫无顾忌的使来使去,给曲非烟讲解自己剑招的奥妙之处,尽管她有些招数尚未练成,只是略有个雏形,可是这记名字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强大。 她手中木剑,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兴高采烈的介绍着每一招的名字,不是“反击风暴”就是“杀戮盛宴”,要么就是“死亡莲华”,“新月横扫”,都是这等霸气无比的招数。 等到她以曲非烟为对象,向她说明她这一招以剑柄攻人后脑的招数叫做“致死打击”之后,齐御风再也忍不住了:“那有没有肾击、影袭?” 霍婧竹说的高兴,也没看身边站的是谁,顺口道:“有啊,不过这一招叫做佯攻肾击,要在地上躲闪腾挪三次,至少得练到非非这样的轻功才行,我手脚笨,可使不出来。”她倒是不认生,也没问过名字,听了他人与曲非烟交谈,便直接叫她的小名。 说完这一句,她却突然醒悟过来,不由得朝齐御风幽怨的看了一眼,偏过头去,不再开口说话。 曲非烟佯装不知,对着齐御风笑道:“你那个飞天神行的轻功,怎么没教了霍姐姐?” 齐御风摇一摇头,对于这几位大学同学,他一直并未藏私,但他们几位全无内力,根基不足,这轻功一途,却是怎么也教不会的。 他学自胡斐这一路轻功,叫做飞天神行,原本就是武林中罕有的一门以气御劲的法门。胡斐其祖“飞天狐狸”便已经练到了神出鬼没,倏忽来去的境界,而传到胡斐这一代,他天资卓越,悟性奇佳,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步履轻疾。不扬微尘,起如飞燕掠空,其落如蜻蜒点水,着瓦不响,落地无声。 齐御风原本轻功便是马马虎虎,等到紫霞功大成之后。只要奔跑鼓势,奋力跳跃,虽然猛起猛落,落地沉重,如石下坠,但却自可以起高和跃远,便觉得轻功也无大用。不如内力实在,也疏忽了这一门功课。 霍婧竹咬了咬下唇,冷哼道:“怎么敢劳动人家齐大少爷呀,我自己会学。” 齐御风奇怪道:“说来说去,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一身本事?” 霍婧竹转过头去,气哼哼道:“你管的着么?” 齐御风看曲非烟一眼,曲非烟也甚是好奇,当即问道:“咱们不跟他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霍婧竹这才得意的说道:“是苗笛的表哥教的,等她明天回来,我介绍苗笛给你认识。” 说罢转头看着齐御风蔑视道:“人家长得又帅,有有钱,武功又高,比你强上百倍!” 齐御风听到表哥二字,不由得为之一愣。心说“表哥”现在可不是什么好词。 想想一生都沉醉在“复国”这一春秋大梦之中慕容复、“铃剑双侠”中冤枉水笙的汪啸风、玩弄朱九真和武青婴游刃有余的卫璧,虽然都是气质俊朗,武功超群的“表哥”,但却也都负心薄幸。伪善至极,摊上这样的表哥,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见到霍婧竹崇拜敬仰的语气,与闪闪发光的眼神,不由得一动,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于是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那这人你可得看好了……” 霍婧竹呆了一呆,突然以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你有病吧?那是苗苗的亲表哥,今年都三十多了,早都结婚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突然也感觉自己蠢笨如猪,随手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自嘲的笑道:“迷糊了。” 可他这表情一冷,霍婧竹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于是她低头等了一等,才说道:“她表哥叫江小猎,想要见你一面,吓着了吧。” “啊?那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吓着?”齐御风莫名其妙的问道。 “我去,你居然连江小猎都不认识?你还是人类么你,那个人猿星球穿越过来的?”霍婧竹突然怒火勃发道。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认识他?”齐御风莫名其妙道,“地球上二百多个国家,我认识的首脑不超过十个,不也活的挺好的么?她表哥叫江小猎,我就必须得认识他?” “江小猎是苗笛的表哥?”此时众多围观者见人家开始谈话,便各自散去,唯独詹国影、成绪元和杨威,以及齐御风的父母等人留了下来参观,詹国影在一边听到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问道。 “啊,现在我也叫他表哥了……”霍婧竹点了点头,骄傲的说道。 “土豪,请受我一拜,我们做朋友好不好……”詹国影立刻作势要趴在地上,对霍婧竹大礼参拜。 “对不起,土豪不想和你做朋友!”霍婧竹昂首挺胸走开几步,断然拒绝,“谢谢啊。” 杨威看着众人脸色立变,却也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个江小猎是谁?” 詹国影怔怔的回头,开口问道:“你手机、PaD、电子腰带还有你电脑显示器,画板,都是什么牌子?” “cH啊,怎么了?”杨威丝毫没有反映过来,随口答道。 “那cH集团的董事局主席是谁?” “不知道。”杨威平静的回答道。 “那么崇拜人家的产品,居然不知道人家董事局主席是谁?”詹国影鄙视的看着杨威,一脸的不可思议。 “啊,是苗笛的表哥,怪不得她这么有钱,还会做生意……”杨威呆了一呆,神经弧才反映过来,显然也是有些惊讶,但他激动片刻,随即平静了下来,反击道:“那你快递用那家?” “顺风啊。” “顺风的老板是谁?” “呃……你赢了。”詹国影想了半天,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嘛,”杨威笑嘻嘻道,“吃个鸡蛋还非得得看看母鸡,这都什么毛病……” 两人嘻嘻哈哈的斗嘴之际,一边詹丽雪和成绪元却异口同声道:“江董……?”随即目光交错,“你也是……?” 成绪元推了推眼镜,腼腆的笑道:“我是cH软件开发公司新任的大学生工程师,寒假的时候刚考上的,上个月在北京见过他一面。” 詹丽雪目光陡然一亮:“那以后就是同事了,我是重案六组的詹丽雪,目前职位是产品助理。” 齐御风却越听越是糊涂:“你到底是警察还是公司助理?” 詹丽雪笑道:“我们公司内部创新小组命名都比较随便,随便起个什么名字都行,像googLe有十八罗汉堂,我们这里,什么无厌组、如来佛组、光宗耀组,各种妖孽漫天飞,等你进了公司就知道了。” 齐御风奇怪道:“我怎么会进公司?cH集团我倒是知道,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詹丽雪道:“这很正常,像我弟弟那样才不正常……好吧,他本来就有点不正常,不过他也是听我说多了才记住的。江董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从不接受采访,也拒绝在公开场合露面,媒体记者捉不到他,瞎编的话会被cH整得倾家荡产,互联网上也搜不到他的照片,没人知道才是正常的。” “其实,就连我们的企业内刊,出版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有他的照片,就算有了也都是背影或者极其模糊的侧面照,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就算cH公司的职员,如果不是进入了红花会的高层,或者各个堂口的负责人……” “等等,红花会,堂口,你们是黑社会怎么的?”一边齐若成疑惑的打断了詹丽雪的话。 “呵呵,红花会就是董事会吧,我们这么称呼习惯了,堂口就是各公司的老大们。”詹丽雪笑着解释道,但却一直面对着齐御风的方向。 随后她又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冲齐御风一笑:“江董指名要见你,看来你以后,也要成为咱们同事了。” “我可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齐御风摇头道。 “谁说我们只做电子产品了?”詹丽雪摇了摇头,傲然道,“对于cH公司,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推出什么,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推出什么东西,但即使没人能预测cH会做什么,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却都应该明白,这家公司会永远取得成功。” 她这一句话说的霸气无比,登时周围不由得哑然,众人不由得都想起这家年产值近千亿美元的公司,一向以为员工提供创新的环境而著称,无论那家杂志组织排名世界五百强,可都要将这家集团排名前列。 而各种报刊杂志,电视媒体,更是对cH公司极度崇拜,并几乎全球一致认为这是一家世界上最有活力和最模范的公司,都不禁有些悠然向往。 齐御风顿了一顿,才突然想起了方才的对话,于是回头问向霍婧竹道:“他要找我干什么?” “他要揍你!”(未完待续。。。) 第61章 武之所在 “揍我?”齐御风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随即略一思索,便展开笑容道,“是不是他想跟我切磋一下?” “哼。”霍婧竹并不正面回答,但不情愿的哼唧一声,却也代表了齐御风正猜对了她的意思。 一边陈淑艾却神思不属,仿佛没有听见齐御风和霍婧竹的对话,紧忙说道:“要是那个江董看中了你,以后你就在ch集团工作吧,什么都比不过一份好工作。” 齐御风啼笑皆非:“妈,我大一还没过一半呢,现在就想着工作的事情了?” 陈淑艾正色道:“职业才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你也不能一辈子舞枪弄棒的,做个闲汉,以后体体面面到这样的大公司上班,我和你爸不也安心?” 齐御风故意挑拨,便转头对着齐若成笑道:“爸,你觉得我将来考公务员还是去ch?” 谁知齐若成居然一脸正经道:“公务员得先当二十年孙子,才能当上大爷,咱们市里来了ch的人,你问问自市委书记以下,谁敢不好好接待,这事就听你妈的,等见到江董,看看人家什么意思。” 齐御风心中郁闷,心说这俩人怎么一听说这个公司,怎么这么high,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仿佛志在必得了似的。 他一想到工作,不禁又皱了皱眉头,心道自己这一身武功盖世无敌,作为一个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的男人,居然还要朝五晚九的上班? 当真是岂有此理! 当年沙鲁游戏一战,孙悟空从容赴死,拒绝复活,宁可呆在阴间修炼也不还阳,为什么? 还不是老婆逼迫他上班? 不过倘若是不工作,那么此生就作为一个寄生虫,好像也不太妙,可是若是学以致用。自己又不屑参加什么搏击比赛,或者给人看家护院,难道只能去拆迁办应聘,或者当个打手之类? 正自他陷入了思考之中的时候,突然杨威转头对着詹丽雪问道:“我听说ch公司现在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公司,可能已经持有近三千亿美元的现金,超过一百多个国家的gdp。可你们却没有上市,这是为什么?” 詹丽雪转头看着杨威,笑了一笑道:“这个问题,江董曾经说过,什么上市、融资这些鬼名堂,我对这些是懵的。我只知道带领大家做最好的产品,我只干我会的。” 杨威若有所思,不禁点了点头。 而齐御风听到这话,却不禁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对于未来有些茫然无措…… 当夜,齐家四口住进齐御风所租住的房子,吃过晚饭。齐御风独自在院子中遛弯。 他茫茫漫游,不知何往,此时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难以释怀,一时之间,诸般事端,在心头纷至沓来:“我只干我会干的……可是我一生苦练武艺,练到现在。又怎样呢?现在国家安宁,天下太平,已经,慢慢步入法制社会,空有屠龙之技,却难以一展雄才,纵然有恶人当道。却也有郝景和尚彩霞这样的好人除恶,我对于社会的贡献,恐怕还没有一名普通的工人为多,我到底求的是什么?” “学武是为了打人杀人。难道我过去十九年全都错了,我勤勤恳恳地苦学苦练,到头来既无权力,也无财富。早知如此,我一点武艺不会反而更好。如不学武,那么做什么呢?我这个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什么?以后数十年中,该当怎样?“ ”难道就此庸庸碌碌,平凡的度过一生?“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越想越糊涂。这些日子心中产生的疑惑,一件件浮上了心头。 ”范卓他们练武杀人,为的是财,却并非正道;而梅仁兴以枪炮逼迫我认罪,为的是权力,更让人可耻。但是这些人的目标,却也未必是错的,难道人生在世,就是为了权钱二字?“ 他沿着花园绕来绕去,远视深深暮霭,不禁叹一口气,伸手右手,缓缓使一招无极拳中的”风流云散“,练起功来。 他拳中空明,随性而至,这无极拳使得便缓慢异常,糊里糊涂,气象万千,一拳一脚之中,充满了迟滞犹疑之意。 但见他练了一遍,又是一遍,翻来覆去,纵横开阖之际,每次拳招却各有不同,但招数越来越慢,慢慢吞吞,如破车老犁,形同而意不同,气似而神不似,变化之妙,又是另具一功。 他修炼独孤九剑有成,对拳法也有裨益,许多博大精深之处,不经思索,便能与创拳之人心意相通,情致合一,此时心中疑惑,沮丧拂郁,便硬生生将这一套如风飘雪舞、快愈闪电的俊逸拳法使得如鸭型拳般古拙可笑。 他练拳只为了更好思索道理,并无他意,但一经身体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便不自觉的心神俱醉,沉浸在武功之中,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他反复演展,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待看见月涌中天,心中一畅,便不由得停了下来。 “无论尚彩霞滔天的权势,还是江小猎富可敌国的财富,似乎都并不能让我心动,我要的不是这个。”他神思清明,仰天遥望明月,坚定的摇了摇头。 可是片刻之际,他旧思一去,新念又生,不禁又苦恼道:“可是我要的是什么呢?我这一生,究竟应该如何度过,难道就真的如父母所说,找个好工作,陪着非烟恩爱一生?” 他想到胡斐一生,性情豪迈,侠骨柔情,虽然前半生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此后积极奔走,为驱除鞑虏甘洒热血,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的豪迈;而令狐冲为了恢复华山派的威仪,也是鞠躬尽瘁、劳碌一生,其中不乏慷慨悲歌的故事,也算寻求到了人生的意义。 那么自己呢?这世界承平已久,科技昌明,就算是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导弹激光。还真的需要华山派吗? 如果将来不能带给父母妻子幸福,不能遵循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练了武艺又有何用? 他想起胡斐当年的教导::学剑不能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又有何用?” 一时心中不禁哑然,现在的世界和平。似乎也不是正义与武力所能维护得了的了。大家早已经学乖,这年头谁再谈起守德仁义之类不着调的屁话,一准被认为疯子。 似乎所有人都在世俗的博弈当中学到了现实的真理,似乎每个人都知道正义其实是被利益所左右的,似乎人都越来越聪明了,每个人都能世事洞明。人情练达。…… 他一时怅然若失,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总之是失落无比,突然想起周星驰《功夫》中中那个拿着一本破书的老乞丐和小男孩,“你是个武学奇才,拯救世界和平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在看着那部电影的时候。他也曾经为此坚定着心念,认为自己是个武学奇才,将来注定除暴安良,维护着“地球正义”。 那是一段纯粹理想主义的时光…… 他每天焦急的等待放学,回家苦练新学到的武功,并被父亲打得屁滚尿流。那一刻总有一种豪气在心间,认为将来必定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可是现在。却似乎觉得有些疯癫发傻了。 记起小时候练剑时候的失败,那一刻手臂血流如注,自己却兴高采烈,那些时光属于他内心最为宝贵的回忆,即使今日武功超群,也会在他心灵的缝隙,不经意的钻出来。挠他的痒。 他当时认为这些伤疤,是成长必要的痛苦,那些苦累伤痛也是男子汉的勋章,可是这般执著的对武道苦苦追求。真的正确吗? 这个世界,武术要么变成了权势的附庸,要么沦为了商业运作的怪物,人生在世,几乎只为了权钱奔走,难道说武术已经注定被这个时代淘汰,在这个时代成为了彻底的虚无? 他自回归之后,屡次见到奇人奇事,其中尚彩霞平淡之中的威风煞气,最为让他心惊;而范卓兄妹的丑态百出、丧心病狂,也令他心中郁闷,难道学武,只是为了钱吗?难道真的是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 此时回思过往,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当理想碰撞现实,那种豪气干云的英雄主义,真的已经被淘汰了么? 他略一运气,真气沿着经脉流遍全身,顿时身上因为练武和厮杀而留下的伤痕,都隐约可疑感受得到。 他抚摸这那些伤疤,心中不禁又觉得疼痛,禁不住幻想起屡次受伤时那一刻的痛苦: 手臂的伤小时候练剑自己砍伤的; 肩膀的伤确是南少林逆徒庄必范所刺; 小腹这一剑,倘若再入三分,自己肠子便得流出来了,这是昆仑派一心道人所伤; 而身上最重的伤,却还是险些死在东方不败手下的那一刻……不过,她现在应该又叫会任盈盈了。 他想到这些英雄人物,不禁神色又变得容光焕发、生气勃勃,豪气十足。那种因为克服了恐惧,赢得了胜利而带来的自豪感充斥胸臆。 就算再难的事情也已经经历过了,却又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从小到大,无法磨灭的梦想。纵然这个时代或许已经容不下真正的武者,但不去试一试,闯一闯,谁又知道天下又有多大? ”愿得一战惊天下,从此不负身后名!我能打败这些敌人,此生已足以骄傲。虽然未必有权力让人战战兢兢,有财富让人艳羡嫉妒,可是经历一场又一场,痛快淋漓的战斗,却已经足慰平生。” 当即他微微一笑,回头道:”方才的拳法,你都看明白了?“ 齐若成面色复杂的从阴影中走出来,喟叹一声道:”父子连心,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可是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现,就已经对现代人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未完待续。。。) 第62章 宾利风波 “侮辱?”齐御风不明所以,不由得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齐若成笑一笑:“不是么,你这降龙十八掌和独孤九剑,要是真在现在那些什么武林宗师面前使出来,谁能相信?谁敢相信?” “现在的人啊,要是有什么新鲜事物,不符合他们心中对‘科学’的定义,或者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就大帽子一扣,再真也是谬论……我们已经太过自负了,也太没有想象力了。”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就跟我跟你妈临结婚的时候一样迷糊,那个江小猎,应该就是和你一样的人,都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人啊……”齐若成点燃了一根烟,幽幽的想了半晌,“你应该去见见他,和他好好谈谈。” 齐御风回到屋中,看着母亲早已睡下,独留着曲非烟一个人抱着被子坐在电视机前。 他凑过去,商量道:“刚才霍婧竹来了电话,要不明天你和爸妈他们出去玩?我去见见那个江董?” “去那?” “和谁?” “你们去干什么?” “几点回来?” “回来时候还爱我吗?” 曲非烟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口齿清脆的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齐御风登时为之一窒,停住脚步,做贼心虚的他丝毫没有看见她眼底含着狡狯的光芒,他顿了一会,才耷拉着脑袋,闷声答道:“你要是不放心,那就一起去呗。” 次日,齐御风和曲非烟两人接了电话,来到学校正门外,与霍婧竹、苗笛回合,便等待着ch公司来车接人。 过不多时,只见一辆宾利拐了个弯,沿着慢车道缓缓驶来,苗笛登时大为兴奋。连声招手道:“看,那个好像就是我表哥经常开的那辆,不过也不一定……。” 她说话的时候,宾利车临到学校正门门口,刚要停车,突然中间车道一辆出租车强行并线,“嘭”一声撞在了宾利右前方。撞瘪了一大块外壳。 这一下等车的几人皆是一惊,那宾利车主显然也是一愣,过了好半天,双方车主才从车上走了下来。 齐御风望去,只见此人年约三十多岁,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稍微有些卷曲的黑发,显得有些过长,前额的头发几乎遮盖了整个额头,总体看来,虽然也算是个帅哥,但却也只是那种极为普通的英俊而已。 那出租车司机下车之后。望着宾利的车身,不由得吓得呆了,却还抱着一丝侥幸,上前问道:“这是新出的国产车?奇瑞,比亚迪?” “你见过6.0排量的国产车么?”那年轻人显然心情极度不快,看了看自己车上的伤痕,又看了看那出租车的车主,眼神有些古怪。开口极不客气的问道:“你家最近拆迁了,还是中彩票了?” 那司机一看见对面车上宾利的车标,不由得一时有些头晕,急忙摇头道:“没,没有……” “那你在外面开车这么猛,你家里人知道吗?”年轻人毫不客气的发问。 出租车司机脸都白了,汗珠从额头一滴一滴流淌了下来。他一手撑住自己的车身,勉力使自己站稳,一边艰涩的问道:“兄弟,这修车。得多少钱?” 那年轻人转头看了一眼:“重新喷漆就得十五万,全下来,三十万下不来,你这得两年白干吧?” 出租车司机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当即从口袋里掏出烟卷,递过去,一边颤巍巍点火一边恳求道:“你这个……能不能……走你们的保险?” “保险?我这车除了交强险啥都没有。”年轻人风轻云淡的说道。 “那……我赔不起!”出租车司机见噩梦成真,不由得蹲在地上,眼泪汪汪耍赖道:“房贷还没还完呢,大不了房子给你!” “你给我有啥用啊?”年轻人噗哧一乐,“我要你房子干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我可以考虑不追究……” “啥?”那出租司机见他这样说话,面上表情显然有些措不及防,他怔了一怔,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是不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总觉得特不服气,总觉得:小子!——别看你车比我好,但是我技术比你好?”年轻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抬头严肃的问道。 “没,没有啊……”出租车司机原本在宾利面前漂移,心理倒是存着一丝炫耀的念头,但此时此刻,却怎么能亲口说出来。 “那你在公司上岗的时候,没有被教育要远离豪车吗?”年轻人继续问道。 “教、教育了,就是……”出租车司机悔不当初,几乎要哭出声音来:“兄弟,我也不瞒你,公司不可能赔这么多,家里还有孩子,你能不能大人大量,放我一马,要是报上去,我这一家老小,可就毁了……?” 年轻人点点头,也蹲在地上问道:“大哥,你今年多大岁数?” “78年的。”出租车司机面色黝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差四岁,我82年……”年轻人看了他两眼,叹息一声,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盒烟,递给的哥道:“这个给你压压惊,你走吧。” “怎,怎么?”出租车司机为之一愣,不禁看着这年轻人发呆。 “实不相瞒,我也是给人开车的司机,这个玩意……”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随后回头狠狠揣了一脚自己开的宾利,义愤填膺的说道:“对咱们老百姓来说就是个地雷啊!碰一碰就要倾家荡产的,稍微不注意,一辈子就赔进去了。谁还没有个并道着急、犯错误的时候,你撞个夏利,等多三两千,碰上这个,可就难说了。” “那是,那是……现在贫富差距这么大,像这种车,国家就应该出台个豪车险。”出租车司机心有余悸的连连点头。 “这算什么豪车……不过话说回来,大哥,你以后开车,也得注意安全吧?”年轻人叹口气道:“这车啥的,我回去糊弄糊弄那个土财主老板,他就自己修了,你说你今天要把我人撞坏了怎么办?” 出租车司机连连点头:“一定,一定,那你看看,咱们是不是立个见证,说明我不是肇事逃逸……。”他见到这年轻人虽然放了他走,却也留了个心眼,怕是人家反咬一口。 “你放心吧。”那年轻人随手招呼一边的齐御风等三人,一边回答道:“我给ch老总开车的,你觉得那个二货差这点钱?公司车都自己修,就是怕碰见你这样的。” 那出租车司机面色一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去,狗日的,ch公司福利待遇真的这么好?” 年轻人呵呵笑道:“要不我开个字据,给你说明一下?” 出租车司机摇头感叹道:“不用了,ch总部的人,拔根寒毛比我腰都粗,人家怎么会在乎这么点钱?” 年轻人这一次却并不点头,他正色说道:“钱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再开车可得注意点了……” 他如此絮叨半天,将那出租车司机教训得头昏脑胀,悔不当初,才放他离去,这时候,他才转头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苗笛笑道:“总之,我自己开车,就免不了这些麻烦。” 苗笛脸上却带着一丝赞许的表情道:“这一次算不错了,不是你的缘故。” 齐御风在一边观看,心中也不禁好笑,原来他昨天也通过几位好友,打探了这位江董的一些事迹。 原来这位排名世界前几的大土豪,距离他其实也并不遥远,不但与齐御风是同校校友,就连所学专业,也是一样。 这位江小猎身世倒也平常,就是农村普普通通的家庭,他少年之时,因家中贫困,便鼓动父亲养猪为业,一父一子竟然一镢头一镢头在荒山上开辟了一个大大的养猪场,从零到千,养了无数猪羊,一时被人引为奇观,誉为翻身典范。 但他虽然吃苦耐劳,却也并非老老实实,只知道低头种田、埋头吃饭之辈,他好动不靖,性格放纵,我行我素,少年之时便多处游历,观光赏景,寻幽探胜,未及高中毕业,便走遍了天下大江南北,三山五岳,结识了不少人物。 及大学之时,他的一位红颜知己,长得娇艳如花,似云出岫,不顾家中反对,硬生生从南方追到他的大学来陪他,可是这样一等一的江南美女,璀璨如星,却又那里那般容易藏匿得住,立刻便被各路富二代、官二代争相攀求,江小猎勃然大怒,便几次出手制止。 谁知道那些二代,不但不断了念想,还反复跟他显耀自己身家权贵,表示你一个农民儿子,就不配有这样的女友。 如此狗血剧情过后,江小猎一怒之下,在大二毕业之际,便拍卖了珍藏多年的3000多个5位数qq号为资本,走南闯北,邀集好友,啸聚一方,从山寨手机开始起家,不到十年功夫,便创下了奇迹一般的ch集团,并一直维持不断的高增长到了今天。 不过就算这样文武双全,完美无缺的人物,却也有所缺憾,听苗笛所说,他这十几年,几乎从不自己开车,因为但凡只要车上只有他一人,不是他手忙脚乱,撞树掉沟,就是其他车辆莫名其妙的撞在他车上……总是像是有厄运缠身一般。 “看来,他放过那位出租车司机,倒也有情可原啊。”齐御风心中暗暗好笑着。(未完待续。。。) 第63章 尊卑倒置 江小猎与苗笛说笑了两句,目光慢慢转到齐御风身上,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齐御风在他打量自己的同时,也在打量着他,这江小猎虽然说是有三十多岁,但面相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上不少,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西装,脚上穿着皮鞋,头发略微蓬乱,即使开着名贵的轿车而来,衣着整理得一丝不苟,可怎么看却怎么像是一个街头随处可见的保险推销员一般,懒懒散散,丝毫引不起人的注意,怪不得他说自己是司机的时候,那出租车司机丝毫没有怀疑。 齐御风看着这熟悉的笑容,越来越觉得想在那里见过一般,猛然心念一闪,不禁顺口道:“啊,是你,你前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忽然忆起,眼前这年轻人,不正是强抢了他们十二个饺子的那个人么?两人以前还对视过一眼,打过一声招呼,只不过他当时迷迷糊糊,却也没能抓住这人的踪迹。 江小猎看了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然后续道:“这次我先请你们吃饭!” 借着等待新车到来的时候,江小猎请一行四人在学校内一个餐厅内饱餐了一顿,齐御风等与他攀谈,这才知道,原来苗笛所说也有失误不全之处,正经的是从他大一开学,人家江小猎就在这里开了餐厅,并且亲任大厨掌勺,生意火爆异常,积累下了不少资金和人脉,可不是自大二开始“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投入商海。 在霍婧竹这个花痴喋喋不休的发问下,两个男性也未做深谈,当即几人在这家ch集团的发家之地吃过早饭,门外便已经一辆商务车,一行几人。便直奔ch总部而去。 其实ch集团现在家大业大,已经是世界著名的产品多元化跨国企业。据统计,十几年来,ch的产品早已深入全世界人们的生活中,从从家庭用品到医疗用品,从运输、建筑到商业、教育和电子、通信等多个领域,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齐御风曾经听电视访谈中说过。世界上至少有50%的人,每天会直接或间接地接触到ch公司的产品。 而于此同时,ch自然也在许多国家设有分公司,研究中心与生产基地,位于此地的总部,已经有些如同春秋战国时代周天子所在的洛邑。地位已经不如先前那般重要,不过因为因为江小猎和集团的ceo的办公室,以及公司大部分元老团队成员,都常年停留在这里,却还是带给了这个地方,一丝神秘的气息。 不过一小时,众人便来到高新区的ch总部。从车上望去,即使在冬日中,楼宇掩映之中,也有草坪小花,绿树流水,甚至远远一处大草坪上,还有人人在挥杆打着高尔夫球,而错落有致的林间。更有松鼠小鸟,不断穿行嬉戏。 车辆缓缓而行,从小路上缓缓爬上一个缓坡,一行人下了汽车,眼前便是巍峨耸立的ch大厦,江小猎前面引导,众人随后而至。曲非烟看见全玻璃镜面的大厦之上,不断闪烁着斑驳神秘的光芒,不禁内心有些激动紧张。 而同样第一次来参观霍婧竹,更是心中忐忑。板着面孔,小心翼翼的一言不发。 江小猎走到大厦楼下,停住脚步,抬头仰望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对着齐御风介绍道:“这就是我一生最骄傲的地方了,几个小丫头借了你的光,否则就算是中央委员,想要来参观,也得预约才行。” 齐御风凝重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一手缔造了整个财富帝国的人,愈发觉得他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可是他不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却也不好轻易发问。 一行人继续向前,到达大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突然看似无路的玻璃墙上,自动划开了一扇,一个充满了电子质感的女声从门内传出:“欢迎您回来,江小猎董事长。” 而与此同时,一个衣着得体的干练美艳的女秘书一下子闪现了出来。 几人吓了一跳,但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秘书只是一个虚拟的全息影像,并不是真人。 江小猎皱着眉头道:“怎么只开了侧门,没看见有贵客来访吗?” 女秘书立刻微微鞠躬,等待了几秒后回答道:“已扫描来宾形象,根据数据对比综合,推断来宾为用户家属,所以未给予相应的权限和欢迎致辞。” 江小猎雄赳赳的一挑眉毛,指着齐御风道:“改了,这一位给予a级权限。” “另外几个……”江小猎扫视了一番,看着三女都都露出不满的神色,不禁一声轻咳:”也给了吧。“ 女秘书再次微微鞠躬,等待片刻:”扫描记录已完成,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宾光临ch大厦。”说罢电光一闪,在空中四散不见。 这一下齐御风不禁目瞪口呆:“这是3d立体投影,不借助任何媒介?” 他原来曾经听成绪元介绍过这种技术,即使通过光电影响,营造出一个客观存在的3d场景,这种场景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眼镜,并且三百六十度都可以观看,是ch公司的首创,而其他所谓的3d,美国人研究的,无非是在蒸汽上投射影像,日本人发明的,则是在肥皂泡上投影,至于德国人英国人,更是借助玻璃或者其他背景,唯独ch公司所产,甚至可以在真空中投射完美的影像,才是目前人类科技上,最为完美的,最为真实的3d投影。 ch公司也因为这个技术的概念,在高端产业中,赚的盆满钵满,不过这样大规模的应用毕竟价值不菲,所以齐御风向来也没有看到过。 江小猎点点头,得意的哈哈一笑道:“不错,怎么样,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吧?” 齐御风看着那片地面,纯粹就是大理石的地砖。不禁感叹道:“这要是成绪元看见了,不知道有多激动。” 江小猎一笑:“会点拳法的那个小瘦子?他早来过了,上个月在这领完了钱,还没开始给我干活呢!“ 霍婧竹一听这话,不禁幽怨道:”他考上ch公司这么大的事情,都藏着掖着,没跟我们说。“ 江小猎转头笑呵呵的解释道:”公司有保密规定。一般也不能随便对外人谈起,这倒也不怪他,唔,他是上个月才被我看中的……“ 苗笛昨天并未登校,所以也不知道成绪元加入了ch公司的事情,此时不禁提同学长了个心眼。连忙问道:”表哥,那成绪元这样的,加入你们公司能给发多少薪水啊?“ 江小猎站在门边一摆手,请几人进门,一边道:”那小子不错,我准备让他毕业之后,加入我的百人开发团队。那天是发了……呃……我看看……“ 他随手在门玻璃上一点,立刻如水波一般激活了一块透明的电子面板,他敲敲点点,不一会儿玻璃上便显现出了一排数字。 ”唔,20万提车费,员工小区住宅一套,旅游津贴五万,娱乐补助三万……第一笔是五十万吧。除了一次性的,那就是三十万左右。“他一边看着玻璃,一边随口念道。 ”这么多?“霍婧竹不禁大吃一惊,”他凭什么赚这么多钱?他还没毕业呢?“ 苗笛却听出了其中奥妙,连忙解释道:“成绪元是要加入表哥亲自率领的心禅堂百人团队的人,未来是ch公司重点培养的工程师,拿到这些那都算少的呢。” “就他?”霍婧竹瘪瘪嘴不屑道:“像他这样干干瘦瘦的。我一个能打他三个。” 可是话虽如此,她却还是在心里觉得成绪元在她心中的地位,好像更高了一点点。 大伙步入正门,迎面而来便是一个几百平米的广阔大厅。大厅之中摆满了红黄绿蓝各种造型奇特的沙发,旁边放着各种零食柜和饮料柜。 此时正值上午十点钟左右,正是工作的黄金时段,可是大厅中却人声鼎沸,好像某豪华住宅的售楼大厅一样坐满了人群,大伙聊着天,看着电视,或者喝着饮料,也有人拿着笔在墙上的涂鸦板上写写画画,有人调着吉他的琴弦,一派其乐融融,混吃等死的镜像。 甚至还有猫狗宠物在地上来回溜达,有人带着孩子看玩具打架,几个扫地机器人来回奔忙,到处乱转。 江小猎带人从大厅穿过,除了偶尔有人抬头看见,远远打个招呼,竟然没一人站起来对话。 “这……这是你的员工?”霍婧竹再一次觉得难以理解了。 “是啊。”江小猎笑呵呵的说道,脸上表情,却也有些尴尬无奈。 正当此时,突然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步履匆匆的从他们身旁经过。 “我觉得转数还是有点低……”其中一个人双手放在兜里,低着头说道。 “如果提高转数,负能量穿透离子化电浆通道,效率高是高了,可是危险系数也会相应增强,外部磁场构造必须重新设计。”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工程师模样的人认真的回答道。 “该死的整备班,什么时候能把新的实验室搭建好?”第一个男人愤恨的说道。 这时他一抬头,突然看见江小猎在身边,想也不想,伸手一抓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江董,我要的器材,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运到?” 江小猎连忙点头,陪着笑说道:“快了快了,我现在就上楼给你问问。” “告诉他们快点,我已经耽误了好几次实验的时间,再这样下去,老子新年的半年奖可就又泡汤了!”那人放下江小猎的衣领,摔下一句狠话,转头离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江小猎轻咳两声,整理整理衣领,混若无事的笑笑:“这些工程师的脾气,都让我给惯坏了。” 曲非烟眨眨眼睛道:“我怎么觉得,你这里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江小猎眼神一亮,当即笑道:“哦,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貌似你这里有些尊卑倒置,长幼不分,别的‘公司’,应该不这样吧?”曲非烟对现代社会其实也接触不多,只能凭借着她看电视得来的信息,努力分析着。 “不错!”江小猎点了点头,像是自豪的介绍道:“我们这里实行弹性的工作时间,不坐班、不定时,随时可以休假。只要完成分内的工作任务,其余的时候,你可以为所欲为。” “另外,尊卑不分,这个是没有的,这是一家以工程师为核心的企业,其余人员都是他们的服务者,像是运营、人力资源、公关、老总,甚至是我这个董事会主席,在这里都会被人颐指气使……唉。”江小猎笑呵呵介绍着,但说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64章 人工智能 ( ) “呃……看来我还得去问一问他们实验室的那个事,“江小猎略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这边有休息的地方,要不你们在这里,先等我一会儿?” 众人都知道他是年收入几百亿的超级老板,自然免不了有什么意外,当即都纷纷点头答应。 江小猎眼见几人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随手敲了敲墙壁,“瓦利,把这些客人带到贵宾室去。” 他话音刚落,突然墙壁打开,一个如垃圾桶大小,拖着四个轱辘的白色机器人从中而出,目中放出两条绿光,扫射向齐御风等几人,随后从他腹中传来一阵电子音道:“我是机器人瓦利,竭诚为一位先生和三位女士服务!” 江小猎拍了拍瓦利的脑袋,对着齐御风道:“有什么事情,问它就好了,我一会儿就赶过来。” 齐御风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江小猎走了几步,一拉墙壁上的一处不起眼的拉环,脚下突然升起一块地砖,折叠的升降梯越升越高,而与此同时,头顶的磨砂玻璃走廊,也打开了一块,他便如乘坐升降车一样,升上了楼上。 “真是科技的力量!我也好想到这样的公司上班,苗苗,以后你让你表哥安排我到这里工作好不好?”霍婧竹见没了外人,当即放开拘束,不由得连声赞叹道。 “你来了,能干什么?”苗笛笑着问道。 “嗯……”霍婧竹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苦恼,她揉揉脑袋。思索了半天:“至少,我能当保安队长吧?” “哈哈”齐御风听说霍婧竹。想了半天,居然是主动要求当个保安。不由得偷笑了起来。 “笑!笑!”霍婧竹恼羞成怒,对着齐御风吼道:“就算我打不过你,当保安还不行么?凭劳动吃饭,有什么好笑的?” 齐御风笑而不语,并不与她争执,一边苗笛却摇头叹道:“好象不行……” 霍婧竹大吃一惊,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苗笛:“怎么我这36d,连个保安都当不了么?” 苗笛笑道:“这里的保安部部长,可是我表哥亲自兼任呢。原来ch刚建立的时候这里还是十分荒凉的开发区,有许多地痞呀,流氓啊,对ch员工心怀不轨,都是表哥亲自带人打跑的。” “啊……”霍婧竹再一次被冲击了三观,“那……那就副队长好了。” “请随我来。”瓦利见几人停止了说话,便恭恭敬敬的点点头,发出清脆的机械运转的声音。 几人当即收起玩闹,跟着机器人一路而行。 众人走了几步。来到楼道尽头一个边缘之处,却见瓦利矮矮胖胖的身体猛然一跃,不见了踪影。 大伙急忙上前一看,却见面前是一条长长带着螺旋的滑梯。瓦利正沿着滑梯,不断向下溜去…… “真是异想天开……”齐御风等三人不由得都在心中叹了一声。 四人挨个沿着宽阔的滑梯滑下,来到一处巨大的玻璃房间内。却见虽然是冬天,但窗外 却是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新楼草坪。空气清新,到处都可见ch公司的标志。 而这个无比广阔的空间内,则是由玻璃隔断分割成了几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上百平米,如居家一样安放着床榻、沙发,电视等各种物品。 透过那些玻璃,隐约可见其中安放着各种涂鸦板,有人在上面写写画画,时而跟身边人不断讨论;另外有零食柜,饮料柜,和各种娱乐设施。 瓦利等齐了人数,便继续向前走去,四人一边跟着,一边好奇的四下张望,只见有人在健身、练瑜伽、有人关闭了房门,三五成群的唱着ktv、甚至齐御风还发现,有人在教练的带领下,居然在练着拳术。 这到底是公司还是休闲中心?他的脑子不禁有些糊涂了。 瓦利领着他们走进一处房间,目中发出激光,打开房门,众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房内,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才放松了一口气。 苗笛脱了鞋子,夸张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如同在家中一样,张口叫道:“瓦利,去拿点饮料。” 瓦利身形不动,脑袋却转了一圈:“请问你要喝什么?” “随便,带气的就行,有点渴了。”苗笛随意的一摆手道。 “可是根据瓦利对你身体的扫描数据显示,你近期的脂肪摄入含量过高,不宜摄入过多的碳酸饮料。”瓦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你管我那么多,快点去拿!”苗笛到了表哥的公司,情不自禁的显摆起来,语气也变得趾高气昂起来。 “好的,但是根据建议……”瓦利依旧耐心的建议着。 “快去!” “对机器人发火不利于身体的健康。”瓦利嘟囔一句,滑行着出门,顺便带上了房门。 “这么智能?”一边齐御风和霍婧竹不禁都吃惊的看着瓦利远去的背影,它原本说话带路的本事,就已经足够冲击两人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机器人,居然还能跟人对话吗,甚至表达不满? “瓦利早通过图灵测试了,几千次测试,根本没人能发现它是机器人,反倒是那些作为对比实验的人类,总被评测者认为脑袋缺根弦。”苗笛得意的说道,“不过这现在还是ch的机密,你们可别说出去。” 其余三个文科生听到这话,则面面相窥,显然并不明白“图灵测试”是什么东西,好半天,齐御风才凭借脑子里勉强记忆的那点计算机知识试探的问道:“这是程序编出来的人工智能?” 在他内心中,始终觉得这是炼金术的产物甚至驱魂弄鬼之类的,反而对他更好解释一些。 “当然啊。瓦利的存在,就是一团热乎乎的逻辑,ch的人工智能,对自然语言的处理技术出神入化,要不然ch怎么能气死了苹果公司乔布斯,占据世界第一电子公司的地位呢!”苗笛骄傲的说道。 “真是叹为观止!”齐御风摇了摇头,心中不禁又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吗? 他转过头去,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看似平常的玻璃帷幕,猛然间一大片玻璃,犹如被泼了墨水一般,兀的变暗,片刻之际,便化作一幅巨大的星图,连接星座的错综复杂的银线显示在天鹅绒般纯黑的背景上,显得神秘悠远。 “这是……”他措不及防,不禁吃了一惊。 “猎户座量子计算机,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电脑,厉害吧。ch解决了量子纠缠和量子计算机的优化问题,顶多三两年,原来我们用的电脑就注定淘汰了。不过这个暂时还是挺贵的,一般人可用不起。”苗笛解释道。 “怎么用?”齐御风心情有些激动,手足无措的问道。 “就当一般的平板电脑就行了啊。跟ch出产的pad一样的手势。你别看你占了一面墙全是黑的,其实这是单屏玻璃,外面根本看不见电脑显示的是什么,照样是透明的。”苗笛在自己身后的墙上随手一划,便将那星图转移到了自己身后的墙壁上,随手点开界面,便出现了操作系统的各种图形。 齐御风试了试,果然跟市面上一般的电脑并无区别,只不过大小随意切换,使得更爽快了一些。 “其实还可以这样!”苗笛看着几人都好奇的各自选取了一块位置,熟练的上网,不禁跳下沙发,在墙壁上比划了几下,突然手一动,抽取了一块屏幕,放在了空中。 “啊,我怎么不能?”霍婧竹看她居然在空气使用电脑,不禁也跃跃欲试,可是比划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将画面抽离出来。 “哈哈,这可是秘密!”苗笛得意洋洋的说道。 “哼,坏苗苗,不理你了。”霍婧竹涨红了脸,用五根手指头向玻璃死命戳去。 齐御风在一边也尝试了一下,发现也是不能,随后他向后一望,却见苗笛头上方有一个茶杯大的小孔,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套设备,是与3d成像相辅相成而来,若是身边没有投影的设备,自然便无法人机交互。 正当此时,突然门唰一下打开,瓦利端着一堆瓶子,往茶几上一放,气哄哄说道:“您要的饮料到了。” 说罢一转身,面朝着墙壁一言不发。 这一下苗笛看着瓦利,不禁面色一呆:“它还真生气了啊……” 说话之间,霍婧竹看出破绽,便抢过她手中的电脑,只一划,便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曲非烟童心未泯,见到瓦利这种她怎么也不明白的机器人,不禁跃跃欲试,她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瓦利说道:“你可以给我拿一些饮料吗?” 瓦利转过头来,绿色的眼睛闪烁了几下:”好的,女士,请问你要点什么?“ 曲非烟见它能跟自己说话,不禁兴致大增,柔声道:”你觉得我喝什么好?“ ”瓦利数据连线中没有您的资料,请您表明年龄、体重、瓦利会根据您的身高推断您的营养状况,从而给予合理的建议。不过首先,瓦利向你推荐ch饮料公司最新出品的ch低糖绿茶,该品种绿茶天然纯净,清新淡然,能有效降低血脂、防止动脉硬化、使您青春永驻,ch绿茶,青春加油站!”(未完待续。。) 第65章 武者真意 “我去,谁把广告词还教给它了?”苗笛还没来得及想自己怎么跟它道歉,不由得就被瓦利逗得笑出声来了,一口可乐直喷了出来。 当即曲非烟、霍婧竹,齐御风为了讨好瓦利,纷纷要了它推荐的ch绿茶,瓦利接了命令,便喜滋滋的出门而去。 霍婧竹惊叹一番,又问道:“苗苗,这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玩的啊?” 苗笛笑道:“有啊,什么台球、足球,乒乓球的,再往里走全都有,你要想玩扑克、杀人游戏什么的,上大厅那里就可以了,这楼里好几千人,总有现成的牌友。要是想看动物,每个楼层都有那些工程师养的宠物,咱们的隔壁,就是动物馆,有狐狸老虎什么的,还有企鹅呢!” “还有企鹅!真是土豪啊!”霍婧竹听到这话,不禁哀鸣一声,趴在沙发上,“我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这么有钱……” 这时候门口突然一声响动,江小猎换了一件夹克,笑呵呵走了进来:”养企鹅挺好玩的,就是有点费鱼。” 苗笛眼神一亮:“表哥,那边都解决了?” “嗯,工程师们一个个就是爹啊,要是敷衍他们,被知道了怎么办?”江小猎坐在沙发上,脱下夹克,扔在边上,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休一次假……” “得了吧,陈哥他们天天忙的脚不粘地,你跟嫂子,哪年不度二百天假期?”苗笛知根知底,当即拆穿道。 “嘿嘿。”江小猎被揭穿了老底,却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齐御风又一次见到江小猎,此时不禁已经将来意尽数忘却,当即开口道:“江董……?” “呵呵,别那么客气嘛。叫哥就行了。” “江哥,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齐御风虚心的问道。 “唔……让我猜一下,你是不是想问,在我这里工作的人,一个个日子过的都爽翻天了,他们能认真工作吗?”江小猎笑眯眯的问道。 “嗯,是的……”齐御风点点头。正色说道。 “你想的太天真了。”江小猎拿出一支香烟,自顾自的点燃,座位下红光一闪,立刻打开了一扇排风扇,将多余烟雾吸走。 “首先无论如何,这是一家企业。而不是福利院,一个人在这里存在,就必然要有他存在的价值。你要是不能改进产品,或者推出新的产品,那就必然被淘汰出局,所有的奖励制度,也都是围绕这一点进行。” “你可以要求一切的实验设备。人手,也可以得到比任何公司都宽松的环境和执行效果,甚至可以和任何人大吵大闹,要求公司上下,重视你的开发团队,但是如果不能让监督委员会看到良好的市场前景,那么注定将是被淘汰的角色。” “其次,我们聘任了像成绪元那样的大学生工程师。这些孩子都是怀着雄心勃勃,想留下一些成绩,这使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工作上。老人如果无所作为,不是很自律的话,那么也很难能按时完成规定的项目,也注定被时间淘汰。” “你可以想象,我们雇佣了世界上最好的工程师。当然同样期待那些工程师有着最佳的表现。但当公司在同一环境下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顶尖人才,竞争的残酷性有多大?” 江小猎侃侃而谈,目中开始露出资本家的桀骜不驯和贪婪本色。。 “那是不是竞争有些太残酷了些?”霍婧竹怯怯的问道,她原本还对成绪元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但此时却突然感觉他似乎有点可怜。 “怎么会,你看,公司的研发和运转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设立了强行休假制度,定期让员工锻炼身体,交流沟通,补充知识,而他们回来之后,原有的职位还在等待着他们,不至于让他们有时不我待的感觉,这都是科技领先的缘故。”江小猎解释道。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当然,只有持续的领先,保持集团产品的高额利润,我们才能做到这些,如果没有快速发展,就只好忽悠员工,保持对企业的忠诚度了……“ 霍婧竹点了点头:”嗯,我听说只有充分享受生活的人,才可能拥有宜人的创造力并制作出很有美感的产品,ch公司真是帅呆了!“ 可齐御风却觉得江小猎的话中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漏洞,他思索了半天,才试探的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错过一些长远发展才能见到效益的产品,也就是说,在很短的时间内,见不到这种研究能够赚到什么钱,甚至也见不到这种研究能够有什么成果?是不是公司就不给予支持了?“ ”呃,就譬如学术中的基础研究,数学物理什么的。“ ”咦?“江小猎转头看着齐御风,眼神中略有些惊讶,”你说的很有道理。“ ”以前……我雇佣过一个职业的ceo,“江小猎想了一想,掐灭了烟头,缓缓说道:”这个人一丝不苟,认真负责,几乎完美无缺,做事情非常有条理,也非常精确,可以说四平八稳,并且有着卓越的执行能力,人缘也很好,可是我最后还是辞掉了他。“ “哦?为什么?”霍婧竹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缺乏远见!“江小猎重重的说了一句。 ”他只相信他所看见的,他只对他能控制的利益增长点感兴趣,他能做出一张漂亮的财务报表,可是在我眼里,这张报表除了数字,什么都没有,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依据他那样搞下去,恐怕ch公司就只能抱着手机电池和屏幕苟延残喘,然后通过控制成本,压榨员工活下去,那不是我想要的公司。“ 齐御风听到他说到手机电池和屏幕,不禁微微恍惚,ch公司通过对石墨烯的研究,重新发明了电容触摸屏;和在燃料电池上面的重大突破,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 ”做企业嘛,有进无退,每一个员工的工资涨了以后,就不可能降低,科技研发也是如此,昨天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被污蔑为巫术和魔法的事情,只要加大力度投入,认真的研究,就总有一天会成为可能。“江小猎看着齐御风一脸沉思,不禁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人工智能,可控的核聚变,原来按照科学界的说法,那就是距离成功永远还有五十年,可是现在,我们不也做出来了么?他们投资了几千万,几个亿,打了水漂就开始夸夸其谈,我投资几十个亿,甚至一百个亿……咳,现在不也摸到了门槛了么?“ ”啊,只摸到了门槛么?瓦利不是人工智能么?它都能听懂人说话了。“霍婧竹惊讶的问道。 ”还会生气!“曲非烟补充道。 江小猎摇摇头,笑道:”还差得远呢,瓦利只是基于逻辑符号的探索,真正的人工智能,还是应该从神经网络的研究中探寻,现在我们这座楼上,就有比瓦利智能得多的机器人。“ ”哇,那我们可不可以参观一下?“霍婧竹包含期待的问道。 ”当然欢迎。“江小猎看着依旧低头一言不发的齐御风,微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瓦利送来的ch绿茶,齐御风心不在焉,打开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香带着苦涩,仿佛在细雨蒙蒙的河边,嗅到的那种清甜的空气味道。 ”怎么样?“江小猎问向几人。 ”嗯,好喝!“曲非烟抱着瓶子,赞叹了一句。 ”哈哈,走,我带你们参观其他地方。“江小猎不由分说,抬起屁股说道。 几个女孩此时已经熟络,便唧唧喳喳兴高采烈的冲了出去,齐御风略微迟缓,便走到了后面。 江小猎虽然第一个站起,却并不动身,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过来帮我一起干?“ ”为什么是我?“齐御风这一天的吃惊,已经不亚于他这几日的遭遇,此时闻言,虽然有一种中彩票的眩晕之感,却还不由得冷静的多问了一句,”你不是……已经这样成功了么?“ ”呵呵,“江小猎亲切的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你以为这样就够了么?” “这个世界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神秘,也永远存在着更加精彩美好的未来,你永远都不知道结局,因为——也不可能有人类能够想象到的结局,我需要志同道合的同伴,勇往直前,奋战到底!“ 齐御风看着江小猎,内心中不禁有些迷惘:”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这里的许多理念和科技,我今天还都是第一次听说,我可能真的做不了什么。“ 江小猎笑了笑,摇了摇头:”科技,你以为这个世界只要有科技就足够了么?我刚才说过什么了的,远见,嗯……远见,记住,我们是武术家,无论你是权势滔天,还是富可敌国,都不要被那些事物遮蔽了你的双眼,如果我们不能勇于前进,征服一个又一个敌人,那么我们又跟那些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随后,他卷起夹克,转身走出房门,回头对着齐御风笑道:”而且这个世界上,能有资格与我一战的人,可不多见啊。”(未完待续。。。) 第66章 荒漠决战 七日之后,巴丹吉林。 齐御风抬头远望,举目所致,尽是一片沙漠,其中砾石荒原,沙山沙丘,风侵沙蚀,几乎寸草不生,只有隐约可见地上,生长了一种长满刺的小草,那是骆驼刺,唯一在这片土地上能够生存的植物。 只有在极远的地方,他才能看见隐隐约约,整齐的排列着高大的发电风车,证明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你准备好了么?”江小猎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在车边提着水擦了擦脸,提着一柄无鞘的金色宽刃长剑,走过来问道。 “嗯!”齐御风重重的点了点头,并不多话。他自从拒绝了江小猎的招揽,便立刻提出要与他一决高下,两人准备了七天之后,便乘坐江小猎的私人飞机,赶赴到了这片地方,进行决斗的准备。 这里除了两人之外,并无一人参观,以免激烈的战斗对环境造成更大的破坏和其他人的干扰。 “好!”江小猎点点头,心头也是微微有些兴奋,他感慨笑道:“多少年了,终于可以找到你这样的高手,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 他缓缓拔出长剑,剑身之上金光灿烂,当真富贵逼人,他持剑凝思,却突然似乎有些走神的发问道:“你到底什么来头,现代人怎么能练出这身本事?” “这……”齐御风却登时有些为难,他此时也手持长白剑,随手将剑鞘插在一边沙子之上,手中长剑,在西部的烈日下光芒四射,明耀炽烈,遮天映日,直冲云霄。 “算了,”江小猎摇了摇头,温和的笑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两人目光相对,久久凝视,一人温和如玉,却富可敌国;一人英挺逼人,虽少年之身,却已成一代宗师。 一场龙争虎斗,即将与大漠之中展开。 “我来了!”齐御风最开始便从未低估过江小猎的实力。单凭他能在一月之内,随随便便教出霍婧竹这样一个徒弟,便早已认为他武学上的造诣,至少不亚于方证冲虚。 可cH公司一行,两人略微试探,他却发现。江小猎武功已近随心所欲,不愈规矩,但行事深不可测,胸怀气度,看上去竟然比东方不败,还要更胜一筹。 而此时他持剑在前,虽然看似风轻云淡。谦谦如玉,可那那种莫名的气势,却一层层铺天盖地而来,直压抑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即他足踏坎离,剑指震兑,虽只是一剑,却又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当真将独孤九剑的剑意,发挥的淋漓尽致,即使风清扬亲至、独孤求败复生,也要赞叹一个好字! 江小猎点了点头,赞叹道:“很好!”见他一剑锐气四溢,雄姿英发,瞬间便冲破了自己气势的威压。当即手中金灿灿的长剑斜刺,直取齐御风的左胸,这一招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乃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 齐御风一剑既出,有去无回,哪肯回剑守御? 当即他仰首伸眉,龙骧虎步,足下一碾,腾空而起,避过这一剑,身形如龙急卷,在空中舞成一道漩涡,一剑依旧朝江小猎胸膛刺来。 江小猎也急忙足下生力,如电闪星飞,猛然转了两个圈子,绕到齐御风身后,哈哈笑道:“好剑法,今日果然大开眼界。” 说罢,他头也不回,一剑奔势如雷,顺手向后斩去,竟然正好对准了齐御风的头颅。 齐御风身形陡降,长剑在地面一点,轻捷如燕,倒射飞空,一直躲出了三丈之外,避过他这一剑,然后长剑轻抖,剑尖在地上挑了几个石块,嗤嗤带风,朝江小猎袭来。 江小猎划了两个剑花,将石块斩开,大踏步向前,踩地如雷,瞬息之间,便奔到齐御风面前,长剑十字连斩,便划向齐御风的胸膛。 齐御风双足踏地,身形向后一折,几乎平躺入地,待他双剑斩空,陡然如弹簧一般立起,手中奇招妙式,瞬息如烟花绽放,喷涌而出,光华如流云横倚,重重叠叠。 江小猎心中一凛,不禁连退三步,手中长剑挥转,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 两人这一比试,内力激荡,劲透八方,本来晴朗的天空之下,瞬息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播土扬尘,两人身在其中,浑然都有些不知东南西北。 齐御风一边进招,一边心中却暗暗佩服,这江小猎武功花哨不多,却堂堂正正,力大招沉,而且每招都以性命相拼,几乎不是比武,而是杀人的架势。 更厉害的是他来去如电,趋退若神的身法,当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较之那东方不败如鬼似魅的轻功,竟然也不遑多让。 不过齐御风却能断定,如果江小猎与任盈盈单独打拼,只凭借他这份不慌不忙,见招拆招,游刃有余的气度,不出三百招,他定然就能将其斩落…… 两人提纵奔跃,一进一退,剑气森森,纵横来去,身形均是矫夭如龙,迅猛如虎,踏沙如飞,奔行如电,直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远远望去,除了电光飞空,便尽是烟尘黄土。 齐御风有进无退,招招都是攻势,两人在大漠之中划过一道长烟,这一轮攻势便奔出了数里之遥,齐御风虽然一直进攻,却也架不住江小猎转进如风,一直逃窜,当即心头着急,长剑妙招更如松花叠浪,层层叠叠,将手中剑舞成一团烂银光华。 江小猎足下不停,看似毫无反击之力,口中却连连赞叹,这般长途竞走以命相搏之际,还能带上一张嘴的功夫,确实令齐御风自愧不如。 如此两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百余招,两柄长剑始终未曾碰过一碰。齐御风眼见对方剑法之中破绽全然被他深湛的轻功,剑术掩尽,生平之中从未遇见这样的强敌,不由得渐渐平心静气,招数愈发使得变幻无方。 两人又斗了三十十招。江小猎觉得自己看出些门道,便缓缓停住脚步,乘隙反击,齐御风一见他停步,手中长剑招数愈发激昂,破空有声,任意变幻。夭矫无形。 江小猎看他招数一变,每一变化又均是从所未见,便努力化解,可是破开一招,还有十招,拆解十招。还有百招,千招,竟然无一招相同,不由得心中也是惊异万状。 两人一连斗过三百多招,心中都是暗暗佩服,齐御风见他对“独孤九剑”的剑理丝毫不通,却仗着经历丰富。武功深湛,加上对自己使过剑招的化用,竟然能支持到这个地步,心中不由得无限感慨:原来独孤九剑,却也未必能破进了世间所有的武学,倘若他武功本就是异想天开,别开生面一路,不在九剑规矩之中。却又怎能轻易破之? 人言佛祖创四万八千法门,条条可入寂灭,这独孤九剑一门剑术,却又岂能兼容并包,将剑法要义兼收并蓄? 所幸这九剑本来就是“以无招胜有招”为最高,以“行云流水,任意所致”为要义,否则若死守剑理。今日非一败涂地不可。 眼见江小猎怪招越来越多,非但解脱了已无可救药的困境,而且乘机反击,招数之奇妙。也实是匪夷所思。 齐御风不禁振奋精神,集中心力,心眼并用,将剑术之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一一展开, “独孤九剑”敌强愈强的特性便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这一催动剑上的威力,江小猎便感觉有些束手束脚,他接连变换剑法,时而猛攻,时而连绵,时而迅捷,时而沉稳,但每一门剑法落在齐御风眼中,都自然生出相应变化,用以克之。 过不多时,只听“噹”一声,江小猎防不住齐御风一招“截剑式”,只能长剑一横,挡住来势,却不料长白剑锋锐无匹,居然将他手中长剑一斩而断。 “我去!”江小猎跳开一步,傻了眼睛:“这可是硬化氪金熔铸的……也能斩得断?” 齐御风收剑而立,疑惑道:“世界上真有硬化氪金这种金属?” 江小猎听到这话,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其实就是金钛合金,加入了一些微量元素,不过已经超过钻石的强度了……” 他有些悻悻的转过身,走向汽车,嘴里叫道:“你等着,我还有秘密武器!” 齐御风微微一笑,心中也自欢畅,他方才酣畅淋漓的一战,自回到现在以来的抑郁心情已经一扫而空,顿时觉得天高空阔,自己这一身武力,终于有了用处。 不一会,江小猎归来,手里提着一柄灰白色的长剑,他抬眼如同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齐御风:“这泰坦神铁,是我们材料研究所能做出的做坚硬的金属了,我倒要看看你这柄剑有什么名堂。” “泰坦神铁又是什么?”齐御风自参观过cH公司,见到会议室不叫会议室,而叫做聚义厅;垃圾场不叫垃圾场,而叫做烈焰焚身阁;董事会不叫董事会,而叫做心禅七老堂之后,就已经对这些新名词,见怪不怪了。 “其实就是钨钢。”江小猎老老实实的回答,一边低头看着手上长剑那灰白光洁的剑身,却有些犹豫,“为了打磨这把剑,可浪费了我不少钻石粉末,唉……”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用木剑比划?”齐御风很快给出了建议。 “那怎么行!”江小猎坚决的摇摇头道:“好容易才碰上能跟我交手的人类,武者只有不断战斗,才是活过的证明啊!” 他说完这一句,猛然劈头一剑,含着隐隐的风雷之声,朝齐御风砍来。(未完待续。。。) 第67章 剑锋所至 江小猎这一斩,招式沉雄浑厚,顿时四下平静的沙漠,顿时烟尘滚滚,如怒海升腾起无限波澜,而剑锋所至,带起的风雷之声也尖锐刺耳,直如鬼哭神嚎一般。 齐御风未及回头,便已经感受到,他这一招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登时他不由得一惊,心说他这般内力,却明显胜过我一筹,而剑术内力练到如此地步,两者混而合一,实在已经无可分割,这般技艺,却又如何招架? 他不及细思,长剑一抖,手中长白剑登时如活蛇般一蹿,霎时灵动起来,一剑分为七式,分刺他周身要穴,打的却是围魏救赵,以攻对攻的盘算。 这一下他剑尖七点寒星齐绽,江小猎果然有所顾忌,当即长剑为之一滞,接着剑势陡转,招数一变,如雄鹰敛翅,乌云抱月般护住身形,一连在周身绽出七朵剑花,堪堪将齐御风剑光拒之门外。 随后他不及齐御风回旋,一剑如飞龙翻浪,晓月东升,陡然自下而上,刺向齐御风的膝盖。 齐御风早有防备,手中剑一折,手中长剑的剑尖在他剑身上一点,身形如箭,倒飞而出,落在一丈之外,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伦。 江小猎哈哈大笑:“你再看我这几招!”随后身形一闪,便瞬间挪移到齐御风近前,未等他飘落在地,手中长剑招数似雷似电,如风如火,便连袭而上。 齐御风虽然身在半空,却心思清明,眼见他长剑凌厉,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比之先前剑法,不知强上多少。知道此时不能硬拼,当即抖剑如风,剑尖又在他剑身上一弹,吸一口真气,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长剑画圆,在空中斜斜抵向他的顶门。 江小猎一得先手。那里肯罢休,长剑一撩,手中剑招接连变化,不依不饶,一口剑舞的如长龙经天,风卷残云。漫天华彩,居然丝毫不留破绽。 齐御风连攻几次,都觉得无所进益,不禁得暗暗赞叹,心说他只与自己比划了这一会儿剑招,居然能有如许多的奇思妙想,花样翻新的招数。当真可堪绝世高手。 他身在空中,如凌空飞行一般,接连使出连绵剑术,剑尖抵住江小猎的剑身,连续飞腾夭矫,如神龙变幻,一连飞起七次,也同时攻了七招。,那剑陡地弯了过来,随即弹直,也是一连七次,嗡嗡作响,声音清越无比。 眼见他剑招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江小猎七招一过,却已经技穷,不由得有些慌乱,长剑一递。便直刺齐御风丹田要穴。 这一招出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但剑中意蕴,却远没有前七招巧妙,齐御风运起紫霞神功,长剑一压,借力一退,便乘隙如一枚纸鸢一般,远远飘落了下来。 谁知未等他落地,江小猎踏沙如飞,冲到近前,长剑七扭八拐,接连圈转,陡然疾闪,一剑便指向了他的后心,齐御风突觉后背凉风飒然,登时大惊,心随念转,施展出二十倍紫霞内力,凭空向前挪出一尺,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他从绝不可能的局势下逃得性命,一个踉跄,登时单膝跪地,也不回头,手中长剑斜飞,光华闪耀,如长蛇飞空,便刺向背后。 江小猎正要近前一步,却见他长剑直指自己心口要害,手中招数一变,登时一招力劈华山,如千钧巨岩,猛然轰下。 齐御风内功流转,感知敏锐,只觉得身后劲风鼓荡,陡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道,心知不妙,忙右足脚尖一撑,身子斜斜飞了出去,手中太极剑法绵绵密密,沛然而出,在面前化成一道光华帷幕。 只听“嘭”一声巨响,如万斤炸药一同炸响一般,齐御风只觉得气浪翻滚,风沙铺面,铺天盖地的黄沙汹涌而来,便险些有些站不住脚。 他不加思索,足下猛然用力,蓦然腾空而起,手中一折,将剑光收敛藏掖起来,只留一丝锋芒在外,身在空中,运起真气,全身骨节登时轻微的颤动,细微的咔嚓咔嚓之声,汇成一声虎豹雷音。 待身形靠近江小猎之际,他突然抬手一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蓦然自剑尖涌出,一剑如星驰电掣,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便刺向了他的咽喉。 江小猎方才一剑,硬劈硬砍,势道凌厉,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回荡萦绕,剑气直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这一剑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正待恢复,此时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之中,齐御风如鹰隼展翼,电射飞来,手中长剑耀如流星,夺人心魄,闪耀着沁人心脾的寒光,他只觉得寒风袭体,情知不妙。 但他此时心怀激荡,却又哪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他陡然奋袂而起,目中精芒四射,丝毫不见平日文质彬彬,雍容温文之状,当即只大叫一声:“好!” 他猛然运劲,抬手十字连斩,招数虽然古朴简陋,却又似拙实巧,便迎向了齐御风这旷世罕见,妙在巅峰的一剑。 这一年地球上两个最强大的男人绝命一击,真气所至,震荡四野,只见得风烟滚滚,黄沙狂舞,风云漫天,如黄龙翻浪,升天回翔,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 两人蓦然交错,剑光缭绕,灿如星河,只听得“嗤”一声长响,两人距离三尺,相向而立。 直过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江小猎才吐出一口长气,朝四下吹去,登时如一台大功率的鼓风机一般,将四下的烟尘吹散。 齐御风低头看去,但见足下所立之处,便是江小猎那一招“力劈华山”所致之处,此时早已成为一个深坑,而剑气所至,足有十丈之远,在沙漠中划了一个长长的深痕。 这般武力,当真是人力肉身所能达到的?他思之不禁有些胆寒,却又有一丝微微的兴奋。 江小猎看着手中半截的泰坦神铁长剑,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若不是他撤手及时,恐怕右手都不能保全,当即他不由得转身对着齐御风的背影撇了撇嘴,道:“再也不跟你比剑了,第一费钱,第二没有意义!” “哈哈。”齐御风听他如此吝啬,却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声笑罢,两人携手,便一同朝着车辆的方向走去。(未完待续。。。) 第68章 战意激昂 齐御风自习得降龙十八掌和紫霞功大成之后,便懂得“亢龙有悔”这“悔”字的道理,劲力能“有余不尽”,能发能收,是以先前丝毫不担心错手杀人的问题。 所以两人一番剧斗,虽然打生打死,十分激烈,但除了最后一击,却都留着三分余地。 两人提着长剑,回到车边,打开冰箱,痛快的喝了几口冰镇的矿泉水,经过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此时眼望着茫茫沙海,沙丘如波,层层叠叠,有骆驼刺在随风飘摇,远远必鲁图山峰屹立,峰尖高耸云天,由峰尖往下延伸着多条沙脊,而极目远眺,又有若干湖泊,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湖畔有袅袅炊烟升起,蔚为壮观,不禁叹为观止,心旷神怡。 正自齐御风舒服的仰在躺椅子上远眺之际,江小猎突然问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心里存着什么疑惑?” 齐御风略一思忖,随即笑道:“我当时就是迷惑,这一身武功,既不能直接带来财富,也不能带来权势,在现代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现在,这个疑问已经解脱了。” “真的想到了?”江小猎紧紧盯着他,刨根问底的问道。 “嗯!”齐御风目光清澈,坚定不移,也抬眼看着江小猎,只要能有你这样的人痛快淋漓的战斗,便已经足够了啊。 “喔。”江小猎点点头,“想到了就好,否则造成武学障。对你可不好。” 齐御风从冰箱里拣了个梨,咬了一口。突然又想到他二人初逢的那天,便急切问道:“那一次你大大方方在我们面前拿了饺子。而我们都浑然不觉似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小猎脸上绽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抬头看着远远的山峰,叹一口气:“这还说是念头通达,想明白了?你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这一身武功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转头微笑道:“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习武之人,追求的是什么?” “呃。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齐御风谨慎的回答道。 “虚伪了点……”江小猎皱一下眉头,淡淡的评价道。 “那……?”齐御风心道,难道我能说就是为了不断战斗,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所谓为国为民者,我不好评价,不过我的所作所为,全然是为了我身边的人,让他们生活的更好。因为现在所谓的正义就是法律嘛,可是无论是制定法律的,还是执行法律的,都是站在弱势者的另一边。真正需要法律保护的人,往往连法律的门都摸不到。”江小猎转过头去,对着汽车的方向一摆手臂:“依娃。给我一瓶橙汁。” 车上一条机械臂听到命令,运转起来。很快从车窗内夹了一瓶饮料出来,递给江小猎。 “你看这瓶饮料瓶上的标语。保护环境,利国利民,这能说命令写下这个标语的人就是大侠吗?使用这种不降解的塑料,然后再假惺惺的标上几行宣传语,就真的利国利民了?”江小猎凑近了齐御风旁边,指给他看。 “……不是。”齐御风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所以嘛,法律不全是正义的延伸,它试图讲究平衡,却也有许多不公正的地方,而我们武术家,却拥有足以无视法律的能力。”江小猎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齐御风听到这句话,猛然心中一跳,“那种催眠的能力是一门武功?” “哈哈……”江小猎仰天一笑,“来,好好歇息一会儿,我们再来打过,我原来以为除非天崩地裂,外星入侵,这地球上便没人能出来与我交手一战呢!” 齐御风听了这等狂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早已看出,这江小猎虽然剑术上的造诣不如自己,但内力却比自己强上许多,而且思路敏锐,举一反三之能,天下无双,各种奇思妙想,浮想联翩之举更是数不胜数,若是空手比拼,自己却未必能胜得了他。 “不能吧。天下这么大,谁知道那个深山老林里面有什么厉害人物?”齐御风思忖一会儿,故作谦虚的回答道。 “你这样的武功,那些什么汪洛极、贾多宝、何齐正,给你提鞋都不配,旁人再是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江小猎漫不经心的说道:“本来要是按照综合实力,我是当仁不让的天下第一,不过谁让你有这么厉害一柄长剑,剑术还这么高明呢。”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不禁默然,本来武功练到极致,手中有无兵刃,都是一般,但长白剑实在太过锋锐,一持此剑,武功便陡然增强一倍,再加上精妙剑法,确实大占便宜。 两人歇息了一个时辰,日近黄昏,两人脱了外套,行到沙漠中央,互相一抱拳,哈哈大笑一声,随即展开身手,拳掌相向。 齐御风知道江小猎不是易与之辈,当即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朝江小猎胸口打去,这一拳,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一拳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他的面门,这一招变化奥妙,灵动绝伦,兼之招数诡异,可谓一绝,正是胡斐所传的胡家拳法。 江小猎一见,当即抖擞精神,藏肘掩肋、提膝绕步,探身以扫堂腿应对。 齐御风足下生风,连踢两脚,使的却是家传的戳脚功夫。 拳谚有云:‘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又说“上肢不到,腿脚何益”,“手到腿不到,净是瞎胡闹”。 齐御风自内力有成,什么招数一学便会,一会便精,即使这平常的戳脚功夫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便能发出巨大无比的威力,临敌之际,自然而然便能生出诸般巧妙的变化。单这一腿,劲力也是如开石之雷,万钧之箭。 江小猎见他腿法刚劲,单手一撑,一腿高举,绕过他足尖,竟然如体操中的鞍马选手一般,接连双腿回旋,步步紧逼。 他武艺深湛,腿法缠绵,这一贴靠近战,登时进袭如风,步步前进,如旋风一般,萦绕盘旋,齐御风脚尖尽管如毒蛇刁钻,却感觉在这托马斯回旋之下竟然有些无处下口,当即身形跃起,如饿虎扑食,猛袭而上,起横落直,双掌去拿住他双肩。 江小猎见他身形跃起,绵绵密密,竟然将上空全部封死,猛然手上一停,缩身屈膝、陡然身体回旋,双手撑地,以双足踢向天空。 齐御风措不及防,这双掌却只是摁住了他的足底,当即运掌成抓,抓住他双足,借力上跃,如飞龙在天,蹿起一丈多高,接着在空中翻一个筋斗,从天上倒悬而下。 两人相隔一丈之遥站定,江小猎不满意道:“还我鞋!” 齐御风笑了一笑,将手中两只臭烘烘的鞋子扔了过去。 江小猎倒了倒鞋子里的沙子,穿在脚上,摇头不悦道:“你怎么不使真功夫?” 齐御风笑道:“你不是也是没使?” 江小猎捋捋袖子,朝手心吐了口涂抹,扬眉擦掌道:“好,就让你看看我江某人的真正的厉害,可别吓尿了裤子!” 说罢他一弯腰,“呀”一声大叫,一拳击入大地,登时四下沙尘迸射,地缝崩裂,四下里的流沙滚滚,向地下钻去。 齐御风不禁眉毛一跳,这是什么功夫?阿拉蕾的打破地球? 却见江小猎运气掀起一块地皮,方圆足有丈许,接着猛然向前一拍,大叫道:“翻云手!” 齐御风见到一大块泥土沙石伴着一股巨大的气浪,铺天盖地而来,不禁凛然心惊,尼玛这是武侠,你这是玄幻吧! 但事已至此,他却也无可逃避,当即也不由得大叫一声:“百裂脚!”说罢抬腿急踢,一连踢出十几脚,覆盖住身前三尺方圆,将这一大片泥土踢得干干净净。 待烟尘散去,江小猎大笑道:“春丽的百裂脚,也能破了任我行的翻云手?你这不科学!” 齐御风却惊魂未定,心说真正的任我行我想捏死就捏死,你可比他吓人多了。 江小猎意犹未尽,仿佛齐御风刚才一招激起了他的创造热情,当即大叫道:“龙卷旋风腿!” 只见他就地一旋,激起四野沙尘,接着足不点地,便从空中沿着一道诡异的弧线,接连朝着齐御风旋转过来。 齐御风以逸待劳,先前见他招式简陋,刻意模仿,还未免有些轻敌,可是不及片刻,但见他一脚飞起,直如风雷电闪,却又轻盈飘逸,其中大有名堂,不禁有暗暗戒备了起来。 眼见他临到近处,齐御风也猛然一跃,单拳上举,叫道:“升龙拳!” 他这一打一揭、遍身着力,虽然号称“升龙拳”,使得确是“降龙十八掌”中“龙战于野”的路数。 江小猎一踢其身,陡然一震,便落在地上,疑惑道:“这一招好威猛的气势!” 但他此时容姿焕发,战意勃勃,却也毫不在意,口中又喊道:“葵花八稚女!”说罢踏沙如飞,招数倏变,运掌成爪,运劲发力变得刚猛有力,刺、抹、点、戳,接连变幻,便朝着齐御风攻来。 齐御风暗骂一声,那是我的专利!未完待续。。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69章 再次穿越 齐御风见他拳法一变,立刻煞气凛然,却又有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浩然中正,沛然阳刚,阴阳兼而有之,居然迫得自己有点不敢近身,当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不及细想,立刻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口中大喝道:“亢龙有悔!” 他手掌推出之际,霎时间有一股大力顿时从丹田之中奔涌而出,流过臂膀,呼一下从掌中透出,直如蓄水变成山洪,突然爆发,沛然莫之能御。 江小猎显然也吃了一惊,忙沉腰落马,将花哨招数一收,平平推出一掌,两掌相遇,只听“嗵”一声闷响,方圆一丈之内,沙尘暴起,便犹如中间投了一颗炸弹一般。 过一刻风平浪静,云烟渐散,两人缓缓收招,都急切问道:“没伤着你吧?” 江小猎微微一愕,随之哈哈大笑,扬眉臭屁道:“怎么会?这才是我百分之五的功力。” 齐御风暗暗好笑,心说他平日斯文尔雅,但一经战起来,却又本性暴露,粗莽豪放,傲气十足,当真是平日装的愈厉害,放纵的的就越走火入魔么? 但他见有人居然能接下他全力一掌,不禁也是热血如沸,心潮澎湃,当即喝道:“好,这可是你逼我出绝招的!界王拳!” 说罢,猛然运力,展开第十一重紫霞神功,身边之地顿时疾风劲卷,黄尘暴起! 江小猎犹自絮叨:“你刚才喊什么,亢龙有悔。这不是真的降龙十八掌吧?我去……”他抬眼一看,却剑齐御风一掌拍来。浑若天成,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力似穹庐,圆转广被,实在令人避无可避。 当即他伴随着“我去……”一声惊叫,足尖一点地,身形如箭,向后平平飞起,刹那间便飞出三丈开外,躲过了他这一掌。当真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齐御风一掌不成,当即大踏步向前疾奔,身后滚滚黄尘,宛如一条大黄龙,声势威猛之极。 江小猎飘然落地,怒道:“你小子偷袭!” 齐御风笑而不语,难道你偷袭我的,还算少了? 两人紧身交错。拳来腿往,身形矫夭变幻,直如龙影飞空,飞鹰狂舞。一时激起漫天沙尘,直能遮天蔽日,两人劲气缭绕之下。上身衣衫层层开裂,不一会便破烂不堪。丝丝缕缕,直如乞丐。 这二人此时武功路数。均是 迅捷刚猛一途,要旨端在沉猛阳刚,不求变化繁多,这一来招招须用真力,最耗内劲,齐御风若非打通奇经八脉,内力深湛,此时早已手臂酸痛,内劲反噬而伤。 漫漫黄沙之中,两位强者逸兴横飞,各显其能……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早已呼呼带喘,疲惫不堪,面面相窥,江小猎叫道:“小子,你服不服?” “服了……”齐御风与他此时已经斗过五百余招,任凭他功力再深,却也已经有些吃不住劲,那七招降龙掌法,反反复复,也已经使过了七八十次,势道虽仍刚猛狠辣,后劲却已渐见衰减。 “哈哈,怎么说,用剑我不行,空手你不行。”江小猎大笑一声,立刻向后一仰,躺倒在地,看着高耸入云的沙山,神秘莫测的大漠,远远静谧的湖泊、湿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齐御风也坐在地上休息,却急忙问道:“如果我将剑法要诀传给你,你能不能在剑术上打得过我?” 江小猎听到这话,低头琢磨了一下,好半天才摇头道:“怕是不行,我天资有限,怕是学不来你那股剑意,照猫画虎,终究难成国手。” 齐御风心中默然,却也证明了他的猜测,“独孤九剑”固然可学,可《长白剑经》的意味,却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任凭自己摇唇鼓舌,恐怕也是解释不清。 两人寂然无声,看着远远的落日,但见原本金光璀璨,吞天沃日的日光,此时早已暗淡,残阳如血,暗淡黄的沙漠融为一体,看上去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过了片刻,夕阳落尽,只余下火烧似的云朵渐渐黯淡,散发出最后的嫣红,时而有云絮飘荡其中,便仿佛置身于轻纱一般的美梦似的,齐御风看见这旷美的景色,也不禁有些微微动容。 “在这一种抑郁的心境之下,仿佛负载万物的大地,这一座美好的框架,只是一个不毛的荒岬;覆盖众生的穹苍,这一顶壮丽的帐幕,这一个点缀着金黄色的火球的庄严的屋宇,只是一大堆污浊的瘴气的集合。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江小猎突然如弹簧般站起,站在沙漠之中,大声吟唱了起来。 齐御风莫名其妙,却也听得出这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里面的台词,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小猎居然在这个时候,居然有感而发。 江小猎对着太阳大呼了一番,转身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时候做下的文青毛病,老犯!” 齐御风对文艺青年疯疯癫癫之举不感兴趣,但却也勉力笑道:“有点情怀挺好的。” “好个屁,有时候跟sb似的,总钻牛角尖,不过这病根现在做下了,每天起床我都骂上几十遍徐志摩大煞笔,也免不了有时候犯癔症。”江小猎谈及自己,不禁有些愁眉苦脸。 齐御风不欲多谈,便试探着问道:“你这身功夫,到底从那里学来的啊?” “嗨,你们这些九十后可能都不熟悉了,我小时候看的那些杂志。什么《故事会》啦,《知音》啦后面。都有小广告,专卖武林秘籍。我就是跟着那个开始练的,后来长大点了,就进山跟狼啊、豹子啊、狗熊啊对打,一点点路子就趟出来了。”江小猎看见齐御风起身,两个衣衫褴褛,如深山野人般的年轻人便晃晃悠悠,朝车边走去。 “这些年工作了,有钱了,我就去非洲狩猎。跟鳄鱼啊,狮子啊,猩猩啊,蟒蛇赤手空拳的干,嘿,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有时候觉得,这猛兽什么的,比人还难对付。”江小猎兴高采烈的说道。 两人来到车边。启开两瓶啤酒,便痛快淋漓的喝了一口,两人经此一战,早已莫逆于心。无话不谈。 “那你呢?”江小猎回首问道。 齐御风微微一笑:“我的秘密,全在这柄剑上。” “剑?”江小猎抬眼看着远远插着的长白剑,不禁皱了皱眉头。 “能看看吗?” “嗯。”齐御风痛快的答应道。反正这神剑令狐冲、曲非烟都曾用过,倒也不多江小猎一个。 江小猎上前几步。拔出长白剑,尽管此时夜色降临。四下黑暗,但他拔剑出鞘,却还是有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清冽逼人,耀眼夺目。 “好剑!咦……”江小猎刚刚赞叹一声,却不由得又有些狐疑,他陡然一声清啸,挥剑起舞,登时剑身光芒大盛,吞吐不定, 突然嗤得一声,剑尖生出三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 “剑芒!”齐御风陡然一惊,他怎么能…… 江小猎持剑如风卷残云,瞬息劈出几十剑,只见青芒漫天,裂空飞射,白光湛湛,瞬息四下便化为白昼一般! 原来他剑上居然有如此造诣! 齐御风看得出来,他剑术虽然不及自己,但自成一家,别开生面,劲力强猛,大巧不工,其中境界,实远胜世上诸般巧妙剑招,实已达到了武学中的至高造诣! 但见他越舞越快,直将长剑舞成一团青光,横扫斜削,疾风卷起沙尘,内劲鼓荡冲击的威势,当真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原来剑术,还能这么使?齐御风登时眼前一亮,便恍恍惚惚,窥测到了武学的另一境界。 正当他冥思之际,突然江小猎手中长剑一收,光华顿敛,周围鸦雀无声,似乎连此地特有的沙鸣也不见踪影。 “原来这么回事……”江小猎持剑在手,微微笑道,“小子,你这打破古今,穿越纵横,可当真是大造化一场啊!” “你……你怎么知道。”齐御风惊骇莫名,心说他只不过舞了一会儿剑,怎么却练这个都能清楚? “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选,”江小猎却避而不谈,上前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有这样的奇遇,我就告诉你一件事,须知锲而不舍,金石可镂,他山之玉,可以攻玉……”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我有此奇遇,他日必定前途无量。”齐御风顺口接话道。 ”咦,你怎么把我想说的都接出来了,反映很敏锐嘛,小鬼!”江小猎惊讶了一下,随即亲昵逗弄起他来。 “当年大勇禅师,就是这么说的。”齐御风苦笑道。 “噢,他还见过你呢?这老家伙,活了快三百岁了吧,还没死心呢。”江小猎撇撇嘴,似乎对少林寺的和尚,有些偏见似的。 “他现在还活着?从清朝活到二十一世纪?这……这怎么可能?”齐御风这一夜听到前面的话,就已经吃惊万分,但此时听到大勇未死,不禁还是又吓了一跳。 “他不散功,怎么会死?少年啊,既然大勇说过这话,为师就再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齐御风暗暗腹诽,心说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你先前不是想问我怎么能让你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吗?你不是想知道大勇为何老而不死么?那我就告诉你……” “武至巅峰,无所不能!”未完待续。。 更新快无弹窗纯文字 第一章 五更旗鼓大漠香 翻过一片山,前面还是山。 走过一片沙漠,前面还是沙漠…… 可是齐御风还是要穿过那片山,那片沙漠,总要亲自去去看看后面是什么,才能甘心。 春分之时,玄鸟至,雷乃发声,虽然自空气之中,已经能勉强感受到春rì的气息,他此时眼前却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沙漠,漫无边际,朝天边延伸。 即使这沙漠的头顶,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得几乎刺眼,可他的心情却没那么灿烂。 “这他娘的还得走多远啊,”他一边懊恼的想着,脱下鞋子,倒出里面的沙子,然后继续艰难的前进。 人腿可不比飞机,想要走出这片巨大的荒漠,非得受一番大苦头不可。 不过经过两天两夜的行走,齐御风虽然口干唇燥,满脸胀得通红,全身汗如雨下,可谓狼狈万状,但却也不疲惫,积蓄了多年的内功一点一滴的发挥出来,越是使力,就越是神采奕奕。 他寻到一弯湖水,拣了几个沙枣充饥,足不停步,继续向东而去。 “也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代……”齐御风感慨道,他自前天与江小猎分离,此时便连一个人影也未曾见过,不禁有些郁闷。 不过这两天他独行荒野,心中明净坚定,却也思索明白了更多的事情。 “我自回归现代以来,自觉碍手碍脚,武艺退步,却原来是重见了花花世界,接触了五sè迷离的生活。心思便对武道不那么坚持了,这一番与江小猎交谈。确实深得感悟。” 齐御风想起最近这段rì子,自己所遇的事情。繁复杂乱,既有家庭琐事,也有财富地位权势之诱惑,心思都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纯洁明净,一心沉浸其中了。 这对于他这以人生确立目标的关键时刻,无疑是一种重创,许多人便是在二十岁开头的时候,就逐渐放弃了自己最初的理想。 幸亏他结识了江小猎这等奇人,不但与他分享招数心得。更明确的以自身实力告诉自己:“武至巅峰,无所不能。” 齐御风心中暗忖,若非江小猎出现与自己过招,令自己有所开悟,自己虽然已经体会了许多武术的jīng髓之处,可功夫却始终不能如此jīng纯。 不过领悟是领悟,功夫要上身,还要经过许许多多的磨练。 江小猎不过只是为自己指明了一条通往巅峰的道路,至于如何登上这武道巅峰。却还是要看自己的作为。 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在地面缩成一团的影子,心中涌起了万千感慨:“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至少也让人回来享受几天上学的时光……” 他不禁又想起。前天夜里的情景: “无所不能?”齐御风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 江小猎转头看他:“怎么,你不信?” “武功再练到绝顶,也不能凌空飞行。不惧核武?”齐御风见他踔厉风发,侃侃而谈。丝毫不像他先前那般飞扬佻达,行为乖张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 “这个么……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江小猎手持长白剑,灌注真气,只见清芒如氤氲一般在剑身上乍起,但见他右手一抖,向前一刺,长白剑顿时亮如银河,璀璨夺目,夺人心魄。 接着他随手一划,只听滋一声划出一道剑气,剑尖三尺之外,空气震荡,嗡嗡嗡几声,一道泛着蓝sè光芒的传送门攸地一声打开。 “去!勇敢的少年,快去创造奇迹。”江小猎收剑入鞘,笑着将长白剑递还给他。 “怎么……怎么这么快!”齐御风大吃一惊道:“我刚回来还不到一个月……,而且你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打开了?” “呃……无所不能嘛!这次再不走,可能三四年就都走不上了……”江小猎先是强硬的回答道,但随即却又口气一软,似乎有点心虚。 “为什么?” “重置cD了呗,这么简单都不懂,你爱去不去,我走啦!”江小猎一摆手,便转身大踏步向沙漠中走去。 “你去那里,这悍马你不要了?”齐御风看着江小猎说走就走,丝毫没一点犹豫,不由得迟疑问道。 “去西伯利亚散散心,车和东西,都送给你了!”江小猎余音袅袅,霎时间影踪不见。 就这样,齐御风在悍马车和传送门之间琢磨了五秒钟,便将车上东西,收拾了一个包裹,步入了传送门中…… “按照道理说,这片沙漠不应该有这么大……”齐御风抬头看着太阳,仔细辨别方向,约莫着自己这几天怎么也走出四五百里,可是四下里除了沙山沙丘、风蚀洼地、剥蚀山丘,可是怎么却愣是看不见一个城镇,村庄、河流、道路? 莫非又迷路了? 这时候天sè将晚,再睡沙漠,这一夜可不好受。 正当他丧气之时,突然抬头一望,看见前方远处,似乎闪过了一抹别样的嫩黄? 他急忙定睛看去,却见远远沙丘的轮廓外面,果然露出了几条树干,已经缀上嫩黄蓓蕾! 有树! 齐御风心中一喜,登时踏沙如飞,奔腾而去,一跃上那沙丘,登时一个小小的村子,显露了出来。 齐御风“哈”一声笑,立刻也不管身上惨兮兮的褴褛衣衫,直扑村子而去,临到门口,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村口处,那棵金英翠萼、花开灿烂的迎春树上,居然挂着两个干尸! 但见那干尸形状,一老一小,显然是一人成年,一人却还是个孩子,一个干尸这时候被风吹得回过头来,只见她长发披肩,是个女尸,瞧上去满脸都是狰狞怨恨,显然是被人挂上去不甘愿而死。 而另外一个孩子,约莫只有五六岁,却显然是在挂上去之前,便已经被利器捅破心腹,早已死掉了。 齐御风虽然也杀过人,见过血,但此时见到这一对母女随风飘摆,晃悠晃悠,死状如此之惨,不禁也为之悚然。 他信步走进村子,果不其然,这里家家户户都是空屋,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无,他上下翻遍,到处搜索,却也只在一间破屋的地窖之中又寻到了一具尸体,只见那老者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活活饿死了的。 齐御风心下不由得惶恐:“难道碰见了大旱之年,甚么都没得吃?咱也要这般活活饿死了不成?” 他细思极恐,冲出门外,忙从包裹里拿了一个原本一直舍不得吃的苹果,咔嚓咔嚓吃掉,这在登高远望,仔细辨别了一条路径,继续走去。 他这两rì在沙漠中艰难跋涉,鞋子已经破烂不堪,此时一走上土路,终于踏得破了,可是他举目四望,却连寻寸缕丝线也是艰难,只能在鞋上穿洞,割破几缕衣衫绑在上面。 他走了一会儿,只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一看就是饿死之人,沿途田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不禁心中慌乱,这饿殍满天下,到底是什么年代? 一直到了傍晚,他才见道路旁边,有个村落,走进村子,却见遍地都是尸骸,只因为临近沙漠,空气干燥,尸身才能保存完好,死时惨状丝毫未变。 他叹一口气,看天sè已晚,当即便寻了一间稍微干净的住屋,安顿了下来。 等他吃过晚饭,看着这村破户残,尸骨满路,处处饥荒,遍地饿殍,死者人人脸sè发黑,肌肉扭曲,死状甚是可怖,而一路所见所闻,尽是怵目惊心,惨不忍睹之状。 当即他不禁心中感慨,想起一句曲非烟念过的诗:“水自潺潺rì自斜,尽无鸡犬有鸣鸦。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尽见花。” 就在他觉得朔风及体,已然生寒,准备回房中休息之际,突然听得远处喊声大作,蹄声轰轰隆隆,有如春cháo夜至,千军万马,杀奔前来。 齐御风听到人喧马嘶,连绵不绝,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便是几千人马,估计也未必有此声势。 他连这年头到底是什么时空都不知道,耳听响声越来越大,震耳yù聋,不禁心生jǐng惕,忙回屋取了长剑,隐在房后一棵树下。 不一会儿,只听得成千上万的军马奔过村子,但听得战马嘶叫、兵器撞击、士卒呼喊乱成一团。 齐御风生平之中,虽然在长白山和泰山之巅,都见识过千军万马的威风,可那些人全是步兵,并非骑手,这还未曾见过这般大的声势,觉得那些人马排出,在这些军队面前,简直便如唱戏的和习武的区别一般。 这些人马经过村镇,边有人停驻言谈,齐御风耐心细听,却也听不出话中意思,只觉得叽里咕噜,似乎并非汉语,过不多时,大批人马掩至,只听得马蹄击地,犹如雷鸣,大旗展风,状乎熊熊烈火,任何人说话,便都听不见了。 一直过了三个多时辰,这大军才堪堪过完,耳边一片清静,齐御风挺剑而立,心道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他刚要动身,却听的不远处一声长啸,一人中气沛然十足道:“兀那小贼,你还想逃么?”(未完待续。。。) 第二章 残垣夕照各逞强 这一夜五更欲曙,愁人不寐,齐御风惊闻清角吹寒,鼓声震天,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好容易门外大军过尽,竟然还有人不识趣的闯来,齐御风怒愤填膺,当即便想看看到底是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坏尽自己的好梦。 谁知他未及动身,便听到远远一处“嘭”一声响,一扇房门打开,一个粗豪的嗓子瓮声瓮气的喊道:“小贼是没有,老子倒是有一个!” 齐御风只听的这声音似乎由一间房屋中所发,不禁心生疑惑,心道我来时候明明此地空无一人,现在怎么这样热闹? 他蹑手蹑脚由后门走到房中,在窗口掏了个小孔,借月光隔窗看去。 却见最开始发声之人,高踞屋顶,昂然挺立,却是一名年青书生,长眉俊目,形貌颇美,约莫二三十岁年纪,只见他脱去厚重的貂裘大氅,丢掷在地,只穿着一身青衣长袍,腰悬长剑,潇洒闲雅,愈发显得衣饰修洁,卓尔不群。 他足踏片瓦,在屋顶微微摇晃,似乎随时能跌了下来,但身在空中,摇曳来去,却丝毫不慌,显然是武功奇高,并修炼了一身上乘轻功。 齐御风见他相貌英俊潇洒,相貌俊雅,有高洁之风,心中不禁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而那地上站着的虬髯大汉,却约莫有三四十岁,身材魁伟,一头乱发,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虬髯满腮,根根如铁,身上衣饰也乌漆麽黑,破破烂烂,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这人膂力奇大,先前竟寻了一扇大石磨挡门,被那年青书生叫破了行藏之后。便单手提着石磨,现出身形,双目一动不动的盯视着眼前书生。 那书生见大汉现身,不禁疑惑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呢?” 大汉仰天哈哈一笑,只震得四下里木叶簌簌乱落,良久方绝,才怒道:“既然知道你这狗贼紧咬不放。我等又岂能中了你的计谋,小主公早已随蒙古大军一路西去,你是见不着了。” 那书生听到这话,脸上也无波澜,只是淡淡扬眉道:“那就先杀了你再说!” 一言说罢,他轻飘飘落下屋顶。手臂一勾一带,便劈出一掌,那大汉势大力猛,挥舞石磨,便与他战在一处。 那书生掌上连环闪动,来去如电,身随掌进。直攻大汉要害,在半空却突然兜了半个圈,方向突变,一掌直击化为斜劈,袭向他的肩头。 大汉旁退让开,大喝一声:“来的好!”横过石磨一挡,那书生一掌,劈在石磨之上。登时石屑纷飞,接着大汉顺势一推,将石磨轮圆,便朝着书生面门袭去。 书生反掌化为一个弧形,弯弯曲曲有如灵蛇,绕过石磨,继续斩向大汉。掌风层层叠叠,狠辣至极,而大汉也是变招奇速,招招沉猛。他手上石磨巨大,只需要须稍加转侧,便尽数挡住了书生精微细致的招数。 齐御风乍见两人相斗,一人掌法精奇,有如云烟挥洒,劲风力道凌厉无比;而另外一人则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口中不住似霹雳一般的吆喝助威,叱诧雷鸣,奋袂低昂,高视阔步,两人身形化成一道青影,一条黑光,交相缠绕,越打越快,在这断壁残垣的破烂村子中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禁又惊又喜。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足有百余招,但见书生巧妙洒脱,顾盼生姿,衣带凌空,猎猎生风,极尽仰扬控纵之妙;而大汉膂力无穷,姿式凝重,招数巧妙狠猛,兼而有之,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 这番拼斗,两人只打的这荒村之内,所遗留之物,无不化作粉碎横飞,齐御风心道这两人恐怕再斗下去,这村子的断壁残垣,非得被他二人夷平了不可。 正待他思虑到底要上前帮谁之际,突然书生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那大汉持了石磨,身子凝重,只能闭目后跃。 书生趁大汉闭目的一瞬之际,跟着足踏中宫,抢步上去,跟着一掌向前,便拍在了大汉的肩头。 大汉未曾预料他这般巧计,登时立足不定,石磨脱手,翻身向后一仰,借势摔入一座空屋之中。 那书生如影随形,跟着跃进,右手一掌斩落,便要直劈大汉的顶门。 正当此时,齐御风再忍不住,现出身形,大踏步上前,喝道:“打架算我一个!” 说罢,一招“震惊百里”推出,直攻那书生面门。 那书生显然未曾预料到这荒村居然还有人在外窥测,不禁呆了一呆,只觉得一股巨力沛然而至,急忙身形兜转,斜向一旁,紧贴了墙角。 齐御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准备先将两人打服了再说,一掌无功,便接着一掌“龙战于野”,又是一道凛冽的纯阳真气汹涌而出,直扑向那青年书生。 那书生见到这野人般的少年,掌发如风,一掌劲风鼓荡,浩然正大,当真有无坚不摧之势,不禁心中胆寒,不敢硬接,他身子轻转,贴墙而行,陡然向外滑出丈许,就好似有人有人在外拉扯一般,以迅捷无伦之势打破窗户,冲出了门外。 他站在日光之下,心中不禁颤栗不安,方才一招虽然救得了他的性命,却也实在极险,倘若他在慢上一分,便免不了中了这至刚至坚的一掌。 而齐御风一掌击出,其实本就未曾想取得他的性命,出掌十分力气,却留了二十分在身上,但碰触他的手臂,只觉得他身上犹如一条泥鳅,又滑又韧,但见他膝不曲,腰不弯,陡然滑出一丈之遥远,这一掌居然没有得手,不禁也是有些惊诧,暗暗寻思道:“我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毕竟未臻极致,否则那容易让他这般轻易脱身。” 那书生站在门外,陡然大叫道:“阁下是武当派的俞二侠的高足么?” 齐御风拍拍手掌,心中一动,摇头道:“不是。” 那书生又道:“可是明教的高人?” 齐御风听他查户口一般问询,早已不耐烦,便叫道:“我就是过路之人。” 那书生听到这话,哼了一声。陡然身形如电,攸然而至,一掌如花蝶乱舞,偷袭而来。 齐御风见这一掌大有道理,内藏奇变,目中精芒四射,叫一声:“好!”他站定马步。身形中正自然,稳健扎实,正要使一招得意招数“亢龙有悔”迎敌,却不料身边那摔倒的大汉却突然执起一根木棒,没头没脑的向他下盘砸来。 本来对付其中一人,齐御风觉得自己略胜半筹。可是两人贸然齐攻而至,那自己却非得躲开不可。 当即他足下微微用力,腾跃而起,在空中翻了半个筋斗,双足倒立,连环上踢,踢破了房顶。跟着身形鱼跃而起,立刻站到了房脊之上。 可是他方一站定,便觉察身后似乎有疾风掠来掠去,低头一看,却见那两人,不知怎地,却又在房中战在了一处。 这一下齐御风不禁大喜,立刻又跃了回去。一招“松花叠浪”劈向那黑脸汉子,黑脸汉子闷哼一声,劈出双掌,各自迎上了书生和齐御风的拳掌。 那书生手上一空,暂息片刻,便一边交手,一边开口问道:“小子。你到底是谁?” 齐御风一拳急袭黑脸的汉子,接着掌攻不停,却又打向了书生,一边笑道:“我见两位高手相搏。见猎心喜,想参上一脚,难道不行吗?” 书生恨恨道:“你小子,坏我大事!”说罢花开两枝,一指便朝着齐御风急袭而来。 三人跳腾纵跃,大呼鏖战,从房中打到屋外,又从屋外打到屋后的田地之中,那书生和大汉被齐御风纠缠,三人有时联手攻敌,有时互斗互殴,始终谁人也无法脱身,那大汉和书生不禁暗暗叫苦,只能打起精神,相互提防着。 斗得片刻,三人却又都不禁暗暗称奇,均知道对手功力,俱不是一般高手,这般人物,寻遍天下也不多见,居然在这一间破村之中,一连出现了三个。 三人倏分倏合,一时齐御风与黑脸汉子斗,一时黑脸汉子与书生斗,一时齐御风与书生互殴,这一场混战,就属齐御风最是兴高采烈,觉得能同时遇见这两大招数迥异的高手,生平各大小战斗,好玩莫过于此。 不过他心有疑惑,却还是问了出来,趁着黑脸汉子与书生相互纠缠之际,他不禁劈口问道:“那黑脸的,我刚才助你,你却为何偷袭于我?” 那黑脸汉子在三人之中,武功最逊,只是仗着一股天生勇力,发皇奋扬,苦苦支持,才不至于落败,听到这话,脸色愈加发黑,也不回应,只是掌法中的威势,越发低沉威猛。 那书生既无齐御风干扰,对付黑脸汉子便显得游刃有余,当即开口冷笑道:“他身上藏着秘密,岂能轻易泄露外人,我等都是武林一脉,实不相瞒,这位……” 那黑脸汉子见书生破口要说出他的秘密,登时满脸怒容,气得骨骼咯咯直响,电石火光间,猛然劈出几拳,大叫道:“你住口!” 书生武功虽然胜过他一筹,却也相差不多,被他这一拳气势一摄,只觉得胸臆压抑,便住口不言。 “哦?”齐御风看那大汉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并非坏人,当即飞身而起,对着书生劈出一拳道:“我先助你,你有什么秘密,我不问便是。” 那书生举手挡开齐御风这一拳,回了一掌,三人翻翻滚滚,又落入一处院落,顷刻之间,便将这好好的一个院子,打得房倒屋塌,原先遗留之物,俱四散飞扬。 齐御风意气飞扬,却也不忘偷师之志,只觉得这书生招数奇幻,似乎与岭南点苍派的武学,颇有同源之处;而黑脸汉子的武功却沉稳扎实,决无花哨,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掌攻出,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倒好似是战场厮杀中练就的武功。 三人从曙光微绽,打到天光大亮,斗了不下千招,那书生和黑脸大汉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汗流浃背。直不能发一言,只是吊住一口真气,咬牙坚持,才不至于跟不上其他两人的步伐。 正当两人头晕眼花,几欲力竭之际,突然齐御风叹一口气,向后退一步叫道:“歇一歇。可别打死了人!” 说罢也不顾二人,自顾自回到房中,从包裹中掏了一盒饼干,一瓶矿泉水,坐在地上吃喝。 那两人相视一眼,虽然目中愤恨。都想要杀死对方,却也实在无能为力,当即也盘膝坐地,大口喘气。 书生从腰间包裹里拿出干粮,细细咀嚼,那黑脸汉子却咽了口吐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睁着一双虎目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齐御风奇怪的问道:“这位大哥,你不吃饭么?” 黑脸汉子看着他精神抖擞,混若无事,三人之中,就属他武功最高,行为难测,不禁越想越是愤怒。可是手脚酸软,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怒道:“我本是要死的人了,还备什么吃食!” “嗳,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这有些吃的。你先垫垫肚子。“说罢他从包裹中拿出些江小猎所遗留下来的火腿肠,方便面,劈哩啪啦的丢了过去。 那书生和黑脸大汉见齐御风上身不着寸缕,头发精短,浑如野人,可包裹之中,样样食品包装精美,不似人间之物,不禁大为惊讶。 齐御风见黑脸大汉拿着火腿肠双目发直,犹犹豫豫,便笑道:”掰成两段,里面是肉,外面表皮可不能吃。” 那大汉一掰两端,撅开火腿,登时一股浓香扑鼻,他却更加犹疑不定,望着齐御风的目光闪烁不定。 齐御风笑问道:“你是怕肉中有毒?” 那大汉知道齐御风如果想要害死自己,早已有一百个机会,他倒也爽快,听到这话,陡然气哄哄一咬而下。 他一边咀嚼,一边居然还有心思评价道:“这肉中甜中带咸,油润不腻,是我家那边火腿的味道,只不过怎么做成了这个圆滚滚的模样?” 齐御风陡然耳朵一动,转头笑道:“浙江人?”他心道金华火腿,举世闻名,跟这火腿肠的味道差上不多,自己也曾在明朝吃过,莫非这两人是曲非烟的老乡? 那大汉咽了一口肉,啐道:“老子一辈子就没去过浙江!” “那你家那里人啊?”齐御风继续笑呵呵的问道。 黑脸大汉警惕的看他一眼,转头对着书生道:“他从那里来的,我便是哪里人,你与他狼狈为奸,又何必装作糊涂!” 齐御风挨了骂,也不生气,便转头问向书生,拱一拱手道:“不知贵客仙乡何府?” 那书生听到这话,看了齐御风一眼,却只是冷笑,不再多言。 齐御风讨了个没趣,便不再多言,一直到三人吃完,休息了片刻,三人都不说一句话。 等到日上中天,阳光温热,打在身上十分舒服,那黑脸大汉望着太阳叹一口气,突然站起道:“来来来,让我再见识一下少侠的掌法!” 说罢一脚踢出,泥沙如雨,纷纷朝齐御风飞射而来。 齐御风此时盘膝坐地,正提着一瓶矿泉水,又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想着两人话中透露的信息,寻思着武当派俞二侠在世,莫非这里居然是元末明初? 眼见他一脚踢来,不禁身形一动,倒射而飞,双足抵住一处石头墙壁,随手抓过身前一处枯井栏上面的大石,向那大汉投掷而去。 大汉一闪身,躲过大石,魁伟的身形朝着齐御风奔沓而来,当真龙行虎步,神威凛凛,齐御风自墙壁上跳了下来,运起双掌,便与他战在一处。 正当两人交战正酣之际,那书生也陡然站起,一指斜斜向齐御风腰间刺来,这一指看似潇洒飘逸,舒缓自如,实则疾如闪电,快愈流星。 齐御风眼见他这一指,变化精微,奥妙无穷,不禁大吃一惊,百忙之中,急忙运起太极拳,一掌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便接下了两人招数。 他这一掌沉肩坠肘,鼓荡开合,神形俱妙,虽后发却能先至,而且如封似闭,断无一点不连续之处,两人攻势尽管如疾风暴雨,却也都被他运掌成圆,接连挡在圈外。 那两人见到他这掌法,运转如意,连绵不绝,不禁对视一眼,涣然心惊! 书生脸色微微有些惊骇,喝道:“是武当派的太极拳!” 大汉点点头,也郑重道:“不错!” 齐御风抱元守一,笑道:“那又怎么样?” 却见那两人,登时脸色一变,如临大敌,接着便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同起同落,联手进袭。 只见两人起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那书生指法精妙,一攻而退,有如鱼逝兔脱,无比灵动;而大汉掌法大开大合,如龙乘云气,虎借风威,也是雄伟绝伦。 齐御风只觉得两人招数越来越是诡异,势头越来越沉,只能边架边退,乘隙反击,一直过了七八十招,才借着自独孤九剑中寻到的破绽,逐渐与他二人打成平手。 那两人配合,原本就心存顾忌,并非真心实意,此时见齐御风招数变幻,时而刚劲,时而柔和,直如蜂蝶乱舞,迷人心魄,不禁心惊肉跳:“我等远处僻疆,却不知中原武林,居然如此高明,居然连武当派的一个少年弟子,都有这般能耐。” 两人心中沮丧,手上招数,便不免拖泥带水,变得有些迟滞。 齐御风却越打越是发扬蹈厉,精神焕发,只见他雄赳赳、气昂昂,仰首伸眉,双手双足,四肢百骸一起运劲,打的愈发是风生水起,酣畅淋漓,居然以一己之力,压住了两位一流高手的进攻。 他此番前来,却还有一个目的,便是那《九阳真经》的经文虽然已经被他所得,但那《九阳真经》之中所记载实乃武学最高境界的武艺,诸般秘奥精义,艰深繁复,奥妙难解,既无名师可解,他与曲非烟反复推衍,所悟却也不过十之一二。 而他现在看见两人出招收式,依稀与经文相合,经文中所述要旨,在两人拳掌指法之中,更似乎有了无数变化,他与这两人相搏一日,以往武学中疑难之处,经此二人以从所未见的上层武学现身说法,便登时大有所悟。 此情此景,又焉能不喜不自胜。 三人又斗三百招上下,日光西斜,时近黄昏,那书生见苦斗无功,陡然一声清啸,身形如电,倒射而飞。 齐御风被那黑脸大汉阻挡,未及拦住,却见那书生连貂裘大氅也来不及取,便展开轻功,顷刻间已奔得甚远。 齐御风连呼两声,却见人影俱杳,不由得叹一口气,看着脸色愈发深沉的黑脸大汉,两人对视一眼,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第三章 飘萍似血寻归处 那书生飘然远遁而去,剩余两人目光交错,那黑脸汉子看着齐御风,睥睨傲视,粗犷豪迈,对着他一眯眼睛,满脸挑衅道:“还打吗?” 齐御风扭过头来,看了他两眼,摇摇头,叹息道:“吾本乘兴而来,现下兴尽矣,又何必再战。” 那大汉也似乎对此深表同意,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不时警惕的看着齐御风,缓缓退后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齐御风本来兴致盎然,这一下乍然停手,便觉得索然无味,他本来上身衣衫穿的不多,此时破破烂烂,早已不能再穿,便上得前去捡起那书生丢掉的大氅,抖了抖灰尘,光着膀子穿上,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他抬头望去,看见远处那黑脸大汉带着一脸的迷惑,却又跃跃欲试的看着自己,目中凶光时隐时现,不禁笑道:“你想要?” 那大汉怒道:“我怎么会想要他的东西!” 齐御风坐在井边,抬首笑道:“那你还想如何?想杀了我?” 黑脸大汉不假思索,当即点头道:“不错,我是想杀你,可惜我本事不成,杀不了你。” 齐御风笑道:“那你这样瞪我,就能杀了我么?我看咱们俩也别扯犊子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这附近那里有人家?” 黑脸大汉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一指东北方向道:“此去东北,有一大城,乃河南王扩部帖木尔所有,不过你是汉人身份,打扮又惊世骇俗,若是不会蒙语,一入城,恐怕便会被官兵追拿盘问。” 齐御风点了点头,虽然他不信这时候官兵能对他如何,却也不愿意多惹麻烦。便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向东不过一日,有一条大河,沿河而上,该地荒僻,一向为三不管之地,那里有一小镇,外接蒙古。内通中原,也可歇脚。”那大汉一边说话,一边似乎极度失落,他一言说罢,转身便朝着镇外走去。 “唉,你去哪啊?”齐御风好容易看见一个人。那肯让他轻易走脱,当即连声喊道。 “我与主公走失,所幸逃得一条性命,自然要去寻他。”那大汉说话粗声粗气,也不回头。 “你这主公,是蒙古人?”齐御风试探的问道。他先前听说,他主公跟随蒙古大军西去。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 “我段……我家主公大好男儿,岂能还为蒙古人效死!”那人听齐御风提到蒙古,猛然目嗔欲裂,回过头怒吼道。 “不是就不是呗,你那么大声干嘛。”齐御风笑道,他与这人交手,感觉他武艺堂堂正正,似乎应该是与中原武学同源。蒙古人一问,只是提着一丝小心。 说着他站起身来,拱一拱手道:“兄台武艺超群,遇到敌手,便是不敌,也可自保无虞,这里有些干粮。还请收下。” 说着在自己包裹里捡了一半的食物,将自己不爱吃的压缩饼干统统放了过去,加上几瓶矿泉水,递给了那黑脸大汉。笑道:“这些东西去掉外皮就可以吃了,无须烹饪,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六倍,鸡肉味,嘎嘣脆。” 那大汉紧紧盯住他的脸看了半天,看他一脸真诚,不似做伪,才伸手接过,对着齐御风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齐御风微微一叹,心道此人应该是军中要紧的人物,此行身怀重任,倒也不便生拉硬拽。 谁知那大汉未曾走出几步,却又停住脚步,转头一拱手,扬声道:“今日少侠仗义出手相救,这番恩德,当真不知如何报答,他日若有福缘活命,定当赶赴武当山,叩谢张真人以及足下。” 说罢,身形连跃,便没入荒村之外。 齐御风眼往他远去的方向,心中登时哭笑不得,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道好容易结下一点交情,却还被人记在了武当派身上。 不过他转念一想,突然神色一动,欣喜若狂,当即哈哈大笑。 张三丰还活着? 那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张三丰还活着? 那就意味着张无忌、赵敏、武当七侠,都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按照齐御风前两次的经验,这内功一途,年代越是久远,就越是厉害,《九阳真经》他所得不过十之一二,所能体会的,不过若干句子,但却也从中受益匪浅,远迈《红花秘笈》中所学的吐纳之法。 由此而见,若是想学到究极武功,恐怕要穿越到三皇五帝的时代才行? 非也非也,按照历史所记载,张老道学究天人,师法自然,一身纯阳真气便已然练到了绝顶之境界。 且看他武学晋级之路: 先是从师觉远,学到了武林中至高无上的武林秘籍,《九阳真经》,“于这部九阳真经已记了十之五六,十余年间竟然内力大进”; 然后,便进而研习当年黄裳创作九阴真经的原始古老文献,“其后多读道藏,于道家练气之术更深有心得。”; 再次,他得道之后,脱离文献资料,开始师法自然:“某一日在山间闲游,仰望浮云,俯视流水,张君宝若有所悟,在洞中苦思七日七夜,猛地里豁然贯通,领会了武功中以柔克刚的至理,忍不住仰天长笑。” 下一步,由动而静,由浮云流水而至山峰耸立。动静相宜,刚柔并济,相得益彰。从自然之中,便能领悟出武功的道理:“后来北游宝鸣,见到三峰挺秀,卓立云海,于武学又有所悟” 再一步,山水相映,旭日东升,武功阴阳相和,气势磅礴,无所不包。“当下连夜赶到汉阳,凝望蛇龟二山,从蛇山蜿蜒之势,龟山庄稳之形中间,创了一套精妙无方的武功出来。只是那龟蛇二山大气磅礴,从山势演化出来的武功,森然万有,包罗极广,决非一人之力所能同时施为。张三丰悄立大江之滨。不饮不食凡三昼夜之久,潜心苦思,终是想不通这个难题。到了第四天早晨,旭日东升,照得江面上金蛇万道,闪烁不定。他猛地省悟,哈哈大笑。” 而到了最后。他悟天地太极阴阳变化之奥义,创出太极拳剑这等光耀后世,照耀千古的武林绝学:“每一招都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地!” 至此而终,齐御风料定。这个张邋遢的武学,从自学道藏,到师法屹立于世间数十亿年的大山大河,便早已突破了各种后世以来的武道极限,这种能耐,简直就只有伏羲俯仰天地,始创八卦能与之相比! 若按照江小猎“武至巅峰。无所不能”的说法,说不定他不日便可仰望天空,悟宇宙变迁之奥义,能霞举白日飞升,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而齐御风所想,却是他在太极拳剑创立之后,便必然得到了真实世界的反馈。成为了真正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传奇宗师。 这太极拳功夫,到了后世,习武之人几乎无人不学,无人不练,多少人日日苦思,天天勤练,只为了窥得一丝张三丰的太极之妙。这等人物在世,若能讨教一番,岂不是比那一本区区几百年的《九阳真经》,牛逼出几百条长安街了? 齐御风越想越是兴奋。当即不禁热血如沸,心潮澎湃,也不管武当山是否脸难看,人难见,心中怀了一肚子的疑问,便想去武当山寻师求教。 当即他将包裹一收,挂在剑上,也不管其他,便想穿着大氅,一路向东而去。 可是看看周围,又不禁叹息一声,将地上残存的尸体归拢一处,放一把火,将整个村子,焚烧殆尽。 一路再走,这次却见见看见了野草树林,虽然这季节树木依旧稀疏枯黄,却也不似先前那般荒凉,他一路所望,路边尽是尸体,一个个肚腹干瘪,双颊深陷,更有累累白骨,便那般露在野外,也无人收敛。 如此行到残霞满天之际,突然见到前面一处荒滩,他奔跑过去,不禁哈哈大笑,原来面前一条大河波涛滚滚,浪击飞空,而水面之上,却点点闪闪,波光粼粼,宛如满江星辰,泛起一阵轻烟薄雾,美不胜收。 此河定非他处,定是黄河! 齐御风多次度过黄河,对它记忆尤深,尽管此处应该位于黄河上游,但如此浩淼水势,却应该是别的大江大河所无。 他沿着荒滩行走,看到处荒烟漫草,黄河之上,空有波澜,不见人踪,不禁想起此时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心中微微一叹。 正当此时,突然冷风猎猎中,马蹄声响,奔沓而至,一行人灰头土脸,骑着快马,自大路而过。 一人长相粗豪,却瘦高的个子,抬头看见齐御风,急忙勒住缰绳,喝道:“小子,你什么人?” 齐御风贴近河岸,距离大路颇远,便回头冲着那人道:“过路人!” “大寨主,那小子有剑!”那人身边一人眼光敏锐,小声说道。 “大寨主,看他行囊不小,想那金帛定然也不少。”另外一人也附耳过去,向寨主建言。 “他妈的!”大寨主勃然大怒道,“此地就咱们几个人,你们还怕谁听见不成,大伙一起过去,将这小子宰了,那身衣服归我!” 这一行五六人,登时踏马奔去,沿着山石嶙峋的河道,走到齐御风身边,将他去路拦住。 大寨主眯缝着眼睛,看着齐御风精短的头发,不禁一愣,随即冷着脸问道:“小子,你会武功不会?” 齐御风扛着行囊,微笑着点点头:“会啊,我厉害着呢!” 寨主冷笑一声道:“你这号人我见得多了,懂一点武功,就以为可以横行天下,瞧你瘦骨伶仃的,身上没三两肉,也敢说会武?今日大爷教你一个乖……” 他一摆手,几人下得马来,各自挥舞钢刀,便要一涌而上。 齐御风看着几人似凶神恶煞,不禁淡淡一笑,侧头眼望黄河波光粼粼,残阳落日,一片火红,叹息道:“真是遇见了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 未及那几人出手,他抬手一挥,使一招胡家拳法中的“雁翎式”,夺去一人钢刀,接着随手一掌,击中旁边一人肩头,腾身起脚,三腿连环踢出,直踢中三人面门之上。 那寨主正要张口呼喝,齐御风一脚飞起,直击他的下颚,登时他口中鲜血直流,便说不出话来。 他瞬息出手,瞬息而回,笑吟吟的看着面前几人。 这是那几人登时一片寂静,唯听到黄河流水,轰轰不绝,六人呼吸之声都甚是粗重,脸色煞白,一个个目瞪口呆,惊骇莫名,心道虽然江湖传言,近年总有少年高手时而现身,如当年明教教主张无忌般横行天下。 可是听来听去,那高手总在天边萦绕,从来没下得凡来,此时乍然有武林高手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却竟然瞎了狗眼,妄想打劫于人,这岂不是闯下了滔天大祸? 那寨主张大了口,却不出声音,便似人在噩梦之,不论如何使力,周身却不听使唤,好容易能反应过来,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叫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周围几人也纷纷跪倒,连声苦苦哀求,几乎将脑袋磕破。 齐御风看了几人一眼,只见这些匪盗却也穷困得可以,不光衣衫不整,埋埋汰汰,除了那位寨主之外,其余之人居然像吃不饱饭似的,满脸焦黄,气力不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当即他心中鄙视不已,静静思索了片刻,郑重说道:“寨主你好,我要入伙。”(未完待续。。。) 第四章 风雷雄踞自一方 那寨主登时为之一呆,心底发颤,脸色发苦:“少侠,我们这座小庙……” 齐御风笑道:“少废话,要么我将你们一掌一个,劈了烧火,要么前头带路,领我回你们山寨。” 那寨主与周围几人面面相觑,唉声叹息半天,却只能勉力点了点头。 齐御风押解着这一行匪盗,径直往山寨方向走去,他不熟路径,心道倘若自己寻找人烟,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行,这般有人伺候带路,自然舒服不过。 至于山中是否有虎,他却也丝毫不在乎,在现代束手束脚,只因为有法律约束,到了这元末时节,他一身武功,便是无法无天的凭仗。 何况看这几人武功稀松平常,穿戴寒酸,那小破山寨,再强又能强得到那里去? 他坐在那大寨主的马上,悠哉悠哉,逢山绕山,遇水过桥,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将黑之际,便踏入了一处山寨之中。 这处山寨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径通外山外,齐御风远远看去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凑近了一看,却发现这山寨居然内藏乾坤,三面山崖上掏了无数的窑洞,只怕却至少能容得下几千人上万人居住。而且中场宽阔,易守难攻,端的是一处兵家福地。 只不过依照齐御风在长白山当土匪的眼光来看,这山寨虽然气势宏大,却无寨门,而且险要之处,也无滚木礌石,暗器弓弩把守,简直就是一攻即破,毫无用处。 众人才一进寨门,便有十几名汉子凑了过来,远远高声呼喝:“大寨主回来了,大寨主回来了!” 齐御风看的有趣,不禁似笑非笑的对着那寨主笑道:“寨主果然雄才大略。居然在这等荒僻之地,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怕是费了不少苦心吧。” 他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也忐忑,心道这般怂包,原来预料到他手下不过几十人马就顶到天了,怎么会置下这许多山洞。难道是属鼹鼠的不成? 若是他真有上千人手,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一一杀了? 那大寨主自己的马匹被齐御风所夺去,此时与人共乘一骑,他转头苦着脸道:“小英雄,你可就别笑话在下了。这些窑洞,都是先前元军在此屯田时所挖掘,后来此处无人,我们兄弟几个,才占了这个地方,我们这些人无非是活不下去,才聚拢在一起。做些掳掠的行当,勉强混口饭吃。” 齐御风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番:“哦,那咱么这里有多少人马?” 那大寨主一听,脸色愈发难看,勉力叹一口气才道:“眼下能打的,无非就是眼前这二十几个,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希望大侠您……” 他见齐御风久久无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又鼓起勇气道:“我等也不过跟朝廷抢些粮食,维持生计,并未多伤人命……” 齐御风坐在马上,掏了掏耳朵笑道:“我可是听说,你要把我宰了,抢我这身大氅。” 大寨主一听这话。急的汗登时流了下来,忙道:“小英雄,你可到周围百里打听打听,谁不说咱这寨子仁义。不采花,不骚扰乡里,但凡有一丁点言语,我茅老八背毛挂甲,不得好死!” 齐御风转过头来,奇怪的问道:“什么叫做背毛挂甲?” 茅老八说了这话,见齐御风似乎饶有兴致,不禁脸色煞白,双眼发直,不再言语,旁边一人急忙解释道:“背毛就是用细绳子慢慢勒死,挂甲就是冬天把衣服脱光,往身上泼凉水,把人冻成冰条。” 齐御风点了点头:“哦——你姓茅,还叫老八?”齐御风突然转过脸来,笑眯眯的看着茅老八。,俨然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茅老八见他脸色和缓,当即心中一松,脸上带着阿谀的笑:“我原名茅七八,现下天下打乱,没人管了,索性便唤作老八。”他见齐御风不露神色,心下却暗暗为自己山寨担心。 齐御风微微一怔,突然想到,元代除了做官和有功名在身的人之外,禁止汉人百姓起名字,而以行第及父母年龄合计为名。 但元末战乱,官府管辖不到地方,许多汉人却也不顾这些规矩,纷纷恢复旧时起名的习惯,即使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也指绰号为名,羞于用数字为号。 接着他便转头问道:“一路上还未曾问过诸位的名号?” 那几人骑在马上笑着回答,都是什么杨**,刘十九郎,张二十七郎的怪异名字,均与数字有关。 他叹息道:“也都是苦命的人啊。” 一边茅老八赶紧拍着大腿感叹:“就是就是,人生一世,道路坎坷啊!” 齐御风见他一个大老粗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禁心中一乐。 一行人下了马,迎向山寨中余下的众人,那茅老八与众人问好,一一介绍,然后一挥手指着齐御风道:“从今以后,这位便是咱们的大寨主。” 那一干土匪不禁为之一呆,一人挺身而出,怒目圆睁道:“你这脑袋没毛的小子,凭什么也想当寨主!” 这人高大肥胖,足有三百多斤,名唤杜百八,乃是茅老八的远亲,性子暴躁,平素对茅老八甚是信服,眼看茅老八主动让贤,定有隐情,便按捺不住,率先起来发难。 他话音未落,只见齐御风如风卷残云,下得马来,只一闪身便拿住那人衣领,单手将他提起三尺,口中叫道:“如此够么?” 那众人见他如此神力,不禁大为叹服,当即都默默点头,无人吭声。 茅老八叹道:“少侠武艺超群,既然愿意引领我们这些老弱残兵,乃是天大的福分,诸位还有什么不知足。” 那杜百八叫骂两声,只觉得腰酸腿软,便也不再说话,任凭齐御风让他丢在一旁。 齐御风眼看四下,并无一人有高明武功,又问道:“我当这个寨主。还有谁不服气?” 众人骚动一阵,却无一人出头,都闷声不吭,那杜百八躺在地上,明明没受一点伤痛,却也站不起来。 齐御风借微光看去,见山寨正中的一个大窑洞门口。歪歪斜斜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聚义厅三个大字,便一马当先,步入进去。 众人相顾无言,便扶起了杜百八,也跟着走了进去。 到了那窑洞之中。齐御风却见四下松明火把,将这一个窑洞照得灯火通明,只是陈设却甚为简单,除了座椅板凳,几乎别无他物。 他见到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便当仁不让,坐了上去。那二十多个匪盗,便规规矩矩立在两旁。 过了半晌,众人见他东看西看,好似对什么都十分好奇,也不说话,便一个个犹犹豫豫,由茅老八开始,一一通名报姓。归降投伏。 齐御风与那书生,汉子斗了一天,甚是疲累,听众人说了一会儿,当即道:“今后对待四乡百姓,要公买公卖,除贪官污吏、士豪劣绅而外。不得随便打劫。其余一切照旧,我不在时,一切听从茅寨主安排。” 大伙喏了一声,默不出声。只有刘十九郎笑嘻嘻道:“我等素来如此,三山五县之内,声誉极好。” 齐御风点了点头,从左边到右边看了一眼,见众人不再言语,便叫道:“还等什么,赶紧开饭呐!” 大伙见这新寨主甚是随和,心中都是一松,想到生逢此乱世,有这样强力靠山,倒也并非坏事,当即便下厨吩咐后洞妇孺生火做饭,不一会便摊开席面,众人觥筹交错,大吃起来。 齐御风自修习菩提琉璃功之后,百毒不侵,当即一连就着大鱼大肉,吃了好几碗饭,他也没什么架子,饭饱之后,便拿出在长白山时候的气势,左三杯,右三杯,吞吐如海,众人见他如此善饮,不禁凛然心惊。 那杜百八左一番劝酒,右一番举杯,见齐御风目光始终清明如水,灌他不倒,不禁叹服道:“单凭寨主这份酒力,我老杜第一个就服气!” 齐御风隐约觉得诸多匪盗之中,还隐隐有不善的目光闪烁来去,当即淡淡笑道:“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单有一点,好梦中杀人,凡我睡着,汝等切勿近前。” 那些土匪听见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凛,原本的心思便都藏了起来。 次日齐御风起身,那茅老八夫妻前来拜见,他见茅老八为匪为盗,居然还带着老妻,不由得心中啧啧称奇,与他二人共同吃了早饭。 接着他换过了一身衣衫,饱暖之余,神清气爽,便在山寨四下走动了一番,寻了山寨之中唯一识文断字的“军师”苟先生问话,与他谈了半天,才听出原来此地乃是后世宁夏平罗县属地,恰好位于中原战乱与元朝王保保的辖地中间,这里汉人不多,元人也少,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山寨中诸般用度,都是抢夺附近蒙元富户所得,另外山后还有数亩薄田,此地靠近黄河土地肥沃,随便撒些种子,便有不错的收成,因此这山寨日子倒也不错。 齐御风又问当世何年何月,天下局势,明教是否夺得了天下,陈友谅、朱元璋、张士诚等义军已经到了何处,那苟先生听到这话,却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齐御风本来心存好玩,才抢了这个山寨,此时见这山寨地势复杂,易守难攻,大军难以围剿,若当今真是乱世,群雄揭竿而起,自己盘踞这山寨,假以时日,归拢各处豪杰,未必不能与天下英雄争雄,化外开国,雄踞一方,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不免有些心痒,但他细思之后,却付之一笑,心道自己本非贪图权势之人,而且终究匆匆过客,何必与古人抢这饭碗。 他再也从那苟先生嘴里榨不出什么名堂,便回到自己所住的窑洞,盘坐土炕之上练功。 先前他与那黑脸大汉以及那书生一战,体会良多,正好予以消化。 他使出十一重紫霞神功,运起一股内劲游走全身经脉,在脑中却幻化出三人相互搏杀。 其中一人使降龙十八掌,一招一式,正大阳刚,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而另外一人却是模仿那书生掌法,精妙异常,婉转自如,有急有缓;而第三人便是那黑脸大汉,力大无穷,掌法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普普通通一招使来,登时气象万千。 他将这两人先前所展露的武功借助“独孤九剑”的剑理变化和“九阳真经”所言的种种精微变化,提升至极致,只觉得三人互博,自行演武。种种绝招登时分纷至沓来,越变越奇,登时汗如雨下,便好似他一人同三位绝世高人搏斗一般。 到得后来,三人招数越来越快,他体内真气也游走的愈加激烈,他一口真气在胸中淤塞不畅。四肢百骸,处处是气。登时他不禁难以抑制,,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屋瓦,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地传送了出去。 他体内功力。早已借助“降龙十八掌”之功,尽数化为紫霞真气,此时绵绵密密,中气充沛,经过与江小猎一战,受到他深厚无比的内力激发,更是将体内潜力尽数发挥。此时吞吐罡气,便不由自主纵声长啸。 他这一声,远远传出数里,在空中萦绕回旋。纵横激荡,山寨上下,无一人不停地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一个个匪盗不由得暗自惊骇,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这啸声直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渐渐沉寂,齐御风睁开眼睛,看窗纸尽破,房中器具尽皆倾倒在地,不禁也为之哑然。 但他也知道内功练到一定境界,往往会不知不觉的大发异声,这是武功精进之状,不禁心中喜悦,精神抖擞,当即下地,吩咐一人道:“将众头领叫来,我要考校一下他们的武艺。” 那人此时再见到齐御风,早已敬若天神,忙不吝的答应下来,跑去招呼。 这山寨上上下下的匪盗不过二十多个,平时以兄弟相称,其实哪有什么头领,不过仗着刀头舔血的本事,勉强有口饭吃,是以颇有几个身强力壮,筋骨强横,练就了些乡下把式之人,倒也胜过一般百姓。 不到片刻,众人除了望山放哨的人外,依次赶来,集结汇合,若说昨日还有些人存了些小心思,内里骄傲不逊,准备暗中有所作为,但今日听到这等异响,一个个却心思尽收,五体投地,心悦诚服。 众人听说新来的少年寨主要考校众人武艺,当即都面露喜色,心中兴奋无比,心说这寨主武功如此之高,倘若随便传上两手,自己这些人便已经受用不尽了。 齐御风坐在一把椅子上,微笑看着众人道:“你们谁会些武功,耍来瞧瞧。” 杜百八一挺身叫道:“我会!” 说罢也不等齐御风吩咐,大喝一声,双拳一摆,直上直下,便合身向前扑来。 齐御风微微一笑,也不待他演完,便挥手道:“你这功夫不行,只是一股子蛮力,就算有三五个人围攻,你也不是对手。” 杜百八不服气道:“寨主,这山寨之中,以我最能吃饭,武力最高,谁也打不过我!” 齐御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用一根手指随手圈转,在他肩头一带,杜百八微微斜过身子,便向后一让。 谁知齐御风势如闪电,手指如乱环急转,就势在他肩头一推,杜百八只觉得脚下一空,就被他推出了十几步远,一跤跌倒,坐在地上。 齐御风笑道:“武功招数有九成九都是花招骗人,谁跟你实打实的相抗?莫说你并无上层内功,就算你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倘若这般直来直去的使拳,也未必能打过一个初通武术之人。” 杜百八颓然坐在地上,叉开双腿,迷茫道:“那俺打小也不会骗人呐……” 齐御风原本就是在这山寨歇息几天,打探些这时代的消息,然后离开,直奔湖北武当山,求见张真人。 看在这些人以老弱之躯,不忘抗元的份上,是以便匆匆想教上这些人几招,以尽心意。 当即他正要开口,却听的门外一人回禀道:“报告大王,门外有一员小将求战?” 齐御风莫名其妙,呆了一呆:“小将,长什么模样,你们这来过么?” 那人摇头道:“报告大王,从未来过,不过他骑着马提着枪,看上去威风的紧。” 齐御风笑道:“那咱们也没有寨门,他怎么不闯进来?” 那人道:“他看上去客气的紧,说是听到大王的啸声,慕名而来,以求与大王一战。” 齐御风听他大王来,大王去,不禁哭笑不得,皱紧了眉头,于是便道:“你可别叫我大王了,既然有人拜山,咱们就出去看看。” 一行匪盗都知道齐御风武功高强,当即都一个个腆着肚子,装出煞气腾腾的模样,各持刀枪,跟着齐御风身后,鱼贯而出。 齐御风来到门外,见一人牵着一匹白马,手持一条雪亮的长枪,恭恭敬敬站在门外。 那白马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在日光下泛出一片银色光芒,龙颈虎背,振鬣长嘶,神骏异常,齐御风一看,便不由得暗中赞叹了一声。 再看那立着的少年,双眉斜飞,白面脸膛,丰神如玉,目光炯炯照人,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俊美之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当即齐御风一拱手问道:“不知贵客来访所为何事,请教贵姓?” 那少年一拱手道:“在下姓田,贱名再镖。”(未完待续。。。) 第五章 朔方相接水为乡 “田再镖?”齐御风狐疑的上下打量这少年,心里寻思这名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而且看起来,似乎这少年的面目也依稀在那里见过一般。 但他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来,当即问道:“不知少侠前来,所为何事?” 田再镖上前一步道:“再镖自幼喜好使枪弄棒,今日在山前闻得有高人长啸,声震数里,有如雷声隐隐,万马千军,所以特来求教。” 齐御风笑道:“这里哪有什么高人,我好像还没你高呢。” 田再镖一抱拳,诚挚道:“这位小哥,恳请您引再镖拜见你家寨主,再镖求教之情,情真意切,还望小哥垂怜。” 齐御风看他真诚求教,说得恳挚无比,不禁微笑道:“我家寨主乃是恬淡清高之人,山林隐逸之士,每天中午做完午课,都要睡三个时辰,才能起床见客,你要是来得及,便在这里等着吧。” 田再镖急道:“可否让再镖进寨等候?” 齐御风摇头道:“未经寨主吩咐,我们怎们敢私自放人进去,窥测到了我寨的风貌。”他心道,你在这里或许还能坚持三个时辰,若进去之后看见那些虾兵蟹将,非得转头就走不可。 当即任凭田再镖连声恳求,齐御风只是摇头晃脑,坚决不肯,自顾自领着众人回到寨中,一行人继续坐下演武喝茶。 杜百八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寨主,我看这少年银枪白马,人长得又俊秀,就好似那赵云再世一般,咱们怎么不把他拉入伙?” 茅老八也道:“不错,那个……寨主,如今咱们山寨正是用人之际,这小子看上去也是个练家子。怎么却给人家冷脸子看?”他几人见到齐御风赖皮赖相,便与自己儿子耍横时候一模一样,语气中便不由自主的随便了起来。 齐御风抿了一口茶水,却笑而不语,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 这时一边的“军师”苟先生却笑道:“寨主此计,乃是要试试他的品性如何,如果他耐得住这一等。便是有这份毅力决心,如果连等上一等都不愿意,便不过是个银样蜡头枪,中看不中用罢了。昔日“程门立雪”、“三顾茅庐”说的不都是这个道理么?”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道:“还以为寨主有什么高招,原来不过这些老把戏。戏文里面都看得腻了……” 齐御风本来一副老谋神算的样子被拆穿,不禁有些扫兴:“倘若太容易得来,他怎么能够珍惜……” 当即他怒气冲冲起身摆了几个拳架,叫众人依此练习,自己看了几眼,索性真的回转窑洞,躺在热乎乎的暖炕之上。睡觉去了。 半个多时辰过去,田再镖静静的站在这山寨门外,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心说这人连见我都不见一面,就教我在这里等候,究竟值不值得等下去? 他明明就在这寨中,居然手下还不让我进去,这破烂山寨实在目中无人。倘若换了其他地方,自己非得一把火烧了这厮的老窝不可。 当即他又等了一个时辰,心中不耐,看着日头西斜,山寨中隐隐传来一群人练武呼喝的声音,便心中痒痒,想迈步去看个究竟。可是又一细想,心说这些时辰都等了,倒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可别得罪了高人。以免得不偿失。 原来这位田再镖排行老三,小名田三儿,自幼家道豪富,骡马成群,也算是殷实人家,他两个哥哥,大哥田再仁、二哥田再义,都帮着父亲管理田园,一年四季,打里照外,忙的不可开交。 偏生这老三却与两个哥哥不同,从小酷爱使枪弄棒,打拳踢腿,尽管两个哥哥十分反感,可老父偏爱,便也任由他胡来。 他十四岁那年,父母双亡,由大哥二哥执掌家业,便与他分家另过,田再镖四处寻师访友,花钱如流水,不到一年,便将家业折腾空了。 他索性将剩余家产全部卖掉,照旧练武,后来经人指引,拜太原府“神枪大侠”周坤为师,学会了他综合天下各路名家枪法,去芜存菁后编成的枪法总集和兵书战策,武功才终得大成。 可惜,美景不长。又过了一年,老恩师得病身亡,田再镖含悲忍泪,掩埋了恩师的尸体,料理完丧事,便收拾行囊,领着师傅临死所赠的银枪白马,离开周家,浪迹江湖。 这一天,他游游逛逛,便来到这盘蛇岭前,听见齐御风啸声大作,如风雷电擎,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不由得心中摇曳,惊喜万端,心说师傅说过这一门内家功夫,他自己也未曾练得通透,而这人纵声长啸,清亮明澈,声传数里,内力如此刚猛强韧,岂不是正是我所欲也? 当即他便下马叩关,想进门求教,却不料迎头走出一名少年,叫他吃了个闭门羹。 田再镖虽然少年心性,却也知道好歹,知道这种人物杳茫难寻,天下罕有,自己遇见一个,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不可力致而强为也,所以尽管心中焦急万端,却也恭恭敬敬,守在门外。 如此三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渐晚,田再镖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寨门内有人出来,不由得急躁起来,他思索片刻,也气运丹田,突地一声长啸,声音远远传进了寨门之中。 他凝立片刻,还是不见人踪,不禁怅然一叹,心头微微有些沮丧。 正当他神思不守之际,突然见一人施施然走过来,脸色不耐的喝道:“吵个什么,到院子里来等吧,先生已经起床了。” 田再镖抬眼一看,正是那先前的少年,不禁心中欢喜,忙牵马进了山寨。 齐御风引他进了山寨,看他年纪虽幼,但潇洒倜傥,风流蕴藉,器宇不凡,心中不由得感叹道:”看来我这一世,准是欠他们老田家点什么。否则缘何我一出现,这貌似田树言、田伯光的祖宗模样的人物便眼巴巴过来。” 他面色笑嘻嘻的说道:“不急,先生刚刚起身,正在洗漱更衣,待会还要吃晚饭,做晚课,接着还要……等到见你。说不定还得几天功夫。” 他还在滔滔不绝,田再镖听闻,却不由得脸色一暗,心中一凉,说道:“常言说,人伴贤良,鸟随鸾凤。再镖真心实意求教先生。既然先生有事,那再镖改日再来拜见。” 未及他动身,齐御风一闪身拦住,笑道:“你要见先生倒也不难,且先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罢他振振衣袖,举手一掌劈出,便对准了田再镖的面门。田再镖也不怠慢,抬手挥拳,封住他的来路,却只觉得一股大力,沛然无匹,登时蹬蹬蹬倒退三步,心下不由得惊异。 他四岁从文,七岁习武。十三四岁枪术便已经将自己所学杂七杂八的枪术融为一炉,而得到周坤指点之后,苦练拳脚内功,自忖当时平辈之中,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却不料这少年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上一两岁,居然有这般的力气。 此时皓月当空。夜色弥漫,齐御风抬头看着月色,漫不经心道:“拿上你的枪,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 田再镖心中一凛。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当即便持着这浑铁凝钢所打造的长枪在手,身形向前一探,继而猛然一抬,肩膀如炸雷一般向上崩了一股劲,一条长枪如蛟龙探海,便朝着齐御风胸口扎去。 齐御风有意炫技,当即大叫一声:“好”横掌划半个圆圈,回臂一格,便将这一枪挡在门户之外。 田再镖见他以血肉之躯硬接自己一枪,居然混若无事,不禁心中一怔,随即枪上红缨抖动,卷起碗大的枪花,一枪直搠齐御风心口,这一招名唤作“毒龙出洞”,却是杨家枪的高招。 齐御风眼前一亮,赞道:“好!”斜身避让左侧,左掌翻转,径自来抓他枪头。 田再镖资质超绝,乃是一代奇才,更是在这杆枪上下过不少苦功,此时已颇得其师傅周坤七八成的技艺。 这杨家枪非同小可,乃是北宋杨老令公,杨六郎等威震中原的依仗,那便也是一代神雕大侠杨过的祖先。 传闻南宋名将杨再兴,凭借一杆铁枪率领三百宋兵在小商桥大战金兵四万,奋力杀死敌兵二千余名,刺杀万户长撒八孛堇、千户长、百户长一百余人,最终力战殉国,那便是已经将杨家枪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田再镖年纪虽轻,不及杨家先祖威勇,但在这套枪法上却也浸淫了足有十年,一枪在手,也可行遍天下,只见他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不断攒、刺、打、挑、拦、搠、架、闭,登时方圆数丈之内,登时风声阵阵,有山雨欲来之势。 群匪盗听到门口声音,都出来观看,却只觉得这枪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虽然不至于被它所伤,却也感觉不适,只能远远站在十丈开外观看。 只见这田再镖实在了得,一枪未尽,一枪再起,须臾之间便已刺出一十八枪,然而齐御风身法变幻莫测,他这一十八枪尽管招数灵动,变化巧妙,但却连齐御风衣襟都没有粘到。 齐御风步步生莲,神态潇洒似凌虚而行,见田再镖气势一泄,便笑道:“杨家枪法,确实了得,只可惜猛则猛矣,灵便不足。” 田再镖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跳,心道自己枪法如疾风暴雨,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不惧真气外泄,显然游刃有余,这一条自己可万万不能,当即他心中一股傲然锐气,肆意升腾,心中不禁焦躁起来,突然振奋精神,大喝一声,陡然拧腰纵臂,一枪刺出。 这一枪快愈闪电,锋锐绝伦,惊艳无比,齐御风但觉一股劲风急涌过来,一瞬间枪尖已到面门,不禁也是微微有些惊讶,他心起好胜之心,转手一旋,借力打力,使个太极拳中“阴阳诀”的招数,将长枪一带,将长枪带到一边,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枪法?” 田再镖吼道:“这是百鸟朝凰枪!”说罢身形盘旋,竟然也接着齐御风的一拂之力,转了一圈。长枪就地上挑,一枪突然有如水蛇般游走盘旋不定,攻向齐御风下盘,枪法快的目不暇接,又犹如银龙在风雪中飞舞。 齐御风在霍婧竹家里见识过枪术,后来闯荡江湖,也与不少使枪的行家交过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怪招,一时不禁心中感叹,自己毕竟见识有限,所知不多…… 他见这一枪千变万化,奇诡莫测,便有意让田再镖使完。当即便向后退了一步,谁知田再镖手中枪影连绵,有如长蛇狂舞,接连电闪星飞般进攻,一条大枪翻翻滚滚,游走八方,居然毫无破绽。 齐御风见到他连环七招。形神俱妙,当真如有毒蛇乱空,席卷风云之势,禁不住大声赞道:“好枪法!” 此时他功力日臻完善,已恍恍惚惚,窥测到了另外一层武功的门径,天下的大多武学,皆不出其藩篱。随着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的任何招数武功,几乎都能化在他剑招拳法之内,可谓随心所欲,无不如意。 但田再镖这连环七招,却如同“降龙十八掌”一般。奔沓有声,石破天惊,其中那股豪迈之气势如璞玉存真,却不是说是借鉴。就可随便借鉴而来的。 正自他感慨之际,突然觉得田再镖枪法一滞,似乎失了刚才招数的灵动,当即他情不自禁单手一抓,握住枪杆,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一枪差这么多?” 田再镖猛力挺枪夺还,却见他单手握枪,竟然也纹丝不动,不由得大惊,忙奋起平生之力双手抓住枪柄,可是那枪杆子却如同铸入了铁山一般,哪里还拉得回来? 他涨红了脸连夺几次,枪杆始终不脱齐御风的挟持。 齐御风这才哈哈一笑,一指在枪身上一弹,只听“啵”的一声,一道劲力透过长枪传来,田再镖登时只觉得虎口剧痛,急忙撤手。 齐御风接过长枪,随手比个架势,问道:“刚才那七招,是什么枪法?” 田再镖暗暗后悔,心说自己怎么一急,便将保命绝招提前使了出来,结果被人轻易破解掉不说,看似还要学过去。 但他为人素来光明,当即也不遮掩,便道:“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绝招‘七探蛇盘枪’,据说乃是西蜀大将赵云所创。。” 齐御风持着大枪,聚精会神体会了一会儿,也不演练,点点头笑道:“不错,你很有想法,跟我学武功吧。” 田再镖疑惑道:“可是先生……”说罢还探头探脑,朝着窑洞中望了一望。 一边其他匪盗再也忍不住,都哈哈大笑,围了上来道:“这位爷就是我们寨主,走遍走位百里,再也没有一人比他武艺高了……” 田再镖方才与齐御风一番争执,也知道他武功深湛无比,远胜自己,但此时听说那运气发声,内功炉火纯青之人居然是这样的少年,却不禁又是一惊,好在他少年习武,拜过的师傅没有八十,也有五十,脸皮甚厚,当即便拱手道:“不知先生姓名,再镖……”说罢就要跪地磕头。 齐御风一摆手将他扶起道:“我叫齐御风,你也不必拜我为师,就这么着吧,我留下来传你几天的武功,以后造化,就看你自己啦。”他心中苦笑道,这就是命啊,活生生该你们姓田家的人啊,走到那里都能遇得见,田树言、田归农、田伯光、田克刚,这是你们特意派来的吧? 当即群匪盗看见这一对少年都展露了惊人业绩,不禁欢声雷动,这一夜山寨之中又是欢饮达旦,不醉不归。 次日酒醒,齐御风向田再镖打探消息,才知道现下鄱阳湖大战已经打完,陈友谅一败涂地,不知所终,而朱元璋业已经称吴王,中原腹地半数,已经归属朱家所有,元朝南守大理、北踞晋地,辽东,地盘也是越来越小。 齐御风问过天下,又问江湖,提及明教诸人诸事下落,田再镖便膛目结舌,只是不知,只听他师傅说过,那五散人之一的周颠都是绝顶仙人,岂是凡人轻易所能见得到的,至于张无忌、杨逍等人,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齐御风心道,那周颠疯疯癫癫,在五散人中武功最差,怎么还混到了这般地位? 齐御风一连在这山寨住了大半月,传授田再镖等人内功,拳脚,并将华山派内功述笔成文,交予他保管,命他为临时大寨主,统领山寨;尽管诸位匪盗善解人意,大是良伴,齐御风住得有滋有味,可是齐御风看冬去春来,岁月如流,远望黄河,却也禁不住心中焦急。 此时黄河之水,波涛汹涌,远较后世宽阔,并非人力可渡,他问过众人,知道附近并无舟楫船舶,可供过河,便腰悬长剑,身披敝袍,独自一人赶赴北方下游的一处小镇,寻找进入中原的途径。(未完待续。。。) 第六章 君归江汉正渺茫 齐御风行了大半日,但见黄土漫漫,天地一色,身前身后,尽是昏黄一片。 他知道此地便是黄土高原,乃是孕育中国古代文化的摇篮,农垦历史悠远绵长,不过现下却气候干旱,加以战乱,田地荒芜,早已无人打理,长期流水侵蚀之下,地表支离破碎,沟壑交错,每遇到狂风骤起、便到处都是飞沙走石,尘土遮天蔽日。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可这黄土高原之上,却没一点春天模样,及目所致,到处都是枯枝败草,一抹斜阳映照之下,更增了几分萧索之意,齐御风仔细观察,唯见沟壑细处有草籽萌发,尚留一丝春意。 这黄河岸边,到处都是断墙残瓦,败垣败井,空山荒冢,时而有些村中还有些居民,也都是目光呆滞,脸上布满沟壑皱纹,齐御风看见这兵火过后的惨景,不禁心里震动,一时同情、怜悯、感慨,纷纷袭上心头。 他又想到元兵残暴,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自己这一路所见尸骨遍地,处处遗骸,不由得又怒发冲冠,咬牙切齿,愤怒叹息。 正当他对着抱在一起死去的年轻尸体愣愣失神之际,突然听的远处有隐隐马蹄声音,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十余骑。 齐御风当即藏身躲在一丛矮树下面,向马蹄之声来处望去。 但见大路之上,黄尘弥漫,他却也看不太清,过了一会儿才看见这十余人一色的打扮,似乎乃是官军,正排成一列,沿着道路疾驰而来。 他看清来人,却不识服色,心中寻思,现下四海糜烂,也不知这支军队是谁家的人物。若是看见自己,多半还要盘查诘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 他正如此藏身躲避之时,突然听的一个女声突然凄厉的一声高喊,“噗通”一下,从马上跌落下来。 齐御风吃了一惊。心说这远远的也看不清楚,怎么还有女人在这里? 他伸首张望,看清楚了那些官军,一个个面色狰狞,阔目深鼻,身穿蒙古长袍。打扮得不似汉人。 而且众人马蹄停住,烟尘散去,更看的清楚,但见那些人每匹马上居然还掳掠了一个妇女,都是用绳子紧紧缠住,以防止逃跑。 这女人落在地上,登时一头撞向路边一块尖石。那元兵急忙下马,一把抱住,哈哈笑道:“小姑娘,你怎么能死,且随我回家,陪大爷快活快活,大爷定然教你过得欲死欲仙,欲罢不能!” 身边那些元兵。也勒马停缰,聚拢过来,闻言都哈哈大笑,伸手在身后女子身上摸索抓捏,当真猥亵丑恶,不堪入目。 齐御风听了这话,不禁义愤填膺。先前的愤懑再一次升腾而起,当即飞身从矮树后跃出,吞一口气,使个“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连跃几下,拔剑出鞘,急如星火,一剑便割下了那人的首级。 剩余元兵看他如天神降临,咋一出现就有如此神威,不由得看得呆了,但此时战乱四起,这些元兵却也都久经战阵,精熟武艺,当即一声喊,都纷纷拔出腰刀,想要下马砍来。 齐御风持长白剑在手,足沓如风,手上勾点抹刺,未及元兵下马,便又有四人中剑身亡,旁边元兵一见,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口,忙聚拢一团,六七柄长刀遮架砍劈,齐头并进。 齐御风武功通玄,剑术已然登堂入室,又岂能敌不过几名兵卒,但见他来去如风,缠斗片刻,便又杀了几名元兵。 那些剩余几人,眼看碧血挥洒,伙伴一个个死去,知道不敌,便撮唇唿哨,转头欲逃,齐御风身子倏地飞起,剑上绽出朵朵剑花,便将余下几人又接连刺中后心,那几名元兵单刀脱手飞出,双手乱舞,仰天缓缓倒下,扭转了几下,就此不动。 他一连十几剑,便将这些元兵俱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只听人喊马嘶,响了片刻,即便沉寂,仿佛那些马匹也惧于长白剑上的凛凛寒光,不敢作声。 他割开绳索,将那些女子放下马来,诸多女子一个个都吓得呆了,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扑将在一起,哭出声来。 齐御风收剑道:“你们有家没有?我送你们回去?” 其中那先前寻死的女子听到这话,止住啼哭,从地上爬将起来,尽管她头上鲜血汩汩流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却还是对着齐御风微一裣衽道:“我们的父母还在后面,请大侠相助解救。” 齐御风点点头:“我们汉人岂容他等任意欺凌,他们有多少人,都算我的!……你先包裹伤势。” 那女子年方不过十六七岁,虽然面带风尘之色,却也掩饰不了她长得花容月貌,有几分姿色,此时见到齐御风神威凛凛,不由得心折,她心思细腻,看齐御风转身就要上马追袭,不由得心中又生出一股惧意,忙道:“那些元军片刻即至,他们人手众多,不如英雄以逸待劳,在此设下埋伏陷阱,以免双拳不敌四手。” 齐御风笑道:”区区几个兵丁,能有多大本事……唔,他们有多少人?” 女子冷静的说道:”他们共有百余人,押解着钱粮和我等的父母兄弟,行走不快,这些人身上带着绳索,不如我们在此设几道绊马索,待绊翻他们先头人马,也好英雄大展神威……“ 齐御风哈哈笑道:“不过百余人,何足道哉!”伸手在马屁股上一击,即便腾跃而去。 那女子眼往他飞驰过去,一颗心扑腾扑腾跳动不听,待看见诸多姐妹哭爹喊娘,混乱不堪,才伸手将衣襟撕破,包在头上,再一个个姐妹搀起,好言安慰。 齐御风纵马奔驰,不到小半个时辰,便看见前路上尘土飞扬,一行人马经过,他急忙隐在山坡之后,仔细看去。见那些元兵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得意洋洋,身后小卒牵马拖着几辆大车,马后系着长绳子,缚了许多汉人打扮的男女在地上行走。 齐御风看那些汉人之中,有些人年纪甚老,已然白发苍然。另外一些却是年老的女子以及少年,共约五六十人,尽是妇孺老弱,而车上堆放着一堆鲜红事物,定睛看去,却都是血肉模糊的人头! 齐御风心头一阵。当即便再也不顾隐遁身形,怒发如狂,猛地催马扑了过去。 那些元兵远远看见齐御风过来,还未曾太过留心,但看他急驰而来,却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大声呼喝。令齐御风停步。 齐御风气愤之极,那里管得那许多,挥剑在手,在日光下映出一道白虹,如风云急卷,疾趋而至。 那些官兵呼喝不成,当即张弓搭箭,攒射而下。齐御风耳听得呼呼之声,破空而至,忙运起“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势”招架,将射来的弩箭纷纷拨落,但片刻之后,元兵纷纷上前,一时箭如蝗集。纷落如雨,却不得不令他有些吃惊。 “早听说蒙古并箭法精绝,天下第一,我不听那女子之言。却是有些大意了。” 正当此时,突然胯下一声哀鸣,却是那匹马中了箭矢,已然吃不住力,倒了下去。 齐御风一咬牙关,腾空而起,将长剑舞成一团屏障,接连起跃数次,弯弯折折,将蒙古兵丁的长箭引开,接着直抢而前,跨入元兵近前,长剑抖动,登时如虎入羊群,气势如虹,杀得血如瓢泼,尸骨满地。 他在枪林中纵横来去,四下兜截赶杀,只见铁蹄翻飞,剑光闪烁,惊呼骇叫声中,一个个尸首接连倒下,鲜血把一片黄土片片染红。 那些官兵虽然也懂得聚拢围攻之道,但一得近身,齐御风便展开七花步法,左踏一步,右跨一步,奔雷闪电般穿插挪移,那些元兵连他身在何方都看不清楚,却那里能摸得到他半点身影,只见他每落一处,便有一处血花飞扬,这一百多人但凡与之抗者,皆刀枪尽折、骨肉分离,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过得片刻,齐御风杀尽最后一人,提剑四顾,惟见一匹匹空马四散狂奔,再无一名敌人剩下,不禁长呼一口气,只觉得胸臆痛快无比,转头问道:“诸位可还有亲属尚未解救?” 那些汉人百姓看他剑光闪烁,飞腾起落如鸟,片刻之际便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简直比元兵还要恐怖,早已吓得颤栗不已,一个个几欲昏倒,却那里还能说的出话来。 只有一个老者,瞪视了齐御风半晌,神色间虽然惊魂未定,却颤声道:“老朽曹三多,叩谢剑仙救命之恩。”说罢屈身便要下拜。 齐御风看他胸口鲜血淋漓,定是受尽了不少折磨,急忙上前搀扶道:“老人家,你这是说那里话来,义之所在,天下赴之。” 他接连将众人绳索解开,又道:“前面有十几名女子,正在前方等候,你们还有亲人在元人的手上没有?” 那曹三多闻言凄然泪下,指着车上那一堆人头道:“我们剩下的亲人,就全在这里了。” 齐御风看见那一堆头颅,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心中不禁惨然,原本只是听说元人残暴凶狠,但此时亲眼看见,却不禁怒火升腾,他气愤至极,却不便发作,当即不由得转过脸去,眼望漠漠古道,长叹一声。 众多男女老幼神思恢复,便又要跪倒在地,向齐御风磕头。 齐御风急忙扶起道:“我不过是一个过路之人,并非剑仙,年纪还小,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我也?” 他见到几人受伤不轻,当即将马车上人头挖坑埋葬,择出空地,让众人安歇了下来。 片刻之际,这六七十人包裹伤势,整顿完毕,曹三多突然醒悟道:“此地元兵甚众,不可久留,小英雄可否引我等去见见女儿?”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说耽误半天,也算不得什么,便引领着这一席人马,坐车骑马,缓缓返而南行。 他打开从元兵尸首中摸出来的几道公文和腰牌,看来看去,却见文字弯弯折折,不明其意。便有意向曹三多请教。 但此时心情平定,抬头一瞥,却见曹三多虽然风尘满面,人又憔悴,可是衣衫华美,并不显得如何敝旧,而且相貌堂堂。形相清癯,端非常人,当即不由得心中起疑,上前问道:“曹老伯是何方人士?” 曹三多叹息道:“老朽本是大同人氏,家中颇有田产,不料去年。孛罗帖木儿与扩廓帖木儿两强内讧互争,兵荒马乱,我等只能举家逃亡,欲奔江南,可是扩廓帖木儿镇守太原,不让我等商家随意迁徙,迫于无奈。只能行此险计,企图一路向西借道迂回,却不料被镇守此地的河南王扩部帖木尔看破了用意,落得家破人亡……” 齐御风听他左一个“帖木儿”,右一个“帖木儿”,不由得心里迷迷糊糊,他这一次穿越原本就是个意外,功课做得不足。当即不由的皱眉问道:“这些帖木儿,就没个汉人名字么?” 曹三多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道:“有,那坐镇太原的扩廓帖木儿,现在已随元朝的皇太子入京,官拜左丞相,他原本有个名字。说起来现在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什么?” “唤作王保保。” “啊……那不就是赵敏的哥哥!”齐御风好容易听到一个认识的名字,却不由得一呆,“他居然坐到了丞相的宝座?” 曹三多点了点头。随即面上现出一丝得色,道:“不过蒙古人朝纲内乱,暴虐卑鄙,惯杀汉人、无恶不作;元帝昏庸无道,不守信义,屡屡军变;眼下这天下大势,元人虽然暂窃据北方,但其势必不可久,这天下终究还是归我们汉人所有了……” 当即齐御风又问了些天下大势,众人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齐御风遇见那群女子之处,却见地上马蹄印迹宛然,人却渺然无踪,寻了一阵,那些女子才主动现出身形,原来她一干人等,惧怕再有变故,却在那与齐御风对话过的女子指引之下,躲在远处山坡之后。 众人见面,又是一阵抱头痛哭,曹三多引来齐御风先前所见的刚烈少女,对着齐御风道:“此乃我家小女,名唤采萧。” 曹采萧两颗眼珠光溜溜的转动,直盯盯看着齐御风,见父亲说完,便对着他大礼参拜,被齐御风急忙虚扶而起。 齐御风这才想起,一路之上,他神思不属,竟然忘记了介绍自己姓名,当即道:“在下齐御风,山东人氏。” 他对着曹三多拱手作揖,又念及曹采萧年纪虽幼,却性情刚正贞烈,旌彰可表,便也对她做了一揖。 曹采萧受了这一揖,却登时双颊红晕,忸忸怩怩起来,直与方才诉说自己如何安慰众女,指挥若定,神采飞扬的模样大不相同。 齐御风问道:”曹老伯,你等意欲何往,眼下可有去处?“他寻思这些人家破人亡,至此乱世,可如何安置才好? 曹三多垂泪道:”我等南方还有些生意,不过兵荒马乱,多年没有交通,也不知该如何去得,只能就近寻一处无人滋扰的安静地方,暂歇几年。“ 齐御风“嗯”了一声,寻思道:“既然他们无处可去,倒不如去我那山寨之中,那本是个三不管的地段,再有田再镖这等人护山,只要不是武林高手入侵,一般百八十的官兵流寇,谁又能敌得过他的七探盘蛇枪。” 当即他对曹三多这般一说,几名老者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名少年英雄,慷慨豪爽,英风飒飒,却原来是名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喜的却是这群匪盗若是自己人,那又何怕之有,况且听齐御风所说,那山寨地处偏僻,却能休养生息,正合他曹家避难之用。 当即齐御风运使长剑,在一块木板上刻下字迹,以为信物,让这些人带着前去山寨,又在众人千恩万谢之下,指明了道路,两彪人马才告辞而去。 曹采萧目送齐御风纵马狂奔,脸上神情古怪之极,既有些诧异,又有些伤心,直至他身影不见,才缓缓坐上马车,向南而行,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孤单凄凉,难过无比,忍不住又偷偷的哭了起来。 齐御风先前出走,看山寨经营困难,并未带多少银两,也未曾骑马,此时在元兵身上得了不少银子,又抢了一匹快马,这一路便风驰电骋,不日便赶到了一处村庄,暂做歇息,依茅老八等人所言,再过半日,便可到了那处市集。 次日续向西行,走出百余里后,已是正午,赤日当头,虽然初春,亦觉炎热。 正行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齐御风摇头苦笑,心道自己怎么这般倒霉,处处都遇见兵灾**,这般行侠仗义过去,可要到何年才能赶到湖北武当山? 正在此时,却见风中飘来一物,他伸手一抓,却见那是个康师傅方便面的袋子! 他当即不由得一惊,便加快脚步,向声音来处疾驰。(未完待续。。。) 第七章 弦满按剑何须问 齐御风踏马如飞,不一会儿便奔到那个破旧的小村门外。 他放眼望去,但见那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只是约有十七八户人家的一处小村,但此时此刻,这村子却东南西北,尽是人声马嘶,已乱成一片。 过了片刻,大队兵马已把村子一角团团围住,众元兵手中持着长矛短刀,弓弩利箭,七八名武将骑在马上往来奔驰。 只听得众兵丁齐声叫喊:“捉拿反贼,莫让反贼逃了!” 齐御风寻思:“这些元兵如此大动干戈,却不知道追寻那路豪杰,此人便是武功再强,加上自己搭救,恐怕也敌不过这许多兵马,这可如何是好? 他将包裹在身上系紧,甩蹬离鞍,任由马儿自去,看那元兵逐渐聚拢,便偷偷摸摸凑到近前,却突然听得一名武将高声喊道:“公主,还请约束手下,快快受缚纳命,莫叫我等难做。”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心说怎么还出了个公主,莫非这破屋里面蹲着的居然是当今那个皇帝的女儿? 他听曹三多所说,现在天下之中,除了元顺帝之外,颇有好几人称孤道寡,什么至正、龙凤、天统,年号纷繁,一时也记不得那许多。 可是看这模样,莫非这里面的,居然是元顺帝的女儿? 这武将一言方毕,却袅无回音,齐御风躲在远处犄角偏僻之处,也看不见里面场面。只约莫着,这其中既然能飞出那方便面的塑料口袋。便定然与自己大有渊源。 却不知自己凭借自己这柄长剑,能不能保护得这些人突出重围。 他一身剑术出神入化,又久经战阵,此时临危不乱,便握紧了长剑一点一点向前探去,贴在一堵土墙身后,静静等待。 过一会儿,那武将见无人应答。便叫道:“公主既然不肯出来,就怪不得我等无礼了,放火!” 说罢不过一刻,齐御风便只见火光闪耀,黑气冲天,众兵丁已然点燃了一堆柴草,放置在那间破屋前面。挥动长棍,将火势不断向房中引去。 接着又有两名兵丁举着火把上前,来烧那破屋的房檐,霎时间烈焰腾空,火舌乱吐。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大汉怒吼一声。昂首挺胸,开门走出,手中刀光连闪,瞬息便将那两名不知死活的兵丁砍死,大喝道:“车力特穆尔。你们要干什么?” 那武将冷笑道:“若无梁王手谕,我等又岂敢惊扰了玉辂。段思邪,到了今日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速速拿下了!” 登时这武将左右,站出了六人一拥而上,便要抢步上攻。 齐御风听得那大汉声音,正是先前于自己在小村中交战的那个,当即不由得一惊,心说这元朝人物内部纷争,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倒真的懒得管了。 自己先前看那个黑脸汉子,慷慨豪迈,一身侠肝义胆,居然看错了人? 他展开衣袖,掩住长剑光芒,用力在土墙上一攮,点出一个小洞来,偷眼望去,只见那黑脸的大汉段思邪长刀一摆,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与那六人战成一团,一柄长刀如风乎舞雩,于堂庑开廓更别有一番气象。 只不过那六人却也并非庸手,六柄兵刃,刀、枪、剑、棍、铲、钩、联环相扣,招招致命,绝招频出,不留活路,三十招过后,那大汉便有些吃不住这排山倒海的攻势,出手有些迟滞,似乎甚为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正当此时,那门中走出一人,年约三旬,面如冠玉,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看相貌却是个温文儒雅的书生,只听他口中叫道:“大哥,我来助你。”说罢手中长剑振动,只听得他长箭之上,嗡然作声,久久不绝,也参进了战团之中。 齐御风仔细看去,却见那六人武功,闪展腾挪、招数奇诡,似乎像是崆峒一派的武学,但却又与他所见,似是而非;而那段思邪与使剑的书生,两人招数却自成一家,从所未见。 那武将骑在马上旁观,啧啧冷笑,口中却高喊道:“公主,我等看在梁王的面上,不欲伤你,若是再不停手,刀枪无眼,可须怪我不得。咱们都是帝皇后嗣,当今皇上待公主恩德如山,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等了半晌,那房中却依旧无声无息,并无声音外传,而一边那段思邪得了书生之助,缓过气来,听到这话,却陡然破口大骂:“我大理段氏虽然僻处南疆,但本是中原武林一脉,公主既然入我段门,便是段家之人,如今汉人气运重生,烽烟四起,你还想继续作威作福,霸居中土,永世绵泽么?” 车力特穆尔闻言冷哼一声:“一派胡言,咱们大元兵强马壮,又有扩廓帖木儿这等大将,攻城掠地,无往不利,自然旗开得胜,几个贼寇,当什么紧。” 段思邪哈哈笑道:“不错,王保保打仗厉害,可是他与孛罗、李思齐、张良弼自相争战,可却便宜了我们汉人!等到北伐之日,便是你断头之时!” 车力特穆尔闻言大怒:“段思邪,你勾结中原流寇,图谋不轨,左右,速速将他杀了!” 齐御风听到“大理段氏”,陡然一惊,心中疑惑尽然得解,当即哈哈笑道:“段大哥,我来助你!” 说罢他隔着矮墙,飞腾而起,一道剑光冲天,径直便朝着那车力特穆尔刺去。 这一下奇兵出现,众人都是一惊,车力特穆尔见到空中明耀刺眼,宛如升腾起一团电光,不由得吓得肝胆俱颤,连声叫道:“大师救命!” 眼看齐御风身子尚有两丈多远。军中突然闪出一人,相貌刚毅。脸色黝黑,确是蒙古军官打扮,他抬手搭箭张弓,右手一松,一箭登时势挟劲风,朝齐御风射来。 齐御风原以为元兵之中,以那六人武功最高,他只要不落入敌军阵营之中。凭借宝剑之利,当也无妨,是以也并未在意,可是陡然听见这破风之声,便知道这一箭劲急异常,此人内力高深,比之那六人强上一倍。他心中一惊,忙空中变式,长剑回旋,将那一箭斩得粉碎。 这一箭势头甚强,以齐御风之武力,居然也被挡了一挡。无力进击,他就势向后一翻,落在地上,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见一箭无功,也甚为讶异。当即沉声喝道:“放箭!” 霎时间元兵百弩齐发,箭如雨下。齐御风躲闪不及,只能将手中长剑舞得如一扇明光闪耀的盾牌,将箭羽纷纷挡开。 这边长箭一落,那六人纷纷退开,段思邪与书生护着齐御风,三人便回转房中,以为躲避。 车力特穆尔大叫道:“不可伤了公主!”但那些兵丁未得那张弓之人命令,手中却也不停,只是攒射不停。 齐御风与那两人躲避在墙后,段思邪拉住他的手,叫道:“朋友,你如何……受伤没有?” 齐御风此时想之,那蒙古军官内功深湛,竟似乎不亚于自己多少,惊佩无已,心中好胜心起,摇头道:“无妨,看我再冲杀一阵!” 他通读《九阳神功》,只是乏人指点,不知真经的神奇竟至于斯。此时见到大理段氏的武学,再加上自身武功加以印证,登时悟到了不少极深奥的剑法拳理,此时心中雪亮,登时对那“破箭式”有所感悟,一时心痒,便要转身而出。 那段思邪先前蒙他大恩,此时焉能让他出去冒险,忙上前一步,抱住他身形道:“不可!” 一边书生也沉声道:“不错,小兄弟,此时贼兵甚众,我等须从长计议。” 齐御风微微一笑,身形一抖,登时段思邪便觉得双臂一麻,抱之不住,齐御风走开两步,来到窗边,叫道:“段兄,你且看我手段。” 只见数支箭羽,攒刺透窗而入,齐御风长剑一撩,使剑脊接住,轻舒猿臂,带着箭羽在空中绕了个弧形,继而激发如电,三只长箭透窗而出,顷刻间便听到门外“啊、啊”几声惨叫,有元兵中箭身亡。 他这一招,登时段思邪与那书生不禁又惊又喜,心道如此劲箭,他居然能反射而回,此少年武功之高,剑术之奇,端的是惊世骇俗。 而齐御风却心中明了,他这一剑,乃是综合了“独孤九剑”之中“破箭式”的精华,与太极剑法运劲使力之妙,先前这两者不能溶而合一,但经过与段思邪等人连番大战,却突然灵光乍现,体悟到了《九阳真经》中“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的要意,一经三者合一,登时这“破箭式”威力大增。 他展转不停,接连将箭羽反击而出,不过一刻,那箭雨便变得稀稀疏疏,乃至完全停止,门外一片寂静无声,数百道目光尽皆注视着那一扇小小的窗口,心中都惊骇莫名。 那军官暗暗骇诧,但见四下兵丁居然放下弓箭,膛目结舌的看着土屋,不由得大叫道:“继续放箭!”同时自己又抬起铁弓,拉满弓弦,搭上狼牙雕翎,运足内气,一箭向那土墙上射去。 只听“轰”的一声,在他五石强弓之下,那土墙轰然迸裂,尘土飞扬之中,齐御风等三人登时现出身形来。 这一招甚是毒辣,那些兵丁见到三人露面,登时精神一震,长箭再一次如雨水潮涌,蜂拥而至,纷纷射向三人要害。 车力特穆尔在一边尖着嗓子叫道:“切莫伤了公主!” 齐御风见土墙崩塌,眼望敌方枪戟如林,却也只共有百余名射手,不由得心中一松,心道倘若这三五百人均是使箭的高手,只需要他们分组射击,自己片刻便被连中数百枝长箭,射成刺猬,那也不必提了。 他鼓足一股长气,眼看箭荡如风。来势凌厉,猿臂伸屈。陡然在身前幻化出无数光圈,剑势拨挑拍打,将迎面射来的羽箭一一挡开,其中十余枝箭羽,却反射而归,射中了对方咽喉、小腹或者弓矢之上。 他功力既纯,又借力打力,这长箭反转之后。登时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云之势,那十余人不是弓矢碎裂,便是被他这一箭反激,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齐御风一边运使长剑,心中却道:“毕竟我剑术不臻圆熟之境。否则百余箭矢尽皆反弹,岂不妙哉。” 那军官见到他依然能在这箭羽下脱身,而且尚有余力,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啊”的一声,身形一晃。目光中充满了讶异,忙运尽全身力气,再一次张弓搭箭,凝神注视着齐御风。 未等他出箭之时,齐御风便觉得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而来,他见到箭矢如雨。势不能同时挡住官兵的长箭,便提一口气,单足点地,腾空而起,避过了一波箭雨,而身在空中,无所挪移,那军官登时眼中一亮,一箭脱手,登时破空而飞。 齐御风接连反击,此时对“破箭式”种种千变万化,早已谙熟于心,见他一箭射来,向前虚点一剑,以剑尖拍向那长箭的箭头,待长箭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陡然横扫,一箭登时回旋而飞,直刺那军官的顶门。 这一箭灌注了他第十一重的紫霞真气,势如流星,那军官只觉得眼前一花,抬臂膀一挡,登时一箭刺入手臂,血流如注。 众兵丁见到主将受伤,心中登时惶然,只见齐御风翩然落在地上,手持长剑,威风凛凛,有若天神,不由得更是惶惶不敢再战,只是六神无主,看着那主将。 那将军握着手臂,冷目朝齐御风看去,凝望片刻,口中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扬眉道:“不才齐御风。” 那将军颓靡垂目,轻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才,天下还有才乎,你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齐御风冷笑道:“我告诉你,你便学得会么?” 那将军面色一僵,摇头道:“不错,这般神妙剑法,便是观上一观,也足慰平生……”一时他不禁心灰意冷,心中消沉无比。 但片刻之际,他却又抬起头来,眼盯着齐御风不放,似乎要将他看得通透一般,齐御风看他脸上神情狰狞,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恶狠狠地瞧着自己,不禁心中有气,抬手持剑,也向对方望去。 不到一刻,那军官被他气势所慑,再一次低下头来,喟叹一声道:“你年纪轻轻,剑法便练到如此地步,二张隐没,说你武功将来能够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可惜你生不逢时,天下英雄,已没你的份了。”说罢一把将手臂上的长箭拔出,投掷于地,转身便走。 那些元兵眼见主将说走便走,也不知如何,当即也不敢恋战,任凭那车力特穆尔大声招呼,也无人理睬,当即也落荒而走。 齐御风莫名其妙,心说他这人马足有四五百人,当可一战,怎么却说走就走,丝毫也不停留,莫非他以为我凭借手中长剑,便抵得过这几百号人? 但这军队一动,登时如潮水一般,击退而去,齐御风自忖武艺虽精,却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拦住这数百人马,便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渐渐远去。 这时候段思邪从他身侧走出,深深一鞠躬道:“小英雄前来相助,段某感激不尽。” 一边那书生也上前大礼参拜,齐御风急忙将两人扶起,笑道:“小弟久慕大理段氏之名,独踞云南数百年,只是恨不能结识,今日得遇二位好汉,当真欣喜若狂。” 两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目中都为之黯然,那书生道:“家主现在房中等候,且随我来。” 齐御风心道,这个家主,说不定便是他们口中的公主了? 当即跟着他二人回转土屋,却见又有两人精神矍铄,长相粗豪,显然都是武功不弱之辈,上前参礼道:“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齐御风忙搀扶起两人道:“都是武林一脉,何必客气。”他看向这四人,三人都是雄赳赳的大汉,状如农夫,只有一人做斯文书生打扮,不禁心中一动,这就是大理的“渔樵耕读”了? 几人来到土屋之后一处小小厨房之内,齐御风陡然眼中一亮,看见面前两名女子,带着一丝淡淡的幽香。 但见其中一名站着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脸色雪白,眉弯嘴小,正睁大了一双美目,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 她身穿一身破烂的灰色布衣,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灰尘,污秽之极,却也掩饰不住眉目清秀的容貌。 而另外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子,约有二十三四岁,却身穿一身白衣,尽管脸色异常苍白,却也掩不住十分美丽之中,更带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只是她此时面带凄苦哀伤之色,不言不动,深色漠然,似乎心驰远处,正在想甚么事情。 齐御风看来看去,心中直道:“怎么这里却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这两人比之非烟,却另有一股子气韵。” 当即他不失礼节,躬身道:“公主!” 那静坐的女子见齐御风进来,蓦然惊醒,当即起身深深万福,礼数甚是恭谨,口中道:“我不过是破败的郡主而已,元帝所赐公主的二字,可切莫再提起,英雄义薄云天,救我等孤民于血海,小女子叩谢。” 齐御风见他盈盈就要下拜,急忙上前一步搀扶起道:“不敢当。” 那少妇道:“蔷儿,给公子磕头谢恩。” 身边那年幼的少女和齐御风听到这话,都是一愣,那少女显然心中不愿,却也不能违逆了这少妇的安排,当即磨磨蹭蹭,嘟着嘴向前走来。 齐御风急忙摆手道:“折煞我也,那……您也不必如此多礼。”那少女眼见不用磕头,登时眼睛弯成一弧清泉,对着齐御风露齿一笑,有如鲜花初绽、婉丽非凡。 那少妇看着齐御风,又看看那少女,道:“未亡人此时漂泊无定,身无长物,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报,磕几个头算得了什么。” 齐御风摇头不悦道:“你要这样,那我可就走了。” 那少妇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吩咐道:“把宝儿放出来罢。” 一边段思邪闪身在一旁拉起一个地窖盖子,拉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那孩童一经见得阳光,登时哇哇大哭,抱住了段思邪不放。 一边那书生拱手道:“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咱们还是边走边说。” 少妇点了点头,道:“一切尽有你们安排……”说罢目光转向齐御风问道:“不知少侠贵姓,所欲何往?” 齐御风道:“在下齐御风,欲行湖北。” 少妇道:“我等今日身负天下救亡图存之重责,也要过河前往江南,少侠可否与我等同往,护送我等一程?” 齐御风见这少妇素不相识,张口便提出这等要求,心中不免诧异,犹犹豫豫道:“但不知夫人究竟有什么要事?”(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天涯回望断人肠 那少妇沉思半晌,为难道:“既承见问,本来不敢不答。但恩公知道之后,只怕也有损无益。我虽然出身蒙古,却也身入段门,自当竭尽所能,为廓清中土戮力共进,此节关系甚大,眼下不便多言,还请恩公原宥。” 齐御风听她大大方方的有求自己,却一口断然拒绝透露自己的秘密,不禁心下皱眉,正当此时,段思邪一边拍着宝儿,一边却呵呵笑道:“家主,不妨事,不妨事,这位齐英雄便是我先前提起的那位太极拳出神入化的武当派的高徒,说起来与咱们都是一家人。” 那少妇听到这话,不禁“啊”的一声,声音中似乎饱含惊喜,当即在颈中取下一块黑黝黝的铁牌,托在手上,张口问道:“公子可认得这块铁牌?” 齐御风只见那牌上用金丝镂出火焰之形,心中一动,心道这块牌子的花纹似火焰升腾,莫非便是明教的“铁焰令牌”,大理段氏还与明教还有什么纠葛不成? 当即他脱口而出道:“是明教的铁焰令?” 少妇听到这话,再不怀疑,款款一福,垂泪道:“段家未亡人阿盖参见齐公子。” 齐御风听说大理段氏,早已模模糊糊想到些什么,此时听到“阿盖”两字,蓦然惊醒道:“你就是‘押不芦花’公主?” 阿盖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公主什么的,再也休提,如今阿盖孤苦无依。只想秉承夫君遗志而已。” 齐御风看见眼前俏丽的寡妇,目中满是不信。却忍不住想起中学课本上所学过的一段故事:元末云南一域,有双雄并踞,一位是大理国开国皇帝段思平之后裔,元灭大理国后的第十位世袭总管段功,居于大理;另一个却是元朝皇帝所派封邑云南的梁王巴匝拉瓦尔密,定于昆明。两人相互监视,互生不和。 此时天下大乱,有四大反王声势最大。陈友谅、方国珍、张士诚、明玉珍。至于之后天下的共主朱元璋,当时还秉承着“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驻扎浙西,不敢与元军相抗。 明玉珍自陈友谅杀了徐寿辉之后,率兵自立,称陇蜀王,定都重庆。占领了四川全境之后,便把进攻的方向选在云南,他大军一路长驱直入,不日便逼近昆明。 梁王巴匝拉瓦尔密昏庸无能,见部下屡战屡败,几欲自杀。危机之中,便赶紧向大理总管求救。 此时距离大理灭国,已经十世,段功养尊处优,生平安乐。也心无大志,但他正当壮年。一身兼修段氏家传的武功兵法,本领十分高强,他接到求救信后,点起兵马,火速出征,大战吕阁关、夜袭古田寺,打得明玉珍部队仓惶败逃,再与七星关决战,彻底奠定胜基,将云南失地尽行收复。 过后,梁王在王府中摆下庆功宴,犒劳段功一行。 此时梁王的女儿,蒙古的第一美女,被元顺帝封为“押不芦花”公主的阿盖在宴会上看见段功勃勃英武,神骏不凡,,当即便爱上了他,主动跟父王提起。 梁王深知女儿的个性坚定,说准了什么便是什么,再想到段功如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自己的政权便有了一个坚强的助手,便同意了这桩婚事。就这样阿盖郡主欢天喜地地成了段功的妻子。 此时蒙元统治政策日益残暴,高压歧视他族百姓,云南境内也是民不聊生,段功成了梁王女婿,为了报答梁王的知遇之恩,也为了治下的黎民百姓,自他统领云南全境之后,便大刀阔斧,改革吏治,严惩压迫,使云南政局气象焕然一新,边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但段功改革,却也损害了车力特穆尔等人的利益,这些人在梁王府中位居要职,能随时左右梁王的亲近人物,便内外联合起来对付段功,说他居心叵测,说梁王听任他这样做下去会大权旁落。 梁王起初不信,但天长日久,三人成虎,梁王不禁也心中犯了嘀咕。 后来段功有事离开昆明,回到大理,车力特穆尔等人便趁机加紧诽谤段功。在他们的煽动下,昏聩的梁王终于听信了谗言,决定除掉这个对自己的政权构成威胁的“心腹之患”。 梁王把阿盖郡主召来。先动之以父女之情,再晓之以大义,说段功这人貌似忠厚,实际上十分奸诈,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夺取我家江山,我必须除掉他心里才安稳,才能保住我们全家的荣华富贵,说完把一具孔雀胆交给阿盖郡主,叫她趁段功不备将段功毒死。 但此时阿盖与段功情深意重,那肯听从,她苦劝梁王不成,痛苦的煎熬之后,终于做出决定,她选择了丈夫,抛弃了父亲。 待段功自大理归来,她便将父亲所谋尽述,谁知段功此时整顿云南已见成效,,正要一展身手,发挥自己才干之时,那里肯信,他又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几乎天下没几个敌手,便准备明日对梁王亲自解释,想他翁婿一场,话说开了,自然烟消云散。 谁知次日段功去见梁王途中,梁王居然派下重重杀手,段功与护卫施宗、施秀联手,虽然浴血奋战,无奈对方高手太多,终于精疲力尽,同时遇害。 梁王随即展开大规模的捕杀活动,,凡是随同段功前来昆明的大理官员随从无一幸免,内中也包括在抵抗明玉珍进攻时屡出奇谋,屡立大功的谋士杨渊海。 杨渊海听到事变发生后,知道梁王绝不会放过自己,悲愤题诗一首: “半纸功名百战身,不堪今日总红尘; 死生自古皆有命,祸福如今岂怨人。 蝴蝶梦残滇海月。杜鹃啼唱破苍青; 哀怜永诀云南土,锦酒休教洒泪倾。” 随后自杀身亡。 这段故事流传到了后世。被一位郭姓文人衍为话剧,虽然后人多指责这位郭姓文人媚骨奴膝,晚节不保,并曾经写下过‘长春好,长春好,长春汽车满地跑‘这等烂诗。 但当时而言,,这话剧别具一格,层层推进,波浪叠起。令人扼腕拍案,却也算得上以古讽今的一部好剧,颇受大众欢迎。在后世广为流传。 齐御风年少的时候,也曾在少年宫中看过一次,颇为感慨。 他想到这些,不禁对着身边那名书生打扮的人物问道:“不知兄台贵姓。” 那书生一笑:“在下杨渊海。” 齐御风“啊”了一声,惊讶道:“你不是死了么?” 杨渊海奇怪道:“少侠从何处听来?” 齐御风顿觉得失语。忙打岔道:“我也是胡说……”接着又问那两人姓名。 那两名大汉举手道:“施宗、施秀。” 齐御风一听,不禁心中纳闷,怎么故事中死了的人,一个都没死去? 尽管他心中存疑,但元军可能随即便至,众人匆匆忙忙。便朝着村外走去。 杨渊海道:“此地离河南王辖地不远,今日咱们露了行藏,那奸王岂能罢休?纳哈出虽退,但河南王定派遣兵马来追。咱们还是先离此处,再定行止。” 一边施宗却气哄哄道:“奸王派人来追。那是最好不过,咱们五人联手。便杀他个落花流水,出一出这几日所受的恶气。“ 段思邪摇了摇头,沉声道:“咱们自云南来到漠北,又从武威而返,走了几千里路,就算齐兄弟武功再高,如今咱们四人功力未曾全复,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何况要杀人也不忙在一时,还是家主要紧,咱们还是先避一避为是。” 阿盖也道:“不错,今日便是杀了多少人,也难为段郎报仇雪恨,齐少侠武功虽强,咱们却也必折损不小,还是暂且退避,从长计议。” 家主说话,自然声势又是不同,当即众人再无异议。 齐御风看四人之中,以段思邪为首,当即便问道:“段大哥,依你之见,咱们该向何处暂避?” 段思邪四下望去,思忖片刻道:“元兵料到咱们必然要渡河南去,咱们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径直向北,深入虎穴,诸位以为如何?” 大伙都是一怔,阿盖郡主却率先点头,一拍手道:“不错,这西北之地,地广人稀,咱们只有七八人,随便找一处荒山,尽可躲得一时,河南王手上并无能谋善断之人,定然料想不到。” 齐御风见阿盖指挥若定,果断坚毅,心中不禁感佩。众人当即收拢了几匹马匹,径直向北而行,行出五六十里,天色渐黑,众人才寻了一处山谷打尖休息。 齐御风出来本来带得粮食,干粮酒肉,一应俱全,便分给众人吃喝。 众人休整之后,齐御风看着面前几人,坦然问道:“在下先行袒明,我并非武当派门下,不过却也与明教、武当大有渊源。阿盖郡主,你既然身为元朝帝皇之后,怎么却辅助我们汉人?” 阿盖本来坐在火堆边,若有所思,听到这话,妙目睁开,轻笑道:“汝阳王家中有一女子,天下闻名,料齐少侠也定然知晓。” 齐御风听曹三多讲解了天下大事,此时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便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的妻子,名唤赵敏。” 阿盖点了点头,看着远方,淡淡道:“出嫁从夫,既然她做的,怎么我就做不到?” 齐御风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女子,妩媚俏丽,国色天香,却又不失英姿飒爽,一时皱皱眉头,又道:“可是他嫁得乃是天下反元的大头领,段公虽死于奸人谗言,可是他似乎却并非抗元之士。” 阿盖径自从怀中掏出铁焰令,侧首问道:“如果他不反元,这枚铁焰令,又是从那里来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吃了一惊,不由得破口道:“难道,段公也是明教中人?” 一边段思邪插话道:“齐兄弟所料不错。实不相瞒,我主公的师傅。乃是明教五散人之一,道号龙阳子。” “龙阳子?”齐御风嘀咕了一声,在脑海中将明教五散人的名字捋了一遍,“没听说过啊……” “呵呵,龙阳子道长字启敬,俗家的名字,却叫做冷谦。” “啊……是他。”齐御风知道这位冷谦,绰号“冷面先生”。又叫“冷面怪”,乃是五散人之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他生平不声不响,不喜多言,但做事深思熟虑,井井有条,张无忌对他也是极为倚重。 “这么说。你们是早谋划着起义了?”齐御风继续问道。 “不错,如今天下大乱,我中国男儿,安肯苟活?段家存亡事小,而志不可缺。明玉珍仁心义质,宏图雅节。他雄踞四川,减赋礼贤,文教彬郁,我主甚为折服。本来我主准备与之里应外合,将西南之地尽复中土。但他部将万胜……唉,若非此子。吾等大事早成矣。”段思邪叹息一声,一拍大腿。 “万胜又是怎么回事?”齐御风对明玉珍这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宽厚仁义,对明教忠贞不二,于是把姓都改成“明”字,至于他的部将,那就一个不知了。 “万胜此子,进袭云南之际,不顾信约,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对我云南百姓,动辄割耳、断指、抽筋、剥皮,宫阉,不过岁余,所占之处,尽成赤地,我主也是无奈大理兵丁稀少,才与梁王联手,将他驱逐了出去。”段思邪说道此时,咬牙切齿,不住扼腕叹息。 “那万胜是被他人收买,故意挑拨大夏与大理的关系,明玉珍恐怕也不知此事……可是若非如此,我便与诸位视若仇寇,也见不着段郎了。”阿盖喟叹一声,缓缓说道。 齐御风怔了一怔,缓缓说道:“这么说,段公也有意起兵,只是不料出了变故,才与梁王假意携手,娶了郡主殿下,其后更借助了梁王的兵马,想要取而代之?” “不错。”段思邪点点头道。 “可是如此一来,不知公主为何只助夫君,不助父亲?”齐御风看见这几人坦然的坐在一起,丝毫没有隔阂,不禁越看越觉得惊奇,他目光炯炯,瞪视着阿盖,心中满是不信。 阿盖叹息一声,指着前方黄土中一处尸骸,说道:“我虽是蒙人,但如此蒙古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如此恣意凌辱屠杀,遍地尸骨,大元朝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齐御风听到这话,暗中点了点头,却依然道:“可是段公已死,你本贵为金枝玉叶,生于帝王之家……” 未及他话说万,阿盖轻轻一摆手,指着那躺在火堆旁睡下的孩童和少女道:“这是段郎的一双儿女,蔷奴和段宝。” 齐御风这一下不由得惊奇,心说你年纪顶多不过比我大上三四岁,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阿盖见他眼睛瞪得溜圆,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嫣然一笑,解释道:“这是段郎正妻高夫人所生,你且看来……”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一对还是老夫少妻,人家原有妻子的,这段倒是没在话剧里面看到过……” 只见她打开一个包裹,抓住一块布,抖落开来,齐御风定睛一看,却见那布却是一面旗子,上面绣制着四个大字:“誓报父仇。” 那四位护卫见到这面旗子,登时喘息不定,热血如沸,目中充满了血红之意。 阿盖看着齐御风,目光澄澈,坚定的说道:“我临行时,高夫人派人对我说‘这二子父仇未复,夫君壮志未酬,我孤守大理,不能出兵,只盼你将二子养成,借兵复仇,汝亦提兵来会,此旗为符,慎莫我违。’你说我该辜负她的信任吗?” 她转述高夫人之言,字字铿锵,神态激昂,齐御风看她神色,不似作伪,虽不明白这女人之间的誓言,但此情此景,却不由得他不信。 当即他挺身而起,拱手赔礼道:“御风孟浪,不该疑心郡主,只不过你们出去借兵,怎么却先去西方?” , 阿盖缓缓收了旗子,戚然摇了摇头。叹息道:“大理国小兵弱,哪有强援相助?我听段郎说过。段家在昆仑山深处,有一暗脉,乃是当年宣宗的弟子之后,便欲相投,以求庇护。谁知道千辛万苦走到半路,就听说那一脉早已流散得干干净净,昔日华厦庄院烧成了一片白地……” 齐御风寻思,这宣宗便是一灯大师。所谓的暗脉便是崖山群雄的后裔之一,朱武连环庄的朱长岭和武烈了,这两人丧心病狂,人格尽丧,此时早已一死一伤,便是寻了也无大用。 当即他也不说破,又问道:“那眼下欲往何处?” “江南宜兴。”一边段思邪抢先一步。瓮声瓮气的代为回答道,却不肯透露具体谁家。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笑:“可是欲寻襄阳死战的陆冠英大侠的后人,归云庄陆家?” 段思邪等人本来视归云庄的存在为绝大秘密,就连阿盖等人都是等段功死后,才从高夫人口中得知。此时见齐御风随口说出,不禁又惊又喜道:“你也识得崖山后裔?” 齐御风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如此等明日同行便是,诸位安歇,我来守夜。” 当即众人一路劳顿。都纷纷就地歇息,齐御风远远站在谷口。以为守御,阿盖躺在地上,远远看见齐御风的身姿,不禁心驰摇曳,又想起三年前那一幕一幕: 她被蒙古人称为“押不芦花”,意即能够起死回生的美丽仙草,他有着窈窕的身段,灵活的眼睛,甜美的歌喉,有研习汉文,能写诗作词,被称为蒙古人中的第一美女。 昔年远赴大都朝拜之时,她不知迷倒了多少王侯公卿,羡煞了多少蒙古王孙公子,有多少人向她父王提亲,甚至被元帝亲口封为了公主。 可是那些王侯子弟,却一个个失去了蒙古人的血性,养尊处优,日久玩生,没有一丝骠悍雄健的男子汉气魄,她却一个也不喜欢。 那一晚梁王府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流水般地递了进来。 她听说父亲宴饮抗击明玉珍的大英雄段功,便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她看到他了,他并不象她想像的那样长得粗豪雄壮,而是颇为清秀。他看来很高,但有些瘦,可瘦得有精神,那一双眼睛总带着一种善意的微笑,可偶一抬头,偶一回顾,又放出一种凌励的光,似乎能穿透人的灵魂,一直看到你的内心深处;他显得有些疲惫,有些寂寞,但总掩不住那种勃勃英气。 她平常总见父王是那样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但今天,她觉得父亲与他坐在一起,就显得俗气,父王那靠权力扶植的威势总抵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威势。她觉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情人,丈夫。 她知道自己已是深深地爱上了段功,她激动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即使是看一看他,哪怕是很远,只要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就能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有一种莫名的快慰,高兴几天几夜。 这些,做父亲的梁王自然都看在眼里。那天,梁王有意和她把话题扯到终身大事上,于是她告诉父亲,她爱上了段功,希望父亲能够同意。 梁王对她说道:“段功是一个已有妻室的人。段功前几天来向我请假,他在大理的妻子高氏看到段功大半年没有回家,思夫情切,托人带来了一封家信,催他回去。” 他静静地听父亲把话讲完,却以很平静的语气对父亲说道:“现在的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段功在大理有一个妻子,在昆明再有一个妻子,这并不碍事呀!” 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终于答应了她,就这样,她与他举案齐眉,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被梁王的昏庸化为乌有。 她看着眼前残存的火苗,殷红一片,便似乎看到了她离开云南的那一刻:平章府被杀得尸山血海,四处起火,昔日的乐园被烧成了一片灰烬,火势越来越猛,无人扑街,眼看整个王宫也要化为灰烬了…… 当时她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段郎完了,自己的未来,也完了。 元朝的江山,也完全走到了末路。 而这一切,也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自己能依仗的,便是寻找到一方义军领袖,告诉他,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九章 小憩相偎卸玄裳 次日天明,众人休整过后,再次踏上路途,但见那四位护卫虽然尘灰满面,但得齐御风这般高手强援,心中欢喜,英锐之气,兀自虎虎有威。 众人行到傍晚,才来到一处临着黄河的小市镇,这市镇半面临山,一面迎水,远远望去虽然人数不多,但乡民们挑担的挑担,提篮的提篮,却也显得生气勃勃。 几人在远处山上观察了一阵,阿盖思忖片刻,便道:“这里虽无官兵把守,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劳烦齐少侠前去买些面粉,油脂,我们乔装打扮一番,再露面出去。” 段思邪也道:“不错,河南王的手下,有不少人也识得咱们面目,如果撞上了,恐怕诸多不便,麻烦兄弟进去打探一番,看看这镇子上,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齐御风此时已经知道,这施宗、施秀,杨渊海都是当世了不得的人物,在天下间赫赫有名,即使各路义军、或者元朝大都那边,也是认得出,叫得响的。 但段思邪身为四大护卫的老大,武功虽然超出他们一截,但向来不多出头露面,名声反倒不如其他三人那般响亮。 他点点头领命而去,径直在下得山去,去市集上转了一圈,只见那市镇也不甚大,但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小商贩可当真不少,想是如今战乱四起,好容易有一处无衙门管理之处,便蜂拥而集。 他游游逛逛,从东到西。也没看得到什么可疑人物,随手在杂货铺买了些面粉。一盅油膏,又在隔壁铺面上吃了几个烧饼、油条,便走到码头,对着一个老汉问道:“老伯,我欲投江南,不知咱们这里何时有船?” 那老汉狐疑的看他半天,见他风尘仆仆,背着一个包裹。,虽然是汉人打扮,头发却有些古怪,当即大声叫嚷道:“那里有船?有甚么船?船不是都被大老爷们征去打仗了么?” 齐御风心道,若非此季节冰雪消融,流凌化水,河水寒冷刺骨。漫滩决堤,漫无边际,这黄河中游上一游,也无不可,但是现在带着女人孩子,却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老人看他神森黯然。似乎是一副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突而心中不忍,便低声含混道:“你再过三五天看看吧。”说罢转过头去,自顾织网。也不理他。 齐御风得了讯息,当即拜谢。沿路而返,一路之上小心提防,却但见身边之人一个个愁苦羸弱,衣衫褴褛,都是普通小镇的人物打扮,几乎没有一个壮健剽悍之士,不由得心中一安。 当即他心中一定,又逛了几圈,识明路径,回转了出来,看看身后,也没什么人跟着。 回到山上,一群人凑了上来,齐御风交出面粉、油脂递给阿盖,阿盖接过盖盅,闻了一闻,略微皱眉,随即笑道:“是壁虱脂麻,味道好恶,你们须得忍上一忍。” 杨渊海也闻了一闻,登时觉得一股子难闻之气上冲,登时大皱眉头道:“如此气恶不堪,涂抹在脸上,如此岂不露馅了?” 段思邪却笑道:“西北贫苦人家,就连这种油烧菜,也大抵不可得,主母若是觉得不堪用,我这倒还有些油脂。” 说罢他从怀中一掏,却是拿出了一堆方便面的调料包,递了过去。 齐御风不禁一乐,心说这段思邪人品不错,给他几包方便面,居然还剩下了六七包调料。 当即阿盖用水将面粉化开,参以油膏、黄泥,平平抹匀,如同摊饼一般,只是那面饼极薄极细,竟然几乎透若有光。 她教几人洗了把脸,将面粉涂在几人脸上,一边蔷奴看见,登时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连声叫道:“我来,我来。” 说罢她捋捋袖子,将面饼摊在段思邪面孔之上,用芊指不断在他脸上捏出鼻子嘴巴,眼角各处细节。 不一会儿,齐御风便惊讶的发现,段思邪这等身材魁伟的汉子,居然在她巧手装扮之下,似乎身形都仿佛消瘦了那么一些,变得形貌平常,身上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接着蔷奴又将阿盖妆成了一个年尽花甲的婆婆模样,让她微微弓腰,其余三名汉子,也是人人变妆,脸型变得几乎认不住原来形状,齐御风见她居然有这般手段,不由得惊叹莫名。 接着她又拿着一大块油腻腻的面泥,笑吟吟向齐御风走来,齐御风急忙道:“我这就不必了吧?” 蔷奴皱眉道:“不成,纳哈出见过你的相貌,万一他追过来呢?” 齐御风见她兴高采烈的施展一技之长,当即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也任由她细腻的小手在脸上画来画去,这边涂抹一下,那边黏上一点,只觉得面上颇有些痒痒。 他抬眼望去,却见蔷奴眼波流转,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似笑非笑,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不禁心中一动,这小妞好像也就比我小一两岁?莫非她看上我了? 随即想到家中曲非烟依旧为了他刻,天天向上,不禁心中一凛,当即又闭上了双眼。 当即众人变化完毕,各人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齐御风打扮的便如同一个二十多岁的病夫一般,众人将兵刃使麻布包裹,缓缓下山。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几人皮光肉滑,段蔷奴更是只用了面粉装扮,将自己打扮雪白粉嫩,俏美可喜,虽然容颜大改,却丝毫不见修饰,不由得惊讶万端。 阿盖看他模样,不由得叹息道:“若非蔷儿平日喜好易容之术,我等又岂能如此轻易的逃出昆明。” 经过这一昼夜的相处,蔷奴对齐御风陌生之意已去。当即胸脯一挺,眼波流转。美滋滋的转头看着他,等他来赞,可是过了半天,却见他只是看看施宗,再看看施秀,左看右看,如同乡巴佬进城一般,丝毫没有夸赞之词。不由得淡淡的自我吹嘘道:“这有甚么难的,如果改装易容成他人模样,须得用浆糊、棕胶、墨水等物,一时还难以办到,不过这般只是遮住了本来面貌,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举大拇指道:“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当真高明!” 段蔷奴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容满面,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一颗心砰砰乱跳,欢悦无比。 一行人来到镇上,寻到这镇中唯一的客栈,却见这市镇虽小,客栈却是气派。占了街上好大一片地盘,门前一杆大旗。写着“和泽客栈”四个大字。 齐御风看见那客栈三进三出,足有十几间上房,五六十间厢房,不由得犹疑道:“这镇子也不甚大,怎么却有这么大一间客栈?” 抬眼一望,却见一名中年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身衣衫穿的油渍麻花,但长得却颇为俊朗,上前施礼道:“几位可是要住店?” 段思邪尽管也心下存疑,但时日疲惫,当即点了点头,那中年男子笑道:“几位可是来的巧了,再过三四天,就是河东边来船的日子,小人这客栈人满为患,分外拥挤,便是连歇脚都难,但没船的日子,却是清静的很。” 段思邪瓮声瓮气的说道:“咱们正好也要过河。” 那中年男子温和一笑,看几人风尘仆仆,一边引着客人来到后房,一边随口叹气道:“不错,过河好,过河好,平话里面宗爷爷天天喊着过河,但朝廷不明,奸臣当道,空有此志,鞑子肆虐至今,唉……” 几人见这店主居然肆无忌惮谈论朝政,也不接话,当即低调行事,择了几间挨着的厢房,四个护卫两人一间,拱卫着主母与段家儿女,而齐御风却单独一间,一旦有事,便能相互呼应。 众人卧榻安置完毕,又叫来酒菜,众人聚在大屋之中,痛快的吃了一顿,这一顿喝酒吃肉,几人这些时日所受的苦累登时尽显了出来,当即残酒未凉,施宗施秀神情松懈,便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杨渊海和段思邪对视一眼,不敢再饮,当即吃饱之后,便回到房中,凝神吐纳,渐渐的逼出酒气,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齐御风无事,便回到房中,打开窗子,却见窗子之外,正对着黄河,那河道甚险,高低曲折,河水轰轰隆隆而下,惊心动魄,蔚为壮观。 他正要凝思练功,将今天这一路之上,与段思邪交流的段家剑法温习一遍,可是刚想到了第四招“天马腾空”,却听的“当当当”有人敲门道:“齐御风,陪我去镇上,逛一逛啊。” 齐御风听的那声音乃是段蔷奴的声音,不觉一怔,心说怎么这么快,就跟过来了。 他早见段蔷奴媚眼如丝,对他神致缠绵,但思念曲非烟在家所受奥数、物理、化学之苦,却怎么可能负她? 当即他推门而出,小声道:“现下城中状况不知如何,还是改日再去吧?” 段蔷奴听他如此说,低头十分难过的说道:“弟弟想吃苹果,他都好几个月没吃上水果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软,便抓过长剑,绑缚在身上,道:“好吧,那么我们快去快回,可别惹上什么麻烦。” 段蔷奴当即如小雀子般一跃,亲亲热热的抓过他的胳膊,一双眸子充满了欢喜,齐御风看她天真烂漫,娇俏可爱,也不忍拒绝,两人缓缓而行。 走到院中,却见除了其余伙计之外,柜台上立着一男一女,正打着算盘算账,那男人长相颇为温和俊秀,正是先前引路的老板,而女子文秀清雅,灿若玫瑰,看上去只约莫有二十四五岁年纪,两人虽然衣衫并不如何华美,但这般品貌,当真是一对绝配。 齐御风正在怔怔出神之际,那男子抬眼看来,微微一笑:“出门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那女子听到声响。也抬起头来,微笑对两人示意。 齐御风终究年轻面嫩。这般被段蔷奴缠在身边,被人看见登时脸色发烧,好像做贼了一般,匆匆忙忙支吾了一声,奔出了院外。 段蔷奴微微一笑,径自跟着他出门。 两人来到门外,手指一碰,齐御风陡然躲开。却不料段蔷奴反手拉过他的手道:“那边有卖蜂蜜的?你带我去寻一寻,还有针啊,线啊,都得买上一些。” 齐御风奇怪道:“你不是要买水果么?” 段蔷奴脸色绯红道:“傻蛋,你衣衫破了,不得缝上一缝啊?” “那蜂蜜有什么用?” “易容啊,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好几日哩。你当这面泥能用到明天吗?如果不买蜂蜜,那就只好用面粉做浆糊了,不过浆糊黏黏哒哒的,粘在脸上可不好受。” 齐御风听她说的理直气壮,不由得无可奈何,当即跟着她从东市走到西市。买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玩意儿,她口袋中也无一丝银两也无,当即又是齐御风付账,两人捧着一堆东西,回转客栈。 因为阿盖此时昏昏沉沉。已然睡下,两人便来到齐御风房中。段蔷奴将一件一件玩意儿展开,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兴致勃勃的玩耍,一边摇头晃脑,嘴里还哼着云南小调。 齐御风默然不语,只想等她整理够了,回转到自己的房中。 段蔷奴见齐御风一言不发,不由得若有所思,收了笑容,她将那一堆东西包起来,开始装腔作势,在房间里缓缓来回踱步,故意将地面踩得嘎吱嘎吱直响。 “你这袍子破了,我给你补补吧?”她突然语气中透着亲切,抬头对齐御风说道,好像是求着齐御风补袍子一般。 “不,不用了吧……”齐御风见她如此主动,不由得期期艾艾,寻找借口。 “要得,要得,这小镇上也没什么卖衣裳布匹的地方,否则我扯几尺布,给你做一件新的,可惜等卖货的船来了,咱么却又要走了。”段蔷奴伸出手来,就要扒齐御风的袍子。 齐御风看她过来,闻得她吐气如兰,幽香阵阵,不由得心情大乱,向后退了一步,慌张之下,反身一手搭在了蜂蜜罐上。 段蔷奴“哎呦”一声,一皱眉头道:“可别把罐子打碎了!”急忙上得前去将罐子封起,放置在远处。 齐御风心道:“可须寻个借口,将这女子拒绝了,可是她如此热情烂漫,自己倒有些开不了口。” 这时候段蔷奴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来解他的长袍,齐御风无奈之下,只能两手伸平,任由她脱去外袍。 却听的段蔷奴道:“哎呀,你这手上,粘得都是蜜呢。”说罢微张檀口,小舌在他指头上轻轻一舔。 齐御风只觉得手指温热,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一般,登时打了个激灵,只觉得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不可遏止,回首望去,但见蔷奴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怦然心动。 段蔷奴突然吐出他的手指,将长袍一收,突然格格一笑:“臭鸭蛋,你看我干什么?” 说罢她便坐在窗边,便开始一针一线,缝补起来,只是双颊其红如火,星眼如波,却是无论何等易容之术,也掩饰不住的。 正当两人尴尬之时,突然听的门外一声大吼道:“将客栈之内的客人统统赶出去,佛爷要包了这家店!” 齐御风听的作者一声中气十足,不由得心中一惊,临窗看去,却见一名番僧满腮虬髯,神态威猛,正站在院子门前,指手划脚的大叫着。 一边那青年店主笑道:“佛爷远来辛苦,可是这店中客人,有的都住了十七八天,若是赶出门去,教他们去那里住宿呢?佛爷你慈悲为怀,就饶了小人生意一次如何?” 那番僧又要说话,正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他二人身后传来:“罪过,罪过。这位施主说的不错,谁又能带着房子赶路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咱们只是歇宿一夜,又何必惹是生非?” 齐御风听的这语音苍老,然而绵绵密密,就如同在耳边说话一般,不由得一惊,心说这个番僧,未见其人,便听其声,当真有深不可测之功,究竟是何方神圣? 待这番僧一现身,却见他白眉长垂,脸色黑黄,却又泛着红光,看上去十分怪异,而且他脸色瘦长,两个颧骨高得像驼峰一样,不由得惊讶道:“这人长得也忒丑,不似得道高僧,倒像个凶吝的怪物。” 先前那名番僧本来嚣张跋扈,但见这位老僧出面,便后退过去,不敢多言。 那老僧进了院门,抬头看了几眼,对着店主道:“将那边一排上房,都空出来即可。” 店主似乎心有不甘,但却也无可奈何,当即点头称是,便去鼓动客人换房,不一会儿,众客人听说番僧住店,忙不迭的腾空上房,任由那老僧一行二十多人住了进去。 齐御风看那老僧领着身后的一十八人,各个武功精湛,头上似乎如同顶了个碟子一般微微凹陷,显然是内力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不禁微微皱眉,等众人过去,住进后面客房,才轻声道:“这人似乎是个藏僧?” 段蔷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齐御风笑道:“看他一脸高原红,猜也猜出来了。” 正当此时,突然房后窗子“哒哒”两声响,有人叫道:“是我。” 齐御风听得是段思邪的声音,忙打开窗子,由他跃了进来,段思邪从窗户进来,神色紧张道:“兄弟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大元国师伽玺真,他领着十八罗汉来此,这一次,咱们可有难了。” 齐御风道:“这人很厉害吗?” 段思邪叹一口气道:“切莫说这伽玺真,但就那十八罗汉,早年便立下过赫赫之功,行走天下,可就没几个人敢惹。” 齐御风眉毛一挑:“哦,这几人看起来内功不弱,不知练的是什么功夫?” 段思邪道:“这十八人所学乃是当今元帝朝廷的司徒,天竺僧人跋陀云所授的并体连功之法,任你内力再强,武功再精,也难逃十八人联手之下,据说当年武功天下第一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也曾险些死在这十八人手上,后来赵敏郡主拼死援护,才侥幸逃脱一条性命。” 齐御风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他们是为了咱们来的?” 段思邪哀叹一声道:“伽玺真曾经到过云南,见过我四人和主母的面目,他这人精明似鬼,就算掩饰再深,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先行离去了。” 齐御风点点头道:“好,这几天衣食住行,便由我们来安排,你们在房中好好养伤,保护好他们母女三人便是。” 段思邪转头看了一眼蔷奴,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回去禀明主母。”说罢从后窗中倒飞而出。 蔷奴被他一看,也红了脸蛋,转头离去,只留下齐御风捧着一根手指,默默发呆,不自觉的,又打了一个激灵。(未完待续。。。) 第十章 欲行不行各尽觞 齐御风坐在床边,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他这一天听段思邪说的清楚,倒是对天下大势有了一番把握。 如今天下大乱,战乱频频,但其实所谓汉人造反的地段,不过四川、湖广、江浙等中原腹地而已,与天下相比,充其量不过三分之一,而且这几大义军也是相互征伐内耗。 自刘福通揭竿而起,领农民军攻下了颍州,起义至今已经十五年矣,义军虽然声势浩大,却也未曾攻入大都,直捣黄龙。 各路义军眼下都在江南一地相互打转厮杀,先是陈友谅杀了徐寿辉,自立为汉王;然后又是朱元璋宰了韩林儿,自立为吴王,随后朱元璋又于鄱阳湖打败了陈友谅,眼下正与东吴的姑苏张士诚一部,相互对峙。 而于此同时,北方元廷却又在做什么呢? 太阳底下,丝毫没有新鲜事,南方汉人相互攻伐,北方蒙古人也是如此。 王保保,孛罗帖木儿,李思奇,张良弼等诸将虽然能征善战,几不逊徐达、常遇春之才,但这几大军阀却也相持经年,各保其主,数百战未能决,内战频发,南北双方几乎同时同根相煎、同室操戈。 刚才看见的这位伽玺真国师,乃是元顺帝一党,而之前所遇见的纳哈出,却又是王保保的手下,王保保辅保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欲夺元顺帝的帝位,自己又是一支独立军阀,对太子与皇帝均有所异议,总之。你打我,我打他。加上其他汗国势力渗透,乱哄哄一团。这个乱劲,那就别提了。 而阿盖的父亲,既云南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乃是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一直奉元顺帝为正朔,而且每年遣使去大都觐见皇帝,执臣节如故,也算是帝党一脉。 不过这党、那党还是各路军阀,对段氏后裔。显然都没什么好心思。 齐御风正自思忖中,突然门口又“当当”有敲门之声,段蔷奴道:“齐御风,咱们去打饭吃。” 齐御风心道,这下午不是吃过了一顿,怎么晚上又要吃饭? 但他也知道这一行人远赴大漠而回,馋的厉害,看见酒菜眼睛都发蓝,恐怕现在做梦还在想着馒头、牛肉。便起身与她一起到了前厅,准备吩咐小二整治酒菜,送到房中。 可两人来到前厅,却见那小二苦着脸。看着两人,身后却坐着一个秃头番僧,见到两人点菜。便道:“这位佛爷说,在这边吃着不热闹。教各位自来大堂之上,自行用饭。”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是什么规矩,莫非这些番僧看这里人多眼杂,想要查查户口不成? 他抬眼去看那番僧,那番僧却浑然看不见他,只见段蔷奴生的楚楚可爱,心中一动,笑道:“这位小姑娘,有趣得紧啊。” 齐御风先前见他鞍前马后,不过是给伽玺真跑腿的角色,并非十八罗汉其中之人,当即也不畏惧,只是装作无奈的样子道:“如此母亲年老体迈,行不得路,受不得寒,可如何是好?” 段蔷奴先是心中生气,但随即收敛气息,也装成双眉深锁,脸带愁容的样子,望着那番僧盈盈下拜道:“这位佛爷,我母亲带着病,不能见风,可否通融一下?” 那番僧嘿嘿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小姑娘,你是那里人啊?怎么口音之中,似乎是滇云一带?” 段蔷奴敛首低眉道:“奴家本是江南姑苏人氏,这些年随着家中伯父行商游历,浮萍漂泊,生平也未曾回过家,滇云一带,可是从未去过。” 那番僧“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近了两步,突然衣袖一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然向段蔷奴肩头摸去。 齐御风眼见他出手莽莽撞撞,不似有多强的武功,但也心中一惊,急忙向前一迈步,挡在了段蔷奴身前,莫名其妙的看着那番僧。 那番僧见这小子不识好歹,心中一怒,随手一推,便将齐御风推到在地,齐御风不欲暴露身份,“哇”地一声推开一大片桌椅,哭丧着脸坐在地下,哎呦哎呦的连声叫苦。 那番僧理也不理他,转头笑嘻嘻的对着段蔷奴道:“你如果想尽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嘛……如今乱党这么多,你也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他站在段蔷奴身前,眼中贪婪之色尽现,凑到段蔷奴身边,便欲轻薄,段蔷奴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宰了这淫僧,但为了不暴露行藏,却只能装作含羞低头,向后慌慌张张的急退,总算挣脱了他的掌控。 那番僧武功不高,但却自诩风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欲动手,便作势贴近段蔷奴身边闻了一闻,哈哈笑道:“好香啊!” 此时堂上坐着大抵为汉人,见此无不内心愤懑,恨那番僧轻薄无行,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恐番僧权势,不敢动手,都是含怒不言。 那番僧笑过,随意道:“今日只此一例,你们且回房中吃饭,等到了明天,便需到堂中用餐。” 齐御风心道:“那番僧不是住一日便走么,怎么连明天都管?” 段蔷奴含着羞愤,当即点了点头,回头去寻小二,却不料那番僧突然又摆手拦住她道:“慢着……” 段蔷奴睁大眼睛看他,不明所以,一边齐御风却见惯了这种眼神,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陪着笑脸道:“这位佛爷,多谢你,这点小意思,望您笑纳。”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番僧手中。 那番僧掂了掂银子,满意的“唔”了一声,随后看向齐御风,轻蔑的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两人点了菜,回转客房。段蔷奴一到无人之处,立刻气得浑身发抖。轻声道:“等晚上睡熟了,就杀了这无耻之徒。” 齐御风摇了摇头道:“眼下敌众我寡,不可轻举妄动。” 段蔷奴睁开杏核眼,冲着齐御风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跺了一脚,转身回房。 等小二端来酒菜,席间吃饭之际,齐御风听得门外觥筹交错,那十八罗汉叫的山响。俨然不将其他客商看在眼里,便与段思邪等人通了消息,暗中警惕。 等吃过晚饭,夜已深沉,那些番僧吃饱喝足,也回到房中歇息去了。 齐御风回到房中,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运功良久,正思忖着是否要出去打探一番。突然听得忽听得房上西北角上高处传来格格两声轻响,知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跟着东南角上也这么两响。 他心中陡然一惊,持剑在手。也不吹灭烛火,便贴在他与段蔷奴,阿盖等人居住的房舍中间墙边。贴墙而立。 他附耳在墙壁上倾听,只听得一会儿西边有人“当当”轻敲几下墙壁。再过一会儿,东方又有声音传来。先是不明所以,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人纵横来去,沿着客栈四方绕来绕去,似乎在巡视其见,而没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墙上固定的地方敲击几下,互通信息。 这声音并不甚响,只有内息深厚之人,才能听得真切,想来便是那十八罗汉之中的人物,在守夜巡逻。 他仔细辨认,却听得原来共有四位番僧职守,绕着客栈周而复返,不徐不慢,正好一人一边。 听到这些,他心中稍安,心道十八罗汉不过为了保护那国师,循例而行,似乎并未察觉到客栈之中的其他威胁,自己这方若是规规矩矩,不露破绽,倒也无妨。 正待他停了一阵,觉得并无大事之际,突然听的一声破空声响,似乎有人沿着墙头而出,这客栈山墙足有一丈多高,甚为坚实,此人却仅仅留下些衣袂飘风之声,轻功当真练到了极致,若非齐御风紫霞神功绵绵密密,运行不息,耳目灵敏数倍,也听不到这一声。 齐御风当即心中一动,当即将窗子打开一道缝隙,贴着墙根向外望去,只见又是两声呼呼风响,两名番僧也越墙追了出去。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难道店中除了自己一伙,还有其他高人? 他捡起房中一根丝线,轻轻拉了拉,给与他隔了一个屋子的段思邪等人送信,不一会儿,只听门外便传来一阵绵绵的喘气之声,一人轻声走进屋中,他也不回头,便知道是段思邪来访,当即轻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们保护好郡主。” 段思邪将一柄钢刀掩饰在袍子下面,沉声道:“好。” 齐御风回头冲着他一点头,侧身从后窗而出,听的那剩余两位番僧细微的脚步声已经传得颇远,有些袅不可闻,便乘隙从墙上跃出,直奔黄河岸边。 他施展胡斐所传的“飞天神行”轻功,行如草蛇灰线,不留痕迹,远远只见黑影晃动,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沿着黄河一路上北,三人轻功都颇为了得,心下不由得寻思:“此人轻功如此高明,却怎么能露出如此破绽,被人追赶,莫非他故意为之,想要引出这些番僧,各个击破?” 他脚下加快,却见那三人也是越奔越快,到了前头山前一拐,便不见踪迹,齐御风心中陡然一凉:“莫非中了那番僧调虎离山之计?他三人出行是假,引我出门才是真的?” 他略微一想,心说那四大护卫武功也不是白给,即使十八罗汉出手,一时之间,也未必能杀得尽了,自己稍微探查片刻既归,并不碍事。 他猛吸一口气,运转紫霞神功,弓身伏地,急往前蹿,直蹿出几十丈远,将到了山边之时,突然听的前方隐隐有似乎金刃劈风之声,齐御风暗叫一声:“果然有人动上了手。” 他抬首看见前面一棵古树,枝繁径深,双足一点,身形纵跃而起,便如一条灰鹤般斜跃了上去,定睛一看,却见空山寂寂。明月朗照,哪有什么人踪? 齐御风心中疑惑。心道莫非我刚才耳朵蹿烟,听错了声音。可转念一想,额头猛然生出了一把冷汗,心道不妙,便翻身落地,径直回返。 刚要走到客栈外缘河岸之时,突然听的前方有人沉声喊道:“谁?” 齐御风借月光看去,只见前方两个番僧,身姿魁伟,手持方便铲。正大模大样一路沿着河滩向山边走来。 他此时露了行迹,心中陡然一怒,心说只此两人落单,我还杀不了么,足下轻捷一点,几个起落,便落在那两人身边。 那两个番僧见敌人攸然而至,蹁跹如鹤,落地无声。轻功如此高明,心道不好,正要放声长啸示警,齐御风陡然拔剑出手。急急一剑便刺向一人咽喉,临到途中,他剑式一摆。一剑化为两剑,分刺两人。 那两人只见长剑快捷无比。疾如流星,光芒刺眼。俨如明月,不由得心中一凛,全身一颤,背上冷汗直冒,心道世上怎么有这般厉害的剑招,忙舞起手中方便铲,以为防御。 齐御风不欲弄出动静,惊动了客栈中人,见两人守御的严密,一口长剑飞舞盘旋,点打刺戳,迅捷狠辣,径直对准了两人要害。 那两人那曾见得过这般神剑,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接连向后退去,喉头气息一沉,那声长啸便咽回了肚中。 三人盘旋来去,激斗片刻,那两个番僧既发不出半点吆喝叫骂,兵刃也碰撞不到齐御风的长剑,心中焦急,当即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上前,一人横铲守御,便要发声。 齐御风见那人张口欲呼,右手挥剑,急急攻了三招,击向一名番僧;而左手一挥,一招“密云不雨”透掌而发,攻向另外一人。 前一个番僧见他长剑如雪,纷纷而至,不由得大惊失色,忙连滚带爬的向后急退,而后面那个番僧刚吸了一口长气,便觉得一股沉重之极的掌力压了过来,逼住他胸口,只觉得喉头气息一沉,话声立断,一口气便如何吊不起来。 齐御风见这两人露出破绽,急忙脚踩四象,陡然身形一转,冲到两人身后,抬手一剑,便刺入那后面番僧的胸膛,继而抬剑一撩,鲜血挥洒,将他上身劈成两半,死的不能再死。 身边那番僧未及站起,便见此状,忙将手中方便铲一送,便袭上齐御风脖颈,齐御风微微转了半个身子,长剑一斜,径直将他方便铲斩断,一剑飙血,又割断了他的咽喉。 他左手握住方便铲的前端,不使它落下地来,发出声息,四下望去,见荒野之中,明月如昼,并无人踪,当即舒了一口气,提着两人身体兵刃,纵跃几丈,来到黄河岸边,将两具尸首推入河中。 此时回头望去,客栈方向暮霭沉沉,寂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叹一口气,终究还是凝神提气,悄悄走回了客栈。 临到自己窗边,却见一道身影紧贴着门边墙壁,手持钢刀,双眸有神正看着自己。 “如何?”段思邪悄声问道。 “死了两个番僧。” “嗯……”段思邪略一沉吟,随即抬头道:“不是两个,是四个。巡夜的四个番僧,现在一个也没有剩下。” 齐御风登时微微惊诧:“那人好高明的武功。“ 他心道,凭借自己这般剑术,杀那两人也费了好大力气,直过了三十招才得手,那人居然无声无息,便瞬间杀了二人? “怎么办?”他知道段思邪武力虽然不及自己,但常年累月,在段功身边护卫,这样的经验,却比自己丰富许多。 “见机行事,老贼秃并未出手,咱们还有机会,十八罗汉只死了四个,也不是咱们显露出手的时候。” “好。”齐御风简单明了的回答了一声,又不得心疑道:“那个故意引出两名番僧的人,却又是谁?” 两人嘀咕商量几句,见天色已然蒙蒙发亮,便敌不过睡意的侵袭,叫醒施宗、施秀起身职守,模模糊糊的躺在各自床上,囫囵睡下。 齐御风心中有事,迷迷糊糊,睡得不沉,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听的房中响动,便睁开眼来,抬眼却见段蔷奴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想吃些什么?昨天晚上我生着闷气,都没有吃饱,今天咱们再去街上买些好吃的回来?”段蔷奴兴高采烈的问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她,心道昨夜如此大事,你居然不知道吗?居然还想着今天出门逛街,那里来的那么多闲心? 正待他要出口发问之际,突然段蔷奴走到他的床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昨天打你的那个管事的番僧,今天一早已经死啦,尸体就躺在客栈外面,杨伯伯今天早晨偷看了一眼那个鞑子国师,说他好像是受了点伤,眼下应该是运不得力气。” 齐御风乍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便是四个番僧一死,那伽玺真身旁断也不能缺了守护之人,究竟是谁有那般能耐,能击伤了他? 至于那管事的番僧,本领低微,死与不死,却与他无碍。 “咱们怎么办?走么?”他开口问道。 段蔷奴摇了摇头,叹息道:“走不了了,今天一早,又来了六个番僧,眼下正严密的监视着客栈码头,恐怕咱们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这个镇子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夜阑天外风吹雨 “那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出门逛街?”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段蔷奴,心中满是感慨。 他心中想着,这姑娘神经也忒的粗大,眼下千头万绪,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她却一门心思,奔着好玩好吃的东西? “兵者,诡道也,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这年月那里不是天天死人,咱们如果疑神疑鬼,整天在屋子里面鬼鬼祟祟的,反倒被他们怀疑了,只有佯装不知,一如往常,才能教那些番僧放心。”段蔷奴伏着身子,贴近了齐御风的耳朵,笑嘻嘻的细细说道。 齐御风只觉她吐气如兰,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微微向后一挣,段蔷奴身躯前探,吃不住力,不自觉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咳咳……”齐御风无辜的双手上举,一张脸转了过去。 段蔷奴缓缓爬起,脸色通红,坐在床边安静了半天,才柔柔的说道:“我可跟你说……我平日的为人可不是这么轻佻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沉,转头正色道:“段姑娘,我在家中,已经有了未婚妻子了。” 段蔷奴听到这话,却混不在乎的笑道:“要是没有,我才觉得奇怪呢,不过哪有打什么紧,我爹爹与妈妈成亲十六载,不也是娶了二娘么。” 齐御风摇头道:“那不一样,他统领云南一国,三宫六院,况且你是大理段氏之后,系出名门。我只不过一介百姓……” 段蔷奴道:“大理段氏又怎么样?很威风么,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么?” 齐御风一时语塞。当即摇了摇头,段蔷奴抿嘴一笑,拍了拍床边道:“好啦,你起床罢,我去给你做假脸。”说罢嫣然一笑,转头起身。 等段蔷奴起身,去一边兴高采烈的擀面和泥,齐御风叹息一声。立刻翻身起床,洗漱打理,等她给自己贴上了假面,两人便走向客栈大堂,出门而去。 两人临到门口,齐御风只见地上新铺了一层黄沙,毫无异状。只是隐约之中似乎在空气中依旧能闻得到一股子血腥气息,门口桌子旁边,四个红袍番僧,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自顾吃饭,也不理人。任由客商行走来去。 他心中不由得疑惑,心说一连死了五个人,这些番僧居然脸色不变,一如往常,当真好定力。 两人到市集上。不到一会儿,便买了些零碎玩意儿。回转客栈。 此时一名番僧正好吃完,看他回转,突然站起问道:“喂,你们一伙,一共几人?都是干什么的?” 齐御风心中一跳,赶忙回话道:“回佛爷,一共八个人,这是舍妹,房里还有婆婆,和四位叔叔,一个弟弟。咱们都是行走经商,准备去那边贩些东西过来的。” 那番僧双目炯炯有神,瞪视着齐御风,皱眉道:“是东字三号房那一伙人?你那婆婆,叔叔,怎么还不出来吃饭?” 他瞧齐御风其貌不扬,脸色焦黄,倒还像个行商的,但段蔷奴容貌举止、说话神态,却无论如何假装,也不像是乡下姑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疑虑。 齐御风忙道:“婆婆因外邪侵袭,饮食不节,损及脾胃,眼下见不得风,所以这几天饮食,都是在客房中吃的。” 那番僧听了,心中微微不信,一执禅杖,粗声粗气道:“你带我去看看。” 齐御风略微有些为难,但眼下说话越多,疑点越大,当即与段蔷奴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并排带路,走向后院房中。 临到房前,齐御风故意大声敲门叫道:“婆婆,你好些了么?” 房中静寂片刻,随即传来阿盖疲惫嘶哑的声音道:“好多啦,不过这风大的时候,这全身骨肉还是酸疼的难受。”说着唉声叹气的咳了一声,显得体态虚弱之际。 那番僧听到这话,不禁冷笑道:“风大的时候骨肉酸疼,哪是什么饮食不节,脾胃不调之症,分明便是上了年纪,得了风湿之症。” 齐御风听到这话,一举拇指赞道:“还是佛爷高明,咱们寻了好几个郎中,都治不好婆婆这病,正寻思着前往大都瞧瞧。佛爷这话一语对症,不知可有什么妙方?” 番僧冷哼道:“自己去寻大夫,佛爷可没空理你!” 随后他微微推门,向里面看了一眼,看床上一位老人鸡皮鹤发,有气无力的斜斜倚靠在床上,便也不细看,回头道:“你们那四个叔叔呢?” 那四人听到齐御风喊话,早已惊醒,忙走出门来,各自拱手道:“佛爷万安。” 番僧“唔”了一声,淡淡看了四人几眼,一扬头,神色登时变得倨傲起来,脸色不阴不阳,飘忽不定,看不出什么神色。 杨渊海看出其中门道,忙掏出一块银子放在了番僧手中,道:“佛爷一路辛苦,咱们都是做小生意之人,还带着家眷,行动不便,请佛爷多加包涵。” 番僧掂了掂手中银子的斤两,“嗤”一声笑道:“这点银子,也够收买你家佛爷的么?” 杨渊海急忙再从袖子掏出银两,递了过去,却只见那番僧接过两锭银子,一摆手道:“罢了,你们这些人物,能有什么钱财,昨夜里出了大事,从今日以后,除了房中那个老太婆,你们都需到大堂之中吃饭,不得有误。”说罢自顾自回转了过去,也不理四人面目。 几人面面相觑,万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就糊弄了过去,即令杨渊海多思善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元人野蛮粗犷,民风淳朴,所以人也厚道异常。 当日大伙外松内紧,又好生紧张了一阵。才由四大护卫去大堂吃饭,继而换了齐御风与段蔷奴、段宝三人又去。两伙人只见客商们见惯了番僧之后,便一如往常,喝酒吃菜,好不快活,不由得心中又是纳闷。 当天夜里,众人安排好排班,正待休息之际,突然听得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地洒将下来。 段思邪与齐御风对视一眼,目中不禁都微有忧虑之感,这大雨磅礴,如果敌人借雨势无声无息的欺来,可端的不好应对。 正当此时,突然听的前厅有人大叫道:“开门,开门!” 此时大堂之中。尚有三五人停驻喝酒,店小二见也无差遣,便并了两把板凳,自顾自的躺在上面休息。 他听到这话,此时不情愿的伸个懒腰道:“刚关门就要开,连个好觉都睡不成。” 那门外声音接连炒豆般传来。听的似乎有十几人一同呐喊:“开门,快开门!” 店小二见那门板不断颤动,不由得皱眉骂道:“敲敲敲,敲你个丧门星……”但手上却不敢停止,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打开门闩。 谁知未等他伸手之际,突然“嘭”一声巨响。大门四分五裂,迸射开来。那店小二激灵一下,急忙打一个滚,好歹算是躲过了这一劫难。 未等他站起,便看见十几个背剑持刀的汉子走了进来,各个神色剽悍,冷着面孔,浑身湿答答的,未及店小二凑到跟前,便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但见店小二惊呼一声,便捂着嘴角满地打滚,抬手一瞧,却见满口牙齿,居然被人打落了一般。 他满面惊诧,怒道:“你……”话一出口,只见人影晃动,“啪啪啪啪”一连四声脆响,他的双颊立刻肿得如馒头一般,连话都说出来。 那群人为首的汉子一把抓过他的衣襟,怒道:“怪话那么多,你家不做生意了?” 那店小二受此折辱,惊愤之下,登时将目光朝一边守御的四位番僧看去。 只见那四个红袍番僧,一双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瞧了这一行人几眼,沉声问道:“可是南边三点水的朋友?” 那为首的一名汉子傲然应对道:“不错。”说罢向前一步,随手将店小二一掷于地,斜睨着四名番僧。 却见那番僧略一沉吟,居然不再看他,只一摆手道:“外面雨大,早些歇息罢。”说罢提起酒盅,又喝了一口,竟恍如无事。 那汉子似乎觉得讨了个没趣,当即转头道:“小二,开五间上房,你若再有废话,看我不打落你满口牙齿!” 小二见番僧也不敢应对,气势登时便弱了一截,连声点头答应下来,安置这一行人。 齐御风耳目聪敏,听的片刻之后马声嘶鸣,那一行人不断怒骂小二,不禁疑惑问道:“三点水,使剑,那却是什么来路?” 杨渊海忧心忡忡道:“那是青海派。” “青海派?很厉害么?” 杨渊海抿了口茶,叹息道:“何止是厉害,青海派僻处西疆,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天下武功,不逊于少林、武当、峨眉、昆仑,明教的,恐怕就只有这青海派了。” 齐御风听他丝毫没有提及华山、崆峒等六大门派,不禁心中一沉,问道:“既然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杨渊海小声道:“这青海派乃是当年全真祖师丘处机真人西游,面见成吉思汗之时,在青海设立玉真观,传播道法武功,留下的一支隐脉,近百年一直行事低调,江湖上罕见身影。也就是这三四十年,才能看的见他们出来四处走动。” 齐御风皱眉道:“那眼下他们帮着哪一方呢?” 施秀不屑道:“青海派剑术高明,变化精微,劲力雄浑,而且又以剑阵闻名,除了少林武当,几乎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能在青海立派,嘿,你说向着谁?” 齐御风心道,青海派既然如此嚣张跋扈,又在蒙古人统治的成熟之地公然行走,便有很大几率,是跟着蒙古人一头的了? 而另外一边段思邪却摇头道:“也并非如此,青海派行踪诡秘。究竟是正是邪,咱们也说不清楚。有几个败类去过咱们云南挑衅,那也是平常之事,不可当成飞鸿子的看法。” 齐御风看着两人争执,不由得一怔,随即他点点头道:“等我晚上去探探路数,你们守御好了。” 当夜,齐御风吞吐真气,将紫霞神功运转了几遍。便穿起了一件江小猎准备给他的夜行衣,带上面罩,偷偷沿着窗子出门而去。 他在大雨之中,躲过那十八罗汉的岗哨,在市镇上绕了一个大圈,确定无人追踪,才回转过来。径直奔向青海派一溜房屋而去。 他贴近了门口,偷眼望去,却只见那十余个汉子脱了蓑衣,露出真容,果真是些道士。 他心道杨渊海武功尚没自己高明,但听了几句话。便断定这些人是青海派玉真观的道士,这般能耐,可当真不小。 正自他夸赞间,却见得居中一名道士,满脸络腮胡子。如同短戟,一拍桌子道:“好就这么定了。这一次倚天剑出世,咱们势在必得!” 齐御风见周围人物纷纷摩拳擦掌,点头同意,不禁微微一愣,心道:“难道自己来得晚了,错过了些什么?” 一边登时有人喝道:“那些番僧就在左近,别这么大声说话,须防隔墙有耳!”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登时怒道:“你不叫我大声说话,你却为何要如此大声。” 先前那人气急,却也不欲翻脸,当即转过头去,沉声气道:“当真不可理喻。” 那汉子又道:“你说谁不可理喻,你当你们天字门的,就比我们地字门的高明些么。” 两人正要争吵,却突然听的门外微微“哈”一声笑,登时这十几人尽皆一惊,当即持剑破窗而出。 齐御风也是一惊,心说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人在此偷听,当即轻轻一跃,隐在一棵树后,只见头顶先是飞跃过一道白烟,接着十几道清影飞射而过。 一个白衣人领着十余个青海派的人物,奔向了高原深处之中。 齐御风心中一动,心说且先不忙看那些人战局,先看看这青海派的卧室中有些什么。 他心念所至,尚未动身,却听的对面窗子所在,又是轻轻一响,他急忙身一缩,却见得房檐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一条泥鳅一般,钻进了那青海派所在的卧室之中,上下翻腾,左右踅摸,论及偷盗的能耐,比之齐御风可强得多了。 齐御风心道,莫非这人与那白衣的男子,是一伙同党?当即他也不着急,只静静等待,看着那身影究竟能翻出什么秘密。 只见那人开包裹、翻行囊,行动迅捷无比,不一会儿,便寻到了一个金灿灿的丝囊,“哈”一声笑,清脆有声,揣在怀中,登时便要越墙而出。 这人临到窗口,便要溜走,可齐御风那里容得他就此离去,当即翻身如电疾射,越过房脊,落在那窗前,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使出降龙十八掌的功夫,直奔那人而去。 此时天空之上,咔嚓一个大雷,那人见这一掌劲风凛冽无匹,直有天地风雷之威势,不由得吃了一惊,登时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便要沿着后窗,弹射而出。 齐御风一招得手,双掌如云出岫,层层叠叠,接连向前,擒住了那人双肩,轻轻一摁,将他双臂扣住,随即接连向下,连点他几处穴道,那人登时全身酸麻,已经不能动弹。 齐御风心道:“这人必然住在客栈之中,今日这东西得手便是,也不必得罪了太多人。”当即也不掀开他的面罩,径直伸手入怀,掏摸一阵,取了那个丝囊。 等他手伸出来之际,齐御风不由得微微一怔,神色有些窘迫闪烁,脸色微红道:“抱歉。” 原来他触手混圆,柔嫩软滑,摸到的竟然是一个女子的抹胸亵衣,情急之下,那一痕雪脯,却被他摸了个通透彻底。 当即他略有些尴尬,不便久留,便冲天而起,倒飞而出,临走时,随手抓了几枚铜钱撒了出去,正打在那女子穴道之上,那女子一经解穴,立刻立足不定,软绵绵的摔在了地上,口中骂道:“草你姥爷!” 只可惜,她心惊胆颤之下戕力逞强,语气娇弱,纵然激愤之下,拼尽全力,那声音却也如蚊蝇哼哼,细不可闻。 此时大雨倾盆而下,齐御风快步而出,在大雨中飞扬奔沓,有若一条长龙般行经空际,渐去渐远。 不一会儿,便看见前面一片林中,有兵刃相交之声,已有数人斗在一处。 他俯身而去,走到近前,隐在一棵树后,却见刀光纵横,剑影闪动,共有十几人分成了两边相斗。 齐御风仔细辨别,发现那些使剑的便是青海派人物,而另外一伙人,却共有二十余人,却是黑衣蒙面,从所未见。 此时雨下得正紧,只听得雷声轰鸣,暴雨倾注,烟云滚滚,这一个小小的林子,早已遮挡不住风雨,一干人俱全身湿透。 齐御风仔细看去,但见青海派人物各个身手矫捷,布开剑阵,攻中有守,左冲右突,东西狂奔,显然阵法娴熟,剑术精妙,虽在大雨磅礴之中,剑势不乱,每一道闪电劈落,便必定有青海派人物进攻得手,空中飙出一道血花。 而另外一伙人物,却三人一组,各使长刀,如电逐星驰,穿插来去,破阵直进,虽然看似狼狈,有数人接连受伤,但齐御风却看出,这些人三人一组,看似攻得散乱无章,但这些人左右呼应,互为奥援,此来彼去,就如同蜘蛛织网越来越密实一般,渐渐收缩了战场,等再过三十四招,这些人定然能反击而起,盖住青海派的剑阵。 齐御风对于剑阵的研究,只限于恒山派的七花剑阵和万花剑阵,虽然方证、冲虚在他眼前使过真武七截阵,但限于他理解不多,却不能识得。 但此时见到这两拨人的剑阵,却不由得大为叹服,觉得这两方面的阵法比之恒山派武学,十足高明了不少,其中重重细微衍生的变化,更是异想天开,而又深合剑理,当即不由得看的心摇神驰,惊喜不已,心道原来阵法还有如许的妙处,却是即使“独孤九剑”的口诀之中也没有详细叙述的。 又过片刻,他看的众人翻翻滚滚,招数精奇,剑法之中有许多妙处,居然连自己也觉得甚为惊艳,不由得暗暗称奇:“这些人武功着实了得,实不在那些番僧之下,除了青海派,那些人什么来历,居然自己也看不出来,可见天下之大,草莽间卧虎藏龙,不知隐伏着多少默默无闻的英雄好汉。”(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黑云如墨卷松岗 过不多时,果然如齐御风所料,那一干黑衣蒙面之人,招数越来越紧,步步进逼,三人合击化为六人合击,然后再化为九人,围成了一个圈子,那青海派的剑阵,虽然飘逸横飞,但在那黑衣人首领不断吆喝命令之下,却也不由得越来越小,渐渐有些窘迫不堪。 虽然这青海派之中,颇有几个高手,这几人不住变招强攻,接连而上,但黑衣蒙面一派的人物此时已经连成一气,守御的绵绵密密,层层叠叠,不过二十多招,只听得青海派一人“啊”一声惨呼,遭砍毙命。 青海派人物心中登时都为之一惊,但虽处逆境,阵法竟是也丝毫不乱,当即有几人发起狠来,剑光霍霍,青光闪动,连施绝招,直直冲破了一处防御,也砍伤了一名黑衣刀客,回敬一招。 齐御风见这几人出手,长剑如冰轮横空,流光曳地,单剑颤动,竟然一连抖了十几朵剑花攻向敌方大穴,而来回挥削之际,长剑轻扬,剑刃飘忽来去,剑法之妙,倘若不是亲眼看见这般搏命一击,则许多精妙之处,实在难以用语言体会。 当即他不由得暗暗喝彩:“这些青海派人物除了少林武当,谁也不服,果然却有些真实本领。” 但见青海派六七名高手搏命一击,几乎要突出重围,但身后十几人起初尚能跟随得上那几人攻势,但三五招之后,那几名高手。剑势如风,宛如长空电闪。身后之人剑招之中便不免露了空隙,剑阵之中,现出一丝瑕疵。 齐御风见此不由得皱眉,心道这剑阵只有你们几个使得快又有什么用,前后不一,漏洞百出,莫不如齐头并进,威力更大。 那群黑衣汉子的头领。显然也看出这其中微妙变化,他陡然一声呐喊,势如奔雷,突然七柄长刀,一同斩落,从青海派身后围攻了上来,这一下几名黑衣人登时如虎入羊群。青海派剑阵登时被破解,三人垂头栽倒在地,显然已是在无法起身。 青海派那几名高手登时心中震惊,当即有几人身形陡转,回头护住了阵角,但以他们不过六七名高手。对敌对方二十余人,却显然明显不敌,当即一干人等,不由得面如死灰,呆立不动。只是手中各持长剑,等敌人一动手。便要使出壮烈决绝的剑法,与之同归于尽。 那黑衣汉子的领袖见到青海派余下人手,虽然处在下风,但各守方位,阵势严整,虽然经此大败,居然阵法不乱,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当即一摆手道:“且住!” 他上前一步,厉声道:“你青海玉真观和我南海义军向来无怨无仇,何故夤夜来犯?”他话虽然说得中正,但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那边青海派为首一人,矮壮的身子,短须如戟,当即冷哼一声道:“我等既然败在阴风刀阵之下,只怨自己学艺不精,还有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人道:“非也,非也,我等一贯钦佩青海派剑术如神,此番西来,也是为了结交朋友,实无恶意。” 那青海派之人听到这话,不禁一愣,众师兄弟左右对视几眼,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眼前形势逼人,既然对方都主动退让一步,却也不由得他们不软了下来。 当即青海派又出来一人,三寸美髯,白皙疏眉,放声道:“我等也是追赶敌人至此,并不知道诸公在此歇息。” 此时雷雨交加,这些人虽然有丛林避雨,却也遮挡不住声音,所以话音都说得极大,齐御风听得这人说话,正是此前与那络腮胡子语气相争之人。 而那黑衣之人,此时掀开蒙面,齐御风只见这人鼻梁极高,脸色甚白,虬髯碧眼,倒不似中华人士。 那名黑衣人闻听此言,沉思片刻,哈哈一笑道:“误会,一场误会,不如咱们罢手言和,各自退去如何?” 青海派那络腮胡子之人,微微嘟囔了一句:“敢情你们没有死人,人都给你杀了,凭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使能令死人复生么……”但此时他们人数既少,又敌不过对方的阴风刀阵,对于这种结果,已经是做梦也不可得,语气中自然留了一番余地。 黑衣人一脸恭谦,笑道:“咱们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头上舐血的日子,哪有不死人的,诸位手执长剑,一句话不说的攻进这林中来,依这位大侠所言,我等便需束手待毙了?” 其时天下大乱,四方扰攘,武林人士行走江湖,若非杀人,便是被杀,颇难独善其身,手上不带丝毫血渍者,可说极是罕有。这黑衣人一说,那络腮胡子之人,冷哼了一声,也无法反驳。 黑衣人左右看了一眼,又道:“不过今日咱们两派似乎是中了小人奸计,累及两派人手伤亡,不如约定个日期,我蒲鹤亲自登门赔罪,咱们一同查明那小人踪迹如何?” 络腮胡子之人闻听此言,扬眉道:“那人就往这边跑了,你们没看见么?” 蒲鹤惊诧道:“咦,我们也是刚到这林子里避雨,怎么……”他说到一半,突然张口结舌,继而脸色一黑,仰面栽倒。 他身边一人本来持刀相向,此时见蒲鹤栽倒在地,不由得大吃一惊,上前一探,觉察出他脉搏已停,登时悲愤万状,大喊一声道:“蒲香主给他们害死了,咱们给他报仇!”说罢一刀猛砍,击向对面那络腮胡子的道人,身后之人一听,也惊骇无比,纷纷而上。 这一下青海派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大敌当前,也毫不畏惧,当即众人提剑起身上前,待对方挥刀砍来。便巧妙避开,继而兜转着圈子。各自为战。 南海派失了主阵之人,这一下阴风刀阵无法施展,只能三人一组,各自为战,但青海派剑光所致,人影倏地散开,倏地聚合,或前或后。阵法变幻,虽在雨中也毫无滞碍,不一刻便将南海派阵势冲乱,连杀了数人。 正自青海派杀得兴高采烈之际,突然有数人觉得身上一痛,似乎被蜂针蜇了一般,这一痛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突如其来,直达心肺,疼痛入骨,登时这几人便仰头栽倒。脸色铁青,牙齿战战,几乎痛不欲生。 那络腮胡子的道士见状大吃一惊,挥袖一扫,见袖口上缀着几枚寒光闪烁的针芒。不由得大叫道:“是透骨阴风针,大伙儿小心。” 但他这一叫。却来的实在太慢,南海派众人掏出机关暗器,机括连续摁动之下,对面青城派几人接连栽倒,片刻便只剩下七名高手,可依靠长剑,勉强抵挡住敌手的机关暗器。 此时漫天乌云,狂风大作,大雨如注,这林中地面湿透,众人身上都浮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青海派余下七人,奋勇当前,踔厉风发,七柄长剑使得犹如七条长龙,不住盘旋游走,上下翻腾,当真变化若神。 那南海派所依仗的,不过是诡秘阴毒的刀法暗器,此时对阵无功,暗器使尽,不由得大惊失色,各个神色慌张,陡然一一齐大声发喊,冲上前去,红了眼的缠住七人乱打,乱咬,但见剑光刀影激荡之下,众人如草芥一般纷纷而倒,一时场面惨不堪言。 那相貌文雅的道士一剑抹去,正中一人胸膛,随即向上一带,挑飞了那人的面罩,此时天空一道电闪,齐御风看的真切,只见那中剑之人,一头秀发飘拂,肤若白玉,相貌却是甚美,只是眸子极淡,几乎无色,不由得心念一动,这也是个西洋女子? 那道士本来雍容至极,可这一剑划过,陡然看见一点金芒飞起,他随手一接,细看之下,确是一个金灿灿的丝囊,不由的脸色大变,大叫道:“试剑囊!” 这一声呼喝,无论南海派、还是青海派之人不由得都回头看去,络腮胡子的道士先是半信半疑,随后看见那道士手中之物,不由得破口叫道:“怎么他们……”话音未落,却只觉得背心一寒,一股锐利之极的的真气透体而入,不由得“哇”的一声仰头吐出一口鲜血,伏倒在地。 而于此同时,另外一方众多青海派、南海派人物,也都觉得身后一股旋风,一股澎湃而至的雄浑内力印在背心、后脑、腰椎等处,登时七零八落,死伤殆尽。 这一下变起仓猝,敌手闪电般猛施突袭,那文雅道士心知不妙,却并不慌张,向前迈了一步,走乾位,踏中宫,长剑抖动,一点寒星陡闪,闪出十几朵剑花,将自己身形尽数罩住,这一式已尽青海派剑术武功最高旨,可谓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但见此时林中阴影之中,左右个闪出一道身影,一道白光、一条黑影,那黑影也不理他剑术精妙之处,伸手一抓,持住他剑身,伸手一撅,便将一柄精钢的长剑折断,接着随手一拍,击向他胸口要害,“啪”一声闷响,这道士登时经脉俱碎,死的不能再死。 而那道白光虽然稍慢一步,却也毫不逊色,他扫平身边青海、南海派人手,飘身而进,二指齐伸,击向那黑影的面门,左袖飞扬,有如提壶斟酒,便将“试剑囊”向自己身边一带。 黑影双掌齐发,一掌攻向那白光,一掌攻向那持着“试剑囊”的衣袖,两人空中,俱是搏命一击。 此时天空几道闪电接连而至,白光耀眼,三四道闪电齐亮,两人双指一掌,斗个旗鼓相当,飘落在地,但见那“试剑囊”高飞天际,俱吸了一口气,准备纵跃而起。 正当此时,两人突然突觉身周气流略有异状,见一道身影突然冲天而起,夭矫若龙,伴随着一道闪电劈落,一道灰影,“唰”一下接住那“试剑囊”,随手揣入怀中。 两人不由得“咦”了一声,看那人身影瘦小,似乎乃是个少年,不由得更是惊异。 当即两人不及那少年下落,身形急升而上,手中各自施展绝技,张牙舞爪,一如草莽之龙,风尘之虎。 只见那人凌空反转,身形飘逸,双掌居高下击,霎时间风雨齐至,犹如一条雨龙疾射而飞,雨点打得两人面目生疼,手上不由得一窒。 那人与这黑白两人各对了一掌,身形借力,再一次冉冉上升,足尖在树干上一勾,轻巧的一个翻身,身子已然定住在树枝之上,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向下望去。 那一黑一白两人此时显然都有些迷茫不解,抬头上望,见那少年身形稳稳的站在树枝之上,飘忽起伏,犹如波浪一般,他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两大高手,不落下风,显然功力臻熟,也是一方豪强之辈。 那个头矮小敦实的黑衣之人,开口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这声音雄浑苍凉,应该是个年迈的老人之声。 齐御风此时站在树上,喘息片刻,心中不禁也有些怦怦直跳,他方才得到空隙,趁机夺囊,实在担了不小的风险,这两人武功,却比他估量的还要高明一些。 危机之中,他只有使出第十二重的紫霞神功,凌空劈出“密云不雨”一掌,这已是他自面对东方不败那等强敌之后,第一次施展这种武功。 他略微平复之后,开口笑道:“大家都蒙面见不得人,又何必多问?” 那黑衣人额头布满皱纹,双眉灰白,脸色惨白如纸,只一双眼睛灿然有神,闻听此言,不由得怒道:“那就先宰了你这小崽子!” 说罢他目光扫视过那白衣人一眼,看他略微点头,当即身形斜斜飞起,迎着风雨,一掌如排山倒海,击向齐御风胸口。 齐御风此时胸口还略有些窒息之感,正急切运转内力,眼见他一掌击来,不由得略一皱眉,心道这一掌石破天惊,有风雨大至之势,不知与我的降龙十八掌相比如何? 此时他略一抬眉,却见那白衣人身形陡然一动,一指飞射,直攻那黑衣老者,一道真气有形有质,撕开一道雨帘,如一缕冰线细丝,嗤嗤有声。 那老者陡然一惊,掌力急收,在空中身形急卷,雨点四溅,如同爆炸一般,但见他一直转了十几个圈子,才落在地上,右爪一翻,抓起一根碗口粗的树木,陡然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那树木即被他折断。 随后他抬腕一推,那树干直冲白衣人而去,白衣人凌空飞起,在树干上一点,便又朝着老者一掌袭来。 两人相斗片刻,便打得四下里树木横飞,枝叶飞舞,一片林子顿成空阔之地,不过二十招,两人又突然收手,齐齐施展辣手,向齐御风攻来。(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长风游电剑如霜 齐御风陡见两人齐齐攻来,陡然在大雨中一声长啸,劲贯足尖,如玉龙倒悬,飞射而退,继而在半空划了个弧形,翩然落在地上。 那两人在空中飞掠,如同两只大鸟般,同齐同落,一人以右手食指点穴,快若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却分毫不差;一人则以雄浑掌力,单掌袭来,那掌风破空而至,登时在雨中掀起了一阵汹涌澎湃的浪潮之声。 齐御风方才看他二人交手,虽然快如电闪,片刻既分,但来来回回,却也有二十多招,这两人技艺,在他眼里,比之段思邪等人,可强上实在太多,几乎每一人都可堪与自己伯仲之间。 他一直在默想其中精细微妙之处,此时眼见那黑衣人一掌袭来,直有震天撼地之威,心念一动,忙身子急沉,右脚踏实,左脚踏虚,运起太极拳中的“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 太极拳中,掌心由内向外缠丝称为掤劲,若掌心由外向内缠丝则称为捋劲,若双手同时将掤劲交叉向外掤出,则称为挤劲。 太极拳十三式打手歌有云:掤捋挤按须认真,上下相随人难近,任他巨力来打我,牵动四两拨千斤,引进落空合即出,跟随沾粘不丢顶。 齐御风这套拳法经年累月,练得已不能再练,其中诀窍,自然也是通得不能再通,他这一捋、一挤,手不挂力。以腰带腕,腰胯旋转。轨迹处处成圆,自信即使赵半山在世,也难以挑出半点瑕疵。 当即他引着那老者凌厉的一掌,向后一捋一挤,那老者只觉得他手中似空非空,欲抓却未抓自己的手,但自己却身不由主的想要向旁出一歪,不由得一声惊噫。但他内力雄浑,臂上之力何止千斤,当即凝力一颤,齐御风手上一抖,便再也抓之不住,一股强悍至极的内力传来,只觉得心口一甜。几欲吐血。 所谓太极之妙,自来以“四两拨千斤”为最,但敌人之力倘若并非千斤,而是万斤,亿斤,所谓以力证道。以拙破巧,自然便破之不得,齐御风太极虽妙,但这老者一身内力修为固深,而膂力健旺。远胜常人十倍,齐御风一招无功。当即吃了暗亏。 齐御风只觉得那老者内力弹出,双掌发麻,此时身后那白衣人一指已至,悄然无声的向他小腹打来,他强抑胸口淤血,急忙转身卸劲,运起紫霞神功,单足点地,飞腾在空,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子,又蹿出两丈之外,才算安心。 当即他“哇”一口吐出鲜血,胸怀略畅,心下却暗暗懊悔,心道方才能接他两人一人一掌,固然是占了降龙十八掌的便宜之故,但两人心怀鬼胎,互相加以防备,未尽全功,却也是原因之一,自己这一下想要使些巧门道,却太过大意了些。 他抬首见两人如狂鹰疾舞,又一次猛攻而至,当即丹田吐气,双掌在空中一兜,一推,登时将空中的瓢泼大雨,急向两人推去。 那千颗雨点,大如珍珠、中如黄豆,小如寒芒,被他凌厉的劲风挟着,便也同铁菩提、飞蝗石等金铁打造的暗器差不多,那两人听得风声呼啸,识得厉害,当即也侧头避让,免得损及眼睛面孔,不过即使如此,也还有数十颗打在两人身上,也是隐隐生疼。 那老者心道,这小子看骨骼才多大年纪,怎么练得如此深厚的内力,倘若再过几年,岂不是又是一个张无忌? 他心中如此之想,陡然发起狠来,不再无谓试探,突然身形跃起,一掌从半空中击下,这一掌他手臂微曲,留有后招,一掌之内共分为五股力道,三道外铄,二往内收,忽正忽歪,运转如飞,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可覆盖四野,随时进击,齐御风断然无可逃脱。 而于此同时,那白衣人也陡然提快,身如飞箭,一指前探,若有若无,混不知要要击向何方。 齐御风冷眼看去,心道,这白衣人轻身功夫,比之这老者却要强得多了,只不过却一直藏拙,不肯卖力。 他见这两人掌力指法袭近,急向外逃,却不料那老者掌法绵密,陡然转了个圈,从侧面袭来,而于此同时,白衣人一指也伸向了他的腰眼之处,左手食指微微弯曲,不断绕着圈子,以防着齐御风后招。 此时四面八方,俱被他二人劲风遮住,这两人真力源源催出,俱运出十成功夫,便如同一座大湖蓄满了洪水,只待击到对手身上,便要猛然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任凭任何一招如果齐御风受得实了,都不免被两人源源不断的后招击中,落得骨断筋折,立时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而这两人此时福至心灵,配合无间,居然同时盖住四方与天空,齐御风想要逃出升天,可是千难万难。 至此危机时刻,齐御风突然就地一滚,脚下蹬起,身体便如弹簧机括一般,陡然平平从那黑衣人胯下蹿出,那黑衣老者内功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他虽然眼明手快,却也料不得一人武功如此高强,足以雄霸一方,居然还能使出这种不知廉耻的怪招,他微微一怔,随手一捞,却也只拂到了齐御风一丝衣角而已。 若论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如花蝶飞舞般进退趋微的轻功而言,齐御风并不为佳,但他仗着一口真气十足,强运“飞天神行”这等精妙轻功,却也如鱼得水,他这一下死里逃生,不由得心中大惊,当即他趴在地上,未及站起,便反身拔剑,向后刺去。 那一黑一白正待扑过来一掌结果他的性命,却不料他俯卧在地,反手却陡然亮出这般白森森的光芒神剑。直如将天空中的闪电擎在了手中一般。 此时旷野凄寂,黑月无光。四下浑浊不堪,像泼翻了的巨大的墨池,这长剑现身,登时周围亮如白昼,两人久已习惯了暗夜微光,此时见到这般耀目刺眼的光芒,不由得心生不适,微微眯了咪眼。 就在那一瞬之间。齐御风长剑一抖,一道剑光明耀炽烈,纵横缭绕,如万点玉琼寒星,绚烂绽放,在他身后激荡开来,那黑衣老者奔到他身后。刚一伸手,便急缩而回,只觉得手上一凉,却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没了两根指头。 那白衣人见之也蓦然惊恐,抓出一只判官笔。单手一打,刺向齐御风后心。 齐御风单膝跪地,听得身后嗤嗤风响,来不及回头,听声辨位。长剑一挑一拨,便刺在那人手腕之上。判官笔“当啷”一声落地,那白衣人的手背,也是鲜血涔涔,被他划了一道,幸而他手上功夫灵巧,缩手及时,才未遇到断掌之祸。 那白衣人见判官笔落地,脸色霎时苍白无比,他狞视齐御风一眼,突然双掌翻飞,从袖口中掏出无数暗器,劈哩啪啦,射向齐御风。 齐御风听的风响,使一招“破箭式”拦住数十朵暗器,继而劈哩啪啦的原样打回,那白衣人呆了一呆,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接着未及刹那,他突然之间倒退丈余,一转身,起跃几下,已在数丈之外。 齐御风见那黑衣老者并无进击之意,这才有暇转身,缓缓站起,背靠大树,横剑当胸,心情这才平复了些。 他原本依照段思邪武功见识,对现世已经初有了解,自信二张之下,自己绝对罕逢敌手,却不料今日这两人,就教自己险些吃了大亏,非得拔剑方可。 那老者见他转过身来,微微哼了一声,口中叫道:“小子,接招!”说罢不知道从何处拎起一根细杆铁杖,劲力至猛至刚,呼呼风响,便朝着齐御风砸来。 而与此同时,那远处白衣人见得空隙,突然不知从那里摸出一张弓来,张弓搭箭,一枝黑色长箭如长蛇吐芯,冲破重重雨帘,带着“嘶嘶”的怪声飒然而至,便如要将齐御风吞噬了一般。 齐御风这两人亮出兵刃,不禁有些好笑,一人使出铁杖,还不及筷子粗细,一人黑弓黑箭,悄然无声,若无这等天气,倒是伏击的好工具,可惜碰上独步天下的“独孤九剑”,却也注定他一无所获。 当即他反手持剑,立在当场,待那长箭后发先至,突然一挥一带,将黑箭反击而归,而顺手一搅,便将那黑衣老者的铁杖,搅得七零八落,寸寸断折。 那老者方只出了一招,手中寒铁宝杖便变成了一个光溜溜的钎子,他当即双手握住这钎子,不禁有些骇然,心中只道:“何剑之锋,竟能断我宝杖?” 正当此时,白衣人在远处将齐御风反射而来的黑箭一把擎住,轻轻折断,冷哼了一声,即令相隔十几丈,齐御风也能听的到他心中愤懑乖戾之情。 那白衣人将弓箭背负在背,陡然又从腰间甩出一条长鞭,欺身而上,这时那黑衣老者也醒悟过来,发一声喊,手中握着钎子,径直刺来。 这一下三人手持兵刃,又战在一处,只见三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于林中纵横奔跃,萦绕来去,所到之处,泥水乱溅,草木覆折,尽成一片光秃秃的白地。 那两人接连变招,却始终奈何不了齐御风分毫,眼见他仪态闲适,雍容雅步,竟似越来越是轻松,那一黑一白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这小子内功未必强上自己,怎么一口剑上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 而且单是剑招神妙难测,这两人倒也有脱身之能,他这一口宝剑,却又如此锋锐绝伦,无坚不摧,居然渐渐一寸寸,将两人兵刃越锯越短,直如削萝卜那般简单,这两人虽然轻功高过齐御风数倍,联手之下,并无性命之忧,可是这般这般原本一方霸主之才,受此折辱,心中郁闷,那就难以明表了。 齐御风“刷刷刷”数剑急攻,忽而攻左、忽而攻右,逼得两人越来越紧,将两人圈在里面。即让两人不觉危及性命,却也不使两人心存侥幸。 他不明这二人身份。也不敢说就此便能有把握将两人全都留住,毙于剑下,便使出这种“温水煮青蛙”之计,使两人知难而退。 在他剑势之下,那两人逐步后退,但见手中兵刃越来越短,渐渐不禁脸上后心都是汗水,神情狰狞可怖至极。但两人虽败不乱,招数依旧严整不乱。 那白衣人几次行险,却都被齐御风妙着破解,多亏了黑衣老者搭救,这才有生无死。 两人使到后来,见到齐御风种种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奇招妙式。已经是头晕脑胀,目眩心驰,当即齐御风再攻出剑法,两人在心惊之下,已经是毫无余裕能还得一手,只能齐御风递上一剑。两人便后退一步,如此苦苦支撑。 共约二百招之后,那两人手中一鞭、一杖,此时已经变成了秃头毛笔般长短,但见齐御风攻来。也不假思索,便齐齐向后退出一步。再看他的新招。齐御风长剑只有三尺四分,那两人却离他足有一丈开外。 却见此时,齐御风突然收剑而立,抱臂当胸,凝住了脚步。 那两人心中一阵迷惑,抬起头来,却见不知何时,那瓢泼大雨早已停了,几人立在那树林边上的一片荒原之上,一轮皓月,伴着几朵缓缓飘动的薄云,高悬在天空之上。 两人在心中喟叹一声,久久不语,直过了足有一刻,那黑衣老者才惨然问道:“小友意欲如何?” 齐御风心中腹诽,先前叫嚣宰人的时候叫人“兔崽子”,现在打不过了,就叫人家“小友”了? 他暗自思忖,心说这两人武功非同小可,轻功内功,恐怕俱能胜过自己一筹,此时自己未必杀得过这两人,如果这二人转头逃之夭夭,他却又能拿这二人如何? 这般再打下去,也打不出个结果,不如趁早了结,各回各家罢。 当即他挺上前一步,沉声道:“无意义,请罢斗。” 那两人乍一听到这话,不由得面色一阵迷茫,狐疑不决了半天,好像才反映过来,俱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其实齐御风有所不知,这般武学之人,在此乱世,都是雄霸一方的矫矫人物,心中存着一股傲气,经此一败,就算世人不知,也视为莫大耻辱,当日日思念,发奋图厉,一血前耻,此时胜败但无分晓,心中总是存着一丝杀人夺宝的心思,哪有轻易罢手的道理。 只有他浑浑噩噩,只知习武练功,不谙世道,只知道打够了尽兴,便败兴而返。 黑衣老者凝望他手中长白剑半晌,突然问道:“不知小友手中,可就是倚天剑么?”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头立时闪过了武林中相传的那六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但他想了半天,却也觉察不出这老者问话的意思,随即便老老实实摇头道:“不是。” 那老者微微一叹息,犹自不死心道:“请你给我瞧一瞧剑鞘的模样。” 齐御风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反手拔出剑鞘,横在身前,右手长剑却暗藏“流云斜倚”一招的姿势,只待那老者一伸手抢夺,便立刻能使出妙着,刺他胸前穴道。 那老者凝神半晌,见那剑鞘似皮非皮,似革非革,而且通体雪白,犹如高山之雪,不由得点头道:“不错,倚天剑的剑鞘,有黄蓉黄女侠以金丝镶嵌的‘倚天’两个篆字,这里却没有。” 接着他迷惑不解道:“小友,你既然有如此神兵利器,还争抢那倚天剑干什么?”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怔,心说我什么时候抢夺倚天剑了? 正当此时,突然那白衣蒙面的男子戾声道:“老匹夫,你休拿瞎话蒙人,他既然夺了‘试剑囊’,焉能不知用处?” 那老者闻言冷哼一声,也不做声。 接着那男子又道:“少侠,今日我败在你手,无话可说,纵然再寻神兵利器,恐怕也不敌少侠出神入化的剑术,但‘试剑囊’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咱们二人联手。先宰了这个老匹夫如何?” 那老者闻听此言,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当即手掌却潜运内力,以防两人暴起杀人。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不管如何,这两人心狠手辣,凶戾无匹,穷凶极恶。看他二人对待那青海派、南海派之人就可见一般,倘若这男子能将这老者围堵,自己以‘独孤九剑’之威,不下几十招,便定然能料理了他。 他心中蠢蠢欲动,正要点头答应,但抬头一见月光之下。那男子目露凶光,闪烁不定,心中却不由得又一阵不舒服,心道这两人联手之时,那老者处处维护,此时他反而提议先杀了此人。其性情凉薄,可见一般,自己可莫中了他的什么奸计。 当即他冷冷道:“咱们今日谁也杀不了谁,不如就此散去,如何?” 那男子闻听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两声。后退了几尺。 黑衣老者凝立半晌,点了点头,看向齐御风和那中年男子各一眼,心中不禁一阵恍然,按说有如此武功之人,都是江湖中大有名望之辈,或者有显赫身家,可这一夜三人俱是稀里糊涂,谁人也没能摸清谁的路数,谁人也杀不了谁,这般奇闻,传扬到江湖中去,也算是奇事一桩。 三人缓缓后退几丈,心中俱是对对方武功身怀钦佩,而于此同时,却又想将其他二人杀之而后快,三人各一拱手,那白衣男子身形疾飞,便扬长向东而去。 而那黑衣老者看了看齐御风几眼,两人各怀杀机,却也终于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齐御风在地上站了半天,见两人走远,才缓缓持着长剑,回到林中,就地寻找了起来。 他此时内功之强,远胜往昔,耳目聪敏,更是远胜常人数倍,他先前与风雨之中,听的那男子判官笔落地,居然还有金铁鸣响,当时就不禁心道,这难道还是带着机关的?先前那南海派的首领死的不明不白,似乎便是此物所为? 此时冷静下来,便想寻到那只笔,叫段思邪等人看看,是否能从中看出此人出身来历。 他刚一回到林中,却只见一道白影立在前方,原来那男子居然去而复返,他手中长剑明晃晃的如同灯笼,那男子远远便看得到,只见他也不回头,冷哼一声,拾起了判官笔转头奔向西方,跳崖而去,只听得马声嘚嘚,那人这一次却当真走的远了。 齐御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一旁南海派、青海派等诸人的尸首,有几人先前明明未曾死透,此时咽喉、心口等处却也被戳上了一刀,流出汩汩鲜血,一连查探了数人,都没一个能救得活。 他不禁叹息心道,他既然在此暗中留下了马匹,看来这些人之所以受死,看来全是这白衣人计谋所至,那个叫蒲鹤的,只怕至死,也不知自己究竟被何人暗器所害。 他再陡然想到他方才明明向东,而今次却一路向西,心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人心思不但歹毒,而且细腻至此,这人若是为祸一方,可当真是个麻烦。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当时不如联合那黑衣老者,将这白衣人先杀了,可转念一想,三人之中,只怕属这白衣人轻功最高,他又另有后手,若是想逃,只怕两人联手,也拦之不住。 他看着地上尸首,感伤半天,却见天空中,夜光隐退,署色降临,正值黑白交替之际,便趁着夜色未尽,急忙忙赶回了客栈。 这一夜大雨,客栈中各处巡查都松懈了许多,齐御风以墙角屋檐为遮掩,一路小心翼翼,贴身墙边,慢慢游上,才缓缓回到了房中。 他回到自己房中,却见段思邪、杨渊海等人早已急的如同一团乱麻,在地上不断走来走去,见他无恙,才抚胸长叹,松了一口气。 段思邪见他全身被大雨淋湿、发上脸上,水珠不断流下,而且拖泥带水,一身脏臭,不由得惊讶的问道:“你跟那些牛鼻子动过手了?” 齐御风此时心中千头万绪,神思不属,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接过段蔷奴为他暖的一壶热茶,悄声问道:“有一个南海派,那是什么路数?” 段思邪闻言一愣:“南海派,哪有什么南海派?” 身边施秀、施宗也都纳闷摇头,俱不知晓。 齐御风道:“这些人自称南海义军,看样子不似中原人物……” 杨渊海惊讶道:“这些人不是在福建造反作乱么?像是有**年光景了吧,据说是明教的一支,不过这等人神神秘秘,我却也不知道具体情由。” 齐御风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水又道:“有一个会‘龙象般若功’的矮个老头,那又是谁?” 这四人听说“龙象般若功”这五个字,俱摇了摇头,表示这名字都没听说过,更不知这人是谁。 齐御风手抚胸口,心说那黑衣老者以内劲撞了他一下,使得自己气血翻腾,要好好调理几天,可他却也露了底细,这“龙象般若功”乃是藏传密宗的一支,只要查查那些高僧名讳出身,便可知晓一二。 他回想住在这客栈中的大元国师伽玺真,怀疑最深,可是他个头高大,如一根竹竿一般,却是绝非可能。 当即他沉吟半响,连喝了几口茶暖胃,心道那白衣男子行径,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满是鄙视:他在兵刃上左藏右掖,处处隐瞒,可是自己练了一辈子的武功路数,却断然不能作假,他如此鬼鬼祟祟,却是将天下英雄,都忒的小看了。 当即他又伸出一指,一连在空中划了几个圈子,指头晃动,一连笼罩了段思邪半个身子,当真有吞吐沉浮、声东击西、欲虚反实之妙,口中问道:“今日与我交手的,有一人会使这一路指法,是什么武功?” 他一问之下,那四大护卫登时目瞪口呆,半响无言,好半天,段思邪才正色道:“这是我大理段氏的不传之秘,一阳指。”(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孤心戍客生一阳 齐御风听到那人施展的武功居然是如此威名赫赫的武林绝学,不禁呆了半晌,皱紧了眉头:“一阳指,莫非此人与大理段氏颇有渊源?没想到这人深藏不露,居然还有这手绝招。” 他思来想去,心中暗叫侥幸,心说昨日倘若再不出剑,倒真的有可能马前失蹄,去阎王殿走上一遭。 当即他便将这一夜所经历之事,详详细细与四人说了一遍,从发现青海派人物争吵,到有人故意引他们出门,再到青海、南海之争,一直到一黑一白的两人出现,自己乘隙夺去了“试剑囊”,引得三人相争。 他一路说的繁复无比,唯恐漏过一丝细节,只是略去了发现那小偷是个女子这等尴尬之事,那几人听说青海派、南海派尽没,而那一黑、一白两个人物一个会一阳指功,一个懂得藏传金刚宗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这一个小小的边塞之地,居然聚集了好几位如此大神通之人,不禁俱是惊讶万分。 段思邪听他说完,脸色沉吟不定,摇头道:“此事兹体甚大,可能涉及了我等东归之事的安危,我得向主母禀明。”他望着齐御风,见他年纪轻轻,眉目疏朗,却竟然以一柄长剑压住了两大高手,不禁感慨万端,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钦佩,吩咐他好好休息。施宗、施秀二人在侧,以为守御。 齐御风一夜力战,早已疲惫不堪,于是脱去外衣,当即倒头既睡。 他睡了将近二个时辰,随即转醒。只觉得房中暖和不少,抬眼却看见段思邪正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身边桌子上,放着早点。还点了一盏暖炉。 他当即起身道:“劳烦段兄这般客气。” 段思邪笑道:“无妨,无妨,用不用再睡一会儿?” 齐御风摇头道:“不必了,咱么强敌在伺,还是警醒些好。” 段思邪点了点头道:“如此先吃饭,你这身体伤势。病在上焦,主母给了开了一副温养身子,通调腠理,且饭后服了。” 齐御风闻听,不禁惊讶道:“你看出来我受了伤?” 段思邪摇头道:“我一个大老粗,那有那份细心。还不是夫人过来看你,见你呼吸不匀,似有心脉受损之状,所以才开了这一副滋补药物。” 齐御风啧啧称赞道:“想不到夫人居然还懂得药理,这可当真难得。” 他翻身起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抓起馒头就吃。接着又喝了一口汤,等待吃了一半,才突然想起道:“怎么今天居然让在房间里吃饭了,那些番僧走了么?” 段思邪摇头道:“没有,咱们这几日闭门不出,那些番僧也是如此,这一连三天,也不知他们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随后他又笑道:“咱们怕那番僧起疑,早饭的时候,便给主母的那一份。多打了一成,而蔷奴自己去大堂吃了一顿,又装扮成你的样子,代你去吃了一顿,此时正在隔壁一边遛弯消食。一边骂你呢!” 齐御风哈哈一笑:“早知道如此麻烦,还不如自己去吃得好,免得她日后向我讨这份人情,日日絮叨。” 段思邪微微笑道:“反正早晚都得习惯了她这习性,还不如早点熟悉些。” 齐御风听他话中似有深意,不禁放下箸碗,看了一眼段思邪,疑惑道:“段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段思邪掩盖不住面上的喜动颜色,十分高兴,见他不明世事,忙道:“蔷奴的相貌武功,都属我段氏第一流的人才,难得你俩这几日十分谈得来,我这心中也实在欢喜,你若是抹不开面子,大哥可以替你从中斡旋,替你撮合一二,将来你们若是定亲,我就是保山,哈哈……” 他一边说话,笑嘻嘻的看着齐御风,心料他能娶到段蔷奴这样的好姑娘,定会欢喜不尽。 齐御风听了这话,却不禁微微叹一口气,心说眼下风波不定,他倒有这等闲暇琢磨这些东西,当真闲得可以…… 当即他转头对着段思邪摇摇头道:“段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在家中,早有了未婚妻室,实在不敢多惹是非,咱们一见如故,若有其他为难之处,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婚姻之事,实在不敢从命。” 段思邪满不在乎道:“你武功如此高明,早晚天下扬名,多娶一个妻子,又打得什么紧。” 齐御风低头想了想,突然对未来觉得一片恍惚,他沉默良久,终究摇摇头道:“只怕小弟日后也是个惧内之人,这种事情,实在不敢做主。” 他与曲非烟若说在一起的时光,却多以斗嘴为主,只不过两人相处日久,一同经历生死,便已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而今次,与段蔷奴发生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而后美女倒贴,却令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他与段蔷奴相处日子实在太短,而段蔷奴对他的喜欢的也太过迅速热烈,令他十分不适应。 段思邪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却听得窗外“呯”一声,有人踢了一脚窗棂,鄙视的喊了一声:“缩头乌龟!”这四个字喊得声音清脆,犹如水激寒冰、风动碎玉,两人均听得正是段蔷奴的声音,不禁面面相觑,俱是面带苦笑。 齐御风听得脚步沙沙声响,知道段蔷奴已经走远,不禁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笑道:“段家这闭气功夫,可真堪称一绝。” 段思邪听到这话,眼睛不由得一亮,当即推手道:“你先吃饭,待会有几手功夫,我还需讨教讨教。” 过一会儿齐御风吃过饭,又喝了汤药,推开碗筷,段思邪一本正经道:“齐兄弟。你救我等与水火之间,这等恩情,粉身难报,今当危机关头,我已与主母商议过。请她命我等人教你‘一阳指’功夫。可是她说,大理段氏‘一阳指’功夫,无祖宗家法开例,或是为段家上阵杀敌的将军,素不外传,她眼下虽然是我等主母。但高夫人还是段氏家长,无高夫人之命,我等也不能传你,还望见谅。” 齐御风听他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有礼有节,却也无比虚伪做作。言不由衷,不由得心道:“他这是要教我‘一阳指’了?”当即他点了点头,心中只是好笑。 段思邪派头做足,继而道:“不过咱们都是武林人物,寻师访友,拆解招式,那是再平常不过。你是武学大家,眼下愚兄有几招功夫,苦思而不得解,想要向你请教,你可不能藏私。” 齐御风强忍住笑意,点头道:“那是自然。” 段思邪点了点头,双掌摁在桌子上,举起左手一根食指,一前一后,灵活无比的在空中动了七下。说道:“如果敌人以此等手法,连续点你七大穴道,那却如何守御?” 齐御风看他这一招,与昨天那白衣人所施展的指功似有相似之处,他自起床之后。思索这招数的破解之法,已有半晌,登时抬手比划道:“如此先是斜抹一道,继而使缠丝劲从侧翼攻袭,然后反掌横劈,只需缠到对方手臂之上,内力运出,便可以以硬功震断敌方的手臂关节,任他指力再厉害,也教他无所施其技。” 段思邪看他手上招数变幻,极尽奇妙,不由得一呆,他随手比划两下,只觉得齐御风所言,似乎大有道理,当即不由得对这一招,添了一丝领悟,他越是琢磨,越觉得齐御风这一招似乎奥妙无穷,当即沉吟不语,一门心思的沉浸其中,满脑子都是齐御风的巧妙手法。 但随即片刻,他却突然又摇摇头,惊醒道:“不对,不对。” 齐御风疑惑的问道:“那里不对?你说说看,咱们共同研究。” 段思邪道:“你虽看了这一指的架式,不知运劲诀窍,临敌之际全然无用,你怎知这七招里面有多少奥妙,这指力天下第一,传承千年,岂能是你说破就破?” 齐御风听到这话,登时肃然,赔礼道:“段大哥见教的是,小弟狂妄了。” 段思邪又摇摇头,叹息道:“不过这一招倘若来对付我,那可就足矣了,我们四人得主公恩遇,学了这套‘一阳指’神功,我可是资质愚笨,始终窥不破这指法的秘奥,所学不全,四人之中,也只有杨渊海才练得登堂入室了一些,可是也毕竟不能如主公一般,将指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 齐御风见他说完之后,久久不言,似乎十分伤感,想是对那位阿盖郡主的驸马,大理王国的传人段功异常怀念,不禁心道:“这人武功既然如此高明,怎么却轻易就死了?” 段思邪又回头笑道:“我说不对,却还有一个由头,眼下咱们事急从权,时辰紧迫,不能尽兴谈论武功,所以等下我再向你‘讨教’一路武功,你只要摇头说不会即可,接着我再‘讨教’别的就是,等我‘讨教’完了,还会有杨渊海他们三人继续‘讨教’。” 齐御风心中暗道:“那又叫什么‘讨教’了,难道连这点遮羞的余地都不留了么?” 只见段思邪再使一招,左手一指头直取齐御风眉心,出手沉稳,劲力浑厚,齐御风只觉得空中一缕醇厚的劲风袭来,不缓不急,中正平和,而却又似乎足有万钧之力,不由得心中暗赞:“这‘一阳指’不愧是一方绝学,果然有独得之妙。他这一指头使来,若是不如此慢吞吞的,却是难以化解。” 他心头好胜心起,不禁抬手以擒拿手抓他手腕而去,却见段思邪一指横倚,突然又转了两个圆圈,斜斜刺他脉门,齐御风反手一勾,以‘乱环诀’功夫躲开,站起身来,单掌劈向他的手腕。 当即齐御风与段思邪两人展开身手,此进彼退,在屋中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起来。 齐御风不使降龙十八掌,而是展开太极功夫与华山、胡家两宗的擒拿手法,并着“独孤九剑”的武学道理,与他对攻,两人不使出内劲,只是比划招数,虽然如此,两人你一掌来,我一指去,却也十分精彩。 齐御风一边演武,一边记录他指头上的武功,而他随手拆解一阳指的擒拿功夫,招数尽皆匪夷所思,段思邪从所未见,这一下却也令他大开茅塞,平时武学之中的许多精微之处,一时得解,两人都是得益匪浅。 两人斗过三百余招,这才心满意足,各自坐下歇息,段思邪喜笑颜开道:“我且先回去琢磨琢磨,让杨老二来替我。” 说罢他走到隔壁,却将杨渊海揪了起来。 杨渊海与齐御风请教,却是纯粹文斗,只听他寒暄片刻,便问道:“阳主生发,少阳为阳气初生,其脏应肝,五行应木,其时应春,春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万物于生,一阳初始而生生不息。愚兄鲁钝,你可知何解?” 齐御风所修习内功,最为深奥者,不过《紫霞神功》和雁荡山一脉的内功,还都是何三七与令狐冲一字一句,给自己解释好的。 此时听到这话,不由得茫茫然不知所言,当即摇头道:“不知道。” 杨渊海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武功精绝,但凡能解释一句,与我也有莫大的裨益,那就足矣。下一句,是故三阳之离合也,太阳未开,阳明为阖,少阳为枢,三经者,不得相失也,搏而勿浮,命曰一阳。你可有解释?” 未等齐御风回答,他又道:“记不住也无妨,今后再来问我便是……”齐御风登时无语,听说这杨渊海文武全才,诗词赫赫有名,想不到也如此知道变通。 如此他随口念诵之下,一上午功夫,齐御风便将那三千余字的“一阳指”内功心法,记在了心里,如此招数架势的变化,学的七七八八,而内功心法,也记得娴熟,只是他对那功法之中的运劲诀窍似懂非懂,这一次可当真如段思邪所言,尽管学得会了,可临敌之际,却也全然无用。 到了正午,众人准备到大堂上吃饭,齐御风刚与杨渊海走出房门,便看见施秀亲亲热热的过来搂住了自己,笑着说道:“听说你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内功心法,却不知如何解释,怎么却不问问我?”(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三人成席须纵酒 齐御风心中好笑,心道原来这几位却是打的一手好主意,将责任分摊开来,一人教上一段,这倒不违背祖训,也能缓解危机,令他再遇见那人之时,心中有所准备。 当即他与施宗、施秀两人来到大堂,先行吃饭,准备等过一会儿再换杨渊海和段思邪等人过来。 几人迈入大堂,却见那中年店主抬眼看他一行人走来,忙一脸歉意的凑了过来,轻声苦笑道:“今天佛爷脾气不怎么好,几位可得小心些。” 齐御风心道:“那青海派只待了一晚上,便无影无踪,不可能不留丝毫痕迹,这几个番僧但凡有所知情,心情愉悦倒是奇怪了。” 当即施宗问道:“掌柜的,在下家母病重,急于渡河寻找大夫,不能再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来船?” 店主笑道:“昨夜到是有快马传来了消息,明日不来,后日准到。” 三人眼神交错,都对着那中年店主点了点头,以示谢过,几人寻了位置坐下,想到明天便能离开这里,不禁心情愉悦。 施宗、施秀都是久在王府之中锦衣玉食的人物,当即施秀见这店内至少平安无事,不禁脱口道:“这几天天天吃莜面,打个嗝都是一股子羊肉蘑菇卤子的味道,今日不吃莜面,换点新鲜的。” 那店主伺立一旁,听到这话,一双好看的眼中不禁露出笑意,打趣道:“客官可是嫌弃咱家的莜面窝窝,做的不好?” 施秀与他相处几日,也极为熟惯,当即摇头笑道:“那里。别处的莜面,都是三生三熟,独你家这四生四熟,配上这金针、木耳、蘑菇做的三仙汤,当真令人胃口大开。可是咱们总不能天天都吃不是?” 那店主听施秀称赞他家莜面,登时脸上喜笑颜开,伸出一只拇指道:“《礼》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这话当真一言中的。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客栈饭馆,能吃出我这四生四熟的莜面的。当真没有几个。兄台果然是知味之人。” 施秀受了一赞,微微一笑道:“你家这莜面不错,却不知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店主道:“却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 施秀原来就在官场,见识极广,当即扬眉道:”咱们身边就是黄河,自古有言。‘岂其食鱼,必河之鲤’、‘洛鲤伊鲂,贵如牛羊’,黄河鲤肉质细嫩鲜美,金鳞赤尾、咱们在凉州地界,却怎能不吃清氽鲤鱼这道菜。“ 店主点点头,从身上穿着的油渍麻花的破衣里直接掏出一只蘸了墨的毛笔。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下”清氽鲤鱼“几个字,续问道:”然后呢?“ 施秀又道:”再来个红油猪蹄,蒜苔腊肉,鸳鸯煎牛筋,爆樟腿,这些菜我都在你这里见人吃过,想是你定然还有存货,弄的出来吧?“ 店主一边记下,一边点头道:”这个自然。” 接着他转过头来。看着施宗和齐御风笑道:“却不知这两位爷爱吃甚么?” 他年纪三旬开外,比之齐御风大上十岁不止,可是叫起“爷”来,丝毫不打磕绊,当真是熟练至极。 施宗较为木讷。平时话语不多,当即他听施秀点菜,也不忍忤逆了他的好意,于是点点头道:“再来几个凉菜,打两角酒尝尝。” 店主道:“小店有十五年陈的银川酒,客官要么?” 施宗听到“银川酒”三个字,陡然心头一热,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好吧,先打上两角喝喝看。” 店主笑道:“这酒乃是当年西夏国银川公主所独创的秘方,来往客商喝我这酒,无不夸一个好字,你喝了之后,若是觉得上当,这顿饭钱我包退给你!” 一边施秀“嗤”一声笑,随口接话道:“这‘银川酒’好与不好,那……”他说到一半,却见施宗突然斜睨着眼睛,向他看来,心中一跳,忙续道:“那也得喝了之后才好断定。” 他被施宗锋利如刀的眼神这一看,心中暗暗后悔,心道自己今日到底还是太招摇了,若是他人细心,难免从自己话里行间,听出些端倪出来,若是真误了大事,可是不妙。 正自他暗暗懊悔之时,那店主像是故意没话找话一般,又看向齐御风问道:“小哥可有什么爱吃的?” 齐御风听到几人言谈,言语中尽带着风物人情,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可怜自己来到这地界,还没吃过一顿好饭,也怕无意中说漏了行迹,当即沉吟片刻,说了个武侠世界颠簸不破的菜单:“切二斤熟牛肉,一斤羊肝。” 这便如后世临到辽东要冷面、到了陕西吃凉皮,进了北京点烤鸭,人到西湖吃醋鱼,除了北方人到西湖吃醋鱼属于自讨苦吃以外,其余绝对是标准答案,周正异常。 谁知道那店主听到这话,却突然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带着淡淡的不愉道:“不好意思,客官,本店牛羊肉管够,却不供应羊肝。” 齐御风呵呵笑道:“阁下姓羊?”心道莫非这人追求女人被嘲笑过没有心肝不成? 店主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摇头道:“不是。” 齐御风挥手道:“那就换成三斤酱牛肉。” 店主立刻换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点头道:“昨天镇上刚新杀了一头黄牛,今儿刚酱好,新鲜**,我马上给你端来。” 说罢他自下去吩咐厨房整治饭食,不一会儿,三斤牛肉便泛着热气端了上来,伴着一壶烫好的老酒。 齐御风无肉不欢,又背了一上午的口诀,当即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就吃,那两人笑了一笑,却不动手,只是提着酒壶,给各人各倒了一盅,偷偷试过无毒之后,才放心饮用。 齐御风问道:“这牛肉忒香,你们怎么不吃?” 施秀笑道:“这牛肉有什么吃头,待会那黄河鲤鱼上来,你且好好尝尝,那才是人间美味,还有这店里做的红油猪蹄、蒜苔腊肉,我看他这家做得都是不错,不亚于咱们……咱们家乡那头。” 齐御风哼唧一声,却不以为然,便点头说道:“我觉得有得肉吃,就不错了。” 一边施宗一边玩弄手中酒盅,一边感慨道:“可不是,咱们一路而来,千辛万苦,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喝到这般正宗醇厚的‘银川酒’,此番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小声问道:“这银川酒,大理那边也有么?” 施宗点点头道:“西夏国银川公主的侍女晓蕾,乃是大理国宣仁皇帝的妃子,两国相交极好,这银川酒发明之处,便是在我们大理了,只是此后逐渐回溯,才传回了这凉州一带。” 齐御风心道,原来这酒居然是他们自小喝得惯的,怪不得施秀受不得激…… 等等,受不得激?难道这店主知道这一行人可能是从大理而来,故意点出银川酒,诈上一诈? 他越想心中越是生疑,但再想其他地方,这店主却尽职尽责,毫无破绽,单凭这一点说他打探自己等人的来历,却也是有些无中生有。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一闪,进来一人,众人看去,顿时觉得眼前为之一亮。 只见这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一件淡紫色的缎衫,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一张脸白里透红,说不出的雪白粉嫩,而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她手中此时却提了一柄血淋淋的匕首。 齐御风只见她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灵之气,五官精致,相貌极美,娇小玲珑,心中不禁疑惑道:“这女子看上去比段蔷奴还弱致几分,居然也能练武?” 这时候只听得马蹄如雨点般逼近,四五骑站在客栈门口,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姓韩的,你要脸不要?” 那少女扬眉冷笑,不慌不忙的坐在一张无人的椅子上,好整以暇道:“本姑娘怎么不要脸了?” 那人叫道:“本来咱们说好三七分成,你怎么却突然变卦,全吞了金子,还杀了我一个兄弟?” 少女闻听此言,愠怒道:“他有胆子对老娘动手动脚,就得先买好棺材!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岂是好惹的?” 那人冷笑道:“既然你不要脸的承认了,还不快点从店中滚出来,让我看看你身上,到底那一块不好惹?”说罢几人哈哈大笑,极尽猥亵调戏之能。 少女脸色一阵青白,随手提过一壶茶水,熟门熟路的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水,才缓和了些,娇媚四溢的斜倚着桌子笑骂道:“姑奶奶我这个人呐,要是那英雄好汉,倒贴都成,要是蜡烛软乎乎的孬货,你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打心眼里也看不起你。” 那人微微一怔,随后道:“废话少说,人已经被你杀了,快把银子拿出来。” 那少女此时入到店中,料定对方不敢进来杀人,便完全放松了下来,但见她眉宇之间似笑非笑,眼神带着一丝狡黠之色,口中却强硬道:“国有国法,贼有贼路,人是我杀的,货也是我抢的,你们坏了规矩在先,要是再啰嗦,以后就别在我这儿销赃卸货!”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道:“不成,这批货实在太多,怎么也得分出一半出来。” 少女听到这话,再也不耐烦,柳眉倒竖道:“滚你妈的蛋,再不走我杀你全家!”(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当垆压酒劝客尝 这少女一言既出,那几个人登时再也忍不住,翻身下马,跨步迈了进来,为首一人怒道:“小贱人,看老子今日怎么收拾你!” 那少女似乎正等着他一干人进门,见此冷笑道:“姓吴的,你不知好歹,可莫怪我没事前提醒。” 那为首的汉子扫视一看,见屋中除了几个番僧似乎会武之外,并无异状,当即怒骂道:“老子今日便将你抓回去,叫兄弟几个尝尝你这蝴蝶双剑的小娘子,皮肉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人身材魁伟,身法却甚为灵动,一抬脚,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便迈过一丈多远,到了那韩姓少女面前,大手一抓,便朝着她颈项之处袭来。 那韩姓女子见他居然敢进得店中,微微一怔,随即足尖点地,只听得“吱”一声响,那板凳带着她的身形,陡然退后三尺,只见她向后一坐,那板凳一头翘起,陡然急转,便向那大汉膝盖处砸来。 那大汉未曾料得她竟能如此快速的将板凳转过来,微一疏神,只听“嗵”一声,那板凳的一头登时砸中了侧腿,虽然不至于受伤,却也令他勃然大怒,当即叽里咕噜的骂了几句,一拳便砸向了那少女,只见他拳法施展开来,狠砸狠砍,招招狠毒,使得却仿佛如同外家刚猛一路的武功。 而那少女身法轻灵,当即围着桌子板凳盘旋来去,只见她衣带飘飞,游刃有余,显然轻功造诣,远胜那大汉。 齐御风看两人拆了数招,已知这少女武功家数均属上乘。远在那大汉之上,只是那大汉力大招沉,一身武功也颇有法度,看起来倒也威猛,但是拳法呆滞。那少女以巧降力,时候稍长,那大汉必败无疑。 只是这少女只是孤身一人,那大汉却是带着四个帮手,倘若五人齐上,那少女却也未必是这人对手。 他与施宗、施秀两人伴着酒楼之上一堆食客都站起身来。躲在角落里,片刻之际,这酒楼场地之中便只剩下四个冷冷坐着的番僧,以及酣战正浓的两人。 又过数招,那大汉的一名伴当见他久战不胜,心中焦虑。当即一声呼叱,右手一扬,手中三枚飞镖打了出去,那少女听得风中呼啸,不禁惊呼一声,一脚踩起一张板凳,将三枚飞镖接住。 一边施宗、施秀闻到那飞镖之上淡淡腥气。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自一沉。 但就在此时,那大汉趁她不备,突然双臂一抱,作势上搂,那女子无处可逃,当即急往后仰,平躺在桌子之上,双掌一抓桌沿,凌空一翻。使出“鸳鸯十八踢”的功夫,双足层层叠叠在空中连踢了十几腿,在落在桌子另外一头。 这一下以劣势施展巧招,化绝不可能为可能,当真如穿花蝴蝶一般。令人眼前一亮,施宗、施秀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异,与齐御风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道,这女子武功虽然不够高手之列,但这份功夫却决计是一种高明的武学。 那一伙儿匪徒意欲速战速决,当即那人三枚飞镖无功,便手中一抖,又是三枚飞镖飞射而来。那女子此时背后就是人群,欲躲不能,当即堪堪将桌子翻起,向前一推,将三枚飞镖挡了出去。 齐御风此时就站在这女子身后,看她不顾自己,而是奋力救人,心道,这女子虽然脏话连篇,无甚教养,倒是一番好心。 此时那五名匪盗齐齐而上,各施展身手,便要上来擒拿与她,却只见她百忙之中,腾空而起,身形蹁跹,落在了一处无人之地,显然她是怕身后有平民被误杀,不惜错过先手,也要再择一处交战之地。 那五人一声暴喝,一起而上,只听得那少女陡然拔出腰间两柄小剑,剑光流曳,萦绕盘旋,团团护住了自身,但见她出手极其迅捷,变幻无踪,那五人一时也无可奈何,当即也各自擎出兵刃,上前砍来。 少女本来力小,而手中兵刃又过于短小,那五人招沉力猛,劈砍而至,不几下便见她踉跄后退数步,显然在那五人大力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那大汉一道砍去之时,突然只见那少女一旋身,跳起数尺,身上环佩叮当之处,绽放出几道流星,直扑那五人而去。 这数道暗器,既不见她动手,也不见她如何作势,只是身形旋转,便激发而飞,齐御风一看之下,不由得暗暗纳闷,心道这暗器令人防不胜防,究竟从何处飞出的? 那五人咋见了这暗器,也都是一惊,忙拼死舞动兵刃抵挡,那暗器虽然准头甚佳,却无甚力道,当即有两人“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另外三人随意挥洒兵刃,却将那暗器弹飞在外。 齐御风等一干食客不觉之中,已经临到几人身边不远之处观看,但见一枚飞箭,被那大汉刀背一弹,直奔人群中射来。 那女子惊呼一声,当即也不顾自己面前敌人,抬首向人群看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心想这一次可要错伤了他人,但那飞箭之速何等快捷,却是她所不能拦住的了。 哪知齐御风看她脸色,心中一动,陡然向前纵出三步,站在人群之外,似乎毫不在意的抓抓皮帽子一扬,微微低头,接着便“哎呦”一声,已经将这一枚短箭接住,只是那飞箭锋利,却将他帽子割破了一半。 他貌似十分惊讶,“啊呀”一声,那周围食客也都吓了一跳,接着看见他帽子中插着一根短箭,便连声称赞他福大命大,说他这帽子替他挡了一灾,丝毫没有察觉齐御风行动之快,运劲之准。 齐御风傻乎乎一笑,抚摸心口,似乎也是吓得不轻,偷眼望去,只见那四名番僧只是看着战局。似乎对他们这等平民的生死毫不在意,当即心中一松。 这时候只见那少女以一敌五,过了数着,却又落入了下风,她尽管巧计频出。不断翻腾,却架不住那五人有所防备,将门户守得绵绵密密,只见她短剑疾舞,但每次磕在对方刀刃之上,却都是禁不住手臂一颤。接连向后退去。 就连包括齐御风在内的所有人认为她必将落败之时,突然听得有人冷哼一声道:“凉州五鬼,还没有闹腾够么?” 只见灰影一闪,一人闪进了屋中,右手依旧擎着一盘热菜,左手一抓一个。便接连将那五人丢出了门外。 他转过头来,看着那少女,又是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十分生气,那少女急忙乖乖敛身,双手托起一锭银子,大叫道:“姐夫。姐夫,这是我赔给你的桌椅板凳钱。” 那人怒容顿敛,先是收起那锭银子,接着一皱眉头,不满道:“别乱叫,谁是你姐夫?” 那少女笑容满面道:“我姐姐嫁给了你,你自然就是我姐夫啦,你小姨子挨打了这么半天,你怎么才出头露面,太不够意思了。” 那人怒哼道:“少在那里攀附。她可没你这样的妹妹。”说罢也不理她,径直端着菜盘走到齐御风桌边,将一盘黄河鲤鱼放下,笑道:“诸位且寻了座位坐下吃饭,但凡在我‘和泽客栈’之内。保证无人伤了得诸位。今日诸位饭菜的损失……” 他低头看看手中那锭大银子,足够他几日的开销,便抬首继续温和笑道:“都由本店一力承担。” 那些食客听了这话,又见识到店主武功高强,当即战战兢兢,一个个回坐在椅子上,好在那几人翻翻滚滚,也未曾打得太远,只有三处饭桌被砸,当即小二过来,重新点单做菜。 那五人从地上爬起来,但见这店主武功如此之高,也不敢进屋,当即都铁青了脸色,为首一人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说道:“怪不得你韩蝶舞如此嚣张,原来背后有‘和泽’这种硬点子做帮手。” 韩蝶舞尚未开口,那店主微微转头道:“几位在凉州地界混得也不是一天半天,难道没有听说过我这里的规矩么?” 一名汉子陡然脸色一惊道:“和泽客栈,勿动干戈。” 店主点点头道:“不错,诸位若是进门吃饭住店,无论黑道白道,小店都扫榻以待,热忱迎客,但若是动手打架,可须别怪我不客气,吴天彪,你且问问你父亲吴一氓,他敢不敢来我店里撒野?” 齐御风听的“吴一氓”这三个字,陡然想起段思邪对他说过,此地武林大豪之中,有一人名为吴一氓,善使“断魂蜈蚣镖”,在江湖上名头颇为响亮,就连六大派的掌门,也得平礼相待,想不到居然在此处看见了他的儿子。 他回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施秀、施宗两人,那两人微微颔首,以示就是此人。 那汉子听到这店主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来历,并点名自己父亲名头,心中不由得惊惧万分,心说老爹说过这家店面,看似平常,但却藏龙卧虎,万万惹不起,看来确实是真有些本事。 可是他兄弟惨死,看上的货物被截,这一口气却又怎能咽得下去,尽管对方武功高他数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可是这韩蝶舞打死了我们兄弟,又抢了……” 那中年店主淡然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纷争,只是在我店中,就须守我店中的规矩,出了店外,我一概不管。” 那汉子眼前一亮,道:“当真,那我要吃饭成不成!” 店主道:“悉听尊便。” 那汉子听到这话,当即迈大步领着四名兄弟进屋,坐在临近门边的一张桌子后,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菜谱道:“来十八碗莜面,并着五碗三仙汤。” 店主点点头,平和的笑道:“莜面加卤子一大碗三文钱,十八大碗是五十四文,三仙汤每大碗一文钱,总共为五十九文钱。” 那汉子迟疑的付钱,见店主毫无异状,径自吩咐小二去厨房招呼,不由得略微平复了一口气,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视着韩蝶舞。 一边韩蝶舞见此,不禁有些着慌,忙大叫一声:“我要住店!” 店主一皱眉头,似乎不耐烦道:“你的老窝不就在附近,来住店干什么?莫要以为你惹下祸端,我都得给你端着。今日若说不出理由,我便将你赶出门外。” 韩蝶舞眼睛乱转,片刻便道:“我来找我相好的!” 她转过头去,在诸位食客脸上看了一圈,只见到齐御风一个年少之人,虽然他面目丑陋,却也可暂且将就,当即略有些嫌弃的伸出一只手指,指着他说道:“呐,就是他了,他就是我的老相好。”(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挑风动月绮罗香 韩蝶舞如此一说,当即堂上众人的眼光不由得齐齐朝着齐御风看来,见他倆看上去年纪倒是差不多,但这少年细眉鹰鼻,面孔可憎,却如何能是这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相好,心中都是不信。 那店主不满意道:“你休得胡说,这明明是我的客人,你再乱说话,小心我把你撵出去。” 韩蝶舞听到这话,目光有些惊惶的看着齐御风,叫骂道:“死汉子,你怎么一声不吭,老娘刚才打生打死你也不说帮忙,现在没事了,你还想不认我不成?难道你以前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不成?” 齐御风听到这话,纵然心中无愧,但面色上却还是有些发窘,只是低头吃菜。 一边那吴天彪冷笑道:“都只听说穷小子巴巴上赶着金凤凰,却没见过小野鸡倒追穷小子的,人家分明就是没见过你,你扯什么郎情妾意的?” 韩蝶舞款款移步到了齐御风桌前,眉目传情,媚眼如丝,紧盯着他不放,一致过了半晌,见他毫不动心的样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些心灰意懒道:“唉,你们男人呐,都是达到了目的,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人……” 她表情楚楚可怜,风情万种,纵然面目稚嫩,但也皮色白净,五官精致,美貌俏丽,而且眉梢眼角,皆是春意,在这漫漫黄土的小镇上犹如一朵白莲花一般,也不由得令众人眼前都为之一亮,都心道,这姑娘若是长的大了,必是一条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的小**。 吴天彪看她百般勾引,那齐御风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言不发,便笑道:“人家根本瞧不上你,还是乖乖跟大爷回去,大爷伺候你舒舒服服,让你吃香喝辣的如何?” 韩蝶舞此时正在那店主监视之下。在齐御风身旁左撩一下鬓角,右捋一下小辫,嘴角带笑,不住搔首弄姿,与他挨挨擦擦,不断勾引。耳听这一句,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转头喝道:“滚你妈的蛋,吃屎喝尿去吧!” 吴天彪见她发怒,微微一怔,随即转头指着韩蝶舞对店主喊道:“她骂人!” 店主懒洋洋的摇摇头道:“骂人不管。打架才算。”随后转过头去,皱着眉头道:“姓韩的,你说吃屎喝尿,莫非是要砸我店面的招牌不成?” 韩蝶舞似乎十分害怕这店主生气,当即喏喏道:“不敢,不敢。” 店主看了看她,转过头去又道:“我开门做生意。不能管上太多,但人家这位小哥是老实人,切莫害了人家,容你在这里呆上一天,若没别的事情,明天一早便须离开!” 说罢他便自顾自的朝厨房走了过去。 韩蝶舞听到这话,悻悻的坐到齐御风对面的椅子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呦,没想到你长成这个德行,居然还是个女的?” 齐御风听她嬉笑怒骂。无论媚视烟行,还是奋袂而起,滔滔不绝的骂人,似乎熟捻无比,原本就颇怀戒心。此时听她污蔑自己为女人,不仅故意粗着嗓子,扬眉看着她怒道:“你他妈才是女的呢?” 韩蝶舞听到这话,咯咯一阵娇笑,道:“不错呀,小哥挺有骨气,居然敢开口骂我,也不怕我出了这客栈,就把你宰了?我本来就是女人,不信你摸摸。”说罢拍拍自己胸口,示意齐御风过来。 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去睬她,可韩蝶舞却挤到他身边道:“我被这老板威胁,如果不能在客栈找一个相好的,明日就要死在凉州五鬼的手上,你看我才是破瓜之年,就这样舍得?”说着拉起齐御风的手臂,便往怀中一拽。 齐御风被她用力一抓,也不能暴露武功,当即一头栽倒在她的怀里。这般温香软玉贴在身上,他闻得一阵清幽的香气,不由得有些面红耳赤,低头道:“我一个小商人,能做的了甚么,你还是切莫害我罢。” 韩蝶舞眼前一亮,陡然放手,一转身坐到他身侧,一拍桌子,大叫道:“商人好啊,我最想嫁给商人了,我可以给你烧饭,洗衣,晚上还可以伺候相公,你现在就娶了我,好不好?” 她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提起齐御风的酒杯喝了一口,一只手指有意无意的浸入了酒杯之中,接着左手轻抚着自己半边脸蛋,趴在桌子之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视着齐御风的额头,又问道:“奴家今晚就陪你睡觉,好不好?” 齐御风苦着脸侧过头去,那韩蝶舞却突然向前一窜,似乎要亲吻于她。 他陡然身形向后躲避,身形几乎就要贴在墙上,这一前一后两人一攻一受,众人那曾见得了这个,不禁都目瞪口呆,有些登徒子,心中痒痒,几欲自己换成齐御风的位置,当即答应了下来。 一边那吴天彪看了一眼,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再看,低下头吃面,摇摇头道:“真他妈骚!” 正当此时,齐御风却见她右手以极快的速度在桌角上写了个“段”字,随后一抹,当即不仅心中一凛。 却见那韩蝶舞后退而去,脸上带着一抹胭脂般的颜色,蔑视着看着他笑道:“不正眼看我韩羽娘的,都不是男人,不过事急从权,就算你不是男人,老娘今日也要跟你一被窝睡了!什么时候那五个混蛋走了,什么时候再说。” 那边吃得正香的吴天彪听到这话,猛然“噗”一声,吐了一地,叫道:“你到底几个名字,怎么又叫做韩羽娘了?” 韩羽娘笑道:“江湖险恶,怎么不得多备下几个名字,姓吴的,我念你们劫的是元军的金子,也算是英雄好汉,破例告诉了你我的真姓,就已经是够意思的了。” 吴天彪怒道:“呸呸呸!我们替你杀了二十多个硬爪子,一两银子没拿到手,就知道你一个破名字?” 韩羽娘咯咯笑道:“是呀。还不磕头谢恩?知道我真名字的,可没几个活人。” 吴天彪怒道:“呸!谁稀罕!” 堂上众人听到这二位谈论杀官截财,竟然视如平常,如此无法无天,当真让人瞠目结舌。而听到这女子居然大厅广众之下说出自己姓名,并说这名字没几个活人知道,心中都是一凉,当即不少胆小的,便踉踉跄跄,饭也不敢再吃。躲回了房中,插住了门闩,直是长吁短叹。 正当几人争论不休之际,小二过来,终于将齐御风一桌饭菜上满,那韩羽娘劈手抓了双筷子。笑吟吟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施宗、施秀,道:”大叔、二叔,咱们一起吃罢?“ 施秀久在江湖打滚,见惯了这种赖皮人物,是以方才虽然齐御风窘得不行,他二人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有些纳闷。那几个番僧怎么却如同死了一般,不闻不问? 当即他微微一笑道:”这个是三叔,要叫我四叔。不过你要嫁给我这位侄子,进得我们老齐家的大门,却须得守着咱们老齐家的规矩才行。” 韩羽娘微微一怔:“什么规矩?” 施秀笑道:“咱们齐家的规矩就是,男人吃饭,女人不能上桌!” 韩羽娘皱了皱鼻子,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满,随后不去看他。又向施宗一拱手道:“三叔,您贵姓?” 施宗低着头不去看他,只顾着自己吃菜,一边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韩羽娘微微一怔。接着又看着齐御风问道:“老公,你叫什么名字?” 齐御风心中哭笑不得,但却还是只能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垂着眉头沉声道:“我叫齐御风。” 韩羽娘拍手叫道:“好名字,《庄子》逍遥游有云,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如此看来,三叔、四叔没有名字,就都是当世圣人,可谓奇男子!” 她看着外面吴天彪等几人一边吃喝,一边不住盯着自己,而自己说了一堆,那三人却俱不吭声,只有施秀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觉得甚为无趣,当即轻咳一声,低声吟道:“吾家本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 她这一句念出,登时施宗、施秀身形俱震,登时两人一同挥手,一人使出“一阳指”,一人隔着桌子用筷子漫不经心的一点她手臂,同时使出重手法,将她身上哑穴重重封住,接着两人目中冷冽,如同快刀一般,齐齐看着她,直待她稍有异动,便要将其杀死。 谁知道韩羽娘神色却丝毫不慌,她对自己穴道被封,似乎早有预料,见到两人凶恶神态,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合作。 施宗心中叹一口气,心道自己一干人千辛万苦,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却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原来她方才所念诗词,正是昔日阿盖公主听闻段功与施宗施秀,同遭劫难时所做,至今不过数月,却不知这少女缘何得知。 他心中暗暗寻思: 吾家本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 心悬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语今三载。 欲随明月到苍山,押不芦花颜色改; 可怜段家奇男子,施宗施秀同遭劫。 云清波粼不见人,泪眼婆娑难自解; 骆驼背上细思量,西山铁豆霜萧瑟。 这几句中间包含着他兄弟二人姓名,那“押不芦花”四个字更是天下闻名,若是念完,他等人身份岂不是全然暴露了出来,那里还能有命在? 当即三人也顾不得吃饭,紧扒拉几口,施宗一使眼神,当即韩羽娘便大摇大摆,在吴天彪目瞪口呆之下,跟着他们三人转回到了客舍房中。(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开轩卧闲玉茗敞 施宗将韩羽娘带回房中,给她解开哑穴,正色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这诗从何处听来的?” 韩羽娘漫不经心的笑道:“现在云南的大街小巷,这诗都传得遍了,还用我刻意听说么?” 一边施秀不动神色,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韩羽娘皱眉道:“什么尊姓大名,文诌诌酸溜溜的,我最不爱听。 施宗心中一怔,随后想起这姑娘武艺精湛,似乎有高人指点,便问道:“不知姑娘的师尊是谁?” 韩羽娘转头忧虑的看向窗外,随后转过头来,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可怜巴巴道:“这一次我的事情也不小,你们能带着我一起走么?” 施秀性子急躁,当即手指一扬,便想试试她的武功家数,但跟着便想如此以大欺小,以男欺女,甚不光彩,而且刚才她使了那么多招,自己也没看出来一点,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即他手一挥而过,绕到脑后搔了搔头,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韩羽娘皱了皱鼻子,冲他嘟着嘴道:“信不信由你,你当那老秃驴那么好心么?他前番在西凉道上,遇见了明教的五散人,大打了一场,心腑受了重创,这才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你们四个加起来,总不见得比明教五散人还强罢?” 施宗、施秀听到这话登时心中一惊,与齐御风面面相窥。施秀沉吟片刻,便道:“我去找大哥他们过来。” 施宗摇头道:“咱们还是过去的好。” 当即一行人到了阿盖房中汇合。段蔷奴看见这样一个花骨朵似的女孩,衣着明艳。不禁微微一惊,施宗向阿盖、段思邪说了情况,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韩羽娘看着阿盖,又看看段蔷奴,最后面向着齐御风问道:“装假脸的帅小伙子,她们倆那个是阿盖郡主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齐御风摇头道:“我也看不出来。” 一边段蔷奴听到二人说话,不仅恶狠狠的瞪了韩羽娘一眼,那神情便如同看见仇人一般。 阿盖思忖片刻,便问向韩羽娘笑道:“既然姑娘已经看出我这一行人的来历。也不必再隐瞒,我就是阿盖,却不知姑娘为何说我等性命堪忧,可有什么根据么?” 韩羽娘惊奇的看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扫视了一圈,惊叹道:“你这易容术当真了得,比我师傅还厉害上几分呢。阿盖郡主,你那么漂亮。为什么装成这样,我好仰慕你呢。” 阿盖淡然一笑:“小妹子,你也漂亮的很呢,如今形势危机。步步惊心,还请你直言不讳,也好叫我们有所防备。” 韩羽娘想了想。对着阿盖道:“那番僧约集了帮手,不日便到。另外,这家店主。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你知道吗?” 阿盖续问道:“不知小妹子你从何而知?” 韩羽娘不耐烦道:“我走在西凉道上,自然有我的途径,反正你们爱信不信。” 众人听了,心中都有所怀疑,心道等到明日后天,便自然有船东渡,此时要是听了这姑娘的话,岂不是又要冒险,当即施秀摇头道:“郡主,可能是敌人计谋,不可轻信。” 段思邪也道:“反正这小妮子在我们手中,也反不出手掌心,咱们以静制动,有齐少侠神剑之威,加上我们四人帮衬,就算他是甚么国师、罗汉,又能如何?” 当即众人将目光集中到齐御风和阿盖脸上,齐御风犹豫半天,也是点了点头,接着一行七人,便都直盯盯的看着阿盖。 独独韩羽娘看着齐御风,心中只道,他不就是会一手“一阳指”么,那有什么稀奇? 阿盖想了想,对着施宗道:“方才你们在客栈大堂,那店主说这里没有羊肝卖?” 施宗点头道:“不错。”他心中琢磨,这有什么关系?西北一地,虽然地广人稀,但天下杂居,稍有些避讳,也属平常之事。 阿盖听到这话,悠悠道:“又是莜面窝窝,又是羊肝,我早该想得到,看来此地果有变数,大伙须小心谨慎,提防着些。” 段思邪不解其意,忙问道:“主母,这……?” 阿盖侧目看去,见韩羽娘也是一脸好奇,迷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便伸出手去,在段思邪手臂上写了一个字。 段思邪心中一凛,当即破口叫道:“是他?可是他现在到底是正是邪,却也没个定数……” 阿盖正色道:“不管怎样,咱们总算进得龙潭虎穴了,万事须小心为上。” 她转头看过众人一圈,令道:“你们出去各处巡查,将这个小妹子好生安置起来,齐少侠且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她一令,虽然面目老态龙钟,却有一股凛然之威,当即众人无不遵从,领命而去。韩羽娘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在段思邪等高手之下,丝毫无反击之能,只能乖乖从命。 阿盖看见几人出门,又道:“思邪,你且等上一等……” 段思邪点了点头,当即又转了回来,阿盖低头思索片刻,似乎十分为难,但终究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方盒,说道:“从今日起,你在咱们居所周围布下这药物,但凡有接近者,格杀勿论。” 段思邪听到这话,吃了一惊道:“难道这就是……” 阿盖换换点了点头:“不错。” 段思邪小心翼翼接过方盒,又问道:“这个,怎么用?” 阿盖道:“你去寻蔷奴,与她一起安排。” 段思邪点头道:“好。”说罢便将方盒往怀中一揣。走了出去。 齐御风留了下来,心中却生疑虑。心道一个羊肝,却怎么令他大动干戈。阿盖此时,却有什么话不方便对别人说,只跟自己好讲? 阿盖见他神思不属,却并不急躁,当即款款生火煮水,取出茶叶,沏了两杯茶水,她一边斟茶,一边笑道:“这茶水一倒出来。便如同宣战一般,咱们的行迹,可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齐御风看那茶叶紧结端正,色泽乌润,外披白毫,香气馥郁,滋味醇厚,汤色橙黄明亮,心中道:“难道这茶水还有什么古怪?” 阿盖端起一盏茶。对着齐御风笑道:“这一路征尘,少侠辛苦了,阿盖无德无能,只能以一杯茶水相敬。少侠可敢饮下?” 齐御风这几日,与她四大护卫相处甚欢,觉得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只是心中却也对四人愚忠阿盖,有些不以为然。 此时听闻这话。不禁心道,难道她从刚才蛛丝马迹。寻到了新的助力,想要鸟尽弓藏了? 亦或者她觉察自己可疑?为了自己安危,想要杀人灭口? 可是这般愚钝的想法,却那里能是这个心智坚毅、冰雪聪慧的女子能做得出的? 当即他毫无头绪,便仗着内功深湛,加上又有菩提琉璃功护体,微笑道:“有何不敢?” 说罢端起茶杯,闻了一闻,觉得无甚异状,便一口饮下。 阿盖见他丝毫不皱眉头,不仅微微“啊”了一声,赞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接着她似乎心有所感,垂目悠悠吟道:“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这大理山茶,原本也只有三枝,段郎的平章府被毁,烧毁了两颗,三去其二,剩下一支,被我摘了花朵,磨了果实,烘干了做茶,也只能沏这两杯,金袍紫带,从此绝响矣。” 齐御风暗暗急躁道,她说是有话与我相商,怎么却总是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当即回道:“既然如此,何不留些种子,以待他日重生?” 阿盖苦笑着摇了摇头:“茶花犹在,人已不存,又何苦来哉?” 两人沉默半晌,齐御风面上虽然带着不予之色,但阿盖却不予理睬,只是慢吞吞过了好一阵子,才道:“那一晚你出门,遇见了两大高手,却从南海派、青海派身上搜罗到了两枚‘试剑囊’,不知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齐御风寻思,试剑囊有什么好看的,自己都没来得及看,给她看一看,那也无妨。当即从怀中掏出两枚香囊,递了过去。 阿盖随手接过,放在桌面之上,见那剑囊金丝描画,精致华美,轻轻一摁,却似乎有什么铁片之类的包含其中,当即问道:“你还没拆开过?” 齐御风摇头道:“一直没来的及拆。” 阿盖问道:“那由我代劳如何?”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无妨,正好看看有什么东西。” 阿盖点了点头,轻轻用衣襟上的别针,挑开一枚,抽出一枚乌沉沉的黑铁,见上面丝毫没有任何字迹,不禁摇了摇头,接着打开另外一枚,却也是如此。 阿盖略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阿盖一笑,退回剑囊道:“听你说这与倚天剑有关,那还是你保存着的好。”说罢随手一推,将试剑囊退还给齐御风。 齐御风见她屡屡试探,不禁有些心中不满,心道我看着你是教科书里的人物,所以才帮你一路护送,怎么你却使出这种皇家治人的手段,对待于我? 正在此时,却见阿盖轻抿了一口茶,启唇道:“齐少侠,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来历甚奇,虽然我武艺稀松平常,但却也猜度得到,那武当山上除了张三丰真人之外,恐怕也没人能教的出你这身武艺,至于别门别派,更是万万不能。” 齐御风道:“不错,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武当派的,不过我的师承来历,却也不太好说。” 阿盖笑道:“江湖上有些忌讳,我也懂得。段家素以识人为能,不过我身处乱世,却不由得不小心一些,却是惭愧了。” 齐御风摇头道:“那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阿盖叹息道:“若无少侠,我等早已死在荒野之中,只是我身上背负着的秘密太大,一直不敢轻易信人,前番利用少侠,还望见谅。” 齐御风摆手道:“无妨,无妨。” 阿盖站齐身来,敛身赔礼,随后坐下正色道:“今日这客栈龙盘虎踞,看来是不得安生,齐少侠,若是我等今日身死,我求你一件关系到天下黎民百姓的大事情,可否?” 齐御风道:“郡主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义不容辞。” 阿盖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从卧榻的枕边拿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正色道:“如若我能有何不测,还请少侠将这物品交给武当派张真人或者明教教主张无忌,除他二人之外,切勿让此物落入他人之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浮杯沾露氤氲散 齐御风接过那黑黝黝的方盒,见那铁盒雕龙画凤,甚是精巧,但一捏之下,却极为坚硬,四下均有密码机括,看来不经一番巧思琢磨,绝难打开。冰@火!中文 他微微掂了掂,只觉得入手轻飘飘的,似乎盒里并没藏着什么东西,当即不由得问道:“原本你想把这些东西亲自送过去么?” 阿盖点了点头,有心无力的叹息道:“这其中乃是我大理国原本的复国之本,更有动摇现在天下大势的一桩绝大秘密,非我亲至,怎能安心?” 齐御风听罢,掂了掂手中盒子,只觉得它似乎重了一些,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我一力送你到武当山便是,又何必……交给我这个外人。” 阿盖摇摇头,似乎有些倦怠,她垂首低眉,看着脚下,随口道:“天下事哪有说的准的,任凭你武功天下无敌,只怕也未必事事顺心如意,但是你武功高明些,活命的机会总是要大一些。” “我现在只求两件事,一是宝儿平平安安,能够继承段家香火,第二件便是如今天下群雄蜂起。如沸如羹,但如此十年,百姓还是饥寒交迫,流离遍道,这物事能够传到两位当世绝世高手手中,对反元大业有所助益,那我纵然死了,也就安心瞑目了。” 齐御风见她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说话却老气横秋,一脸暮气,当即心中不由得一动,心说那段功不过是一个继承了段家的大理总管,何德何能,居然有如此贤妻相伴。 他思忖片刻,只觉得她心思细腻。谋定后动,比之自己与段思邪等人都强上不少,当即问道:“夫人,依你之见,这几天咱们遇见的高手。究竟都是什么来头?” 阿盖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对武功不过浅尝辄止,又哪有什么见识,不过你说的那会‘一阳指’的白衣之人,我这几天心下琢磨,却隐约觉得有点眉目。” 齐御风道:“是谁?” 阿盖道:“段家旁枝之中。原也有许多不肖之徒,有一人名唤段子羽,算起来还是段郎的侄子,他少年时屡得奇遇,练得一身雄厚内劲,又学了天龙寺中许多武功。深得段郎及家中长辈宠爱,原本在段家下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顶尖的人物。” 齐御风听到“段子羽”三个字,不禁眉毛一立,心说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阿盖抿了一口茶,续道:“只可惜他出身不正。不但是旁支,又且是庶出,不列入宗族牌位,他成年之后,性子乖张,听到自己是私生子,不能继承家业,居然在大理鱼肉百姓,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手段残忍,可谓恶贯满盈,段郎听说了他的行径,将他教训了好几次,但终究念在一脉之情。只是将其逐出宗门,未能杀了他。”阿盖说到此处,悠悠叹息一声,似乎对段功的心慈手软,也是颇不赞同。 “谁知道他此后,竟然怨天怨地,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勾结邪教,想要以下犯上,聚众造反,只是他武功财势均不及段郎,才终究作罢,不过这段子羽,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他雄踞川藏相交的一域,招兵买马,吃得一口好软饭,听说现下娶了好几位妻子,这倒插门骗武功的行径,倒做得风生水起。” 齐御风皱眉道:“邪教,都是什么邪教?” 阿盖眼光流转,有些蔑视道:“少侠可曾听说过天师教,这教派原本是个小门小户,喜好男女野外群体合气之术,入不得方家法眼,不过在大德八年之时,这天师教张氏以化外逍遥之身,于道门中第一个主动向元朝皇帝献媚,山呼万岁,屈膝求荣,又进贡了道家的房中秘术,以此换来皇帝封赏,强并三山,执掌江南道教事端,夸强逞俊,恃力恃胜,作事狂横无比,以皇家之威,欺压各山各派道教人士,倒也曾显赫一时。” 齐御风对道教了解不多,当即老老实实回答道:“这天师教我倒是真未曾听说过,既然这样显赫,怎么不见他们在江湖行走?” 阿盖微笑道:“莫说是你,就连我也当时也尚未出世,那姓张的虽然得意一时,但后来张三丰真人武功大成出世,他不但武艺卓绝,而且易理精湛,论玄谈道更比之那天师教轻浮薄劣的人物强上千倍,他最恨某些道士,修了几年道,学得了一丁半点秘术,便借此去巴结权贵,换取荣华富贵,致使淫风大行,损辱道教。于是便戏弄了这天师教几次,这些人物出丑露乖,死伤惨重,再加上新皇即位,不喜道法,却推崇密宗佛教,这天师教便也就日渐衰沉,恢复旧观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暗暗记下了天师教这个名字,又说道:“既然这段子羽是段家子弟,今后再遇上,却又怎么处置?” 阿盖面色一黯道:“以我所见,自然还是除之而后快,就怕高夫人念旧,任凭他做下如何丧尽天良之事,也不肯为难于他,这处关节,倒是个难题。” 齐御风听她如此说话,心中也有了底,他本来就对那段子羽的阴毒行径甚为不屑,耳听此言,自然有了定计,当即宽言道:“夫人尽可放心,那白衣人如果真是段子羽的话,他武功差我甚远,疏不为患。” 阿盖颦着眉头道:“天师教虽尽是阿谀奉承之徒,但兼挟鬼道,行迹诡秘,教主张正常武功也端的不弱,他给张正常当女婿这几年,如果尽得天师教所学,你也需要小心才是,莫中了此人奸计。”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道此人虽然武功不如自己,但心狠手辣,行为缜密,他日若是遇上,却当真是一劲敌。 接着他微微一怔,随后道:“女婿?莫非这张正常身为道士却还娶妻生子了不成?” 阿盖笑道:“非但娶妻生子。就连小妾都有一群了,从古至今,道士倒也无所谓出家不出家,不过蓄发素食,却还是守的。但天师教一出,天下道士便分成两派,他们不但可以娶妻生子,而且吃荤剃发,毫无顾忌,可没一点清规可以守的。”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想起令狐冲和峨嵋派金光上人给他讲解余沧海七八个小妾时候的不屑,想到这天师教的传教之处,与青城派的来源,心中感慨道:“我终于知道青城派是怎么来的了。” 接着阿盖又道:“而且那段子羽除了天师教之外,听说另外还有两个妻子,也都是江湖上显赫之辈。你可千万不可小视。” 齐御风笑道:“还有什么人物,难道是他还是六大派哪一位掌门的姑爷么?” 阿盖忧心忡忡道:“虽非六大派,却胜过六大派了,丐帮帮主史红石的威势,岂是六大派那一门派能单独比拟的?” 齐御风惊讶道:“史红石?那……那不是是个天大的丑女么?” 阿盖笑道:“可不是,据说她相貌丑陋,十分凶恶。鼻孔朝天,一张阔口,长指大节,肥项少发,可是那段子羽为了他的野心,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齐御风心中好笑,愈发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当即笑道:“那他三个妻子,互相不打架么?” 阿盖道:“关于他的种种传闻,段郎素来不喜跟我讲的。我也都是道听途说,只是他既然处处依附她人,想必那夹板气,总是要受一些的。” 齐御风耳听此言,只念道情何以堪。看来这位仁兄虽然宁**头不做鸭脖,如此风光之下,但吃着这口软饭,却也不容易啊。 那张正常的女儿不知相貌倒也罢了,这位史红石口味如此之重,亏他也能下得去嘴,当真是汗珠子摔八瓣,在床上苦苦拼搏,才换来了这一方势力。 两人沉默良久,阿盖看着齐御风的光洁如润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叹,终究下定了决心,接着她又从袖中拿出两本书册,道:“那一阳指的功夫,我所知也未必如段思邪他们为多,不过段郎的毕生武功,却并非单是段家家传,这本《玄功要诀》乃是彭莹玉师傅得武当山张真人与明教张教主之开悟,写下的武经奇书,原本段郎死前,是想让宝儿继承这本书册,以光复段家,如今事急,就给了你罢。” 齐御风听得这话,不禁微微纳闷,心说彭莹玉身为明教五散人之一,地位超然,但武学之道,多半还不及冷谦,更远逊二张罢,他的武学精要,又有什么稀奇。 阿盖看他面色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不禁微微一笑道:“彭大师虽然武功未必及得上你,但他学识渊博,能举一反三,在这本书中,已经将张教主所传的《九阳神功》与太极神功融为一体,将上乘武学的道理解释得清清楚楚。” 齐御风听到《九阳神功》四个字,不禁“啊”了一声,心中一跳,心说莫非这本书便能解释得了《九阳真经》上面的文字? “据段郎所说,他得冷谦师傅传下这本奇书,看过之后,便可以一理通,百理融,许多困扰他多年的武学疑难之处,都迎刃而解,只要学会《玄功要诀》其中的内功之后,再学别派武功,都能事半功倍,容易得多了。只可惜,他尚未学得完便……”阿盖不去看他脸色,只是低头娓娓而谈,目中看着那书册,似乎睹物思人,十分眷恋,说道最后,忍不住眉上轻愁,又是一声叹息。 齐御风目光炯炯有神,盯视着阿盖道:“夫人如此厚爱,将段家如此珍重之物拱手与我,却不知我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阿盖抬起头来,也正视着齐御风道:“只是今日祸起,我等性命无多,就算过了今日,也难保他日有厄,望少侠无论如何,能保留宝儿一条姓名,使段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齐御风皱眉道:“夫人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与段大哥他们……” 他说到一半,耳边一动,当即摆手让阿盖赶紧将书册收起,轻声道:“有人来了!”他虽然与阿盖闲坐,但耳目一直未曾停歇,一直运起紫霞功不断听得四下声响,此时听到一人脚步沉重如铁,却又仿佛轻捷如绵,这般由实返虚,自真归朴的武功已臻绝顶之境,就连自己也是不如,当即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喝止。 阿盖听到这话,也微微惊诧,却并不收书,反而双手一推,将两本书册递到了齐御风的面前,双目紧紧的逼视着他,似乎他不收下,自己便宁愿这书册落入敌手一般,齐御风耳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便也就随手一揣,将两本书收在了怀中。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门外一人轻轻叩门,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今日闻到这茶香悠远绵长,如芝兰之气,沁人心脾,方知这粗陋之地,居然停驻着我大元的第一美女,‘押不芦花’阿盖郡主,老僧伽玺真拜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第二十章 羲和显耀谁短长 阿盖听到这声响,不由得一惊,觉察这声音语气平和,并不响亮,应该是从门外出,但侧耳倾听,却俨如有人细声细气的在耳边说话一般,她那曾见得过这等高人手笔,当即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一紧,抬眼看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听他这句话,虽然知道这伽玺真有意炫技,但听得这声音柔和绵密,心下却也大为钦服,心道自己将紫霞神功练到如此境地,对比开来,似乎也不及这位番僧功力浑厚,但他持剑在手,有所依持,也是无所畏惧,当即冲着阿盖微微点了点头。 阿盖心中暗暗惊讶,心说段思邪等人放眼江湖,也称得上是一流高手,怎么却没能听得见这老和尚的脚步之声,她略微平定心情,开口道:“妾身是不详之人,何德何能,劳国师亲至拜访。” 门外声音道:“前番大都一见,邂逅芳华,押不芦花为天下第一美人,诚众望所归,老衲久慕郡主风采,神驰想象,盖有年矣,皇宫一会,已过四年,匆匆未及深谈,兹特移步,谨邀一谈,得聆教益,洵足乐也。” 阿盖听到这话,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怒气,热血上涌,银牙紧咬,手握住茶杯的骨节格格直响,直想将这恶僧杀之而后快。 她久知这伽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僧,当年他与西天僧跋陀云两人创十六天魔舞,传授当今皇帝各种双修**之法,修行大欢喜房中术,称为“演揲儿”法。顺帝如获至宝,当即授予西天僧跋陀云司徒之职。授予以伽玺真为大元国师。 顺帝得了这二人之法,悉心练习。从此不理朝政,每每趁着酒酣的时候,随手抱起几个宫女行云布雨,亲自试演他二人传授的揲儿法与双修法。 到后来,西天僧与伽玺真在宫闱任意奸淫年少美丽的公主和嫔妃,顺帝天天戴绿帽子,却从来不去禁止。全国的女子到了出嫁的年纪,不论美丑必须先弄到僧人的府中强行淫媾,叫做“开红”。待僧人玩弄够了才可以归回夫家完婚。民间女子遭此荼毒,衢巷悲哭不绝于时。当时人都说:“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淫毒。” 这些事情,虽不能明目张胆加以传播,但梁王府上、大理总管院中,又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天下人谁人不知道当今皇帝昏庸无道。重用这两个淫僧,只是惧他二人武功高强,权势滔天,不敢言语罢了。莫非今日这伽玺真。还想冒犯到自己头上不成? 她心怀激愤,当即破口道:“此处地僻人荒,不是见客之所。还请国师回去罢。” 伽玺真呵呵笑道:“闻美人降生不凡,天姿美色。体有清幽香气,不胜心向往之。今日你我二人相遇这穷乡僻壤。正是有缘,合当而取,卿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阿盖怒道:“国师以一国为人楷模,岂可欺凌我一个寡妇,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还请归去,切莫贻误了名声修行。” 伽玺真得意道:“四年之前,得仰押不芦花的风采,便惊为天人,原期与卿秉烛夜谈,岂料青眼难屈,教段平章享得了齐人之福,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悠悠我心,思君良深。阿盖郡主,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教老衲心伤。” 他说过一句,只听“啪”一声门闩自断,大门推开,一个身穿红袍,身材高瘦的老和尚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齐御风虽然谨记小心谨慎,务必不与这伽玺真和十八罗汉生冲突,可是耳听他猖狂之言,想到这人丑陋得如一个红竹竿一般,想到阿盖倾国之色,居然受她这般侮辱,心中不由得怒火生腾,当即不等他迈进一步,手中长剑一抖,便朝着他面门刺去。 他此时出手,却也另有一个缘由,便是这伽玺真在门口站了这么半天,说了这么些话,段思邪等人居然毫无反应…… 伽玺真眼见长剑刺来,先是微微一怔,心说这段功刚死,这朵俏美的鲜花就找了这么个练武的少年陪伴? 可齐御风长剑平平一刺之下,随手拐弯,如紫烟缭绕,又似鸣鹤飞扬,一剑飘忽不定,如飘云拖练,流华溢彩,接连便寒星陡闪,罩住了伽玺真前胸十七处要穴。 伽玺真见状,登时大惊失色,可是他原来以为自己已堪绝顶之人,天下除了二张之外,殊无几个对手,这般淫心迷乱,大意轻敌之下,那曾预料得到这房中居然有这样一名剑术高手,他微微大意一些,这身前身后,却已如一条玉龙盘旋不定,齐御风一口长剑,将他退路已经完全封死。 只见伽玺真虽然深处险境,但却思路澄澈,心境清明,他随手一抬,拿起一根金刚杵,略一圈转,作势反击,齐御风反手一削,将他金刚杵便削为两端。 但他趁此良机,足下一点,登时身形绷直向上急蹿,一颗光溜溜的头颅撞破了顶棚,奔跑而去。 齐御风心中一急,心说今日可切莫让他跑了,那十八罗汉和他联合起来,任凭自己三头六臂,又岂能抵挡得住? 当即他催剑如电,一口长剑如附骨之疽,接连而至,他起手一剑之时,便已有了主意,这剑式名唤“阳关三叠”,第一剑如飘云拖练,将其围在中间,第二件却如同碎石摧冰,绵绵密密,凌厉无匹,教人避无可避。 只听“嗤”的一声,长白剑白光闪耀,挟着一股劲风,登时刺中了伽玺真的小腿。 这一下他出剑奇快,只要对方武功稍差,这一剑已能断了他五肢其一,总算那伽玺真变招迅捷,危机中在空中运劲弹腿,向外疾掠。挡开了剑锋。但长白剑何等锐利,他小腿上还 是给剑刃划了一道长长口子。深入近寸,鲜血长流。 齐御风见他拖着一道血痕。跃上屋顶,也翻身纵跃而上,长剑一摆,如玉龙走潭,抛珠溅玉,一般向对手急攻过来,只见他长剑如霜,如雪浪翻流,又如鲛绡万幅。剑光四溢,抖悬长空,如万斛明珠,九天抛洒。 伽玺真纵然也是武学高明之辈,可他一生之中,那曾经见得过这般神妙的剑招,加上方才齐御风一刺见功,他便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只见齐御风出一招。他便接连后退三步,两人窜蹦跳跃,便如同一灰一红两条长龙,在房檐屋脊上游踪不定。 此时正值下午十分。这集市上人来人往颇多,乍见得这两人出手,天空中一团烂银似的白光不断闪烁刺眼。不由得都惊讶万分,齐齐盯着那两人观看。只是两人招数太快,在这些乡民眼中。只见这两人须臾而至,须臾而飞,如云如絮,仿佛随时能化为云散,而片刻之后又聚成人形一般。 这其中齐御风一口长剑,不断潆洄冲激,神芒四射,喷薄吞吐,如珠迸玉碎,又飘忽如雪,在众人看来,当真如闪电横空,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当真如神仙中人一般。 当即一干民夫不由得都齐齐跪在地上,大声念道:神仙下凡,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齐御风杀心一起,一口长剑越使越急,可谓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他手中长剑峰势运转,卷扬之际如同松涛重重,绵延无尽,那伽玺真一连变换了七八种拳掌袖功,可是在齐御风威猛如虎的剑招之下,便是连一击一拂之力都没有招呼到齐御风头上,不由得气势一沮。 齐御风夺势不饶人,他剑光落势,直如雪崩四溅,翻若雷奔,随风变幻,难描难画,观者无不同心惊骇,震惊万端。 伽玺真一出手便被他偷袭压制,此时心惊胆战,剑光萦绕更是弄得他晕头转向,连出数着无功之后,脸如土色,神气灰败,那敢再战,当即转头欲奔,却不了齐御风陡然一剑化七,散为飞烟,齐齐刺在他后心之上,当即七道鲜血急飙而出,他不由得大叫一声,狂奔而去。 只听得他奔出老远,口中大喊道:“段家神剑,果然名不虚传,老衲他日再来领教。”双足不停,便已经奔出数里之外。 齐御风一愣,心道这一次怎么又被人误解成段家子弟了?但他此刻哪有余暇关注这等细枝末节,当即翻身回房,看向段思邪等人。 他与伽玺真一战,虽然惊险焦急,却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也顾不得掩饰行迹,奔回客栈,可是稍一回头,却见客栈方向此时早已火光冲天,浓烟缭绕而起,当即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临到跟前,才现起火方向,倒是离他所居甚远,而是那伽玺真与十八罗汉的居所率先点燃了起来,当即心道:“难道是段大哥他们帮忙不成?” 他踹开房门,将阿盖救出,走到侧室一看,却见段思邪等四人个个面色灰白,显然是被点中了穴道。 当即他略一搭手,只觉得段思邪脉搏迟滞,与往日大为不同,这番点穴手法,若是平日可当真委实难解,当即他运劲于指,使出初学乍练的“一阳指”,快则疾如闪电,在段思邪几处穴道一点,段思邪当即“哇”一声,吐出一口臭烘烘的黑血,大骂道:“他妈的,着了道了!” 齐御风道:“切莫多说,咱们出去再说!” 段思邪点了点头,两人运指如飞,接连将杨渊海、施宗、施秀穴道解开,又将段蔷奴、韩羽娘、段宝救援到平缓无风的地带。 众人提了行囊走出老远,回头望去,只见热气炙人,红焰乱舞,浓烟冲天,跟着锣声响起,四面八方都有人喊道:“走了水啦!走了水拉!快救火!” 几人都相视对望了一眼,均想:“这大火究竟是何人所为?” 齐御风心中惊异不定,他原本被一股热血所激而动手,预拟必定要与这伽玺真和十八罗汉大战一场。不料这伽玺真逃的飞快,十八罗汉却又已遭灾殃,这却当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看四下人里,此时众多乡民已经来救火,提水的提水,扬土的扬土,这市镇屋脊连绵,倘若客栈被焚烧殆尽,其他人家也必然遭致蔓延,好好的一个市镇,顿成瓦砾一片。 可是那人群之中,却似乎并无十八罗汉的影子,他不仅心道:“这些人武功高强,屋子烧了,也绝不会连人一起烧在其中,怎么此时却不现身?” 他正在思忖之时,施宗突然道:“大哥,咱们先帮忙救火吧?” 段思邪尚未搭话,齐御风却摇了摇头道:“切莫放松,又有强敌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烽火燎天遥相望 施宗听齐御风一说,不觉一怔,随即见到火势凶猛,势不可挡,也是叹息一声,就此作罢。冰@火!中文 好在众人此时已经在客栈周围挖下壕沟,这大火一时也不能烧尽了整个市集。 齐御风凝立半晌,突然回头道:“段大哥,你说那十八罗汉,原是天竺僧人跋陀云的徒弟,并非伽玺真的一党?” 段思邪点头道:“不错,不过他们都是元帝身边的红人……” 齐御风摇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这几日那些番僧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就算十八罗汉死了四个,也不过又来了六个替补,那伽玺真也没为他们出头露面过。” 段思邪思索片刻,道:“你认为这跋陀云与伽玺真有隙?他们在此只是看守着受伤的伽玺真?” 齐御风点了点头,他觉得这几日这客栈中人的行踪都诡秘异常,若是伽玺真与跋陀云有隙,倒好解释一些。 不过这几日出没的高手之中,除了段子羽与伽玺真之外,那黑衣老者与这客栈店主究竟是什么人物,却也闹不清楚。 他转头看向韩羽娘问道:“你说过伽玺真重伤,可有凭据?” 韩羽娘眼睛瞪得溜圆,道:“那当然了,我亲眼看见他们六个人翻翻滚滚,大战了三天三夜,明教的五位散人使出九宫八卦七星**五行四象三才两仪一元阵法,六个人在大漠之中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才终于将他赶跑了。” 齐御风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这伽玺真有这么厉害?那怎么还被我三下两下在身上戳了七八个窟窿?” 韩羽娘惊讶道:“你这个毛孩子。能敌得过大元国师,吹牛呢吧?人家成名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齐御风不耐烦,道:“说实话!” 韩羽娘只觉得他身形未动。袍袖却突然翻卷起来,一股力道透体而出,凛风逼人,不由得微微窒息,险些栽倒在地,忙慌乱说道:“我就是听吴天彪他们说话,才听说了一点点,你可以找他们问去呀。对了,吴天彪他们人呢?” 她正自东张西望。突然眼见一行汉子迈步向自己这方向走来,正是吴天彪等几人,那吴天彪一拱手道:“在下吴天彪,家父乃断魂蜈蚣镖一氓公,这位少侠端的好身手,倘若家父见了这般神妙的剑术,也定然叹为观止,欢喜不禁,不知少侠姓氏名谁。日后回禀,也好知会一声。” 齐御风心道,吴一氓昔日能与武当四侠张松溪打个平手,也算是一号人物。此时冤家易解不易结,自己客气一番也好。 当即他拱手道:“在下齐御风,久闻断魂蜈蚣镖乃当世英雄。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恨不得一见。今日隐瞒身份,只是有苦衷难解。还望见谅。” 他久经火场,面上面粉泥水做的假脸早已烤焦,常人一看便知,此时轻轻拂去,那吴天彪见他如此年轻,却使得一手惊天动地的剑法,居然能迫走伽玺真那等武学宗师,不由得连声赞叹。 他目光扫过韩羽娘,见她亲昵的站在齐御风身边,略微一怔,随即大手一挥道:“既然你与齐少侠乃是同道中人,以往恩怨,便一笔勾销罢。” 韩羽娘听他说的豪爽,不由得扑哧一笑道:“吴天彪,你莫不识好歹,你还欠着我人情呢,知道么?” 吴天彪狐疑问道:“姓韩的,你截了我一千五百两两黄金,我还欠你什么人情?” 韩羽娘道:“你们去年联合了金陵虎踞镖局、太原的晋阳镖局还有京师的燕云镖局以及鄱阳四义想要在兴庆府起义,却被燕云镖局的总镖头官九佳在事前盗走了加盟众人的名单,去向宣慰司告密对不对?” 吴天彪心中一惊,心道此时极为隐秘,她却缘何得知,忙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 韩羽娘冷哼一声道:“你当那宫九佳是谁替你们杀的?” 吴天彪半信半疑,心道当时父亲受明教感召,决定歃血为盟,举义造反,可事到临头,众人却万没有料到宫九佳临时起意,居然被朝廷收买倒戈,众人失却了共同举义的名册,急的跟热火上的蚂蚁一般,也不知道宫九佳到底去了何方,当时举义不成,人人都有灭门大祸,不知将有多少仁人义士被害,就算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也是有所不及。 而且吴一氓在西凉一地,经营日久,田产家眷颇多,知道这番自己固然难免被官兵满门抄斩,而其他亲友也必将受苦受难,谁知道一家人提心吊胆了数日,此事居然不了了之,后来才知道宫九佳竟然与宁夏宣慰使同时死在宣慰司府衙之中,那举义名单也毫无踪迹。 吴一氓事后与江湖豪客们多次参详分析,原以为是这是明教或者六大派哪一位高人所为,只是不欲施予恩遇,才默不作声,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所为。 当即吴天彪思索片刻,拱手参拜道:“多谢齐公子与韩姑娘活命之恩,吴家大恩不言谢,今后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羽娘听他话中还是不信,居然把这恩情算到了齐御风身上,不仅心中又生怨怼,可是她还有劳齐御风事情,却也不便反驳,当即哼了一声,便就此作罢。 齐御风听到这话,却凛然一惊,正色道:“吴大侠立志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凡我中华好汉,无不同心, 此事我若知晓,定然也为吴大侠做一马前卒,效死于前,不过……我刚到了西凉,这事情倒与我真的没什么干系。” 吴天彪先前见他长剑如电,变幻无穷,乃是一生之中从所未见的少年高手。可能就连父亲也有所不敌,听他如此说话。谦逊有礼,不由得心中敬佩又增加了几分。此时吴家正召集各路好汉,最喜这等英雄。当即笑吟吟的说道:“既然齐少侠做客我西凉,倘无要事,我也不揣浅陋,这就请到我家喝上几杯如何?我父亲最爱少年英雄,他见到你这般神剑,定然欢喜得不得了。”他为人虽然粗豪,但迎送来往久了,这几句客套话却是说的极为熟练。 他话音未落。突然见齐御风身后几人脸上斑驳,假脸俱被热火烤得破碎开裂,几人拂去面上假脸,男的豪迈,女的娇柔,居然个个都不似凡品。 当即他眨了眨眼睛,不禁惊讶的盯视着这几人,看着段思邪半天才问道:“难道诸位便是大理的苍山四杰?” 段思邪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等也不必隐瞒。我便是段思邪,这便是我二弟杨渊海、三弟施宗、四弟施秀。” 吴天彪“哎呀”一声,痛惜道:“段平章皇族后裔,英雄一世。想不到居然遭此厄运,我父亲与众英雄听说此事,无不扼腕叹息也。几位既然来到了西凉。还请我到我家一叙。” 段思邪此时抬头望去,却见远处烟尘弥天。似乎有大队人马赶来,不由得摇摇头道:“像是赶不及了……” 吴天彪也侧耳倾听。不禁惊讶道:“什么人能有这样大队人马?” 齐御风转头看着韩羽娘,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滚来滚去的疑问:“这里的店主,究竟是什么人?” 韩羽娘眼看着天际,心中也十分惊惶,摇头道:“不知道啊,我就知道他武功很高,给的价钱也很公道,方圆几百里内,无人敢惹,他妻子武功也是很高的。” 段思邪插口道:“不要问了,这人立于正邪之间,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躲藏起来罢。” 齐御风点点头,张口道:“咱们去山上躲避一阵。” 当即众人都是点了点头,疾步绕过市镇,上得山来,想任凭那些人马数量再多,但在这孤山之上,也必定施展不开,能躲避得一一时,便是一时,除此之外,却也别无他法。 此时众多乡民听见远处马蹄声响,有若奔雷,也都是面面相窥,震惊莫名,他等人在此居住了数年,素来并无军队侵扰,怎么现在却有这么多人? 当即众人感慨万分,渐渐窥到远处尘头大起,似有数万人马杀奔前来,也心惊胆战,纷纷携家带口,连声吆喝,跟随着齐御风等人的步伐,上得山来。 不一会儿,众人俯在山巅,便看见远处黑压压的,足有数千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齐御风看那服色,显然便是元朝官兵,他与诸人对视一眼,心说这许多人马,便是一人一箭,也将众人射成筛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阿盖搂住段宝,目光炯炯的看着于他,齐御风看着她求肯的目光,叹息一声,便抓过了段宝,抱在怀中。 段思邪等人都默然无语,心中只想到,莫非今日便注定死在这黄河岸边了么? 那军马之声如鼎如沸,轰轰作响,渐渐逼近,不一会儿便及紧到了眼前,齐御风眼看那些兵马盔明甲亮,健马雄峻,瞧着共有两三千人之多,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自己就算铜头铁骨,刀枪不入,这许多人一拥,却也将自己逼迫致死了。 他眼神锐利,待来人逼近,却见那军马之前,居然有五人在地上奔跑,那五人行动快愈奔马,足不点尘,犹如五道青烟一般,从队伍之前飞掠而过。 而且纵有大军奔袭,他五人兴发飞驰,却像是也游刃有余,只要有人疾冲在队伍前面,凸出急进,五人或捡拾树枝石块,或随手挥舞暗器,反身而击,总是能将来者立毙,是以那大军只能整齐划一,缓缓而进,一时也不敢逼迫得太近。 齐御风见到这五人神功惊人,竟然能在千军万马之前游刃有余,不由得又惊又羡,破口道:“这五人好厉害的武功!” 段思邪等人看去,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天下能找出这等轻功之人。并非不可能,可是五人一同出现。却是大异常理。 但见追兵在一人不断呼喝之下,越来越快。如风卷残云般席卷而上,那五人武功再高,暗器例无虚法,却也渐渐不支,万难突出重围,只能遁入市镇之中,依靠墙垣为战。 齐御风在山上瞭望,见那五人倏来倏去,如鬼如魅。不一会儿便将突入市镇的几十个元兵尽杀,尸体高高抛出户外,血肉横飞,一时震慑了元兵,使众人不敢上前。 但片刻之后,大军集结,那镇外一名将军,跨下骏马来往驰骋,耀武扬威。不断呼喝,大军登时如乌云般散开,将小小的市镇围得密密层层,这样一来。任凭那五人武功再高,以血肉之躯,也必然无法冲出。 齐御风眼见情势危机。不禁急得直跺脚,他眼看那将军派出人手。不断点燃火箭射向小镇,原本宁谧祥和之地顿成一片火海。那五人左冲右突,却也无法冲出,眼见火头四起,行动的范围却是越来越窄。 那市镇本不甚大,不一会儿,火光四起,那五人便几乎再无立锥之地,只能在空旷之地,依靠着各个火场之中的空隙,纵横腾挪,来回奔跃,好在那火势颇大,那元军却也只能小股进入,那五人夺了几柄单刀,不断将来犯之敌一一杀死,丢入火海,几乎对付每一个敌人,都用不得三两招。 齐御风见到那五人所向披靡,不由得精神一振,暗忖,这些元兵元将在战阵之中斩将杀敌,固然勇不可挡,但如此方寸之地,小巧腾挪,穿来插去,厮夺截打,却万不是这五位武林高手的对手了。 过得片刻,天近黄昏,那元兵稍作休整,不再派人上前送死,不过刀枪如林、弓满上弦,将这一个市镇围的水泄不通,令那五人无处可逃。 山上众人此时才稍微回过味来,众乡民见家园被毁,哭喊成一团,却又怕元兵发现,只能悲悲切切,小声哽咽。 吴天彪低声怒骂道:“***,这鞑子忒不是东西。” 齐御风看那火光冲天,不知道要烧上几个昼夜,就算那五人不渴不饿,这般下去,烤上一天总也被烤死了,心中不由得胡乱寻思,若是我遇见这种情形,却该当如何是好? 当即他思索半天,苦无良策,一只手搭在胸口,不由得便摸到了那本《玄功要诀》…… 夕阳、古道、骆驼。 一行两人骑着骆驼,身后载着重重的包裹,缓缓踯躅而行,尽管四下战火兵城破庐满目疮痍,但看这两人服色,却也光鲜亮丽,端的不是平常人家。 只见那男的面如冠玉,温和俊秀,腰悬长剑,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而女子也是文秀清雅,灿若玫瑰,容貌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极,尽管此时日光炙热,两人行得又急,但两人坐在骆驼背上,丝毫不见摇晃,额头鬓角,也整洁至极,显然都身具上乘武功。 这两人都是正当盛年,正当喜乐无忧的时候,可两人此时却都紧颦着眉头,似乎心怀重忧,无可回避。 正当两人缓缓行进之际,突然前面闪出一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看年纪约有四旬开外,却是一名相貌俊雅的中年书生。 这两人坐在骆驼上,不由得相顾骇然,心道这茫茫平原,尽是黄土,这书生何时到达,从何处而来,事先怎么却毫无知觉,即使他躲藏在那道沟壑之后,以自己夫妇的能为,却又怎么不会发现? 但见这书生微微一笑,拦在当道,拱手问道:“不知贤伉俪意欲何往?” 那男子眼见这人武功高明,不由得郑重起来,拱手道:“不知阁下是谁?为何拦住我夫妻道路?” 那中年书生“哈”一声笑:“事有凑巧,随便问问,两位在西凉开店总有五六年了罢,怎么现在一把大火,却将店面给烧了?若是本金不足,在下还有些许银两,不如借给二位,再起一家店罢?” 那男子听见这话,不由得惊怒交集,横剑下马,问道:“你到底是谁,却缘何得知我家事情?” 那中年书生懒洋洋道:“你一把火烧了店铺,害的我晚上无处睡觉,问一问不行么?” 男子冷声道:“不劳阁下挂心,我夫妻自有安排。” 那中年书生也不生气,嘻嘻笑道:“在下先前为二位卜了一课,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两位还是回去罢,东边可没什么好玩的。” 男子哼一声,拔剑出鞘,陡然沉声道:“那么在下便领教阁下高招,看我今日去不去得东方。” 中年书生淡淡一笑:“打打杀杀又有什么好,亏你年过三旬,还如此看不开……” 他话音未落,突然见那男子长剑一撩,直刺他胸口而来,这一招势如电闪,变幻无方,他笑容顿敛,平平向后一退,势如鬼魅,行动之快,已然不可思议。 那男子见一剑无功,刷刷点点,接连而上,手中长剑纵横翻飞,白光闪动,登时丈余圈子之内,全是剑影。 那中年书生手上不停,见招拆招,也擎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铁棒相抗,两人不过一瞬之间,便已经交手四五十招,那男子心中暗暗惊骇,心道自己所知甚广,与各家各派武学均有涉猎,一向以博学著称,怎么这书生的门道,却似乎比自己还更深邃一些,两人交手这半天,他居然连一招重复的门派招数都没能使过。 他心中一惊,那书生看到机会,陡然身形一闪,欺到那男子近前,左手一伸,两指平平挟住他的剑刃,劲透指节,喀的一声,剑刃登时断为两截。 那男子心中一动,却也丝毫不慌张,心道,既然兵刃上无法看出他的来历,何不以拳掌相抗? 他随手将半截断剑一丢,左手成爪,右手握拳,平推而出,接着招式陡然一变,朝天上扬,攻向那中年男子的下颚。 那中年书生也将手中铁棒一收,左拳右掌,迎敌而上,但见他后发先至,双手临到空中,招数陡变,变成左掌右爪,复而攻向了那男子的右胸。 两人交手片刻,便到了性命相搏的紧要关头,只见那中年书生招数连变,往往三两招之中,手中便换了七八种姿势,那男子自诩天下武学无所不窥,却也认不出他到底是何门何派的高人。 骆驼背上那女子本来神态闲逸,对自己丈夫甚有信心,可是眼见这书生招数繁复无匹,时而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当即不由得心惊肉跳,一声娇咤,飘然下了坐骑,双掌一摆,与那男子并肩而上。 她武功奇中带邪,招招凌厉,丰姿端丽,端的也是不弱,两人夹攻,那中年书生登时有所不支,登时掌势一变,左掌划圆,右掌掌势如波,重重递进,雄浑博大,气象万千,掌风急湍甚箭,猛浪若奔,朝着两人打来。 那两人见他使出如此掌法,登时胸口一窒,知道不能硬抗,急向后退出一丈开外,那男子心中慌乱,心道:“大九天手,是明教的武功……” 他猛然抬头,看着那中年书生右手上两根手指俱缺了一截,陡然心头雪亮,惊叫道:“是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烟霞漫天生玄光 齐御风缓缓打开书册,见<> 跟着下去,便是将这几句话的道理解释的清清楚楚之言,亦即是修习上乘内功之道理。齐御风细细咀嚼,越读越是有味。只觉书中的解释,和自己曾经学过的有些地方也可以触类旁通,当真可称得上卓而不玄。这几句武学基本原理,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已仿佛能包罗万象。齐御风虽然只读了几句,便觉得这本《玄功要诀》与他以前所学的内功心法相比,当真是提纲而众目张,振领而群毛理,可谓大气磅礴,而又能提要钩玄。 可是他眼下哪有心情慢慢咀嚼体会这些卓而不玄的道理,当即眼神一扫,随手翻过,看向后面有没有解眼前难题的法子。 再浏览几页,他又看到:……须以嫩辅老,以急辅迟,以静制动,以客犯主,此为变格,主客易势,动静得宜,必须审情度势……” “嫩须轻灵,老须用劲。急防躁进,迟防生变,主客易势,至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齐御风不由得心想,这些道理,胡斐师傅传我刀法剑招的时候便已经多次反复说明,看来武学招式之道,似乎殊途同归,不过我现在所学的《孤独九剑》,远比这些道理高明百倍,那又有什么稀奇? 当即他不由得有些浮躁起来,接连向后翻阅。 他实不知自己通读《九阳真经》之后。虽然似是而非,似懂非懂,但却也窥测到了一层新境界,眼界已经变得极高,一般武学上的浅显道理。已经不用加以思索,自然而通,所以便觉得这《玄功要诀》之中,居然也充满了废话。 那书册本来也不甚厚,只不过薄薄几十页,字体又写的甚大。他从头翻到一半,也未曾发现有什么好用的妙招,正当抬眼观看山下局势之时,突然眼一搭,看见《玄功要诀》上写着“:高峰屹立,千古如是。我自为我,自成一家。” 他看到这十六个字,不由得点头心中赞道:这几个字说的甚合我心意,习武之人倘若不能别具一格,独辟蹊径,而只是蹈常袭故、步人后尘,那么他人创制的武功练得再熟。也难以达到祖师爷的境地,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人云亦云,浑浑噩噩,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终究不能另立山头,别树一帜。” “若是仅知道模仿前人,练别人的武功,无论多好,也始终落在下乘。这武学最高明的境界。也当是自成一体,独创一门才行。” 可是他在心中赞叹了两句,不禁又哑然失笑,说是创立一门绝世武学,又何等艰难。这可不是广播体操,随手之际便可弄出十套八套的。 想想历代以来,除了历朝历代各派高手齐心合力,譬如少林寺的和尚等人的集体千锤百炼之外,也不过达摩、独孤求败、慕容龙城、黄裳等寥寥几人有此大能,以自己硬生生创下一系惊天动地的武功,除此之外,就算坚毅如郭靖、聪慧如杨过,悟性如张无忌者,也未曾听说在自创一门武功上面有什么作为。 近年以来,武学衰微,也只有这古往今来的大宗师张三丰创立太极,算得上独树一帜,不袭过往窠臼,开几百年未有之变局,绵延后世了。 当即他随手又翻过一页,便暂且熄灭了这个有些荒谬的念头,不过这十六个字却印刻心间,恍惚之中,对武学至理,又有了一丝明悟。 其实他的心思,正合了彭莹玉写下这十六个字的心境,当年张无忌卸下明教教主之职,将明教左右光明使者,新任四**王,五散人、五行旗旗使聚集在武当山传功,讲解九阳真经、乾坤大挪移、太极绝技以及圣火令神功,各人凭借资质不同,各有所悟。 其中五散人之中,原本以冷谦武功最强,但彭莹玉文武双全,所知甚博,他一经张无忌指点高深武学,便深明其理,恍恍惚惚之间,悟到了几乎和齐御风一样的境界,当即心中感叹,这世上也恐怕只有张三丰这等天纵奇才,才能达到“高峰屹立,千古如是”之境,心有所感,所以写下了这几个字,至于他自己,虽然经此传经之后,武功跃居五散人第一,却也只能叹为观止,终生可望而不可及。 齐御风急于寻找临敌打斗、克敌制胜的诀窍,手中便越翻越快,可是翻到最后,却只见这书册中尽是《九阳真经》的解释之言,对修身练体、运气调息大有裨益,但招式武功却并未说得多清楚,不禁郁闷道:“难道还要从‘一阳指’中寻找可胜之机?我初学乍练,说不定一伸指头,便被人割了去呢。” 他心中气恼,抬眼见元兵呼喝指挥,正要再攻,一行人约有七八十人,个个摩拳擦掌,下马准备,看上去是普通兵丁已经对付不了这五人,已经准备用高手突袭了。 他不禁心中烦恼,心道这几人都是抗元的好汉,如此死了,可当真痛惜。 他喘一口气,随手再翻,却见那书册说中说道:“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 “用意不用劲。随人而动,随屈就伸……” 他心道:“这些东西都是照搬《九阳神功》的练气之法,眼下看来,却也无法对付千军万马,也没什么用,自己须得寻个不被乱箭乱刀剁成肉泥的法子才行,否则就此下山救援,也是无用。” 他稍微舒缓一下神经,一抬头,吐出一口气,正看见天边夕阳晚照,伴着金灿灿的云彩霓裳,眼前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大地田野俱镀上了一层金辉,微风吹动了荒原上的野草,带来一股焦糊的味道…… 他看着那大大的太阳,气势磅礴,红彤彤的挂在天边,四下云气虽然浓厚,却也遮盖不住它的光芒,好像是天空着了火似的,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陡然心道,这天下武功招数,不论如何奇奥巧妙,都逃不出独孤九剑这三百六十个方位,左来则右挡、攻前则退后,但对付众多敌手时,却也没有余暇琢磨对手招数击向何处,任何挡格可能均错,自是招架不来,而独孤九剑再快,也无法同时杀死几十上百个敌手,抢攻之法也可作罢。 但是若剑法之中,若是能做到这真经所说“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随人而动,随屈就伸……”岂不是便如同练了少林派的“金刚不坏体”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任凭百千箭羽加身,也能安然无恙? 不过这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若做起来…… 当即他轻声念道:“气须鼓荡,神宜内敛……”心中却将平生所学的剑招剑诀一一加以参照,一时苗家剑法、华山剑法、太极剑法、独孤九剑等奇招妙式一一在心中浮现,奇想怪招,纷至沓来,犹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 身边段思邪等人看他一会儿抬头看天,一会儿低头琢磨,起初还怕打扰了他的思路,但到得后来,见他喃喃自语,嘟嘟囔囔,却不由得有些惊讶害怕,当即段思邪对着段蔷奴使了个眼神,叫她叫醒齐御风。 未等段蔷奴张口,却听身边韩羽娘叫道:“喂,你傻了么?”伸手在齐御风头顶一敲。 齐御风本来凝思不可解,被她一敲,猛然醒觉,猛然心中一畅,哈哈一笑道:“段大哥,你们守好夫人,我下去相救那几位英雄。” 说罢身形一跃,足尖在山坡上连点,便跃下了山头。 ………… 那男子冷冷的看着中年书生,目中突然慌张了起来,而那中年书生却悠然自得,微微一笑,袖手一旁,神态闲逸至极。 过了半晌,那男子突然上下打量了那书生一番,拱手赔礼笑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逍遥二仙到了,范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他身边的美貌女子听得此言,不由得惊讶的向那中年书生脸上凝望半晌,迟疑道:“他就是范遥?他不是……” 男子嘴角绽出一丝微笑,转头道:“范兄虽然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卖身汝阳王府。但明教教主张无忌乃是蝶谷医仙传人,一身医术何等了得,就算不能活死人、肉白骨,治他这等外伤,又有何难?” 那中年书生神清目朗,微微一笑,点头道:“治淳兄弟当真好本事,一眼便认得出我的来历,不错,我正是范遥。” 那叫做治淳的男人点了点头,微微掸了掸身上微尘,他外貌俊美、气质卓绝,在日光下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更显得雍容无比,开口揶揄道:“怎么,明教除了鞑子,也开始杀汉人了不成?” 范遥道:“非也,此次范遥前来,却是只为了提醒治淳兄弟一句,东归无益,不如回去的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若为化得身千亿 治淳眼底微微一惊,他低头片刻,默然不语,随即抬起头,和煦地对范遥笑道:“什么时候明教连人家走路也要管了,我夫妻二人只是怀念关中一些故友亲朋,走动走动不行吗?” 范遥眼中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西凉一方,向来太平无事,你夫妻二人如此安居乐业,平和度日,难道不好么?” 治淳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躬身,诚恳的说道:“范兄此言差矣,实不相瞒,此番东去,赵治淳确是有些事情要做。” “愿闻其详。”范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治淳心中暗暗咬牙,脱口说道:“吾等都是大汉男儿,我只恨未有明教众英豪之能,攻城掠地,连败元军,改天换地,打下如此局面,但如今乃千古未有之变局,我等堂堂有血气的男儿,也都有保境安民之责,岂能装聋作哑,老死田园,置身事外?” 他一番话语说的理直气壮,慷慨激昂,当真凛凛英风,令人肃然起敬。 范遥脸色微变,沉寂片刻,仰天打个哈哈,话中带刺的说道:”我只怕赵兄弟渡河东去,从此江湖上便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从此永无宁日,实在心中有些放心不下。” 赵治淳迈上前一步,情真意切道:“范兄,你当我真情也好,假意也好,有几句话,舍弟却想一吐为快。” 范遥点了点头道:“嗯,请讲。” 赵治淳道:“治淳一生碌碌无为,虽有志向,却无实才,年过三旬。却也只能流落草莽,做个酒囊饭袋,看今日之势,蒙元皇帝昏庸无能,只要除去王保保、李思齐等贼将。大汉重光,便指日可待,天下群雄,现皆为此而拼死效命。治淳不才,却也学得一身武艺,能为此献一份力气。愿效专诸豫让之功,刺杀蒙贼,就算不成,人生难免一死,而我引刀一快,不负生平之志。岂不也远胜死于缧绁之中!” 他言辞激昂,铿锵豪迈,当真震人耳鼓,范遥听过,不禁扬眉拍手道:“说的好。” 赵治淳神色一缓,笑道:“范兄可明治淳之志矣?” 范遥摇头道:“不明白,我只怕你这一去。不是解民于倒悬之苦,而是祸国殃民,做些什么开门揖盗,助纣为虐之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置身事外,我倒是还放心些。” 赵治淳闻言勃然怒道:“难道只许你明教爱国,却不许我爱国么?我不属明教,便是逆贼汉奸?” 范遥呵呵笑道:“我明教今日的地位是用性命相搏,从鞑子的尸山血海中战出来的。赵兄弟却凭什么让我相信?” 赵治淳听到这话,脸色连变,怔立当场,半晌无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范遥整整衣襟。看向远处残阳,半天才转过头来,看着他失魂落魄,不禁一笑:“如此我真冤枉了赵兄弟?” 赵治淳愤然道:“自然,我一腔热血,却被你如此污蔑,好不心伤。” 范遥点点头,淡然道:“既然我诬蔑忠良,那你就去罢……” 赵治淳登时一惊:“如此范兄……” 范遥却又接过话头,侧身冷声道:“不过如今天道有变,神器更易,元失其鹿,我明教诸人,皆起自草莽,未食元禄,更有不少人父兄皆死于元朝暴政,各路义军平天下,逐伪元,是救民于倒悬,为天下除污去垢,无论那路义军得国,都是理直气壮,其正都是千古未有,你赵治淳若敢窥探社稷神器,我范遥定然第一个杀你!” 赵治淳看范遥凛凛生威,不觉之间汗流浃背,当即低头不知所言,口中道:“我……我……我岂能……” 再一抬首,却见范遥身影,早已不见。 赵治淳恍然眨眨眼睛,有些怅然若失,低声问道:“他走了?” 身边女人凝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 赵治淳惊异不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那……咱们也走吧。” 范遥立在山巅,远远看着两匹骆驼佝偻着腰,缓缓越行越远,终至不见,不屑的笑了一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 这一次,那元军之中走出的七八十人,却并非一般兵丁,个个都是目光湛然,肌肉盘根虬结的魁梧大汉,这些人下得场来,将五人围成一圈,便开始摩拳擦掌不住冷笑。 那五人见对视一眼,不禁心中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相互都看得出,这些人物虽然脸生,但放在江湖之中,却都是一方高手,平时对付三五个也得颇费周折;而此时他等历经苦战,此时早已疲惫不堪,而对面这些高手却龙精虎猛,以逸待劳,这般围住,却如何逃得出去? 眼见那七十余人眼睛晃来晃去,射出道道黄光,五人心中俱升起一个念头: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一名身穿蒙古军官服饰的大汉一声呐喊,众人起上,顿时四下里刀光剑影,箭如飞蝗,拳脚相加,齐齐向这五人施加。 五人互相紧紧靠拢,也擎出兵刃,各自迎敌,但敌手却实在太多,冲出一层,还有一层,里应外合,却又如何冲突得出。 五人其中一人,三寸苒须,身穿青袍,奋袂而起,手中剑光霍霍,神妙莫测,当者无不避让,可是他挥出一剑,对手却有十几人相互照应,与他周旋,他发起性来,一连伤了几人,却也全身血污,皮肉尽伤,忙敛身退让,可是在数十柄兵刃环伺之下,却又那里退得回来。 旁边一名圆滚滚的胖子,见状陡然暴喝一声:“我来助你!”他手持长棍,上冲下突,将长棍运得呼呼风响,劲力至猛至刚,无与伦比。杀得如痴如狂,直舞了七八个圈子,才帮他解了围困,自己却也陷入重围,此时五人聚拢。齐心协力,两人才幸免与难。 那青袍人惊魂未定,回头一瞥,却见那胖子双目直视,神色发狂,胸前。肩头,臂上都是鲜血,张开大口,“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青袍客登时大惊:“怎么样?” 那胖子咬紧牙关,劈头盖脸地挥出一棍,正中对面一名敌手的天灵盖上。将敌手打的脑浆迸裂,同时亦有一刀斜斜划在他胸口之上,登时血肉白骨尽皆绽开。 身边那三人见之,登时大惊失色,忙挥舞兵刃将其抢回,却见那胖子虎目欲裂,哇哇大叫。手舞足蹈,不断横扫斜掠,突然呼的一声,挥棍向身边一名身材瘦长的和尚打来。 那和尚大惊失色,忙喝道:“是我!” 那胖子直勾勾看他半天,突然撒手撇下手中长棍,惨然看着面前两名多年好友,叫道:“臭和尚,老杂毛,我不成了!” 那和尚看见他遍身是血。脸色煞白,不禁泪光莹莹,咬牙道:“你留在中间,我护着你!”说罢抱起他的头颈,往身后一放。转过身去,挥舞长刀,将身前来犯的兵刃一一挡开,一低头,却觉得一股股热流在胸前流动,原来他方才抱起那胖子,却将他的一腔热血,都尽染在身上了。 余下四人见到好友受伤,一声呐喊,心怀悲愤,俱奋起神威,各自拼命,于此不要命的打法之下,那围攻上来的敌人也不禁有些胆怯,微微让开一条缝隙来。 四人心中一宽,忙刀砍剑劈,硬生生在这缝隙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边那青袍客一手握剑,一手抱起那肥大的受伤之人,背负在背上,尽管那胖子胸口汩汩出血,沾染得他脸上血流成河,却也口中呐喊,长剑舞动,朝人多的地方杀去。 正当此时,蓦然间红影闪动,有十余个原本尚未动手的番僧围了上来,只见众番僧整齐划一,双袖鼓荡,一同击向面前一片火场,猛然间一条火龙昂然冲出,横在当道,便将四人道路为之一阻。 四人身形轻捷,心思一致,疾向斜方向一闪,谁知那番僧齐齐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那火龙翻卷回旋,便又朝着四人舔噬而来。 那胖子大声骂道:“老杂毛,你快放了我,逃命去罢。” 那青袍之人不答,只是一声怒喝,后背一弹将胖子弹到身边那一名白袍之人身上,那白袍之人堪堪接起胖子,登时立足不稳,向后退了半步,却见那青袍人借势陡然跃起,化身为虹,长剑一抖,向前面红衣番僧刺去。 四人听见这青袍人朗声长啸,便心知不好,眼见他中宫疾进,扑向敌营,那是竭尽全身之力的孤注一掷的打法,不禁齐声惊叫道:“不可。” 接着一名灰衣和尚陡然如影随形,跟着跃起,手中一条乌黑的长鞭抖动,束直为棍,足有一丈半长,他一鞭挥出,风声激荡,鞭梢呜呜声响,登时将身前几名番僧震得向后退开,随后单手一抓,便与空中将那青袍人抓回。 那青袍人原本已准备孤注一掷,乾坤一击,却不料被灰衣僧人在空中硬生生擒回,刚一落地,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气息一岔,一身勇力登时无影无踪,哼了一声,坐倒在地。 余下三人见片刻之际,五人能战者只余其三,而且个个带伤,在火势烧灼之下,早已疲惫尽显,不由得大感惊惧,这五人在江湖之上,都是大有名头之人,当年叱咤风云,威风赫赫,谁知此时却在这无名小镇,落得了如此下场。 身后五十多江湖好手,此时悠然自若,缓缓上前,而身前番僧聚拢了回来,却相视而笑,面上得意洋洋,只见众番僧齐手挥出,那大火登时飞高数丈,而同时衣袖送出,那火蛇为袖风所送,缓缓飞到众人面前,烧炙片刻,略一圈转,又回到了废墟当中,竟然戏弄起这五人来了。 五人见这番僧居然有如此之能,不由得都神色黯然,原来以为依靠这市镇地形之利,也还能挡上一挡,谁想到对手居然如此高明,原本依仗之地,却成了龙潭虎穴,凭借五人之能,居然也逃不脱这些番僧之手。 当即五人相互望了一望,面色却颇为平静,心道能死在这般高手之下,今日覆灭的倒也不冤。 正当此时,突然一道灰影似箭离弦,飞空而至,手中一柄雪白的长剑如流星曳地,经天而过。 众人当即一愣,定睛看去,却是一名衣着肮脏,撕扯成寸缕的少年,看他相貌年纪,竟然还不及弱冠之年。 未等众人搭话,只见他长剑倏出,当真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就连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沁人心脾的青芒在空中萦绕回旋,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未及众人来得及反应,便看见那十几个番僧,无声无息的接连栽倒,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按说他出招点刺,本来有先后之别,可是这少年出剑实在太快,便如同时发出一般,只见他剑光四溢,一道化作万万千千,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一团银光,耀目生光,刺得睁不开眼,再看去的时候,便已经满地都是死人了。 众人心中当即无不骇然,心道这少年剑法似惊涛骇浪,如云如雪,当真是凡人所为? 那五十多蒙元好手以及这五人尚未得及清醒过来,只见那少年身形又一动,俯身前窜,长剑灵动、蜿蜒如蛇,快逾电光石光,一剑如化为百千条光芒,刹那之时,又刺死了七八名好手。(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轻琼冷絮舞天芒 那几十名鞑子高手,眼见齐御风星驰电走,手中一柄长剑耀目生辉,化成一道白光,瞬息又杀了几人,当即不假思索,齐声呐喊,立即各自施展兵刃,上前相加。 齐御风见得众多兵刃齐齐过来,陡然抬头,舌绽春雷,对着众人“呔”一声大喊,他这一声已蕴积了紫霞神功运增功力的法门,真气强横无匹,猛然爆发出来,当真有长风动地,云气聚合之威。 众人措不及防,听得这一喊,陡然间都身子一震,耳鼓嗡嗡作响,脸色痛苦难当,只觉得耳鸣如雷,好似头脑中瞬时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化作了万万千千个碎片一般。 当即那几十个鞑子高手之中,有功力稍微浅薄的,头一仰,便向后直挺挺的摔了下去,而余下几十人运功相抗,虽不至于伤及神经,晕倒在地,却也是面上蜡黄,汗珠滚滚而下,内伤不轻。 齐御风借此良机,长剑又陡然攒刺而出,剑光闪动,奇幻万端,变化莫测,犹如遍地鲜花,含苞吐蕊,争奇斗妍。 他这一剑,乃是以“九阳神功”中“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的要诀为基,以太极为神、独孤为用,无论虚实、有无、动静、攻守、进退,都恰到好处,可谓化开百家教条,不拘于千方百法,真正达到了自由挥洒,任意所致。 这时他身下呼呼风响,有三柄长刀着地卷来,三人使动地堂刀功夫,袭向他的下盘,而于此同时。上方,前方、左侧、右侧、也都有数柄兵刃奔着他上中下三路袭来,只要任意一处中招,便有性命之危。 齐御风心道:“如此敌手人多势众,混战下去。我这剑招并不娴熟,恐多生变,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定然不死不休。” 他身形略侧,右手长剑掠起,再一次使出快剑杀人的功夫。只见他袍袖一拂,一股疾风随着长剑之势卷出,顿时面前几人被风声卷面,不禁微微回避,齐御风趁此良机,展开剑法。面前施展地堂刀法的三人登时脑上各中了一剑,脑浆迸射而死。 而他回过剑来,剑尖末端隐隐发出光芒,势如摧枯拉朽,就势一挥,登时接连砍断数十柄兵刃,长剑如霜如雪。变化万端,无所不周,无所不到,瞬息之间,便已经将身前十几人笼罩在剑光之中,只见风生四野,云雾迷空,电光横流,待众人闪躲之后,再看过去。却见他持英挺,那地上,却那还有一个活人? 当即众多鞑子高手,尽管都是杀人盈野,暴虐无穷之辈。却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人喝道:“布大日光明阵!” 众鞑子人物,听了此言,登时翻翻滚滚,布下阵脚,想要以这“大日光明阵”硬抗齐御风一口神剑。 但齐御风一经得了先手,那肯罢休,当即趁对手未曾站定位置,便要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他展开轻功,如虎如羊群,疾奔而去,一柄长剑变换莫测,无论对手或刀或剑、或枪或戟,都是一招断喉,只见血花飙飞,又一瞬间,便已死了七八位高手。 那些剩余的人物登时手忙脚乱,应付不来,正自慌乱之际,突然听得远远一声暴喝道:“莲心聚宝,三昧耶形。” 众人听得一惊,却也知道大援到来,这是叫众人集合在一起,围成一团,当即抢起地上元兵散落的几柄盾牌长枪,团团围在一处,便如同刺猬一般,齐御风长剑再快,却也无法一时上前,将众人杀净。 他听得空中烈烈风响,陡然一抬头,见一道黄影,如横空挪移,翻翔而至,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纵身扑向自己,迎头一杵,便向他袭来。 齐御风迎向来敌,抬手一剑,提格击刺、勾挖拂挑,一剑化作八剑,攻势凌厉至极,便向对手刺去,剑尖上蜿蜒曲折,已然带上了寸许的剑芒。 那人见齐御风一剑反手随意刺出,竟然有如此功力,情知不妙,急忙闪避开来,向后一退,齐御风叱喝追赶,长剑如游蛇奔走,风驰电掣,但那人一招无功,却好似打定了主意逃跑,任凭齐御风再快,却也望尘追迹莫及。 那人跳入人群中,登时团团一转,在身边几人身上连拍几掌,将众人击入大阵方位,口中吆喝道:“大悲三昧,滋荣万善。” 登时众人听了,发起奋来,翻翻滚滚,同时呼啸一声,一起抢了上来,布开阵法,齐御风欺身直进,仗着长剑至神,无坚不摧,也是丝毫不畏。 却见三人在他左方连攻三招,齐御风横剑急削,那三人却甚是猥琐,招数未定,便逃也似的奔回阵中,不待齐御风回神,另外三人却滚身向前,都袭向齐御风的小腿,另外三人趁机在空中急掠,三柄长枪,疾刺齐御风的后心。 这一下众鞑子相互配合,犹如海浪翻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齐御风未等进袭拆招,鞑子便已经后退。可他却又不知对手招数是实是虚,怎么能不加以小心提放? 而这十几人天衣无缝,时机运用的颇为巧妙,当真快速无比,巧妙无伦。齐御风数招精妙剑法使出,却仅仅伤了几人皮肉,不禁又惊又怒,心道这些人武功都端的不弱,几乎不亚于段思邪等人多少,自己偷袭一时得手,未能远遁避祸,却是有些大意了。 他身形连转,长剑抖开,却见那些人招数虚虚实实,几乎全是虚招,但每一招却也尽可化为实不得不令他提防,他心知凭借这十几人兵刃上的功力,每一个都和自己相差甚远,倘若少上几人,自己长剑挥洒,早已将这些人杀了。只是他们集合起来,在这后来的黄衣番僧吆喝之下,这阵法诡秘阴毒,匪夷所思,首尾相应,自己却始终打不破这层层叠叠,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他将长剑元转不断,使得如一轮红日,无懈可击,一边心中暗忖破敌之法,幸好那敌人也知道他剑法高明,只是三人一组,五人一簇的远远连环虚刺,虽然敌手或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或瞻之在左,忽然在右,却也连他衣角都没沾着,并不敢近身相搏。 齐御风如雷霆疾发,一连攻出五六招剑法,但一经迈步进前,便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敌手的刀光剑影,刃锋所指之处,不离他的要害穴道,虽然畏惧他神剑威能,招数并不用老,但齐御风却也感觉穴道亦凉飕飕的,甚为难受,只能逼退而归。 那后来的老番僧,一脸青红,脸上肌肉微微颤抖,显然暴怒至极,他手使金刚杵,舞成一道黄光,功力尤为深厚,齐御风只觉得他动手之际,总有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劲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纵然运起紫霞神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却也不知何时到来,总不能总是闭气以待,当即他不由得微微有些心惊,这大凶险之时,差之毫厘,便立决生死,自己倘若运转内息时候被他逼迫的逆行倒冲,就算不立毙当场,也须身受重伤,内功损折大半,这位老秃驴当真身怀绝技,深不可测。 所幸他新领悟出来的剑法,进攻虽然力所不及,保命却是一等一的好使,当即他也不急于进袭,脚步沉稳,作个旋风舞,长剑如落英缤纷,化成一道帷幕,四下看去,便将敌人这阵法,与自己所学,一一加以参照。 此时他虽然一条性命,危在旦夕,可是他神思不属,这一口长剑便愈加使得飘忽不定,只见他剑锋所至,剑花错落,砂飞石走、耀眼生辉。寒光冷气,剑芒凝成一团,似雾非雾,似电如云,那些鞑子贼寇,虽然拼死相抗,却也渐渐胆颤。 齐御风展开七花步法,杂以胡斐所传的四象步法,见鞑子来势凶猛,便躲避一二,见对手招数用得颇弱,便随手上去刺上两剑,如此双方交缠,他长剑如雪,灵动万状,剑气纵横万千,而另外一方却盘旋打滚,变幻百端,却是谁也杀不了谁。 他仔细查探,直觉得这阵法似乎繁复异常,变化极多,破得第一节,第二节却又要依形势而定,就算破得第二节,第三节的形势却也难说。 而敌手瞬息万变,处处峰回路转,眼花缭乱,却有哪有时间,让他将前前后后,想得通透? 正当此时,那五人之中白袍之人长身站起,他目光澄澈,恂恂儒雅,紧紧盯着几人战况,突然破口叫道:“走乾门,转坎位。” 而身边那名灰衣僧人也同时高声道:“乾道运无穷,坎门天地宽!少侠,这是从《大日如来经》中衍化的阵法,你须谨记‘非长、非短、非圆、非方、非明、非暗,这几个字,便可破解。” 齐御风听得二人之言,眼神一朝乾门,坎位上一望,登时眼前千奇百怪的招数,在他眼中登时化繁为简,清晰无比,心道这阵法原来与“七花步法”倒是有些相似。 登时他长啸一声,剑气纵横万千,斜向前插,一剑接连点刺,如长河流水,连绵不绝,登时便刺死了一名敌手,阵法立破。 那老番僧眼见又死去一人,勃然大怒,破口道:“贼子坏我大事!” 他陡然身形一飞冲天,拔身而起,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如一条黄龙,一般向那灰衣的僧人袭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八门转战擒龙骧 那灰衣僧眼见番僧直扑过来,一道黄光飞空而至,金刚杵凌厉无匹,登时一惊,可他方才拦住青袍客拼死一击,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真气,又兼剧斗之下,气力早衰,此时却也未必能抗得过这铺天盖地的一袭。 正当此时,只见那白袍客擎出长剑,立在他身前,便要替他挡下这一招。 就在那番僧飞腾天际,疾向下冲准备与这二人拼死一搏的那一刻,突然见一道道银白电蛇若天罗地网,横翔天际,剑式绵密无比,滴水不漏,异常耀眼,宛如一道道闪电纵横交错,正是齐御风飞跃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番僧眼见这天罗地网般的剑势,心中一惊,猛吸一一口气,于半空之中疾向后跃,退回原地,只听得地面“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四下烟尘飞散,立时砸了一个大坑。身边剩余十几名死士知道今日性命危急,都团团聚拢在他身边。 齐御风身形飘逸轻灵,飘然落地,大笑道:“老头,你的手爪子好些了么?要想杀人,须过得了我这一关!” 他此时早已看出,眼前这名黄衣番僧,便是先前与他在雨夜林中交战的黑衣蒙面之人,而那握住金刚杵的右手,被他削去的两根手指,更是明证。 那番僧被他逼落在圈中,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屡次坏我大事!”当真声势汹汹,势道逼人。 齐御风一挥剑,朗声道:“你是蒙人,我是汉人,夷夏之防。咱们屁股都不是一个朝向,还有什么好说!” 番僧顿了一顿,知道他长剑厉害,自己万不能抵挡,当即发狠怒骂道:“好。小畜生,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齐御风道:“我死未必,你却亡得定了。”他见到那灰袍僧人缓和过来,冲着身旁之人点了点头,余下两名白衣俗家打扮之人当即缓缓上前走了几步。一人擎剑、一人持枪,稳住阵脚,与自己隐隐有犄角之势,心中一安,心道这两人武功都非同小可,合我三人之力。今日困也困死他了。 他上前一步,一剑刺去,随手杀了一名灰衣鞑子,那番僧又一次见到他这般剑法,不禁脸色一变,几乎提足欲奔,以他轻功之能。虽然敌不过齐御风之长剑,但自忖一味逃跑,大抵还是逃得出去。 但他方一动身,却见身后两名白袍人虎视眈眈,不由得心头大乱,心道今天本是必胜之局面,却怎么又钻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来,难道我一世英雄,今日居然要死在这里? 他脚步向后一退,身旁那些鞑子好手也随之后退。却见齐御风犹如闲庭信步,缓缓向前,却是拦住了几个尚未与黄衣番僧聚在一起落单之人。 他每一剑刺出,都能击杀一人,从不用第二招与敌手缠斗。众人见之,几乎腿都吓的酥了,忘记逃跑,只是直愣愣的看他。 齐御风心中暗忖,看来这独孤九剑的功夫,杀人如此之快,就算战阵之上,也未必派不上用场,独孤求败所创武学,当真神乎其技。 他杀了一名白衣人之后、又随手杀了一名绿衣的鞑子,接着随手抹了一名蓝衣壮汉的脖子,正走到黄衣番僧面前一丈之地,抬首张望道:“紫的,有没有紫的?” 猛然间看见一名鞑子高手身穿绛红长袍,围着一条靛蓝色的英雄绦,正恐惧的望着自己,不禁开口笑道:“你这身行头,倒也凑合了,快快前来受死!” 那番僧与余下十几人围成一团,并力拒敌,不住后退,闻言瞋目欲裂,大叫道:“老衲就在此处,你为何不先杀了我?” 齐御风“切”一声笑:“要想死,拿号排队!”他眼见剩下这些人,人人颤抖自危,防护得绵绵密密,一时倒也未必能先前那般杀得痛快,不禁抬头与那两人遥遥对望一眼,沉吟片刻,高声道:“坎蓬星水离英火,中宫坤艮土为营。” 那持枪的白衣老者闻言一怔,随口答道:“戊戌壬辰兼丙戌,癸未丁丑一同凶。” 持剑的白衣人面色清癯,一双眼睛湛然若神,点点头道:“吉。” 持枪人又道:“我持中平。” 齐御风点头道:“那我主大凶。” 三人这一番对答,彼此都点了点头,轻轻迈上一步,那一干鞑子,不学无术,却又怎能领略到其中微言大义,奥妙精深之处,便是那黄衣番僧,也只是皱紧眉头,心中对此一知半解,知道这三人要布开阵法,联手对敌,至于什么阵,那却一无所知了。 原来齐御风见此时将对手逼入了绝境,怕他们沉舟破釜,临死反噬,便与三人约定暗语,以“八门阵法”迎敌。 这八门阵法,是古时候诸葛亮所传八卦阵法衍化而来,其总纲由两仪、五行、八卦、十天干、十二地支组成,其中包含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开门和死门。对于精学易理者,这八门阵法,只能算是入门根基。 齐御风自钻研《独孤九剑》之后,精研易理,一艺通百艺通,武学上既已有颇深造诣,再学旁门自是点到即会。 他在《红花秘籍》之中寻到了八门阵法的秘籍,一学之下,再也不能自休,当下照着秘笈一路学将下去,也算有所小成。 八门之上,有阴有阳,变换莫测,柔时若水,无孔不入,守时若金,无懈可击,攻时若火,永无止息,立时若木,坚韧不拔,必杀若土,坚硬刚劲,三人若以此联手对敌,当可占上一大便宜。 齐御风一开口,那白衣老者便心中明了,眼一搭,指明了对方方位,还特意说明。癸未丁丑两方位实力较强,叫他小心为上。 而那持剑的白衣人则当即答应,自己可同时占据开、休、生这三道吉门,剩余死、惊、伤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便留给二人。 当即三人陡进,一占吉、一占凶、一占中平。众鞑子一声暴喝,齐声攻进齐御风方位,却只见三人身形陡闪,接连峰回路转,变换来去。使人眼花缭乱,一鞑子冲得上前,齐御风剑光一闪,只听砰的一声,那鞑子登时身躯四分五裂,化成血肉尸块。落在了地上。 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自惊异,万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居然如此之快、之狠;也没有想到,这一般名家弟子尽皆熟悉的八门阵法,对手竟然如此草包,对此当真一无所知,心中着实都有些懊恼。早知道咱么也摆下大阵,两位兄弟又岂能轻易受伤。 当即使枪的白衣人眼见对方有所破绽,又道:”三为生气五为死,胜在三兮衰在五。” 那番僧听到心中一动,陡然指挥众鞑子,齐齐向使枪之人攻去,却见人影一闪,,三人身形挪移,散乱的阵法又生变化。齐御风手中白光闪动,长剑倏地飞起,唰唰接连刺死五人。 番僧心中一惊,急忙后退,心道原来他说“五为死”却是这次要杀了我五人的意思。可是那胜在三兮,却又是什么道理? 当即他苦苦思索,始终不得要领,突然想到,这少年说自己主掌“大凶”,莫非这阵尽皆是他施杀人之术,而其他两人都是虚招? 元朝一朝,蒙古以夷狄入中国,不以诗书为荣,虽间或有忽必烈发扬程朱理学,民间有元曲,杂剧流传后世,但皇族一脉,终究粗鄙无文,依旧停留游牧时代,诸帝之中,居然只有文宗皇帝一人读汉书不用翻译,可谓不学无术至极。 而在这种风尚影响之下,大都内三公九卿,贵族阀门,也大多以以大老粗自居,以没文化为荣,即使沽名钓誉之时,求人代做诗文书画传世,也不过浅尝辄止,多简陋不堪入目。 其时人按照血统分四等:蒙古、色目、汉人、南人;而按照职业则分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 读书人列为九等,只居于末等的乞丐之上。当代“臭老九”一词,便源于此语,可想而知,当时文化没落,到了何等程度。 这番僧久居大都,自然也学了这一身习气,眼见三人变化万端,方位迷乱,奔东至西,往南抵北,不住乱兜圈子,而自己一行人却只能素手待毙,吃了没文化的亏,他眼见暮色苍茫,身边之人越来越少,不由得暗暗心惊。 突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已有计较,大声道:“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此乃三才阵法!” 齐御风等三人微微一怔,随后都摇了摇头,心中都道:“此人居然连《三字经》都要想上半天,当真不学无术,无可救药。” 此时那使剑的左足一抄,飞向半空,长剑掠出,径直将废墟中的几处火头朝番僧挑去,那番僧鼓起勇气,身形连动,抱起一根尚未点燃的大木,摇来晃去,威势甚猛,居然以力抵住三人攻势。 三人联手进袭之下,只见得木火乱撞,火花与木屑齐飞,这番僧奋起勇武来,神色如狂,居然还挡住了这连绵不断的进攻。 齐御风缓缓吐纳,消除方才拼命施展紫霞神功的不适感,又连杀了几人,见他此时只剩下一人,大局已定,犹自困兽犹斗,不禁不屑道:“龙象般若功,不过是畜生练的功法而已,你当你真赢得了么?” 那番僧身体一震,陡然回头,却剑齐御风长剑一点,疾向他后心刺去。 番僧一边应付那两人进攻,一边手挥大梁木,斜挥招架,齐御风一剑流光,引开他的目注意,一掌却已经无声无息,探到了他的肩头,单掌发力,陡然“降龙十八掌”的内力澎湃汹涌而出,那番僧“哇”的一声,便吐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 齐御风上前一步,挥剑欲砍,却听得那白衣持枪之人摆手道:“慢,此人还有用处,先莫杀了他。” 齐御风闻言,抬剑封穴,一气呵成,才回头拱手问道:“这人到底是谁?” 那人面带惊诧,上下看着齐御风,问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么?这人便是当今大元的三公之一,西天僧跋陀云。” 他说完之后,又问道:“小兄弟,你这身惊天动地的剑法,究竟是怎么练的?” 齐御风见他不问姓名,先问功夫,自然是对自己的剑法好奇之极,当即腼腆一笑道:“我有‘特别嘅’使剑技巧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一人当关千人夅 见三人已将跋陀云降服,那灰衣僧人走来过来,扬手一翻,拿出一本蓝皮书册,问向齐御风道:“小子,你这本书从何而来?” 齐御风抬头一看,见这位老僧一身恂恂而立,目中精芒四射,手中正拿着自己那本《玄功要诀》,原来他方才施展轻功之际,一个不查,居然掉在了地上,他看到这灰衣僧人如此关切这本书,不禁心生疑惑,莫非这位就是彭莹玉彭和尚? 他开口道:“这实乃我一位亲朋所赠,目前她一行人就在附近山上,敢问师父……可就是彭莹玉彭大师?” 那和尚微微一笑,摇头道:“这可说不得。 ” 身边持枪的白衣人笑道:“他是布袋和尚,我才是彭莹玉,多谢小兄弟援护之德,没齿难忘,今遭要是没了你,这明教五散人,可就尽数沉没了。” 齐御风听得这五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明教五散人,当即一惊,心中充满了欢喜,急忙俯身行礼道:“却不知是明教五位散人到了,小子齐御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那一身黑衣的胖子坐在地上,早已有气无力,听到这话,却不禁破口道:“人都快要死了,你还要沐浴焚香,戒斋更衣再来见我们么,小子剑法不错,可是也忒地虚伪!” 齐御风呵呵一笑道:“这位莫非是就是周大师?” 那黑衣人道:“不错,五散人之中属我最不成事,谢谢你今天救了我啦。” 当即说不得搀扶起那青袍客与周颠与齐御风介绍,原来两位白衣人,使枪的一位便是彭莹玉。南派红巾军开山始祖,曾辅佐徐寿辉为帝,国号天完,在五散人之中,名声最广,战功最多。 而另外一位使剑的,则就是段功的授业恩师冷谦,他主管明教事务,深受张无忌敬重。统率天地风雷四门。 那位先前救援周颠,而后又奋死一搏而被布袋和尚说不得救回的青袍之人,则是铁冠道人张中。 齐御风乍见得这许多熟悉的姓名,拱手为礼,一一拜见,心中喜不自胜。那说不得、周颠、彭莹玉也过来与他叙话,唯独冷谦、张中平时话语不多。只是微微含笑点头。 几人说了片刻,耳听火场之外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冷谦面色一变,道:“走!” 众人也微微一惊,当即点头,当即由说不得负起周颠、冷谦背着张中、彭莹玉持枪与齐御风护卫在后,用一根绳子死死捆住了跋陀云的双手,沿着火场朝山后走去。 刚才除了周颠、张中受伤严重之外。其余三人倒是完好无缺,冷谦一边疾奔,一边运转内功,由后心缓缓度入张中的体内,倒也无太大妨碍,只有周颠胸口汩汩出血,想要包扎伤口。又苦于没有伤药,只能将衣襟扯下,简单的加以止血,众人看见他那伤痕深可见骨,也不禁都是微微叹气。 方才激战时间虽短,但却惨烈异常,此时夜色将袭,可四下火光冲天,照耀之下,犹如阿鼻地狱。 眼见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就算火势凶猛,那股焦糊之味却也掩饰不住这里的血腥气味,尤其齐御风所杀十几个番僧,更是一剑入喉,圆睁双眼。死不瞑目。 众人一边行走,看到这般惨状,不由得庆幸万分,心道这死的可算不是自己,望着齐御风的眼神,更见凛然相敬。 彭莹玉行出半里,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众人听闻得雷声隐隐,有军马之声徐徐而动,也是心头一震,齐御风道:“这老贼不是什么元廷大官么?还管不了这些官兵?” 彭莹玉看了跋陀云一眼,只见他面带冷笑,一言不,当即也无计可施,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未及片刻,众人还未等上得山来,只见前面一声唿哨,登时雷鸣般的马蹄声音响气,一时间漫山遍野,杀声震天,一彪人马围拢了过来。 一名将领持枪催马,赶到近前,突然暴喝一声,搭弓张箭,一箭凌厉射来。 却只见人群之中一柄长剑绽起一道寒芒,缭绕盘旋,“嗖”一声,长箭反刺而回,正刺穿那将军大腿,余劲未歇,径直将他钉在了马上,那马吃痛,昂然奋踢大叫,那将军好容易稳住阵脚,忍不住朝长箭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见一人临风而立,手持一柄雪白的长剑,威风凛凛,忍不住叫道:“是你!” 齐御风一笑:“不错, 纳哈出,咱们又见面了。” 纳哈出神色不定,冷笑道:“小子,你若是英雄,今日就不要再逃!” 齐御风一把抓过跋陀云,持在身前,叫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今日就将你们这位大司空宰了放血!” 纳哈出神色犹豫片刻,放声道:“我朝大军已至,尔等降免死,勿图做困兽之斗!” 彭莹玉哈哈一笑道:“纳哈出,今日就是我死,也能先杀了你垫背,你信不信?”他威风凛凛,声若雷震,这一声大喝,众人登时肃静无声。 纳哈出见跋陀云衣着蓬乱,脸白如纸,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对面齐御风等一干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又侧头见尸横遍野,众多好手也都死在这六人手上,一时觉得纷乱异常,不敢乱动,他心中想来想去,却也没个主意。 齐御风与五散人也都是默不作声,凝视着对面枪戟如林,雕弓满月,齐御风手中长剑泛着凛凛寒光。 正当此时,突然人影一晃,骑马奔出,立在纳哈出身侧,齐御风一愣,却见此人灰白的胡须,正是梁王府的帮闲车力特穆尔,只见他大喝一声,手持兵符,叫道:“大司徒已经为国尽忠而死。众君快将此贼剁为肉酱,为大司徒报仇!” 众兵将微微一动,却见纳哈出呵斥道:“车力特穆尔,木华黎的子孙在此,没你说话的份!” 车力特穆尔坐在马上,手蹬脚刨,似乎要催马杀敌,马匹却不前进一步,只是口中大喊:“杀。杀,杀!” 五散人见状,不觉莞尔,当即面面相窥,心中都甚觉得好笑,跋陀云垂着脑袋,也是冷笑连连。 不过片刻。纳哈出一名将领走上前来,一把将车力特穆尔脖颈搂住,将他拖下马来,曳到队伍身后,那车力特穆尔尽管不见了踪影,却也能听到他隐隐呼喊之声。 双方沉寂片刻,纳哈出叫道:“齐御风,阿盖郡主可就在附近?” 齐御风道:“不错,她眼下执掌五千精兵。时刻而至,正要与我等里应外合。” 纳哈出黑黝黝的脸上绽出一丝冷笑:“你既然辅保阿盖郡主,我可既往不咎,容你离去,这明教五散人乃我朝廷心腹大患,却万万不能防脱。” 齐御风笑道:“纳哈出,你以为你这手上区区不到三千兵马。便能胜得过我么?你若不信,且放马过来,看究竟今日是你死,还是我亡?” 纳哈出脸色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之中散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他知道这少年剑术如神,杀人如割败草,可是说是能敌得过上千兵马,却是万万不信。 但他对武功之能,却也素来信服。知道武功练到极致之人,不说万人敌,这千人敌,百人敌,却也还可能是有的。 当即他微微意动,抿着刚毅的嘴唇。默然不语,对面齐御风却心生后悔,心道这牛皮可吹的有点大了,万一这鞑子攻来,自己这方的性命,岂不是要白白搭了进去了。 他那改良之后的“破箭式”,虽然早已谙熟于心,但剑术毕竟不臻圆熟之境,对无数箭矢,也不能尽皆反弹,敌上几十上百柄强弓尚可,此时面对三千人马,大军驰奔起来,纵横交错,刀枪无眼,又焉能有命在? 当即他心中默念:“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虚实须分清楚,一处有一处虚实,处处总此一虚实。气须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缺陷处,无使有凹凸处,无使有断续处。”一边偷眼瞄着对方神色。 只见纳哈出脸色灰暗,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持枪,看着地上一方血迹。 齐御风与五散人登时将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心中都道,只要他枪一举起,众人性命,登时便无保矣。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纳哈出也未能做出决断,齐御风昂挺胸,纵横睥睨,看似英雄盖世,威风无比,可心中却越来越沉。 过了一会儿,只见纳哈出一摆手,对着齐御风叫道:“今日暂且饶你一条性命,下次再见,取你级!”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松,轻吐了一口气,却见纳哈出又道:“不过今日放你,却有个条件。” 齐御风此时心中狂喜,那曾听得真切,不禁一抬头问道:“什么?” 一边彭莹玉却挺身而出道:“什么条件?” 纳哈出见齐御风神不守舍,微微一怔,随后也无视他,看着彭莹玉道:“你等须将这西天僧级交予我,就放你等人离去。” 彭莹玉回头看了冷谦一眼,两人眼神交错,都微微有些纳闷,但面上不动声色,随后彭莹玉回头硬气梆梆道:“倘若是不交呢?” 纳哈出道:“打断经脉,割去口舌,那也随你。” 彭莹玉心道,这怎么如此好讨价还价,莫非其中有诈? 他曾多次参与军务,心思缜密,当即道:“好,口说无凭,容我三日之后,你来取他的人头。” 纳哈出朗声道:“彭和尚,你武功再强,今日也双拳难敌四手,我好心放你,又何必多事,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纳哈出言而有信,不须多疑。” 彭莹玉摇头笑道:“你手握大军,今日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倘若一刀将这奇货杀了,岂不可惜。今日你不说得明白,咱们便一拼到底,却又何妨?”他心中实在是想同意纳哈出的约定。可是如此干脆利落,却又怕对方使诈,不得不防,只能转弯抹角,与对方多谈一句,便是一句。 纳哈出愤然道:“汉人最是狡诈,当真不假,这妖僧蛊乱朝政,**后宫。我等皆恨不得杀而后快,你若卖了我这个人情,我饶你一命又如何?” 彭莹玉听他之言,心中微微镇定,知道这跋陀云与伽玺真名声一向不太好听,只是朝中诸多将领官员,知道其武功高强。权势滔天,对其又怕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如今这个机会,倒也是铲除他的良机。 当即他与冷谦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冷谦上前一步,手起如刀,一掌砍在跋陀云后背之上。跋陀云登时摔倒在地,口喷鲜血,不省人事。 纳哈出眼见冷谦内功精强,微微一凛,见跋陀云如一团烂泥,却又一喜,当即道:“快将他杀了!” 冷谦上前一步。摇头道:“撤军!” 纳哈出抬头望着冷谦,半晌无语,问道:“阁下可就是冷谦?” 冷谦点了点头道:“是。” 纳哈出叹一口气,郑重道:“听说阁下言出必行,我就信你一次。” 说罢他缓缓望了众人一眼,任凭身后车力特穆尔高声呼喝,恍如不闻不见,转头离去,走出许久,又回头道:“齐御风。你须善待阿盖郡主娘娘。” 一言说罢,再不停留,快马加鞭,领着三千人马,奔驰而去,不过多时。一行大军便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齐御风与五散人等人。 说不得眼见元军身影渐渐消失,不禁皱起眉头道:“怪哉,怪哉,我怎么觉得这个纳哈出,似乎并不想杀了咱们?” 彭莹玉也点头道:“这人心思,我却是也猜之不透。” 众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纳哈出的想法,当即上得山来与众人相会。 那阿盖、段思邪等人见到五散人,惊喜交集,当即俯身下拜,众人说起段功之死,又是一阵扼腕叹惋,就连平素话语不多的冷谦,也是长吁短叹,不住问了众人几句。 山上此时乡民甚多,早看见这六人一行,喝退了千人大军,当即都过来跪拜,几乎敬为神仙,又听说这几人乃是名扬天下的冷谦、彭莹玉、周颠等人,更是叩头不已,几乎就要捻土为香,将几人供了起来。 原来明教起义,借助的乃是弥勒佛祖的教义,冷谦、彭莹玉等人四方行走,以为人免费治病传教,因“法术”高强,为民间所敬佩,名气远播,早被民间视为神仙中人,而张中、说不得一心行侠,多在总坛行事,名气反而没这三人为大。 众人好容易疏散了乡民,聚集一处,段蔷奴取出针线,为周颠缝补伤口,众人散座,说不得运了一阵子功,淤气方散,他长叹道:“今日咱们到了这里,明日说走便走,这地方被鞑子所知,这些百姓却难免屠家灭门之祸,可如何是好?” 彭莹玉点了点头,从袖子掏出一份地图,道:“纳哈出虽退,但如今咱们做下这等大事,其余各路元兵须臾便至,如今之计,咱们须择一险地,以做休养生息。” 周颠一边胸口被缝针,鲜血淋漓,却面色不改,谈笑如常,他开口道:“彭和尚,如今兵荒马乱,这西北一域,眼下又都是鞑子的地盘,有什么地方,能容下这千余百姓?” 彭莹玉看着地图道:“此处不远,有一黑水城,蒙汉杂居,守卫不严,咱们占了那里如何?” 周颠叹口气道:“我眼下受了重伤,得足足将养一个月才能好,可不能再上阵杀人,咱们五散人要夺下一座城池容易,可是五去其二,又没有老蝙蝠帮衬,却也没那么容易。” 彭莹玉转头看向冷谦,只见他微微思索片刻,便道:“天地风雷。” 第二十七章 血洗征尘归何去 冷谦一言既出,说出这四个字,众人无不点头,周颠却摇头嚷嚷道:“天地风雷远在平凉与张思道相抗,又提防着背后吐番南侵,怎能妄动?” 说不得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周颠头一歪,向左寻思了半天,又向右寻思了半天,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未及说完,又含恨道:“咱们辛辛苦苦、左支右绌打下的江山,又不能称王称侯,都便宜了朱元璋那小子,当真无趣。”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彭莹玉笑笑,指着周颠腰间的葫芦问道:“周疯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颠在民间传教之时,一向以医道高人为掩饰,以为人免费治病传教,为民间所敬佩。 他听到彭莹玉调笑,当即又做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晃了一晃腰间的葫芦,喟叹道:“我药乃祖传秘方,精选名贵药材,取阳光神火,采灵芝仙露,得天地之灵气,感日月之精华,七七四十九天,沪鼎升炼而成。能治气血凝滞,精血两亏,痰涎臃盛,惊风抽搐,五痨七伤,寒宫不孕,赤白带下,血漏崩亏,羊羔风等疑难病症,所谓包治百病,无所不灵,怎么彭祖有恙,也要来上一剂乎?” 彭莹玉道:“你这药既然如此神奇,怎么不把你的疯症先治一治?” 周颠怒道:“死杂毛,你敢笑老子是疯子?” 彭莹玉道:“若不是疯子,可还记得本教三大令第一条是什么?” 周颠闻言,面色一肃道:“第一令,不得为官做君:吾教自教主以至初入教弟子,皆以普救世人为念。决不图谋私利。是以不得投考科举,不得应朝廷征聘任用,不得为将帅丞相,不得做任何大小官吏,更不得自立为君主。据地称帝。于反抗外族君皇之时,可暂以‘王侯’、‘将军’等为名,以资号召。一旦克成大业,凡我教主以至任何教众,均须退为平民,僻处草野。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不得受朝廷荣衔、爵位、封赠,不得受朝廷土地、金银赐与。唯草野之人,方可为民抗官、杀官护民;一旦为官为君,即置草良于度外矣。” 彭莹玉道:“不错,那五小令第一条却又是什么?” 周颠道:“凡我教众。须守信义,出言如山,不得违诺失信,对教外人士亦当守信。” 彭莹玉道:“既然记得教令,为何要妄言称王之事?我等奔走天下,皆为救民、渡世,又何必强求这花花江山?” 周颠不服气道:“当日张教主与我等盟誓。你可是第一个出来反对,请他自立为王的,怎么现在却又这么说?教令中可还说过,凡我教众,不论身为教主、左右光明使、护教法王、旗使、门使,或初入门弟子,不得互相分派争斗,如意见不合,仅可辩论争执,粗言咒骂、辱及祖宗亦不算犯令。何人出手殴击,即为犯令,杀伤教友人身、人命,更为大罪。若有纷争,交由上级判断是非。此后即须听命息争,永保和好。” “朱元璋盘踞江南,这些年明里暗地里杀了我们多少明教兄弟了?我说一句不行么?” 彭莹玉道:“如今他也算是为驱除鞑虏献力,于此之际,实在不能自乱阵脚。” 周颠道:“放屁,放屁,朱元璋这么搞,如果不加惩处,此后大家你杀我、我杀你,圣火令的大戒小戒还守不守?等他声势壮盛,我看这天下非属于姓朱的不可,咱们大伙,就等着让他挨个抹脖子罢。” 彭莹玉听到这里,喟叹一声,也是默然无语。 一边张中久久不言,此时听到这话,不禁也叹息道:“不是说好了从此不提此事么,这话咱们翻来覆去说了好几年,咱们五散人当年就为了此事分崩离析,好容易聚集在一起,怎么又提上此节?” 齐御风眼见他五人虽不多言,但却各持立场,相顾无言,当即打圆场道:“彭大师,我倒有一处地方,可暂作安歇,人手什么的,也有一些,你看要不暂时到我那里歇歇脚如何?” 彭莹玉本来对此时已不太上心,但此时为解五人尴尬,当即装作眼前一亮,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咦,你有多少房舍?” 齐御风道:“那乃是我游历的时候,所降服的一处山寨,寨中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山里面都是搭好的土窑洞,能住的地方有都是,上万人也不在话下。” 彭莹玉继续问道:“那你有多少兵马?” 齐御风本来只是随口胡说,但此时抬头只见众人殷切盼望的眼神,就连段思邪等人都好奇的看过来,当即不忍打消了他们的希翼,壮着胆子吹牛道:“我走的时候,能战之士,大约……有五十人吧……”他原来不过二十多人,说是五十人,便是加上了曹三多的亲属,他虽然有心吹牛,却是知道此事干系甚大,所以也不敢太过于吹嘘。 “才这么点……”周颠嘟嘟囔囔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四下人的眼神也都尽皆黯淡下来,心道元兵追捕,动辄百千上万,这些人马,确是不够用。 齐御风见到众人不屑,好胜心起,强自为自己争辩道:“在贺兰一带,我那山寨也算是不小啦,另外我还有一员小将,枪法兵书,也端的不错。” 说不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齐少侠英风年少,居然还是个山寨之王,当真不可小窥也。” 周颠也打趣道:“不错,不错,我如此年纪之时,莫说五十兵马,就连五个听我话的人都没有,我要跟人家说闲话,都得追着人家哩。” 张中笑道:“所以你才逢人便颠三倒四,胡乱吹牛,都是少年时候憋的。现在才成了话痨。” 一边冷谦、彭莹玉也各自打趣,都是泛泛而言,用以便是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一边阿盖郡主知道齐御风这一山寨的来历,她思忖片刻,却道:“师傅。师伯,我觉得这处寨子,未必也不可用。” 冷谦点点头:“你说。” 阿盖道:“但不知几位师傅做了什么事,惹得大元司徒亲自带兵追杀?” 彭莹玉道:“却也没什么,我们进了银川,趁元人松懈。偷偷刺杀了答失八都鲁与其子孛罗贴木尔二贼。” 大理众人听之,不禁身形微微一晃,齐声“啊”了一声,那答失八都鲁曾经大破西路红巾军,乃是朝中唯一能与赵敏郡主的父亲,汝阳王察罕特穆尔相抗的人物。一向为元顺帝的左右臂膀;而其子孛罗贴木尔更是元朝一等一的猛将,一贯能征善战,与王保保并驾齐驱,声势远胜李思齐、张良弼等汉将,在元将当中,也算出类拔萃,想不到他与王保保大同一战后。一败至此,尚未伺机东山再起,就居然死在了明教五散人手中。 阿盖檀口微张,显然也是被这消息震动不小,她暗自颦着眉头盘算半天,突然笑道:“如此正好,这两人一死,朝野肯定为之震动,几位带兵的大将忙着争权夺利,相互厮杀。除了这跋陀云的帝党一脉,我真还想不出那个将军能不弹冠相庆,咱们借此休养生息,也不必大动干戈。” 彭莹玉道:“倘若纳哈出再犯怎么办?” 阿盖笑道:“纳哈出这人性情耿直,是以在朝中无依无靠。但他却并不糊涂,他眼下手中兵权不多,这两人一死,岂不是他的天赐良机,你看他放过我们,就是不想过于得罪明教,免得未曾升官发财,就身死人手。” 彭莹玉思虑片刻,又看了冷谦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冒险试上一试,也从头做起,再辅佐一回山大王。” 当即众人计议已定,便把目光看向齐御风,冷谦从彭莹玉手中拿过地图,问向他道:“何处?” 齐御风看着曲曲弯弯的地图,稀奇难懂,琢磨了半天,指着一处道:“好像在这个地方。” 冷谦点头道:“甚好。”说着拍了拍齐御风的肩膀,以兹嘉奖,他不喜多言,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齐御风的喜爱。 彭莹玉接回地图,低头一看,笑道:“这是昔日明教屯兵之所,早已荒废,想不到我征战十年,居然又回到了原处。” 当即说不得、彭莹玉与民众聚集,问明众人是否相随,一名老汉道:“这陈桥镇一向因客栈掌柜的威伏一方,倒也安居乐业,没想到今日居然遭如此之灾,我等俱已无家无业,倒不如跟随了诸位神仙,也图个太平日子。” 又有一人道:“咱们就算居留此地,重新收拾家业,他日元军也必来报复屠城,若要活命,当然跟着诸位行走。” 彭莹玉道:“我等俱是明教众人,大伙或许也曾听说,眼下四地义军蜂起,汉人河山指日可复,不过在此之前,天下可没有一处安宁,我须得言明,若想过太平日子,只怕还需诸位青壮之士,有一刻举起刀枪,与他们对着干,但若只是想继续行商度日,我等却也欢迎。” 一名青年上前拱手道:“明教军纪严明,不扰百姓,我几下江南,到处多闻颂扬诸公义举之声,我等俱是大好男儿,深受鞑子之害,如此良机,又岂能不拔刀相抗。” 当即众人奋勇,人人争抢上前,要彭莹玉带领诸人,除了些许在他处有亲戚可投者,便全都归入了彭莹玉的麾下。 次日,众百姓清理废墟,掩埋尸首,五散人、齐御风等诸人,便带着这千余百姓,一路跋涉,回转山寨。 一路之上,齐御风却甚为担心,他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以这些老弱病残,如何相抗元兵的铁蹄,而山寨人数一多,粮食、刀枪却又如何解决? 于是他请教彭莹玉,却见彭莹玉微微一笑道:“有粮。” 齐御风不信,又问向冷谦,冷谦也是点点头笑道:“不慌,有粮。” 齐御风见他罕见的居然说了四个字,不禁纳闷,正当愕然之时,却听得周颠躺在软椅上嚷嚷道:“如今半个华夏都是我明教属地,天地风雷四门、五行旗俱在西北边陲守御,以防吐蕃进袭中原,你那破山寨就在黄河边上,有洪水旗在,天下泽流,皆在我明教掌握之中,还缺什么粮食?” 齐御风闻然恍然大喜,当即不觉好笑,心道有这些造反专家在,自己在一边看着便是,一切又何劳自己挂心掂念。 正当众人行走之际,突然身后一匹快马赶来,众人抬头一看,却是施秀,只听他正色道:“身后三五里处,有微土扬尘,想是有军马远缀。” 众人闻言一惊,说不得问道:“是纳哈出的兵马?” 施秀摇头道:“轻骑遮掩,看不出是谁的军马,不过衣着绛红,倒应该不是昨日的军队。”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都默不作声,若是以众人武功高绝,离去自然容易的很,只是这些百姓,单独碰上这些人,却要都俱化为血肉白骨了。 周颠见众人久不出声,不禁嗤然一笑:“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咱们看不见他们,他自然也不知咱们,倘若人多,就布下疑兵之计,将元兵惊走,倘若他们人少,就尽皆宰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玄黄问鼎正苍茫 彭莹玉与冷谦听了周颠这话,都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彭莹玉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施宗、施秀,你二人速去速回,看看对方总共有多少人马,是那路人手下的兵卒,等打探清楚,咱们能杀上多少,便是多少。” 施宗、施秀当即领命驰马而去,不过一刻,随即奔回,摇头道:“那行人形色躲闪,人马好像也不甚多,我们催马过去,他们就隐藏在山后,也不出来相见,不过看服色,应该是河南王扩部帖木尔的人手。” 张中皱眉道:“这扩部帖木尔不好好的在东胜享福,趟这摊浑水干什么?他有多少人马?” 施宗道:“不过千余骑罢。” 张中向彭莹玉看了一眼,道:“我们几个不方便,你去将他们撵走罢。” 彭莹玉回头一望,看见长长一列的难民,长吁一声,点头道:“好,就让我且会会这扩部帖木尔麾下到底都有什么角色。” 一边说不得突然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先在这里跟冷谦探路,我去去就可。” 彭莹玉道:“你轻功比我高明不少,可是论及战阵搏杀,舞枪挽弓,多不及我,还是我去罢。” 说不得面色一怔,随即点头道:“也好,你这神臂弓的功夫,也有几年未曾见识了,我等就静待佳音,拭目以待。” 彭莹玉从身后摘下一个巨大的背囊,轻轻展开,露出一副铁胎弓,足有一人多高,叹一口气道:“我等忙忙碌碌。终是一无所获,没想到临到暮年,还得东征西讨,真不知何年何月,方得天下太平。” 齐御风见那弓乌沉沉、黑黝黝。弓弦足有三四尺宽,不由得好奇,他这几日屡次见得弓术名家,可是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巨弓,当即道:“我陪着彭大师同往,也好见识见识这神弓的威力。学上一学。” 彭莹玉微微一笑:“小兄弟,你会使弓么?” 齐御风摇头道:“不会。”他精研剑术拳掌,对其他兵刃都稀松平常,更别提弓箭这种偏门功夫,此时兴趣乍起,但却不了彭莹玉有此一问。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彭莹玉道:“你虽年少,功力颇深,甚至不亚于当世第一流的好手,再加上目光敏锐,学此弓箭,甚为容易,你且看着我如何杀敌。” 当即两人停步。等待着大队流民经过,本来齐御风与五散人俱在队伍前面,也没骑马匹,这时候齐御风回头见到上千人拖家带口,艰难跋涉,不由得心中都感值此乱世,民生艰难,性命存留,往往都是强者一念之间。 彭莹玉手握强弓,也不多话。只是不住摩挲,似乎在寻找灵感,只是等到杨渊海过来,才向他讨了一壶箭,放在身边。从中抽了一支,放在手上把玩。 正当他神思不属之时,突然见得流民队伍之中一人,颏下三寸长须,头发灰白,一身农夫打扮,但眼神炯炯有神,正抬首看着自己。 当即他觉得此人甚为面熟,不由得上前一步,皱眉问道:“老先生,您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彭天王,不认得老朽乎?老朽当年也是圻水人士,在天王手下,做过幕僚的。” 彭莹玉微微一惊,突尔忆起道:“你是黄老先生。” 黄先生大喜道:“没想到时至今日,彭天王还能记得老朽,当真喜煞我也。” 彭莹玉羞愧道:“我不能安国治民,屡战屡败,如此无用之人,却怎么值得黄老先生惦念。” 黄先生道:“鞑子残暴无道,彭天王能奋袂而起,抵抗暴元,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但豪气可嘉,却又怎不值得我等黎民敬仰,天完一国,虽今已消亡,但若无天完的红巾军,又岂能有今日轰轰烈烈的各路义军?” 彭莹玉叹气道:“只可惜我徐寿辉兄弟,误信奸人之言,身死国灭,天完年号,已五六年没人提起了。” 黄先生摇头道:“倪文俊、陈友谅本来都是奸邪之辈,这等人又怎么能真心实意,对待黎民百姓,不过是借此乱世,一逞所欲罢了。只有天王你治下,军队才能纪律严明,不淫不杀,余无所扰,因而深得人心,自倪文俊掌权之后,天完之灭,已是注定无疑了。” 彭莹玉道:“老先生来此西北,有几年了?” 黄老先生道:“足有七八年了罢,我见那陈友谅一来,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你当时也不在朝中,我等老兄弟也是孤掌难鸣,无奈之下,就做了逃兵,避此乱世。” 彭莹玉道:“你年纪如此大了,却还得千里跋涉,当真辛苦了。” 当即两人叙话,谈了半天,原来这两人俱是天完国徐寿辉治下的旧人,当年刘福通、韩山童等明教众人,假借“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发动几万黄河民工起义,一直打到了大别山下的光山县,,犹如平地春雷,震撼中原大地。 此时彭莹玉与徐寿辉、邹普胜群起响应,在鄂东一带宣传“天下大乱,弥勒降世”也发动义军,拥徐寿辉为首领,头裹红巾,即历史上有名的红巾军。同时他们都假借明教为弥勒佛教,烧香集众,亦又称“香军”。 红巾军在彭莹玉筹谋之下,起义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克江西、湖南、四川、山西等要地,筑紫云台、立无敌碑,名震天下。 并建都立国,改年号为太平,立国为天完,这“天完”两字,便是在“大元”二字上面分别加笔,以示盖过“大元”。 谁知道正值义军蒸蒸日上之时,彭莹玉退居二线,回转明教总坛,处理教主张无忌交托的六大派事宜,此时徐寿辉日益昏庸,竟然被倪文俊掌权操纵,虚有帝名,已无实权。 那倪文俊虽然利欲熏心,手腕玩的极妙,但带兵治国,却也没什么本事,他屡战屡败,不得已之下,竟然想杀徐寿辉以降元,但后来事情败露,被陈友谅所杀,天完实权却归了陈友谅所掌握。 又过两年,陈友谅羽翼已成,一揽大权,自称汉王,便设下伏兵,邀请徐寿辉到天平附近采石五通庙拜神,乘机拿铁挝击碎徐寿辉的头,掩杀了徐寿辉,自立为帝。此时天完覆灭,但陈友谅麾下将领,无不是天完旧部,此时浩浩荡荡,已有六十万余众。 明教众豪杰为徐寿辉报仇,便辅佐吴王朱元璋于鄱阳湖大败陈友谅,彭莹玉亲手杀了陈友谅,好生痛哭一场,但此时天下大势,已经不可逆转,江南除了朱元璋之外,便是张士诚所部声势最大,但凡汉人重掌江山,无非是看这二人谁人能杀出重围而已,重组天完,也徒劳无益。 就这样,彭莹玉在朱元璋麾下待了一阵,见朱元璋雄才大略,却是刻薄寡恩,当即便联络了五散人,准备另组义兵,图谋复起。 两位故人相见,唏嘘不已,黄先生絮叨两句,又问道:“彭天王,我听说我教教主张无忌已被朱元璋所害,天下可还有明主乎?” 彭莹玉怒道:“我主只不过不欲当这个皇帝,谁说他被人害死了,张教主武功天下第一,纵横宇内,从无敌手,谁又能害死了他?” 黄先生摇头道:“可是如今黎民受苦,鞑子在北方肆虐,汉人却在江南争雄,如此打来打去,十几年了,又何时是个头,张教主若并未身死,如今当为天下英雄所望,他怎么不出来领袖群雄,一匡宇内?” 彭莹玉摇头道:“教主自然有他的难处,你也别想太多,此时我等不就是为了重组义军,讨伐北元而来么?” 黄老先生凝神看了他半天,点头道:“黄某虽然不才,但微此残躯,若天王但有所差遣,定然万死不辞。” 彭莹玉道:“不过明日,咱们便能见到留守之地,到时候运筹帷幄,统领幕僚,还少不了黄老先生出面帮忙。” 黄老先生点头道:“一定一定。” 当即两人话别分开,彭莹玉喟叹一声,远远望着远方,目中有些失神,自言自语道:“打来打去,真不知如何是个头……” 他转头看着齐御风道:“对此天下,你可有何良策?” 齐御风摇头道:“我只知道有什么不顺眼的,杀了便是了,可是这天下大事,我可不懂,不过北元既然自相残杀,内乱不休,怎么没人直接带兵杀上大都,得以名正言顺,一统华夏?” 彭莹玉道:“江南水美,粮草丰足,现在谁能得了江南,谁便能反攻北元,脱脱一死,甚么王保保、李思齐虽有统兵之能,悍勇嗜杀,却无一人有治国之才,这天下终究还是咱们汉人的。诸路反王在江南相互搏杀了十余年,还不是为了当一个皇帝。” 齐御风忿然道:“谁能灭了元朝,自己当这个皇帝,自然名正言顺,可是如此自功自伐,自毁长城,以百姓之命,造一家之福,可当真令人齿冷。” 彭莹玉笑道:“自古以来,有那个开国皇帝,敢称得上天下推戴,名正言顺,毫无瑕疵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雕弓虚弦如急电 齐御风听他一问,登时便有些哑然,想了半天才道:“汉高祖刘邦,起于布衣,身先士卒,灭暴嬴,克项羽,使天下平定,得国算是其正无匹吧?”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汉高祖是一条好汉,他一统天下,翦灭群雄,靠的是不是武功智谋,而是仁爱归心,只不过他原为项羽部属,径而反叛篡逆,实在是白璧微瑕,而后来屠城灭国,杀功臣韩信、彭越、逼反英布,更是失之不仁。” “借诸功臣以取天下,及天下既定,即尽举取天下之人而尽杀之,其行不足以为人称道。” 齐御风不服气道:“光武帝刘秀,以汉室之胄,光复高祖基业,名正言顺;大破莽军于昆阳,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先经营河北,继而平定乱世,得国正乎?” 彭莹玉微微惊诧,看了一眼齐御风,点头道:“不错,光武帝以弱制强,用兵如神,历朝历代的皇帝之中,没一个比得过。不过他带兵打仗,靠的却是豪右门阀,名门望族,如果没有这些人支持,任凭他能耐再大,也当不得皇帝。在他得国之后,门阀贪婪,声色犬马,日益腐朽不堪,乃至东汉末年,民生凋敝,方有三国两晋之乱,一直绵延到隋唐方得以平定,光武得国虽正,却也有投机取巧之嫌,更兼流毒无穷,其弊甚远。” 齐御风听到这里,目瞪口呆,想不到彭莹玉要求如此苛刻,他心想唐宋虽然声势显赫,但却有勾结突厥。欺负孤儿寡母之嫌疑,当即摇头道:“如此历朝历代,当真没一个人算是名正言顺了……” 彭莹玉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但随即转过头去。却又叹息了一声。 齐御风猛然脑中一闪,叫道:“我明教处民族数千年未有之弱势,内忧外患,我等起兵,扫荡天下,是以暴制暴。重定乾坤。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明教救民于倒悬,为天下除污去垢,一朝之扫尽寰宇,若是得国,当千古第一正也。” 彭莹玉哈哈笑道:”不错。他人一统天下,都是靠手段、靠出身、靠阴谋诡计,而我明教义士,皆是布衣出身,靠的乃是万民归心,实打实的拼来的,并无半点投机取巧。而所为者,尽是我大汉之民,所杀者,尽是外国贼寇,此等驱除鞑虏,再造中华,我明教若是一统天下,就算千载之后,也没人能说一个不字。” 他意气风发,似乎对齐御风所言甚为满意。当即连拍了他几下肩膀,以为嘉许,但片刻之后,却又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张教主不欲为帝,隐居不出。这朱元璋退居长江天堑,即使我等为他扫平了陈友谅这贼子,他也无北伐之志,终日与张士诚杀来杀去,还不都是我江南的汉人百姓……” 齐御风看他神色黯然,心中微微不忍,当即想说几句话宽慰,却猛然见得前面有微尘乍起,彭莹玉本来垂垂而立的手一扬,一支箭羽破空而飞,径直朝那远远的一团灰尘飞去。 此时百姓流民的长队早已在他身后数里,前面追兵一至,即被二人所发现,彭莹玉看也不看,抬手一箭,当真快得如潮鸣电挚,追电逐风。 齐御风抬眼望去,只见远远二三里外,有一骑兵坠马身亡,当即叫道:“好箭术!” 彭莹玉微微一笑,见齐御风真心钦佩,有意指引,当即又从箭壶中取了三支箭,侧头向对面骑兵看去,只见他双目凛然,拉弓放箭,登时又有三人刚从山旁绕了出来,随即坠马。 齐御风才待欢呼,但笑容方一绽露,却随即凝结在脸上,他双手比划,左手如紧握雕弓,右手却如轮弦波弹,皱眉道:“这是指法之中的轮指?” 彭莹玉笑道:“不错,这箭术也是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你记得,先吸后呼,一出一入,先提后下,一升一伏,内收丹田,气气归根,吸入呼出,勿使有声,瞄准之时,周身之气坠落丹田,如龙蛰虎卧潜伏之,伸劲拨力以和缓;及出箭之时,存想真气上升至顶,寸不容发,当机而出,此所谓静生光芒,动则飞腾,便是我的箭道了。” 只见对面一干人马被激怒,纷纷奋骑冲杀过来,彭莹玉不慌不忙,一箭一个,箭箭不落空,齐御风在一边看他行迹,虽然觉得他出手并不如先前迅速,但时而一箭二人,时而一箭三雕,这等箭法可是他从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了。 齐御风修习紫霞神功以来,从未一日断绝,他人本是极为聪明,又是勤奋,几乎把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都用在练功身上,如今眼力尔力,触觉感官都极为敏锐,而运功到了极限,不要说人体的细微变化,就算是飞禽走兽,昆虫蚂蚁在眼前的微动,也是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只见彭莹玉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来回变幻,实在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境界,当真不动为之动,不舞为之舞,以他之能,竟然也只是摸索格大概,不能尽解其中微妙的变化。 彭莹玉射了十几箭,转头笑呵呵一推手道:“你也试试?” 齐御风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叹息道:“彭大师,你这箭法当真神乎其技,我可学不来。”他眼见敌兵甚众,早已做好了拼死搏杀的准备,此时却哪有心情,去自己试箭了。 彭莹玉满不在乎道:“无妨,你就瞄准那个前面戴红缨的,只要杀了此人,管教敌军不战自溃。” 齐御风一听,当即也自好奇,便不在推辞,伸手接过弓箭,运力一拉,扯圆了长弓,却见尚未搭箭,当即又合拢了长弓,毛手毛脚搭上一根箭羽,闭上一只眼睛,朝对面瞄去。 彭莹玉看他姿势,当即摇头道:“不行。不行,身法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 齐御风依言照做,彭莹玉又道:“拉弓粗瞄、紧贴下颚、放箭┅┅” 只听得齐御风手中一松,一支箭“嗖”的一声。飞射而去,这一箭破空而飞,直冲天际,发出嗡嗡声响,却是射向了几丈高的天空。 齐御风叹口气道:“高了……” 彭莹玉笑道:“你内功精深,这一箭用力却也颇大了一些。你记得,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齐御风依言搭弓,一转头。却见敌兵已经追到了不足百步的距离,群马奔腾,铁甲光寒、猎猎风中,那骑兵却岿然不动,杀气凛然,当即转头急道:“我看咱们还是跑吧。” 彭莹玉笑道:“不过几百游勇,何足道哉。你快再放一箭。” 齐御风叹口气,心道,就当是为了全面发展吧…… 当即他再一次捻弓搭箭,不存胜负之心,只求射出这一箭,两人再冲杀一番,击退了敌军,只见这一次他吸一口气,平心静气,手握长弓。缓缓上举,双腿迈开箭步,已经将长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一边彭莹玉默默看着她,不敢多言,只怕扰乱了他的心神。齐御风看向敌方阵势,并不急于放箭,稍微看了看马奔的势头,才手一松,一箭射出。 只见这一箭射出,带着厉啸般的声响,竟然平平射向了敌群,一名元兵在他左方,奔得甚快,这一箭正中马腿,刺透而过,那人随即翻滚落地,随即被马蹄践踏,眼看是活不成了。 齐御风苦着脸道:“偏了……” 彭莹玉接过弓箭,赞许道:“不错,不错,这一箭甚得其法,远较前一次为强,假以时日,必成一小养由基也。” 只见他身端体直,目光澄澈,手中挥弦,“唰”一箭射出,正中了深藏在敌兵的将领前胸,那人大喝一声,口吐鲜血,翻身落马,登时敌军大乱,踌躇不前。 彭莹玉手中接连挥舞,快如闪电,或搭手五箭,或搭手三箭,总之随手一抓,便随手射出,箭箭致命,敌军见到这般威武,而魁首已死,不禁都弯腰俯身,转过马头,奔逃而去。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略感放松,齐御风眼见箭壶之中,剩余箭矢不过二三十枚,当即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先前眼见敌军压境,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但当此处境,竟然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而这危机竟然旋即得解,不由得暗赞这彭和尚神机妙算,一身胆气。 两人回转过来,缓缓而行,这九石之功虽然对彭莹玉算不得什么,但连续击发,却也大伤元气,须得好好将养才行。 齐御风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当即接过那重弓来,自己背负着,彭莹玉见他不住摩挲长弓,似乎喜欢得不得了,便道:“这弓便送给你如何?” 齐御风摇头道:“那可如何使得,这么大的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应该价值不菲吧?” 彭莹玉笑道:“的确,当时为了造这张弓,花尽了我生平家资,所幸周颠他们几个都颇有财产,我才付得起那弓匠造弓的费用。” 齐御风道:“那就更不成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天下一日不定,还得多依仗彭大师雕弓射酋贼,为匡扶大业,再立新功。” 彭莹玉哈哈笑道:“你这人看起来笨头笨脑,一张嘴却甚会说话,我彭和尚有什么能耐,能杀得了酋贼,不过庸庸碌碌,一俗人耳,只是后来张教主传了我些武艺,得了九阳神功之助,才窥得了一丝上乘武功的门道而已。”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如今,我们也都老啦,这天下还终需你和张教主这等年轻人才行,等我回去传了你箭法,他日可要为民多杀元贼,为恢复我大汉江山出力。” 齐御风当即拜谢他传艺之德,却不肯接受这弓,彭莹玉道:“你的力大,平常弓箭一拉就断了,还是用这张的好。”语气之间,竟然断然相送,毫无商量余地。 齐御风无奈之下,再次拜谢,只能受了此弓,心中也是欢喜不尽。 彭莹玉随口指点了他几处用弓的法门,又随口道:“我这弓法,其实却还是从鞑子那里学来的……”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彭莹玉一生反元,势不两立,怎么却从鞑子处学来了弓箭之术。 彭莹玉微微一笑道:“我家原是袁州人氏,与襄阳相隔不过千里,当年南宋国灭,襄阳城破,有一些人却逃到了袁州,隐姓埋名,传下了这弓箭之术,以备后人复国之用,你知道那是谁的部下?” 齐御风惊讶道:“难道是郭靖郭大侠的部属同袍?” 彭莹玉道:“不错,正是郭靖大侠的传人,当年蒙元弓箭之强,甲于天下,可是郭靖大侠却在少年之时,从蒙古人手中学到了弓箭之术,当年襄阳精兵,位列大宋之首,而郭靖大侠治兵,首擅弓箭,与元兵并驾齐驱,只可惜朝纲不振,国力嬴弱,才终有我汉民之恨。” 齐御风摇头叹息,突然想起旧日在网上听得的一些故事,当即点点头道:“只可惜咱们汉人失了燕云十六州,无马与蒙元相抗。” 彭莹玉笑道:“宋朝历代,皆以此为凭,说自己割地求和,都是石敬瑭这个儿皇帝,割让十六州,无马匹武装军备,进袭北方,被迫无奈所致,你却当真相信?” 齐御风道:“难道不是如此么?” 彭莹玉道:“宋朝得国不正且不说,他一朝文风盎然,矫饰太平,人人乐太平而轻武备,重内而不重外,所以虽无内患,却有外忧,加上轻武重文,武人没有地位,自然边境羸弱,而禁军臃肿,他能挺上几百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啦。” 齐御风道:“可是岳飞等大将打仗也是不错。” 彭莹玉道:“这是自然,不过国朝方略错了,即使偶尔出一两个大英雄,能既挽狂澜于一时,却又有什么用。北方游牧,能征善战,你若军备不举,他定然要过来欺压你,无论南宋北宋,都是浑浑噩噩度日,鼠目寸光,岂有不败之理。” 齐御风默然无声,却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里不对。(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青梅于兹乃忘倦 过了片刻,彭莹玉又道:“其实什么燕云十六州产马,都是虚妄之谈,我自幼游历天下,每一州每一府都曾到过,在燕云之地,我可没见到马儿就比别处膘肥一些。” 他见齐御风似乎有些不信,便掏出先前给他看过的那张地图,说道:“你看看,这天下各处山川险要,用兵攻守之地,皆在我这张图中,这等天下详图,世间可没有第二份。” 齐御风闻言,不禁一惊道:“彭大师,你有这份地图,那岂不是……”他心道,若是那路割据的反王得了这份地图,岂不是用兵若神,如虎添翼。 彭莹玉傲然道:“不错,谁得了此图,便可图王霸之业,原拟我要将这张图献给张教主,可是他志不在此,徐寿辉兄弟又遭横祸惨死……”他神色一黯,不再继续。 两人行走片刻,及得上流民队尾,彭莹玉又道:“其实产马之地,本就是这凉州一带,昔日三国之时,马腾韩遂割据,后来西夏国崛起,全赖于此,善水草,宜畜牧,所谓凉州畜牧甲天下者是也。 我们五人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不过燕云之地,易守难攻,而过了河北,一直到黄河两岸,都是中原地带,无险可守,宋朝这方面,倒也输得有些冤枉。” 齐御风问道:“那朱元璋、张士诚远在江南,水乡四路交错,他们是不是因为没有马匹,所以才不能北伐?” 彭莹玉摇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谁说江南水乡就不能养马,南方水草丰茂,粮草充足。秸秆正合马匹食用,我等昔日天完的红巾军与今日的张士诚、朱元璋两吴,俱都有十万以上的精骑兵,宋朝只不过贪享安乐,逢事便怨天尤人,不思进取罢了,从来没想过痛下决心。布地养马。我们被元人欺压了上百年,如今十年生聚,不也养了几十万的马匹么?” 齐御风听得彭莹玉纵论天下大势,信手捻来,堪堪而谈,当即喜不自胜,接连向他请教,而彭莹玉也一路畅谈,绝不藏私。两人相谈甚欢,齐御风慢慢也被他感染,对此时天下大势,有了一番明悟。 一行人行到深夜,安营扎寨,躲到一处荒村隐蔽。 等到次日天明大亮。吃过仅剩下的干粮,便再一次出行进,凉州五鬼与五散人畅谈一晚。知道明教欲在凉州起兵抗元,当即喜不自胜,一大早便告辞而去,回去通知凉州大豪吴一氓。 齐御风手持长剑,背负着长弓,前前后后帮忙推车曳马,搀扶老人,突然看见韩羽娘混迹在人群当中行若无事,散散漫漫,溜溜达达。好不悠闲自在,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韩羽娘回眸一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啦。我无家可归,孤单一人,难道不在你安抚之列。” 齐御风道:“你这身武功,天下尽数可去,那又何必跟我们上山沦落为草寇。”他知道这女子神神秘秘,说话又肆无忌惮,端地不是什么好货,只觉得离开她越远越好。而且此人到底是正是邪,也不清不楚,虽然他不欲与这女子为敌,却也觉得甚为头疼。 韩羽娘道:“那可不成,我有一件事心愿未了,总得平了这事,才能安心。” 齐御风看她一眼,径自走去,对她什么心愿,显然不感兴趣。 正当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韩羽娘却自言自语,道:“那一晚在青海派的房舍里,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冤家,抓了我一把,这会儿胸腹闷,可真是难受。” 齐御风心中大吃一惊,心道那一晚上他夜窥客栈,先是遇见了一个盗贼,抢了她得手的“试剑囊”,接着便是与段子羽和西天僧跋陀云连番剧战,这几日危机四伏,居然都忘了此事,这时这女子一提起来,莫非她便是……那个盗贼? 当即他有些面红耳赤,却又佯装不知,迈步离去。 正当他以为蒙混过关了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一声大叫,韩羽娘回叫道:“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做下了这样的龌龊之事,到底负不负责,须知你这样的人,倘若被官府抓住,要做成炸麻花的!” 齐御风本来威风凛凛,所经之处,无不受人尊敬,耳听她大呼小叫,不由得板不住面孔,回头道:“你信口雌黄,污蔑人……你……” 他虽然语气说的壮,但毕竟心中有愧,话不及嘴边,便有些支支吾吾,脸红脖子粗,说得不清不楚。 韩羽娘见状,扑哧一笑道:“敢做不敢当么?” 齐御风转过头去,不去看她,口中气恼道:“我没有……” 韩羽娘道:“哼,你那天掠下山去,我一看你轻功步法,就知道是你啦,你先道个歉,再把试剑囊还给我,这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齐御风摇头道:“此事干系甚大,怎能还你,倒是你来历不清不楚,鬼鬼祟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韩羽娘忿然地捋起袖子,道:“嘿!我给你面子,你却不给我里子,老娘今日就好好跟你掰扯掰扯,你对女子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还有理了?” 齐御风眼见数十道目光看来,满身都不自在,当即沉声道:“你说话小声一些,我什么时候搂搂抱抱了?” 韩羽娘胡搅蛮缠道:“那你就亲亲摸摸了!” 齐御风道:“我没有!” 韩羽娘道:“那你干什么了?” 齐御风道:“我不过就是抓了一把……” 韩羽娘跳开一步,弯腰笑道:“哈,你终于承认了。” 接着她得意洋洋地对着一边背向她的一人,说道:“看,我说他跟我好着呢吧!”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齐御风定睛一看,却是段蔷奴,只见她目中含羞带怒,低声道:“真不要脸!”说罢愤然离去。 齐御风叹息一声,心说如此危机,这两人还顾得及钻风吃醋,当真蔚为大观,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转过头正色对韩羽娘道:“先不说旁事,你混入这人群,到底意欲何为?” 他自念那山寨容易守难攻,地处偏僻,但一旦元兵知道这处所在,却也是个麻烦。 其余百姓武功低微,倒也无妨,可是这韩羽娘若是在他山寨住上几日,再去通报了元兵,那可就惨矣。 当即韩羽娘满不在乎道:“我都说啦,你这个淫贼,想赖账么?” 齐御风恭恭敬敬朝她一鞠躬道:“先前是我的不对,在此致歉,不过你还须说明身份,若是同道中人,真心入伙,我等也能接纳,就怕你心性不定,若他日投了蒙元……” 韩羽娘听到这里,登时跳起身形道:“我投降蒙元,我呸!齐御风,你别门缝里看人,我好歹……我好歹……” 她呼哧呼哧几句,似乎愤怒异常,突然又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吧?说!你混迹中原武林,到底意欲何为?” 齐御风眼见从审问他变成审问自己,不觉一愣,心说自己这身份到底也难以确定,自己武功如此高明,就算编个瞎话,只怕都有穿帮之嫌,令人难以相信。 正值此时,突然身边一声喊:“小兄弟,怎么回事?”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是说不得走了过来,忙道:“这个姑娘武功精奇,但却身份不明……” 韩羽娘反驳道:“你才身份不明,你个山猴子,泥土里蹦出来的玩意儿……” 说不得微微一怔,转头微笑道:“小姑娘,你师承何人?” 韩羽娘转过头去,不去理睬他,哼一声道:“你就是‘布袋和尚’说不得么,我偏不说,你奈得了我么?” 说不得哈哈一笑,道:“既然不能坦诚相见,也只好杀之而后快了。”说罢抬手一掌,便要上前。 韩羽娘心中一惊,跳开三尺道:“喂,你不是说不得么,我可听说你可不怎么爱杀人。” 说不得笑道:“熟悉的人,当然不能杀,不过杀瘾上来,挑几个素不相识,行为不轨之人随便杀杀,也是无妨。”说罢他如行云流水,抬起双掌,接连进袭。 齐御风在一边着急道:“喂,她说不定也是好人啊。”他虽然觉得这女子可疑,却也没抱定了必杀决心,当即看到说不得说杀就杀,知道他二人功力相差甚远,当即不由得连声喊叫。 却见得说不得上前一掌,韩羽娘侧身退开,接连陡转,姿势美妙至极,说不得微微一怔,“咦”了一声,接着猱身又上,接连三五招使出,都被那女子左支右绌,挡在圈外。 齐御风眼见说不得掌风凌厉,但却只是虚张声势,心中微微一宽,心道原来他只是试探她的出身来历,并非要杀了她。 如此七八招过去,说不得皱眉道:“奇怪,奇怪。” 韩羽娘得意洋洋道:“看不出来吧,你这点微末道行,离你家小姐我还差得远呢……” 她话音未落,突然只见说不得接连翻掌,闪电而至,一抓便抓在了她顶门之上,只见韩羽娘大吃一惊,做个举火撩天的架势,但却毕竟为时已晚,直举到半截,便已经吃痛。 说不得呵呵一笑,收了掌力,对齐御风道:“无妨,无妨,且随她玩去。” 韩羽娘做个鬼脸道:“你尽欺负人,回头我要说你的坏话!” 第三十一章 停舆驻辇观凌虚 说不得看了韩羽娘几眼,又看了齐御风几眼,说过这一句话,便哈哈大笑一声,扬长而去,只留下齐御风暗暗纳闷。 一边韩羽娘受了说不得这一抓,知道他若非收了功力,自己定然一招便要死在他的爪下,此时惊魂方定,便媚眼如丝的款款走过来,笑道:“你也不错呢,刚才还知道心疼我了?” 齐御风一摆手,瞪着眼睛粗声道:“一边去!” 说罢他转身而去,却听得韩羽娘喜滋滋的亦步亦趋的在他身后跟着,边走边唱道:“象牙笏板金镶玉,朱笔描红来复去。水袖半掩玲珑心,安知浮生一场戏。一弯风月……” 齐御风转头道:“哼哼唧唧的真难听,别唱了!” 韩羽娘也不生气,两只眼睛笑得弯弯,如同一弧月牙,笑道:“哎呀,我还当你不理我了呢,原来你听着呢?” 齐御风“哼”一声一撇嘴,紧了紧一架马车上的绳子,继续快步走开。 韩羽娘小步快跑凑了过来,小声道:“那我就唱点你们男人爱听的,好不好?” 说罢她未等齐御风搭话,又在他耳边唱道:“八月十五庙门开,各种蜡烛摆上来,红蜡烛红,白蜡烛白,小妹我一把攥不过来……” 齐御风听见这词,脸色绯红,看看四周并无他人听见,顿时怒道:“你在那里学的这些玩意儿?” 韩羽娘脸一鼓,嘟起嘴,不服气道:“怎么了?不好听么?我看凉州城里的姑娘,都爱唱这歌儿,就偷学了过来。” 齐御风转头瞪她一眼。鄙视的说道:“不学好。” 韩羽娘嘿嘿一笑,也是毫不在意,笑吟吟道:“那我跟着你,你教我怎么学好啊?” 齐御风一边行走一边随口问道:“你家没大人教你么,你唱这种歌你爸妈知道么?” 韩羽娘道:“我爸妈早死啦。我都没见过。” 齐御风一怔,叹道:“对不起……” 韩羽娘满不在乎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给个痛快话,交出剑囊还是娶我,还是两样都要?” 齐御风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窒息。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他才气极反笑道:“凭什么?” 韩羽娘幽幽叹息道:“我就是觉得你剑法这么好,人也不错,要是被我师傅杀了,怪可惜的。” 齐御风转过头去。看她半晌,见她一本正经,不禁问道:“你师傅凭什么杀我啊?” “你对我不好啊?我师父说了,要是那个男人对我三心二意的,她就一剑杀了他,替我出气。” 齐御风登时无语,但心中隐隐却也为自己一身武艺自傲。当即问道“你觉得你师傅杀得了我?” 韩羽娘”嗤“一声,面带不屑,扬起下巴说道:“你觉得你剑法好就了不起了?据我所知,这天下至少有十个人能杀得了你。” 齐御风面色一怔,冷笑道:“愿闻其详。” 韩羽娘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个就是武当张真人了。” 齐御风道:“这是废话,武当张真人武功通玄,别开太极一门神功,我虽然未曾见面,却也甚为折服。这天下有谁是他杀不了的?” 韩羽娘笑吟吟道:“第二个就是明教前任教主张无忌。” 齐御风笑道:“张无忌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他要与我动手,自然赢面颇大。”此时在他心中,也难免生出一丝好奇,心道我如此武功。这姑娘难道看不出来,怎么口气如此之大?莫非是这世上高人当真层出不穷? 韩羽娘见他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前两人,不禁有些扫兴,当即又道:“第三人便是前任的明教光明左使,现在的教主杨逍。” 齐御风微微一错愕:“杨逍?我听说他武功颇杂,对于天下武学皆有所窥,不过……” 齐御风从五散人身上得以看出,这五人功力虽强,但招数却高明的有限,自己持剑在手,就算以一敌二,怕也是能撑得住,而且自己独孤九剑一出,杀杂鱼废材的手段,更是他们望尘莫及,那杨逍就算比他们再高明,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韩羽娘眼角一挑:“怎么?你以为第五层的‘乾坤大挪移’神功,比不过你这劳什子剑法?” 齐御风一听,不禁惊讶道:“乾坤大挪移?那不是张无忌的神功么?杨教主居然练到了第五层?” 韩羽娘道:“这功夫他早就会啦,当年张教主离退之日,传功给明教各位首领,杨逍所得最多,什么太极拳剑,乾坤大挪移心法,圣火令心法,他本身武功就高,资质又好,这些年早就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除了张教主之外,历代教主所不曾有的境界,什么少林寺的秃驴,空闻、空智,联手都不能敌,你说厉害不厉害?”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厉害的很……我恐怕敌不过。” 韩羽娘道:“然后便是明教光明左右使者,四**王,这些人武功都跟杨逍差不多,你敌得过么?” 齐御风摇头道:“他们既然都有如此内功,我恐怕是敌不过。” 韩羽娘得意洋洋道:“所以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倘若我师傅知道了你欺负我,准把你做成粽子,沉到江里去。” 齐御风摇头道:“你说的这些人,我可能都敌不过,不过看你的武功稀松平常,你师傅未必有多高明吧?” 韩羽娘怒道:“我师傅……我师傅与他们平分秋色,一准打的你满头包!” 齐御风道:“你师傅如果这么厉害,当是当世高人,凡事须讲道理,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韩羽娘道:“哼,还不是你惹我不高兴?” 齐御风见她不可理喻。当即笑了一笑,正要转头离去,突然心中想到一事,回头道:”明教现下还有四**王?杨逍当了教主,那光明左使是谁?” 韩羽娘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闯荡江湖的?” 齐御风道:“还望姑娘请教。” 韩羽娘扬起细细的脖子,矜持了一小会儿,便道:“罢罢罢,反正我不说,五散人也都会告诉你,不如我还能卖个人情。喂,我告诉了你了,以后那段丫头要欺负我,你可要帮忙。” 齐御风摇了摇头,心说怎么这点小事,她也要讨人情。 韩羽娘道:“俗话说娘亲舅大。张无忌扶植杨逍当了教主,这左使的位置,自然是殷野王担任了。就算范遥好意思争,他能开得了口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昨夜听五散人说了不少旧事,虽然絮絮叨叨。语焉不详,却还是能听出一丝脉络来。 他心说这明教中人,个个都是干脆利落、胸怀大志的汉子,这点争权夺利的小心思,怕是无人能想得到。 按照他的估计,这明教虽然在张无忌一统之下,和如一家,但终究不是铁板一块。只怕是杨逍当了教主,范遥与他交好,便主动退让。而殷野王拥有的原本天鹰教一块,势力雄厚,远较孤家寡人的范遥为大,双方各退了一步,默契平衡的产物罢。 于是他侧头问道:“那四**王……?” 他心道原本四**王。紫衫龙王远渡波斯,从此不归中土;而白眉鹰王身死,唯一的一子还更进一步,当上了相当于副教主的位置,这鹰王一职,自然无人能续;而金毛狮王在佛门出家,悟通人生,终至大解脱之境,想来令人既悲且叹! 这四**王除了青翼蝠王韦一笑之外,那还有第二个?怎么还能号称“四**王”? 韩羽娘道:“四**王嘛,还是有的,不过这是明教最高的秘密,我却也不知道,你就算问那些老头,近年五散人与明教总坛不和,估计他们也不知道罢……”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明教序列之中,无论武功地位,五散人都较法王为低,当真未曾听五散人说过,有什么英雄人物能胜过五散人,继承四**王之位。 当即他得了消息,点点头转身离去,任凭那韩羽娘“喂,喂”的叫他也置之不理,直从队伍后面走到最前,那韩羽娘似乎也不欲与五散人再次照面,当即只能悻悻坠在后面,冲着他咬牙切齿,不断的小声咒骂。 齐御风走到五散人身边,看着那马匹上趴着的跋陀云,笑道:“现下可老实些了?” 张中笑道:“今天早起,又被彭和尚和冷谦联手揍了一顿,岂能有不老实之理。” 齐御风看着跋陀云容颜枯萎,似乎有一口气,没一口气的,不禁皱眉道:“这不是要死了吧,干脆一刀宰了算了。” 张中摇头道:“此人是元廷司徒,权势不小,将来必有大用,暂且不忙。” 齐御风担心道:“可是他这个样子,能活到山寨么……?” 张中满不在乎的淡淡道:“当年我们年轻之时,给蒙古人欺压,不知骨头断了多少次,吐了多少次血;后来举义屡次不成,也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他这点苦处算是什么,不过养尊处优,一时受不惯罢了。” 齐御风昨夜看见张中和周颠包裹伤口之时,身上缕缕伤痕,眼见不由的咂舌不已,心道这五散人都是九死一生,历经百战,方有今日的成就,他们对这百姓疾苦,可是了解的太多。 正当此时,跋陀云听得身边有人说话,便喃喃自语道:“水……给我水喝。” 彭莹玉听到这话,与张中对视,微微一笑,粗声粗气道:“快了,前面不远,你就有水喝了。” 众人一路南下,不一会儿便又一次来到黄河岸边,彭莹玉回头道:“我带着这个妖僧取些水来,别折磨死了他。” 周颠道:“咱们行了大半日,也都歇歇脚,洗把脸去。” 说不得道:“也好,这些百姓也都累了,咱们就歇息一阵。再赶路不迟。” 当即一行千余人停住脚步,都奔到黄河边上,打水洗脸,擦拭灰尘,有性喜洁净的。还取出毛巾,一缕缕的擦拭着头发。 齐御风一身灰尘,早已疲惫不堪,当即也痛痛快快的就着水洗了把脸,又将头发浸湿,迎风一吹。这才清爽了些。 他一抬头,却见不知道何时段蔷奴走了过来,正在他身边若有所思,直盯盯的看着他。 “怎么,有事?”他抬首问道。 “这是姨娘教我给你的。”段蔷奴见他抬头看着自己,不禁脸色有些绯红。却还是一脸不情不愿,**吃醋生气的样子,伸手递过来一领毛巾,上面稀稀落落,放着几颗青豆般的物事。 “这是什么,好吃的?”齐御风满不在乎的接过毛巾,抓了一颗。闻了一闻,觉得似有香味,便要向口中咽去。 “别吃!”段蔷奴眼见他张口欲吞,不禁慌了神,“这是给你洁身用的澡豆!” “澡豆?”齐御风再一次将那物事拿到眼前观摩起来,“洗澡用的么?”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段蔷奴疑惑的怒道。 “咱们不是有桂花胰子么?怎么还用这个?”齐御风反问道。 “这荒山野岭,哪有那么多桂花胰子,有这个就不错了,我先前要出去买这些东西,你还不愿意呢。”段蔷奴悻悻的说道。 “咱们买这个东西么?”齐御风努力回想两人出门置办货物的场景。却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哼,你就是被那个小妖精迷住了神魄,什么都不顾了。”段蔷奴愤愤说道。 齐御风一怔,心说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我都明确的拒绝了段思邪的提亲,怎么又提这茬? 他远远望去,只见五散人梳洗打理之后,个个红光满面,容光焕发,除了冷谦脸色微微泛白之外,其余几人都是中气充沛,看面色便知道那几人已是内功练到了极致,才有此表征,五人聚集一处,侃侃而谈,众多乡民远远望之,无不带着敬畏尊崇的目光。 齐御风放眼心道,讲规模,论组织,明教现下都如阳当顶,立地擎天;正如这黄河一般,恣肆浩淼,烟波浑荡,而且明教虽为宗教,却不禁僧、儒、道入教,能海纳百川,容千万河湖于腑内,包宇中尽些泽流至胸间,这番声势,当真扯地连天,横无际涯,堪称古今宗教界的第一了。 这五人武功虽稍逊自己,但文则腹有良谋以书笔安邦,武则手挽盔胄以剑戟定国,俱是一等一的人才,却只在明教做散人,真不知那新四**王、左右二使何德何能。 他心中正所所感,突然周颠冲着他喊道:“小兄弟,你过来。” 齐御风点头答应,跑了过来,周颠道:“小兄弟,我看你这个人不错,不过我们眼下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能否见教?” 齐御风听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甚为惊诧,心道这厮这两日,开口不是“放屁”,就是“老杂毛”、“秃驴”,如此这般客气的说话,可当真为难于他了。 他急忙假装诚惶诚恐道:“周大师但有吩咐,说下就是了,何必这么客气。” 其余几人听了,不禁都哈哈大笑,就连素来面上喜怒无色的冷谦,也忍不住笑了几声。 周颠施施然坐在一块石头上,毫不在意道:“我这人说话平日就是这个脾气,你也莫放在心上,齐小友,你救了我们五人,这番恩情自然是偿还不了的,我们五人欲送你一场富贵,你看如何?” 齐御风摇头谦逊道:“什么富贵不富贵的,可千万莫提,我志原本就不在此处;此番能与五位纵而论道,便已经是我这辈子修下来的福分了。” 周颠听到这话,面色一抬,看了那四人几眼,似乎都对这回答甚为满意,当即又道:“你要学张教主传下来的《九阳真经》功夫,那也不是甚难,不过阿盖传给你《玄功要诀》那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眼下却……” 齐御风一听,便点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那这份秘籍,便替我交还了郡主罢。”他心中微微有些生气,心说我千辛万苦,不就是学了些功夫嘛,这五散人也忒的小气,明明送出手的东西,竟然还要夺还。 周颠见他如此干脆,先是摇了摇大脑袋,又摆了摆手道:“这个且不忙,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不但这本书送给你,我五人也当尽心将所学传授给你,你这剑法惊天动地,吾等天资不足,远不能和你相比,不过这内功心法,我看你所学尽管是正宗玄门的内功,比之九阳神功,倒还似差了那么一点。” 齐御风心道,岂止是差,简直是天差地别,就算这几日所见,无论跋陀云、段子羽,还是伽玺真,五散人,内功无不雄强无比、精纯醇正,自己紫霞神功屡屡运到了极致,才能与之相拼。 而冷谦运起一掌,便能打的一身“龙象般若功”的跋陀云受下如此内伤;彭莹玉也能运使十石之弓,连珠攒射,这等内力,又岂能是紫霞神功的上限所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杂事纷繁辙迹现 他原本以为自己内气早已浑厚无伦,可是这几天看来,若比之持久长斗,自己这内力,尽管精纯有余,但却不够深厚,每次只要拼上不到一个时辰,便有气衰力竭之感,如果遇到真正高手,实在是一极大的隐患。 周颠看他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张教主传下我们这些绝学,也不过是想为江山社稷着想,免得被心怀不轨之人学去,反而误了大事,咱们学武之人,无过于师徒传授,寻朋访友,只要心术正直,又哪有敝帚自珍之理,而我们这些老骨头,又能活上几年?你说是不是……” 彭莹玉道:“不错,齐小友,你性子很好,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方人士,却为何来到了这西北边陲?” 原本他等五人商议之后,对齐御风来历都甚为疑惑,便要这性子最为疏狂的周颠做了恶人相问,谁知道这周颠平日胡说八道,毫无顾忌,但此时对着有救命之恩的齐御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东扯西扯,不入正题,当即便只好由彭莹玉出头夺过话头。 齐御风笑道:“我乃是山东人士,生于圣人之邦,至于为何到了此处,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甚清楚。” 五人面色微微惊诧,又看了看他,都有些许怀疑,默不作声,周颠却不耐烦道:“是汉人就成,还有什么说的。小兄弟,尊师是哪一位?” 齐御风摇摇头道:“这个我委实不知,我跟他学艺多年,只知道他是位道士,叫他师傅,至于他的名号来历。他一向不许我发问,所以我也不知道。” 五人面面相窥,都啧啧称奇,说不得一声叹息道:“尊师武功了得,剑术通玄。想他武功,应该不在昔日张教主之下,可是你这身武功我们猜了两日,竟然全然瞧不出门派来历,可见天下之大,草莽间卧虎藏龙。当真隐伏着不知多少英雄好汉。” 他转头看向冷谦与彭莹玉,见两人都点点头,便郑重道:“这《玄功要诀》本是我五人心血,你先收着,等到了你的山寨之中,咱们再好好切磋一番。你有什么不懂,尽管问我们便是。” 齐御风当即谢过,又与诸位攀谈,周颠看着他道:“小子,你想不想入我们明教?” 齐御风愣了一愣,心说刚才那算什么,入教考察么?当即他犹豫片刻。便道:“乐意之至!” 而与此同时,旁边张中与冷谦却同时道:“不可!” 周颠怒道:“有什么不可,这等人才,几不逊当年的张教主,怎么不能入教?” 张中道:“教中规矩繁多,眼下徒劳无益。入教当有入教的好处,可不入教,却也有不入教的好处。” 周颠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杨逍那厮做了教主,整日与范遥两人神神秘秘。正事不理,繁文缛节,不入也罢,小子,你就当我没说。” 齐御风莫名其妙。当即如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说这几人不是商量好了么,怎么临机又生争辩。 一边冷谦见他面色疑惑,便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自在随心,方得逍遥。”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入不入教也都无所谓,反正那乾坤大挪移,也只有少数人才会,这五人估计也是不会,也不能一入了明教,便传授给我罢。 一边周颠见冷谦居然忙着解释,居然破天荒的说了八个字,不禁怒道:“你今日怎么如此啰嗦?” 说不得笑道:“你今天不也会好好说话了么?” 几人哈哈一笑,登时前嫌尽拭,张中一仰头,却猛然见远远之处,有一股烟尘飙起,登时皱眉道:“有人。” 五散人与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远远的黄土地上,黑影重重,似乎有一彪人马赶来,当即齐御风扬眉持剑道:“我过去会会他们!” 张中道:“莫急,这彪人马不过百人,行迹散乱,似乎不是元朝官军,且看看再说。” 齐御风见张中抬头一望,便知道人数多少,而且连何样的兵马都猜得出来,当即心中不由得感佩万分。 众人缓缓迎了过去,不多时,却见那路兵马奔行过来,为首一员小将,面容英挺俊秀,骑着一匹白马,手持一条雪亮的长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身后百人,都是面容肃然,背刀持枪,军姿严谨。 众人见那匹白马龙颈虎背,通体雪白,在日光下泛出一片银色光芒,不由得都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齐御风一见那小将模样,不由得扬声道:“田再镖,快来觐见几位老先生。” 那田再镖立在河岸之上,听到这话,辨出齐御风的声音,不禁大喜道:“原来是寨主回来了。”说罢甩蹬离鞍,恭恭敬敬的下马走了过来,他身后百余人,见状也都下马,牵马而行。 本来众多百姓眼见马蹄飞扬,奋雷有声,早已吓得哆哆嗦嗦,在段思邪等人维护之下,围成了一圈,此时看见这彪人马居然与自己人熟识,不禁又惊又喜,都一声长叹,喜上眉梢。 五散人听到齐御风之言,不由得都甚为惊讶,周颠道:“小兄弟,这就是你寨中的人物?”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 周颠皱眉道:“怎么数来数去,不像只有五十人。” 齐御风哈哈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会数数。” 说不得眼见田再镖英武潇洒,相貌堂堂,虽然年岁尚幼,但一身已有虎将雄姿,身后带领兵卒,也是有模有样,不禁叹息道:“这明明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白袍小将,怎么却入了你的山寨,当真是……” “明珠暗投啦?”齐御风自嘲的笑了一笑,上前拉过田再镖的手道:“我与你介绍一番,这就是明教五位散人。” 田再镖听到这话,大惊失色。连忙拜倒在地,道:“小人田再镖,不知得遇五位仙长,迎接来迟,尚祈宽赦。” 周颠哼哼唧唧道:“生就一副豪杰模样。怎么如此见人就拜,我们五人这条性命,还是你们这山大王救下来的呢。” 田再镖听得这话,惊诧莫名,又连忙对五人依次躬身行礼,一边段思邪等人过来。齐御风又为他一一引荐,相互客气半天,才问及他怎么带了如此多的人马。 田再镖拱手笑道:“寨主走了第三日,来了曹氏一族,说是寨主引荐而来,他族中颇有几个壮汉。这几天身子将养好了,也能骑马上阵,我这几日将寨主留存下来的武艺教给大家,虽一时不得其法,却也颇能唬住人,索性在杜百八、茅老八他们的指引之下,带着这三五十人。扫平了附近不少山寨,如今寨中刀枪已有千余,能战之士也有近三百人。” 齐御风又惊又喜,不禁惊讶捶了他一拳道:“你小子能人啊!”他本来降服那山寨,就是为了一时好玩,没想到这田再镖不过几日,居然将这一个门楣都烂倒了的破山寨经营得有声有色。 田再镖受他一捶,登时龇牙咧嘴,苦笑道:“不过附近百里之内,可没别的寨子了。咱们将家伙集中到一起,也敌不过官军大队人马,只能休养生息,广集粮草,以图春来草长之日了。” 齐御风一扬手。指着满地的乡民道:“这些人都准备上山入伙,你看够不够。” 田再镖放眼望去,见黑压压足有上千人,就算不能上阵杀敌,营修山寨,煮饭饮马,也有颇多人手,当即惊喜道:“够虽然不够,不过这下咱们起码有五六百人,若能操练三月,管教能拿下黑风寨。” 齐御风笑道:“看你那点出息,咱们有五位大贤帮忙,另有段思邪、杨渊海这等名将,破敌立功,只在今日!” 段思邪摇头道:“若做一兵卒,上阵杀敌,我还不在话下,但带兵打仗,我可远不如杨兄弟了。” 杨渊海久经战阵,这些许人马自然看不上,当即他听到这话,只是摇头道:“扬眉拔剑、血溅三尺,那才是英雄所为,咱们终一日不能起兵抗元,这战阵之术,不过是屠龙之技罢了。” 一边段思邪道:“这却不然,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点一点做,咱们现在吃了大亏,但来日复国,光几个武林高手可是不够,还是得靠战阵厮杀才行,如今咱们刚有了容身之地,只要从长计议,好好打理,不愁来日不能实现主公之遗志。” 杨渊海道:“好罢,等到了山寨,我便与这位小兄弟整顿军马,守住这道门户。渊海能力不足,还望几位前辈多加以指点。” 五散人之中,只有彭莹玉上阵带兵,最为娴熟,当即他微微一笑道:“大伙同心协力,说不上甚么指点不指点,半纸功名百战身,不堪今日总红尘。你这昆明一战,老朽也是极为钦佩的。” 杨渊海听到自己所做的诗,居然能被彭莹玉这等当世高人随口念诵了出来,当即不由得又惊又喜,急忙躬身致谢,众人议论纷纷,都讨论他日如何行策,有谈地势,有谈粮草,有谈军马的,一时难以定策,当即休息片刻,便起身招呼众人,回转山寨。 到了山寨之中,曹三多与杜百八、茅老八等人见到齐御风归来,不禁都是喜笑颜开,听得他介绍众人,居然有明教五散人这等活神仙,又都是惊诧万端,彭莹玉等人就在民间传教,多有信徒,当即众人纷纷上前磕头,几欲将这五位神仙搭板子供在聚义堂中。 段思邪与施宗、施秀等人伴着田再镖、杜百八等人将车马卸下,众人各选窑洞安顿下来,原本山寨之中的食堂早已做不得这许多人的饭食,幸亏这年头铁锅也是紧俏,又是抗烧,逃难的乡民离开之时,也都纷纷从火堆里扒出,随身携带,当即领了粮食,就在山寨外头,埋锅做饭。 一直忙到饭香,齐御风才伴着田再镖、茅老八、曹三多等人,见了诸位被迫入伙的各路山贼,只见一个个老实巴交。说是山匪,倒不如是种地的农民为是,他听了茅老八的介绍,却原来这些人基本都是他的旧识,原本各踞山头。谁也不服谁,眼见田再镖武勇过人,才无奈受降。 不过这年月有饭吃便是正经,众人都是早元兵肆虐下苟活,谁厉害些,便投奔于谁。倒也无所谓忠贞。众人见这大寨主果然是能人,竟然领了神仙回府,而且又亲切随和,当即一颗颗本来提着胆子也都渐渐落了下来,纷纷上前拜见。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此时山寨之中。已经大不相同,到处都是新木的香气,却原来曹三多家人之中,颇有几个木匠,这几日大兴土木,将众多门户都一一加以改造,此时尚未完工。所以才一地刨花。 齐御风笑道:“曹老伯,看来你是真想在这里常住了?” 曹三多笑道:“值此乱世,有一处能苟活性命,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田寨主和茅寨主俱是知信之人,也不会为难与我等,后山那几顷地,不过一个月便能播种,到时候我等俱去种地,也好叫诸位吃得饱。睡的暖和些。” 齐御风心中好奇,当即领着众人向聚义堂走去,只见那以往破旧不堪之地,此时居然换上了整套崭新的家具,桌、椅、柜、屏风一应俱全。倒也有模有样,只是尚未涂漆,显得颇为粗旷。 看遍屋中所有的物事,也只有头上一张匾额做得十分精致,上书“聚义厅”三个字,龙飞凤舞,写的颇有豪气,代替了原来那张歪歪斜斜的牌匾。 齐御风问道:“这是谁的手笔?” 曹三多惭愧道:“原来本拟我题写,可是众位看了,都说太过于规矩,倒是小女曹采萧写的这几个字颇得人心,所以就以她的字刻了这块匾。” 齐御风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比我写的强!” 一边茅老八咧开大嘴笑道:“我们大字不认识一筐,懂什么书法写的好坏,都是曹老先生自己说的,他嫌弃自己写的不好,非要用他女儿的字,咱们只知道绊马杀鞑子,可不懂这些弯弯绕。” 齐御风笑道:“我也是如此,依我看,原来那块匾写的就不错。”齐御风在曲非烟教习之下,其实对书法鉴赏颇有功底,但他看四下都是粗人,便也随口如此之说,以表示亲切之意。 茅老八笑道:“那块匾可是我花了三两银子,求一位过路的秀才写的,他当时吓得浑身哆嗦,一连喝了五碗酒,才写的出字来。” 众人听到这番话,又是哄然大笑。 当即齐御风大模大样坐定在虎皮椅上,心中爽快之际,想着咱也过了一把座山雕的瘾。 正当此时,突然一边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人,苦着脸道:“寨主,这山寨用度,可怎么支配?” 齐御风定睛一看,却是山寨之中那位唯一能识文断字的“军师”,苟先生,当即道:“其他山寨并过来的物资,你便与他们几位好好商量罢了,今日我要宴请五位前辈,一会儿可须拿些好酒过来。” 他见苟先生周围,站着几位跟他一般身材瘦弱,身穿长衫之人,知道这便可能是其他山寨合并过来的“军师”,当即大手一挥,任由他们自己做主,以示坦荡宽容。 苟先生愁眉苦脸道:“可是如今添了这么多人丁,只怕忙活不过来,咱们几个小家小户的算算帐还行,这上千人如何调配,可浑然摸不着头脑。”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粮食可还够用?” 苟先生脸色茫然道:“不知道啊,咱们算来算去,也不知道这些人每天究竟要吃多少粮食,在那里开伙,再说咱们寨中的东西,东一陀,西一陀的……” 齐御风看他茫然无措,当即转头看着曹三多道:“曹老伯,你看这山寨之中的用度财物,能否请你家出一懂账册之人,代为打理?” 曹三多点头道:“承蒙公子不嫌弃,就由我亲自来管理好了。”他本是晋商大户,这等建账记账的本事,本是手到擒来,自然毫无问题。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道:“这寨中的粮食,够吃几天的?” 他一说这话,身边茅老八登时面有得色,嘿嘿笑道:“寨主,前几天咱们二寨主领着咱们截了一趟元人的粮草,堆满了好几个窑洞,我看呐,怎么也够吃大半年的。” 一边田再镖微微一笑,却并不作答。 齐御风看了一眼田再镖,指着他笑着说道:“你天生就是个干山贼的料哇,这本事比我强得多了。” 他说下这等话,原本属下当惊恐莫名,连忙谢罪。可是田再镖也是习武之人,知道他所志并不在此,当即谦逊摇头道:“我看,那些粮食也未必够上千人吃上大半年,咱们的兵勇需要操练,至少须每天三顿,而一般杂务之人,也得每天两顿,估计吃上三两个月,恐怕粮食也就空了。” 齐御风皱眉道:“怎么能一天两顿呢,那哪有力气干活,那你有什么法子没有?” 田再镖摇头道:“如此季节,草木凋零,不能打猎,咱们开河捕鱼,所得也未必多丰,何况如此累计还是太慢了一些……” 齐御风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没关系,咱们看看附近几座城池,改日咱们出去行抢便是。”他心道,原先在清朝便做过这开仓放粮之事,如今重新效仿一次,正好旧梦重温。 众人听到这位武功高绝的寨主说要行抢,当即不由得眼中都是一亮,兴奋不已,正当此时,曹三多从沉吟中醒悟过来,道:“今后山寨的财物保管,却还需指配一人管理,你看……” 齐御风惊讶道:“不是教给你管了么?” 曹三多摇头道:“公子,你教我管理账册,这财物自然须再择一人,所谓管钱不管帐,管账不管钱,方是正理。” 齐御风听到这话,看着曹三多还如此小心谨慎,不觉皱眉,他沉吟半晌,才笑道:“这是会计和出纳的区别么?那……”他一心想领兵与元兵交锋,这等琐事自然不能由他亲自管理,当即抬首想随便指派一人,便由他做这个大管家罢。 正当此时,突然门前闪出一人,笑道:“齐兄弟果然雄才大略。居然在这等荒僻之地,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怕是费了不少苦心吧。” 齐御风一看来人,正是段思邪,他身后阿盖、杨渊海等人接踵而至,当即不好意思的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道:“快请坐。” 阿盖笑咪咪,轻移莲步,上前道:“听你刚才话,似乎缺了一个山寨的庶务,你看我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妙算神谋无所长 齐御风正觉得这些家什头疼,听到这话,不禁眼前一亮,当即笑道:“那敢情好,如此山寨的财物,就全交给郡主夫人处置,田再镖,你派些人手,跟着夫人和曹老伯统计账册,以后吃喝用度,皆交给阿盖夫人照此办理。” 一边田再镖点头领命,齐御风笑道:“我出去转了一圈,还没过得了黄河,没想到居然带了这么多好朋友回转了过来,咱们可要好好接待,莫使他人寒心。” 田再镖再次拱手笑道:“这个自然。” 一边杨渊海问向田再镖道:“小兄弟,我观你行军布阵,似乎甚得其法,你这身武功是跟谁学的?” 田再镖道:“在下师傅是乃是太原府人氏,名唤周坤。” 杨渊海喜笑道:“原来却是‘神枪大侠’的弟子,那说起来都不是外人,好好好,你那‘七探蛇盘枪’学得如何?” 田再镖听到杨渊海居然知道‘七探蛇盘枪’的名字,忙道:“原来阁下是恩师的故人,小人不才,‘七探蛇盘枪’只得其形,不得其中三味。” 杨渊海看了一眼齐御风,笑道:“你有这样的寨主,天下武功又何愁不会。”两人一边叙话,一边拉手坐在桌旁,旁边齐御风也引荐阿盖郡主给曹三多等人认识,大伙互相致意一番,众土匪自觉的自惭形秽,便告辞出门,纷纷去其他窑洞之中,放纵喝酒。 齐御风等人等了一阵,宴席上来,说是酒席,其实也不过是山寨原先的那些土匪的女人。炒了几道菜,炖了几条黄河鲤鱼,众人将五散人请过来,其乐融融,大快朵颐。 这一夜众人居住在这易守难攻的山窝窝里面。就算敌兵追至,也可抵挡一阵,总算放下了心来。 当即一行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热热闹闹,群雄纵谈这几日齐御风的战况。无不逸兴横飞,田再镖虽然敬配末座,也是听得有滋有味,他知道其中故事,才知道齐御风一身武功剑术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高明,似乎在这些江湖豪客眼中。走遍天下,也没几个对手。不禁暗暗称赞自己目光选得敏锐,默念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酒过数巡,五散人、段家一族、曹三多等纷纷过来向齐御风敬酒,极口赞誉他的救命之德, 齐御风平生最喜这等场景。当即来者不拒,与众人一一干杯,虽不至于醉倒,但他出门这些时日,一身征尘,数次搏杀,几乎没有一夜好好睡过,却已所有疲惫,群雄直饮至深夜,他不免也有些昏昏欲睡。酒劲上冲,开始胡言乱语,大伙见他吃不得醉,都纷纷微笑,等到兴致已尽。便散席而去。 正当大伙相互告辞,迈步走出聚义厅之际,突然门外一人见众人散席,上前问道:“寨主,这营中上千多人,可怎么布置暗哨,如何御敌?” 原来此人是杜百八,他吃过晚饭,便在寨中遛弯,等到夜风一吹,头脑清醒过来,便寻思这这寨中此时已经有上千人,几乎便是个市镇,实在难以管理,此时乱乱糟糟,可别出什么事情,便守在门口,等候齐御风吩咐。 齐御风此时醉醺醺的,被田再镖搀扶着,闻言抬头看他一眼,正色道:“打开防御结界,布下真视之眼,注意草丛!” 杜百八闻言一愣,当即抬头一看,却见他双眼惺忪,醉态可掬,却也只能瘪瘪嘴,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一边阿盖搀扶着齐御风,对着杜百八笑道:“别听他胡言乱语,你们且歇着去罢,今夜一如往日,该怎么值守便怎么值守即可。” 杜百八愣头愣脑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口中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 一边田再镖知道杜百八这人仔细,便上前对着他道:“今夜有高人巡视,叫兄弟们安心即可,明天整顿军备,咱们还有许多要事要办理,早些睡吧。” 杜百八这才明白过来,当即点点头转头离去,可没走出三步,却又回头问道:“田兄弟,这个防御结界、真视之眼是什么玩意儿?还有这刚开春,那里还有草丛?” 田再镖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寨主提及,想来必定大有道理可循……” 次日齐御风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亮堂堂的屋子,满目阳光,只觉得虽然初春天气,却也温暖如夏,他躺在舒舒服服的被窝里,不过一刻,便急火撩腚的爬了起来,叫道:“大娘欸,别烧了,别烧了,我起来还不行吗,这炕烧这么热怎么睡觉!” 一个老妪从门外探进来,笑道:“少寨主,咱们不差这点柴禾。” 齐御风看着这位茅老八的老妻,不禁皱眉道:“茅妈妈,你又占我便宜,怎么这句话说得好像我是你儿子一样,我虽然抢了你丈夫寨主之位,可是咱们两家也没多大仇吧,你至于把我烧死么?” 那老妪脸色一惊,忙道:“天地良心,我可没这心思,就是寻思把炕烧得热些,好让你睡热炕,解解乏。” 齐御风笑道:“好啦,你别烧了,再烧我就成锅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穿衣起床。 老妪见他并无怪罪的样子,呵呵一笑:“少寨主,你要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如今咱们山寨里面,什么都有,有不少吃的,我都从来没见过。” 齐御风穿鞋一边道:“不用啦,我去前面……”他抬头却见到茅老太太一脸不悦的样子,忙道:“炒个鸡蛋,再来两碗粥。” 老妪听见这话,才破涕为笑,忙张罗着为他打点饭食。 齐御风吃过之后,看着四下无人,不禁奇怪道:“他们都去干嘛了?” 茅老太一边收捡盘碗,一边道:“我一个老太太,那里知道那许多。你自去问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溜溜达达走出房门,来到聚义厅,却见五散人此时已经将此地占据,彭莹玉、冷谦、说不得、张中、周颠五人围着地图不住比划。畅谈周边风貌,人情,地理环境,以及各路元兵位置。 齐御风心道,充其量这里也不过一千人,守住这山寨已是远远不易。那元兵城池之内墙高人多,况且路途又远,却又如何能冲破重围,自成一方? 他带着心虚好学的态度听了半天,可是他既不熟悉此地风貌,也不熟悉地名。却始终不得要领,只能摇头心道:“罢罢罢,这些运筹帷幄的事,决胜千里之外的事本来就非我所长,我还是去看看别人罢。” 他走出房门,待到了操场之上,却见得田再镖与杨渊海两人。正指挥着新兵,从整衣、束发开始教起,一直教到众人识别军中钟、鼓、旗帜号令,也同样忙的不可开交。 齐御风不忍打扰这两人,当即站在队伍之外偷偷听了几句,发现若想将这些散兵游勇,训练到动如臂使,所向披靡当真也不容易,依照自己的天资,这门学问要学可大为不易。 正当他听得津津有味之际。突然一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见到齐御风坐在一旁,便大声叫道:“寨主,寨主,这可如何决断?” 齐御风一抬头。却见茅老八扯着脖子喊他,身后远远站着两人,却是段思邪与段蔷奴。 齐御风问道:“怎么了?” 茅老八道:“今天那女子,就是你昨日拜的那位郡主夫人,叫我们将粮仓清空,统一交由她分配的位置安放,如此一来,咱们十几户人家都要迁徙,寨主,咱们两口子都在那窑洞中住了十几年了……” “你们两口子!别咱们,咱们的……”齐御风笑骂一句,然后摇头道:“人家这样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一切按照她所说去做!” 茅老八听到这话,鼓起眼珠子道:“有个屁的道理,我看她就是看中了我那间明窑冬暖夏凉,寨主,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一边段蔷奴穿着一身男子装束,闻言上前道:“你这老头,好没道理,那军粮不耐高温,过夏又极容易陈化,等天气一热,发热发霉了,你吃么?不趁现在天气还冷放在通风的地方,好好晒上一晒,怎么能熬到夏天。” 茅老八眼睛一瞪,怒道:“你说别的没用,反正我就是不搬!” 段蔷奴道:“你搬不搬都得搬,你们寨主都已经答应了,难道你要抗命不成?” 齐御风眼见他第一次执行寨主权威,竟然是要强拆民宅,当即道:“别说了,茅老八,我那间窑洞给你,我住山上去,还不成么?” 段蔷奴看他一眼,道:“你的家也要搬。”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怎么……?”但随后一想,他身无长物,除了一口长剑,一身衣衫之外,几乎一无所有;搬家也就搬家,倒也无所谓。 茅老八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小白脸子一个比一个狠呐,仗着在夫人面前有所依持,就连寨主都不放在眼里。” 齐御风哈哈笑道:“茅老头,瞧瞧你这眼睛吧,人家是郡主夫人的千金,你可莫认错了。” 茅老八听到这话不禁错愕,随即揉了揉眼睛,道:“怎么……?”他突然想到,这个跟自己吵了一早晨的姑娘并不是郡主夫人的相好,而是郡主夫人的千金,那岂不将来,大大有可能成为寨主夫人? 他想到此处,脸色木然,随即不到一刻,就咧开大嘴,亲热的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与你计较,搬,搬,回去我就跟老婆子收拾屋子去,那个丫头,我方才的话,你可莫放在心上。” 段蔷奴自然不能跟一个老农生气,便展颜笑道:“好啦,一会儿教大伙一同前去帮忙便是,咱们搬完 了家,还得运粮食进去呢。” 她施施然走开,齐御风问向段思邪道:“怎么非要占据这这片位置?” 段思邪道:“若外军来袭,此地最为隐秘,易守难攻,况且储存粮草。须干燥、通风、低温,山上都不合适。主母说此山寨三面环山,一面筑墙为门户,就算将来得了大城,此地也可为屯粮之用。”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与段思邪交谈片刻,见众人都各自忙碌,练兵筑墙,经营方略。他自己对这些几乎一无所知,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溜溜达达,便信步走出了营寨。 他本来也是一怀热血豪气,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中。走上了一条抗元之战? 自己会成功么? 历史早已经注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此时参合上一个我,又有什么作用呢?假如我不能成功,那我现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假如我成功了,那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可是如果历史改变了,那还会有我么? 齐御风摇摇头。心道这个寨主眼下倒是不愁做得有声有色,反正自己身为领导,凡事都有相应的人才,自己这个山寨,可能就算是古往今来,除了瓦岗寨之外,也算是少有的人杰荟萃之地了,自己估计是无非听听汇报,看着田再镖等人练兵,也就罢了。 可是将来。自己真的要对抗元廷么,听五散人话中意思,似乎还有意为明教取得天下,对抗江南? 他信步而行,游游逛逛。此时离开营寨已有几里距离,远望群山,一个大大的太阳渐渐落下,这一天即将结束,不由得叹息一声,猛然一回身抽出长剑,迎着猎猎西风,回首望去。 好半晌,他耳中一动,便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这时只听轻哼一声,一人从一片山石头后面站起,齐御风微微眼一搭,却见此人面色黝黑,长得甚是彪悍矫健,只是面孔平平,却是没什么特点,使人几乎过目即忘。 那人道:“我听说这营寨之中,有人能以连珠弓箭击发至三百步之外,便是你么?” 齐御风看向他道:“你是甚么人?为什么刺探我的营寨?” 那人看着齐御风手中长剑,雪白泛光,光皎日月,心中不禁暗赞好剑,可是看见齐御风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嘴角却不禁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道:“剑是好剑,只可惜主人却不怎么样。” 齐御风眉毛一扬:“呦,这么说来,你是来找茬的了么?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人也这么说过,后来他死的很惨?” 那人年约三旬,听到这小孩子口气如此之大,不禁哈哈一笑,他望向齐御风的目光充满了不屑,讽喻道:“如此说,我武学稀松平常,还望阁下手下留情才是。” 齐御风摇摇头,收起长剑,单掌一亮,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务须全力以赴,使我使出真功夫才好。” 那人冷哼一声道:“那也得是你,能逼迫我使出真功夫才行!” 说罢他大踏步上前,看了齐御风一眼,伸手抱拳道:“请!” 齐御风眉毛一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双方对阵,也要如此客套么? 当即他也缓缓抱拳,道:“请!” 他动作从容,举重若轻的望着对面这汉子的一举一动,心中却一时有些失神:“这人武功也端的不弱……怎么这许多武林好手,居然一同出现在了这偏僻所在,莫非这天下武功高绝之人,真的有那么多么?” 此时那汉子已看出齐御风微微有些神思不属,不禁错愕,心道这人也当真不靠谱,生死一现之际,居然也有心思开小差? 不过他方才见这少年举止轻浮,但武功却也端的不弱,是他这一生少见的少年高手,而他收剑之后,一举一动,都自有法度,看似缓慢,却极为凝重,显然手上功夫,似乎比剑上功夫更高明一些? 当即他等了半天,见齐御风也无进攻**,当即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提醒齐御风注意,接着跨步向左前方一迈,电石火光之间,挥舞拳头便打。 他身形方一动,齐御风脚步亦随之一动,但却是与他反向而行,两格人如太极阴阳鱼一般绕了个圈子。 两人绕了半圈,齐御风似乎从心不在焉中才反映过来。当即两人乍一交错,各自贴身出掌,“砰”一声印在一起。 这两人都没有料到,两个人一出手,竟然就是如此贴身肉搏。丝毫不留情面余地。 那汉子与齐御风对了一掌,不禁“蹬蹬蹬”又向左前方走出了三步,只觉得齐御风一股大力气似乎借力打力,将他拂在了一边,当即不由得低声怒吼一声,纵身跃起。单掌直砍。 他这一跃犹如苍鹰腾翔,势如闪电,而手刀如风,也是眨眼便到。齐御风寻思道:“方才我使太极之法将他一拳化开,但此时这般掌法,刚猛无比。却是得如何化解?” 他此时初学《九阳真经》,乍然学了许多武功,自然胸中便有许多明悟,当即他在头脑中瞬间想出六七种破解之法,却都不够尽善尽美,无奈之下,也低吼一声。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这一招,便是齐御风眼下的生平最强一掌,“亢龙有悔”。 那人见他一掌,后发先至,掌力阳刚无比,吞吐鼓荡。有飞龙翻浪升天之势,登时心中一惊,他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硬接不妥当,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双掌一并,化手刀为掌,奋力抵挡。 他本来见这少年郁郁寡欢,似乎怀有心事,而且他走路神态,握剑的姿势,看出他虽然武功不弱,但似乎并不如此高得出奇,甚至在齐御风发现他的行踪之后,对他手握如此神剑,如此显耀,也有些不屑,觉得他甚是卖弄,犹如小儿手持夜明珠招摇过市。 此时见他掌发如风,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来,这少年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由得大为诧异。 但此时他却也不能反抗,只能咬紧牙关,发皇奋勇,硬生生抵挡住了这一掌。 只听“轰”一声,那人勉力接住了齐御风一掌,身形急退两步,随后站定,叫道:“好掌法!”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道此人能抵挡我一掌之力,已经是极为不容易,而他连退两步之后,居然立刻就能开口说话,这般内力,如果不是我身具“降龙掌法”这等绝世武学,现下这功力比拼,便已经是输了。 那人也从这一掌之中,就已经发现,自己就算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赢得了这个少年,当即他不待齐御风上前,猛然俯身,抬腿一撩,状如沙鸥翔集,纷纷而落,一招接着一招,招数变幻,劲风鼓荡,接连向他面门攻去。 两人交手不过一个刹那,便已经到了生死一线,齐御风见他行此险着,胆豪如此,不禁也是心中为之一赞,但心想此人前来打探山寨虚实,这上千口人的性命全系于此人一身,却也不能让他轻易离开。 只是转念的功夫,那汉子气势如虹,便已经接连踢出一十八腿,齐御风随手拍击,以为抵挡,姿势闲逸至极。 那人原本也不想跟齐御风拼的两败俱伤,此时眼见他并不乘空隙进招,心中一松,便犹豫变招。 谁知道他心中方一犹豫,招式中便已经有了瑕疵,齐御风展开降龙、太极两样掌法,虽未必能对敌天下第一等的高手,但对付此人,却是绰绰有余,当即他目光敏锐,心念所致,便已经在瞬间发现了他肋下的破绽,随手一挥,使出新学乍练的“一阳指”功夫,便点向他的肋下。 那人见他施展的掌法之中,或刚猛阳刚,或以轻柔变幻,如此不拘一格,隐约有大宗师气势,便已经吃惊不小,而此时齐御风变招极速,他更是骇然,危机之中,在空中身子急扭,如一条陀螺一般,向一旁落下。 只是他变招虽快,但那“一阳指”精微变化,又岂能一般人所能躲过,齐御风手指连弹,接连上前,那汉子措不及防,当即便被他点中了肋下穴道。 在他身子翻飞之下,齐御风手指斜挑,那人一身长袍,登时“嗤”一声,露出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那人隐约觉得胸腹发疼,情知不好,当即在空中一吸气,身子一折,拔出背后长刀,向地面一划,便要借势逃开。 谁知道齐御风紧追不舍,他方一抬刀,齐御风发现眼前刀光霍霍,便冲上前去,劈手一拳,打在他肚子之上。 那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肚腹翻涌,好似要腾腾而起,他落在地上,只见到眼前一片白雾弥漫,耳中轰鸣,忍不住“哇”的一声,跪在地上,吐了起来。 齐御风上前一步,叫道:“说罢,你是谁,从那里儿来,到哪里去,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 那汉子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他,脸色阴晴不定。(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碳烤嫩煨满室香 齐御风连问几遍,那人始终闭口不答,无奈之下,齐御风只能将此人穴道点住,捡出一根绳子,将此人捆得如同一根大粽子一般,单肩扛着,沿着道路,缓缓走回山寨。 那山寨原本山门甚为简陋,此时在田再镖的帮衬下,才打造了一座大门,此时大门两边上,乃是田再镖新立的哨塔,几名兵卒站在哨塔上,远远眼见齐御风出门片刻,便抓回一人,急忙从门上下来,上前道:“寨主,此人是何人?” 齐御风笑着将这人丢在地上,笑道:“我也不知道,随手抓来的,待会儿审审看。” 他们几人抓住那人,与齐御风并肩而回,操场上原本有几百人正在操练,此时眼见众人捆住一人,都聚拢过来,不住发问,齐御风摇摇头不答,却教人招呼茅老八和杜百八过来,认认此人。 茅老八两人过来,见此人紧紧抿住嘴唇,闭住眼睛,脸色铁青,一声不吭,看了半天,都摇头说自己不知,齐御风一连问了几声,那人都甚为倨傲,当即笑道:“你再不说话,那就把你扔在窑洞里,关上十天半月的再说。” 那人本来自负武功高强,谁知道齐御风这毛孩子竟然轻描淡写的将他击败,心中实在引为平生奇耻大辱,索性也不吭声,便任由他安置,被投入了一所简陋的牢房之中。 齐御风见兵卒押解那大汉过去,心中倒有了一丝畅快,原本郁闷的心情陡然生出了一种自豪之感。 他既无统兵之能,又无韬略之智,可方才这一出门。却让他找到了做寨主的感觉,当强盗首领嘛,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的干啥,只要学会打劫砍人,不就够了。 当即他对着杜百八道:“明天帮我准备二十个兄弟。你们在这里练兵,我出去打野。” “打野?”杜百八听闻就是一愣,“打野,是什么意思?” “就是打劫。”齐御风哈哈一笑,与他解释道,正当此时。他眼角余光突然发现,周围呈三角之势,似乎有几道倩影出现,正隔着不远,俱偷眼望着自己。 左边长身玉立的,玉颊微瘦。眉弯鼻挺,一笑时左颊上浅浅一个梨涡,远观之似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的,便是段蔷奴,此时她正代替阿盖出头露面,正忙着整肃山寨大营,此时见他从寨外回归。便有意的靠拢了过来; 而一边一位少女,身后带着两个帐房伙计的,一对圆圆的眼珠骨溜溜的转动,甚是灵活,双颊晕红,容貌娟秀,却是曹采萧,她此时正带着苟先生等人抄写账册,到处盘点物资,干的却是曹三多本应该干的活。 至于当场在庭院之中埋锅做饭。自顾自烧野鸡吃的,则便是韩羽娘了,说起来这厮也当真胆大妄为,居然就自顾自的充做流民,择了一间窑洞住下。而白天起来,还能自己打菜做饭,收拾屋子,自己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在这土匪窝里,混的游刃自如。 齐御风一边与杜百八谈话,一边暗暗窥见这三人不断向自己看来,正要闷头溜走,却突然听得曹采萧走到他近前,道:“齐公子,今日我父亲要设宴,谢你当日救命之恩,请你晚上务必……”她说道一半,搅着双手,脸色红晕荡漾,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就连杜百八都看出,心道莫非这曹老头是想把姑娘许配给寨主? 他略一回思,心道却也不错,这山寨上上下下,这曹姑娘为人刚毅勇决,又精细伶俐,确实没第二个人配得上。 齐御风尚未说完,却听得段蔷奴在远处听到这话,似乎吃了一惊,拿出一把折扇,当一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哎呦,姨娘还说,今天要你过去跟我们一起吃饭,这可如何是好。” 曹采萧眼看段蔷奴耍赖,自己说是什么,她便说什么,却也无可奈何,她虽是大富之家,却不谙武艺,也并无权势傍身,当即微微退敛,笑中含刺道:“吾等岂敢跟郡王家相争,那我就明日再来吧。” 齐御风摇头道:你别听他胡说,晚上一起吃算了。”说罢他看着这两人,一个脑袋登时有两个那么大,拱一拱手,提足便走,他知道五散人占据了聚义厅,无人轻易敢进,便迈步而去。 刚走到一半,却见得风声飒起,那韩羽娘丢过一只烤好的鸡腿,也不说话,就势身形一摆,转了回去,齐御风微微一怔,接过鸡腿,闻见烤的喷香,当即食指大动,赞道:“好香,谢谢啦。”说罢,匆匆忙忙,走进了聚义厅内。 那曹采萧和段蔷奴眼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姑娘,居然有这份能耐,当即不由得同仇敌忾,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错,又一同朝着韩羽娘望去…… 韩羽娘提着半只鸡,转头看了两人一眼,仰着脖子,自顾自钻回了窑洞之中。 齐御风一边吃着鸡腿,一边走进厅内,周颠回头一看,当即道:“好香的鸡腿,给俺来一个。” 齐御风看着自己啃了一半的鸡腿,笑道:“门外正在烤着,你自己要去,我可不要意思了……” 周颠面色一怔,随即笑道:“看来必是那家姑娘所为,这风流孽债,当年我们张教主可就……” 一边说不得听到这话,忙岔开话题,道:“来,小子,你是一寨之主,你说说,咱们是该先攻银川,还是先攻武威?” 齐御风疑惑道:“难道咱们不是先行练兵度日,等攒够了人手在动手么?”他心道就自己这些人手,严格训练之下,能求自保已算不错了,难道还想着靠这一千乡民,打下江山来不成? 说不得皱眉道:“咱们都有武艺在身,又何必拘那些小节,什么兵不兵的,我五散人若是身体将养好了。夺一座城池又有何难。” 齐御风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地图,约莫估计了一下,问道:“彭大师,这银川和武威。都有什么好?” 彭莹玉道:“银川一地,有两座大仓库,粮草充足,又临近黄河岸边,明教有漕运可以周济,如今国内百姓多不事耕耘。这西北之地尤甚,咱们就算集全了再多兵马,如果没有粮食,也是不堪一击,而且就算能出外劫掠,也不是长久之计。但凡占了银川,便是占了一处军事扼要之地,也便有了粮食。” 齐御风点了点头,问道:“那武威呢?” 彭莹玉道:“若银川是地利,则武威便是人和了,段氏一门原本就出自武威,在此地经营颇久。还有些人脉,而且武威与我明教也有些干系,武威城池虽小,但位置关键,想要拿下武威,也较为容易。” 齐御风沉吟道:“彭大师,你说这些都有道理,可是银川四通八达,又是军事扼要之地,距离榆林、兰州、大同三处兵家咸集之地。都不甚远,咱们就算使巧计将这城池诓了来,那晋地的王保保、陕西行省的李思齐,又岂能善罢甘休?这地方正在李思齐、张思道和王保保三人的势力交错之地,只要这三路人马齐头进发。只怕咱们想要抗拒,也是力所不及,不如还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先占了咱们左近的黑水城,再攻武威,屯田农耕,兴修水利,以图边角之地稳定,与明教大队人马连成一片,再图中原。” 彭莹玉听到这话,目光闪过一丝惊诧,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尤其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个字,可以说将我这辈子之败都总结出来了。” 他一生辅佐过周子旺、徐寿辉两位君主,这两人虽然能拥兵割据,但却都胸无大志,一旦有了方寸之地,便只知道抢掠妇女财物,称王称霸,须不知天下大势,瞬息万变,今日之霸主明日往往变成人阶下之囚,不图长远,终究不过是昙花一放。 齐御风一怔,随即想到,这九个字可好像是朱元璋的保命法诀,立身之本,怎么却被自己说出来了,当即他道:“这不明摆着么,夺下武威,其利胜过银川百倍,想必五位也是这么想的吧?” 几人哈哈一笑,周颠却怒道:“你也忒不给面子,我就是想去银川,看看西夏国故地,那个什么天下无敌的灵鹫宫主人虚竹子什么的呆过的地方,哪有怎么了?” 笑过之后,彭莹玉对着齐御风赞道:“我看你这人性子貌似粗疏,实则粗中有细,往往一句话就令人茅塞顿开,实在比我聪明得多。” 齐御风汗颜道:“我怎们能跟彭师傅相比。” 彭莹玉叹口气道:“我不过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胜过得无非是经验而已,可是我这一辈子做事自持聪明,却多反被聪明而误,可你从未打过仗,却能如此分析,当真难得。”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过胡乱猜测,算不得数。” 彭莹玉道:“你胡乱猜测,便胜过我们五人在这里辩论上了大半天,还说不是生具慧根?来来,眼下咱们正巧有空,你对那《九阳真经》上有何不解之处,尽可问来。” 齐御风当即大喜,忙一股脑儿的将自己揣摩不出的经文一一念出,详问其意,他看过那本《玄功要诀》,对《九阳真经》的理解已经更进一步,此时问询的问题,却都是义理极为精深的刁钻之处。 好在这五人之中,僧、道、俗、儒俱全,不论齐御风问出何方典籍中的典故道理,这五人都能勉强解答得出,但齐御风思路清晰,对于武功变化,越问越深,渐渐却已经超出五散人所能理解范围之外。 这一次不过几句,五散人都面面相窥,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彭莹玉大惊道:“我那本《玄功要诀》,也没记载这么多,你却是从那里得到的《九阳真经》原文了?” 齐御风暗骂自己一声,得意忘形,居然漏了本相,当即诚恳道:“这是在下师傅教的,我不能解其中意思,所以便想向诸位大师请教。” 周颠摇头道:“这还请教个屁。只怕不出三五年,我等皆得向你请教才是了。小子,我手上没劲,你方才说一招,我约莫便是如此。你看清楚了……” 说着他沉吟片刻,依着自己的解释,一边比划,一边说明,给齐御风比划了一式,而旁边说不得却依据自己的理解。同样手势变幻,使出了自己的一招心得。 齐御风看来看去,只觉得两人招数似乎都大有道理,一时不禁陷入了沉吟当中。 五散人当年得张无忌之帮助,功力大进,但数年不得交往。对武学之途的理解也各生迥异,众人与齐御风相谈至晚,在他启发之下也都似有所悟,而对于齐御风来说,他将这《九阳真经》开解出来,却是更生了许多疑窦,只觉得武道一途。当真博大精深,眼前虽然开解了一道道问题,但却如同又增添了无数谜团一般,真不知当年张无忌一个小小少年,并无其他资料典籍参照之下,却是怎么学会的这门繁复深奥的神功。 当即他觉得这番际遇,甚至不亚于当年巧得独孤九剑之时,自己甚至要闭关数月,才能将其一一消化吸收。 正当他低头苦吟之时,彭莹玉却感慨万千。笑道:“看见这齐小兄弟武功如此高明,当真有一种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之感,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教不了他什么了。” 一边说不得点点头。心中不禁想起了张无忌初出茅庐的样子,随即心中一动,道:“小兄弟,你若想以后带兵打仗,倒可以和杨渊海多学习,那小子沉稳老练,用兵不亚于当世一流名将,只是可惜地处南疆,一直没有多少机会,一展抱负。” 齐御风一边想着《九阳真经》中的变化,一边摇头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能于武道上更进一步,已经是喜出望外,可不敢贪多嚼不烂。”他心道,当初只是为了好玩当上这个寨主,可万不料发展到眼下这个程度,居然便已经是自己控制不了之局面,早知道就学些什么领导科学、厚黑学,薄白学,当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锐不可挡、所向披靡,可是如今,自己还是只能先将武功练好再说。 当夜他辞别五散人,回到新安置的房间,放眼望去,只见房中整整齐齐,竟然叠放着一床崭新铺面的被子,炕上放着一张矮桌,桌面上一盏油灯,几许茶具,虽然四壁萧然,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居然还挂了几幅字画。 齐御风眼见到此,便心道这必定是段蔷奴的手笔,难为她居然在一日之中,收拾得如此周全,还在这破烂得穷的叮当响的山寨之中,弄到了这些家什,当真殊为不易,眼见不禁浮现出她苗条背影,想她虽然有时过于热情,但细腰一搦,甚是娇美,也是不错之人。 正当他上炕抿了一口茶水,发现茶汤余温,有些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门上“啄啄”两声,随即寂然一片。 齐御风心道,若是五散人,段思邪等人,一准喊上一嗓子便直闯了进来,其余山中土匪,更是可能练喊都不喊,直接走进,那会是谁来找自己呢?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便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然后却见到曹采萧端着一碗羹汤,一张脸红的如同花朵一般。 “曹姑娘,是你。”齐御风热情的说道。 “是,是,是我。”虽是乱世,曹采萧却也是第一次在这夜深之时,单独出门去找一个男子,心中不免紧张不已。 “有事?”齐御风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托盘,当即叫道:“哎呦,有好吃的来啦,快请进。” 曹采萧本来听到他说“有事”的时候,便已经准备说一句“没事”退却而去,谁知道事情进展竟然如此顺利,当即暗暗长呼了一口气,跟着他走进了房门。 齐御风回头见她微微低着头,跟着自己亦步亦趋,紧张兮兮,鼻头竟然沾满了汗水,不禁觉得好笑,当即道:“这房中太热,门就这么开着吧。” 说罢他也不关门,便与曹采萧一人坐在了炕头的一端。 齐御风自来熟的接过汤盆,掀开一闻,笑道:“这是什么汤,好香啊。” 曹采萧腼腆道:“这是养心醍醐羹。我新学汤煎之术,做得不好,还望见谅。” 齐御风笑道:“有得吃就不错了,我要感谢你才对,见什么谅。况且这什么羹除了现在太烫不能入口之外,就没别的毛病,你又有什么错了?” 他看着曹采萧战战兢兢,十分勉强的样子,心道,你寻死觅活时候英勇刚烈。似乎并无这样腼腆,怎么这一会儿就脸红得如此厉害。 当即他没话找话道:“隐隐有腥膻之气,是羊肉?” 曹采萧喜笑道:“不错,这道养心醍醐羹,养心二字,就是将羊心炙了。用醍醐油浸泡腌制,等到什么时候用了,再取出来,佐以葱、陈皮,生姜,盐等搬运,浇入滚水搅熟。加入红小豆、砂糖、琼脂、栗子……” 齐御风笑道:“你不用说那么详细,就算我我学会了,估计也没时间做。” 曹采萧听到这句,“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抬眼看着齐御风目光随和,才平心静气,长呼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解脱了开来。 本来她受到父亲之命,捧着这碗羹汤来到齐御风门前。她平日精明稳重,做事果断,可偏生这时候却婆婆妈妈,瞻前顾后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 而且进了门中。一听见他的声音,便只觉得自己好像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放到何处似的。 一直看到了齐御风说话平平淡淡,就仿佛如邻家的男孩一般,她才放松了些,心道什么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嘛,还不也是普通人。 当即她收了拘束,点点头微笑道:“也是,不过你要是吃的好,以后就找我做就好了。” 齐御风端起羹匙吹一口气,喝一口汤,摇头道:“吃不起,吃不起,这一碗调羹,就是一颗羊心,咱们现在山寨中羊可没几头了,如果被我吃光了,杜百八他们,可该恨死我了。” 曹采萧听到这话,眼神微微黯淡,点点头道:“哦,也是。” 齐御风又道:“不过等将来咱们羊多了,再做这什么养心羹倒也无妨,莫要因为节俭度日,从此就少了一桩美味。” 曹采萧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喂,你是那里人啊?” 齐御风道:“我是山东人,怎么,说话听起来不像?” 曹采萧笑道:“你是山东,我是山西,倒是离得不远。” 齐御风摇头叹道:“你这一句话,可直将河南、河北,王屋、太行,都小窥了。” 曹采萧欢快的笑道:“本来就是么,既然叫山东山西,为什么不接壤,挨在一起,反而中间隔了那么多地方,你看河南河北、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全都挨在一起,为什么就是山东山西不成呢?” 齐御风一拍桌子,赞道:“这个主意不错,他年等我当了皇帝,就叫山西省和山东省挨在一起。” 曹采萧笑道:“现在哪有什么山西省、山东省?你这名号起的好怪?” 齐御风微微一怔,奇怪道:“那现在却叫做什么?” 曹采萧眨眨眼睛,道:“咱们都算是中书省的老乡啊。” 齐御风摇头道:“什么中暑省,中毒省的,这名字不好听,将来非改不可。” 曹采萧又笑几句,两人谈论些山寨中的风物,过了一阵,曹采萧觉得觉得时间已经过得太久,却还有些恋恋不舍,当即小声问道:“我爹爹教我问你,昨天这些人中,是明教的五位仙长说了算,还是那位美丽的郡主说了算啊?” 齐御风疑惑道:“这还有什么说的么?” 曹采萧摇头道:“鸟无头不飞,蛇无头不行,爹爹要问的是,要是他们这些大人物争执起来,咱们该听谁的啊,我爹爹看了一天,也没看明白,到底谁是咱们山寨的东家啊?” 齐御风哭笑不得,暗自思忖,原以为人家看上了自己,是以深宵之夜,素手调羹汤,含羞侍君尝,没想到自己以为人家自作多情,而自己其实也是自作多情…… 当即他神色一怔道:“曹老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吗?” 曹采萧点点头道:“嗯,不过我有三个哥哥,你都见到啦。” “你们曹家一直就在大同一带经商?”齐御风东拉西扯,尽量找她熟悉的话题说着。 曹采萧点了点头。道:““是呀,我家世代经商地,家父也想让他们继承祖业,只是现在天下不怎么太平,在北地经商也经营不下去了……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却看到齐御风脸色凝重,不禁微微有些迷惑。 齐御风摇摇头,他只是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点什么,但随即一抹而过,却是未能想起来。只能含含糊糊道:“嗯,是晋商。” 曹采萧听到他这一句,突而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齐御风奇怪道:“我知道什么?” 曹采萧摇摇头,心中犹豫了一下道:“齐大哥,这些话父亲不让我对外人说起。” 齐御风也不在意,便随口道:“既然如此。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曹采萧抿嘴一笑道:“可是齐大哥你拯救我们一家性命于虎口,实在算不得外人。”他说道这里,脸上又是闪过一阵红晕,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 齐御风心中好奇,却也欲擒故纵,当即摇头道:“曹老伯既然有别的打算,我自然尊重他的行为……” 曹采萧惊讶道:“你可错怪我父亲啦。我爹爹说,你若胸有大志,揭竿而起,这打仗就是打钱,他要联系凉州附近的山西商人,联手为你筹措银钱。”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我何德何能,能受如此大礼,打却还是要打,不过可不能依照我的名义,如今江南势力雄厚。只要有一支北上,便可将鞑子赶出中原,还有别人什么事?咱们能做多少,便做多少,无愧于心便可。” 曹采萧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江南张士诚、朱元璋两强相争,必有一伤,将来必要休整一番,我父亲说,元朝虽然衰败,但雄兵犹存,又有王保保等名将。江南雄兵,三五年只怕也未必能攻得下大都,如想恢复汉人江山,一举消灭元廷残部,至少还有准备十年,这过去十年之前,谁又能想到一个放牛的牛倌儿当上了吴王呢?” 齐御风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当年张无忌横扫天下,也不过五六年光景,就打下了偌大的基业,这番造化,当真令人称羡。” 曹采萧又道:“这凉州一地,虽然划归元土,但不事生产,农耕游牧混杂,若能有一首领,依山筑城、垦田游猎,招募豪勇,进能远攻,退而守城,以正奇相合,自成一方,也不是难事。” 齐御风微微意动,点头道:“你这样说来,我才明白彭大师他们所谋,原来是为了此事,就算咱们不成,也总能牵扯元兵的部分兵力,使他们不能南下,总算也是为国为民,尽一份力气,不过这事情实在太大,约莫着我可当不了首领,还得是彭大师他们声望卓著,登高一呼,必定从者云集,堪成大事。” 曹采萧心中微微有些失望,点头小声道:“如此我父亲可能不愿意,咱们还是将来再说罢。” 说罢她敛身退去,齐御风送她出门,洗漱之后,便运了一会儿功,倒头睡下,临睡之前,居然又见门户一闪,飞进来一只鸡腿,正落在桌案之上,当即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又过了数日,齐御风闲来无事,便向明教五散人请教武学疑难,每日练功不缀,那边杨渊海与田再镖整顿兵马,练兵排阵,将山上的青壮之士改编完竣,渐渐令行畅通,而五散人则疗伤的疗伤,其余三人每日到处游行打探,搜集情报。 这一日,齐御风出得门来,却见彭莹玉寻到了他道:“今天该咱们出去散散心啦,田再镖所说的黑风寨,有三千余众,兵精粮足,去招降了如何?” 齐御风惊讶道:“咱们尚未安歇下来,兵卒也没训练完全,就这样的队伍,也能打仗……?” 他心道,这山寨中的兵员,俱是土匪、流民,甚至还有地痞、流氓,虽然对元朝同仇敌忾,但如果真的上阵厮杀,恐怕旋踵即被扑灭罢。 彭莹玉摇头道:“这几天我四处查探,有一支元兵总是在四下出没,想来攻寨之日,也就是这几天罢,咱们若是不引蛇出洞,恐怕就晚啦。” 齐御风道:“那咱们不如故技重施,打探出他们的方位,趁夜间将他们首领或擒或杀……” 彭莹玉摇摇头道:“这支队伍乃是河南王部下的精锐,如果不能尽数除去,恐怕再来的时候,就不是这么多人,而是千军万马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小小的山寨,又岂能挡得住?” 齐御风感叹心道,所谓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而他心中还是倾向于布衣之怒一些,对带兵打仗殊无兴致,只是身在局中,身不由已,面对暴元,又岂能无所响应。 于是他点点头道:“可是这跟那黑风寨,又有什么关系?” 彭莹玉道:“黑风寨也是咱们汉人所建,咱们好言相商,料他们也不能不归顺;如果不然,咱们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划下道来,教他们自择便是。” 齐御风听他说的自信,不禁也点点头,心道明教此时如日中天,为天下教门魁首,麾下有百万豪雄,那一个黑风寨倘若动粗,就得与举世群雄为敌,料他们也知道轻重。 而片刻之后彭莹玉又笑道:“那黑风寨的寨主,我也打探了出来,其实与我明教也甚有渊源,你猜那是那一路的英雄?”(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山光西落剑兰现 齐御风沉思片刻,问道:“是吴一氓一系的人马?” 彭莹玉摇头笑道:“黑风寨史氏昆仲名扬天下的时候,吴一氓还未出生呢,你再猜?” 齐御风实在根蒂尚浅,猜不出西凉还有那路英豪,当即摇头不语。 彭莹玉道:“你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万兽山庄?” 齐御风摇摇头道:“实在不知。” 彭莹玉笑道:“你这孩子,也忒地不知掌故,万兽山庄乃是西凉道上一等一的大户,当年史家五兄弟辅佐神雕侠杨过,抗蒙有功,在江湖上大大有名。” 齐御风灵光乍现,突然道:“哎呦,是金甲狮王史叔刚!”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万兽山庄后来被蒙古人围剿,精英丧尽,元气大伤,其中两支流入中原,却也好生兴旺,后来大力神史季的后人还当上了丐帮帮主,便是前任的史火龙史帮主了,史帮主死于成昆之手,但也是一世英雄,响当当的好汉,只不过这女儿嘛……” 他说道这里,摇摇头,似乎对现任帮主史红石并不想深谈。 齐御风听得有趣,便问道:“那这位黑风寨的英雄,却是那一支的后裔?” 彭莹玉道:“这位史云豹史英雄是当年史家兄弟的二哥,史仲猛的后人,虽然与我们尚未谋面,但神交已久,咱们前去说和,料定他也不能拒绝。”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道:“那这史家怎么又和明教有了瓜葛?” 彭莹玉哈哈笑道:“史家现任老祖的白猿王史孟达当年蒙受了张教主的恩惠,后来加入明教,现在乃是现任我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论起来还是史云豹的爷爷。你说咱们是不是一家人?” 齐御风听得大喜过望,笑道:“既然如此,咱们怎么不早点去寻他。” 彭莹玉摇头道:“这山寨无人值守,空有个架子,一攻即破。咱们又怎么能轻易出头,何况史云豹也是一方枭雄,咱们空手赚他的山寨,却总是有些说不过去,须得有些基业才行。” 齐御风哭笑不得,心道这山寨之中。尽是乌合之众,却有什么威势基业了? 当即齐御风便要田再镖调集一部分兵马一同出行,彭莹玉却摇头道:“咱们这一次去试探虚实,也不知成是不成,须小心为上,先礼后兵。有咱们两人,也就够了。” 齐御风想了一想,也点点头,心道就算发生意外,凭自己与彭莹玉的功夫,逃脱却也不难,带上兵卒。反而显的累赘,当即他吩咐田再镖等人守紧寨门,便与他一人一骑,一同赶赴黑风寨。 两人行了一日,到得次日,齐御风远见天外有大山雄起,山势雄伟,莽莽苍苍,若群马奔腾,不禁赞叹的问道:“这是什么山?” 彭莹玉笑道:“前朝岳元帅有云: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里便是那贺兰山了。” 齐御风赞道:“果然是雄壮至极。” 彭莹玉道:“想当年岳元帅还只能在汴梁远望此山兴叹,慨然作词,而现在我们做了人家的奴隶。却已经有不少汉人能在此垦殖土地了。”言谈之中,甚多感慨。 齐御风想了一想问道:“如此说来,那异族入侵,对我们是好还是不好?” 彭莹玉扬鞭指着贺兰山道:“无论后世评说如何,眼下盖元人猖獗,荼毒中原,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手中不知有多少汉、回、苗人的鲜血,我们受尽屈辱,民不聊生,我等现下奔走,都是为了黎民百姓,胸中又又何愧?” 齐御风肃然点了点头,想到后世虽然江山更改,大汉衣冠得复,也有人为福康安这个刽子手,摇唇鼓舌,涂脂抹粉,夸他是个天底下少有的英雄豪杰。而将岳飞抹黑的无可附加,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行片刻,彭莹玉道:“此山西接武威,南临黑水城,我们若要在此有所作为,非占此地不可,否则必生祸端。” 齐御风这几日跟随田再镖学习兵书韬略,虽然似懂非懂,却也对山川地理有了一些明悟,当即点头道:“这山峪交通东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显然这史云豹也是很有眼光。”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但愿我们这五散人的名头还有些用处,教咱们一次功成。” 两人上得山来,正行之间,突然前面黑沉沉的一座大叔林中传来几声虎啸之声,顿时两匹马惊嘶起来,转身欲逃。 一人大声问道:“什么人闯我黑风寨,报上号来?” 彭莹玉朗声道:“明教散人彭莹玉,携小友齐御风前来登门拜访,还望史当家前来一会。” 那林中之人惊讶的”咦“了一声,说道:”你当真是彭天王?“ 彭莹玉笑道:”彭莹玉这名号又有什么了不起,料来也无人肯冒充罢。“ 那声音沉寂半晌,似乎思虑了半晌,突然道:”史当家现在不在山上,请诸位改日再来。“ 彭莹玉一拱手道:”今日彭和尚前来,实在有要事相商,即使史当家不在,也可寻二当家说话,还请劳烦大驾,移步通禀。“ 那人又沉吟了半晌,说道:”实不相瞒,眼下山上不便见客,两位还是请回罢。”他这次语气说的硬气十足,语带不善,听得彭莹玉不禁纳闷,心道我明教眼下已得了近半的天下,就算我彭和尚不才,人家看不起我,怎么却有人如此不识抬举,得罪了明教? 莫非,这山上有什么变故不成? 当即他开口问道:“请问这位朋友,史当家临走的时候,说是什么时候能够回山?” 那人一经破口,当即懒懒洋洋道:“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吧。” 彭莹玉闻言怫然不悦。冷笑道:“莫非你是消遣大和尚来了?”他当初年轻起兵时,曾为僧为道,但后来又改为俗家身份,语气之中,却仍不脱旧日习性。称呼自己为大和尚。 那人怒道:“消遣你又如何!黑风寨又岂是你说来便来的么?”他一言说罢,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鹰鸣,紧接着一头纯白色的猛禽就像一道白色闪电,眨眼间扑向了二人,那雄鹰在两人面前一掠而过,随即钻上了云霄之中。显然是在威吓两人。 彭莹玉抬头一瞥,突然笑道:“史云豹养得一手虎豹,却从未见过养鹰,阁下当真是黑风寨的人物?请问如何称呼?” 齐御风听得此言,便知道此行必定不再平静,他虽然不惧干戈。但身在他人的地盘,到底结果如何,殊难预料,当即打起精神,四下探望,却见密林如织,那里看得清路数? 彭莹玉喊了一声。少待片刻,又问一句,却听得对方无人应答,两人不由得都有些纳闷,当即彭莹玉大手一挥道:“走,上山去看看。” 两人沿着路途,又行片刻,却又在一颗苍松下见到一人,身穿青衣,头戴斗笠。手持一根黝黑的长笛,彭莹玉上前问答,那人冷冰冰看了二人一眼,转头道:“寨中诸公俱在闭门清修,恕不见客。 齐御风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惊,心说你们一群土匪流氓,清修个屁。 彭莹玉双手合十,躬身道:“老僧乃是为天下大计,代表明教而来,还望贵寨主拨允一见。” 那人神色倨傲,便是连站都不站气一步,漠然道:“便是明教教主张无忌来了,也是不见。” 彭莹玉又上前一步,笑道:“倘若我们是带来了,史老庄主的信笺呢,就算见不到史头领,见见旁人,也是一样。” 那人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似乎眼中并无彭莹玉这个人一般,口中只是淡淡道:“不见。” 彭莹玉回头微微一点头,示意齐御风一眼,齐御风登时犹如乍了毛的狮子,大叫一声道:“当真不见?”说罢手中电光一闪,身形一蹿,一口长剑千回百折,萦绕回旋,便将这一颗古树,顷刻之间,连枝带叶,剃得光光溜溜,只剩下一枝树干,依旧垂天而立。 那人眼见齐御风神剑如此之能,眼中掠过一抹惧色,他掸了掸身上松针,站了起来,拱手道:“两位远道而来,本应克礼以待,只是诸位头领现在俱不在家中,各位还是下次再来罢。” 说着他一拱手,便要转身离去。 彭莹玉身型一晃,上前拦住他的去路,笑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眼见彭莹玉站在他身前不到三尺之地,身高八尺,凛凛生威,想着他名贯大江南北,种种神奇传说,不由得心中有些气馁,当即摇头道:“小人姓名,不说也罢。” 彭莹玉笑道:“很好,此节暂且不提,只是和尚有一节不明,还请赐教,我历代汉人,均推崇周礼,礼仪衣冠皆象天法地而千年不变,而炎黄之后,垂衣裳而天下治,向来皆为右衽,怎么尊驾你这长袍却是左衽,难道是家里死了人了么?” 他一句话说出,那人不由得脸色一变,顿时一惊。 所谓左手为东,为日出,所以为阳;右手为西,为日落,所以为阴,生人以阳压阴,便是右衽,自汉唐以来,此节愈发讲究,如果汉人衣装之上穿着为左衽,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丧服。 而除此之外,汉人之外的胡人为区别华夏,所穿长袍则一般也为左衽,所谓“披发左衽”,便是作为区别汉人的特征。 此时元末时节,此礼节已经传承足有千年已久,除了蒙古人与汉人右衽,其余胡人,皆为左衽。 那人听到这句话,当即吓得双股战战,强自忍耐道:“小人今日下山心急,一时穿得错了。”说罢,匆匆绕过彭莹玉,转头上山。 彭莹玉远远望去,叹口气道:“此人功力不正,练的不是史家一脉的功夫,咱们跟上去瞧瞧。” 齐御风心道,这一个山寨之中。鱼龙混杂,那又能功夫出自一家,彭莹玉此举,倒是有些小心太过了些。 当即他心想这山上必定有了其他事端,今日这一场斗争。在所难免,当即振奋精神,与彭莹玉快步上山,心道史家与段氏、陆家、同为崖山一战的后裔,定然高手如云,且看他们传下来的功夫。到底还有几成。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便来到黑风寨门前,却见此处虽然号称山寨,却甚为清幽,有好大一处宅院,位于深山之中。当真让人乐极忘返。 齐御风看着那门前大门之上有几处刀砍斧斫的痕迹,几处景观也东倒西歪,不成样子,心中想,到底还是不脱山寨风气,硬生生将这一处绝美的风光弄的如此狼藉不堪。 彭莹玉却脸色郑重,摆手令他噤声。往前探去,就地一抹,在鼻端一闻,沉声道:“是血!” 齐御风登时一惊,忙擎剑在手,彭莹玉一抓他手腕,盯着黑黝黝的大门,想了半天,摇头道:“咱们从后面过去。” 当即两人绕过正门,从山侧拐过去。没走出几步,却见面前一片黑幽幽的林地,举步踏到之处,尽是矮树长草,每走一步。荆棘都钩刺到小腿,哪里有路?不过到处却都是伞状的蘑菇,奇大无比,倒也蔚为壮观。 两人走了一路,彭莹玉渐渐觉得呼吸不畅,只能仗着精湛的内功压制,当即他不由得叹息道:“没想到这黑风寨如此精细,居然在此地种下了毒瘴黑雾,这山寨若是一般庸手,又岂能闯得进来?” 齐御风看见四下越来越黑,觉得前途甚是凶险,道路之上的草木虽然越来越稀疏,那蘑菇却越来越大,几乎有半人之高,当即心道,这莫非来到了赞加沼泽? 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彭莹玉道:“我还挺得住,这蘑菇毒性虽然猛烈,但这季节不对,我暂且无妨,你却如何?”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懂得驱毒之法,没有大碍。” 彭莹玉听得他居然能自行驱毒,微微惊诧,但此时却也不便深谈,当即两人尽力前行,一步一步走的越来越慢,彭莹玉渐渐呼吸困难,脸红得如猪肝一样,只能停下步伐,从怀中掏出丹药,择几粒服下,这才和缓了过来。 他放眼看去,只见齐御风神采奕奕,浑若无事,当即好奇的问道:“你这个驱毒的法子,是什么功夫?” 齐御风笑道:“是藏传佛法中的菩提琉璃功法,只要运转此功,任何毒质皆氤氲散去,对身体无碍。” 彭莹玉惊讶道:“那你能不能传上我两手?” 齐御风低头沉吟片刻,为难道:“这功法倒是不难,不过得须童子之身,不知道您……” 彭莹玉闻言轻咳一声,一摆手道:“眼下行路要紧,咱们继续!”说罢他站起身来,当先走去。 齐御风在一边偷笑,突然想起当年岳不群投毒盐,天下英雄尽遭毒手,尽管少林武当一干德高望重之人俱在,他这功法却也是也传不出去,没一人过得了这第一关…… 两人越走这林子越是漆黑,到得后来,纵然是尽力睁大眼睛,也是难以见物,两人只怕黑风寨上有蹊跷,当即虽然越走越慢,也是尽力支持,如此苦苦又走了二里多地,突然眼前前面似乎一片白亮亮的,闪闪发光,当即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迈步前行。 两人穿过树林,单间面前一片夕阳,殷红如血,原来却已经时近黄昏,只见金光反射之下,地面一大片雪白的兰花,灿然生辉,而绿叶白花,漫无边际,当真美轮美奂,但花朵虽茂,却殊无一丝香味,原来他们所见的白光,便是由此而生。 彭莹玉见到这片兰花,却不由得皱起了老脸,愁眉苦脸道:“苦也,苦也,才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齐御风奇怪问道:“这是什么花?” 彭莹玉摇头道:“这不是花,是剑,这种冰剑兰甚为少有,一向只产在西域昆仑山脉之中,我明教也有少量培养。这花看似柔弱,其实边缘生有倒刺,锋锐无比,而且挨上一下,流出一滴血,管教你蹬腿抽筋而死,尤其此时寒冷,毒性尤大。” 齐御风心中起疑,点点头蹲下身子,突然抬头道:“你看,这里有人拔了几颗,虽然放在原地,但叶子却枯萎了。” 彭莹玉也仔细观察片刻,看每隔几丈,便有一处花草枯萎,虽然不显眼,却也可凭借轻功度过,当即沉吟道:“不错,看来这山寨必然是有外敌入侵,他素知这花毒险恶,所以破除了一些。” 齐御风道:“咱们能否沿着这路途走过去?”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已经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即两人展开轻功,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飞渡而过,尽力不碰上那冰剑兰的枝叶,但那花种的漫无崖际,这一路却也凶险无比。 等夜色渐浓之时,两人终于跨越过一片白亮亮的冰剑兰田,俱是松了一口气,眼见前面不远一片树林掩映之处,便是山庄后山所在,心中稍有安慰。(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驿路何曾是两乡 两人小心翼翼再走几步,突然一阵徐风吹来,却又闻的一股异香扑鼻,甚是甜美,两人俱微微吃了一惊,接着便如同醉倒了一般,有些手脚发软。 两人急忙退后几步,齐御风运转菩提琉璃功,气息鼓荡,双手猛然提到眉心,将周身毒质,运于膻中大穴,随后缓慢按到腹部,左脚轻轻朝地面一踩,一条长长的白气从他口中笔直的射来出来,仿佛一支突然射出的气箭一般,有形有质。 待运功完结,他自觉周身无碍,便轻声问道:“着了道了?” 彭莹玉轻轻坐在地上,运功半晌,皱眉道:“怎么也须半个时辰才能排解,真不知这股子骚气是什么东西。” 齐御风振眉道:“我进庄去探一探。” 彭莹玉摇头道:“不可轻敌,你赶到树边,折一枝叶给我看看。” 齐御风点头称是,当即动身,他这一次已有了准备,当即闭住口鼻,纵身一跃,接连几下跃到了树边,看树上也没什么倒刺,只有几多梨花开放,甚是娇美,当即轻轻折了一枝,随即转头而返。 他这一来一去,虽然快捷,但却也有一丝泄气,顿时生出昏昏欲睡之感,当即他将树枝交由彭莹玉手中,便又一次运功驱毒,如此数遍,这才神采奕奕,重复恢复过来。 彭莹玉手中持着那枝梨花,看那花枝上疏落落生着十来朵梨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娇艳欲滴,犹如沾着雨露一般,不由得半晌不语。好半天看齐御风好奇的看着他,才慨然道:“我只知道万兽山庄,善于驭百兽,鼓勇力,内功拳掌。尤有独到之处,怎么却学那待字闺中的黄毛丫头,搬弄起花草来了!” “这玉露梨花,原是云南哀牢山玉露派所产,怎么到了这西北凉州,却也能存活。还种下了这么多……” 他叹息两声,摇头道:“此物虽是无害,但我若要过去,也得一两个时辰,使不得力气,咱们且偷偷潜入过去。寻一个通风的地方,呆上一阵,再做打算。” 正当此时,突然两人听得远处一阵叮叮当当声响,显然是兵刃交鸣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惨呼,两人脸色登时一变。忙起身奔去,这一次两人使衣衫捂住口鼻,却又走近了不少,只是虽然过得了梨花阵,但到了墙边,却也是气虚喘喘,手足无力,全身筋骨酸软,只觉得全身刺痛,睁开眼来。但见漫天雪白的梨花,好似在周身飞舞来去,跟着越来越白,整个面上白茫茫一边,不知是幻是真。几欲晕倒了过去。 齐御风正要瞌睡之际,急忙运转“紫霞神功”,顿时周身气息急转,霎时间力气增长十倍,他内力透体而发,所到之处,周围空气噼啪不断爆响,内息随着招数运转,衣袂鼓荡,突然卷扬起来,这袖裾激扬,如波浪一般,登时带起一阵清风,吹进了他的鼻端。 齐御风鼻头微痒,当即“啊欠”一声打了一个喷嚏,借此时机,运转起“菩提琉璃功法”,化解毒质。 那墙后此时的屋宇之前,已经有几十人相互兵刃相交,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群,正自要激斗一场。 突然听得身后几丈高墙后有人大声打了一个喷嚏,当即两伙人不由得都是一惊,一人登时高喊道:“谁在后面,去几个人,捉他回来。” 齐御风运转神功,登时神智清明,眼看彭莹玉气息奄奄,睡得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当即高声叫道:“不必,我自过来。” 说罢他双足一蹬,跃上高墙,边看见眼前局势,却见一群男女老少,全家上阵,围在屋前,结成了一个阵法,正在与百名敌人相抗,而那些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下,但见这些人武功派别居然大相迥异,但三四十个红衣番僧站在庭中,却是极为刺眼。 齐御风当即想到,是了,先前那个左衽之人,手中那个黑黝黝的长笛便是以鹫鹰翅骨制成,听曲非烟说过,这等笛子与她训老虎雪风的骨笛类似,都流传与藏边青海一带,看来这场阵势,便是由这些藏僧而起了? 他定睛看去,却见两方显然已经打过了一架,地上血迹斑斑,几处木质楼阁也被推倒,场面上那些护阁之人,已经个个带伤,落入下风。 只是他们依靠这这个阵法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才抵挡到了现在。 那些人抬眼望他,但见明月之下,一个少年额头上蒸汽冲天,浓而不散,好似蒸笼一般,手持一柄长剑,不禁都是纳闷,心道这是何方来的少年高手? 齐御风见众人都默不作声,当即道:“敢问哪一位是史家的主事?”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站身出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厉声道:“老朽便是,你是何人?” 齐御风见她似乎辨认不出自己是敌是友,当即朗声道:“山河奄有中华地,日月重开龙凤天。” 那老妪听到这话,微微惊讶道:“你是明教中人?” 齐御风也不便多加解释,便点点头道:“不错!” 一名胖大的番僧听到这话,登时吃了一惊道:“小子,莫非你便是那个明教的教主张无忌?” 齐御风白了他一眼,心道,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张无忌么? 当即他摇头道:“却不知诸位为何侵扰黑风寨,到我汉家故地,前来撒野?” 那番僧愣笑道:“小子,你管的也太宽了一点吧,今日就算你是张无忌,也要杀给你看!” 齐御风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他当即站在墙头,施施然拔剑,剑一出鞘,众人只觉眼前一弧清光,瞬间绽放开来。那清冽逼人的剑光,如同流水般沁人心脾,笼罩了周围几十丈的空间。 众人眼见这三尺青锋,隐隐透出炫光,在月色笼罩之下。竟然有些耀眼夺目,不禁精神为都之一震,一抹寒意渗入骨髓,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那番僧咧开大嘴,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才一声大叫道:“倚天剑!抢!” 齐御风冷笑道:“那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当即他跳下墙来,不及抬头,便听得身前呼呼风响,随手斜斜一抹,眼前七柄兵刃挥来。登时无声无息的断开,犹如切豆腐朽木一般。 再一挥手,运转长剑,舒展如棉,展开独孤九剑,动作连环不断,运行成环。劲力内蓄钢劲,每一剑刺出,便有一人倒地,接连便杀了七人。 那群番僧与众贼寇登时大骇,纷纷挺起兵刃,连环进击,齐御风斜身侧进,东一幌、西一窜,剑锋所致,当真所向披靡。 众人见他长剑锋利。当即使短兵刃之人纷纷退却,一干人挥舞长枪、禅杖并肩上前,使勾抹点刺之术,攒刺齐御风右臂,使他得不出空来。 齐御风接连两下。都被人逼回自救,当即一弯腰,使出地堂剑法,剑花连挽,连削六七人膝盖,那些人正守御他刺胸抹喉的奇妙剑招,不意他蓦然变招,这一扫之下,登时人人跪地,阵势大破。 当即敌众的首领,眼见对方骤然来了高手,呼喝一声,派出两名高手相抗,齐御风毫不理会,但见两人轻捷灵巧,就地一翻,站起身来,长剑疾疾点刺,那两人躲闪不及,一人登时咽喉中剑,倒地身亡,而另外一人眼见他长剑势入闪电,危机之中,腾跃而起,向后蹿去,却还是咽喉上带着一抹血花,侥幸逃得性命。 齐御风却心中一凛,心说这人居然能于千钧一发之间,逃得我一剑,武功端地不弱,却不知那后面黑衣长身的首领,究竟如何。 那白发老妪眼见齐御风剑术如神,霎时间便杀退了十余人,登时心中一宽,神色有些恍惚,心道,此人当真如飞将军一般,我一家老小,性命无忧矣。 齐御风这瞬息几招,当者立毙,众人心中不由得大为震慑,一时五人再敢上前邀斗,那黑衣老者振振衣袖,上前道:“小子,你是何人?” 齐御风抬起头来,却见那人身穿黑袍,头戴僧帽,形貌十分凶恶,却也是个中年的僧人。他气度沉穆,与甚余敌人大不相同,当即道:“老小子,你却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剑法很好,却也当得如此一问,我叫东巴,你叫我东巴法王便是。” 齐御风持剑笑道:“你怎么不叫京巴?” 那人虽然汉语说得不甚流利,平平仄仄,不甚通畅,但看他面目表情,却也知道他这句乃是调笑轻蔑之言,当即心中大怒道:“你又是谁?到这里干甚么来着?” 齐御风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乃明教弟子,凡是有火光照耀之处,太阳覆盖之地,我便尽数去得。” 东巴点了点头,脸色甚是古怪道:“明教,我们乃是邻居,怎么没有听说明教有你这样的少年高手?” 齐御风道:“你没见过的事情很多,你见过六条腿的鳄鱼,长着翅膀的飞马吗?” 东巴脸色一怔,摇头道:“惭愧,惭愧,我的确是没有见过。”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有见过。” 东巴怒道:“原来你是在欺骗我!” 齐御风摇头道:“没有见过,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东巴听到这话,觉得似乎颇有禅理,当即道:“不错,你这句话说的很好。” 齐御风道:“敢问京巴道长,你率领这些人来到这地方,究竟是要干什么?” 东巴摇头道:“我叫东巴,不叫京巴,也不是什么道长,我是个比丘,你也可以叫我东巴和尚。” 齐御风道:“那你可是从西藏而来?” 东巴摇头道:“不,我来自天竺,佛陀诞生的地方。” 齐御风心道,这僧人深目卷发,皮色黝黑,早疑心他不是中土僧人。却原来他居然是来自天竺的外国和尚。 齐御风又道:“所来何干?” 东巴道:“这座贺兰山,在我们天竺文中,叫做破多罗山,乃是我们饶弥沃如来佛祖诞生的地方,是我们的圣地。所以我们要夺回他来。” “这便如……这便如你们对于昆仑山的光明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是我听说如来佛祖不是在两千多年前,生在恒河边上吗?这里五千年前就是我们中国人的属地,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 东巴摇头道:“不是如来佛祖。那是释迦摩尼佛,我教所敬拜的乃是幸饶弥沃如来佛祖,也叫辛饶世尊,是在一万七千多年前的正月十五诞生在这破多罗山的百花苑美朵林中的。他当时降生的时候,宇宙光明遍照、天上百鸟齐鸣、祥乐繁花飘坠,万象更新。落地后。不扶而行,所踏过之处纷纷涌出兰花,所以才有了这里的冰剑兰花。” 一边老妪再也忍不住,破口道:“兀那贼秃,切莫信口胡言,这冰剑兰花乃是我和夫君从西域雪山移栽而来,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年。二十年前,你那里寻得到一株兰花?” 东巴微微一笑,躬身合十道:“你一定是受了佛祖的感召,才重新布下了这百花阵,重现了佛祖当年修得无上正果的地方。” 齐御风心中暗暗好笑,又激愤无比,心道若是跟这等无耻之人讲什么“自古以来”,怕是要自取其辱,当即又道:“此地明明是太阳照耀过的地方,乃是我明尊的属地。休得胡言乱语,你若是不信,就是辱我明教千万教众,想与我明教为敌么?” 东巴微微一错愕,抬头看着齐御风。对他这柄锋锐无匹的长剑也好生忌惮,当即不由得一皱眉,沉吟半晌道:“你这柄剑,可就是是中土最有名的倚天剑,能否借我一看?” 齐御风摇头道:“这不是倚天剑,不过是我在江南一个叫米兰的小铁匠随便打造的,三两银子一柄,多买还有优惠,不必多看。” 东巴犹疑半天,始终不能相信,但眼见此剑似乎与倚天剑并不符合,却也只能将信将疑,当即道:“你们中土的铸剑虽然厉害,我们未来一定会超越你们。” 齐御风摇头道:“那等到未来再说。” 东巴琢磨了半天,终究觉得他若出手,倒也有可能拿下这少年,只是未免损失太大,当即又道:“今天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你要替黑风寨出头,要是能空手接下我三掌,我便离去如何?”他寻思自己多练了几十年内功,掌力必定比他深厚,如果他能接掌,那无边内力一旦使将出来,则必定让他元气大伤。 齐御风眉毛一抬,摇头惊讶道:“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当即他看见身边几人藏头露尾,渐渐凑了上来,只要那东巴一呼喝,要上前擒拿他的双臂,突然长剑一探,急如闪电,瞬息点瞎了几人眼目。 那群敌手,见他如此毫不讲道理,不禁纷纷退却,一时离开的老远。 东巴愤然道:“我们正在和谈,寻找一个通向慈悲的办法,你为什么要突然破坏这局面?” 齐御风笑道:“如此不如你将双手双足捆住,我再跟你和谈如何?” 东巴忿忿不平,一连说了几句无人听懂的话,只觉得这少年年纪虽小,但剑法却深不可测,当真棘手。 当即他想了一想又道:“你武功惊人,我也极为佩服,想要和你切磋一番,不如你打我三掌,如果能逼退我走出三步,我便告辞如何?” 齐御风思忖这许多人在场,自己却也一时不能尽杀,而且彭莹玉功力未伏,若一群人围攻上来,自己就算逃得性命,只怕史家人也未必得保,当即他寻思着东拉西扯,想拖够了时间,等待彭莹玉恢复,只要两人联手,这百余人又何足道哉。 于是他假装深思了片刻,抬头真诚的问道:“不如改为刺三剑如何,我三剑刺不穿你,掉头便走,再不管此间俗务。” 东巴摇头道:“不行,不行,你们汉人的剑太锋利,比的不是真实武功,就你和我,单对单,比上三掌。” 齐御风转头朝身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众人看了一眼,迈出几步,问道:“他们确定不上?” 东巴摇头道:“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关他们的事。” 齐御风接连轻踱几步,似乎在沉思东巴的提议,片刻之际,他突然又抬剑指向那群人道:“我听说你们天竺人十分狡猾,我不太放心,不如你先将他们杀了,咱们再比试如何?” 东巴气的怒发冲冠,脸色铁青道:“我敬重你是兵刃上的奇人,才如此再三容让,你要是再不动手,就须别怪我无情无义。” 齐御风抬剑一指着他道:“你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明明这是我明教的地盘,你却还想参上一腿! 东巴听他这话说的甚为押韵,他初学汉语,最喜欢学人说话,当即也学着道:“我怎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了,这是我们苯教的圣地!” 齐御风走到他近前道:“你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那里都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你走遍天下都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吾以蚍蜉撼大树 东巴听到齐御风叽哩咕噜的一阵抢白,登时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这是无情无义,胡搅蛮缠……” 话音未落,只听得齐御风大喝一声道:“第一掌,大九天手!” 说罢他单掌凝聚全身内力,猛然向前一拍,直冲东巴小腹而来。 这一掌使出,直如冰河开冻,天山雪崩,劲风直泄而下,当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怒潮汹涌之威,乃是彭莹玉所传的一招“苍黄翻覆”。 这招“苍黄翻覆”出自明教世传武学“大九天手”,乃是当年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最为得意的武功,他当年凭此绝艺,行走江湖,未尝一败,自信天下除张三丰之外,无第二人是他的敌手,更令得明教诸使者、法王、散人,无不心服口服,江湖各大门派敢怒而不敢言,纵然吃了明教大亏,也无人敢进袭明教。 当年彭莹玉年少之时,从阳顶天手上习的这门绝艺,但他功力未臻绝顶之境界,是以并未练成,一直到了张无忌统领明教之后,提点他武功要诀,使得他功力大进,才得以窥测到了大九天手的神妙之处,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纵横无敌,也多亏了这门武功傍身。 这路“苍黄翻覆”虽然只是一招,但掌力实在太过雄浑,直是当无可当,避无可避,想要在这一式下近身脱解,实非人力之所能。 东巴只觉得他掌力未到,便已经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凛冽的劲风吹至,在空中激荡起层层风声碎影。四下燃起的火把灯烛,也随之暴长,一时威势赫赫,当真有万夫不敌之勇。 东巴在危机之中,猛吸一口气。胸口微微一低陷,向前踏上了一步,齐御风一掌击出,尚未及身,乘其不备,当即左掌凝力又至。绵软有质,这一下如回光幻电,峰回路转,便是要借他回气之机,再印上一掌。 这一掌名为“苍黄翻覆”自然不是平平一掌而已,如此双掌齐发。一若苍流怒海,一如玄黄喷薄,如此辰星乱逆,阴阳舛错。有如天地发挥,阴阳交激,万物混而同波兮,玄黄浩其无质。才算是得了“大九天手”掌法的精髓。 这两掌接踵而至,前后相差不过一刹那,只听“砰”一声巨响,齐御风只觉得双掌如中金石,震得他手腕发麻。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肺欲裂,腾腾疼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背后那老妪在他后心一撑,这才站住。 他大吃一惊,只感觉全身乏力。抬头一看,只见夜色之中,那东巴身上隐隐绽出一片如烟如雾的紫气,有如云蒸霞蔚,蔚为壮观。当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口问道:“这是什么武功?” 那老妪沉声道:“少侠,这是黑教的瑜珈不坏体,你须得小心。” 她一边说话,一边暗运真气,十指轻弹,嘴角微张,点中齐御风身后诸大穴道,登时齐御风只觉得一股丝丝缕缕的真气透体而来,泊泊然、绵绵然,为自己梳理散乱的真气。 当即他提一口气,只觉得身形无碍,便摇摇头谢道:“多谢婆婆提醒,我便再来领教一下这位东巴上人的绝学。”他见这老和尚虽然有些滑稽可笑,不谙世事,但却是有一身过硬的武功,当下不敢轻慢,言谈之中,便也客气了些。 说罢他上前迈出两步,笑道:“第一掌已经打完,现在可否打第二掌,你要运气疗伤,那也随你。” 东巴神色不定,微微点了点头,他方才运足了内力,原拟这少年不过血肉之躯,受他无上神功反弹,还不内脏震裂,骨骼尽数折断?谁知他居然只是退后几步,并无大碍,自己胸口反而隐隐生疼,当即不由的也是惊诧莫名,心道这中土之地,当真人杰地灵,区区一个未成年的小子,居然也有这般雄浑的内力。 齐御风思忖片刻,回头问道:“婆婆,这瑜伽不坏体,跟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系出同源么?” 那老妪点了点头道:“不错,他这身功夫,不亚于当年空见神僧,你……你还有帮手没有?” 她虽然见得齐御风神剑惊人,但内功一途,实在无半点捷径可走,这位东巴和尚虽然不履中原,但却也是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凭借这一个少年,实在无半点把握。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心道当年空见神僧大智大慧,内功外功均趋绝顶之境界,一身“金刚不坏体”绝学,乃是古今五大神功之一,尤其令人惊叹。 若非谢逊使诈,他又岂能轻易杀得了此人,而且就算他死去多年之后,紫衫龙王黛绮丝都怀疑金毛狮王谢逊到底有没有本事杀得了空见,可见他武功出神入化,雄风远迈当世豪杰。 这人若是不亚于当年空见,岂不是他从所未见过的强敌,齐御风抬眼看去,只见此人黑不出溜,面目十分猥琐凶恶,可当真不像一个得道的高僧。 当即他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再上前胡说八道一番,拖延时间,岂料东巴眼见他上前,便挺胸道:“好,你发第二掌罢。” 他这说话声音并不甚响亮,但内力浑厚,展露无疑,只听得周围房宇空山,受到这话声激荡,同时发出回声,嗡嗡声响,久久不觉。 齐御风心下湛然,不禁心道,这人内力之深,实在骇人听闻,就算伽玺真等人,也是远远有所不及,他又兼身怀这等绝世神功,看来今日此赌约,我必败无疑了。 原来这东巴的内功,远在齐御风之上,已经由实返虚、自真归朴,无论举止,眼光,脚步,处处深藏不露,只有他亲自展露,方得以窥测,齐御风先前并未看得出来,是以便有所大意了。 当即他心中好生为难。心道若是使剑破敌,当有五五之数,可是此人练就的一身“挨打神功”,却是他生平所未遇到过的切磋好手,这一次错过。可不知还有没有下回,而且眼前局势,也未必得解,可如何是好? 当即他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心道。我有紫霞真气护体,他这功夫反震之力,却也伤不了,不试试却如何甘心,便道:“好,那你接招罢。” 东巴面色郑重。点了点头,双臂一展,衣袂无风自动,显然刚才齐御风这一掌,他却也吃亏不小,所以这一次将“瑜伽不坏体”遍布全身,以为防御。当真动静随心,身化琉璃,如一尊佛像一般。 齐御风凝神望着他的面孔,看了半晌,微微耸动肩膀,气如脊骨,呼吸片刻,牵动往来气息,气沉丹田,双足紧紧贴住地面。劲贯全身,接着慢慢左腿微屈,右臂内弯,缓缓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只听得空气中噼啪有声。四下里气旋回荡,显然是将内力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这一下那东巴看到他运劲模样,心头一动,登时一惊,口中叫道:“这……这是降龙十八掌!” 齐御风猛一吸蓄气,在体内运转一周,喷薄而出,他上前一步,劲起于脚,变幻于腿,以腰为主宰,发力与脊背之间,当真蓄劲如张弓,发劲如放箭,大喝一声道:“不错,这就是我中原武学中的降龙十八掌!” 只见他一掌沛然而发,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出,劲风鼓荡之下,长空之中风雷隐隐,凛冽无匹。 那东巴不敢大意,但限于赌约,却不能抬手硬接,当即他暗暗懊悔自己托大,没有料到这少年居然会得这中原武林天下第一阳刚的掌法,只能将气息鼓荡全身,周而复始,辗转反复,以硬撼齐御风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齐御风一掌印在他胸膛之上,只听得两人之间,犹如爆炸了一般,发出“轰”一声巨响,东巴立足不定,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胸口犹如遭受了铁锤重重一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登时委顿下来。 旁边史家之人看见,不禁同声惊异,心中又惊又喜,心道这少年当真武功通玄,便是这天竺号称第一高手的和尚,居然也能被他打得如此狼狈,看来这一次史家合该不衰,天下居然降下这么个奇怪的少年来,脱得此处劫难。 齐御风一掌发出,当即谨守武林规矩,后退三步,缓缓运气,转头道:“大和尚,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东巴弯腰躬身,双目紧紧盯着齐御风不放,双掌缓缓合十,似乎要向齐御风行礼朝拜一般,但他受伤之下,动作似乎十分艰难,只见他双掌合拢,立于鼻端,突然沉重的哼出一声梵音:“唵~” 这一声响如雷,清彻远播,当真闻而悦乐,听者无厌。 接着他以拇指、小指交抵,其余六指分开,做大莲花手印状,启唇念道:“嘛~”伴随着这一声响,他双眼陡然睁开,原本灰暗的脸色登时一亮,整个人似乎圣洁无比,几欲使人倾心下拜。 继而他双膝微屈,做下座状,手印举顶,口中轻呼:“呢~” “叭~” “咪~” “吽~” 每一字发出,都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而随着他不断念出这六字大明咒语,东巴身形也逐渐恢复,立起身来,当真如实觉照如同一尊真佛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只见他抬起头来,双眸之中发出摄人的光彩,神采奕奕,说道:“小子,还有最后一掌。” 齐御风看他如此功法,不禁大吃一惊,心道他就凭借这六个字,恢复的居然如此之快,这人佛学内功,当真精湛无比,已所不及。 当即他摇头道:“大和尚,你神功奥秘,武学深湛,佛法如此精深,怎么还起兴夺人田产,杀人放火,不如早早归去,勤修功德,早成正果,才是正业。” 东巴摇头笑道:“如此不劳居士挂心,此地乃我苯教一脉兴盛之所在的圣地,今日非夺回不可。” 齐御风摇头道:“你是得道高僧,岂能在为这等俗事萦怀,须知佛经有云……那个,那个。行止无定,随遇而安,心安乐出,便是身安乐出。你家那个佛祖如果知道你为了他杀人,心中定然不喜。” 东巴摇头道:“你以为佛祖便不杀人么?” 齐御风微微一怔。道:“不难道佛家五戒条不是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戒杀生么?” 东巴一脸不以为然道:“此五戒乃是你们中原佛门所持,与我等又有何干,《如幻三味经》中,曾有文殊菩萨,持剑杀佛之语,而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 “请问无魔又何来佛,无魔又安知佛?我今以大慈悲心,为救护天下故,卫护莲花宝台。恢复圣之所在,除魔卫道,自手当杀,虽有业报,但能复大德之所,与有荣焉,又何惧身坠地狱。烈焰焚烧之苦。” 齐御风听了这话,半晌无语,甚是无奈,但他一转念,却又道:“大和尚,你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流畅,是谁教给你的?” 东巴摇头道:“还有一掌,只要我接下了,此地便与你无干。”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好。如此你如果连退三步,今日便走?” 东巴点头道:“不错,不过你武艺虽强,却是击退不了我,我看你年纪轻轻。还有广大前途,还是快些离开罢。” 齐御风看着面前此人,心道就算以“降龙十八掌”全力出击,都是奈何不了他,这人跟个乌龟壳子一般,这却如何是好? 当即他凝着眉头沉吟不语,抬眼望见对方手下,刀枪剑戟,秉持而立,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些人有中原武林之人,也有西域和尚,更有这天竺匪僧,当真是个大杂烩,这一个天竺人,却如何联络了这许多人物,一并来到了这黑风寨中呢? 他这边不言不语,思索破解之法,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东巴养气功夫颇好,这一次却也不上前发问,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来回踱步。 那边厢,有一人的朋友被齐御风刺瞎了双眼,此时见他气馁,不由得义愤填膺,上前道:“喂,小子,你要是不行,就趁早离去,别在这里丢人。” 齐御风见到此人汉话说的甚为流利,不禁一双冷电似的目光盯向于他,叫道:“你是什么人?凑到近前说话。” 那人知道齐御风长剑一出,便要人命,哪敢上前,只是躲在几丈之遥的地方,听到这话,不禁脖子缩了一缩,暗地咒骂一声,闭嘴不言。 那边那位老妪听到这话,也不禁抬眼道:“香儿,把这些人图形记忆下来,咱们今日只要脱得大难,就召集武林同道,报仇雪恨,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她身后一名女童,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口中清脆道:“姥姥,这些人中有青海派、五凤刀、西域金刚门、千叶派、佐海寺,其中青海派、金刚门几位都是高手,其余碌碌,我不识得名字。” 那老妪道:“好,但只要有咱们一口气在,就务必教这些门户挫骨扬灰,永世不得翻身,史家儿女,你们须一个一个,将这些人的面目认清,免得到时候杀错了人,绝错了人家的门户。” 当即她身后诸多男女皆把目光望向来犯的众人,一双双眼睛从左至右,缓缓的横扫一遍,那域外的天竺僧人们还不觉得什么,可是那几十名中原武林人士,却心中不由得都是剧震,心道史家在江湖上人面的确不小,难道今日此来却是闯了大祸不成? 当即一个个心中惴惴不安,听着这冷冰冰的话语,想起齐御风那口切金断玉,神妙莫测的长剑,背上都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 正当此时,齐御风却心中一动,看向一边那几位身穿灰袍的僧人,但见那几人生得人高马大,头顶无发,一连几人都是两边太阳穴深陷足有半寸,显然内功颇为精深,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西域金刚门居然还没死绝么? 这门派与元廷合作,几乎灭了六大派,又重伤了张三丰,与武当派、明教结下如此深仇大恨,居然还能存到今日? 他想起金刚门,不禁想起那“大力金刚指”的功夫,想起那一指戳出,石屑纷飞,就算金子也要抓出印痕,当真不知怎么练的,若比之降龙十八掌的硬功,倒是不知谁更加强横一些。 他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大和尚,你再来接我一掌。” 那东巴微微一笑道:“老衲久候多时了。” 齐御风兴致盎然,迈开大步,便要前行,却听得那老妪轻声道:“少侠,歇一歇,等一等,却也不妨。” 齐御风听她话中意思,显然是预料到身后必有强援,或者她耳目聪健,听到了彭莹玉的呼吸之声,当即摇头道:“不妨,我虽然不能一掌打死了他,但使他退后三步,却也不难。” 当即他大踏步上前,站定方位,搂膝拗步,单手舒展开来,迎风一招,有如白鹤晾翅,叫道:“大和尚,请!” 东巴看他架势,自己从所未见,奇怪道:“这是什么功夫?”(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君之狡伎化一壶 齐御风一笑不答,突然猱身而上,右臂内弯,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子,右手化掌,猛然向前一击,东巴眼看他故技重施,又是一招“亢龙有悔”的功夫,当即脸色一正,不敢大意,运起气来,任凭他一掌砸在胸口。 他心中想着,先前我以十分之力防御,这一次我却以五分防御,五分进击,当可一招令他受到重创,接着我只要接下这一掌,便胜了赌约,但这小子武功卓绝,对我大事有碍,必然留他不得,只要双掌齐出,同样打在他胸口之上,便可教这小子毙命身亡。 他凝神观看,却只见齐御风这一掌袭来,到了他胸口,却突然手掌一低,边如同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游鱼一般,在他胸前轻轻一抹,随后袭向他的肋下。 东巴心道,他临时变招,功力不纯,而且自己这“瑜伽不坏体”的功夫,一经运行起来,周身绵绵密密,无所不至,他换一个地方进攻,便能破得了我这这佛祖所传的绝世神功么? 当即他微微一笑,不萦胸怀,只是任由他施为,只是在心中存着一口真气,自岿然不动。 却只见齐御风一掌在他肋下内劲将触未撞、方遇未接之际,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盘旋一带,如此右捺左收,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在他身前划了一个漩涡。 他一个漩涡未停,另外一个漩涡又至,如此掌力在他身前急转七八下,东巴顿时觉得身形有所飘忽,似乎如踩在水中一般,使不得力气。当即急忙使出千斤坠,定住身形。 但就在这一刹那,齐御风掌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突而发力。一掌劈向他的肩头,便如同一条玉龙盘旋,但却于此时却展开身形,化成一道飞虹,横于天际一般。 他这般以太极之力,引开敌人内力。然后再行发力,实在是内家武学之中精奥之极处,若非五散人日夜教导,断然无此功劳,旁观众人之中,不乏武学深湛之士。眼见他这一掌出袭,漩涡飞舞,实在柔到了极处,而一掌打出,如石破天惊,刚柔相济,不由得都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东巴只觉得这一掌如棉似絮。似乎并无甚威力,但一经着身,身躯却忍不住一歪,几乎便要跌倒,当即他迈出右腿,向后退了半步,想要抵消这一掌之功,却不料这一退之后,只觉得对方掌力绵绵密密,势不可挡。便如同一股飓风一般将他缠绕其间,情不自禁的左腿也向后一迈,双步交替,一连退出了七八步,却还感觉到似乎余劲未消。腿膝一麻,便要摔倒,急忙双膝微屈,定住了身形,却已满脸胀得通红,狼狈万状。 他这一下大为惊奇,几乎怀疑对方使出的是妖法邪术,当即伸出一指,急刺如电,劈手向齐御风刺去。 齐御风遥遥见他指如寒星,如电石火光般向自己袭来,抬手一把从背后擎出长白剑,心使臂、臂使指、指使剑、在月光下一道光华闪耀,剑气凛然,一道青光如离弦之箭,疾射如电。 他习练九阳神功,此时已有所心得,再加上他紫霞神功内蕴深厚,此时这道剑光激发出来,当真有形有质,摄人眼目心魄,加上杀气弥漫肆意,观着无不心惊胆战。 东巴本来想要上前一跃,一指头点中他的要穴,就此将他毙命,但眼见这一道青光射来,却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就此一跃而退,直扑三丈开外,才就此站定。 众人定眼观瞧,只见月色之下,齐御风手持长剑,青芒隐隐,流光闪耀,而东巴却手持一根手指,低头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有眼目伶俐的,登时看出,东巴手指之上,却缓缓滴下了一滴鲜血。 齐御风喘息片刻,定眼望去,冷笑道:“我还道你一个天竺和尚,为什么好端端的跑到中土来撒野,却原来是我那个手下败将,蛊惑你来的。怎么样,你这一阳指功夫,使出来的滋味如何?” 东巴身形原本一动不动,静如塑像,听到这话却微微一颤,只见他尚未开口说话,一截手指却悄然无声,滑落在地。 群匪本来稀里糊涂,都是贪图了东巴大笔赏银,再多加是亡命之徒,才来黑风寨行险,此时听到东巴居然是受了传他“一阳指”功夫的人的蛊惑,不由得群情耸动,心道这“一阳指”神功,乃是大理段家不传之秘,怎么刚才这大和尚使的,却是这门神功? 跟这盖世绝学相比,自己领了这些许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当即众人不由得都心生怨怼,默然无声的看着东巴,觉得这一次的买卖做得甚是亏本。 东巴叹一口气,低头捡起断指头,摇头道:“从此这一指功力不复纯矣。”他抬手将断指接在远处,一偏头,咬下一块衣领,缠绕其上,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凝视着齐御风半晌,说道:“二百年多前,有人名孤独求败,自号剑魔,在中土之地,以一口神剑天下无敌,遂往西去,到我天竺国,败尽全国力士尊者,无一敌手,遂飘然而去。” “当适时,他一口长剑锋芒闪烁,剑气锋芒所致,隔空激发,远可及三丈开外,人皆以为神,看来你便是他的传人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蓦然一呆,心说这独孤求败还去过印度? 当即他心道,自己这剑芒功夫,虽然是从《长白剑经》中自然而然的参悟而来,但自己学了独孤九剑,也算是独孤九剑的半个传人,当即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独孤前辈的传人。” 东巴点了点头,说道:“既见得剑芒,此行无憾,和尚心服口服,先前鲁莽无礼。还望居士海涵。” 他对着齐御风拜了一拜,又对着史家人双手合十,鞠躬行礼,随后一转身,便要飘然而去。 齐御风怔了一怔。心说这人虽然有些凶恶狡猾,脑子也不是很清楚,但还算是个人物,只可惜双方是敌非友,却是不能相交,他望着对方背影。感慨两声,突然道:“喂,你还没说清楚,你这‘一阳指’功夫,是不是段子羽传给你的?” 东巴转过头来,点头道:“不错。我做客吐番大轮寺之时,结识了这一位姓段的施主,他武功高明,与我相交数日,指点了我不少迷径,生平疑义,颇有所解。此等深恩厚德,无敢或忘。” 齐御风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位段施主究竟是什么人?” 东巴道:“他是大轮寺主持的座上之宾,其余我却不知。” 齐御风道:“就是他跟你说的,这贺兰山是你们黑教发源之地,佛祖诞生之所了?” 东巴正色道:“不错,段施主生于妙香佛国,得赞陀崛多衣钵教诲,对佛理、佛史颇有研究,老僧有所不及。” 齐御风曾经听段思邪等人说过。大理一向崇佛,与西藏一样修的都是密宗佛法,甚至历代皇帝,都有不少出家为僧之人,所谓“叶榆三百六十寺。寺寺半夜皆鸣钟”一句,便是形容当年大理佛教之昌盛了。 这段子羽知道一些佛门典故,倒也不足为奇。 齐御风当即道:“然后你就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东巴道:“这个自然。” 齐御风摇头道:“据我所知,你们黑教的圣山好像叫什么冈底斯山,位于念青唐古拉山脉,你回去查查。这座山贯通东西,乃是现在中华打仗的必经要道,你觉得就算你夺了这山,能挡得住千军万马来回奔沓么?段子羽现在野心膨胀,与吐番合作,想要图霸中土,他只不过是想借你之力,为他扫平敌人罢了。” 东巴将信将疑,膛目结舌,正当此时,突然一声笑道:“不错,啊弥陀佛,黑教立身之本,远在西方,你却向东寻来,无异于缘木求鱼,可笑可笑。”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是彭莹玉终于苏醒了过来,正站在他身后,拱手而谈,只是他现在一头长发,俗家打扮,并非昔日和尚装扮,如此作为,倒是显得不伦不类,有些好笑。 东巴抬首道:“你是何人?” 彭莹玉道:“老衲彭莹玉。” 东巴微微惊诧道:“你便是弥勒化身之佛?”彭莹玉起义之际,自号彭祖,立弥勒教派,世人皆以弥勒老祖相称,这等做法,在西域之人眼中,无疑于活佛降世,在人间有极大地位。 而一般活佛,虽然是前代高僧应化,不过也是普通僧人,也会退转犯错,而这弥勒佛化身,地位自然大大不同。 彭莹玉道:“我即我,并非弥勒。” 东巴面色犹疑不定,开口道:“还请高僧明示,我苯教立身之本,究竟是在何处?” 彭莹玉微微一笑,从身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冲东巴一展,却见里面空无一物,随后他收起布袋,用绳子系上,却又一次鼓鼓囊囊,好似装满了东西一般。 东巴登时大为惊奇,他直着眼睛看了半天,却也无所领悟,当即摇头道:“小僧不解,还请高僧细说端详。” 彭莹玉提起布袋,摇头不语,径直向后走去。 东巴苦思半晌,终究无解,当即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说道:“如此小僧告辞,这些俗物,算是以酬叨扰之罪。”他一挥手,门下十几名僧人解下背囊,丢在地上,放在一堆,就此离去。 那身边其他三山五岳的人物,见到头面人物离开,也只能含恨而去,心道这一次得罪了黑风寨与明教,回去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齐御风惊奇的看着彭莹玉,问道:“你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 彭莹玉做莫测高深之状,笑道:“行走江湖,若没有两个戏法傍身,岂不是等于没了吃饭的饭碗。” 齐御风道:“我明明看见你从那布袋里拿出东西,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彭莹玉哈哈笑道:“说不得那里有都是戏法,你若是想学,去找他去,可莫拆穿了我的老底。” 齐御风心道。说不得在后世创下衡山一脉,便是以走江湖变戏法为生,这点小伎俩,对他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 正当此时。那老妪领着一干人上前拜见,道:“老妇人拜见彭天王,齐少侠。今次多谢二位援手之德……” 彭莹玉连忙阻止了他道:“莫说,莫说,我与尊夫有同门之谊,这些小事。算得了什么?” 齐御风心中腹诽,心道你不过是来睡了一觉,最后出面变了个戏法,所有战仗,还不是我打下来的。 彭莹玉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你这山上机关重重。虎豹上千,况且有三千军马,怎么却被人轻易的上了山来?” 史婆婆道:“唉,还不是家门不幸,出了变故,本来我在雪山凌霄城安度晚年,听说了此事。急忙忙赶来,却还是着了这些人的道,此事不提也罢。”说着他转头看向齐御风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哪一位的高徒,武功当真出神入化,只怕咱们这些老骨头,也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彭莹玉笑道:“这是我们五散人新教出来的徒弟,你看怎么样?” 史婆婆啐道:“你胡吹大气,这少年武功纯属道家一脉,并非佛道兼通,剑术更是出神入化。你们五个人合在一起,也未必能挡住他的一剑。” 彭莹玉哈哈一笑,也不以为意,道:“本来我拳脚内功比他强上一些,不过他要是使出剑来。就比我强上半筹了。” 史婆婆摇头道:“我看未必,他这降龙十八掌,已经有昔日史火龙大半的火候,我看你未必抵挡得住。” 彭莹玉笑容顿敛,惊讶的看着齐御风道:“你还会降龙十八掌?” 齐御风苦着脸道:“就会七招,其余十一掌,师傅都没传。” 彭莹玉脸色肃然道:“会得七招,也可行遍天下了。” 史婆婆惊讶道:“你可是张三丰张真人新传的弟子?” 齐御风摇头道:“不是,不是……” 史婆婆又道:“那便是贵教教主张无忌的徒弟了?没想到他隐居才几年,徒弟武功居然都这般高明了。” 齐御风赶紧再一次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师傅虽然是个道人,但却不是张真人,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史婆婆笑道:“如若你真是张真人的徒弟,或者张教主的弟子,这辈分可就乱了。如此正好,我们还能仗着年纪,高上你一筹。” 齐御风听到这话,知道她要倚老卖老,当即鞠躬行礼道:“拜见史婆婆。” 史婆婆摇头道:“今天是我们该拜见你才对,若没你今日援手,咱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彭莹玉道:“咱们别干站着说话,还是进去堂中,给我碗水喝,你这玉露梨花,可当真厉害得可以。”他此时虽然得以从迷阵中解脱,头脑之中却还是有些迷惑,当即便想喝一碗水,清醒过来。 史婆婆叹息道:“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破解了。香儿,你去给你彭爷爷打一碗清水;风儿,你去燕子梁驻军之所看看,看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到底死了多少,中了毒没有;云儿,你带领家丁,去山里看看,咱们的虎豹,到底死了多少,是否中了迷药毒药;雷儿,检查四下阵法,看咱们的蘑菇、剑兰到底还在是不在;电儿,检查门户内的机关暗道,各处房舍破坏之处,务必记录清楚明白。”她如此安排下去,诸人无不遵从,当即一干人各自散去。 彭莹玉道:“你那些蘑菇都在,冰剑兰被人拔了几颗,也无大碍,不过对手此次对你如此熟悉,却是怎么一回事?” 他先前见史婆婆吞吞吐吐,不肯详说,便知道她要驱散了众人,才能明诉。 史婆婆听到这话,叹息了一声道:“我史家绵延百年,自襄阳一战,虽然历次蒙元围剿,却也不曾伤筋动骨,这一次,却险遭奇祸,却都是因为自家而起,当真是作孽。” 彭莹玉来的稍晚,不明其意,当即道:“怎么,是史家出了叛徒,这人是谁?” 史婆婆转过头去,看着齐御风道:“齐少侠,你已经猜得到吧?” 齐御风微微一思忖,点头道:“是段子羽。” 彭莹玉道:“这人不是姓段……是了,是丐帮帮主,史红石?他嫁得那人,就是段子羽了。”这几日他忙着练兵安顿,虽然阿盖将这一行所遭遇之事,对他已经明言,但他一心只扑在如何攻城略地上面,却也无暇他顾 史婆婆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史家丫头,虽然自她祖爷爷一辈,就与我等早已分家,混迹中原,可是一直却也没断了联系,我等祖宗,当年都是神雕侠杨过所辖部属,可万万没料到她父亲一身正气,论到她来,却被大理段氏,那种家风不正、满堂负心寡义之徒给勾引的五迷三道,居然联络吐番、天竺,想要夺我的这份产业。”她说到最后,几乎要咬牙切齿,狠狠的诅咒起段家来。 彭莹玉咳咳两声,正色道:“切莫这么说,那段功也算不错,还是冷谦的徒弟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评说错怨千花落 史婆婆听到了这话,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那段功也不是什么好鸟,他既然有了高夫人这等贤惠的妻子,为何又要娶甚么元朝的郡主,弄的身死国灭,大好的祖宗基业,从此毁于一旦,当真糊涂的可以。” 彭莹玉又摇头道:“史夫人,你这话可就不太对了,咱们张教主,可不也是娶了元朝的郡主娘娘,难道他就算不的英雄好汉了?” 史婆婆眼睛一立,道:“张无忌若不是娶了那个什么赵敏郡主,又怎么会把大好局面却之不顾,去隐什么居,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杨逍,倘若由他当皇帝,咱们明教上上下下,万众一心,早就将元人驱逐出去了!” 随后她叹口气道:“高夫人那首《玉娇枝》,‘好难禁,将军一去无度,身与影立,影与身独。盼归来,只恐乐极生悲,冤鬼哭’,你听听,这词做得多好。段功这样样刚愎自用又迂腐颟顸的男人,能得这样有情有义的才女为妻,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他还不知足,又去娶什么阿盖郡主那种蒙元美女,才导致他糊里糊涂的死在了梁王手上,当真是活该。” “所为红颜祸水,便是如此了。” 彭莹玉摇头道:“非也,非也,夫人此言大谬不然,应该说他段功娶了两位有情有义的才女为是,眼下阿盖郡主与段家少主段宝就在我等营寨之中,你再说这话,须怪不得老僧生气了。” 史婆婆听到这话,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你生气有个屁用。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爱听便听,不听就滚出这黑风寨,你当老娘稀罕你么?”她与彭莹玉等人同辈相交,说话自来毫无忌惮。当是想说便说,也不怕他生气。 彭莹玉正色道:“阿盖郡主与高夫人姐妹情深,这一次侥幸带着段家的血脉逃出求援,也是历尽磨难,九死一生,若非齐小友救援。早已死在元兵铁蹄之下,此等高德厚义,古今罕有,也算是一位奇女子了,你这样说话,可真是有些冤枉了她。” 史婆婆微微一怔。随后一点龙头拐杖,笑道:“居然有这等事,高夫人居然如此信任她?好,不说就不说,难得故人相见,你还不许我发发牢骚?” 彭莹玉笑道:“我看史法王若非终日听了你的牢骚,那杨过大侠所传下的武功。便早已能练得到绝顶境界,不亚现下的武当五侠了。” 原来史家一脉在宋朝时候原本是凉州一地的汉民,史家五兄弟俱是一介莽夫,徒有蛮力和驯兽技能,对于武功并不算是擅长。 后来五兄弟之中的老三史叔刚在无意之中,从山中得异人传功,学得了潜藏调理,修养生息的内功之法,又兼自虎豹狮象猴的身上,领悟了象形拳术。他回家之后,将这些功夫转授兄弟,五人野兽越养越多,武功也越来越强。万兽山庄的名头才渐渐扬于江湖。 后来五兄弟与“神雕侠”杨过在晋南相会,五人对他武功卓绝。侠义心肠拜服得五体投地,与他并肩共拒强敌,同解襄阳之围,杨过隐居之前,便择其武功精要,传授给了史家一些。 史家传到今日,已经有一百余年,向来与杨过后人交好,互通生息,所以当年史火龙被成昆打死,才有了黄衫女子,为他仗义出头,平复丐帮之乱一举。 史婆婆冲他瞪了瞪眼睛,但终究对救命之恩,不能忘怀,当即道:“彭和尚,你这次来黑风寨,可是要寻我侄儿史云豹?咱们先进屋去,我叫香儿给两位奉茶。” 彭莹玉笑道:“且不忙,咱们看看这位东巴神僧,倒是留下了什么玩意儿。” 他看那些僧人留下的袋子,足有一大箱子,唯恐那袋子上有毒,当即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随手划去,只听得“嘶”一声响,那袋子划开,顿时一阵光芒闪耀、只见袋子里面五彩斑斓,却尽是白玉翡翠,珠宝玛瑙,另外还有硕大的金元宝,从中滑落而出,叮当有声,金晃晃的,当真让人心慌。 彭莹玉与史婆婆登时都为之一呆,对视一眼,看彼此都有惊讶之意,都惘然不解,真不知道这位天竺僧人,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 三人之中,只有齐御风在长白山见惯了珍珠翡翠,就连用成吨珠宝压死人的场面都曾有过,是以毫不动心,只是默然不语。 隔了良久,史婆婆才沉声道:“不错,这山上缺兵少马,花费不糜,这笔银钱正有用处。” 彭莹玉摇头道:“这分明是咱们爷俩儿替你打退了敌人赚下的,要归我们山寨所有。” 史婆婆奇怪道:“你又有什么山寨了,不是去辅佐朱元璋了么?咱们做惯了不要钱的买卖,你可是明教散人,不能跟我们这些惯匪争利。” 彭莹玉叹息一声道:“此事不说也罢,二一添作五如何?” 史婆婆笑道:“没想到你这等高人,也对这黄白之物上心,咱们雪山再缺银两,也不少这几千两银子,如此便给你罢,不过你可要小心,这天竺僧人,端的不是什么好角色,可别中了他什么诡计。” 彭莹玉摇头道:“天下使毒的大家就在身边,我又怕什么诡计了,咱们且进歇歇脚,待我与你详谈。眼下我有一桩好买卖,却不知你愿不愿意入伙?” 史婆婆笑道:“人过了七老八十,怎么却市侩起来,你看这位齐少侠面对黄金白银,却丝毫不动声色,那才是大丈夫所为。“ 当即三人进屋落座,齐御风却见这房中布置的甚为精致,遍布书卷,却是一间书房,心想他们一直护卫着此地,不让东巴等人近前,想来定然有什么秘密,但却让二人随随便便就走了进来。看来这史家对彭莹玉,当真没有一丝防范之心。 彭莹玉刚一坐下,就看见那名唤香儿的女子端过一壶茶水,当即接过,饮了两口。稍稍一晃脑袋,这才脑筋为之一清,思路明晰了些,开口道:”你这黑风寨,贯通东西,实属要道。如今我再送你一座坚城如何?“ 史婆婆笑道:”和尚也忒胡吹大气,你自己打了一辈子仗,还不是为人做嫁,自己有过城池么?“ 彭莹玉摇头道:”这次却不相同,我们五散人现下联手,准备在西北经营一方。有我等作保,何愁天下不破。“ 史婆婆听到这话,眼中不禁泛出一阵神异的光彩,她素知五散人之中,武能安邦、文能定国,都是罕有大才之人,只是一直来回奔走。素有公心,从不为私利打算,这才没有得国称雄,如果他们五人当真携手抗元,却也未必不能成事。 当即她开口道:”那你现在有多少兵马,想要攻打那座城池?咱们虽然素来独踞一方,但与明教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也算是友军,可是西北荒凉,又得提防着吐蕃,可也没多少人手可供调遣。“ 彭莹玉沉吟半晌。道:”你看武威如何?“ 史婆婆眼眉一挑,摇头道:”武威城高墙厚,兵精粮足,人马足有上万,他们倘若过来伐我。这黑风寨仗着林木茂盛、山势崎岖,到也可抵挡一二,若是下得了山,失去地利,只怕……有心无力吧?“ 她久在西北居住,对这武威城也打过不少次主意,只是碍于人马稀少,黑风寨在此,又有守御昆仑山总坛门户与防备西北外夷入侵之责,再加上武威乃是高昌回鹘旧地,前任高昌王篯吉乃太子詹事,当朝一品御史大夫,极受皇帝宠爱,武威颇受元廷重视,以从来未曾敢去过。 彭莹玉笑道:”黑风寨足有三千精兵,若是有我领兵,武威垂手可得,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些。” 史婆婆鼻端“哼”了一声道:”那且不知,彭和尚现在有多少兵丁,多少马匹,都现在何处?“ 彭莹玉道:”我只有一腔孤勇,手下却是一个兵都没有,咱们这位山寨的大头领,却是齐兄弟,你且去问他。“ 史婆婆微微一怔,原她以为像齐御风这等人乃是高人之后,一口神剑天下尽得逍遥,却怎么还会统领兵马,盘踞一方,况且也未曾听说过西凉有那路豪匪胜过了黑风寨的名头,他这军马必定人手不多,这少年如此耐得住寂寞,实打实的经营自己的地盘,却也难得。 当即她抬起头问道:”齐少侠,你手下有多少兵马?“ 齐御风脸色微微一红,勉强吹着牛皮道:”我刚刚出山行走江湖,山寨草创,现在只有一千精兵。“ 史婆婆点头道:“那也难得了,齐少侠,你觉得如果要驱逐蒙元,恢复汉室,当如何行事?”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即道:“自然要兴兵讨伐,以堂堂之师,将其驱逐中原了。” 史婆婆微微颔首,以示同意,然后又道:“那么若是集齐武林高手,并肩杀其匪首,除了当今的蒙元皇帝和大臣,你看如何?” 齐御风摇摇头道:“此计不妥,蒙古人有几千万之众,咱们杀了一个皇帝,他们又可立一个皇帝,而且军阀混战,各自其主,如此不光劳苦不堪,易折损人手,对局势也没什么太大改观。” 史婆婆满意的笑道:“孩子头脑还算灵便,我甚喜欢,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可是强得多了。” 彭莹玉笑道:“如此咱们这就说定了?” 史婆婆瞪他一眼,道:“这山寨是我侄儿史云豹的地盘,我不过随便说说,怎么能算数?一切还得等他出门回来,再行商议,不过武威一城,元兵盘踞已久,咱们就算打得下,能守得住么?” 彭莹玉道:“这个山人自有妙计,不劳夫人挂怀。” 史婆婆顿了一顿,摇头道:“我年纪大了,不管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了,不过武威高昌一脉若能打通,咱们与昆仑山总坛便可交通来往,倒是方便了许多。” 彭莹玉道:“而且从此除了防患吐蕃蠢蠢欲动之外,西北便再无后顾之忧,你在雪山养老。也可安心矣。” 史婆婆神色不定,接连沉吟,瞬息之间,对于这一仗的全局变化,便想出了不少后手。最后叹息道:“可惜齐少侠的人马还是终究少了些,否则你与史云豹联手,这西北何愁不靖。” 彭莹玉笑道:“不错,我们这山寨却是小了点,所以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务必答应下来。” 史婆婆微微笑道:“既然是不情之请。老婆子就不答应啦,你能怎么样?” 彭莹玉抿了一口茶水,瞪眼望着史婆婆道:“说是不情之请,不过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得真了?我是给你送大礼来啦。” 史婆婆取笑道:“你穷的叮当乱响,个把银子都被你看在眼里。都要与我相争,还能送什么大礼?” 彭莹玉坐定,缓缓道:“半月之后,我当攻下黑水城,只是我的兵少,到时候城中混乱,难以约束。还望我传来消息之后,黑风寨能施以援手,协助整顿城防,驻扎在黑水城一部兵马,到时候城中所有粮草辎重,兵器财货,咱们都一人一半如何?” 史婆婆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意动,几乎要当场就要拍板答应了下来,可她微微一转念。又奇怪道:“你那山寨,到底在何处?” 彭莹玉大大咧咧笑道:“就在黄河边上,黑石岭赤脊山盘蛇寨,离黑水城不过三百里之遥。” 史婆婆想了半天,摇头道:“这地方没听说过。多半是你杜撰出来的,可是那黑水城虽小,远不如武威,却也是你一千兵马就能拿下来的?” 此时她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齐御风的兵马多半虚有其表,是聚集流民,新近成军,想要借她的兵力,一举拿下黑水城,然后依据事先言明的条件,不光占据了这一座城,还空得了一半资财。 当即他不禁暗暗对彭莹玉有些腹诽,心说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当真不小,居然说到我史家头上来了,想要我史家为你那个破山寨出力夺城? 彭莹玉见她不信,摇摇头笑道:“又不要你一兵一卒参战,等我破城之后,你再开拨进驻,以增威势,如此狐假虎威一次,你都不给我面子?” 史婆婆听到这话,嘿嘿一笑,放下心来,说道:“如此这点事情我倒是能做主,不过事先言明,你若打不下来,我这黑风寨军马可掉头就走,绝不帮你攻城。” 彭莹玉道:“倘若连这一座小城都攻不下,五散人又有何面目来见史夫人,到时候自然拍拍屁股,自行走人,今生永不上凌霄城去拜见夫人。” 史婆婆呵呵笑了两声,当即两人商议已定,便打开地图,沿路琢磨行军路线。 过一阵,史婆婆感叹一声道:“这元朝皇帝也忒不像话,在这西北荒漠之地,也广封连城,如此势力犬牙交错,若是从黑风寨向东出军到黑水城,一路处处关卡,也端的不好办。” 彭莹玉一笑道:“这个我等来时自然为夫人打探清楚了,只要按照这路线行军,便能避开元廷军马,当可无恙。” 史婆婆看他拿出一张地图,上面画着行军路线,山川水脉,就连何处取水造饭,何处有军马巡逻,何处有山水可以依托,都写的清清楚楚,不禁惊讶道:“彭和尚之能,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我等在西凉住了几十年,也没将这些鞑子的路数和这些山势水路摸得如此清楚。” 彭莹玉道:“这那里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此番我五散人一连探查了数月,杀了上百个鞑子逼问口供,才弄得到这一张地图,可莫把功劳全揽在我身上。” 史婆婆道:“可是这有几处地方,却怎么在敌人驻扎之内行走,不是险得很么?” 彭莹玉一搭眼望过去,便摇头道:“那几处军马,不过地方豪酋而已,有什么用,你不抄了他家,他便已经算是他幸运了。” 当即史婆婆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很好,等我侄儿回来,我一并与你们和他相商。” 彭莹玉道:“黑水之事定了,那武威呢,你可莫只做一眼看见就能赚钱的生意,这稍有风险的,便不做了?” 史婆婆看了齐御风一眼,道:“这山寨本来就是史云豹一手打下来的,他体贴我这个长辈,容我当一阵子家,已是难得,难道我还能把他兵马全押出去不成?不过你要我现在答应,也不是不行,我却有个条件。” 彭莹玉眼神在她和齐御风交错一下,问道:“什么条件?” 史婆婆抿了一口茶水,突然换上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看着齐御风道:“孩子,你今年多大年纪,婚配了没有?” 齐御风一听,再看看那立在旁边,如明珠美玉、乖巧可爱的什么”香儿“,便知道她心中所打的是什么主意,便点点头道:“在下已经心有所属,定下了婚约,虽然尚未婚配,却也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羌女如花看不足 史婆婆叹一口气,听起来甚为可惜道:“可惜,若是你能与香儿成亲,我替我孙女婿做这一回主,到也无可无不可,可是你若有了婚配,我却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那“香儿”听到这话,陡然满脸通红,一低头,便匆匆走出了房门,连眼都没敢抬上一眼。 史婆婆看着她离去背影,摇头道:“这孩子在山中长大,也忒的没有见识,遇见个年少有为的少年英侠,就把她迷成了这样。你也是,小小年纪,定什么亲呐……” 齐御风苦笑不答,一边彭莹玉却还是不甘心道:“老夫人,除了这个条件,还能不能换一个,实不相瞒,咱们这位齐少侠,就在山寨之中,都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天天拈酸吃醋,寻死觅活的呢,你却敢打他的注意?” 史婆婆傲然道:“别人家的女子,怎么能及得上我家香儿,她虽然见人就脸红,不会说话,可是文字武功,那一样不是上上之选?” 彭莹玉道:”那你也得两情相悦才行,你这把年纪了,怎么刚见了一面,就提定亲的事?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史婆婆不以为然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是不强扭怎么会有瓜,咱们地处西凉,本来就难以见到中原的俊彦之士,我若是不操心这些,将来史家没人帮衬,那怎么办?” 两人这一见面,就斗口不已,当即说道儿女,老太太更是信口开河,满言怨怼,丝毫不顾及一边神色尴尬的齐御风。 彭莹玉也上了倔劲。道:“你莫胡吹大气,小风那未婚妻我虽然没有见到,想来也是必然也是上上之选,就说咱们山寨中那三位姑娘,家势门第。也不于逊你。” 史婆婆道:“呦,天下有那么多好女子呢,你说说看,怎么却不逊我家香儿了?” 彭莹玉道:“第一位,乃是你先前赞颂的高夫人所生长女,大理段家之后。逊你史家么?” 史婆婆笑道:“原来段家长女也爱上了咱们这位少年,当真有眼光。” 彭莹玉继续道:“第二位,乃是晋商曹三多之女,这曹三多富可敌国,当年在西北也有商队马帮来往,你可曾听说过?” 史婆婆沉寂半晌。点头道:“确实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怎么,他也遭了难了,当了土匪?” 彭莹玉点了点头道:“不错,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去年在晋地好一番大战,覆巢之下,却焉能有完卵?” 齐御风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动。心道那日曹采萧偷偷对自己说他父亲能联络晋商,为反元出钱出力,当是自己还是当作一个笑话,听了便罢,没想到人家当真有此大能,就连史婆婆都听说过他的名头。 再一想,又不觉好笑,心道曹三多此时每日浑浑噩噩,兴高采烈的给自己做帐房先生,自以为身份无人知晓。却不料早已被彭莹玉等人悉数得知,只是不说破罢了。 他想到这里,却突然醒悟,心说你这两个老不正经,谈论这些东西。居然一点都不避讳自己这个当事人,明教尽是这等八卦男女,怪不得当年灭绝师太如此痛恨明教,被范遥逼得只能跳塔自尽…… 当即他神色尴尬,再也挂不住面子,便道:“咳,我先出去走走……” 两人正事说完,聊兴正浓,当即含笑看他出门而去,也不阻拦。 史婆婆问道:“那第三个姑娘,却又是谁?” 彭莹玉见齐御风开门走远,却也不放心,当即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龙”字,抬头对着史婆婆一笑。 史婆婆微微思索了一下,惊讶道:“是她?” 继而她望了望门口,低声道:“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先前说,自己是独孤求败的后裔,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独孤求败,那又是谁?” 彭莹玉摇头道:“这个我们也是当真看不出来,他武功路数,有时与华山派大有同宗同源之感,可有些时候却大相径庭,咱们五散人看他练剑,那也只能是看得眼花缭乱,浑然不解,就算明白了他这一剑如何巧妙,下一剑却有截然不同,听他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以待张真人那样的高人破解了。” 史婆婆道:“我看这少年,武功路数,说不定就是张三丰那老道,近年又新创了什么武功,暗中传下来的弟子,只不过他们心照不宣罢了,否则这天下,谁人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彭莹玉哑然失笑道:“所以你一开始就迫不及待,想要与武当派这枚暗子,结为秦晋之好?” 史婆婆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感慨道:“这孩子武功甚好,人也不骄狂,可是跟你们先前的张教主一样,都是命犯桃花,脱不了这个劫难,将来有他受的,我可不叫我们香儿,去受这份罪过。” 彭莹玉摇头道:“非也,非也,想当年峨嵋派周芷若掌门与赵敏郡主斗得何等厉害,虽然咱们的张教主,可谓能者无所不能,使‘乾坤大挪移’功夫,不断调处,可这些年却也未能料理得了这二位,忙得焦头烂额。可咱们这位齐少侠,却混若无事,每日面对着三位深情款款,却只顾自己奔忙大事,无论练功习武,喝酒练兵丝毫不耽误,可堪人杰也。” 他言谈之中,似乎也对张无忌当年处理私人感情之事,颇有些不以为然。 史婆婆听到这话,当即点点头道:“不错,这等人才做得大事,依你所见,他那个什么婚约,是不是真的?” 彭莹玉沉吟了半天,伸手挠了挠他长长的眉毛,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打不定注意,如此半晌,才摇头道:“这个我却也不知。” 一边齐御风走出门外,心中哭笑不得。心道自己这一次当真莫名其妙,怎么到处都能遇见年纪相仿的少女?而且一路而来,这是要被多少人收为女婿了? 只不过他对曲非烟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说什么也不肯负了这苦命孩子。自然便也无所谓纠结,只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随他们胡乱猜疑去罢了,自己一颗心皎如日月,光明朗照无私,也就是了。 当即他正信步在园中走去。也不出院门,但见月色之下,在这三月时节,西北苦寒之地,这山庄之内,碧瓦飞甍、雕梁画栋、飞檐翘脊、古色古香。而四下却是草木青翠、繁花似锦,风物美观之极,真不知是如何生长出来的。 只是远远处熙熙攘攘,吵闹非凡,有火舌乱吐,显然是那些武林人士,走的不心甘情愿。故意纵火而为。 而此时大队的家丁仆人被救醒,正忙着救援,好在山上水源充足,各人忙中有序,是以倒也无多大祸患,只是几座先前被点燃的老宅,火头燃烧的时候长了,渐渐梁折瓦崩,化为灰烬,已经是救援不及。众人只能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一边合力阻断火路,不使其他殿堂房舍遭受蔓延。 齐御风先前见那林中机关重重,也怕这庄内再有什么机关,而且见那厢并无大碍。便也不上前帮忙,只是在院中规规矩矩站着,闻得夜风之中,吹来一阵香甜之气,当真芳甘似蜜,不禁微微有醺醺然之感。 不过一刻,突然身后微微一声惊叫,“哎呀”一声,他回头一看,却是那位名为“香儿”的姑娘,正提着一桶水,茫然无措的站在他身后不远之处。 他回头一笑道:“可是我打扰了姑娘?” 那女子脸色通红,垂首酝酿了半天才道:“本来这里平时是没有人的,乍然看见这里站了个人,吓了我一跳。”她声音细声细气,如同蚊蝇一般,神情腼腆,一番话说的便如同对小猫说话一般,一番话说完,便已经是红晕满脸,如同火炭一般。 齐御风见她神色,登时便想起了西川双侠的女弟子习思思当年也是这个模样,心中感慨道:“却不知她后来命运如何,到底怎么样了。她先前如此对我,纵然以为我是叛徒,也不肯杀我,只是偷偷放我离去,而我却负了与她的约定,没去北京城见她,纵我一生,真不知还能不能履行那句诺言。” 他如此神思不属,那女子不禁微微好奇,抬着眼偷偷望他,目中皎洁如月,但一双眼睛乱转,圆圆溜溜,神色却如同窥测他人的小宠物一般。 好半天,她见齐御风一动不动,眼神发直,不禁试探着轻声问道:“你在想着什么吗?” 齐御风乍然惊醒,笑道:“啊……我只是想,山外面虽然也开冰解冻,但终究还是一片荒凉,怎么这地方却四季如春,鲜花盛开,如同换了一个世界一般,那又是什么道理?” 那女子道:“这个很简单呐,你看这地方四下都是高山,阻住了冷风,而这贺兰山地下有煤炭硫磺燃烧,千年不熄,地气特暖,我父亲又调理地脉,引了几道温泉在此汇集,是以阳春早临,百花先放。” 齐御风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受教了,我一生之中,倒是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他突然想起,苗人凤曾经说过,长白山的长春谷,据说也是四季如春,是否便跟这贺兰山上相同道理呢?可是长白山即不产煤炭,也无高峰遮挡之处,真不知那传说中的长春谷,到底存不存在。 那姑娘见他又一次沉吟不语,低头思索,心中却不禁大生好感,她自己生性腼腆,遇到生人,说话便是得停顿片刻,再说几句,一番话说来极为生疏,今日见这人说话也是吞吞吐吐,倒是与她有同病相怜之感。 当即隔了半晌,她见齐御风不出声,憋闷日久,不禁又吐一口气,问道:“你姓齐,叫什么名字?”可怜她一个大家闺秀,见到这种打死不吭声的家伙,也只能由自己出马,一连问了他两句。 齐御风点头道:“我叫齐御风,不知你……”他说道这里,心道还是切莫问得好,否则让人误会,那可纠缠不清。 当即他眼见这女子,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不忍再看,便随口道:“我去那边看看。” 那女子自己沉思半天,突然笑道:“我叫史香菱,哎呦,那边不能去。”她先前自己在内心中不断思索,到底能不能告诉这人自己的名字,是以齐御风后半段所说,丝毫没有听见,抬头一看,才发现齐御风已经径直朝角落中一处花坛走去,急忙叫了一声。 齐御风听着脚步,回头道:“怎么,这里还有什么玄机么?” 史香菱上前,指着一个奇大无比,黑黝黝的植物道:“小心,这个吃你。” 齐御风奇怪道:“难道这个不是种在花盆里的么?” 史香菱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抬手丢了过去,却只见那黑黝黝的东西受激,猛然张开大嘴,咔嚓一声,便将木棍吞了下去。 齐御风登时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事实,但听得空气之中,还隐隐传来动物咀嚼之声,不由得叹为观止,擦一把汗,摇头道:“当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 史香菱笑道:“其实这个也没那么吓人,不过它身上能散发出黏液、黏糊糊,臭烘烘的,要是碰到了,十天半月都清理不干净,那可就麻烦了,管教你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齐御风点点头道:“虽然杀不死人,但恶心死人,的确是最为可怕的,这个花叫做什么,食人花么?” 史香菱摇头道:“哪有那么吓人的名字,我们都叫它婆婆花,专门种在这里杀蚊虫用的。” 齐御风见到这等杀气腾腾的花朵,却取了这么温馨的一个名字,当即不由得为之愕然。 正当此时,突然房中大叫道:“御风,你且进来,我与夫人谈得妥当了,你来听听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晨起辞行动征铎 齐御风听到这话,循声望去,只见那边彭莹玉与史婆婆两人笑意盈盈,并肩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史香菱见到这两人看向自己,登时脸色一红,向一处花丛的阴影中后退而去,齐御风却大大咧咧向前行了几步,走到门前,躬身问道:“史婆婆,咱们是怎么说的?” 史婆婆笑道:“彭和尚欲将你抵押给黑风寨,做个副寨主,我们就协同你夺取武威,你看如何?” 齐御风听到如此不靠谱的建议,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摇头道:“这不太妥当吧?” 史婆婆又道:“可是你属下兵马远不及我们山寨,又想要二一添作五,平分武威,世上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齐御风凝思皱眉,心道:“若没了你黑风寨,就夺取不了武威了?我孤身一人杀进那城去,今天杀二十,明天杀十八,我就不信不闹他个人心惶惶,不攻自破。” 史婆婆见他沉吟,又道:“若是不想寄人篱下,为别人做嫁衣,倒也有个法子,你留一样聘礼,以为抵押,将来做了咱们黑风寨的女婿,我也好多史云豹这山寨上下的兄弟,有所交代,你看如何?” 齐御风见她旧事重提,心中有些不耐烦,摇头道:“在下事先已经言明,家中有未婚妻子相侯,实不敢做出这等有违人伦的事情来。” 史婆婆微微转过头去,冲着彭莹玉挤挤眼睛,示意他开口说话。但彭莹玉却摇了摇头,也微微转过头去。不去理她。 史婆婆一见这两人都是如此作势,不由得微愠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婚配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你自己能做的了主的,你父母现在何处,我找他们谈去。”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史婆婆,香菱文武全才,知书达雅,将来必定能找到合适的夫婿。你就别难为我啦。” 史婆婆道:“谁说一准是香菱,我史家共有七个孙女尚未出嫁呢,有你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又能过错过,你说说,那家姑娘是什么出身,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惦念?” 齐御风笑道:“在下的未婚妻子,乃是江南曲家之后。名唤曲非烟,跟随在下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虽无史家姑娘这般家史渊源、蕙质兰心、才貌双全。但我也曾听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句话。实在不敢承命。” 他口中说的客气,心中却想到。这史婆婆凶巴巴的,对待救命恩人也不热情。那史香菱虽然甚是美貌,算是大家闺秀。文采武功可能天下少有人及,但那却有何足为奇,无论她如何稀罕,我家非烟,自然胜她百倍。 史婆婆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摇头叹息道:“我史家又比曲家强到那里去了,无非一是辅佐神雕侠成事,一是东邪一脉之后,都是响当当的汉人子孙,崖山后裔,怎么好意思抢人家的女婿,看来事不谐矣。” 齐御风抬头看看彭莹玉,想从他面目之上,寻出点两人商谈的眉目,可是看他笑眯眯的,也不出声,却也不知如何。 史婆婆转头看着彭莹玉赞道:“果然不错,这小子能过得了情关,斩钉截铁,忠贞如一,看来比你们那张教主,是强得多啦。” 齐御风听到这话,赶忙谦逊道:“张教主力挽狂澜,中兴明教,在下何德何能,能与他相比。” 史婆婆皱眉道:“你在这里拍马屁,他也听不见,说那些劳什子干什么,我看中了你这小子,说你比他强,就是比他强,至少不会丢了江山大业,跑去什么海岛隐居。” 齐御风微微一怔,问向彭莹玉道:“张教主是去了海岛隐居么?”他心道这样一来,若是想寻他印证武功,可却是难了,这大海之上,星罗遍布,谁知道张无忌跑到了那个无名小岛之上。 而且他武功如此高明,又会使船弄帆,就算跑到了夏威夷,也未必不能,难道自己还能追到美国去不成?自己可没那个美国时间。 一边彭莹玉轻咳了一声,摇头道:“张教主近年神龙见不见尾,我却也摸不到他的痕迹,有人说他在北方大漠、也有人说他在辽东高丽国,咱们明教上上下下,无不惦念,但终究是无一人知道他的去处。” 齐御风听得大奇,心说这张无忌也忒不靠谱,他功成身退,跑到高丽去干什么,难道那什么日后朝鲜王国的被斩的一代王朝副君张成泽,就是他的后代? 正待他又要说话之际,史婆婆又道:“行啦,今日天色晚了,两位且暂且歇息下,咱们明日再谈罢。香儿,你带两位前去客房。” 那史香菱从花丛掩映中走出,红着脸蛋,正要声,突然门外闯进来一群黑衫男子,道:“老祖宗,我等救援来迟,还望赎罪。” 史婆婆看了看诸人,问道:“寨中可有什么损伤?” 那为一名黑衣汉子摇头道:“倒是没什么损伤,不过咱们水井中被下了迷药,一时可吃不成了。” 史婆婆点点头,叹息道:“这一次咱们着了人家的道了,也须怪不得你们,从今往后,须严加防护,每日更换口令,暂将护山阵法化为天一遁甲阵,每日变幻。” “云儿,你带领一部人马,连夜栽种冰剑兰花,遍布各山要道,不得有误。” 她如此随口吩咐下去,井井有条,众人当即一一上前听禀,躬身接令。 齐御风起初时候听她谦逊,还怀疑这史婆婆到底能否做主山寨,统领群雄,此时见她号施令,这山寨上下大小头目无不然一一凛遵,心中不由得腹诽道:“她原本能一言而决。却推三阻四,偏说什么做不了主。须得有个名头,原来却是想女婿想得疯了。” 当即她传令之后。那名头领又一次站出来道:“方才云少爷下山之时,看着一群人鬼鬼祟祟,停留在山上不走,咱们两厢合力,擒下了不少,现在就停留在门外。余者一哄而散,眼下正调集兵马野兽,到处搜寻,不知老祖宗你有什么安排?” 史婆婆柳眉到竖。叫道:“这一次这群鼠辈攻山,咱们黑风寨上上下下死了三十多条人命,这些人留着作甚,糟蹋粮食么,统统杀了,一个不留!” 那名汉子闻言,当即点头抱拳道:“是!” 他一眼说罢,只听得门外刀声起落,顷刻之间。便有数人惨呼之声,接连响起。 史婆婆停了片刻,微微一颦眉头,又摇头道:“慢着。我转念一想,还是留些俘虏吧,给他们服下软筋散。一个个捉过来,等明日我要审问。” 那汉子当即又点头。门外一阵肃然,顿时鸦雀无声。 齐御风见到这了老婆婆。令行禁止,属下无不遵从,当即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感佩之情,心说跟自己那乱哄哄的山寨一比,这黑风寨当真规矩严整、高明得太多了。 当即他与彭莹玉告辞离去,随着史香菱来到客房,等史香菱告辞离去,他尚未说话,彭莹玉便笑道:“小家伙,贵易交,富易妻,此乃人情乎,你史家姑娘如此美貌,对你也颇有倾心,怎么你却跟个木头一般,当头便拒绝了人家?” 齐御风正色道:“难道我还能见一个娶一个不成?” 彭莹玉叹息道:“若是我年轻上三十年,遇到这样的好事,可就没你这般好定力,非得立即还俗不可。” 齐御风笑道:“就算你年轻三十年,也是这般大肚子,大额头,也没人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主动嫁给你,你现下不是还俗了么,怎么没寻个人婆娘,将自己嫁出去?” 彭莹玉坐在床榻之上,正色道:“我虽然身在凡尘,但心中却敬拜菩萨,怎可同俗人相比。” 齐御风心中好笑,当即微微点头。 彭莹玉停了片刻,又叹息道:“你看咱们明教之中,自光明二使以下,又有几个人能成家立业,享受天伦之乐。若是天下太平,蒙元驱逐,或许我五散人还能……”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截住他话头道:“噤声!” 彭莹玉微微一错愕,问道:“怎么?”他内功深湛,便是蚊虫之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知道四下并无危险,便有些微微奇怪齐御风的行为。 齐御风正色道:“这等感慨的话,千万不要提,否则他日将有血光之灾,到时候悔之晚矣。” 彭莹玉见他面色郑重,不由得笑道:“什么血光之灾,我一个出家人,荤素不忌,又怕什么诅咒妖邪,哈……” 齐御风摇头道:“彭大师,千万不可妄言,你现在陷溺未深,及早回头,也还不算迟,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良言相劝,盼你不要见怪。” 彭莹玉听得他说的郑重,不由得有些好奇,忙问道:“什么话?” 齐御风神神秘秘的说道:“譬如什么‘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或者‘我年轻那会儿,邻村有个姑娘,当时与我……” “还有‘等待天下太平,我便金盆洗手,得享天年之乐’这种话,你在心中想想倒是无妨,可是千万别说出来,你若有什么亲近之人的画像、信笺,也别拿出来给人家看,否则七日之内,定遭血光之灾,此乃天命之灭世之言,万物的终结之语,无可阻挡,无可违逆,无可避免,此乃大灾变是也。” 彭莹玉听得这话,虽然不信,但看得齐御风神色郑重无比,眼神坚定,后脊梁骨不禁也一阵阵冷,忙问道:“那这话有什么规律可循?” 齐御风思索片刻道:“譬如你行将参加一场大战,就千万不要跟人家说什么:打完这场仗,我就要回老家如何如何。这等禁句说出之人,历来多死于非命,跟这样类似情景,也要谨记。万不可付诸笔端口中,乱说一气。” 彭莹玉狐疑的看了他半晌。却也点了点头,他这等乱世搏命的习武之人。一条性命都在刀口上打滚,最重口彩忌讳,当年紫衫龙王叛教,想夺谢逊手中的屠龙刀,谢逊呼喝她既然为“龙王”,名字犯了此“屠龙刀”的忌讳,若再恋战,与己不利。当即她便打了个寒噤,心思散乱。几乎当场败在谢逊的巧计之下。 当即他深思片刻,想到齐御风武学精深,他师傅必定也是学究天人之辈,这等事冥冥之中,似乎也有些道理,当即点了点头道:“我不说便是。” 齐御风见他这等大能也被自己糊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不觉好笑,当即仆人送来饭食,两人胡乱草草一饱。梳洗之后,便各自睡下。 齐御风躺在榻上,却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又问道:“那史婆婆到底怎么想的,她是否决定出兵?” 彭莹玉笑道:“本来这一次若是我前来,定然能说服她出兵相助。可偏偏遇到东巴率人攻山这等事,我却又抵挡不了。只能由你这神剑威,今番两件事凑在一起。倒也难缠。” 齐御风疑惑道:“那到底史婆婆是帮还是不帮?” 彭莹玉道:“这黑风寨与天地风雷四门,在西北一地唇齿相依,攻下武威对这山寨也有莫大的好处,本来自然要帮,可是史家看上了你,自然就要讨价还价一番了。” 齐御风摇头道:“这等军国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史家姑娘长的又不丑,难道寻不到夫婿了么?” 彭莹玉道:“史家人丁不兴,现在只有史云豹一脉香火旺盛,风云雷电四子,皆碌碌无为,远不如其父,而其余几个,皆是女子,眼看这威名赫赫的史家眼看就要泯然众人矣,史老太太怎么又能不心焦,你这送上门来的女婿,她焉有不收之理?” 齐御风听到这话,默然无声,半晌道:“就算她不帮忙,咱们便自去攻打武威便是,我不信凭借咱们的武功,区区一座城池,还杀不下来?” 次日起身,众人与史家各路豪杰相叙,众人听得齐御风大展神威,都甚为佩服,当即大排宴席,给二人接风,齐御风与彭莹玉参观众人驻地,见黑风寨兵强马壮,当真威风凛凛,也都齐声喝彩。 但一连盘恒了数日,那史云豹始终未曾归来,史婆婆也不开口,两人无奈之下,只能与黑风寨定下了接头暗号,告辞下山。 两人复行了一日,来到黑石岭赤脊山外,正经过一处峡谷之时,突然听得前面羽箭破空,呜呜声响,接着呐喊声中,厮杀响彻山谷。大石由峡谷之上,滚滚而下,卷起一路黄尘,一镖人马盔甲不整,向外奔逃。 齐御风登时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一员元朝的将军,慌慌张张,挥动手中长槊,喝令手下退后。 而那些手下官兵,却不听他的吩咐,哗然如退潮一般散开,向齐御风与彭莹玉的来路跑来,就算马儿负伤,也要步行直冲。 彭莹玉眼见这些官兵,正是数日以来盘旋在山寨周围的那一群,不由得精神抖擞,沉声道:“御风,咱们冲杀一阵!” 齐御风持起长剑,跳下马来,叫道:“好!” 两人奋然而起,冲入敌阵,长剑挥动,登时将那大将斩,跟着几名统兵的偏将也都被齐御风一剑刺死。 元兵群龙无,登时大乱。 这时元兵后退,从山谷冲出一队兵马,为一名青衣大汉,手持长枪,当先冲出,元兵当者辟易,无人敢撄其锋。只见那大汉长枪一抖,一进,一戳,进其锐,退其,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当真变化莫测,神化无穷。他每出一枪,登时便有一名元军被刺,倒撞下马。 众元兵惊呼连连,四下奔逃。彭莹玉等见这大汉威风凛凛,不禁赞叹道:“好一位英雄将军。” 那大汉率兵,与齐御风两人冲杀一阵,渐渐元兵溃败,人仰马翻,丢下无数辎重,那大汉横枪大声笑道:“可是彭天王与齐少侠回来了,今番来援,杨某感激不尽!” 齐御风笑道:“今日得见杨将军如此神威,当真厉害的紧,这却是什么枪法?” 杨渊海笑道:“杨家梨花枪法不过微末小技,怎堪与齐兄弟的神剑相比。” 齐御风摇头道:“看来马上打仗,还是枪法方便些,剑术始终不能及远。” 杨渊海道:“如此敌手甚众,咱们再冲杀一阵。”说罢他从身后接过一柄长枪随手丢了过去,齐御风随手接过,心中想起生平所学的枪法,略微摆弄两下,直觉得甚是合手,当即心中大喜。 那元兵虽然溃败,却也有数千之众,有人冲出山谷,集结在远方道路上,整顿兵马,不一会便集结了上千人之多,只见众元兵黑压压密布在一起,持枪立盾,聚成方阵,为一名偏将,面沉似水,如半截铁塔似的坐在马上,手中马槊挥动,兵士齐刷刷的前行,钢板般压了过来。 此时 天上日头正高,阳光照耀在如林如丘的枪尖盾牌之上,泛起阵阵寒光,众多盘蛇寨的兵丁见到对方如此威严整齐,不由得心中慌,齐御风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叹息,心道毕竟这些人训练不足,倘若有三五月尽心教习,杀过几个人,让这些手上见了血,又岂能如此。 而元兵虽然因为滚木垒石偷袭而溃败在先,但毕竟行操日久,久经战阵,这片刻之际,便能恢复如前。 盘蛇寨众人见到元兵这种声势,不由得心生胆怯,先前一股胜利的狂喜渐渐消退,慢慢不由自主的相互面面相窥,向后退去,一边杜百八站在队伍最后,大声挥舞鞭子,怒吼道:“不能退,不能退!”却也无济于事。 杨渊海叹息一声,看着齐御风,齐御风摇头道:“这也怪不得他们,咱们毕竟一盘散沙,未曾经历过什么阵仗。”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现在咱们三人,各守一方,只要能守住这个阵脚,敌兵自然溃乱。” 却见此时,元兵将领一声吆喝,兵士齐齐的喝了声,盾牌戳地,嚓的大响,屈膝半蹲,持枪待击,后排涌出排排弓箭手,错落有致,挽弓搭箭,嗖嗖声响中,箭羽已经纷纷而出。 齐御风一声大吼道:“谁敢射箭!”他奋力一掷长枪,化为一道长虹,登时将一名弓箭手射穿在地,只见那弓箭手钉在地上,身旁之人纷纷躲避,空出了好大一个圆圈,那人身上鲜血喷涌,高达半丈,眼看已是沾染了一大片黄土之地。 众兵丁见齐御风如此神勇,当即也都奋起勇武,向前冲去,不一刻便有数人翻身栽倒,身上箭羽密布,犹如刺猬一般。而大部分兵丁却运气不错,在齐御风、彭莹玉、杨渊海卫护之下,冲入元兵阵中,或五人一组、或七人一队,展开枪阵,陡然同声大喊,长矛攒刺而出,当者无不披靡。 齐御风持起长枪,攒刺如风,点崩截洗,片刻之中便杀了数十人。他放眼望去,见到那黑脸的元将犹站在队后指挥,口中不断吆喝,当即他心道,元兵重组,全赖此人,须得先杀了他。 他心念所致,催马上前,一声大喝,径直往他胸口扎去。 那元将蓦然一惊,却陡然从马背上翻滚而下,动作甚为灵巧,挥刀便要斩向齐御风的马蹄。 齐御风冷眼看去,却也不下马,接连长枪一挥,又将周围数人打下马去,接着见他攻来,只是向下一戳,那人只听得一阵劲风袭来,长枪便已经到了眼前,不由得一惊,当即顾不得砍马腿,挥刀就挡。 齐御风这一戳,原本就是虚招,只见他手腕微抖,向上一扬,登时刺中那人左胸,随手一挥,将他凌空挑起,那人身上飞溅出一股鲜血,在天空中划过了一道轨迹,便落在了几丈之外的黄土之上,惊起一阵黄尘,那人身躯四分五裂,眼看是活不成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客行荒野悲故乡 众元兵见主将受伤,不由得大为惊讶,齐御风这一挑,看似轻巧,可却足有千斤之力,当即众人杀红了眼睛,便有几人舍生上前,围住齐御风,枪刺刀砍,想要将他毙命与此。 齐御风虽深入敌群,却哪能将这几十人放在眼中,当即长枪舞动,只听得乒乓呛啷响声不绝,枪飞刀折,惊呼声不绝于耳,众元兵退后,有一人躲闪不及,被他长枪拦腰扫中,登时筋断骨折,鲜血狂喷的翻倒在地。 众元兵眼见他如此神勇,不敢再战,当即一声呐喊,从他两侧冲去,想要夺路而逃。 此时杨渊海所部,虽然力小胆怯,不善征战,但胜于人数围拢一起,群情壮胆,却也逐渐围攻了上来, 而一百弓箭手,也早已压住了阵脚,弯弓搭箭,远射近刺,死死的抗住元兵,不让元兵冲过一人。 元兵此时醒悟过来,知道势不能力敌,当即有人从跪倒在地,死命哀求,有人聚拢在一处,便寻思着向西逃窜而去。 齐御风等三人,如狼似虎,连杀百人,但见一缕黄尘,奔逃而去,不由得抬眼急追,身后杨渊海收拢兵卒,教投降的元兵解下腰带,脱下裤子,一个个趴在冰冷的大地之上。 齐御风与彭莹玉率领一部骑兵,不过二百余人,急追而去,前行不远,却见彭莹玉突然抬起手来,道:“停!” 齐御风猛然一停,差点撞到了彭莹玉的马上。忍不住问道:“彭大师,怎么了?” 彭莹玉抬眼望去,见前面两座山峰,唯独中间一条道路,当即笑道:“咱们且扎紧了队伍,勿使透风,徐徐而进!” 那些元兵一头冲进山前,想要冲过这山地,直奔无垠高原,但到了尽头。却猛然间听见咄咄的脚步声从山谷另外一侧传来。一个白袍的少年将军已经带着百余兵士从另外一侧走来。不急不缓,脚步之声却如踩到元兵胸口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再往前行,只见田再镖身后的山林中。兵士早就枪戟林立。弯弓搭箭。足有几百人之多,显然早已准备好了。 众元兵登时大惊失色,知道两边道路都是死路。又是了声喊。四散的想要攀山而逃。田再镖银枪一挥。喝令身后之人放箭。两路兵士齐齐挽弓向攀山的元兵射过去,一时间箭如雨下,攀山之人纷纷滚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山谷处呜呜声响,冷风阵阵,阳光透过鲜血照来,映在尸体之上,有一种冰冷的热。 田再镖催马前行,银枪轻挥,已经指在一名领路的元将的胸口,锋芒闪耀,那元将大惊失色道:“莫要杀我!” 田再镖大叫道:“弃械投降,可保活命!” 那元将保命要紧,嘶声喝道:“莫要抵抗,都放下兵刃,可保活命。” 众元兵听到这话,心中犹豫不觉,可是看着齐御风等人身形矫健,穿山越岭,如履平地,当即不由得也都打了个哆嗦,而就算攀上山去,也有数百兵丁在遥遥相望,想要逃脱,当真比登天还难,无奈之下,只能当啷一声,抛下手中兵刃,大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如此声响传播开来,众元兵群龙无,当即也放弃抵抗,纷纷抛下武器,举起双手,反身下山,一时间呛啷声不绝于耳,漫山遍野都是元兵地兵刃。 田再镖眼见大部人马已经均悉投降,当即点了点头,叫道:“一个个排好队,绑起来。” 当即众兵丁上前,将投降的元兵一一绑缚起来,串成一串,如同串糖葫芦一般,齐御风数了一数,居然足有五六百人之多。 正待此时,田再镖才过来见礼道:“寨主,这一次咱们可大胜了。” 齐御风笑道:“好,你与杨渊海统兵之能,当真令人赞叹。” 田再镖摇头道:“这都是杨将军神机妙算,我不过依计行事,调开了一些兵马,迂回盘旋,引诱他们行走这道路而已。” 齐御风放眼望去,只见他身后影影绰绰,遍布路途两侧,树林之中的那几百人马居然丝毫不动,不禁道:“这是……?” 田再镖哈哈一笑,附耳道:“眼下这边那还有什么人手,咱们兵卒都由杨将军率领,我这边不过百人,其余山上搭弓长箭的,都是老幼乡亲所携的机弩所为,另外山上的士卒,都是草人穿上衣服假扮的。” 齐御风听得大喜:“咱们都有弓弩了?” 田再镖笑道:“不过几十架,乃是明教漕运前天路过咱们山寨,特地运来的,杨将军见到这些弓弩,便设下了此计。” 齐御风赞道:“以不足千人之弱兵,大胜三千之阵,当真伟业矣。” 一行人纷纷下马,接连驱赶元兵向前,齐御风看见众人准备的绳索甚多,居然还有剩余,想来他们早就料到俘虏众多,不禁暗赞杨渊海用兵之妙。 那山寨中的近百名老幼,也背着弓弩,从山上各隐蔽之处走出,纷纷上前,协助兵卒管理元兵,齐御风看到那些不足十三四岁的孩子,居然也能上阵,吆喝不停,对元兵连踢带踹,他笑了一阵之后,不禁又是一声感慨。 田再镖知道他的心意,便道:“等我们攻下了黑水城,兵马一多,便不用如此行险了,其实此次也有段思邪等大侠掠阵,绝无损伤。” 齐御风惊讶道:“段大哥也来了,在那里呢?” 田再镖随手一指,齐御风抬头望去,只见段思邪等人却赶着一架牛车,载着一车的兵器货物,远远在山坡之上。 齐御风道:“这些假人做的甚为真实,险些连我都蒙骗过去了。那是谁的手笔?” 田再镖微微一笑,道:“这个……却是韩姑娘想出来的计谋,她领着几十名妇女,连夜搓绳扎草人,不过一夜,就做出了数百个,我起床的时候,看见门外黑压压的一片,当真还吓了一跳。” 齐御风惊讶道:“她怎么又这份能耐了,她又不是山寨领。那些妇女听她的?” 田再镖面色有些尴尬道:“韩姑娘做这些假人之前。并未与我等相商,至于那些妇女劳力,她是给了钱的,三钱银子一个假人。这主意也忒的合算。” 齐御风一听。登时觉得哭笑不得。心道这韩羽娘古怪精灵,也难为她居然有如此用心,做了一桩有用的事情。 当即两行人马并在一处。人人都是兴高采烈,虽然也有损伤之人,但如此战乱世界,人贱如蚁,况且夹持大胜之声,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 当即群兵卒聚集在一起,纷纷欢呼,仿佛如同过了一个盛大的节日一般,田再镖急忙命令各部约束,却也约束不过来,只能命令杜百八、茅老八等头领严加看管,以防元军生变。 齐御风与彭莹玉会面,见对方都没有什么损伤,都是大喜,又见杨渊海过来,不禁赞颂他用兵如神。杨渊海笑道:“自来用兵,不过埋伏、截粮、夜袭、水攻、火攻、无中生有,用擒故纵等几法而已,何有神乎。” 他曾在南疆用兵数十万,这等小小阵仗,不过手到擒来,是以并不为喜。 当即众人化为长队,缓缓转回山寨,寨中四散人、阿盖等人得知,纷纷从山寨中走出,上前迎接,夹道欢呼,声若轰雷。 众人无论男女老少,纷纷上前帮忙,规整盔甲、兵刃,踅摸着能用上的家什,一时全民皆匪。 当夜,众人聚在一堂,喝酒庆贺,齐御风与彭莹玉说明了这一次黑风寨之行的来由,当即说不得不由得撇嘴道:“这史夫人也忒的吝啬,她以为她不出兵,咱们就拿不下武威?也忒的看不起咱们五散人了。 ” 彭莹玉抿一口酒,笑道:“咱们若取武威,怎么还不得借道贺兰山?问上一问,总显得过得去。” 齐御风心中惊讶,心说若想攻下一个万人大城,何等艰难,怎么这两人说的便如同过家家一般? 正当此时,冷谦却突然道:“今日之胜,太过容易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蓦然一惊,杨渊海皱眉道:“怎么,敌人有三千骑兵,咱们擒下了不足一千,打死打散了两千,数目正好,不对么?” 冷谦默然无声,只是喝了口酒,摇了摇头,沉吟不语,一边周颠道:“你这厮,不该放的时候乱放,眼下该放屁的时候,你却偏偏不放。” 彭莹玉一手搭在桌面之上,轻轻敲击,眼神变幻,突然道:“这支人马乃是为了擒拿咱么而来,咱们杀了元朝的王爷大将,怎么只能有三千人马不疼不痒的追击过来,想来他们数日盘旋不定,只是为了看清咱们的路数,一旦探得了咱们具体人手,便要一直大队人马,前来动手?” 田再镖本来陪在末座,听到这话,蓦然起身道:“我现在就传下令去,召集兵马。” 一边说不得摇头道:“那也未必,他们这一路兵马,是被咱们追剿而下来,而敌方到底多少,却也未知。” 齐御风道:“咱们有那么多俘虏,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正当此时,突然门口一开,施秀闯了进来道:“大事不好,敌军尚有万人,远在三百里之外,如这三千兵马不胜,即日便到。” 众人听到这消息,都为之一惊,当即顾不得吃饭,都站起身,彭莹玉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施秀此时身上血迹斑斑,手中还攥着一柄带血的匕,他点头正色道:“当真,我一连问了十几个元兵头目,都是这么说的。” 这一言传出,众人不由得都大惊失色,齐御风道:“咱们只此千人,人困马乏,整队都得整上一天,眼下可如何是好?” 说不得道:“三百里,就算全是骑兵。怎么也要走上一天一夜,再加上今日逃跑的元兵来回交通,怎么也要三日才能到,眼下还不用着急。” 齐御风道:“可是就算不及,却又怎么与之相抗?” 彭莹玉沉吟半晌,抬头笑呵呵道:“那史婆婆有七个孙女,不如你快点都娶回来,咱们生他个千子万孙,都学成你这般的剑法,不就结了?” 齐御风苦着脸道:“就算眼下我想娶。却也来不及了罢?”他听到彭莹玉尚有心情打趣。便知道事有所转机,当即便也放下了一半心来。 杨渊海当即起身,向着彭莹玉、冷谦躬身拱手道:“事情如何安排,还请彭天王示下。” 彭莹玉摇头道:“你用兵之能。恐怕我也有所不及。山寨事务。由你一手承担,所有兵将,从今日起。皆由你上下节制,御风,你看可好?” 齐御风点头道:“这个自然,若是带兵打仗,主帅自然是杨二哥。” 杨渊海略一踌躇,当即点头称命,道:“如此我就与再镖前去招呼兵卒,营造机关埋伏。” 彭莹玉点了点头,道:“好,如此山寨防守之责,一力由杨将军承担。” 杨渊海正色道:“末将领命。”当即转头而出,身后田再镖看了齐御风一眼,齐御风也点点头,他便也随之而去。 彭莹玉又道:“眼下却有两条路,一条是向教中天地风雷借兵,一条是向黑风寨借兵。诸位……” 周颠道:“那还有什么说的,当然都要借,眼下漕运刚过,咱们尚有联络,冷谦,你写下书信,用鸽子传信,我去迎接,教他们赶来。” 冷谦道:“明日就有兵。” 众人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素知冷谦掌管天地风雷四门,除了不喜多言之外,也不说诳语,一向诚信,当即说不得便问道:“有多少?” 冷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面之上,原来他与漕运联络上之后,每日都互通声息,这一条信笺,便是今日新来的消息。 周颠掀开众人,上前看去,叫道:“才是天字门的三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点?” 一边彭莹玉脸色不定,犹豫了半晌,道:“天地风雷,以一当百,不少了,如此足够。”然后转过头去,叫道:“御风,我要协助城防,这一次咱们多多益善,你且去黑风寨借兵如何,如此危机,谅她也不能不援手?” 齐御风心中十分为难,实在不喜那史婆婆逼良为婿,但知道若非如此,他这山寨之中,千余百姓,非得死于元兵倒下不可,当即咬牙道:“好!” 众人计议方定,却听得门外咚咚声响,却是杨渊海命人敲起一个破锣来,此时入夜不深,众人也并未全都睡下,当即便纷纷走出窑洞,聚在大堂之外,听大人要有什么话说。 杨渊海见众人出得差不多了,回头看向彭莹玉道:“彭天王,你威望最重,还请你说下几句,以安民心。” 彭莹玉叹了一口气,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走上台来道:“诸位父老,听我一言。” 他话一出口,登时百姓静悄悄的,皆敬肃已待,足见他名望在平民之中的分量。 “我等皆苟且乱世,为求一温饱活命,今日我军得了大胜一仗,可喜可贺,可是元军猖獗,眼下左近却还有近万的贼军相伺,这座盘蛇寨,此时已遭遇大祸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议论纷纷,都惊诧莫名,心道这等万人前来,可如何抵挡是好? 彭莹玉又道:“不过眼下我等明教军马,不日便至,大军所至,所向披靡,还请父老乡亲要鼎力相助,有力出力,与我等共同驱逐元军,一切听从杨将军吩咐行事。” 他话一出口,登时百姓都叫道:”不错,咱们共同驱逐元军!还家园以安宁!” 彭莹玉望着众百姓欢呼雀跃,见一时间不能止歇,又道:“杨将军曾在南诏用兵,料事如神,弓马娴熟,乃是当今天下有名的将军,曾经以不到一万的兵马与数十万敌手相抗,大战吕阁关、夜袭古田寺、最终于七星关击溃敌军,将敌手打的溃不成军。狼狈而逃,这一次由他率领我等守城,我等必将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众百姓听说这“大战吕阁关”、“夜袭古田寺”、“七星关决战”这等只有评话里才有的故事,登时眼前一亮,看向杨渊海的目光都有所不同,他也不知杨渊海昔日打的并非元军,而是明教同道的明玉珍所部,当即都叫道:“我们都听杨将军的!” 彭莹玉点了点头,见众人激愤稍停。又说道:“诸位可知为何元军紧紧盯住咱们这个小山寨不放。以万人雷霆之兵压境?” 众百姓都是一呆,心道咱们又没有金银财宝,所辖人手又是不多,只有这五位活神仙供奉。怎么元兵却不死不休。专门攻打这里? 彭莹玉道:“这一次我们五散人联手。杀了一个蒙古王爷,一员大将,叫做孛罗铁木儿。众人可曾听说。” 低下百姓听到这话,登时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然被统治多年,但对于这些平头百姓来说,这个“铁木儿”那个“帖木儿”的,却也一时难以搞清。 正当此时,却听得一名老者道:“我听说过!这个孛罗铁木儿乃是元朝皇帝的第一员爱将,当年可是杀了我们红巾军不少义士!”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所以蒙古鞑子才这么恨我,都是我等连累了诸位,唯今悔之晚矣,咱们只能奋死一搏,以图杀个痛快!” 众百姓听到五散人居然杀了元朝大将军,心中无不痛快,当即连声道:“杀个痛快!” 彭莹玉又道:“不过明教大军明日到来,那元兵还有三五日才能到,若是诸位那位想要突围出去,咱们也不挽留,这黄河对岸,也有咱们明教的营地,若能过去一些,也是好的。” 先前那老者叫道:“我一家都死在蒙古人之手,留此残躯,还有何用,今日必定与大人同死赴国,誓死杀敌!“ 他这一言,登时低下有心思活络的,也都压下心来,这般乱世,有一活命之处,便已经难得,谁知道那渡河之后,又有什么好,还不如留在这几位有百灵呵护,紫薇在身的神仙旁边,才得以安心。 彭莹玉眼见众人无人逃脱,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父老乡亲,今日我等兵力不足,防备甚弱,诸位虽然不用上阵杀敌,但挖壕垒壁,营造工事陷阱,却也需要人手,我已经禀告寨主,谁人参与,来日我等夺得了大城,便择其出众者,委任为官吏,不愿为官者,咱们也都分与土地,绝不食言,不知道可有人愿意相从?” 齐御风一听,不禁心道,这彭莹玉忽悠之能,居然不亚于自己,而且信口开河,当真是想到什么边说什么,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他这些条件了? 众百姓一听不用打仗,而且还有封官分地这样的好事,不禁都是极为心动,当时明教四下征战,掠地夺城,实在不少,当即众人都是纷纷上前,踊跃报名。 一时间百姓汹涌如潮,彭莹玉轻叹声道:“不过我有言在先。元兵凶猛。虽不需尔等作战,但挖壕垒壁也有性命之忧。你等可要考虑清楚,眼下若是东归,还能留得一条性命。” 他这话一出,那老者尚未来得及开口,便有一人大声道:“彭神仙说的清楚,你直言不讳,我等都万分佩服,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咱们若不拼命,一样没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还能混个前程!” 彭莹玉见到这乃是一名年约四旬的老者开口,不禁微微有些一怔,他清楚记得此人,原是征兵,因为年纪太大唰下来的,没想到居然如此热血,居然主动承揽了这样的捧哏角色,当即心中不禁道:“此子可教也。”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沉雷般的声音喊道:“你们要打鞑子,算我一个如何?” 众人抬头一看,见一条大汉,立在众人群中,长得甚是魁梧矫健,却无一人认识,只有齐御风大吃一惊道:“你怎么跑出来了?”(未完待续。。) ps: 《杨康的幸福生活》也完结了,虽然没看过…… 第四十三章 鸡声不闻穿云月 旁边彭莹玉等人见到此人站出,身材魁伟,双目灼灼,端的不是一般人物,当即转头问向齐御风道:“这是何人? 齐御风摇摇头,上前持剑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哼一声,朗声道:“在下黑风寨史云豹,阁下可就是彭天王?” 齐御风面色登时一愣,好半天才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史……你怎么不早说?” 史云豹同样面色复杂的看他一眼,说道:“我也是今日得知,原来阁下居然是五散人的高徒,实在……” 彭莹玉上前一步道:“在下正是彭莹玉,怎么,你两人曾经见过?” 齐御风道:“他……就是我前两天抓回来的那个,咱们后来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忘记了。” 彭莹玉哈哈笑道:“哈哈,史寨主,我和他刚刚从黑风寨回来,史老夫人还在纳闷你到底去了那里,没想到,哈哈……没想到……” 史云豹急忙上前对五散人见礼,说道:“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出来一次,居然被贵高徒抓了起来,我这羞愤之下,也难以开口,一直到了今日,诸位抓了这许多元兵回来,才明白几位身份,原是我抗元义士,同道中人。我从冤狱中逃了出来,正听见彭天王讲话,这才大胆凑了过来。” 彭莹玉转头道:“御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出门遇见了史寨主,怎么不知道通禀我们一声?” 齐御风抬首道:“他不开口说话,我也找了好几个当地人问过,都说不认识他,这……”他面色有些尴尬。当即拱手赔礼。 史云豹摇摇头,面色有些冷淡道:“这事也是我的不对,万没有料到这位少侠虽然如此年轻,但却是几位高人之徒,手底下的功夫。**的端的可以,是我史云豹误把苍鹰当成家雀,瞎了眼啦。却不知这位少侠,是五位散人那一位的门下?” 彭莹玉摇头笑道:“我们五散人可教不出这样的徒弟,这一身老命,还都托御风之赐。得以保全。” 史云豹眉毛一挑“哦”了一声。看着齐御风道:“难道少侠可是……” 齐御风知道他的心意,忙摆手道:“我不是张三丰真人的弟子,也不是张无忌的徒弟,你别瞎猜啦,我都不知道我师傅是谁。” 他心中只是感叹道,说一个谎话。往往就要说一大堆谎话去圆,这事稍微一不注意,就要穿帮,当真累得可以,幸亏他一身武功来历,绝对死无对证,倒也不豫他人寻到什么根蒂。 史云豹冷冷看了他半天。突然问道:“少侠贵姓?” 齐御风看他还是穿着被自己擒住的那身衣衫,只是破烂之处,居然已经缝补完好,心中暗暗感慨,自己这山寨的监牢,遇到这等大能之人,当真如履平地,破解不费吹灰之力,他这几日好吃好喝,只怕一直在生着闷气。才不肯出来。 当即他拱手道:“在下姓齐,名御风,先前已拜见贵山寨史婆婆与风云雷电四位少侠,先前不查,误伤阁下。还望原囿则个。”他话中意思,我都见过你家家长了,你就别这幅脸色看着我了,好歹三十多岁人了,怎么天天板着个脸跟冷谦似的,有意思么? 史云豹听他这样说话,不禁迷惑道:“姓齐……?那你这降……你这掌法,从何而来?” 齐御风听他故意语焉不详,当即也装成听不懂的样子,摇头道:“什么掌法,自然是师傅教的。” 史云豹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便岔过这一节,道:“我败在齐少侠手上,心服口服,些许小事,何必挂在心上,你有如此武功,又能为抗元大业做事,正是我正道之福。” 齐御风见他一本正经的说场面话,当即也道:“史大侠武功惊人,我等后辈也是端的极为佩服,但求来日切磋,还能指教一二。” 他自比小辈,言谈之中,便谦逊了许多,至于来日切磋之言,却也是真的,他只觉得史家武功别开生面,独具一门,其中渊深博大,似乎与各家武功都有所不同,而却又隐隐似乎在那里见过,是以想验证一番。 史云豹听到这话,脸色稍霁,但“嘿”了一声,点点头,却又阴沉了起来,不再说话,径直把目光转向五散人,他心道我这几日在你这牢狱中苦思破解你这拳掌之法,一无所得,你武功如此高明,恐怕我一辈子也比不过,还跟我比较作甚。 旁边彭莹玉见两人叙话完毕,便说道:“咱们事情已毕,暂且进堂中叙话。” 当即一行人进屋落座,五散人坐了主位, 彭莹玉立刻开口道:“史寨主,我有一时相求,不知可否。” 史云豹道:“可是要借兵来对抗这来犯之敌?” 彭莹玉点头道:“不错,我先前已与史老夫人定下约定,三月十五,我攻下黑水城之后,与黑风寨平分财货,另外武威一郡,也可联手攻克。” 史云豹大眼一抬,问道:“就凭这些兵丁,也能攻得下黑水城?” 彭莹玉与其他四散人相视一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但求黑风寨到时能不吝援手,协助城防即可。” 史云豹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他犹豫片刻,又断然道:“五叔母既然答应了下来,我断无拒绝之理。” 彭莹玉又道:“还有一事,便是眼前这局面,可否请贵寨拨一支人马,前后夹击,共通退敌。” 史云豹干脆利落的说道:“阁下等人能深入虎穴,刺杀了答失八都鲁与其子孛罗贴木尔二贼,当为我等楷模,如我发兵,便能解救这些饥民于水火,那却又有什么不能?” 彭莹玉赞道:“好!”他端起一杯酒道:“军情紧急。谨以此杯恭祝他日史寨主进驻黑水、武威二城,一统西北大漠。” 史云豹摇摇头,正色道:“我史家并无称雄之心,只愿绵泽与后世,汉家兴旺。能够为驱逐蒙元献力,便也罢了。否则又焉能一直冷眼旁观,静看四野之雄拼死搏杀,而不发一兵一卒,困守贺兰山?” 彭莹玉笑道:“不错,我明教也是如此。不管兵革战阵,明教光明干净!” 史云豹听到这话,却摇摇头道:“诸位一心救国,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云豹一直甚为钦佩,这不争天下。乃是一家一户之事,只是明教总坛那边,却怎么任凭各路义军厮杀,也冷眼不顾,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罢?” 其时元朝的朝堂之内,有四大名将,扩廓帖木儿(即王保保)、孛罗帖木儿、张良弼、李思齐。其下各路军阀,譬如纳哈出等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义军方面,也有几大枭雄,譬如朱元璋、张士诚、明玉珍,方国珍、已死的陈友谅等大大小小的各路起义之士。 按说天下纷争,皆为反元而起,而各大元朝将领,也都是为镇压起义而设,但他们却不是名将与枭雄之间捉对厮杀。而是名将在北方对打名将,枭雄在南方专心对打枭雄,也算是历史上一大奇观。 譬如朱元璋,他在取代郭子兴成为一方雄主之后,周围元朝势力早已一扫而空。而他消灭陈友谅之前,有六七年功夫,专门经营浙南一地种田,足不出户,几乎连蒙古军队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不过这倒也非他一人只过,他周围势力,也无不如此,不是与元军苟合,便是一门心思,专门挤兑其他反王。 而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一战之后,更是名震天下,从此权倾朝野,被封为左丞相,后进爵为齐王,总天下兵马,气焰不可一世,接着便也不理国内烽烟四起,什么四大寇,四大反王,又去与拥兵陕西的元将李思齐较劲。 一边周颠听到这话,朗声笑道:“史寨主,彭和尚不是说了么,总坛现在是:不管兵革战阵,明教光明干净!”方才彭莹玉说话,语气倒还平和,只是这十二个字到了周颠嘴里,却隐隐有嘲弄之意,似乎满含激愤。 史云豹听到这话,猛然觉得似乎陷入了明教内部之间的争执之中,这五散人与史孟达平辈论交,说起来还比他大上一辈,当即他急忙躬身赔罪道:“云豹问了不该问的,却有些孟浪了。” 周颠摇头道:“不孟浪,不孟浪,你史家并非一教一派,又是崖山之后,想当年也是为了抗击蒙元,流了不少血的,只要不投降鞑子,天下英雄,谁能说一个不字?可是咱们明教,那是为行善去恶,拯救世人而生,人人为驱逐蒙元,纵然身死也无怨无悔,前代张教主联络诸大派,共襄义举,天下群起响应,那是何等的威风豪气,而现下明教却做了缩头乌龟,那也是气运使然,怪不得旁人,我们几个老骨头,能打下几分,便算是几分罢。” 史云豹听到这话,明显是对当代明教教主杨逍有所不满,他并非明教中人,当即也不便多言,只是沉默以待,等过了片刻,见无人说话,便道:“如此军情紧急,我这厢便回贺兰山整顿兵马,顷刻来援。” 他接过彭莹玉手中之酒,一直未干,此时一口咽下,叫道:“我去也。” 一边冷谦突然道:“不忙。” 史云豹回头道:“怎么不忙?” 冷谦思虑片刻,道:“五日之后,凌晨来即可。” 史云豹惊讶道:“我先前听说,那元兵就在三四百里之外,倘若是精骑之兵,这点路途不过一日一夜,怎地却不忙?这山寨守得住那许多时日?” 冷谦道:“守得住,前后夹攻。” 史云豹知道他这位奇人的癖好,想来不肯多说一个字,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便是等待五日之后,元军攻城不下,人困马乏,正好他一支奇兵杀入,内外呼应,前后夹攻,则一战可胜。 可是他在这盘蛇寨中呆了数日,对这里早已清清楚楚。知道这不过是一支新建之军,断然不能抗击强敌,当即不由的犹疑道:“可一旦……” 冷谦道:“无妨,你尽可信我。” 史云豹知道冷谦一直算无遗策,当即郑重的点了点头。作揖道:“如此史某告辞。” 众人纷纷起身,向他致敬,史云豹郑重走出大门,牵了一匹马,众人一齐送到谷口,向彭莹玉、冷谦等行礼作别。纵马向西驰去。 如此军民四散,都连夜开工,建筑工事,整备武装,施宗、施秀得杨渊海号令,骑了两匹好马。前去那元兵俘虏所说的营地,前去刺探军情。 五散人也围拢成一团,在聚义厅内,点起松明火把,商谈军务,齐御风见杨渊海与田再镖传令有序,自己却也帮不上忙。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边出一把力气,那边插两句嘴,倒是也忙的不亦乐乎。 他正自忙碌之际,经过一地,突然见到面前一个黝黑的身影,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把铲子,朝着一个假人身上甩一把黄泥巴,然后不断涂抹。口中嘟囔道:“没有人喜欢羽娘,羽娘没有朋友,羽娘自己造朋友!” 齐御风不禁扑哧一乐,心说这人怎么这等危机之刻,还忘记不了卖萌。 他上前问道:“喂。你怎么没有朋友啦?” 韩羽娘回头看了他一眼,气鼓鼓道:“听说你这一次去黑风寨,又勾搭上了一个小姑娘?” 齐御风心中一愣,心说我这刚回来没多久,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彭莹玉如此持重之人,嘴巴这么大? 当即他笑道:“若是勾搭上小姑娘,我就不回来了,直接留在那里做女婿多好。” 韩羽娘一撇嘴,鄙夷的看他一眼,口中道:“果不其然,你这桃花运势当真不错嘛,不过可要小心变成了桃花劫。” 齐御风一笑道:“咱们仗已经打完了,你还做假人干什么?” 韩羽娘道:“我武功那么低微,又是孤魂野鬼,没有有钱的老爹,也没有郡主娘娘当妈妈,大半夜的在这里做假人,也碍了你的事吗?” 齐御风听到这话,忍不住心中一酸,心道他离去这几天,韩羽娘与那两位女子,定然明争暗斗,结怨不小。 当即他笑道:“今天那些假人可是大展神威,田再镖仅持百人之众站在道路上,那些元兵就不敢上前,可是咱们来日是守城,还做假人还有什么用?” 韩羽娘转过半个身子,白他一眼,说道:“笨蛋,你没听说过草船借箭吗?咱们把这些假人立在城头,不就可以借到箭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为之一愕,但琢磨着却是也是个好点子,当即他抬眼一望,看看黑黝黝的远处山势狭窄之处,心中却无一丝底气,这盘蛇寨三面环山,中为谷底,确实是绝佳防守的之地,但无奈基础太差,只有最近才勉强立起了一道土坯墙,做了一扇他一掌就能劈开的木头城门,而两边山势崎岖,却也没有多少支撑点,可做箭塔之用,一旦防线有一处被突破,便立刻崩溃殆尽,大军直冲进来,毫无阻碍。 他抬眼看了半天,摇头道:“咱们这个城门,还是寒碜了点。” 韩羽娘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么,用泥巴修葺一座?” 齐御风白她一眼,摇头道:“你就没别的法子么?” 韩羽娘笑吟吟一转头,说道:“听说你这柄长剑锋锐无比,什么东西都劈得开,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齐御风从说不得那神情得知,她定然与明教大有关系,当即也不提防,随手解下长剑道:“喏,你就在这里看吧。” 韩羽娘一搓手,登时黄泥尽落,露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来,接过长白剑,轻轻一抽剑,登时一道清冽的光华绽放出来,不由得赞道:“当真好剑!” 齐御风见她先前献策有功,也不以为忤,陪着笑道:“当真好贱。” 韩羽娘抽出剑来,猛然一刺,齐御风措不及防,忙伸出两指,夹住长剑剑脊,叫道:“你干什么?” 韩羽娘一瘪嘴巴,说道:“你果然会了!哼,一阳指,很了不起么?” 齐御风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所用的,乃是段思邪所传的一阳指功,当即反问道:“我与段大哥交习武艺,这有什么不妥当的么?” 韩羽娘”呸“吐了一口吐沫,道:“你明明就是看人家姑娘长的俊俏,眼巴巴的卖好献乖。” 齐御风斜睨她一眼,笑道:“我就卖好献乖怎么了?” 韩羽娘怒气冲冲道:“看吧,男人都是这个德行!” 齐御风哈哈一笑道:“切莫乱说,被无关人听到,坏了段姑娘的名誉。” 韩羽娘道:“那你深更半夜,跟我在一起,就不怕坏了韩姑娘的名誉?” 齐御风心道这虽是深夜,但身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又有什么忌讳了,当即摇头道:“你别乱说话,且看咱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做一扇结实点的大门。” 韩羽娘听他这话,见他将段蔷奴与自己分的清楚,而其中意味,倒好似与自己更为亲近一番,当即心中微甜,她随手挥舞长白剑,无论金铁碎石,中着无不立断,心念一动,道:“你有这样的宝剑,后山中有木有石,你随手劈一个,不就结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锋刃天扬青石霜 齐御风点头道:“好主意,我大伯就是干这行的,这事我熟悉的很,那我这就去办!”说罢他一伸手,就要拿回长剑。 却见韩羽娘把长剑往怀中一收,摇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齐御风点了点头,寻思她这人诡计多端,又精于土木,也能出些主意,于是便带着她一同来到后山。 这山寨之后,原本傍着一座巨大山林,莽莽苍苍,山气清佳。只是齐御风向来忙于寨中事务,是以从未来过。 齐御风走了半天,看到那其中不乏花梨、榆木等坚硬树种,但制作起来实在麻烦,当即寻了半天,在一座峭壁之前,找到一块挺立的巨石,那巨石四下极宽,足有三四丈见方,当即他心中大喜,起手劈山,将一侧劈的如明镜一般。 他围着那石头转来转去,沉吟半晌,突然摇头道:“这不行。” 韩羽娘道:“怎么不行,你将它削下来半尺厚,不正好做城门?” 齐御风摇头道:“莫说这种城门谁能开得动,就算装上滑轨,勉强可做抵挡之用,这山路崎岖,咱们又怎么将它运出去?” 韩羽娘叹息道:“说你是块石头,当真没有说屈你,你剑法如此精湛,削石如镜,难道不能将他削得一片一片,分几次运出去,然后在山隘关前,再把他们并合起来?” 齐御风一听,觉得甚有道理,当即也兴致盎然,运气长剑,连使《长白剑经》中“压字诀”功夫。逐渐将巨石割开,韩羽娘见他起手割石,虽然是依仗长剑之利,但他手腕无一丝颤动,那石头边缘甚是平滑。剑上的功夫练到这般地步,就算她自己师傅都未必有此之能,不禁叹息道:“我若是好好练功,不去调皮捣蛋,现在也不会输给段蔷奴了。” 齐御风一听,不禁岔了一口气。手上一歪,笑道:“怎么,你们倆还打过一架?” 韩羽娘说道:“可不是,可惜人家会一阳指功夫,我可打不过她。” 齐御风知道她武功不成,但所学功夫。却是一等一的绝学,当即淡淡道:“你再过三五年,也未必就差了。” 韩羽娘随口道:“那是自然,我所学比她高明百倍,一阳指,哼,等我练成了……”她说到这里。突然一停,柳眉倒竖,说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套我武功来历么?” 齐御风笑道:“我说你武功虽然暂且不及她,不过所学却是玄门正宗,进境极速,凭你智慧悟性,自然快得很。“ 韩羽娘傲然道:“那是自然,我不过就是分心太多,才没学会师傅一等一的功夫。倘若当真有他三五成功力,你当你打得过我么?” 齐御风心道:“看你功夫,只怕你那个师傅就算有一肚子绝世神功,手上高明得也是有限。”但他不欲与女子相争,当即便点头不语。 他再探头看去。却见那石块中间略有瑕疵,中间含了一块软石,便随手取出,丢在一旁道:“这片石料不能用了。” 韩羽娘急急忙忙,捡起放在一边的火把,弯腰捡起那块软石,端详了半天,大叫道:“你是瞎子啊,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瞎子。” 齐御风奇怪道:“我怎么又是瞎子了?” 韩羽娘手中握住那块软石,叫道:“你师傅除了教你练剑,习过文没有,读过书没有?学没学过《全唐诗》?” 齐御风顿了半晌,点头道:“勉强读过一些。” 韩羽娘道:“你念一首听听。” 齐御风犹豫了几个呼吸,当即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韩羽娘登时弯腰哈哈大笑,几乎笑破了肚皮,花枝乱颤,差点将手中火把丢在了地上。 齐御风听得笑声回荡,久久不觉,不禁脸上绽起朱砂颜色的光亮,有些羞赧,当即他微微有些愠怒,叫道:“有什么好笑,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韩羽娘又笑了半天,才勉强停了下来,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道:“那我问你,白居易有诗道,青石出自蓝田山,下一句是什么?” 齐御风憋了半天,持剑空想,然后摇头道:“恰巧这一句忘记了,你再问点别的。” 韩羽娘斜睨他一眼,嘟囔道:“不学无术,还死要面子,记得,下一句是‘兼车载运来长安’,这里过了河便是陕北地界,离长安不远,你所砍了半天的,不就是青石么?” 齐御风奇怪道:“那这跟我瞎不瞎有什么关系?” 韩羽娘又道:“你听到蓝田二字,就没想到点什么?” 齐御风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好像有句诗叫什么‘蓝田日暖……蓝田日暖玉生烟,对,李商隐的诗!” 韩羽娘微微惊诧道:“难得你小子还真记下了一两句,不错,’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块石头,便是有名的蓝田碧了,这玉石本来以溪水中产量最多,不过却全是次等,所谓‘老蟹饱经霜,紫螯青石壳’,只有这在青石中生长的,才是上佳之品。” 齐御风微微一笑,点头道:“若你喜欢,那就拿着罢。”他忙着鼓弄石门,可没功夫研究这玉石到底值不值钱,倘若要是石头里蹦出黄金,倒是能起一番兴致。 当即他切割完毕,搬起一块石块,用力一掀,只见那高达两丈、薄不过一寸的青石被他轻轻一举,便立了起来,随即咔嚓一声,却吃不得大力,当即从中折断。 齐御风吃了一惊,急忙撒手,向后一跃,回头一见石块断折,不由得沮丧道:“切得太薄了。” 韩羽娘摇头道:“不切这么薄,却怎么运出山外,你这发力不对,只持一角。难免断折,应该由四个人各抬一角才行。” 齐御风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就出山外找人抬回去。” 韩羽娘又摇头道:“且不忙啊,你要做成石门,还得穿几个洞。做些门扇、门轴,铰链、合页之类的吧,不如一并做齐了,再招呼人搬也不忙。” 齐御风点点头,随手一划,长剑到处。划下一块大石,点头道:“如此就够了。” 韩羽娘本来蹲在地上,兴致盎然,还想再与他相处一会儿,听到这话,不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嘟囔道:“真是块石头!” 说罢两人转回山寨,安排人手,将石门运回,齐御风削了几块滑石,做成石球,垫在底下,又划线量石。将石材用黄河所产的红胶泥并合,做成推拉门的模样,如此开门时,这石门则遁入土墙之中,拉开的时候,则镶嵌合拢,抵在土墙之上,任凭千军万马,也绝对抵挡不开,而他特意用石块做出一个一组滑轮。使得这石门只用一拉绳子,便可推拉自如,便是小孩子都使得动。 这事说起来颇难,不过齐若峰本是木工出身,齐御风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手艺,在长白山的时候,便自行做过了不少家什器具,再加上长白剑锋锐无匹,所以做起来也不算甚难。 等到天色微亮之时,说不得见他忙得不可开交,赶忙过来参观,见到之后,不禁连声赞叹,大为欣赏,问道:“你这是……家里有人做匠人出身?” 齐御风抬首笑道:“不错,我大伯就是个木匠。” 说不得笑道:“你这寨主,今日方得名副其实,并非蛀虫硕鼠一个,好歹为山寨做了件好事。” 齐御风呵呵笑道:“我出城杀敌,就不算是做好事了?” 说不得道:“不过城门虽好,咱们这土墙可太过寒酸了些,你既然有如此之能,能不能将城墙也换上一换,覆上一层石板,那可就永固太平矣。” 齐御风惊叫道:“我做这一个大门就花了一夜的功夫,你是想累死我不成?” 说不得哈哈笑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岂不美矣?” 齐御风苦着脸道:“就算我能把这石板都削下来,怎么盖上,却也是个难题,而且咱们这破墙,就算盖上了一层石板,恐怕也难以逃得大炮火药罢?” 说不得点头道:“不错,不过既然咱们山后有青石这等物事,倒可以筑成一道石墙,那样就算敌军真带有火药,一时也轰不烂他。你忙了一夜,先去歇息,将这宝剑借我,我去削石。”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借你不难,不过我须得问你一个问题。” 说不得一怔,点头道:“你问罢。” 齐御风说道:“这个韩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她随随便便一个建议,你们就答应啦?” 说不得挠挠光溜溜的脑袋,面色有些为难,他停了片刻说道:“实不相瞒,我也不太清楚。” 他看齐御风满面不信,不由的又说道:“你看咱们那日来时,我与她动手,我上前一抓,她身形陡转,接连绕了几个圈子退开,你知道那是谁的功夫么?” 齐御风白他一眼道:“我怎么会知道?” 说不得点了点头:“她虽不至于趋退若神,来去如电,但这手功夫可过不了大和尚的眼,就算化成灰都认得,那是青翼蝠王的身法,江湖上绝无他人会使。” 齐御风奇怪道:“那她是韦蝠王的弟子?” 说不得摇了摇头道:“不准,韦一笑跟我们老哥几个素有来往,他这几年,忙于教中事务,可没听说他教了个女徒弟,而且她后来那一挡,一拨,手上连颤,使的却是谢法王昔日的功夫‘散花龙旋掌’中的一式‘九鬼摘星’,你说奇怪不奇怪?” 齐御风听得莫名其妙,当即道:“可是谢法王不是出家为僧了么?” 说不得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少林寺跟咱们明教近几年不太和气,咱们也不去触他的眉头,谢法王到底如何,咱们也不知晓,估摸着他再怎么如何。也不能传下弟子了。唉,说起来他天生神力,一身武功练到如此境界,就此失传,也当真可惜。” 齐御风听得疑虑丛生。问道:“少林寺怎么又跟明教不对付了?他们不是也抗元了么?” 说不得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略有些不屑道:“六大派联手抗元不假,缩头乌龟冒出来,不吃甜头不缩头也是真的,你想想咱们明教义军遍布天下。可却有一支队伍,被少林门人所鸠占凤巢,篡了权位,那是那一支?” 齐御风思索片刻,便道:“是陈友谅,他是少林出身!” 说不得点点头道:“不错。陈友谅篡了徐寿辉的权,立了大汉一国,他虽然是成昆的弟子,为明教所不容,但毕竟已成为一国之君,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他以皇帝之身,再与少林寺勾勾连连,昔日的罪过,便也不是什么罪过了。” 齐御风叹息道:“所谓‘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便是如此了。” 说不得道:“少林寺又岂能做赔本的买卖,那陈友谅当年,在群雄割据之中,兵力最强,疆土最广,野心也是最大。少林寺一力辅佐大汉,与咱们在鄱阳湖大大打了一场,咱们以二十万水军,赢了他六十万军马,光我就亲手杀了十几个少林僧人。少林寺虽然并未因此追究,但双方关系,却也是不复从前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道这也算是古代的“代理人战争”了。 当即他又道:“那谢法王的武功,还有谁会?” 说不得摇头道:“成昆一系的武功,刚猛险狠兼而有之,相传乃是贵州苗疆一带一位姓蓝的英雄传出来的,向来一脉相传,绝无收下第二个弟子的可能。他既已死,而谢法王又已经出家,这‘散花龙旋掌’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学会的人。” 齐御风陡然灵机一动,问道:“那张教主张无忌会不会,他义父的武功,应该能学全了吧?” 说不得摇头道:“未必,张教主一身武功,旷古绝今,这种功夫自然信手捻来,可是若他去传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武功,你觉得有可能么?” 齐御风道:“怎么不可能?” 说不得轻咳一声道:“他现在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与赵敏郡主恩恩爱爱,比翼双飞,怎么能容得下第三人插足,再说若是张教主的徒弟,怎么又会如此脓包……”他说下脓包这几个字,急忙四下看看,生怕那个角落里突然钻出一个小妖精,对他无礼。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听说不得又道:“而且最奇特的是,她后来几招,使的却是白眉鹰王的‘鹰爪擒拿手’,虽然功力不纯,但那模样却是不能骗人,端的是正宗嫡传,无可假冒。” 齐御风听得哭笑不得,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越问问题越多,这韩羽娘一个武功三流的女子,居然身兼了三**王的武功,不由得笑道:“那他会不会紫衫龙王的武功呢?” 他原本是一句笑谈,却见说不得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自然是会的,若非她连使出几门功夫,都与我明教有缘,我们五散人在此,又岂能容她如此放肆?” 齐御风沉吟半晌,越想脑袋越大,索性也不猜测,当即道:“算了,算了,我不问还不行么,这口剑借你,我去睡上一小会儿,等船来了叫我。” 说不得接过长剑,却摇头道:“睡不得了,天字门的人已经到了。” 齐御风猛然一惊,道:“那里呢?”他放眼望去,只见山寨远远之处,冷谦、周颠引着一波人马,缓缓而来,人人身穿甲胄,当真盔明甲亮,威势赫赫。 两人急忙迎了过去,与众人相见。 齐御风惊喜道:“说今日便到,今日果然就到了,明教洪水旗当真神奇。” 周颠哈哈大笑道:“若非昔日元朝宰相脱脱委派贾鲁治理河患、修复故道,修堤筑坝,治理这黄河成绩斐然,咱们今日明教洪水旗的漕运,倒也无此便利。” 一边说不得摇头道:“若非他强开大都金口河,造成沙泥壅塞、民舍被毁、丁夫死伤,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咱们也不能如此之快的造反。”他与彭莹玉当年都埋身与黄河河工之中,挑动三万河工同起造反,对此一节,知晓最多。 众人说说笑笑,引领兵卒进寨,齐御风看那三百人俱为男性,而且兵刃而异,显然身怀武功,不禁问道:“怎么都是一样的打扮?咱们天地风雷,是怎么分法?” 说不得道:“咱们天地风雷四门,天字门为中原男子教众;地字门所属是女子教众;风字门是释家道家等出家人;至于雷字门则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众。眼下中原战乱,总教不理政务,只图清静,幸亏原来张教主将天地风雷之权交给冷谦打理,这才挡住了吐蕃与西域各国蠢蠢欲动,不敢轻易东侵。” 齐御风点了点头,寻思道,明教总坛教众,无非天地风雷四门,与五行旗的人马,听说这些人人手现在已经有数万之众,这天地风雷四门原来都是杨逍主持的,而眼下却交给了冷谦打理,想来又是张无忌苦心孤诣,为了不使他一离去,明教即四分五裂,制衡这几大派别之举。 众人歇息一阵,只听见门外马蹄声响,一人一骑奔进了山寨,齐御风急忙跃出门去,却见乃是施秀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只见施秀跃下马来,冲冷谦一拱手,点了点头,已是累得说不出话来,他身后马匹口吐白沫,当即哀鸣一声,倒地不起。 冷谦点了点头,喝令道:“天字门众人听令,疾!”(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悠悠卷旗划崩豁 马哈只坐在帐子里,遥遥看了看天空,他与对面的纳拉丁相视无语,几十名士兵把守在帐前,戒备森然。 好半晌,马哈只皱眉道:“怎么三千兵马,被他们这几百乱民一冲,就散了阵形?格斯儿 怎么带的兵马?亏他总是吹嘘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说我们色目人都是脓包。” 对面纳拉丁端起茶杯,凑到鼻端,闻了一闻,又放下道:“马哈只,千万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对方既然是明教高手,名扬天下,自然有过人之处,咱们虽然统兵上万,前来征讨他们,人数足足胜过他们十倍,可是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陷入他们的陷阱之中。” 马哈只郑重的点了点头,又笑道:“可是他们现在还能有什么反击的能力,跑回来的士兵都说,他们不过一座破烂的山寨,再加上一千多刚刚学会拿起刀枪作战的汉人,难道还能敌得上我们万人大军的铁蹄践踏?只要我们到了他们那个什么破烂山寨,他们岂有不败之理?” 纳拉丁叹了口气,摇头道:“纳哈出这一次不肯出力帮忙,咱们打仗到是其次,保护了郡主的安全,才是第一等的要务,否则将来两个王爷怪罪下来,咱们却谁也吃罪不起。” 马哈只笑道:“大哥,咱们兄弟相交多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纳拉丁道:“咱们兄弟,这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马哈只点点头道:“我觉得梁王可比咱们这个王爷大方多啦,他似乎隐隐对咱们二位也有招揽之意。你看……?” 纳拉丁听到这话,急忙一惊。伸手握住马哈只的手,向外看了一看。微微责备道:“此话切莫乱说,须防隔墙有耳!” 马哈只满不在乎道:“大哥,你却也太小心了吧,咱们这一路兵马,都是跟随了咱们多年的老兄弟,咱们说话,谁会传扬出去?” 纳拉丁低下头,细声细语道:“万事小心为上,此时时机不到。切莫大意。” 马哈只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好好好,都依照你所言,不说便是。”他随手仰头喝了一口马奶酒,又说道:“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咱们西边是明教,东边是李思齐,然后还有王保保虎视眈眈,这些人客气的时候。都跟你是兄弟朋友,可是一旦反了脸,就是生死仇敌。咱们王爷原先守着一块荒地倒也能站得住脚,可是现在明教又出来活动。依我看呐,这银川也守不了几天啦。” 一边纳拉丁默然不语,任凭他胡说八道。他也知道这些话在军中传的厉害,也无非是几句牢骚。当不得真,不像先前说要投奔什么梁王那般大逆不道之言。容易被人惦记。 马哈只一连喝了几口酒,酒劲上冲,脸色涨红,又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我听说有传言说,现在紫微星光暗淡,帝星不稳、那真龙之气,原是在南方,应天府上空却有异象,那位朱元璋听说也是咱们同宗,眼下南方义军,属他势力最为雄厚,不如咱们去投奔他如何?” 纳拉丁冷着脸道:“胡说八道,你尽听那些没几吧的阉人胡扯,只怕你到了应天,他第一个就将你宰了,那个人铁石心肠,薄情寡义,就算他是咱们色目人,也不能容得下你。” 马哈只点了点头,也道:“不错,我琢磨着也是这么个事,可是这凉州怕是保不住啦,咱们哥俩,也得早做准备才是。” 纳拉丁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出去。” 马哈只微微一怔,便也起身,跟着纳拉丁走出营寨,两人是说去狩猎散心,也不带亲兵卫队,当即两人两马并骑,骑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野地之中。 纳拉丁下马之后,问道:“哥哥传给你的那些功夫,你可都记下了?” 马哈只点了点头,说道:“记下了。” 纳拉丁点头道:“好,咱们对打一番,我且看看你进步如何。” 马哈只听到这话,当即点头道:“好,好!” 当即只见他一抖身,气沉丹田,陡然一声大叫,已如腾云驾雾一般奋起,苍鹰一般脱离了马背,从空中向纳拉丁飞去,而与此同时,纳拉丁手挥舞如箭,一连在马背上却向他攻了七八掌。 两人同时从马上纵跃而起,如同游龙在天一般矫健,飞鸟翱翔一般自由,在空中如长烟般交手了数招,若有武林高手在此,定然惊讶的难以想象,这两个色目人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拳脚。 马哈只手法极快,刚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再次飞出,他弯曲着双臂,厉喝一声,如同借力拉弓一般,双手一推,疾如满月,向纳拉丁双掌同时袭来。 而他一掌方及到纳拉丁身上,却只见一道残影飞逝而过,手上便是连半点衣襟都没抓到,而纳拉丁突然大喝一声,人影一晃,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上三尺之处。 马哈只登时大惊失色,一时间惊骇莫名,忘记了闪躲。他虽然知道这武功神妙无比,却怎么能料到居然能练到乍隐乍现,神出鬼没的地步? “闪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纳拉丁手上一错,径直在他身边滑落,马哈只一怔,遂即一闪身,向旁边一退。 只听得一声轰鸣,纳拉丁这雷霆一击,击中在地上,陡然掀起层层波浪,大地之上,就如同绵软的面团一样来回激荡,而氤氲之气,随之而散,当真蔚为奇观。 眼见他轻功如电,功力若神,不由得难以相信眼前生的一切。他自认识这位大哥以来,几乎每次见他施展武功。都有莫大的神通变化,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当即他虽然还有余力拼斗。却已经又一次没有了出手的勇气,只是心中凛然,对大哥又敬又惊,刹那之间,心中满是感慨,望见前方风吹草动,纳拉丁被临风映照,当真是一代神人矣。 纳拉丁回过头来,说道:“不错。这次又进步了些,可有什么问题?” 马哈只笑道:“只不过练了这些时日,胸口这里却越来越是憋闷,有的时候,直想大喊大叫,才能解脱。” 纳拉丁点了点头道:“这等功夫融合了中华道家的养生技击之术与波斯国阿萨辛派诡异招式,可谓天下武功之大成。倘若有一日功成,莫说什么六大派、明教五散人,就算是张三丰、张无忌。也未必是这神功的对手。” “只不过这武功,博大杂驳,义理艰深,修习起来残伤身体。确实难关很多,传给我的那位老人,也不知到底如何才能化解这其中矛盾。你若练得憋闷,便千万不可再练。以免受损,若有不明之处。当可随时向我请教。” 马哈只见他说的郑重,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 纳拉丁望了他一眼,又道:“倘若这武功练成,我等二人便也如同张无忌一般,当号令天下,无所不能,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天下人莫敢不从,又何必给旁人劳力,看他人的脸色,什么投靠梁王、朱元璋那等话,你再也休提。” 马哈只见纳拉丁如此说,当即笑道:“一切听大哥吩咐,只是这武功,我已经练了这许多时日,只觉得身轻体健,甚是奇妙,却不知道这到底叫什么名字?” 纳拉丁微微一笑道:“前朝汉人有个宰相叫做司马光,他有一句诗中说道,‘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说的是不可如柳絮一般轻易附和他人,当如葵花一般,永志不二,这卷武学,便唤作《葵花宝典》罢。” 马哈只听到这话,不禁赞道:“《葵花宝典》好名字,好名字,大哥也是好才学,居然连汉人文字上的机巧玩意,总是记得那么全。” 纳拉丁微微颔,微笑不语。 随后他问道:“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马哈只点点头笑道:“自然准备好了稳妥了,咱们远远呆了这么多天,自然要一战功成,什么明教天下无敌,用兵如神,我向来不信,他们只有区区一千人老弱残兵,如何对抗我们万人之众?” “那就好。”纳拉丁轻轻叹息一口气道:“这个阿盖郡主,也是你我兄弟二人能否成事的关键所在,到时候切莫误伤了她。” 马哈只道:“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弟打仗的时候,尽力避免就是。” 纳拉丁摇头道:“不只是避免,得全力才行……”他思索半天,说道:“这样,到时候我引一路骑兵,亲自去捉拿她,你率领大股部队攻寨。” 两人说说停停,一路骑着马转回营地,此时时至黄昏,清风吹拂,大片大片的荒草犹如镀了一层金子一般,当真美轮美奂。 正当此时,纳拉丁突然觉得天边黑光一闪,急忙望去,但日光灼灼,却也看不清什么。 马哈只见他猛然抬头,急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纳拉丁径直看了半晌,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像是我眼花了。”他隐隐之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安之意,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 正当此时,军营前面伴着余晖,也是颇为宁静,除了放哨的兵士以外,其他人都安静的休憩着,清洗这一天行军的疲惫,虽是万人大军的军营帐篷,接连绵延,直入天际,却也并不显得吵闹。 齐御风与冷谦在山崖上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冷谦从怀中掏出一支软笔,掐头去尾,向山下一甩,直飞出几十丈开外,登时一股呜咽的风声响起,就如同这古老的平原几千年的风响一般。 而此时,马衔枚,人衔草,三百天字门高手已经是蓄势待,众人听到这风中隐隐传来的呜咽之声,当即去了束缚、托起马匹。反手亮刀,骑在马上如同下山猛虎。势不可挡的攻到了营前。 那放哨的几个兵士,见到这黑压压的骑兵冲了过来。直骇得惊呆在了原地,不能稍动,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此时尚未入夜,这真的是来袭营的么? 他未及张口,咽喉之上便中了一颗细细的梅花针,当即无声无息的倒下,而他身前身后。接连数人,也都如同突然睡熟了一般,仰面栽倒。 三百匹蹄子包裹着棉花的黑马,如同一支响箭一般,直从大营外射了进去,霍然间一座帐篷之中,便有一阵凄惨的哀鸣响起。 三百人并行如风,几乎是踩着元兵的脑袋上冲到了休息的营帐之中,或施短刀。或挥舞长枪,哗然声中,已有数十顶帐篷被天字门的长矛刺穿撕裂,里面的元兵尸被分割开来。丢在门外。 此时这元营之中,马儿长嘶不安,兵士茫然不知所措。他们行了一天的山路,刚刚在这里安歇下来。人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这荒郊野地之中,居然冒出了这般一支黑骑队伍。见人就杀,逢人便砍,而且武艺高强,杀人当真如如剪草一般。 其他营寨的元兵刚刚听到响动,未及逃窜出来,三百人中一声唿哨,又聚集一处,半空中突然现出灿烂的火花,明耀的压过皎洁的月光。 这天字门众人沿路奔沓,无数带火的长箭射了出来,落在地上,毡帐上,人身上。轰然升腾起明亮的火光,大营片刻地功夫,登时化成了火海。 随着兵士的一身喊, 马儿惊嘶,兵士惨叫。几名裨将早已惊乱了分寸,只能强自奔出大营叫道:“莫要惊慌!莫要惊慌!” 叱吉设已经乱了分寸,他学的孙子兵法早不知道忘记到了哪里,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准备的充足,看起来还要失败。中原的老祖宗说地难道有错?他想要控制住兵士,嘶声叫道:“莫要慌乱……” 只是此时大火烧到身上,除了泥菩萨,没有谁还能镇定不动。营寨并不是空营,最少准备了太多易燃之物,火箭射来。整个营寨转瞬变成火海。所有的兵士顾不得踩伤烧伤之人。纷纷四散逃去。 本来这营寨之中,也鹿角栏栅遍布,可对于天字门的高手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轻轻控马一跃,随即翻过,而又有武功高强者,或施展长鞭,或长枪挑动,将辎重栅栏挑到帐篷门口,又一次令许多尚未逃出来的兵士浑身是火,灯笼般烧的惨叫连连,哀鸣不已。 这三百人一路烟尘,在飞驰而过,身后之处,尽成人间地狱,炼狱火海,无数人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大火熊熊,将本来已经暗蓝色的天空已经照成白昼般,只是夜空带着妖艳的红,浓烟地黑,预示着这场屠戮不过是才揭开序幕。 众元兵堪堪见到众人奔驰到营寨尽头,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却见三百人转了个弯,却陡然又圈转回来,手中长刀霍霍,径直返而杀来。 当即众人不由得为之一阵愕然,随即只听得一名尚未穿起裤子的元将道:“射箭!给我射箭!” 众人才纷纷持起箭弩,拉弓瞄准,只是尚未射出,便听得一阵沉雷一般的声音震天动地,三百骑兵,伏鞍疾驰,有如电闪,猛如洪流,又一次践踏着众弓箭手奔驰而过。 身后有百余骑兵此时上了战马,看见这三百人径直往另外一个方向杀去,忙急追而去,却不了未曾行了几步,一个个突然马蹄前失,定睛一看,却是前面好大一片地盘,此时居然已经布下了重重的铁蒺藜,马踏之上,当者立毙。 元兵守将此时实在气炸了肺,他大声叫道:“围!给我围住!”一边传令官登时握起棒槌,擂起鼓来。 众多元兵听到鼓声,急忙持起长枪,短刀,盾牌、弓箭,虽然一时仓促,但万人之众,同心协力之下,却也凝结如山,当即众人红着眼睛并肩冲去,直欲将这三百人碾碎。 三百人一路绝尘,不理身后追兵,只将火箭不断射出。将另外一侧的敌人辎重、营寨不断点燃,更是惊跑了无数军马。待看到鼓声沉雷远播,各处元兵纷纷而起。才调转了马头,寻找破隙之途。 只见为一名男子,面色沉毅如水,待敌军只有百步之遥之时,突然大声道:“一!” 他话一出口,登时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元兵现,敌阵之中队伍突然为之一凝,但随后三百长枪短矛,却带着呼啸的风声。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一同刺了过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血液都为之凝结,当真不相信一掷之力,居然有如此威势,所有元兵只恨自己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急忙倒头逃窜。 却见长枪所至,盾牌立破,甲叶齐飞,登时便有一大片人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立在当场,只是周身化血,惨不忍睹。 众元兵都大吃一惊,若是先前杀人放火。不过仗着马快刀疾,花样频多,可是这般整齐划一的长枪投掷。又岂能是一般人所为? 当即有人突然想到些什么,便大声叫道:“快跑。是魔教的人来了,杀人带放火。吃人不点灯,莫中了他们的妖术!” 未等元朝将领分辨这惑乱军心的话是从何处传来,却见对面那男子又陡然喊道:“二!” 他“二”字出口,整个队伍突然一动,疾疾向前,使盾牌护住要害,凶猛的杀向敌军,虽然三百人忽聚忽分,阵形却是丝毫不乱,转眼之间,化成一道长刺,径直从元兵丛中穿越而过,那元兵虽然围得甚密,但在黑马冲击之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 虽然四下长箭不断射来,但零零星星,毫无力道,这三百人武功高强也是丝毫不惧,当即便扬长而去,冲得老远。 那副将眼看三百人飞驰而去,越来越远,蹄声如雷般的轰轰隆隆,压的他几乎不能呼吸,脸色不禁一阵清白,他这属下万人之队,被这伙人冲进帐篷坑杀了一批,烧死了一批,。又被铁蒺藜刺伤了一批,然后被枪阵刺死了一批,最后持强硬闯,居然还踏死了百余人,主帅不过走了半个时辰,这伙人来了也不过一刻钟,居然就足足损失了上千人马,辎重无数,自己却怎么跟纳拉丁将军交代? 他心中想到这里,突然哀叹一口气,当即就要一拔刀,作势自杀,可是身边将领却一个个痴痴呆呆,眼睛望着前方,并无一人阻拦。 他心中奇怪,抬起头来,却见营中那杆最高的旗杆之上,原本的旗麾早已消失不见,此时却留下一大块白布正上下翻卷,上书:若送死,即便来! 纳拉丁回到营地之中,看见这一片狼藉的景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大声吼道:“巴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拉屈膝跪倒在地,叫道:“这一切都是下官做事不利,是下官的错,还望将军念在……” 马哈只咆哮道:“杀了你有什么用,你能代替那死去的上千人为我作战么?” 纳拉丁正色道:“杀不杀你,以后再说,你先说这些人是怎么冲入了我们的大营,如何轻易的杀了这许多人,还能轻易逃脱的?” 巴拉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他们就想草原上的雄鹰一样,飞快的盘旋,而我们军队之中,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会明目张胆的冲了进来,没有任何的顾忌。” 纳拉丁抬眼看了面前那张硕大的白布,上面写着的六个大字,”嘿“一声道:“明教,嘿,明教!” 巴拉点头道:“这些魔教,人人都会得武功,能投掷长枪百步之远,我们军中,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纳拉丁闻言一惊,皱眉问道:“在那里有他们的兵器,带我去看看?” 当即众将陪着纳拉丁、马哈只来到天字门大展神威,冲出敌群的那片地方,只见到枪戟如林,斜斜的立在地上,上面横七竖八挂着元兵的尸还尚未来得及除去,纳拉丁脸色铁青,一言不吭,上前抓起一根铁矛,用力拔起,却见那长矛刺进土中,也有一尺多深。 他回头叫道:“马哈只,我的兄弟,你将这长矛。刺进一百步开外的地上。” 马哈只点点头,伸出手臂。接过长矛,猛然向外刺去。但见一条黑蛇,经天而过,轰的一声,刺在远远的地上,众人见到马哈只如此神力,不由得都纷纷赞叹起来。 正当此时,纳拉丁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巴拉,你说我们军中没有人能投掷长枪到百步之外。你看看马哈只这一枪投了多远?” 巴拉本来笑意盈盈,在拍着马哈只的马屁,听到这话,不禁立刻吓得面如土色,支吾道:“马哈只的神力是上天所赐,凡人自然不能跟他相比。” 纳拉丁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欲派你向上天说明我军的勇敢,你去作罢。” 巴拉听到这话,陡然阴沉着脸道:“我是王爷派来的人。天底下除了王爷,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纳拉丁道:“我不会杀你,只是派你去向上天说明我们军队的实力,让上天继续保佑我们。” 巴拉怫然道:“你治军不严。却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纳拉丁,你虽然是主将。但我也绝不会就此去死。” 纳拉丁道:“若你不必死,就请你回去向王爷说明。我军现在的状况,赢得他的原谅。” 巴拉道:“那好。我要带着我的兵马离去。” 纳拉丁摇头道:“你一个兵都带不走,你如果想要回到王爷的身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巴拉怒道:“此去银川足有一千里,你让我一个自己走,岂不是形同杀了我不成。” 纳拉丁摇头道:“我不会放过敌人,却也不会杀害朋友,今天你刚刚临时当上了这里的最高领,就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要有个交代才行。” 巴拉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愤怒不已,但周围众将,刚才虽然和他一样惊慌失措,此时却也都站在了纳拉丁身旁,好像一切的过错,都是由自己引起的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强硬的回答道:“我自去向长生天交代!”说罢,他转回自己营帐,闭门不出,手中握着匕,心中不由得惊悚不已。 待到了深夜,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有人说道:“不要动,是我。” 巴拉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惊喜道:“部日固德,你来了?”他急忙打开了帐篷,迎接多年好友的到来。 部日固德微微点了点头,却摇头叹息道:“不错,巴拉,我是来了,但我是来参加你的葬礼的。” 巴拉莫名其妙道:“我还没有死,为什么要举办葬礼?” 部日固德无奈的摇摇头道:“纳拉丁喝令全体将领,一起到这个大帐参加你的葬礼,我也是没有办法。” 巴拉听到这话,不由得愣在当场,久久不言,好半天,他才大声叫道:“我有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明教的人虽然少,但是他们那么厉害,平时的军权又不再我的手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部日固德低低叹息道:“老朋友,你什么错都没有犯,只不过正因为你没有犯错,所以你才会死,承信校尉要成为将军,就只能踏着你的尸体前进。” 巴拉怒吼道:“这是蒙古人的天下,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祖先打下了江山,为什么还要色目人骑在我们的头上,这天下究竟是他们色目人的,还是我们蒙古人的?” 部日固德摇头道:“王爷老啦,也糊涂了,你跟着他最久,自然也明白他现在的样子,我们蒙古人来到中原九十多年了,不也有那么多蒙古人做了色目人,甚至汉人的奴隶,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巴拉扯着脖子,大声叫道:“我不服,这个纳拉丁,他分明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他讨好王爷撺掇了军权,现在又想除掉王爷身边的人,他自己不敢杀我,就让你来劝我自杀对不对?” 部日固德身形凝固了一下,神色黯然道:“不错。” 巴拉看着部日固德几眼,点点头道:“好,你走罢,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部日固德站起身,转头看着巴拉,却见巴拉抬手将匕折断,叫道:“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部日固德摇头道:“老朋友,这是逃不脱的!” 巴拉傲然道:“我不信,这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蒙古人,他一个外族人,敢贸然杀我?” 部日固德看似十分疲惫伤神,叹息着怔怔看着前方,摇头道:“大元朝已经如同一只老朽的雄鹰,已经飞不动了,蒙古人统治的国家,也未必帮着蒙古人说话,就连当今皇上,不也重用天竺人和吐蕃人,甚至与他们共享妻妾,而英明睿智的脱脱宰相,则被谗言矫诏害死?” 巴拉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叫道:“把我以前送给你的匕还给我。” 部日固德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柄匕,放在了桌面之上,轻叹着离开。 当夜,数位武将与营中文官,俱聚集在巴拉帐中,请他喝酒,劝其认罪自杀,但巴拉坚决不从,众武将无奈而返,当即纳拉丁又派了数百兵丁,并着武将穿上丧服、披麻戴孝,在他帐篷前哭号不已,一起向巴拉号丧,巴拉无奈之下,只能一把火将自己帐篷点燃,在其中静坐。 他此时又悲痛又悔恨,心想由于自己的愚昧贪婪,中了这纳拉丁的奸计,使他这几年就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成为了真正的将军,而将来,他一定会…… 他看着四下的火光,昔日珍爱的宝物烧成了一片灰烬,尽管火势越来越猛,却也无人扑救,不禁沉痛的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激箭上弦兵甲没 天字门众人并着冷谦、周颠、齐御风三人眼望元兵营寨之中,渐渐人马歇息下来,面面相窥之下,各自得意一笑。 齐御风热血沸腾,尤未曾消退,当即跃跃欲试道:“冷大师,咱们能不能趁他们现在冷不防,再冲杀一阵?” 一边周颠不等冷谦说话,便摇头道:“一次行险便已经是极致,岂可一而再乎?” 齐御风皱眉头思索半晌,问道:“可是他们现在,也未必能多多警觉,咱们第一次是出其不意,而第二次,他们却也未必能料到。” 周颠不以为然道:“兵行诡道,原本就是堂堂之法,第一次黄昏偷袭,还能说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而第二次便是赌博了,你又怎么能够得知他们这一次不是外松内紧,设下了圈套?如此行兵以诈术为本,又与赌博何异?”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心道,这五散人之中,以周颠最为荒谬,可就连他都能说出这样正经的话来,当真能耐不小。 他心中羞愧,当即点头道:“大师见教的是,行兵当以军士安危为重,是我糊涂了。” 周颠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平时倒也仁义,只不过一见了战阵,就收不住闸,总想打个痛快,我年轻之时,也跟你一个性子,此乃少年心性,不足为怪。” 当即他看向冷谦,冷谦会意,点了点头道:“撤。” 当即三百人离开隐蔽之所,偷偷出发,不一科便回转大路。径直转回山寨。 齐御风踏马狂歌,心中无比欢畅。回头对着冷谦说道:“冷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天字门战阵娴熟。弓马无双,当真天下无敌。” 冷谦微微一笑,并不做答,一边同行的周颠却哈哈大笑一声:“天下诸兵马之中,以我明教实力最强,区区河南王的鱼丽之阵,自然应手而破。” 齐御风心中大为感慨,心道万人阵仗,他也不是未曾见过。只不过那时候在长白山上,山势崎岖,未曾一字展开,此时在这平原之上,大军行营星罗棋布,而天字门三百人居然能纵横来去,无人可挡,除军马有所损伤之外,人人毫发无伤。这等行兵之技,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原来在他眼中,这三百人与万人相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堪一击,可谁知道这天字门的兵士,虽然破衣烂衫。风尘仆仆,衣冠敝旧。穿着几乎与他属下匪盗无异,却有如此的战力。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起昔日自己与长白山群豪造反,乱乱哄哄,几乎无所作为,全凭一股勇力与敌人相争,与兵法上实在差这些人太多。 当即他看见那天字门的首领,乃是一名汉子,年约三旬开外,面色沉毅坚雄,不禁心生好感,上前问道:“请问这位壮士是……?” 那汉子对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姓傅,名有德,这位周颠师傅便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齐御风听到“傅有德”三个字,陡然一惊,忙郑重拱手道:“小子齐御风,拜见傅将军!” 傅有德微微一笑,摇头道:“在下现在不过是明教一教徒尔,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今日你率领三百骑兵,万余元兵,竟不能挡,天下又有几个将军,有如此能耐?” 傅有德见这武功高绝的少年如此恭维自己,心中也觉得甚为得意,当即微微一笑,对齐御风也有了不少好感。 一边周颠笑道:“小子,我这徒弟教得如何?” 齐御风感佩道:“你有此可成千古名将资质的徒弟,当真了不起。” 周颠得意笑道:“彭和尚总说我糊涂,可是识人之能,谁能超得过我,傅有德一人,便远胜过五行旗的十万兵马了,只可惜尽碰见糊涂蛋,可惜了他一身韬略。” 原来傅有德自有喜读书,通兵法,元末时天下大乱,他无奈之下,散尽家财,结寨自保,后来周颠行走天下,无意间所遇到这个人才,传授了他鼍龙枪一部,武艺才得以大成。 至张无忌蝴蝶谷盟誓抗元之后,他先前参加刘福通义军,接着随李喜喜入蜀,后来徐寿辉入蜀地,他便听从明教指派,归顺了徐寿辉的部将明玉珍,但明玉珍得重庆之后,不思进取,傅友德不被重用,他便转而进武昌回转徐寿辉门下。 谁知道后来,形势陡变,徐寿辉纳了陈友谅这个祸根,他竟然杀了徐寿辉,自称汉帝,傅友德对陈友谅不满,这才转回明教总坛,主持天字门战阵,一直至今。 齐御风读过先代历史,知道这位仁兄在正常历史之中,西伐巴蜀、北征大漠、南平云贵,纵横天下,生平未尝一败,比之朱元璋手下将领徐达、常遇春的功勋甚至更为显赫,当即心中激动不已,问道:“傅大哥,你觉得今日咱们山寨之局,会怎么样?” 傅有德笑道:“我之兵法远不如师傅师伯,又能有什么见教。” 周颠不满意道:“你所学兵法,现下已经远胜我等,又何必谦虚。” 傅有德听到这话,这才谦恭一笑道:“西北元兵多养尊处优,身娇肉贵,这些年我们明教防守西凉一线,以防察合台汗国和吐蕃东侵,反而是助长了其的嚣张气焰。河南王一向昏庸无能,西凉一线并无了不起的大将,咱们以不变应万变,也就是是了。”他言谈之中,竟然丝毫没将这万人大军,放在眼里。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忧心忡忡道:“可是咱们的山寨兵马,却也太少了一些了。” 傅有德笑道:“今日我军劫营,已经灭了这支兵马的勇气,咱们山寨虽小。却也有城墙劲弩防守,无需多加操练。就算他能攻入山寨,到时候黑风寨援军也定然早已抵达。只有我等里外合击,对付数千疲惫之卒兵马,又有何惧?” 齐御风眼见这次天字门抵达,已经带了了数百强弩,这强弩经过明教改造,不需太多训练,即使是新兵也能很快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确实是守城利器。而且再有这三百天字门高手协防,盘蛇寨当可无恙。 当即他大喜道:“守城一事,还望傅大哥多多帮忙。” 傅有德尚未开口,却听得一边周颠道:“咱们只管天字门人马,至于山寨中的军马,任由杨渊海指挥便是。” 齐御风微微一怔,不解其中道理,却见冷谦,傅有德俱微微点头。不再开口说话,当即虽然心中存着些许疑问,却也就闭口不谈。 众人都是骑兵,脚程甚快。行了大半日,到了第二天,便回转了山寨。歇息一番,山寨中人手。听说天字门出手便立下奇功,火烧联营。烧了敌军无数辎重,当即都大喜过望,一个个奋勇当先,修筑工事,彭莹玉指挥人手,在城角上立下了几处石头箭塔,这一下盘蛇寨既有奇险地利,又复有城防守御之强,几乎与大城相当,当真有固若金汤之势。 此时距离五散人入寨,已有一月有余,周颠伤势痊愈,早已活蹦乱跳,早能上阵杀敌,而铁冠道人张中每日静坐运功,疗养伤势,内伤也是痊愈无恙,当即众人人人加紧磨练,武功浅的,则磨刀砺剑、搬动机弩,学习御敌射箭,战阵厮杀之法;武功深的,则练气运功,每日四下打探消息,看这路元兵到底来还是不来。齐御风借此良机,便又同杨渊海、傅有德等枪术高人,学习枪法,忙的不亦乐乎。 三日之后,齐御风站在城头,只见数点烟尘,急骋而归,各路探马一并归来,心中不由得一惊,心道,该来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急忙传令下去,各人誓死备战。 不及一个时辰,只听到远远一阵沉雷之声想起,远处马蹄之声沓沓响起,无数元兵元将蜂拥抢来,如狼似虎般,枪戟林立,尘烟四起。 他叹息一声,心说这天字门虽然强盛,可是就算一万头猪合并起来,却也有赫赫之威,一时杀之不尽,看来这战阵之上,一人之力,却也没甚么太大用处,还是得用兵海压死人,才是正道。 ? 西北一地,本来就盛产良马,这银川兵马所骑,俱是西凉良驹,但见龙颅风膺,虎脊豹章,数千人骑马攸然而至,卷起一路黄尘,临到寨前,齐齐一声呐喊,当真响彻山谷。 本来这几日山寨的兵丁一个个意气风发,都自诩一仗必胜,可是见到这般肃杀情景,原本怡然的神色不禁都为之一敛,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慌慌张张的准备迎敌。 只听对面大将一声吆喝,数千军马哗的四散而开,在寨前布成一字长蛇之阵,后面步卒将辎重卸下,露住云梯、投石车等攻城武器,一时戟枪森立如林,车马络绎如川,在城外有条不紊地布置开来,前后各军连绵不绝,当真井然有序。 齐御风看到此景,不禁心中暗道:“看来这鞑子上一次被打出了真火,这一次是想要死战了。咱们前脚刚刚赶回来,这些元兵剩下一堆烂摊子,居然能在三日之内就追了过来,这行动也算迅速,看来对方主将,也并非庸碌之辈。” 他看罢元军的军容,回头向寨内望去,只见山寨之中,传令兵呼喝来去,各色人马到处狂奔,充耳所闻,尽是傅有德、杨渊海、田再镖三人的指挥呼喝之声,刚刚搬完石料、活完泥巴的各路士卒,尚未来的及休息,就急匆匆提起武器,各种城防器械,赶赴墙头,放眼望去,只见人马川流不息,虽然只有不到两千余众,却也使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到底那人到底是那一支的部下。 这山寨内谷,原本不是很大,此时人来人往,显得更为局促,现在满寨之中,几乎人人奋力,即使老幼妇孺,也运送军资。争先恐后,概莫能外。 齐御风抬头看向两方。与两侧犄角之处,各自矗立着两座石质塔楼。上面箭垛密布,从他所在位置,便可远远看见兵士手持弓弩,绽射着冷冷含光,这便是这一次凭此保命的屏障了。 而在齐御风旁边,则树立起一杆大旗,迎风一吹,招展烈烈,上面青底黑字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这则是山寨之中,又一直没有名号,齐御风又恶趣味发作,亲自所书的了。 此时在他身边站了数十个兵士,都是田再镖从山寨军中挑出的出类拔萃之士,此时见他神色凛然,丝毫不动,也是昂然挺立,一言不发。 这其中便包括了杜百八与茅老八等原来的嫡系人马。与齐御风算是最为熟识。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快步走上城墙,身后两名士卒托举着一柄长弓,此人此时身穿甲胄。英姿飒爽,当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狮,她见到齐御风。对着他点了点头,叫道:“彭师傅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齐御风见那正是彭莹玉所赠的铁胎巨弓。当即点了点头,随手接起长弓。抓起一支特长的雕翎箭羽,运力一 撑,登时将长弓撑得混元,随手瞄准城下头一杆立着的旌旗,右手一松,登时一杆响箭带着一声哨响,如追风逐电般射了出去。 他在这弓上运起紫霞神功之力,箭羽射出,自然与常人不同,只听得“嗤”一声大作,无论城上城下,男女老少,皆抬起头来观看,却见一道黑光闪过,射在那旗杆之上,那如成人小臂粗细的旗杆晃了一晃,一名壮汉握住旗杆身形一动,大旌飘扬,却不曾倒下。 登时元兵一见,同时欢呼起来,土墙上的士兵,气势便不免为止一沮,但不过刹那,却见旗杆突然咔嚓一声,从中端开裂了起来,大旗随之一折,丈许的大旗压了下来,盖住了许多兵士。 这一下众人登时一惊,心道这少年随手一射,怎么却有如此功力,这旗杆取材本就坚硬,加以桐油浸泡,晒干,如此反复数次,浑然如铁,他却能以如此强劲的内功,使其内部爆裂,这等神箭功夫,可当真闻所未闻。 齐御风放下长弓,微微一吐气,也觉得甚为满意,虽然这许多时日忙碌异常,但这身内功,却也未曾撂下,这一箭他运使刚刚从“九阳神功”中所悟出的道理,使出三股力道,刚中蕴柔,横出直送,果然立见功效,箭羽颤抖两下,横劲陡现,才将这旗杆炸得粉碎。 底下士卒本来喜上眉梢,此时见到大旗飘落,乃是大军不祥之兆,不由得在内心之中喟叹一声,觉得略有遗憾,当即继续手中伙计,准备攻城。 一边段蔷奴看这一箭居然有如此门道,也不禁略有些惊诧,当即她上前问道:“敌军人马如此众多,而且看上去也有名将运兵,有条不紊,咱们能否守的住?” 齐御风不去看她,心说你现在问起这个,当真是选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当即点头道:“自然守得住,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等他们的云梯冲车上来,咱们就以火烧之。” 正当此时,突然只见敌营之中,数百军马同时上前,人人手持长矛,几乎就要攒刺而射。 齐御风心中微微觉得奇怪,心说你们立足未稳,便是连投石车,云梯等攻城器械都没装好,大营尚未扎牢,这个时候上前干什么,找死么? 却见那几百军马到了城前离开一箭之地,随即停步,齐御风轻哼一声,心想若是平常人射不及这么远,难道我还不能,正要再一次搭弓射箭之时,突然见众元兵盾牌一举,护住身前,接着双翼分开,从中露出几尊黑洞洞的大炮来,接着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忽然想起,顿时城头上一阵烟雾弥天,发出震天的炮响。 身前杜百八一个趔趄,几乎要从城头上跌落下去,齐御风手疾,急忙伸手一抓,将他拽回,接着率先示范道:“趴下!” 众人不顾城头泥土,急忙弯腰趴在城墙掩体之中,这才躲过了一劫,可是这一声巨响,山寨之中的乡民百姓,却同时被吓得不清,乱成一团。叫嚷呼喊,纷纷扑到、奔跑。寻找躲避的地方。 齐御风听了几声炮响,却只见沙尘。不见轰炸的热浪,好半天他抬眼望去,却见一发石弹,越过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狠狠砸在了山寨之中的一处房舍之上,登时,木梁横飞,烟尘大作。 齐御风看那落在地上的石弹不过半尺多长。还没有一个大点的饭碗为大,登时放下心来,心说总听说过回回炮之类的,不过是装载了火药的投石机,这山炮倒是从所未曾见过,看来比之清朝官军的大炮威力小得多了。 当即他站起身来,借助掩体向外看去,却见那外面地面之上,稀稀落落。遍布了不少大炮,那大炮不过三四尺多长,由两人操控,架在地上。不断击发,而装弹添火之时,却还得以骑兵盾阵为掩护。 “就这也算大炮。只怕用上百发,也攻不破我这城墙罢?”他心念所致。当即毫无顾忌,起手射箭。每一箭都射中一名炮手,任凭骑兵厚盾相当,也概莫能外。 一直到射了十几箭,其他位置五散人也纷纷使出手段之后,城外才渐渐安静了下来,众大炮十去七八,遍地鲜血,寨中才安静了下来,杜百八等人钻出防御,看着城外,大呼了一口气。 齐御风正射的起劲,却听得身边有人道:“留些力气,敌人要攻城了。”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是说不得施施然走了过来,他略一喘气,只觉得拉上如此硬弓,却是耗费真元太过巨大,自己居然也有些微微吃不消,当即点了点头,问道:“这炮又没有什么用,干嘛牺牲这许多人的性命,敌军首领,是个傻瓜么?” 说不得看了看城外烽烟,摇了摇头,说道:“他非但不傻,而且聪明的惊人,看来上一次咱们劫营,这主帅应该并未参与围追,他只用这一百发大炮,便试出了我军弓弩所在的位置,而且我军也不得不打,此人果敢勇决,心机之深,当真不小。” 齐御风低头思忖了一番,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此人居然能用先用已方的人命探路,这般冷血,却也有些令人不耻。 不过一刻,齐御风边看见对方军旗飘舞,由平铺转为向左倾斜,不断来回摇晃,而身后瞭望的巢车也高高立起,投石车、云梯、冲车缓缓上前,一队队骑兵奔驰来去,显然已是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当即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广漠无垠的平原,心中想到,没想到我这第一次行军打仗,却是在这处无名的山岗之上。 他在胡斐麾下之时,也曾多次参与围剿清军,不过当时都是混战,凭借长白山地势,乱战成一团,除了各人武功造诣,几乎不要求其他,群豪虽然手上不含糊,但行军布阵的本事,可是差得老远,几乎都是冲入敌军之中,一顿乱杀,凭借刀剑之术,稀里糊涂的便赢了。 而攻打府城,则更是简单的可以,白山黑水,地多人少,府衙之内不过几百兵丁,众人冲杀进去,一顿砍瓜切菜,逢人便砍了脑袋,也是痛快无比。 当时唯一一次大规模战役,群豪也是依靠金银珠宝的诱惑,令敌人不战自乱。 只见太阳升过了最高点,渐渐偏离西落。 齐御风站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之下,迎着冰寒的早春冷风,残雪落叶,冷眼望向城外,只见对方军马渐渐逼近,几乎用肉眼便可看见对方盔甲兵器之上刻画的纹路,一匹匹战马,喘着白气,低声嘶鸣。 突然“嗵”一声巨响,一道白烟自元兵后营冲天而起,登时元军投石机运转起来,“嘭”、“嘭”、“嘭”,接连投出巨石。 而前方的军马步兵,也都齐齐一声呐喊:“杀!杀!杀!”响声震耳欲聋,惊人心魄,携带者云梯、火药,一股脑的向前杀来。 但见元军,军旗蔽野,烟尘弥漫。数丈高的巢楼上旗语翻飞,一座座云梯由兵丁高举着,推到城墙边上,打开折叠,往墙上搭去。在他们后边,十几架撞车蓄势待发,再往后,列阵无数步卒,刀枪晃眼,游骑数十人一队,巡弋周边,火炮不绝,擂鼓助阵声,响彻云霄。 齐御风只见汪洋一般的人潮向城墙冲来,即使心中不惧,也平白的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就在这时,突然山寨之中,也有一道烟花冲天飞起,在空中化作一轮明耀的日光,顿时城上城下无数传令兵齐声大叫道:“射!” 这一声令下,顿时无数闪烁着幽光的强弩从城墙之上、箭塔之中各个不起眼的地方接连推出,随即箭羽飞射而出,如同暴雨从天而降,落在城外。 齐御风只听得身边“嗡”一声响,似乎有千万弓弦一同拨动了一般,接着繁乱之声接踵而出,身侧刮过一阵寒风,接着他抬头一看,便看见眼前黑压压一片,如同无数个马蜂窝被捅破了一般,万箭齐发,其势如怒海狂涛,蜂拥而上。 那元兵冲得近的,几乎身上立刻中了几十簇箭,立刻化为碎片,而即使稍后之人,也是千疮百孔,连人带马,瞬息被淹没在这汪洋大海之中。 但凡目力所及,几乎每个死尸上面,最少都穿透了五六只弩箭,鲜血蔓延开来,接连成片,大地顿成一片红海。 齐御风目中有所震惊,万没有料到经过明教改装,这弩箭居然有如此神妙,当即他转过头去,看了说不得一眼,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阖上眼帘,口中轻声道:“啊弥陀佛。” 这一轮弩箭射完,只听战马悲嘶,元兵阵中,惨叫声不绝于耳,咕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超过沉雷的惊心动魄! 前方数百人遽然送命,倒地不起,后排的元兵强自勒住马缰,惊恐万分,一时间骇然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未及片刻的功夫,又是‘嗡’的一声,他们转瞬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快逃!” 此时城墙之上,上百个弩箭洞口,顿时变成了地狱之门,每个洞口都攒刺射出百余发短短的弩箭,如同暴雨梨花一般,四下绽射开来。 虽然那洞口不过尺许见方,可是这弩箭的威势却甚为骇人,三百步之内,余劲不衰,只要中箭者并非身着重甲之人,几乎个个皮肉绽开,弩箭穿透而过,立毙而亡。 只是两轮弩箭射出去,前方冲过来的上千名元兵,片刻之际,还能站起身来的,只不过剩下孤零零的几簇而已,在战场上形影孤单,当真令人骇人听闻。 此时是这三月里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高挂,众人身上穿着棉袄,可是心中却是都有一股冷气不断向上蹿来,无论城外城内,所见者不禁都心中想到:“这弩箭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杀伤之力?”(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寒碛铁衣调新弩 齐御风看了身边掩体之中,忙着装箭上弦的一个小队,心中直道:“这兵器有如此威力,相比之下,自己的快剑虽然能在纵然瞬息之间,连杀十几名高手,可效率跟这弩箭一比,却也还是差得老远。” 正在这时,城中又是一朵烟花展开,直冲天际,众传令兵见到,急忙大声疾呼:“远!” 齐御风身边那掩体之中的小队的主弩手听到这话,急忙叫道:“快将床弩拿来,这个拎到一边去装。” 一边早有两个人搬起床弩,立在洞口,一边有人上来绞轴张弦,有人搭上足有木干铁翎,主弩手校准方位,不断从洞口向外张望。 齐御风看那床弩之上搭载的弩箭足有三尺多长,比自己的长剑还长上那么几分,而绞轴上弦,尽用滚轴之力,巧妙无比,便是一名老人也能轻易应对,不禁回头问道:“这床弩如此巧妙,是何人所设计?” 一边说不得道:“这床弩本来自唐而兴,称为绞车弩,在宋朝《武经总要》中也有记载,可惜后来战乱,许多精妙之处,便有所世传,我与冷谦研究多年,虽日益修缮,终究不得其法,一直到了前几年,波斯总教的智慧宝树王,召集能工巧匠,将西域造弩之法传了过来,结合我和冷谦所研,才有了如此灵便的床弩。” 齐御风听到现在明教居然与总教还有这等军火上的联系,不禁“哦”了一声,又问道:“那这连弩也是大师和冷谦师傅所设计的了?” 说不得点点头道:“不错,这连弩产于三国诸葛亮,一次可击发十支箭,后来经过魏国马钧改装,变成可发五十支箭,我两人这些年寻遍大江南北,与巧匠相互研磨。终于造出了这一次可发百余支弩箭的弓弩,只不过工艺繁复,这几年所得,却也只有这么多了。” 齐御风听得万分佩服,心说这等器械防守城池营寨,当真可以一当百,端的是利器。这一次守寨有如此宝物,当真可谓惊喜。 这时候,只见弓弩装配完毕,前面瞄准之人手臂一动,后面有人一扣扳机,只听得那床弩微微一颤抖。三支长箭瞬间击发出去,一道霹雳震动,登时只见远处元兵集结之地一阵骚动,遥遥有惨呼之声传来。 齐御风看见远处连人带马被刺中,身上插着巨箭,鲜血喷涌,在倒在地。这床弩居然一箭射出足有六七百步之遥,远胜过自己长弓的距离,不由得大喜道:“凭此利器,当可无忧矣。” 说不得脸色凝重,微微叹了一声,摇头道:“却也未必。” 齐御风微微一怔,却听得元兵大营之畔,齐声怒吼。中气十足,急忙抬头一看,却见数百名大汉行走在地上,身披重甲,头戴铁盔,手持长刀盾牌,气势雄浑。有如猛虎下山,散乱的冲了过来。 这时西方一处隘口,陡然毫不留情的射出第三轮弩箭,那群大汉纷纷聚拢成一团。持铁盾围挡,密不透风,弩箭射过,都“叮”的一声点了一下盾牌,随即轻飘飘落地,居然丝毫无功。 一边段蔷奴持着两柄短剑,略有些遗憾的摇头道:“弩箭毕竟还是劲力小了一些,床弩行不行?” 齐御风也目光灼灼,看着远方道:“试试看。” 他知道此时机械工艺巧妙,有些实在不亚于后世,只是限于材料不足,精度不够,但今日这两样弩箭令他大开眼界,却也不由得为止震撼,心中实想看一眼这弩箭再立一次功,破解了这敌人的盾阵。 这时候只见几处床弩装填完毕,“嘭”的一声,再次射出,那边群大汉齐齐一声喊,相互招呼,登时众人窜高纵低,化整为零,那巨箭零星落下,却只射中了三五人,却是对这些人功效甚微。 段蔷奴眼看弩箭无用,不禁呆了一呆,随后冷笑一声道:“他们持着短刀盾牌,想叠罗汉爬上来么?” 齐御风眼看众大汉快步如飞,气势如虹,看似不可抵挡,但却丝毫没有准备各种登城器械,也心中一松,道:“且看他们有什么花样。” 他话音未落,突然看到那群大汉背上皆背负着一个小包,不禁心中一惊,叫道:“不好,他们带了炸药。” 段蔷奴一听,不禁着急起来,这土墙虽然有一丈之后,但毕竟是黄土所垒,不及石墙坚固,倘若对方在城角买下炸药,那可如何是好? 齐御风看向对方并无其他人马出手,只有这几百名重甲大汉,当即转头看向说不得道:“大师,我长剑锋利,下去冲杀一阵。” 说不得目光灼灼,看他一眼,直盯了他半晌,才点头道:“这伙人都身负武功,你须小心一些。”他身负守城之责,便不能如齐御风这般鲁莽。 齐御风扬眉道:“好!”说罢他扬起一根绳索,系在一处木桩之上,抓起另外一头,看着段蔷奴也跃跃欲试,当即对着她道:“你留在这里,随时接应我。” 段蔷奴知道这种几百人的混战,并非自己所长,当即听到这话,便点头道:“好。” 齐御风挥舞绳索,跳下城墙,待绳索拉直,他伸出左足,在城墙上一点,随即放开绳索,便如同一只苍鹰一般飞跃了下去。 而于此同时,城门洞开,却是周颠、张中、段思邪、施宗、施秀等人从城中鱼贯而出,并肩持着长兵,站在他身后。其余五散人之中的冷谦主持大局,彭莹玉、说不得各自统领一方,却是没有冲出来。 齐御风回头看向这几人,笑道:“看来今天咱们几个,却个个都要以一当百了。” 段思邪道:“小兄弟,敌军势大,不可莽撞,咱们并肩上前,切莫冲突太远。” 齐御风点点头道:“我记得了。” 只见那群大汉冲到近前,人人手持钢刀,在盾上一敲,齐齐“嗵”一声响。声势甚为骇人,齐御风正待冲杀上前,准备寻几个凸出的杀掉,却见大汉齐声停步,陡然从腰间都抓起一柄短斧,劈头盖脸的投掷了过来。 齐御风心中陡然一惊,心说这是什么战术。独孤九剑之中,可没有破解飞斧子的招数,当即他手持长剑出手似电,气势如风,在空中接连斩下,布成一道剑网。只见方圆一丈之内,碎斧纷纷而落,如同朽木一般。 那群大汉陡然见到这般人物,也不由得一惊,但两方接阵,不过百步,齐御风有如蜻蜓点水。连跃数下,陡然身化长虹,凌空跃起,手中光芒一闪,便投入了敌营之中。 他剑术精湛,那群大汉纵然猛勇剽悍,却又那一个能抵挡得住他神剑之威,当即他一个起落。便有数朵血花绽放,披甲飞起,所经之处,顿成一片白地。 而在他身后,张中、周颠等人也冲杀过来,或使长枪攒刺,或使凤嘴刀劈砍磨撩、两方相交。登时便有百余名蒙古兵倒地身死,他等虽然悍勇,但在这等大高手之下,却也走不过一个回合。 齐御风身如灰鹤。忽高忽低,飘忽无方,那里人多便朝何处冲杀过去,他长剑锐利,不像张中等人对付重甲之兵颇耗费力气,长剑闪动,如灵蛇攒动,凌厉之际,倒下的元兵之中,倒有一半人为他所杀。 而其余人等,皆瞄准了对方肚脐、咽喉等要害之处,一点一崩,便能夺了一条性命,如此连珠般的无数人接连倒下,众人各显耀其能,大杀四方,一时整个阵前,登时成为这六人所造的修罗地狱。 齐御风正杀得性起,突然听得张中叫一声:“不好!” 他急忙回眸一望,百忙之中,还一剑化为三剑刺出,刺向了三人咽喉,待三人惨呼一声,倒地身亡,他才叫道:“怎么了?” 铁冠道人张中久病方愈,此时面色稍微有些发白,他抬起长枪,向前指去,叫道:“你看。” 齐御风抬头一看,却见元兵营地之中,陡然显出一支足有千人的队伍,人人骑马,挥动着长刀弓箭,斜着向自己这方袭来,而另外一方,也冲出一支人马,飞驰而来,显然是打的合围的盘算。 齐御风陡然一皱眉头,心道,就算我六人再强,这几百重甲大汉,一时却也不能杀尽,他们人手即多,只要有三五人持了炸药冲到近前,这土城也非得遭受重创,土崩瓦解不可。 可是这两千人刀枪如林,弓箭如雨,倘若合围过来,咱们六人可怎么脱身? 当即他心念陡转,叫道:“你们先回,我再冲杀一阵!” 周颠叫道:“不错,你们先回,我和他在这里!” 张中急切道:“那怎么能行!” 周颠怒道:“马勒格巴子的,快点,我有暗器护身!” 张中无奈道:“好,你们二人小心为上!” 说罢他一转头,对着一边犹在厮杀不停的段思邪等三人叫道:“咱们先撤!” 段思邪叫道:“那怎么……” 张中叫道:“你莫管,快回!” 段思邪与施宗、施秀无奈,只能陪着张中,四人施展轻功,一路回转,此时城门关闭,段蔷奴垂下了绳索,四人随即攀援而上。 齐御风眼见那骑兵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冲到近前,张口道:“咱们快杀!” 周颠破口怒道:“何用你来指挥老子,老子难道不知道么?你小子碍事,且去左边,待老子大展神威,给你看看。” 齐御风无奈,只能跳入左方,抬手挥舞长剑,使出凌厉的剑法,与众壮汉交手,虽然几乎无一合之将,但他毕竟只是一口剑一个人,一时却又能杀得了多少? 正当此时,周颠突然大叫道:“小子,你看好了!” 齐御风百忙之中,抬眼一撇,只见周颠抬手从口袋中掏出一物,嗖嗖几声投掷出去,只见轰的一声,黑烟弥漫,一阵爆炸之声响起,犹如半空之中,突然打了个焦雷,顿时身前一丈之处的几人,接连被炸碎。身躯化成大动,全身可燃的衣物均着起火来。 接着他双手不停,接连如连珠一般掏出那物事,砰砰砰数下,便已经在身前接连炸开,那物事之中,内藏牛毛金针。一经爆炸激发,四下攒射,中者无不立毙。 齐御风看他瞬息之间,便已经连杀了七八十人,不由得大吃一惊,问道:“这是何物?” 周颠四下望去。见到那里元兵浓密,便朝那方投掷上一枚,他力大无穷,又有一身暗器的本事,当真百发百中,说话的须臾功夫,却又杀了几十人。 他手中挥舞不断。口中却得意说道:“这叫做‘霹雳雷火弹’,小子,你看我这暗器如何?” 齐御风一边劈砍,一边疑惑道:“霹雳雷火弹,这不是峨嵋派的东西吗?” 周颠叫道:“峨嵋派偷我们明教的汉子,我偷他几枚霹雳雷火弹防身,不成么?” 齐御风眼见骑兵转瞬即至,便也不多言。看他霹雳雷火弹轰击过的地方,所剩者寥寥无几,便又要提剑杀去。 正当此时,周颠却摇头道:“莫去,凡是黑雾笼罩之内的,都活不成了。” 齐御风点点头,眼看有元兵奋不顾身。挣脱了二人掌控,往城墙边跑去,便一剑一个,径直刺向几人后心。 周颠接连使出霹雳雷火弹。一连杀了数百人,当即满意的回头道:“好兄弟,成了,咱们回去。” 齐御风此时却已经杀红了眼睛,他一边追袭,一边叫道:“不成,这里还有一个。” 周颠皱眉道:“些许几个,又打什么紧?贼兵将至,咱们赶快回城。” 齐御风追上一人,一剑刺死,随后一转身,疾射而飞,又奔向另一边城防之所,去杀另外一个蒙古大汉,他口中叫道:“那怎么成?一个都不能少!” 周颠走到城门前,命令众人打开一尺小门,对着远远的齐御风叫道:“快些,快些。” 齐御风却心知,这些大汉但凡有一人引燃了炸药,炸塌了城墙,这城中秩序,就非得乱套不可,就算五散人心智坚毅,并不为其所动,那其他守城的兵卒,却非得胆战心惊不可,当即放声道:“宁可杀却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周颠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死心眼的家伙!”随即他进了城门,命人牢牢关上,自己蹿上了城头,手持一根长绳,准备随时救援。 齐御风东一拐,西一晃,总算将元兵杀尽,他此时运使第十二重紫霞神功,已将平生潜力催发到了极致,当即也疲惫不堪,正当见骑兵距离他不过百步之遥时,当即吸一口气,转头便跑。 正当此时,突然那骑兵当中有人怒喝一声道:“小子,你受死!”齐御风只觉得微微一凛,一道黑光闪过,急忙闪身躲避,低头一看,却是一杆长枪,那长枪杆射进地中,深埋三尺有余,只留下半截铁杆露在外面。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心说这人好高明的武功,他此时身心俱疲,不敢硬接,当即纵身一跳,跃在铁枪杆末,接力一撑,跳出三丈开外。 他堪堪落在地上,却见耳边风声乍起,一道浑厚无穷的掌力接踵而至,齐御风大骇,心道这人怎么如此之快,就到了我的近前,这人轻功之高,自己生平之中,却也只见过那一个人才能够与之相抗…… 当即他随手向后一撩剑,长剑微微颤抖,绽放出一朵梅花,那人登时为之一凛,急忙收掌,却不了齐御风闻风辨位之能,已是娴熟至极,他收掌虽速,但却也划破了虎口,血肉翻出,登时鲜血淋漓。 此人大叫一声,接连三腿踢出,如同云滚怒涛,接踵而至,齐御风一剑刺出之后,几乎无力再战,当即几乎连滚带爬,才躲过了这一袭。 齐御风这三下虽然未曾受伤,可背后却也接连受力,腰眼有些生疼,当即他心中不禁怦怦直跳,心道这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般大的能耐。 他两人行进,远比军马为速,这一前一后,两人搏命之举,城上之人均看的清清楚楚,张中与周颠对视一眼,也都是心中骇然,却又满眼迷茫,不知所解。浑不知元兵之中,什么时候居然出了如此一个高手。 齐御风知道自己此时身后大军如潮水一般,只要这人拖得自己一时半刻,顷刻之间,这大军就能将自己淹没其中,可是自己刚刚逞强,使完第十二重的紫霞神功。此时却那里有力气,再能比这人快上一步。 他只见对方一步迈出,便又近了自己一分,一柄钢刀奔袭而来,飒然有风,劲力沉雄无比。知道已经躲避不过,当即一咬牙关,转头迎了过去。 他陡然一回头,只见一阵光亮在眼前乱晃,忙一掌伸出,穿插在刀刃之中,紧紧贴着长刀的侧面。掌跟发力,绵软有致。 他这一掌乃是天下至柔的的功夫,便是他从九阳真经中所悟出的武学与太极拳相结合,当真是由粘而虚,随曲就伸,以“耄耋御众之形”,他虽然知道对方武功精强,刀上的功夫必然也霸道无比。可是无可奈何之中,却也只能冒险以平生力气一挡,果然这一掌以柔克刚,再借由对方无比霸道的内力一击,他借力一撑,轻飘飘向后一荡,纵身后跃。当即飞出了十丈多远。 那人见他居然敢空手接自己全力一击,而且无论姿势、方位、时刻,无不妙到毫巅,借自己的力气飞出如此之远。不由得惊异万端,“咦”了一声,心中顿时对这小子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敬佩。 但片刻之后,他心中杀机陡起,便又一次弹身而起,直扑向齐御风而来。 正当他一掌拍向齐御风后心之时,突然听闻一声轻微的“波”一声,登时后颈中一凛然,抬眼一看,却见一支长长的箭羽飞出,势夹疾风,功力雄厚无比,直奔自己而来,他久经战阵,听到这破风之声,知道生平所见的弓弩,均无这等威力,当即不敢硬接,便朝左下之处横移一闪,抬刀防备。 他朝城头望去,却见是一名面相五六十岁的胖大老者,手持长弓,威风凛凛,紧紧的盯视着自己,当即他知道他方才一箭,不过是恐吓自己,虽然未必能射杀自己,但自己若是再追,离开这人再近数丈,他箭程路短,自己就定然将被这人射杀,当即心中一凛,停住了脚步,微微叹息了一声。 正当此时,齐御风已经连滚带爬,跑到了城下一百步之地,此时城上弓弩带着霜寒,已经准备就绪,就算两千人马一同进袭,也能立毙无数。 那人眼看齐御风逃脱,心中遗憾不已,但形势所致,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声令下,让军马停驻在自己身后,只见大军如潮涌至,猛然一收,停在了离他不过一丈之地。 齐御风一掌借力之后,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他苦苦支持,却也觉得腰酸腿软,觉得自己好似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他虽然距离城墙只有一箭之地,却远比平日十箭、百箭走的还要艰难,当即他吐一口血,踉踉跄跄,行上几步,再一抹嘴巴,行走上几步,一直到了城墙底下,周颠长绳子一抖,将他身体围住,才终于长呼了一口气,任凭绳索将自己缓缓吊了上去。 等上了城墙,他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弯腰低首,不断大声喘气,一边段蔷奴走了过来,急忙给他擦去嘴角鲜血,心中关切不已。 另外一边,说不得也皱眉道:“齐小子,你怎么样?” 齐御风喘了几口粗气,和缓了过来,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当即仰躺倚靠在城墙垛边,突然笑道:“我没事,我没事,嘿嘿,嘿嘿……” 周颠道:“你小子大命不死,却也受了重伤,还笑上什么,莫非失心疯了?” 齐御风笑道:“我笑此人武功不弱,可是那股子内功,我却再熟悉不过了,想不到此人浓眉大眼,居然也是个……” 周颠疑惑道:“是个什么?” 齐御风说话甚急,这一连说出几句,内力便又有波动,腹中一阵剧痛,他急忙平心静气,调养内气,又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道:“这人武功,似乎不亚于你罢?” 周颠郑重道:“那是自然,光他那如鬼如魅的轻身功法,这江湖就没几个人能及得上,而他推出一掌,劈你的一刀,似乎也大有名堂。” 说不得也疑惑问道:“看此人武功家数,似乎与中原有异,那是什么武功?” 一边张中,周颠听到这话,都苦苦思索,却也想不起来,究竟何门何派,有这样的诡异武功。 齐御风坐在地上,叹了几口气,说道:“你们可能不知,可是他这身武功,我却再熟悉不过啦,当年……呃,当时我跟练了这武功的人打了好几仗,他这武功,可较那人,差得远了。” 周颠惊讶道:“你不使剑法,也能敌得过此人么?” 齐御风满不在乎道:“那有又什么不能,给咱来两个猪肉大葱包子,再来一碗炒肝,一份芥菜,少爷我分分钟生龙活虎,杀他如同宰猪杀羊!” 周颠满脸不信道:“你小子平日为人厚道,怎么这时候却吹起牛来了。” 齐御风道:“别人的武功不熟我不说,这人武功路数,我现在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出来啦,葵花宝典、嘿、原来一个黄眼珠的色目人,却也能学会葵花宝典。” 他说起“葵花宝典”四个字,众人皆面面相窥,均是不知,当即周颠问道:“葵花宝典是什么武功?就是这人使的么?” 齐御风道:“不错,这武功诡异非常,行动极速,而且招式诡秘,内力奇险,但凡一个不小心,也容易着了他的道。” 说不得眼望着城下,忧心忡忡道:“这人有如此武功,却只是个副将,真不知敌军首领,是什么角色,这一次咱们原以为河南王的人马能够手到擒来,可是现在一看,似乎却没那么简单了。” 齐御风有些惊异的问道:“他们招数使尽了,还有什么法子能攻下这城?” 说不得微微摇了摇头道:“他先前只不过是行诡诈之计,想要以少死而夺大利,这种想法自然一无所得,可是他若真认真起来,以正道进攻,咱们一时却也难办。” 齐御风惊讶道:“你是说,他先前不过是试试水有多深么?” 说不得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此人冷静之处,实在过人,足足试探了一个月还不足,现在又连番试探,就是向看看咱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眼下弓弩已现,天字门的兵马也为他所知,咱们底牌都被他知道的一干二净,而他到底有什么路数,咱们却还闹不清楚。” 齐御风心道,一连死了上千人的探路之法,这真的值得? 正当此时,张中突然沉声道:“敌军攻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烽烟举处海天阔 齐御风坐在城墙之上,猛然之间,觉得大地似乎一下子震颤了起来。 他抬头从垛口处向外望去,只见远远处刀枪如林,在同一刻闪烁着白光,缓缓向前流动。而在同一时刻,轰轰的战鼓鸣响,大片大片的方队,同时向前行进。 三支重骑兵的千人队、两支轻骑兵的千人队、飞驰而出;黑压压的步兵、弓箭手也随之呐喊;火炮掀开炮衣,伴随着云梯、冲车、向前推进。 突然之间,只听得空中一刺耳的尖啸,无数的箭羽从空中落下,散射而来,如同下了一场暴雨一般,齐御风随着那箭雨的轨迹看去,瞳孔不由得一阵收缩。 却只见在营地中央,骑着马匹站成一座座铁塔的明教天字门门徒,此时已经有几十人轰然倒地,鲜血从战马的脖颈、身躯上喷出,黄土地上立刻遍布了红色的消息,刚才还随风飘逸的鬣毛被血泥沾染,顿时失去了神采,战马浑身不停的颤抖着,随之悲哀的嘶鸣着,山寨一直以来坚定认为神乎其神,无所不能的最强劲旅,也受了重创…… 这一次天字门从平凉而来,带了三百匹健马,都是千挑万选的良驹,即使前几日劫营,也不过损失了十几匹战马而已,人手丝毫无伤,而这一轮齐射,损失的却也有十几匹之多。 齐御风再仔细看去,却不禁膛目结舌,也略有些心安,只见除了一名天字门门人连人带马被数十支箭羽掀到之外,其余落马之人,却也并无大碍,除了三五人肩头、大腿等要害受伤之外,其余数十人居然随意拍了拍灰尘,就此站起。 但见曹三多小步快跑,引领一群人,迅速将几名受伤之士抬走。其余人昂然挺立,傅有德面色沉毅,巍然挺立,喝一声:“警戒!” 众人当即轰一声立正,站的如同标枪一般笔直,而整个队列鸦雀无声,便是连眉毛都无人皱上一丝。 齐御风见得心中暗暗佩服。点了点头,心道倘若城破,搏命一击之时,就得依仗这三百精锐了。 他回头看向墙外,但见洪水一般的敌军席卷而来,旌旗翻动。黄尘滚滚、蹄声阵阵,一道道黄龙冲天而起,如同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聚拢正咆哮怒吼一般,向城寨冲来,在青天残火之间。有如云中飞腾一般。 许多兵士见到元军越来越近,直如洪荒猛兽一般,心中都不由得生出绝望之感。当即放下手中刀枪、面面相窥,惊呆当场。 齐御风看见对方几个大家伙好似城楼一般,此时掀开蒙皮,露出黑黝黝的洞口,当即转头问道:“他们也有弩箭?” 说不得点点头,沉声道:“不错。” “怎么办?” “等。” 齐御风只觉得这般情景,已经是自己所不能掌控,当即一种无力之感也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渐渐萌发。他神色紧张,却也只能点点头,然后神经质般又点点头…… “轰”一声,大队的军马已经冲至城下,如同惊涛拍岸,登时间整座城墙似乎也被无数军马所铸造的铁流震得一阵颤动,元军的骑兵捻弓搭箭。向城墙上射去,而更有一支队伍举起了长枪,不断向城门上攒刺飞射。 在他们身后,无数携带着辎重的兵士也随之赶来。挖坑,填土,筑台、安放炮台,云梯,一切井然有序。 城头上的兵士望着城下的元兵有如野兽般冲来,射箭都有些发软,可听到元兵高呼如云霄的的口号:屠城屠城,鸡犬不留! 当即却只能硬起头皮抗住,远方不停的有元兵向盘蛇寨挺进,他们携带着带着抓钩的云梯,巨木捶,只需凑到这孱弱的城墙边缘,一切便无半点悬念。 正当此时,突然与万军混乱呐喊之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射!” 而与此同时,说不得与彭莹玉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射!” 无论元兵、还是寨中的兵士,听到这声音,不由得都为之一震,俱是吃了一惊,而于此同时,城墙上众人也从隐蔽之处走出,将早已烧好的滚烫火油漫天倒下,墙下的元兵躲避不及,被烫的惨叫连连。城头兵士却是燃着了火把丢下去,城墙下转瞬变成火海。 元兵暂时停止了进攻,纷纷后退,只见到火海中的元兵浑身上下冒烟惨叫,奋力嘶叫,走了几步,颓然倒地,渐渐被烧成焦炭。 滚油沸沸,无论活的死地人被沾上,转瞬都是浓烟滚滚。烈焰炎炎,一股黑烟蒸腾而上。直冲天空,遮掩烈日。 元兵不断行进的队伍似乎沉寂了片刻,攻城再猛,也是不能扑入火中,齐御风盯视着那火中的身影,倾听着那疾呼惨叫,微微叹了一口气,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怜悯之意,因为他知道,若不能守住这座城寨,自己的下场,绝对比这要死的更惨,在民族与民族战场之上,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但不过一刻,随着元兵方阵之中的一声呐喊,攻势又起,远远的地方,高高的箭车之上,每个都载着数十个弩兵,慢慢行近,虽然看似颤颤巍巍,不断晃动,却也坚定无比,那一道道斜长的黑影,铺在地上,也铺在每一个守城之人的心中。 人潮再一次扑到了城墙之外,抓钩,绳索,云梯,渐渐零零星星的搭了上来,此时,藏在箭垛之中的连弩、床弩再一次发怒,只见日光下映着点点光芒,绽放如星,无数箭羽呼啸着,怒吼着,扑向那黑沉沉的铠甲。 连弩对付近程的敌军,而床弩却对遥遥指向地方的攻城器械,只见那长长的箭头之上,带着火药,昂然蹿出,其迅疾之猛,当真无可匹敌,就算那箭车以硬木牛皮遮掩,却也挡不住它强悍的一击。 “轰”、“轰”、几座箭车接连炸开,上面火光四起,弩兵纷纷而落。但随即在他们身后,却又有更多的箭车缓缓驶近。 而弩箭所向,甲骑纵有铠甲之固,却也挡不住密如冬雨的箭弩,每一处击发,便立刻有十几个骑兵接连被射倒,而步卒民夫。并无坚甲,甚至一箭可以穿透两人,三人之后方才停下。 元兵都举起立盾。布成一团,渐渐靠拢,虽然在弩箭接连不断的射击之下,不断有人盾飞人亡。身体被弩箭撕碎,但无数盾兵却也渐渐布成了一道人墙,在他们身后,无数民夫牵引着一个个如同伏牛一般的笨重滑车,向城门之处靠拢了过来。 说不得本来沉然淡定,只是不住随着战况,偶尔吆喝发令。此番作战,冷谦坐镇中央,他与彭莹玉作坐镇东西两方,就是为了防止兵将慌乱,哗乱无章。 而此时他看到那黑黝黝的炮管,不禁再不能淡定起来,当即面色一变,破口道:“是火炮。弓来!” 一边躲在箭垛之下的段蔷薇急忙递过那柄齐御风的铁胎强弓,说不得深吸一口气,张弓搭箭,一箭射去,登时刺穿一名炮手,接着他运力疾射,接连不停。一连射下三十余箭,额头见汗,气喘不停,见到对方还尚有百人之众。眉头不禁一皱,一侧头,对着周颠道:“你来!” 周颠面色有些尴尬,摇头道:“我不会使这破玩意儿。” 正当此时,突然城墙下蹦蹦跳跳奔来一人,她迎着半空中飞来无数飞蝗石、箭羽,不断躲闪,口中哎呀,哎呀,叫个不停,临到二人身边才道:“铁胎弓呢,彭和尚叫我来取。” 齐御风见到韩羽娘居然在这时候到来,不禁一愣,开口问道:“打了这么半天,你去那里了?” 韩羽娘对他妩媚一笑:“你也想我了么?我也是过来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 齐御风苦笑一声,摇头道:“虽然没死,却也没什么大用了,那名将军内功深厚,我远远不及,吃了他一掌。” 韩羽娘摇头道:“若非你杀人杀得太过,脱了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呐,你也忒是笨蛋,那零星几个火药兵,就算到了城下,又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被一箭射死?” 齐御风猛然听到这话,也不禁暗骂自己蠢笨如猪,当真上了战场,除了杀人,其他什么都不想了,当即点了点头,懊恼的叹了口气。 可他随即又不禁惊奇起来,心道那人不过与战场上跟我打了个照面,交换几招,其中微妙之处,便是段思邪等人也未必能看得清楚,她武功如此低微,居然在如此远处,能看出自己能胜过那轻功内功俱佳的将军,这等眼光,却是是一般人所无。 一边段蔷奴见到她来,面色便沉霜如雪,见到齐御风停口不说,当即看着韩羽娘,冷声道:“说完了没有,军情紧急,快些将弓箭拿去罢。” 段蔷奴接过铁胎弓,登时“哎呦”一声,将铁胎弓失手落在地上,摇头道:“好沉呐,我得寻几个人帮忙。” 齐御风看她眼光不离开自己,摇头道:“别看我,我现在可没力气。” 韩羽娘脸上绽出一丝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回头给你做好吃的。” 段蔷奴听得再不耐烦,当即随手指派了几名士兵,说道:“你们去跟她送弓。” 当即四名士兵急忙上前,抬起铁胎弓,跟着韩羽娘身后。 韩羽娘却面色闲逸,不去理段蔷奴的坏脸色,看了一会儿敌军冲阵,对着说不得道:“老头,你们怎么不继续放火了?” 说不得摇头苦笑道:“咱们山寨之中,哪有那么多火油,就放这一次,都将锅底的菜油搜刮尽了。” 韩羽娘道:“不放火怎么行,敌军倘若冲得近了,一次云梯钩锁,就要翻上墙头了,等下次红旗为号,你们这边,就将那些稻草假人点火推下去。” 说不得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好,好主意!” 韩羽娘微微一笑:“那我就回去啦,我去跟彭和尚说一声,你派人跟冷大师说一声,咱们三方协同,一同放火烧人,更添威势。” 说不得点头道:“好,好。” 韩玉娘再看了一眼齐御风,看一眼面色惊诧的段蔷奴。轻哼一声,随即转头离开掩体,下城墙而去。 不多时,只听得巨弩、硬弓之声,又在东城响起,当真讯如惊蛇,响如雷电。那火炮手一个个被打死,火炮队伍行进越来越慢,偶尔火箭射在火药之上,登时轰然爆裂,大声如山崩海啸,地动山摇。齐御风见到周围守兵百人,皆糜碎无余,尸体寸裂,炸成一个大坑,不禁暗叫侥幸,心道幸亏自己这方有五散人这等内力精强之人,开得了如此硬弓。否则这火炮凑到近前,百炮齐发,这区区黄土所垒的城墙,定然土崩瓦解,不复存焉。 箭啸、炮鸣、尖锐的箭矢在钢铁的铠甲上面划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噪音,奔驰的骑兵收不住步伐,重重的撞击在了前面的同伴身上。发出沉闷的喊声,重甲的骑士划着曲线重重的掼在地上,似乎可以听到颈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齐御风在无数的怒吼之中,心中微颤,抬头望向远方,却见不知在什么时候,日头不知何时已经划破了云层。红彤彤的和远山平齐,光芒照耀下,远方的黄河之水金晃晃的明亮。巍峨的远山清晰可见,天空满是红霞。景色瑰丽。 而在地面之上,黑烟浓密,喊声如雷,蒙古兵铁甲铿锵,不断来回蹿出,呼声震山撼野,一旄大纛高高举起,飘扬在半空之中,无数的人马如同麦子一般倒下,但随之又有无数的精兵悍将蜂拥攻城。 他身边城墙之上,箭如蝗集,但却也越来越慢,齐御风见敌军尸体虽然堆了一地,但主力尚存,不由得心生重忧,心道这一次明教不过带来了十万支箭,倘若射的光了,可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他突然窥见一人,左手持盾,右手挺矛,冲了过来,正是段思邪,只见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发,胡乱带着一顶铁盔,口中叫道:“大师父,东边攻得猛烈,有些守不住啦!” 说不得闻言大惊道:“周颠,张中,你们这就过去,冲杀一阵。” 周颠当即点了点头,与铁冠道人张中并肩而去,段思邪看了一眼齐御风,见他安然无恙,当即也无暇多说,转头离去。 齐御风坐在地上,紧盯着军情,开始极为惶急,但慢慢的,却也平静了下来,他抬首看着敌人的大纛,迎风烈烈,高扬天空,心道:“自古用兵无数,说不定比这更宏伟的这样的场面,已经有了多少次,这无名的一战,不过沧海一粟,却也要死上这么多人,人世间当真疾苦遍地,生来就是受苦……” 此时在他下方,城墙边缘早就被尸体填满,尸骨也是堆起老高,有些元兵索性踩着尸体,架着云梯,或用自制的绳索攀登,被城上的乱箭射下来,很快的加入那些尸骨的行列。那城墙之下,到处流地都是凝紫地血水,阳光照耀下,翻着让人作呕地气味。 齐御风站在城头,回思这些日子,心中也不知如何,就糊里糊涂居然卷入了这场起义之中,但他自信所做之事,都无怨无悔,生平能杀上几个满手鲜血的鞑子,已经足慰平生。他这时身处至险,心中却异常安静,亦已对城墙上下两军剧战竟尔不再关心,当即不禁思索起自己在这场席卷华夏,轰轰烈烈的大起义之中,能起到什么作用。 正当他神思不属,如此神驰遐想之时,突然听得一人尖利的啸声,随即鼓风而至,霎时间似乎将那千军万马的厮杀一齐淹没。 齐御风当即不由得心中一凛,陡然抓起长白剑,就地一滚,这声音内气如此充沛,可不是一般人物所能比拟。 他方抬首一望,却见一人如长箭一般从城下蹿出,应手一招,便有一道黑索攻向了说不得,说不得两边卫士,着实不少,当即刀枪并举,一同向他刺来。 那人一挥舞手中长鞭,迎风招展,幻化成圆,只见刀山枪林,瞬时破解,众兵士翻翻滚滚,被他一鞭弹开,登时倒地身亡。 说不得只见此人如此能耐,心中一惊,可他方才连射出三十余发千步之箭,气力早衰,当即举起一杆长枪,径直朝那人刺去。 那人一起一落,单足抵住墙头,长鞭陡然闪动,一招猛鸷悍恶,凌厉无伦,竟然化软为刚,直刺说不得胸口,说不得一皱眉头,长枪一转,不断翻挑,犹如大船破浪冲波而行,将他长鞭攻势化解了开来。 这两人方一照面,便都运起了无上内功,劲力展开,激荡起一阵狂风,身边的齐御风登时被一阵沙土迷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正当此时,那人突然将软鞭一收,身形滴溜溜一转,身形一闪烁,挪移到说不得身边,单掌向说不得肩头袭去,齐御风一见,不由得惊讶莫名,叫道:“葵花……” 他尚未说完,只见说不得将长枪一横,使一招“横扫千军”缠绕身体,袭向背后,他料定自己这一枪,如若敌手不收掌躲藏,当可正中敌人软肋,是以也毫不担心。 谁知他长枪袭到,对手却丝毫不避,说不得只觉得对手一掌如棉似铁,便印在了自己肩头之上,当即他不由得心中讶异,瞬间心道:“莫非这人是要以命换命……?” 当即他尚来不及细思,一枪轮圆拍下,而于此同时,却只觉得胸口一甜,陡然向前踉跄迈出三步,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回头一见,却见那人也嘴角沥血,正捂着肋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齐御风见到说不得受伤,心中大为震惊,心道今日之局,调兵遣将,当由杨渊海、田再镖两人,而众人的主心骨,却是冷谦、彭莹玉、说不得这三人,但凡兵士见到这“仙人”也受了伤,岂不是大乱成一团。 当即他顾不得自己受伤,擎剑疾刺,口中喝道:“我来助你!”(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杂虏突骑忽猖狂 那人冷眼看着齐御风上前,眼中不由得射出一丝仇恨的光芒,知道若非此人飞扬勇决,下城率领众人连杀了他的六百多精悍的勇士,这城寨早已被攻破了。 但他却也知道这少年一口神剑锋锐,就算重甲长兵,无所不破,当即心中却也十分忌惮。 说不得脸色凝重,虽然得到强援,表情却也没有多少欣喜,他见到此人武功诡异,身法飘忽,而内力攒刺如针,压得自己极为不好受,偏偏又是一个黄胡子的色目人,当即提起小心,长枪一挥,便封住了这个色目人的退路。 那色目人见到自己腹背受敌,当即厉喝一声,手中长鞭一抖,寒影重重,接连向两人袭来。 他方才还是搏命一击,想凭借自己内功深厚,快速杀得了说不得这和尚,以免夜长梦多,但此时两人俱是高手,却也不由得他不谨慎起来,长鞭招数,半虚半实,萦绕盘旋,护住了身形。 说不得见到他这武功,似乎十分阴毒狡诈,而且凌厉异常,便如同一条条毒蛇在空中吐着信子,露出獠牙一般,不由得心头大骇,心道,这人的武功,怎么跟我明教之中,圣火令的一脉神功,有些类似之处? 当即他想要看个究竟,手中枪招一缓,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那色目人见到说不得退后,略一偏头,齐御风却趁此良机,欺身上前,手中寒光一闪,堪堪刺向他的下盘,那人早有防备,当即回手一格,不偏不倚,长鞭在他剑背上一点,瞬间便荡开了他手中长剑。 齐御风心生懊恼,心说若非我现在功力用尽。又受了内伤,你这长鞭又岂能荡开我的剑法,当即跃身上前,复一剑攻上,三人兔起鹘落,斗狠斗勇,招招凶险。不离要害。 以齐御风所见,这人身法武功,均与东方不败类似,但所用兵器招式,则大相径庭,无论是真正的东方不败。还是他所见到的任盈盈所扮,向来都讲究小巧腾挪,与方寸之地,闪转腾挪,讲究寸长寸强,寸短寸险。 而这人武功路数,却大开大合。内藏诡诈,凶悍异常,此人敢以携带一口长鞭攻城,而不持利器,就说明此人自视甚高,而且内功不弱。 正当他思忖之时,突然见那色目人长鞭鞭梢在空中诡异的拐了一个弯,迂回宛转。居然径直向说不得肩头先前受伤之处刺去。 这一招实在超乎两人意料之外,当即说不得闷哼一声,当即受了这一鞭,后退了一步。 齐御风错愕了一刻,随即想到,此人手中长鞭,定然另有玄妙。其中若包含了一根钢丝,他在鞭柄之处,摁动机关,向后收线。便可使长鞭鞭梢诡异旋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弯。 说不得肩头红光一闪,鲜血溅射,齐御风登时怒极,一剑刺去,但他空乏之身,哪有力气,当即这一剑便使得歪歪斜斜,功力不纯。 当即他心头一凛,急忙又运了一口气,却见那色目人轻轻躲避开他这一剑,轻哼一声,似乎极为不屑,一双眼眸寒光闪烁,杀气腾腾,已然盯上了自己。 他眼睛望向齐御风,不过一瞬,齐御风便感觉一阵疾风,铺面而来,色目人身形一闪,就已经到了自己近前,而说不得受伤之后,向后退去,距离两人却已经有了两丈之遥。 齐御风心中暗道,此人轻功,居然不亚于东方不败之下,当即他毫不犹豫,抬臂运力,身体挺得笔直,一剑“定阳针”昂然刺出。 那色目人见到齐御风使出这等剑法,面色为之一阵惊诧,虽然他先前见到过齐御风使过无数花样繁复的剑法,但他此时亲自面对这一剑,感受自然又有不同,他只觉得这少年功力之纯,阖闾之正,当真从所未见,虽然他功力低微,而剑招之中却又微妙玄奥尽现,不由得心中暗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年轻的剑法高手?” 当即他怒喝一声,陡然身形向后挪移三尺,闪过这一剑,不过一呼一息之间,欺身又上,丝毫无半点空隙,陡然在齐御风身前长鞭一摇,便横横取向他的脖颈。 齐御风见这一鞭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空之威,自己就算挡住,也难免不被他鞭子夹带的劲风所伤,当即一矮身,就地打了个滚,翻身倒退,一剑横倚,斜斜立在身边。 这一鞭挥舞过去,正扫中了齐御风剑刃之上,登时无声无息,被切断了一截,齐御风一见得计,当即翻身而起,不看来势,大喝一声,连环三步,同时一招“三环套月”,如追风逐电一般,接连使出。 那人眼见齐御风一招闲笔,居然正切断了自己长鞭,心中已经极为诧异,此时见他攻来,当即足尖方一点地,毫不犹豫的再次腾身而起,人如鬼魅,在空中连闪了数下身影,急急向后躲避,同时手中长鞭一抖,登时笔直如箭,向齐御风胸前刺去,他这一招,居然将剑法融入长鞭之中,使的却是齐御风方才所使的“定阳针”一招。 他知道齐御风此时已经脱力,功力大不如前,是以绝对不相信,齐御风能躲过他这全力一鞭。 却只见齐御风拼尽全身力气,奔沓如飞,连环三剑使出,将他长鞭斩得寸寸断折,既然他自取其辱,以自己之短,攻自己之长,冒险与自己比拼剑法,当然毫不客气。 那人心中大骇,万万没料到齐御风居然能如此料敌机先,识破了自己的招数,而且剑法惊奇,自己从所未见,当真有别开生面的意味,当即他口中一声怪叫,在空中一个筋斗,突然俯卧在地,接着身形如箭,贴地向齐御风攻来。 齐御风见到他这等怪招,当真无迹可寻,诡异万端,心中只想一剑竖在地上,直接将他划成两半算了,可是却也心下踌躇。若两人相交,难保不被他反咬一口,临时变招。 他一生之中,大小经历数百战,此时也算的经验丰富,当即心中一动,这人虽然依仗一身绝世武功。前来攻城,可是他也未必便不怕死,否则他为何见到我这长剑闪动,便接连后退? 当即他心一横,也不见招拆招,当即胸前门户打开。一剑斜飞,疾疾朝他面门划去。 那色目人贴地疾飞,原本有连环后招,都是极陡、极险的奇幻招数,但此时眼见齐御风剑光一闪,就要与他拼命,不由得心中一震。当即手掌一撑,凭空飞起,闪过了齐御风的剑路。 齐御风心中一声冷笑,当即起手如电,连环攒刺,疾往上一挑,那人身在空中,躲闪不及。当即小腹之中,被齐御风一剑刺入,鲜血喷涌而出。 那人手指在齐御风剑身上一弹,身形一翻,落在城墙之上,弯腰捧着小腹,沉声道:“好剑法!” 齐御风心中暗暗懊悔。心说若非气力不足,这一剑早就将他刺穿,那还有这么多废话,当即他上前一步。叫道:“你也好轻功!”抬臂一挥,就要再次进袭。 他这边上前一剑,而于此同时,说不得一枪也同时袭击而来,两人不分先后的出手,毫不留情,那色目人将手中剩余长鞭朝空中一丢,随手一拍,登时化为千万碎片,无数钢丝化为钢针,攒射而出,击向两人。 他此时武功或许比这两人强上一线,但两人合击,却是绝对不能讨好,当即便使出这等手段,缓上一缓。 齐御风内力衰竭,当即不能施展“破箭式”抵挡他内力急射的钢针,当即一闪身,躲避开去,说不得也不想扎成个刺猬,当即挥舞袍袖,幻化成圆,将钢针拒之门外。 这人眼见两人攻势一停,陡然从腰间抓起一把匕首,向着齐御风疾冲而来,他先前与齐御风交手,知道他此时内力已尽,只不过剑法精妙而已,这是最弱的一环,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环,在这城墙之上,只要近身缠斗,他剑法施展不开,三招两式,便可将他置于死地。 齐御风一闪身之后,不及回身,便听得“嘭”一声轻响,听风辨位,就知道是他朝自己飞身袭了过来。 当即他微微一侧身,陡然长剑斜斜一划,这一剑剑路甚为简单,却又同时掩盖了他身前方位,任凭他如何进袭,却也得防着自己的这口长剑。 却见那色目人身形陡然一沉,在空中微微一个转折,划了一个“之”字形,陡然躲过齐御风这一剑,手中匕首,朝着他脚底板扎来。 齐御风眼见他空中变招,疾如闪电,形同鬼魅,而且居然能即刻蹲在地上,使出扎脚板这等阴毒奇怪的招数,一时不禁骇然。 当即他退后不及,陡然双膝一弯,在空中平平跪下,运起一丝残存的功力,汇聚于顶门,便朝着那人头顶,百汇穴撞去。 那色目人依仗功力深厚,上城之际,并未带着头盔,他只听得一道疾风,眼前目标一空,随即头顶一痛,齐御风一磕他脑门,双腿疾踢,居然踢在了他胸口之上,随后齐御风借力一闪,向后退开几步,手持长剑,又一次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这少年人的聪明和应变,居然如此大胆,以头碰头,破解了他如此怪招,依照他对中原武功的理解,这等怪招,当是他从所未见,可是他不但瞬间化解了开来,反而又使了一招更为巧妙地怪招,给于自己重重一记。 齐御风尚未出剑,说不得一枪又至,那色目人霍然转身,临空跃起,伸手一划,便将他一枪断成了两截,原来他手中的匕首,却也是一样神兵利器,切金断玉,无所不能。 他方一起身,割断说不得的浑铁长枪,人在空中,陡然耳朵一动,随即惊凛,又见一道光华,带着疾风,已经向他后背攒刺而来。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又是劲力已失,怎么如此之快就又能攻了上来? 他念头才转,人已经用力一扭头,只见齐御风一剑刺向他的后颈,当即猛然一扭,身躯在空中如一条长蛇一抖,诡异异常。原先要害之处,便尽然挪移了位置。 齐御风这一剑角度十分刁钻,原本有必中的信心,可是见到他这般在空中如同一根麻花一般扭着身子,不由得心中生出诧异,当即这一剑不免与原先方位有偏,只刺中他的肩头。随即在他脸上一划,划破了他的脸颊,当即心中暗道如此良机,却被自己错过,当真可惜。 那人原本以他之能,杀这二人易如反掌。可是他居然拼尽全力,还接连受伤,当即脸颊刺痛,汩汩出血,不由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又向齐御风冲来。 齐御风看见他目中杀意。当即毫不犹豫,接连运使剑法,攒刺而出,他看出这人喜好飞腾,当即接连刺他上盘,剑剑不落空,那人抵挡不住,接连退后。望着说不得气息奄奄,却做搏命之状,心中也是一阵惊骇,心道这五散人偌大的名头,毕竟有真实本领,自己却是将明教的人物看的也忒轻了些。 他心中暗暗懊悔,剧斗几招过后。见齐御风剑法森严,浑然一体,即使他剑上并无多大力道,却也不可轻易破解。当即退出三步,长吸了一口气,准备做搏命一击。 齐御风见他模样,知道他要行险,当即回剑一收,随后剑光一抖,向上一挑,一剑化为七个方位,以为防御。 那人冷眼观看,却见他重伤无力如此,居然也有如此繁复的花样,不由得也是心生感佩。 正当此时,突然说不得叫道:“慢!” 齐御风心中微微一愣,心说我一股子力气,可就要用完了,这时候再絮絮叨叨,等会儿我腰酸腿软,可就制服不了这个家伙,说不得难道不知此时情状,还是另有计谋? 他当即敛身退了一步,斜倚着城墙,紧盯着这人不放,心中道:“这人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大体方略,还是跟葵花宝典的武功有些类似,没想到元末之时,世上也有“东方不败”,我此时内功不足,却如何应对。 当即他一边警惕,一边苦思当年任盈盈的武功,寻求破敌之法。 另外一边说不得却道:“不知阁下何人,与我明教的波斯总教,有何瓜葛?” 那色目人冷冷道:“我叫纳速拉丁,什么波斯总教,我向来没听说过。” 说不得脸色不变,问道:“你便是河南王手下的纳速拉丁大将?那你这身圣火令功夫,从何学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怔,心道,这圣火令功夫,自己从所未见过,怎么这人也会,难道圣火令的功夫,与葵花宝典,还有些渊源不成? 纳速拉丁不耐烦道:“我从何处学得功夫,又与你何干?” 说不得道:“你这功夫与我明教有缘,自然有干。” 纳速拉丁冷笑道:“既然我与明教甚有渊源,那我问你,你们明教的教主,左右光明使者,紫白金青四**王,五散人、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武功都是何人传授?” 说不得微微一怔,随即道:“自然是我中原武学的各方各派,海纳百川,精锻而成。” 纳速拉丁仰天“哈”一声笑道:“那我的武功,自然也是我们色目人千锤百炼而成,与你们明教无关。” 说不得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趴下!”他陡然一低手臂,示令齐御风低头,齐御风早就看到他的眼色,与平日不同,当即弯腰俯身,躲藏在一角,只留出一丝剑芒,盘旋在外。 却见此时,突然箭如飞蝗,疾射而至,铺天盖地,朝几人这段城墙射来。 纳速拉丁脸色一变,当即他身处墙圜之上,避无可避,只能翻身而落,遁入了城墙下方。 齐御风等箭羽射过,站起身来,眼见城墙上千疮百孔,戳满了箭羽,便是如此弓弩近身齐射,居然也没杀得了他,心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 当即他看着那人展开大麾,如一只蝙蝠一般翩然落下五丈高的城墙,尽管不断有长箭射出,他随手拨弄,却也游刃有余,不禁又叹息了一声。 继而他一回头,却只见段蔷奴搬弄着连弩,脸色略有些灰白的看着自己,十分关切,不禁也是心中微微生出一股暖意,冲着她点了点头。 正当他喘息片刻,运转内功之际,突然只见两道寒光从左右分别袭来,抬眼一看,却是那人落在城下,已经步入铁盾之后,手中一柄长弓,正目视着自己。 齐御风心道,难道此人这次登上城楼的目的,居然是自己? 当即他毫不犹豫,转身一矮身便躲,只听那两声箭羽“砰砰”两声,射入他身后矮墙之上,随后炸裂,却是将这城墙都轰塌了一小块。 那人眼见一招不成,随即一袖手,扔了弓箭,回身淹没在大军之中,齐御风呼一口气,凝目看见眼前剧战,敌人已经纷纷登城,虽然有兵卒不断投掷稻草,火箭劈落云梯,各好手刀光胜雪,杀之不禁,但元兵如同蚁附,一时却也杀之不禁。 此时夜色黯淡,渐渐袭击了上来,那杆大纛掩在盾牌兵卒之后渐渐逼近城垣,城内守军似乎军心已乱,无力将登城的敌军反击下来,只怕再过一两个时辰,这土城便不攻自破了。 当即他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开口便要问向说不得,但一抬头,却见正在为说不得包裹伤口的段蔷奴已经率先发问:“太师傅,咱们该怎么办?” 齐御风见到夜色降临,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黑风寨的军队……?” 说不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有些奄奄一息,他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也合该到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兵出凶门死地强 城墙上箭如雨下,疾驰而飞,城下的元兵如同波浪一般,起伏、倒下,继而后面活着的人们,再一次一拥而上。 不断有云梯高高立起,搭载在墙头之上,齐御风等武林好手,不断在城墙上纵横奔驰,砍杀入城的元兵,而其余兵卒百姓,则以火箭,石块不断向下砸去,延缓着敌人的攻势。 齐御风飞跃在城墙之上,翻翻滚滚,长白剑白光萦绕,剑气四溢,已不知到底自己杀了多少对手,而段思邪、施宗、施秀、段蔷奴等人也各显其能,长刀所至,所向披靡,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泥垢遍布。 只有远远处韩羽娘身穿一袭青衣,手持一副短弓,站在城内的一处木头高台之上,每逢敌军翻上城墙,便一箭射中咽喉,令其栽倒在城墙之下,在她身边,居然还有两个为其伺候递箭的农妇,而一边也有数名健卒,不断持着藤条盾牌,在战场之上到处寻觅稻草假人,拔下箭羽,传递上来。 一波攻势过去,局势稍停,齐御风看着台下那个在元兵重兵巨盾防守之下,无数民工镐锹飞扬,越垒越高的土堆,不禁颦紧了眉头,重重一叹,身边施宗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齐御风揉了揉胸口,轻咳一声,摇头道:“无妨,就是有些饿了。” 施宗脸色微微一愕,随即笑道:“等咱们再坚持一会儿,饭菜便熟了。”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那土堆道:“他们这个土堆,什么时候能垒到和城墙一般高?” 施宗脸色也是一沉,摇头叹息道:“若敌军首领发起狠来,以死去的士兵马匹尸体堆山,不过一两个时辰,事便谐矣。”元兵作战,往往以死人死马堆成高山。以跃城墙,所谓“骑马登城墙”,蒙古灭金一战,史实不远,是以施宗记忆犹新。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他们那土堆,距离城墙颇远,又能有什么用?” 施宗道:“他们自可以居高临下。从上面射箭下来,又能查探我等的城防调动,而且虽然元兵弩炮、投石车俱为我等巨弩所破,但倘若只残留一辆,我军也是极为被动,而且他们在这不到一箭之地搭上云梯……” 齐御风听到这话。凛然一惊,叫道:“那我们过去,冲杀一阵,反正那土堆甚高,他们也上不去多少兵马。” 施宗看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你杀人杀疯了不成,几千人上前一压。你怎么回来?” 齐御风沉寂片刻,喃喃自语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施宗见他神色紧张,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之上,微微拍了拍,安慰道:“不错,冷谦师傅坐镇中央,他此时未动。便一定还有法子可想。” 不一会儿,黑压压的元兵再一次将各种攻城器械运了过来,此时寨中连弩所用的箭支早已告罄,众人无奈之下,只能挽起长弓,以为抵挡,天字门三百人也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处战场,以为地域。 只听得一路元兵,身穿重甲,持着一路攻城捶喊着号子上前。四下盾牌防护,甚是严密。正当他们行进到城下之时,突然只听得寨中央有人一清亮中正的声音喊道:“放火!”正是冷谦。 众寨兵听到这喊声,忙点燃稻草人,一起扔了下去,纷纷投掷在那攻城捶两边,稻草一层叠着一层,将众元兵埋没其中,不一会儿便烧得众多元兵哭爹喊娘,急忙从火堆之中爬出。 可未及片刻,其他元兵纷纷填土灭火,扛起攻城捶继续上前,疾步走到城门之下,只听得“轰”“轰”接连声响,齐御风等人站在城楼之上,也不禁为止一震,随即低头看去,却见那青石所做成的大门已然轰然而倒。 众元兵一阵欢呼,疾步抢上,但浓烟过后,却发现攻城捶固然已经被青石砸碎,抬捶的元兵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而面前居然还有一道城门。 这一下元兵不禁都是一怔,都面色沮丧,不知何解,齐御风站在城上一边冷笑,一边心中想到,原本这门自从关上了,就没准备再开过,不光有三道城门,后面也俱是巨石堆垒,城门之处,可谓这城中防护最严密的一个环节,想要从此处进攻,却是难比登天。 他一边坚守城防,一边严密注意城外情景,虽然上万人各自忙碌,阵法连变,若看得仔细,非的眼花缭乱,头晕脑胀不可,但却有三处最为关键之处,尤其令他关切。 第一便是敌人的火炮营,蒙古兵坚甲利兵,武功鼎盛,而且铸炮之技,在当世可谓天下无双,他们自阿拉伯人手中学得这大炮之法,攻城掠地,无往不利,今日这纳速拉丁带来一百重炮,倘若临到了门前,山寨便不攻自破,所幸有冷谦调集巨床弩专门防守,这一百重炮,却也暂时无用武之地。 齐御风此时已经料到这纳速拉丁的计谋,他先前以这重炮为诱饵,迫使五散人接连使出巨弓防御,耗费真气,所以他才敢大模大样,只身入城,否则就算他再过自大,也不敢说自己是这寨中所有高手联袂的对手罢。 而第二则便是敌人这掘土挖坑的队伍,此时西北天寒,冻土难掘,但这黄土高原之上,厚土远达一两丈厚,甚为柔软,山寨所挖掘的窑洞,便是因此而来,所以此节却也不能不防。 但凡一经掘出一条通道,敌人从寨中无穷无尽的杀将出来,则必生大乱。 第三便是这高台,看这纳速拉丁用兵,却尤其以这高台为要,盘蛇寨数百老幼,不过一月之功,便筑成这道城墙,而敌手现在有千余民夫,不断负土挑担,若想筑成一道高坡,却也不难。 只要高台一成,数千兵丁一起涌入,那任凭齐御风剑术再高。五散人武功谋略再强,却也无能为力矣。 只听得战鼓雷鸣,寨兵与蒙古军大呼酣斗。城墙旁的守军强弓硬弩,向外激射,齐御风一连杀了几个时辰,直杀得腰酸腿软,却也只能咬牙支撑。以待援兵来助。 一连将数人推下了城楼,一剑抹了两人的脖子,见眼前暂时太平,他不禁摇摇头,缩在城墙一角,闭上眼帘。喘了几口气。 此时他早已疲惫不堪,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此时汗水浸湿,盔甲厮磨,身上伤痛,无不放大了十倍,简直疼得钻心。 但他稍微一打盹。这疼痛便很快消失,变成一种空灵的麻木,虽然身边便是千军万马的奔腾,嘶喊,杀戮,但那声音却忽大忽小,一时近在身前,一时远在天边。飘忽不定。 他几乎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种幻觉,似乎自己一生之中,从未在二十一世纪生长成人,也未曾经历过清朝、明朝的习武磨练,自己似乎从一出生就是这样无尽的杀戮着,这种见人就砍、逢人便杀的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刺、挑、勾、抹。每一剑击出,都要命中敌人的咽喉,胸膛,带出一股热烈的鲜血。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继续活下去一瞬间的资格,然后几个呼吸之后,便又是如此的重复。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缓缓张开了眼睛,转转头,眨眨眼睛,他似乎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虽然他现在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大睡上三天三夜,却还是一手扶着墙壁,强行支撑着站了起来。 抬头四望,这两段城楼之中,已经没有一个敌人,他正欲上前看看别处有没有元兵登城,赶去救援之时,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齐御风!”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一个身穿一身不合身的锁子甲,脸上乌漆抹黑的人正站在城墙台阶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正看着自己。 他疑惑的回头问道:“你是?” 那人急忙抹了几把脸,张口道:“是我。” 齐御风看她抹过脸颊,那黑泥变得一道一道,脸色更加脏乱,难以辨认,但她一张口,露出两排雪白晶莹的牙齿,听她声音,却辨认出他乃是曹三多之女曹采萧来。 当即他大惊道:“眼下敌军攻城正烈,乱矢横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曹采萧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说道:“后山洞里的茅大娘炖的鸡肉熟了,我偷了两只鸡腿,先给你送过来。” 齐御风一见大喜,忙一把接过,张口咬了一口,谁知这鸡腿甚烫,他张口结舌半天,却也舍不得吐掉,这一下烫得他连蹦带跳,舌头直吐,只能强运内功,徐徐咽下。 好容易翻了半天白眼,他才吃下这一口鸡肉,曹采萧见他一口居然咬了半个鸡腿,便是连骨头都一口吞了进去,而且也没经过咀嚼,就那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禁直愣愣的,张着一张檀口,惊讶的看着他。 齐御风吸取先前教训,忙细嚼慢咽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怪罪起曹采萧来:“眼下这寨中将士,俱打了一天的仗,谁都没有吃饭,咱们怎么能搞特殊化呢?” 曹采萧见他吃的比谁都快,还要责备自己,不禁不满意的撅嘴道:“一会儿大伙就都分到了,我不过先拿过来一些,你救过这么多人的性命,先吃个鸡腿,又有什么关系。” 齐御风见她鬓发纷乱,脸色黝黑,身上穿着的甲胄,也不知是从什么人身上扒下来的,当即心生感激,点头笑道:“谢谢你啦,不过这里危险,你还是赶快回去,等打完了仗,咱们再说话。” 曹采萧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使劲的点点头道:“嗯!” 齐御风随手抓过一柄盾牌,叫道:“你背着这个回去,如果听到天上有风声响动,就赶紧到掩体后面呆着。” 曹采萧点点头,抓过盾牌道:“好!” 齐御风急于军务,当即也无暇他顾,随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在她屁股上一拍,说道:“走吧!”说罢自己急匆匆的,便赶往西段城墙的战场。 曹采萧被他这一拍,登时全身一颤,几乎不能动弹,过了好半天。才磨磨蹭蹭的向城下走去,即便如此,却也全身发麻,,几乎不能自已,好容易行了半天,走回窑洞。却也还是手脚颤抖的厉害,即使外面不断有撕心裂肺的呐喊轰鸣,她却也毫不在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火苗。 齐御风这一拍本是哥们之间随手的亲昵举动,高兴的时候,甚至对待父亲叔伯。也随手拍上两下,可是他大意之下,却用错了场合,曹采萧即使生逢乱世,却是是大户人家的子女,心中又那里能不荡出涟漪。 此时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这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居然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上,痴迷了起来。 齐御风奔到西段,见到段思邪等人堪堪击退了一排云梯的进攻,忙上前问道:“如何?” 段思邪却不理他,口中叫道:“将受伤之人抬下去,查点武器,看看刀枪有没有损坏。茅老八,带着你的人去问问还有没箭!” 茅老八应声而去,他这才转过头来,鼻子一嗅,猛然惊讶道:“有吃的?” 齐御风急忙把剩下的那个鸡腿拿出来,叫道:“给你先拿来的。” 段思邪一见,猛然将油纸包接在手里。叫道:“他娘的,快饿死老子了……”说罢张口欲咬。 正在此时,突然身后一人道:“喂!我也要!” 段思邪听得一愣,向后看了看。又朝手中看了看,才咽了一口吐沫,伸手一掷,将鸡腿飞掷了过去。 两人侧眼看去,见城墙之后的高台之上,韩羽娘接过鸡腿,毫无风范,当即大口咀嚼起来,不禁都是会心一笑。 段思邪笑道:“小姑娘武功不行,可箭法端的不错,这一次能守住这一轮,倒是多靠了她。” 齐御风羞愧道:“都怪我,迷迷糊糊的,居然在战场上睡着了。” 段思邪摇头道:“你也没睡多大一会儿……” 正当此时,突然又陡然见几架云梯高高立起,“呯”的一声,搭在了城墙之上,段思邪陡然脸色一变,叫道:“走,去东边。” 他手持一根狼牙棒,齐御风一口长剑,都是一等一的守城利器,元军但凡一冒头,都被他一棒击中,往往兵刃崩飞,骨断筋折,而齐御风则专门收拾已经爬上城墙的元兵,一剑一个,向来无一人能在他剑下活命。 两人赶到东段,只闻的云梯纷纷落下,带起疾风,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混着冷冽的空气,扑鼻而来。 而无数元兵,正紧紧贴在梯子之上,只待梯子一稳,便向上攀援。 段思邪率先赶到,狼牙棒一拍,登时将一名元兵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脑浆迸射,溅起的碎肉贴在了齐御风的脸上,可是他却也无暇擦拭,当即一挥剑,噗噗噗几声,三名堪堪登上城楼,尚未的及看清东南西北的元兵,便胸口中剑,死得不能再死。 城楼上这支队伍,虽然原本只是附近的山寨土匪,但此时早已在战场磨练之下,变成了熟练工,众人已经交叉掩护,相互配合,各自施展刀枪,并行而上,一声呐喊,也齐齐冲了过来。 他们每杀一人,便忍不住的呐喊一声,似乎若不如此,那心中积压的恐惧,便不足以化成继续拼命的勇气和力气。 齐御风见得一员元朝猛将,冲上城墙,左冲右突,连杀数人,当即寨兵人人胆寒,几乎就要转身欲逃。当即向前一跃,劈手一掌,那人措不及防,却也浑然不惧,横刀一摆,就要直刺齐御风的胸膛。 齐御风那能让他得逞,他一掌本就是虚招,此时手腕一转,如附骨之疽般抓住他的前臂,使出真力,“咔嚓”一声扭断了他的肩膀,那大汉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齐御风揪起他的脑袋,强迫他抬起头来,另一手斜剑一削,干净利落的便削下了他的头颅。 这如铁塔一般的壮汉,纵然跪在地上,也有常人身高,他陡然头颅消失,喷出丈许高的血柱,淋了齐御风满头满脸。 齐御风热血沸腾,陡然一声大叫,声震四野,众多元兵见到这个血人,双目欲狂,直吓得手一松,几乎从云梯上掉落了下来。 本来想要逃跑的寨兵一见头领如此,也如同疯狂了一般,齐齐一声嚎叫,奋勇上前,直杀得众元兵纷纷崩溃而逃,更有甚者,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齐御风又杀了几人,见又一次形势得以解脱,不禁沉重的一叹,又一次靠在墙上。 他觉得脑袋很疼,口干舌燥,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胳膊和腿软绵绵的,好像连抬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但他却也知道,只要元兵再一次冲上来,那么自己肯定还有力气,能够提得起剑。 他一连在墙上靠了好久,才低下头去,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潮。(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干戈龙蛇朝继入 那里依旧是漫山遍野的元兵,真不知究竟要到了何时,才能将这些人杀得干净。这般万人之战,个人的勇武,起到的作用当真可以说忽略不计了,恐怕就算张真人到此,也是无能为力罢。 正自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段思邪一声激动的叫道:“来了!” 齐御风凛然一惊,抬头望去,却见明月之下,远处黄尘滚滚,一行骑兵遽然从西方直插过来,足足有三四千人之众,个个手中持着长枪,马上挂着盾牌,兵甲整齐,当真雄壮无比。 这支队伍不往城下冲来,却直接如一柄尖刀,直插敌人后营,元兵本来稳固的营盘顿时如一湖秋水,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城上军民见到救兵来援,虽然有许多不解内情之人,一时茫然无措,但片刻之后,登时齐声欢呼,声震天地。 但见一面大大的画着一头豹头的旗帜下面,骑兵动作一致,同时持盾挺枪,一同冲击,登时马踏联营,瞬时攻破了一道防线,而兵马过处,旗散人亡,只留下无数元兵惨叫,这支骑兵登时如一条巨刃分开了海浪一般,无坚不摧。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鼓声响起,号角长鸣,元军大纛之下,两支骑兵一同飞奔起来,化作两只长蛇,分左右翼散开,一同向黑风寨兵马扑去。 段思邪一见,不由的惊讶叫道:“原来这厮如此会用骑兵,黑风寨的兵马忧矣。” 齐御风放眼看去,但见身穿青色服色的黑风寨骑兵,与身穿黑色服色的元朝骑兵已经纠缠在一起,不断缠绕回旋,这两只骑兵都是纳速拉丁一直未曾动用的,当为他的亲信部队,究竟谁赢谁输,却也当真难料。 而此时纳速拉丁也甚为吃惊。万万没有想到黑风寨这支平日只在贺兰山一带出没的势力居然能过来救援。 本来以他打算,不过一日连续不断的进攻,这破烂城寨必破无疑,而城寨反抗越强,他却越能将河南王的亲信不留痕迹的处死,所以并不着急,可是如此一来。他原本定下的计谋却不由得改上一改了。 当即他眯起眼睛,两只眉毛纠缠在一起,犹如两条黑蛇,盯视着前方的战斗,只要部日固德与死去的巴拉这两支骑兵能够杀退黑风寨,再率领残部攻破了这盘蛇岭。自己借刀杀人,无声无息的将部日固德处死,今日倒可以一举消灭了三个麻烦。 马哈只上前拱手请令道:“将军,请让我部助部日固德一臂之力!” 纳速拉丁冷漠的摇了摇头:“部日固德身经百战,他不需要你的帮助!” 马哈只叹息一声,只能退下。 部日固德指挥两支骑兵包抄合围,将黑风寨骑兵困在一处。但黑风寨兵马娴熟,就算被围在中间,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列成了方阵,轰轰铁蹄之声,不绝于耳,气势极猛。 他当即心中不禁一惊,未曾料到对手控马之术,居然如此厉害。而且这阵形变幻,瞬息而成,而且猛烈中却是带着轻灵飘逸,让人难以捉摸,这般用兵之术,当不下于他自己, 当即他心中凛然。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见到对方方阵已成,而自己长蛇阵也无暇变幻,当即只能传令一声:“射!” 登时无数黑甲骑兵。捻弓搭箭,一并射去,乱箭如雨幕一般,冲向了黑风寨的方阵。 史云豹未及对方攒射,便大吼一声:“冲!” 他声音洪亮,这三千人听得真真切切,登时人马如龙,飞袭而出。 这一轮箭羽射完,部日固德却未曾见到几个黑风寨的骑兵倒下,他定睛看了看,却见对方骑兵,居然是人马皆有皮甲在身,只有马腿、眼睛,鼻子等处露出了眼睛。 史云豹这率军一冲,登时元军大乱,他等枪术远不及黑风寨骑兵,马也疲惫,不及黑风寨以逸待劳,按照约定日子缓缓行进,这一轮猛冲之下,登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部日固德见自己的兵士纷纷倒下,心中又痛又惊,却也不想就此放弃,毕竟敌军气势虽猛,但兵力相当,只要牢牢困住他们,骑兵冲击几次,冲锋的优势发挥不出,他也有战胜的机会。 当即他厉声喊道:“左军,截住他们!” 但见这一道青光所致,却还有能截住的机会,但凡黑风寨兵马,皆如狮虎之兵,云中之龙,枪法精湛无比,略一停息,便可杀一人,一阵疾风吹过,便可杀一片,部日固德所属的兵卒虽精于他人,但却也阻碍不了黑风寨兵卒的半分冲程。 伴随整齐地声响。马上的骑兵矮了身子蓄力。长枪霍然而出,抢出马头几尺。闪着锐利让人心寒的光芒,成排地向前挺出,战马四蹄纷飞,径直冲过去。 两翼是元兵,对面亦是元兵,他们已经身陷重围,可他们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 马蹄阵阵,踩在胸口般激的人要吐血,气势汹汹,逼迫地元兵兵不由自主地倒退,出矛持盾的兵士已经如布满硬刺地铁板般扎到对面的元兵当中,又如千斤巨锥硬生生地拍入到敌阵。 呼的一声响,一行行骑兵飞驰而过,前排的元兵完全抗不住铁甲骑兵的冲势,小半数被撞的凌空飞起,有的挂在长矛之上,凌空飞翔,鲜血撒了一路,更多的元兵没有飞起,却有如烂泥一般被践踏在地上,骨断筋折,痛苦呻吟。 黑风寨骑兵缓了一缓的功夫,两翼元兵终于冲了上来,纷纷出刀出矛,去砍去刺,只是黑风寨骑兵不予理会,更不纠缠,只是持盾护住侧翼,径直前冲。 史云豹只给他们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冲过去,趟过去,刺过去,撕裂对手防御,我们并非只是前来救人,而是前来杀人! 众元兵地枪刀如同刺在一根急速前行旋转的铁棍重锥之上。叮叮当当声中,火花四射,可是难能奈何敌方分毫。 黑风寨的军队不但冲势猛,而且装备极为精良,元兵的兵刃刺砍过去,纷纷击在盾牌之上,好像隔靴搔痒。完全奈何不了黑风兵的分毫。更有的砍到盾牌之上,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盾牌上传来,握不住单刀,脱手而出,有的长枪折断,都是大惊。纷纷倒退。 这兵挡不得!所有的元兵心中都是泛起这个无奈的念头。 黑龙卷着黄尘而过,元兵虽还是人多势众,虽并没有伤了太多的兵马,可心已散,胆全寒。 刺骨地寒意擘面而来,热血挥洒,却是温暖不了急剧而降的冷意。部日固德已经胆寒。为稳军心,他坐镇中军,可是转瞬的功夫,他前方的内军已经风吹草偃般的倒下,为首之将长矛上挂着具尸体,只是一振,凌空撒着血水张牙舞爪地向他这个方向扑来。 咚地一声,尸体跌到了地上。尘埃四起,部日固德却觉得胸口一声大跳,脸上血色全无。 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正咆哮怒吼向他冲来,更多地元兵也无能无力抵抗,惊呆当场。任由长矛刺穿,马蹄践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强悍的敌人。洪荒怪兽一样! 是逃是战?念头在部日固德的脑海只是一闪,转瞬他就做了一个对他很有利地决定。逃! 部日固德清醒的明白,这种冲刺而来的铁甲骑兵最犀利之处,就是在于速度。 速度形成了力量。速度形成了锐利。速度形成了骇人的破坏力,只要能延缓下他们的速度,只要能让他们跑不起来,元兵或许还可以获胜。 只可惜其他人马均不是他指挥,纳速拉丁这个卑鄙的色目人也不会给他援军,而且就算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黑风寨的军队,居然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出现在战场之上。 “神兵天降,我们得救了!”段思邪激动的大声喊道。 “神兵天降,我们得救了……”众兵将城头高声喊道,气势恢宏,远远地传开去,到了远山,都是回声,一时间喊声回声交杂在一起。冲突往复。城兵见到黑风寨的威猛,恨不得投身下城,和他们一块剿灭元兵。 冷谦却是没有喊,只是皱着眉头沉吟,他静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对着傅有德点了点头。 只见黑风寨破围而出,如同一条青龙一般,而一直到了对方长蛇阵的底部,却豁然分开,分成两队,各自回旋,反而将元军包围在了期间。 “好阵法!”段思邪激动的说道,一边齐御风虽然不懂用兵,但看在黑风寨骑兵动如流水,井然有序,已经是那支骑兵之所不敌,当即也点了点头,长呼了一口气。 黑风寨人马如龙,如同神龙摆尾,回旋一击,这一次攻守交还,众多黑风寨兵马便开始疯狂的屠戮起被围困的元兵来。 史云豹长枪所至,众多黑风寨骑兵长箭齐射,登时稍微聚拢成一团的元兵便被打散,众多元兵纵然彪悍,但势单力孤之下,也是无心迎战,四下寻找空隙逃命。 部日固德只感觉地面震颤抖动。轰轰隆隆,他们本是策马狂奔,难免蹄声大作,可更劲地声音从侧翼杀过来,不由让他心头狂震。 “巴拉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现在轮到我了……那个可恶的色目人。” 他扭头望过去,见到又有一队铁骑从侧翼杀过来,为首一将,手持长枪,背系硬弓,双眉如刀,脸色黝黑,彪悍异常,胯下马匹更是浑身黑亮,没有一丝杂毛,当真神俊非常。 方才他在铁甲兵中冲过来已经是神速,这下那月光一样的马儿四蹄腾空,直欲飞起来一般。 马上那人霍然起身,居然踩在马背腾空向前飞起,空中挽弓,弓身满月般,沉雷般声响震颤天际,叫道:“史云豹在此,还不下马受死!” 部日固德突然脑中如同一道闪电飞过了一般,大叫道:“我是部日固德,我愿意投降!” 说罢,他转身下马,趴伏在地。 史云豹微微一愣,叫道:“部日固德?你一个人投降又有什么用?”手中长箭依旧瞄着他的脑袋。 部日固德跪在地上,扬起双手,放声大叫道:“我的兄弟们,纳速拉丁这个可恶的色目人。已经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河南王,我们投降吧,否则昨天的巴拉将军,就是我们的榜样!” 史云豹见到他身边数十人均放下刀枪,跪倒在地,当即下马上得前来。一手抵住了他的后背,说道:“你再喊一遍。” 部日固德不敢怠慢,想着那无奈自杀的好友,他放声疾呼:“我的兄弟们,纳速拉丁这个可恶的色目人,已经背叛了我们。背叛了河南王,我们投降吧,否则昨天的巴拉将军,就是我们的榜样!” 这一声远远传播开去,回音激荡,整个战场似乎都听得清清楚楚,部日固德心情激动之下。还尚未察觉,周颠等人却是吓了一跳,惊奇叫道:“这厮好大的嗓门!” 一边说不得擦一擦额头上的鲜血,呵呵一笑道:“不学无术,此乃神雕侠传下来的一门气功,只要气凝丹田,用真气发力,声音便可足达数里。你没听说过么?” 周颠摇头道:“我又跟史家没什么关系,怎么知道。” 周围元兵元将听到这话,登时面色一凛,心中都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尤其以蒙古人、汉人为先,本来马哈只一再请兵帮助部日固德,听到这话。却不禁恨恨道:“部日固德这个叛徒,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纳速拉丁面色阴沉,犹豫半天,终于冷声道:“传令下去。撤!” 马哈只惊讶道:“我们眼看就要攻下了这城寨,为什么要撤?” 纳速拉丁抬手一指,说道:“你看!” 却见正在此时,突然城寨一处墙头,倒下无数沙土,铺成一条道路,一支黑漆漆的骑兵自上而下,杀将出来,同时挽弓搭箭,数百只长箭铺天盖地一射,顿时冲出一条血路,这三百人散开阵形,不断穿插,长刀所致,不断有元兵呼呼的倒了下去,便如同秋日的麦子一般。 这支骑兵人快马快,与黑风寨骑兵相互呼应,不出一刻,已经杀到了大营前面。 马哈只当即不由得头皮有些发麻,心中寒意涌起,心说我军此时疲惫不堪,怎么城中却还有这样一直凶悍的骑兵未曾启用,虽然人数不多,可眼下却也是极为麻烦。 此时齐御风、五散人,段家四名护卫,田再镖等人俱在这支骑兵之中,众人展开武艺,当真所向披靡,无可抵御,元兵纵然人多,但此时分散两段,却也无能抵抗,只能纷纷四散开去。 众人刀光胜雪,剑芒如电,或行马骑战,或跳下马来,连杀几人,再跃上随去,在傅有德指挥之下,不断斜插,直进,光影纵横之下,奔行甚速,但见红浪翻滚,鲜血四溢,一颗颗人头飞起,一聚聚身体被分成两半,漫天飞舞,一时空气之中,血雾弥天。 元兵将领一个个双目圆睁,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士兵们早就心中胆寒,一个个丢下兵器,由得连滚带爬的接连向后方跑去,有得径直跪倒投降,有的却只觉得脖颈一凉,瞬间死去。 纳速拉丁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颤抖,大叫道:“鸣金!鸣金,你们还等什么?” 一边收兵信号响起,众多元兵一股脑的逃去,黑风寨与天字门合流,共同追击,不一会儿,便追出有几十里之遥,杀却元兵无数,但随即抬头望去,却见前面一彪人马抢出,为首一名大汉,正是先前与齐御风搏命之人,他部下人马,个个严整精悍,手持长刀,目中冒火。 冷谦看到这里,不禁一抬手道:“不必追了。” 史云豹叫道:“我们都到了这里,何不……” 一边彭莹玉摇头道:“今日原以为我军守城便利,可没想到对方也是用兵能人,屡受挫折,也折了不少人手,如此能人,焉能不料定败军之后的退路,我等今日既然已经大胜,却也不必继续了。” 史云豹转念一想,心道若对面这支人马当真拼起命来,自己人手也要折损不少,当即点头称是,众人僵持一会儿,见敌军缓缓退去,消失在地平线外,这才转身离开。 齐御风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头上的太阳,这一日一夜的激战,他不知什么时候天黑,也不知何时天亮,当真过得稀里糊涂,此时日光洒在脸上,他满心感慨,却又是说不出来。 众人回转到山寨之中,只听得上上下下一片欢腾,众人将城门前清理开来,都欢呼呐喊,感谢黑风寨救兵来援。 齐御风跟随众人骑行进城,但见突然人群之中,冲出一名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冲着他叫道:“我们赢了!” 齐御风看见韩羽娘眉飞色舞,虽然一身衣衫脏兮兮的,但却也觉得她此时明艳过人,远胜平日十倍,当即他低下头,想冲她笑上一笑,但刚一开口,却觉得眼前一黑,登时栽下马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雾扫云开立闲王 十日之后,齐御风站在城墙之上,迎风而立。 曹采萧抬头望向窗外,看了他一眼,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说不得一边打着算盘一边点头道:“嗯,年轻人嘛,闲不住呆不消停,腿脚能动了,就愿意乱跑,他这几天神不守舍的,可能这一场血雨腥风,对他来说,又是窥测到了一层新境界的契机吧。” 曹采萧叹口气道:“这么说他武功剑法,又要变得厉害了么?”她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三女之中,就属自己武功最低,可他却能一日千里,当即楸然不喜。 说不得抬笔记下一笔帐,抬首笑道:“也是,他要是再厉害点,叫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脸面怎么办,罢罢罢,你去告诉他,今晚咱们出征黑水城,叫他快些收拾行囊,切莫再望着旷野发呆了。” 曹采萧脸色绽出一丝微红,当即放下毛笔,转身出了窑洞,赶往城墙之上。 齐御风站在那里,尽管此时他面前清扫一空,早已是一片空旷的黄土,但他却依旧神色绷紧,双足稳稳的站定,身子如中流砥柱般屹立不动,仿佛如攻城之时,汹涌澎湃的元军一同向自己袭来一般。 当即他微微闭上眼帘,想起几千人同时冲击的样子,心中不禁又生出一种无力弱小之感,他知道,自己若能克服这般情景,胸襟一敞,胆气一开,似乎对武功大有好处,但究竟是什么好处,却一时也想不明白。 他如此自己给自己制造敌人,与自己相抗,不出一会儿,便觉得似乎有些精疲力尽,足步虚幌。原来他先前早已脱力,后来又中了那色目人一掌,奋战了一天一夜,才得以休憩,这般伤筋动骨,若是旁人,非得将养上三五年不可。也就是他不过十日功夫,虽然内伤并未痊愈,却也已无大碍。 正在这时候,曹采萧走了过来,抬头看着他被日光映照的如同红铜一般的颜色,神威凛凛。不禁心中生出一股娇羞之感,未曾开口,又低下头去。 齐御风一偏头,问道:“曹姑娘,你这是……?” 曹采萧见他主动开口,心中愈发不知如何说话,当即慌慌张张道:“说不得大师叫我过来。过来帮你收拾行礼。”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即想道:“哎呦,今天就到了去黑水城的日子?这,这似乎也太仓促了吧?” 自盘蛇寨大捷之后,黑风寨众人一直尚未离开,当即史云豹提出双方十日之后约定,便说如此大家都是明教弟子,抗元兵马。也别分你们我们,咱们一同去攻下了黑水城不就得了。 谁知五散人却绝不同意,彭莹玉道,我与你们商量之时,就说黑水城一事,只是借兵维护秩序,免得宵小之辈乘机作乱。解盘蛇寨之围,虽然要多谢史寨主,可是这说定的事情,却不能反悔。 当即齐御风不由得纳闷。心说寨中可用之兵,经此一战,不过**百人,那黑水城远比盘蛇寨,城池高大,兵精粮足,外加有护城河,各种守城兵器均不缺少,咱们这些许破衣烂衫的土匪,却怎么夺城? 而且眼下有人主动提出帮忙,居然还婉言谢绝? 当即他偷偷向铁冠道人发问,却见得张中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而一边周颠却瞥他一眼道:“这个世道,有人有马就是草头王,没人没马就是待宰羊。咱们若是一同攻下了黑水,这城池将来是谁说了算?新招的军马,归谁所有?有了大事,是听史家的意见还是我等的意见?还不如现在这样,给他们些钱粮,也就是了。” 当即齐御风恍然大悟,却也不明白,这几百疲惫之师如何能攻得下这坚城,但问了五散人的每一位,却都见他等笑吟吟答道:“能成。” 而再深问下去,却再无一人说话。 如此他收拾了衣甲,骑上战马,与史云豹一样带着迷惑,共同上路。 那黑水城距离城寨,也不过一日的距离,众人到了后半夜,堪堪来到城下。 当即彭莹玉郑重向史云豹一拱手道:“如此我盘蛇寨先攻,但凡出师不利,再请贵军援手不迟。” 史云豹眼看着黑黝黝,高耸而立的城墙,怎么也想不到盘蛇寨这所带来的七八百人如何能攻下这城池,当即点了点头,只是静静以待。 当即说不得一摆手,引着三百人上前,齐御风凑进了他道:“用帮忙么?” 说不得看他一眼,摇头道:“你看着就行。” 说罢他引领着三百人急匆匆奔向城墙边缘,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等了半晌,久久见他等人也不回来,不由得都有些焦急起来,当即齐御风几次想要上前探个究竟,却都被周颠拦了回来。 一直到天蒙蒙发亮,众人才看见,前面城楼之上,有人持着大旗迎风招展,不断招呼,定睛一看,不是说不得,却又是谁? 当即众人引兵上前,却见城门大开,一行元兵点头哈腰,洒水铺道,在大门早已垫着黄沙,等候着众人的到来。 史云豹登时大为惊讶,道:“难道贵教早已将这里占了……?” 彭莹玉微微一笑道:“这倒也不是,不过明教子弟,在这城中传播颇多,无论官军兵卒,还是商贾士绅,都有不少明教信徒,只要杀了此地居留的知府和几位千户,在军中晓以大义,此城定然旋尔瓦解,扫榻备食,以待我大军到来。” 史云豹赞道:“如此不动干戈,就能拿下如此城,彭天王当真好计谋!”他此时心中倒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人家不带他用兵,回思起来,不禁好笑。 齐御风跟随着众人入城,但见城中虽然尚未清醒过来,却一切如常,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想来这城市若到了白天,定然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数不清的热闹。 再走几步,却看见一行身穿绫罗绸缎的商贾士绅站在路旁,共约有二三十人之多,手中各持饭食。酒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见到兵马行进,便有一人上前问道:“我等闻天兵降临,解救我等于倒悬水火之间,特来争睹天兵威仪。略表寸心,还望笑纳。” 另外一老者上前道:“但不知,那一位是齐少侠,齐御风公子?”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道这里居然还有我的事呢?他本来凑热闹不怕事大,此时却满心狐疑,便上前道:“我就是。” 那人笑道:“原听闻齐少侠风姿过人。仁义无双,心仪久矣不得相见,今日诸位取这黑水城,不伤一兵一卒,合城军民,无不重感恩德,还请满饮此杯!” 齐御风急忙下马道:“老人家,你如此年纪。怎么跟跟我敬酒,还是我来敬您……” 他心中奇怪,心道这些人却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名字?当即他一边谦让,一边小声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齐御风?” 那人凑到近前,低声笑道:“齐少侠,你不认得我么。我是曹公的管家,来这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齐御风依稀一见,却见此人果然是先前曹家之人,只是从未搭过话。是以并不熟识,当即笑道:“那这些……?” 那人道:“这些都是本地士绅商贾,他等俱与曹公说好,只要保留他们田产土地,生意经营,众人便一力支撑各位匡扶社稷,将鞑子赶出黑水城。” 齐御风听得迷迷糊糊,当即点头称谢,众人伴着众多商贾士绅指引,一路来到城中府衙之中。 当即留守的衙役送上典籍账册,冷谦看过之后,下令封存,宣布城中一切照旧,众人忙碌一阵,各商贾士绅疑虑尽去,纷纷告辞,这才安定了些。 齐御风坐在府衙大堂之中,自饮自酌,与士绅攀谈,喝了一肚子茶水,此时才安定下来,不禁心生疑虑,他一直冷眼旁观,看到众人怎么都像是真心归附,不似和众人做戏,心中不禁想,难道明教当真如此威名远播,就连这西北一地的城池,都悉心归附? 当即他不由得向说不得请教,却听说不得呵呵笑了一声道:“我明教此时现下已经打下如此江山,这黑水城兵弱力小,远离诸阀兵力集结之地,听到咱们一来,自然箪食壶浆,共迎师旅,度德量力,也当有此景况。” 齐御风苦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却为什么还和那纳速拉丁打的如此凄惨,不先打下这黑水城,搜集军力,与他一战?” 说不得摇头道:“咱们盘蛇寨若非破了河南王的万余兵甲,挟此余威,这黑水城又焉能如此之快的臣服?我等在此秘密联络众多军官士绅,已有大半月,还不是打了这仗之后,才能有这般境况?你那岳丈曹三多,也是出力不小。” 齐御风听到这话,登时急得几乎要蹦了起来,红着脸叫道:“他才不是我岳丈……” 说不得哈哈笑道:“若想这城池安定巩固,还非得他出力说合不可,但若想让当地百姓信服,如今还得赖你才行。” 齐御风疑惑道:“你们五老名满天下,谁人不知,难道还不如我?” 说不得道:“我们明教五散人,当年俱已经在明尊面前发誓,此生不称王,不割地,这府衙如今就送给你打理,你看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道,这便是先前五散人承诺的一场富贵了。当即他想也不想摇头道:“我生平志向,也不在这里,你却切莫为难于我,况且我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治理好一个郡县。” 说不得点了点头,思虑片刻,也道:“也对,那你看咱们如今已经占据了一城,这城主谁来担任才好?” 齐御风道:“既然是你们明教拼下来的,自然要交给明教之人打理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不得无奈的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思忖片刻道:“若是讲安抚人心,主一方安宁。咱们明教之人,眼下却没人能挑这个担子,除非……” 齐御风想想几个人选,突然眼前一亮道:“不若就交给阿盖郡主如何,这地方汉蒙杂居,由她出头露面,正是合适。” 说不得微微一怔。他先前心中存着两个人选,一个乃是傅有德,另外一个却是杨渊海,从未想到过一个女子,但听到这话,却也寻思。若有阿盖打理一郡之地,却也并非不妥,当即他点点头道:“也好,等咱们整理完城防,疏通脉络,便由阿盖主持。” 当适时,傅有德与史云豹等人各派兵驻守城中各要地。这黑水城中,带路党固然不少,可是忠于元室的人物,却也有不少,傅有德门下三百天字门好手,大杀特杀了一批,留下嫌疑之人,叫众人检举揭发。 另外各路投诚的文官小吏。也有彭莹玉、冷谦等人辨识,或委派留用,或关入监牢,百姓生活虽然一切照旧,未曾有太多变化,可是这一日之间变了天下,街头各处窃窃私语。慌乱不安,却也是免不了的。 齐御风尤自心中惴惴不安,但又一次躺在锦玉软榻之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当即持着长剑,迈步出衙,看街头行人,川流不息,商铺脸面,悬挂市招旗帜,各小贩招揽生意,叫卖吆喝。 他行走了半天,见除了时时经过的黑风寨军马之外,居然一切如常,街巷小儿到处乱窜,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沿街乞食,乘坐轿子的大贾眷属,停停走走,买卖物品,当真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就像没事人一般,心中不禁惊奇。 当即他寻了一家酒肆,见伙计在门口招呼,上前问道:“听说这一夜变了天,明教军队进城,你们怎么还如此悠闲?” 那伙计眼一搭,看他一眼,突然愤慨道:“听你口音,你也是汉人出身,怎么却忒的不明道理,明教义军,救民于水火,向来与民无扰,那彭天王更是不世出的神仙下凡,他们管着咱们,远比鞑子强上百倍,偷笑还来不及,你却怎么能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看你年幼,我也不揭发于你,劝你好自为之,自行去罢。” 说罢他,居然理也不理他,转头离去。 齐御风微微一愕,心说这时候一个酒肆的伙计,居然也有这样的见识?这可当真了不起。 正在此时,突然身边一名萁坐的闲汉笑道:“嗨,你就听刘三儿瞎说,这明教入城,听说早不知在衙门里面杀了多少人了,街头上人心惶惶,谁不害怕?不过人家府衙中有令,但凡开张的店铺,免三年赋税,杂事不予追究,你说谁不开门?” 齐御风听得一愣,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当即转头离开。 过了几日,盘蛇寨兵马到来,众人公推了阿盖为郡守,阿盖先是谦辞不就,但后来看也无其他杰出人选,便也勉为其难,答允了下来,她贴出榜文,安抚民众,对汉蒙百姓,都如同一出,众多百姓这才安定下来,从此安居乐业,纵然也有不少蒙元遗民,暗中结党为营,企图叛逆,但在傅有德、杨渊海重压、五散人严密监控之下,却也无所作为。 当即五散人定下三条大计,分为:施仁政,蓄粮,少树敌三条。 所谓施仁政,便是如今天下大乱,黑水城虽然远离战乱漩涡,从无战争滋扰,也是附近农牧集散之地,但多年以来,吏治崩坏,本地人多不事生产,民心慌慌,附近匪患多如牛毛,却也略有些萧条,明教入城,第一却还是以安抚民心,令百姓专心为主。 而黑水城既然入得明教之手,与银川等大城关系立断,那河南王虽因为纳速拉丁带兵叛逃,无力追剿,却也不能再供应粮食,眼下正是春分,阿盖命令属下,打开府仓,从士绅手中收买土地耕牛,提供给周围百姓,让他们有从事农业生产之根基,然后定下约定,按照比例,与农户分成。 少树敌则为,他等占据城池,势必为临近军阀所知,黑水城相邻不远,便是李思齐的地盘。 那李思齐任陕西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拥兵数十万,此时明教断然不是他的敌手,现今却还是万万不要招惹他的好,只要打通武威,南并银川,与昆仑山总坛连成一线,众人才有了根基。能与关中军阀相抗。 当即阿盖统领黑水城,治民数月,甚得民心,百姓信服,虽然傅有德不过数月,便带兵南下抗元。史云豹见黑水治安稳定之后,也告辞而去,但杨渊海与田再镖领兵之后,广纳兵勇,却也召集了数千兵马,连日操练,令四下大小元酋日夜不安。 如此三月之后。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大地一片生气盎然,杨渊海率兵西进,与黑风寨两军合一,共同来到武威城下。 那武威城本是段家故地,发迹之所,但历经数朝。此时早已物是人非,不过此时此地虽然号称元朝郡属,却已是西察合台汗国所占领,那察合台汗国本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由由察合台及其儿子哈剌旭烈所建,也为河中地区一带的大国。 但此时这察合台汗国早已分成两半,西察合台汗国第五代可汗。燕只吉台的孙子合不勒沙可汗,早成部下的傀儡,国势衰败,再加上又有一代枭雄跛子帖木儿。虎视眈眈,与其相争不已,又哪有功夫去理这边境之地? 齐御风与五散人偷偷进得城中,连杀了半月察合台的王公贵族,高官将军,闹得武威城中人人自危,又与武威所在汉人义士联络,一同举义,打开城门,察合台在此的达官贵族引兵而走,转回河中。如此不过一月,到了七月出头,明教便攻克武威,自此明教总坛守军与黄河连成一线。 齐御风等人入得城中,意气风发,这武威城乃是河西走廊的东端,东临兰州,西通金昌,南依祁连山,北接沙漠,曾是汉唐之际“丝绸之路”的要冲之地,当年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远征此地,击败匈奴,为了表彰其绝世功绩,才将此地命名武威。 自唐末以来,武威被吐蕃所占据,几百年已没有汉人统领此地,此番明教光复河山,功绩昭昭,尽得昔年西凉旧地,又岂能不乐。 众人进得城中,依照黑水旧袭,秋毫无犯,冷谦与彭莹玉安抚百姓,召集当地乡绅,择优为官,杨渊海与田再镖征讨匪患蒙遗,一时忙碌不已。 齐御风也混在军中,当了个小小的校尉,手下领了几百兵马,东征西讨,平定四下郡县。 如此又过了五个月,西凉诸郡县平定,众人聚集在武威城中府邸中,见四下好友,均是一脸征尘,感慨不已。 当适时,彭莹玉突然道:“如今西凉平定,唯独银川一地,河南王苟延残喘,咱们若去征讨,却还得立个名号才是。” 冷谦看了众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座下此时五散人、段家四大家将俱在,齐御风与田再镖等人俱在,段思邪突然道:“既然五位师傅不欲称王,天下段世,本出武威。我祖段延本就是河西武威的汉人,可否暂借大理段家名号,令起复国,以西凉为号?” 说不得沉吟片刻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我等平定银川,即可便与明玉珍联络,同赴云南,将西南、西北连成一线,进而才有余力进袭关中,与李思齐相抗。” 周颠呵呵一笑,似乎不以为然,他摇头道:“明玉珍称帝已久,眼下咱们疆土虽大,兵卒却是不多,人家能不能将咱们看在眼里,却也难说,李思齐跟王保保打的正欢,人家也没功夫,搭理你罢。” 说不得心中对这些早就了如指掌,但一想到不打鞑子,却与明玉珍的明教队伍相抗,心中便觉得烦躁,他看见齐御风好整以暇,仿佛没自己事情一般,不由得开口道:“齐小子,你说怎么办?” 齐御风毫不犹豫的回答:“要打鞑子,当仁不让,你们说了算罢。” 说不得见他一副三不管的态度,不禁微微皱眉,心道这小子屁股坐的倒是沉,上阵杀敌从无二话,而且武功越来越精,内功越来越强,只是这内政军事,从来不多一句话,就像跟他没半点关系一般。倒是令他稍稍有些失望。 彭莹玉道:“如此咱们就立段宝为王,阿盖为监国,先平定银川如何?” 一边阿盖听到这话,慌忙道:“彭大师,此事万万不可。” 彭莹玉疑惑道:“怎么不行?这武威也算是段家故地,我等今日得来,也是名正言顺。段功昔年,也算我的汉人起义有功,如今立他子嗣为王,也算了了我等的心愿,咱们这些人中,以你最富治国之才。如果不用,岂不可惜。” 阿盖摇头道:“段功既然是冷大师的弟子,就算入了明教,他起兵抗元,原本就是以普救世人为念,决不是图谋一家一户的私利,明教之人。不能为将为帅,不得做大小官吏,更不能自立为郡王,据地称王,段家自一百年前,就已经做了蒙元的大理总管,大理国早已灭国百年,如今再提他作甚。我只图段家延绵,不至于断了子嗣烟火,也就罢了,这复国之事,万不可再提,否则他日我与黄泉之下,见了段郎。也无颜见他。” 一边杨渊海听到这话,陡然站起道:“主母,就算是明教中人,于反抗外族君皇之时。也可暂以“王侯”、“将军”、为名,以资号召,一旦克成大业,方功成身退,现在天下群雄风起,我等若想收复大理故地,却也得以段氏之名相召,自然一呼百应,小公子为王,又有何不可?” 阿盖摇摇头,面色坚决道:“若汉人天下得复,明教总坛传下令来,封宝儿做个大理总管,倒也无妨,可是争霸天下,宝儿既无为君之能,又无开国之运,我段家现在只留下这一支子嗣,只要平平安安即可,其余一切,休得谈论。” 杨渊海目光灼灼道:“且不知这是主母的意思,还是高夫人的打算?” 阿盖目光紧紧盯视着他,说道:“这是我们两人共同的打算,只求香烟延续,不求荣华富贵。” 众人听得这二人主仆二人竟然说的僵持起来,不禁都是一惊,心道自傅有德一走,杨渊海已经是此地大将,他统领军马,势力最大,这大好的基业,几乎有一半都出自他手,说话已渐渐与五散人能够相庭抗礼,众人商定以段宝为王,一大半也是看着他的面子,怎么这段家内部,却好似未曾商量好似的? 只见得杨渊海脸色铁青,目中忿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齐御风突然回忆起来,当时他等起兵,每次杨渊海都叫彭莹玉等人对百姓宣讲,以至万民拥戴,同声归附与杨渊海部下,他起初还觉得似乎杨渊海怕自己不能服众,后来才渐渐觉得,这是借他五散人的名头,为自己掌控军队,打下了基础。 而他一番用心良苦,却是为了此事。 当即他事不关己,只是摇了摇头,一边段思邪却喟叹一声道:“如此……也好,乱世当个皇帝,倒不如一富家翁逍遥快活了,咱们大理一国,早灭了百年,此时就算得天下之助,一时立国,但倘若不能恢复汉唐江山,也要征战不休,终其一世劳劳碌碌,却又能得什么好?” 杨渊海转头大声怒道:“就算事有不成,我等也当奋死一搏,图个轰轰烈烈,如此一来,我等家臣死去之时,又有何面目去见主君?” 段思邪摇头道:“段家兴也罢,不兴也罢,终究是汉民,咱们僻处草野,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行善,兴复汉室,又怎么不能去见主君了?” 杨渊海看向施宗、施秀,见两人虽然神色黯然,却也一言不发,当即垂头丧气,坐在地上,叹息不已。 阿盖道:“我意已决,杨将军,你忠君为国,我十分感激,可是宝儿乃是段家的唯一香火,我……我……”说罢她俯身下拜,对着杨渊海行一大礼。 杨渊海摇头道:“罢了,罢了!”他一时伤心无比,对着众人一拜,转头走出门去。 众人面面相窥,一时都不说话,齐御风想了一会儿道:“不如就以明教旗号,奉教主为首领,咱们眼下兵卒过万,这日子不也都过来了么?” 众人听到他这番话,都摇摇头,心道这人也忒的没有心眼,有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在这西凉地方,地广人稀,也无人杰与之相争,若想要与中原群豪相抗,光复大义,没有一个领头之人,却怎么行? 当即彭莹玉想了半天,狐疑的看着他,众人相互打量来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也把目光都集中到了齐御风脸上来。 齐御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放下茶杯,摇头道:“看我干嘛,我可不……” 阿盖突然道:“宝儿,快向你师傅磕头!” 那段宝浑浑噩噩,听了方才之言,也没放在心里,听到众人要立他为王,也是无喜无悲,可是一见阿盖指着齐御风叫他磕头拜师,却不禁大喜过往,他素知齐御风剑术高明,平时也指点他不少,早有拜师之念,当即冲上前去,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口中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齐御风措不及防,但好为人师的兴致发作起来,对这段宝也甚为喜爱,却也只能点头道:“好吧,那我从今以后,就当了你的师傅,不过咱们这头领,我可不……” 周颠不耐烦道:“到如今这种地步,你还推辞什么,立杨逍那厮为主,岂不便宜了他。从今以后,你就是西凉王,你愿意理事就理,不愿意理事自有我们老哥儿几个帮衬,我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而掌管粮商同道的曹家,也就你对人家有大恩,这个王,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否则‘大九天手’的其余几式,可没人传你!” 齐御风愁眉苦脸,心道我一个外来人,怎么能逆流而上,干称王称帝这等荒唐事,可是眼下却也并无其他人选,当即只能点点头道:“那能不能不叫这么丧气的名字,听起来像盘凉菜似的。” 周颠道:“你要叫平西王,那也随你。” 齐御风摇头道:“这个名字更不吉利,改叫武威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鼓角声声雄山野 当即齐御风当日便把名号定为武威王,立杨渊海为大将军,田再镖为副将,此二人打理军机要务,阿盖为平章政事,主管百官内政。 其余段思邪、施宗、施秀等人也各委以重任,甚至就连杜百八与茅老八等人,都分封了不小的官职,其中茅老八年岁已大,便只是封了他一个养老的闲职,而杜百八这一年中,历经风霜,与田再镖、齐御风所学颇多,倒是当上了一个带兵的将军。 次日,武威府中,人人兴高采烈,交相弹冠庆贺,独有杨渊海郁闷不乐,但听说齐御风称王,他心中光风霁月,素来与齐御风交好,却也只能点头答应,与齐御风喝了几杯,便告辞离去。 他刚走出房门,却听门人说道,阿盖却又派人寻了他来,阿盖并着段宝、段蔷奴等人,在密室中问道:“杨将军,你忠君爱国,扶保幼主,我十分感激,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有一天,宝儿真当上了这一国皇位,咱们扶得起来么?” 杨渊海心中不悦,当即淡淡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阿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且不说那张士诚、朱元璋,尽是不世出的一代枭雄,带兵御众之能,远胜我等,手下更有雄兵百万;就是咱们真的依靠明教之力,夺取了这天下,难道那明教的左右光明使者,四**王,就能拱手称臣,将天下让给咱们么?” 杨渊海听到这话,懔然一惊,眉毛一挑,他对那张士诚、朱元璋倒是不如何在乎,可是提起明教诸人,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惧之感,他就在宦场,知道但凡为了权利。人皆可噬,其中恐怖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即他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一时称王,等待将来天下有变,转机却还是有的……” 阿盖苦心道:“昔年韩林儿怎么死的,天下人皆心知肚明。难道你忘记了么?咱们大理国小兵弱,自来与中原不交,就算咱们的旗号打到了中原,也必然民心不附,咱们段家又没有盖世武功镇国,莫说一阳指已不算天下一等一的武功。现在明教、吐蕃、大元,皆有无数武林高手,你们四人就算武功练到张无忌那般地步,又能护得住咱们孤儿寡母的安危么?这王位在段宝身上,就是个火坑,只要咱们称王称帝,日后便有无数的磨难苦楚。赢了倒是罢了,要是输了,这世上将来可就再有没有段氏一门。咱们眼下段家须有自知自明,不得随意窥测神器。” 杨渊海听得眉头一皱,心道这段宝虽然无所长进,可是齐御风却难道却有什么一统天下之才了,当即他不禁道:“那齐兄弟眼下称王,以后……” 阿盖沉寂片刻。问道:“你以为此子以后当如何?” 杨渊海想了一想,叹息道:“他现在武功就远胜我等,而与五散人相交之后,进境越来越快,我等追之莫及,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若非有张真人再造天地之功。别开一门,便可有明教张教主之造化,博个天下无敌的名号。” 阿盖微微抿了一口茶,小声道:“他身上那只限这些?他眼下有明教支撑。那五老不让他入教,受总坛牵制,明白着就是想让他出头露面,争夺天下;而且曹三多等晋商交通天下,运粮运钱,他等晋商豪富不亚于江南的沈万三,有此财源,财权相互,有兵有粮,何愁天下不平?再加上他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现在他师傅尚未露面,倘若他老人家出来为徒弟主持,这天下除了张真人,谁能与之相抗?” 杨渊海听到这里,才发觉看似只有武功过人的齐御风身上,却是还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他沉凝半晌,不禁惊诧道:”难道他才是这乱世的天命之人?“ 阿盖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咱们与危难之中,遇见齐少侠,可谓一场大缘分造化,若他能中兴汉室,匡扶寰宇,他仁义忠厚,咱们协助他打下这天下,咱们段家又何愁不兴?“ 杨渊海沉默片刻,叹息道:”眼下他性子纯良,不受侵蚀,只怕他一旦为官为君,即置草良于度外矣。“ 阿盖眸子灼灼放光,摇头道:”他既然能有如此毅力决心,练成这般武功,人品又怎么会变?他这一路上,虽然有时候贪玩好耍,其实也并无野心,这个王也是被我和五散人逼迫而来,这般性情高洁之人,胸中洒落,当为张真人那般不世出的人杰,咱们若不趁他年轻尚未发达之际,拱卫他为王,等到年岁大了,他若再如同张无忌武功连无可练,那般退隐江湖,可就悔之晚矣。“ 杨渊海陡然心中一动,问道:”五散人也是这般想的?“ 阿盖点点头道:“我想也大抵如此。” 杨渊海点点头道:“好,如此咱们段家就协他打下这个江山,教他封宝儿当个太平王爷,也就是了。” 齐御风既然称王,做派自然与往日大不相同,除了因低调为念,未曾晓谕天下之外,凉州上下军民庆贺三日,当即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上上下下诸郡县皆立起了武威二字的旗号。 齐御风受百官朝贺,喝得迷迷糊糊,当即这第三日头上,撤了宴席,便在自己王府之中,昏昏沉沉的睡下,反正他这王爷也只是个虚名,无论文武官员,自有五散人与杨渊海等人打理。 正自他睡得昏天黑地,混不知古今之时,突然听得一声怒喝道:“起来,起来,还不快点给我去抓羊!” 齐御风在睡梦之中,登时大惊,心道这是穿越到《喜羊羊与灰太狼》了么?自己成了灰太狼? 当即他霍然惊起,却见韩羽娘正一脸怒色的看着自己,心下稍安,忙拾起被子,挡住胸膛道:“干什么?” 韩羽娘嗤笑一声:“当了武威王,就了不起么?干嘛给他们都封了官职,单单不封我的?” 齐御风苦笑道:“那些都是五散人安排的,哪有我什么事,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统兵五百都不到,哪有职位分给你?” 韩羽娘摇头道:“我不管,我要当大官。” 齐御风笑道:“那我封你太子太保、太子太傅、一字并肩王、一品镇国大元帅,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女侠客如何?” 韩羽娘笑嘻嘻道:“好呀,好呀。” 齐御风眼见自己赤身**,她目光却肆无忌惮,不禁怒道:“好个屁。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 他此时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先前见兵丁日多,甲胄不全,而且此时青黄不接,城中粮食缺乏。便主动提出过要出城到附近草原之上,寻些野羊,野马回来,驯化教养,实在不行,也可杀了剥皮吃肉。那皮用硝制了,也可做皮甲只用。 只不过他当时答应了下来。后来一连串的行兵打仗,又是封官许愿,却将此事耽误了下来,一直到韩羽娘今日不耐烦的叫自己起床,这才记忆了起来。 当即他起床更衣,点了自己仅有的二百亲兵,和韩羽娘骑上马匹,来到草原之上。但见天地空阔,大地苍茫,胸襟不由得为之一畅。 那兵卒之中,有几位乃是本地猎户出身,知道野兽出没的范围地点,当即众人齐声吆喝,分为东西散开。远远围了开去,但听的马嘶犬吼,响成一片,不一会儿便从灌木丛中。赶出了些豺狼、獐子,由两人搭弓张箭,一并射下。 韩羽娘得五散人与齐御风等人的指点,这一年勤练武功,也进步不小,此时手劲颇大,更兼她箭术本就极强,这几只猎物出来,都被她抢先得手,当即她不由得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齐御风远望着草原南方,心中略有心事,也故意让着她,两人行了半日,所得不少,都装在大车之中。 韩羽娘打了半天,突然叹息道:“这些小兽,肉太柴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大猎物么?” 一边一名兵卒道:“小姐有所不知,此时天寒地冻,野兽都躲避到南边去了。” 韩羽娘道:“那咱们就去南边打猎。” 齐御风摇头道:“南方与藏地接壤,不可轻动,彭大师说咱们平日绝不能越过白塔寺一线,以防吐蕃生变。” 韩羽娘冷笑道:“吐蕃若要反咱们,早就已经反了,那当代的萨迦法王眼下就在白塔寺中居住,咱们整天行兵,怎么不见他出来?” 齐御风笑道:“听说白塔寺的主持,只是佛法精深,并不会武功,咱们又何必与他动什么干戈。” 那藏传佛教之中,共分为数派,譬如宁玛派,通称“旧译密咒派“,又因为该教派僧人只戴红色僧帽,因而又称红教;而萨迦派寺院围墙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色花条,故又称花教,另外还有噶举派、噶当派、格鲁派等,不一而足。 这白塔寺的故事,齐御风也曾听闻,原来乃是藏传佛教在凉州的四座大寺之一,据说当年窝阔台的次子阔端与萨迦派高僧迦班智达.贡噶坚赞在此地说法,为了一件动物皮毛展开辩论,阔端辩驳不过,无奈之下,在此地为贡噶坚赞建立了一座寺院,是为白塔寺。 这白塔寺左近,地势平坦开阔,气候温和,乃是行猎的好去处,但当年元朝一统天下之时,贡噶坚赞在此广设经场,弘传佛法,又给各族信众施药治病,被凉州百姓视为“圣僧”、“神人”,后来又与阔端商谈,审时度势,权衡利害,定下了兵不血刃,与蒙古和解共存之道,他写下《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使吐蕃最终放弃抵抗,并且维护了自治,尤其得吐蕃不愿意遭致刀兵之苦的百姓拥戴,是以就算五散人也对这位高僧的远见卓识和顾全大局的举动十分钦佩,不愿意侵扰于他。 况且此时一百多年后,萨迦派在吐蕃早已势微,当代萨迦派主持不懂武功,乃是享誉西域乃至印度佛教界的大学者,明教与他向无仇怨,自然也不去动他。 齐御风耐不住韩羽娘连番恳求,当即道:“那好罢,咱们远远的在白塔寺远处行猎,可别进去惊动了他们。否则彭大师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 韩羽娘不以为然道:“你都是自立为王了,还怕他们作甚。” 齐御风哭笑不答,心说这次被他们推举为王,以后想要逍遥自在,却愈发难了,难道非得一直打到了湖北。才能见到张真人不成? 当即众人拨转马头,齐御风与韩羽娘两人双骑并驰,绕过武威城墙,径直南去,身后二百兵丁,驾着马车。牛车,随后跟来。 尚未走出二十里,只听得韩羽娘一声惊喜叫道:“有猎物,你看!”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前面乱草之中,似乎有一点白光,绽发着圣洁的光芒。只是日光映照,明晃晃的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动物。 当即韩羽娘搭弓张箭,叫道:“你不许与我抢!”说着便要一箭射去。 正当此时,却有一名兵卒拉住韩羽娘的缰绳,叫道:“使不得,这是草原上的神灵降世,万万杀不得,否则天神会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韩羽娘嗤道:“什么使不得,不就是……”她正要瞄准,此时一片云彩遮住了日光,放眼望去,却见前面那片白光,乃是一头巨大的纯白色的牦牛,正抬首望着面前几人。它憨态可掬,泰然自若,即使被众人围观,却也不忘了低头吃草。一边咀嚼一边睁着硕大的眼睛,抬眼看着几人。 韩羽娘一见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登时大喜,急忙张牙舞爪,拦住众人道:“好漂亮的牛,不许杀,不许杀!” 齐御风笑道:“叫杀的也是你,不让杀的也是你。我们可谁都没动。” 韩羽娘跳下马来,施展轻功,上前抚摸这白牦牛的皮毛,见它虽然生长在荒野之中,却一尘不染,皮毛洁净,清亮高雅,而且性情温顺,眼大有神,当即不由得生出怜爱之心,对着齐御风说道:“咱们把它牵回去,养在你府上好不好?” 齐御风看见这白牦牛甚是珍奇,自己也从所未曾见过,便笑着点点头道:“如果你能给它洗洗涮涮,割草喂食,那有什么不成的?” 谁知那名本地兵卒又凑了上来,摇头道:“主人,这万万不可,这白牦牛乃是马牙雪山的化身,吃罪了他,会得到报应的。” 韩羽娘道:“咱们也不会吃罪它好,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不就是对待神仙的法子么?” 那兵卒又气又急,谁知身边另外一名兵卒却笑呵呵道:“切勿听老四胡言,白牦牛是此地藏族的神灵不假,但却并不禁扑杀,人们都认为只有吃了这白牦牛的肉,方能为他们带来福祉,将神灵的灵气融合在身体里,而且白牦牛的骷髅,牛骨,也是高僧喇嘛们降魔祛邪的法器。”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咱们将这牦牛抓回去,让它驮运货物,翻耕种地,行是不行?” 那人笑道:“那有什么不行,这牦牛阉割之后,耐力极强,穿越沟壑,攀援高山,正是一把好手,而且还有识途的本事,能避险地和沼泽,择路而行。” 一边那信奉喇嘛却又一知半解的兵卒也上前支支吾吾道:“你要是想吃牦牛肉,尽可吃黑牦牛与花牦牛,可别吃白牦牛,会有报应的。” 齐御风点点头道:“咱们这武威周围,有多少牦牛?” 那先前不信教的兵卒喟叹一声,望了望天,突然道:“你看!” 齐御风抬起头来,向远处看去,突然只见得远处一处似乎有大片的云朵,在地面穿行,那一刻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发生了错觉,眼前刹那之间,恍惚了起来。 但随即不过片刻,他便觉得地面似乎有一丝颤动,那颤抖十分轻微,若非他这一年中历经风霜,功力日深,便可能连这颤抖便也错了过去。 但只听得那颤动的声音越来越大,韩羽娘霍然而起,惊讶的望着前方,几乎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可是颤抖转瞬加剧,那方向传来的声音有如沉雷密鼓,万牛奔腾的蹄声。 不是三五头,也亦非几百头,而是数不尽的牦牛冲击而过。当初纳速拉丁的万人战阵,冲起来已经是惊天动地,而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牦牛,却更令人心神震撼无比。 齐御风听到那连绵而至的蹄声好像踩在他胸口一样,呯呯大响,不由得目瞪口呆,简直难以置信。在那片牦牛之中,有黑牦牛、花牦牛、白牦牛,有如一片绚烂的浓墨,黑云压城一般,压了过来。 这牦牛群的庞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而万蹄奔腾。更是势不可挡,为首的一匹白牦牛,身体高大、毛长且密,浑身白毛如雪,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如同草原上的珍珠一般,它如月光流淌一般。奔跑在最前面,周身筋骨抖动,甚为勇猛。 齐御风见到那头牦牛神采飞扬,双眼有如铜铃,十分有神,而且奔驰速度有如闪电,充满了野性的威仪,当真犹如天地之间生出的神异之子一般。 当即他不禁大声赞叹道:“好!”他心道若是能将这群牦牛驯服。则绝对是此行的最大收获,这牦牛一身都是宝贝,只要将这牦牛驱赶进城,则武威城内万千事端,旋即可解。 可这一言发出,却见得那白牦牛猛然一转头,看向这边。然后猛然转身,声音轰轰隆隆便率领着群牛奔涌了过来。 众人登时大惊,这群牦牛的数量,就算没有一万头。几千头总还是有的,这群牛践踏,就算武功再高,在这洪流之中,也已经是微不足道,只要一不小心,落在蹄子之下,当绝对化为肉酱,必死无疑。 众人当即纷纷避让,齐御风大吃一惊,心道这每头牦牛足有一两千斤,这般冲击过来,可如何是好。 正当此时,那先前叫嚷着白牦牛是神灵的兵卒恳切的叫道:“大王,快将头牛杀了,只要头领一乱,群牛登时瓦解,散成一团。” 齐御风遥遥看去,见那群牦牛足有几十丈之远,便持剑在手,摇头道:“先不忙,你们躲避到壕沟里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它。” 他听见凄厉的“哞”“哞”之声,和翻江倒海的牛蹄声,心中也着实有些害怕,但实在不忍心杀了这头雄健的白牦牛,当即只是以长剑反光,不住向那白牦牛眼中晃去。 正当此时,突然远处一道红影一闪,传出一阵空灵的的笛声,那声音空旷无比,断断续续,给人隔离尘世的超脱感,宛如初春午后柔和的阳光;亦好比空谷深处遗世的清风,没有伤痕、没有**,却永远都隐匿不住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炽热,以及穿透心灵的安抚力。 那声音遍山遍野,向外蔓延开来,越过一片片草原,仿佛要带着人漫步云端,吮吸一抹云雾的气息,灵逸飘渺。 齐御风听得奇怪:“什么人在此处吹这骨笛?” 抬眼看去,却只见气势汹汹的牛群慢慢停了下来。黑压压一片。为首那头强壮的白牦牛,虽然被笛声所迷惑,渐渐松弛了下来,却依旧警戒似的站在前面,仰头翘尾,四蹄有力踏击着地面,仿佛在向他发出警告。 齐御风看着那野牛,摆着手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不好惹,行了吧?” 那野牛戒备似的盯着他半天,韩羽娘等人也警惕的盯着野牛群,令人窒息的局面足足僵持了一刻钟,终于那野牛发现齐御风似乎并没有向他挑衅的意思,随着头牛转身离开,慢慢后退,众多野牛也风流云散,各自散开,渐渐消失在草原之中。 韩羽娘与众兵卒都松了一口气,齐御风掸掸灰尘,嗅着一股腥膻的气味,开口道:“多谢相助,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那边草丛之中,登时有一个男人沉声问道:“来者可是武威王阁下?” 齐御风心道这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这臭名昭彰的王号,不过三四天,就连这山野之人都知道了。 当即他回答道:“不错,正是在下……呃,本王。” 那边无声无息,只是草丛晃动,不一会儿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僧人,身材高瘦,脸型狭长,但看上去却显然身负武功,十分干练。 齐御风见到这人头戴红色莲花状僧冠,身上穿着红色袈裟,心道:“这人却是萨迦派的僧人,不知道他寻我究竟有什么事?” 只见那僧人走到近前,双手合十道:“武威王,白塔寺与贵军一向并无干戈,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齐御风笑道:“这白塔寺也在凉州境内,咱们出行打猎,无意中经过此地,并无叨扰的意思,大师不要误会。” 那人抬头看了看齐御风,目光精芒闪烁,齐御风冷眼观瞧,只觉得这人虽然身上穿着袈裟,却也掩饰不住精壮的身体,虬结有力的臂膀,犹如一头随时能暴起杀人的豹子一般,当即不由得心道,谁说这萨迦派眼下已经不会武功,这人武功,却也只比我稍逊三分,就算放在中原江湖之中,也是一流好手了。 那僧人道:”既然尊驾光临幻化寺,即是有缘法之人,何不入寺与法王一会,眼下我师萨迦法王已经备好了茶点,专待大王到来。”这白塔寺自创立日起,原先是叫做幻化寺,说是蒙古王子沟通了巫师,一夜之间幻化而来,直到了元朝末叶,因为寺庙中白塔众多,才被人成为白塔寺。 齐御风听得又是惊奇,又是纳闷,心道我等此番前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怎么这萨迦法王却知道我的行踪。 当即他心念陡转,想到刚才那突然集结而来,随即星散的牦牛群,沉思半晌,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韩羽娘惊讶道:“我听说萨迦法王的法术十分灵验,我跟着去行不行。” 那僧人道:“韩姑娘是我们请都请不来的客人,法王说但凡姑娘要来,幻化寺自然扫榻以待。” 韩羽娘听到这萨迦法王居然连自己都算了进去,居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便有些不服气道:“那我要牵着这头牦牛去呢?” 那僧人微微一笑:“自然无所不可。” 韩羽娘点点头,学着齐御风的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说着擎出一条小绳,牵住了那头牦牛,那白牦牛十分乖巧,尽管被她牵住,也丝毫不挣扎,任凭她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 那僧人回头一摆手,指向白塔寺的方向,做个”请“字的姿势,让过了齐御风与韩羽娘两人,随即却挡住了身后的亲卫。 齐御风回头一看,不由得笑道:“也好,你们暂且带着猎物回城,就说我到白塔寺与萨迦法王一会,不日便归。” 众兵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寂然无声,当即默然而归。(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无因何故敢乱常 两人牵着马匹,跟着那僧人从荒野中一路行走,渐渐走上一条路途,齐御风看那僧人甚为年轻,光着一双脚走在冻土之上,却健步如飞,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心道西藏密宗之中,却有许多神奇的武学,一向不为外人知晓。 三人一直行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白塔寺中,那白塔寺由寺院、塔院、塔林组成,分为三阁、七楼、九殿、百厦,构筑精丽,占地千亩,规模宏大壮观,金碧辉煌,是元代时凉州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号称“凉州佛城”,就算是中原佛门要地,其气派也稍有能与之相比者,只是地处西凉偏远之地,又筑成了不过百年,是以其名不彰。 三人在寺庙之中走了半天,齐御风看见寺庙之中,一如往常,一位老妇人背着孙子,摇摆着一步一叩头,手中转着一个转经筒;一群僧人坐在大殿之中做着晚课,梵音阵阵,四下里壁画精美,山水景观、花卉瑞兽、装饰图案无所不包,更兼有各种佛经、教义、神话传说、历史故事,也都是场面宏大,内容丰富,山水、祥云、佛陀、菩萨、侍女等图像无不栩栩如生。 他二人直看花了眼睛,跟着那年轻人僧人走过几道回廊,突然前方有一间大屋,却全以木板搭成,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质朴,和一路行来金碧辉煌的殿堂全不相同。 那僧人走到那间大屋前面,双手合十道:“啊弥陀佛,师尊,我已将武威王等二人请到。” 屋中之人道:“你暂且退下,二位远道而来,请进。” 齐御风听见这声音苍老,但却不带一丝内气,当即缓缓推门,走了进去。他进门一门,见这室内一如这屋外结构,空空荡荡,只有几个蒲团,面前放着三张案几,每张案几之上,都沏着一杯热茶。看上去热气袅袅上升,应该是刚刚沏成。 齐御风抬头一见,那房中的坐着一位老僧,容色枯槁,身形瘦小,但额头甚亮。湛然有光,他见到两人进屋,立即起身缓缓道:“恭迎武威王驾临,老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齐御风拱手道:“有劳大师。” 那老僧躬身起来,突然见到齐御风持在手中的长白剑,突然“咦”一声。面色有所惊诧,却还是一摆手道:“两位请坐。” 齐御风与韩羽娘分别落在蒲团之上,齐御风细细打量这位萨迦法王,见他一不如朱巴嘉措那般武功高强,威风凛凛,也不如东巴那样莫测高深,倒仿佛随处可见的一个糟老头子,不光脸上略现憔悴之色。而且鬓角之处,隐隐露出些白丝,显然是久久未曾刮头,就连白发也露了出来。 齐御风行了一路,也有些口渴,当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好茶。” 萨迦法王摇摇头,略有些惭愧的说道:“中原之地,人杰地灵,藏边萧索闭塞。又能有什么好茶,却叫武威王见笑了。” 齐御风道:“我眼下执掌西凉一地,咱们都是邻居,也不是什么外人,我眼下,也喝不上什么好茶叶,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笑话不了谁。” 他起初眼见这萨迦法王似乎有些轻慢,但见到他长剑之后,分明十分惊讶,就算他强行压抑,但眼角眉梢,那种震惊的模样,却是作伪不得,当即他也放开心神,心道你今日找我,必定是有求于人,只要我跟你胡说八扯,你终究要提到正题上来。 那萨迦法王顿了一顿,点头道:“不过我听说武威城中,却有一支可用良马换取茶叶的商人,但不知真否?” 齐御风猛然听他提起这条,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茶马的政策,乃是由阿盖与曹三多提出来并实施,眼下也不过堪堪提出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连大多官员也不知道,而且第一批茶叶尚未从江南运来,这老和尚怎么就未卜先知了呢? 当即他装作镇定的样子,点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心道,这老头大动干戈的将我找来,难道就是想蹭点茶叶? 萨迦法王听闻当即眼前一亮,问道:“我有良马千匹,不知可换得多少茶叶?” 齐御风手中茶杯一抖,几乎要跳将起来,心道眼下武威城内正缺马匹,饶是五散人,段思邪等高人,也得天天出城抓野马驯养,却也所得甚微,而且野马性子猛烈,驯化不易,一个人倘若要骑一匹野马上阵,那是千难万难,已经不知有多少匹野马因为性子太烈,已经变成了马肉火锅了。 这倘若上来便是一千匹马的大买卖,其后必定源源不断而来,如果能有吐蕃提供良马,则何愁天下不成? 他假装沉吟片刻,微微收敛了激动的心情,却见韩羽娘脸色淡漠,一如往常,虽然和她亲近良久,能从她眼中看出那丝惊喜的神色,可她神态端庄,却是比自己装得更为娴熟。 当即他轻咳一声道:“这桩事我倒是偶然之间,也略有听闻,说是上等马匹一匹可换茶叶一百二十斤;中等马匹可换八十斤;至于下等马,则只能换六十斤茶叶。” 萨迦法王点头道:“这价钱倒也十分公道,齐居士,咱们就换上一换,你意下如何?” 齐御风点头微笑道:“但能为法王开方便之门,在下自然乐意之至。”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眼神中的光彩微微一收敛,垂着眼帘道:“齐居士,你这柄长剑,我曾经见过。” 齐御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心中砰砰直跳,却淡淡问道:“哦,什么时候?” 萨迦法王摇头道:“我老朽不堪,生平又未曾学过武艺,那能记忆那许多,只记得当年我还记叫做昆.贡却杰布,在这雪山之下,听闻大轮明王鸠摩智讲经,大彻大悟,终得造化,重入轮回。偶然见到一名武林高手,在极东之地的长白山上,手持这柄神剑,乘自然光明道气,飞升紫微,布气三界……” 齐御风一口茶叶几乎喷了出来,大声道:“鸠摩智?我算算……那岂不是二三百年前。你今年多大岁数?” 萨迦法王微笑道:“老僧今年七十有三。” 一边韩羽娘皱眉道:“那你怎么会记得几百年前的事情,莫非……?” 她与齐御风对视一眼,目中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齐御风尽管觉得这人可能是诓骗自己,但自己这柄神剑却是出自于长白山,却是半点不假。 齐御风神色疑惑道:“那昆.贡却杰布。是你转生之前的名字?”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我原本跟随鸠摩智大师,修习新派密宗,以“道果教法”为主,后来创建萨迦一派,自任寺主,以“道果教法”为宗旨。政教合一,创立了萨迦派,世袭相传,到现在已有整整三百年了。” 齐御风听得奇怪,但看他神色,却也不似瞎吹,当即问道:“那你此后转生,却又是谁。你都就记得么?” 萨迦法王道:“自然记得,我转生之后,名为洛哲坚赞,尊号叫做八思巴,称大宝法王,一统天下释门,使领总制院事。统辖吐蕃事务,不过我门下弟子,相互争夺我死去财产,也因我口舌辩论之利。指责《老子化胡经》为谬论,害了无数僧道中人;继而再轮回时,便成为大乘法王,自降一级,以恕罪孽,轮到今朝,我只是萨迦法王,远远不能同旧日相提并论了,不过前几世所记下的东西,终究是不会错的。” 齐御风听得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心说这老头若非诓骗我,便必定真有本领,能看透过去未来,当即问道:“那当时手持这柄剑的,是什么人?” 萨迦法王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火炉之中闪烁的火苗,久久不语,突然他眼角微微一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微微刺痛,抬起头,张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乃是一名仙人。” 齐御风听到这一个活佛喇嘛嘴里说出仙人这个词,心中着实觉得说不出来的别扭,他试探的问道:“不是佛陀罗汉,而是仙人?” 萨迦法王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已经说过,此人乘自然光明道气,上登长白,飞升紫微,布气三界,又怎能是我释门中人。” 齐御风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便问道:”这个‘飞升紫微,布气三界’何解?” 萨迦法王摇头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此中道理,我不便详解,齐居士既然有缘获得此剑,日后得遇其他高人,自然知晓。” 齐御风听得迷迷糊糊,又问道:“那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见到了这位仙人?” 萨迦法王道:“当时长白山天池之畔在场之人,都是当世天下武功最为高绝之人,行遍天下,也恐怕找不到第四人矣,其一为我,即萨迦一派的住持,其二为少林寺一个无名僧人,其三为大理宣仁皇帝,名唤段誉;这其四则是……” 齐御风听到无名老僧还有迷迷糊糊,等一听到“段誉”两个字,登时浑身便打了个激灵,叫道:“这第四人便是逍遥派掌门,天山灵鹫宫主人虚竹子。” 萨迦法王微微一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说道:“不错,正是这人。” 齐御风问道:“你们聚集在长白山天池干什么?” 萨迦法王微微颦了颦眉头,似乎正在冥思苦想,但想了半天,却终究摇摇头道:“我忘了。” “坑爹呢你!这么大事你能忘了?”齐御风心中腹诽,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道:“受教了。” 一边韩羽娘疑惑道:“你既然是活佛,那不就是神仙吗,怎么连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萨迦法王微微笑道:“我被人称为‘活佛’,无非是修业有成,能够根据自己意愿转世而已,并不是神佛之身,其实藏语之中,并无‘活佛’二字,而是叫做‘呼毕勒罕’,即‘化身’之意。” 齐御风插嘴道:“化身怎么是‘呼毕勒罕’,不是叫做‘阿凡达’么?” 萨迦法王微微一怔,随后笑道:“‘阿凡达’是梵文中化身的意思。看来武威王博贯东西,当真不凡。” 说罢他一拍手道:“今日二位难得到我寺中,我这就引领二位到处游览一番,如何?” 当即两人连声称善,萨迦法王站起身来,引领二人,当即转了一圈。众人看到这寺庙虽然建寺至今不过一百年,但作为蒙元与吐蕃结交之地,期间萨迦派一系,更是统治了吐蕃七十多年,寺庙中所藏文物集齐丰富,尤其以经书为最多。其中除了大量古藏文抄本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梵文贝叶经和汉文经卷。这些经书部部都由金汁、银汁、朱砂或墨汁精工写成。 齐御风看了半晌,心中不禁遗憾,心道这其中定然有不少武功要诀湮灭其中,只可惜自己不懂藏文,无法研习。 而除此之外。更有无数元代各朝皇帝赐予的经书,其中天文、历算、医药、文学、历史就有三千余本,至于武功秘籍,这其中唐、宋、元各代的手抄本和稿本,更是不少,而且多为历代法王批注校释过的珍本。 二人乍看见这许多武功书籍,不禁为止震惊,久久不愿离去。只盼着从那本书中,寻到些武功精要之处,那萨迦法王见状,微微一笑道:“以后二人若是有缘法,尽可每日来此观看,反正武威离此也不算远。” 两人当即大喜,放下书本。跟着萨迦法王出门,当即又来到一处典藏之处,却见这里保管着萨迦派历代所得的地方官员的封诰、印玺、冠戴、服饰;有宋元以来的各种佛像、法器、刺绣、供品、瓷器以及法王遗物等。 那萨迦法王一边指点,一边讲解。不时穿插着几个小故事,令两位不识萨迦派为何的人物,渐渐对这藏传佛教的历史,也有了一丝认识。 齐御风突然看见一尊佛像,似乎与那萨迦法王面像相似,不由“咦”一声,扯了扯韩羽娘的袖子,韩羽娘转头一看,也惊奇道:“法王,你还没有死呢,怎么就供在这里了?” 萨迦法王回头一看,笑道:“这即是我,却又不是我,此乃玉卡姆度母像,乃是八思巴供奉的本尊佛像,我与他本是一人,长相自然相似。” 齐御风看看那佛像,再看看萨迦法王,心中惊叹不已,当即再看过去,又有无数比划,记录的都是八思巴等历代高僧来往内地和西藏,在大都受封等场面。那壁画色彩鲜艳、形象生动,上面画着的人物,便与萨迦法王十分肖似,齐御风与韩羽娘若非先前听了他的故事,绝对便以为这是萨迦法王自吹自擂之举。 接着的画廊之中,却又详尽地描绘了莲花生大师降生、抵印、弘法、进藏、降魔、建桑耶寺等经历,萨迦法王知道这两人对佛法故事并不熟悉,当即口中解说不停。 原来这莲花生大师降生之时,于湖中坐一梗莲浮现水面,四周龙女、仙女、虎、豹、狮、孔雀、鸭、鹅和人欢呼雀跃,后被印度国王安扎底迎至印度学经修身、云游四方、弘传佛法;8世纪,被赤松德赞邀请进藏,一路遭妖魔、蛇蝎,野牦牛、猛狮和地方精灵的残害,他广施法力将其逐一降服;后建桑耶寺,并广译佛经,为佛教在西藏的弘传作出了重要贡献。 齐御风一边听着,一边看见那壁画之上,。莲花生形象被描绘为头戴三角卷沿帽,顶插鹫羽,双眉锁闭,瞠目张口,怀抱骷髅魔杖,手端人头骨碗,呈忿怒相,以示“法力无边”,神采奕奕,当真精美无比,而画技之中,笔法飘逸,隐隐带有武功架势的样子,不由得不细细观看了起来。 接着大经堂东壁之上,却又描述了释迦牟尼佛一生的经历。壁画自他为拯救人类痛苦乘象下凡入胎画起,接着为腋下降生、七步生莲、比武伏象、王子出行、夜半逾城、六年苦修、降魔成道、传经弘法、历经十难、佛祖涅磐、分取舍利等情节。尤以相间绘制的8尊等身像最为引人注目,两侧2尊为立像,右手下垂施与愿印,左手于胸前施无畏印;其余6尊皆结跏趺坐,手分别施与愿印、禅定印、降魔印、说法印等。整幅画面长达三十余丈,如此鸿篇巨幅的佛传连环画,实属罕见,齐御风看罢,不由得叹为观止。同时根据那佛祖的个个手印,却也了解了不少藏教武功的来历。 萨迦法王看他一边看画,一边手中比划,不禁微笑道:“齐居士果然是天生聪慧之人,居然能从这画中窥得武功。当年建寺之时,这绘画之人,便是我密宗武学的第一高手。大手印功夫天下无双,只可惜他一生并未收过徒弟,这功夫也就未曾流传了下来,若能再现一二,当是我佛门之幸。” 齐御风本来看见那手印精微奥妙,似乎能从中创出一套古朴雄浑的掌法出来。听他这般说,反倒不好意思当面研习,心说反正你这寺庙也不禁外人出入,我日后派人将你这壁画记忆下来,日后研磨,慢慢来也是不迟。 当即众人游览完毕,心满意足。却已经是傍晚十分,当即萨迦法王送给了两人一人一柄梳子,那梳子绵绵密密,乃是用野牦牛的舌骨晒干制成,据说女人的一头青丝,梳到满头银发,这梳子既不变形也不断齿,不过这梳子制作不易。当世流传,却也不多。 随后萨迦法王设下晚宴,宴请二位,两人一边斗口,一边喝酒吃菜,十分快活,那萨迦法王笑眯眯的。宛如对待调皮的儿孙一般,也不多说话。 一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萨迦法王才道:“我听说中原男子。所谓的大丈夫之志,正是握雄兵百万,定天下于一。挽狂澜于既倒,扶社稷于将倾。齐居士今日既然已经称王,日后定能光复华夏,一统山河,拯斯民於水火,解危难于倒悬。老衲于此,再敬齐居士一杯。” 齐御风在此呆了一整天,觉得这西域密宗,倒也有不少可取之处,而且这白塔寺地处荒郊野外,僧人十分虔诚,几乎让人不忍心去惊动的单纯和原始,可是听到这话,却不禁心中一叹,心道:“究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于是他满饮一杯,说道:“萨迦法王今日如此厚爱,若有能用得到本王的地方,尽管招呼便是。” 萨迦法王问道:”今日二位观看莲花生大师与释迦牟尼佛事迹,心中可有所感悟?” 齐御风客气道:“斩妖除魔,当为我辈楷模。” 萨迦法王笑道:“若是我想要二位皈依我佛,你看如何?” 齐御风登时面色不悦,摇头道:“法王,你醉了。” 韩羽娘疑惑道:“不是皈依了也能不出家么?那咱们皈依了,也没什么不好哇,你看那个转经轮,多好玩。”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就算日后两位成亲,生出几个娃娃,都没有什么妨碍,只要有向佛之心,在家出家,都是一样。” 齐御风冷着脸道:“这并非出家不出家的问题,此事大师日后休得提起,我等心向明教,岂能再入其他教门?” 韩羽娘本来想着若是她与齐御风二人皈依密宗,而段蔷奴和曹采萧却不能皈依,倒是能气气这两人,可是听到齐御风这般说,当即脸色一正,心说我怎么把明教都给忘记了,倘若师傅知道,必将怪罪。 这明教虽然不是什么正规道门,无论你为僧为道,只要又复国之心,均可参加,不过门下白莲宗、明尊教、弥勒宗等部倒是虔诚的紧,一直谨记食菜不吃肉,一直到了张无忌改革,这才将这陋习抛弃了。 萨迦法王点头道:“也好,不过我倘若借你三十万大军,光复中原,你看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面色连变,韩羽娘看将过来,但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只是眉头颦在一起,几乎两条眉毛打了个结一般,不由得十分担心起来。 片刻之后,齐御风摇头道:“劳烦萨迦法王,若有兵刃、钢铁,马匹、牛羊,我尽可借之,唯独这兵马,我不借。”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似乎对他回答有些遗憾。 齐御风凝思片刻,却突然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借兵给大师。” 萨迦法王陡然抬头,张口问道:“你能借多少人?” 齐御风伸出一根手指,冲着他笑了一笑。 萨迦法王摇头道:“一万人?” 齐御风笑道:“一人。” 萨迦法王叹息道:“一人怎么能够,眼下……” 齐御风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一口干下,慢吞吞道:“那天竺僧人跋陀云眼下就关在我黑水城的地牢里;先前我在黄河边上,也见过那个伽玺真,他被我刺了七剑,估摸着一年半载,能养好身子,就算不错了。” 萨迦法王听得惊讶道:“你打得过他?”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两人武功虽强,但却并非我的对手,你想要杀谁,我给你擒来便是。” 萨迦法王激动道:“伽玺真,这个妖僧……”他随后觉察出自己失言,又转而低下了头来。 齐御风笑呵呵道:“不错,伽玺真惑乱朝纲,秽乱宫廷,使得元朝皇帝败德丧志,乃至毁廷辱身,天下不安,的确是个妖僧,不过他不过是大元国师而已,区区一名臣子,又有多大能耐,法王却为何偏偏要杀了他?” 萨迦法王叹息一声道:“这吐蕃一地之权,向来在密宗诸教派之中流转,而这一百多年中,我萨迦派供掌管了吐蕃一地七十余年,直至近年才逐渐衰微,大位被伽玺真所篡,我也从大乘法王,贬为了萨迦法王,你说我当如何?” 齐御风点点头,听他终于说出了真话,心道这萨迦派原本是吐蕃的土皇帝,却被伽玺真这一派窃取了大权,如若是我,也有吃了他的心,眼下萨迦派首领一无武功,二无权势,唯一所靠的便是信徒,他那三十万信徒要是涌入了中原,可流毒无穷,而且就算我这武威王得势,也是借他族士兵,不算是英雄好汉,定然叫人齿冷。 当即他道:“既然如此,我们倒也可以制下约定,我出兵帮你恢复吐蕃至高之权,你为我后方助益,助我一统中原,驱赶蒙元。”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未曾了得这少年居然如此快人快语,而且一针见血,说出了他一直想试探说出的话,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 齐御风沉吟片刻,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话死的,当即想了半天又道:“天下太平之日,吐蕃当受中央封赏,虽可自治,不可独立为国!”(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吾观剑成定缘业 萨迦法王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慢吞吞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就依居士所言。” 自唐末战乱之后,中原板当,战乱纷起,宋朝两代,更是关陕尽失,无法与吐蕃交通,至今已有七百年矣,吐蕃虽然投靠元朝,但蒙元粗鄙无文,更无教化之功,反而被吐蕃统治了精神,历朝皆拜吐蕃密宗活佛为国师,但如此一来,吐蕃地位虽然越来越高,但原本渐渐拥有的碾磨、纺织、造纸、酿酒等工艺却渐渐缺失,无所发展,而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也不能与汉人相互交流,以至日趋衰败,再无当年松赞干布在位时,打遍中亚无敌手的雄风。 萨迦法王这一派虽然对吐蕃大权依旧有窥测之心,但吐蕃现在国势衰弱,远远不能与昔日相比,是以齐御风言明的不能独立,只能自治,对他来说,却也只有好处,并无多大损失。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寻思了一会儿道:“伽玺真他们一派,到底有多少人马?” 萨迦法王道:“藏地一脉,与中原不同,根据地方贫富、道路险易、人口多寡,乌思藏共分为二十八处,此二十八处为要中之要,共有十三万户把持,而其中又以撒思加、答笼、宋都思、亦思答为最大,现在均归属乌思藏宣慰司管辖;而各地守土官,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万户长、达鲁花赤,统治三路者为三路军民万户,赐水晶印,在西藏,此印原本由我萨迦派持有,而现在伽玺真得元帝宠爱,便收归于他。” 齐御风听得这什么守土官,什么达鲁花赤,十分迷糊。不禁皱眉问道:“到底能有多少人马?” 萨迦法王喟叹一声,道:“藏地百姓,上马为军,下马为民,自然与中原不同,各据宗派不同,总计能有三十万罢。而再加上元朝宣慰司统领的元军,也有十万之众。” 齐御风惊讶道:“那岂不是四十万大军,那还怎么打?” 他心道,怪不得伽玺真蠢蠢欲动,明教便将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俱守在这西南、西北一线,原来吐蕃还有这样大的潜力可挖掘。眼下中原未定,这却是是一根不好啃的骨头。 萨迦法王见他沮丧的样子,摇了摇头,微笑道:“伽玺真虽然能调动这三十万大军不假,但吐蕃眼下不用兵马已有几百年,器不犀利,甲不精完。材不趋敏,却远远不及西凉军精锐,而且那吐蕃宣慰司属于蒙元所设立,也未必听他调遣,只要他大军一动,恐怕宣慰使第一个要平定的,就是他了。” 齐御风心中暗暗懊悔,心道原来自己还是将这事想得偏了。原以为啥了伽玺真一党,这吐蕃自然平定,到时候萨迦法王上位,大伙皆大欢喜,可是眼下一看,他若有这么多人手可供调遣,西凉之兵又不能上高原作战。可如何是好? 萨迦法王见他沉吟不语,也不打扰,过了一炷香时间,韩羽娘等得已经哈欠连天。极不耐烦之际,齐御风突然道:“好,不过我却还有一个条件。” 萨迦法王道:“居士但说无妨。” 齐御风目光灼灼道:“若吐蕃得复,当允我明教教徒随意行走,派驻军马,与元人无异。” 萨迦法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道是,佛门如掌,余皆如指,掌无指不活,指无掌也是不成。” 齐御风道:“如此那就说定了,我助你派夺回主宗之位,掌管吐蕃,到时吐蕃与西凉沟通交易,我自当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大,却不得与第三方交往。” 萨迦法王道:“如此甚好。” 一边韩羽娘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大声道:“那如此他们不是占了大便宜?这不公平。” 齐御风与萨迦法王相视一笑,心道吐蕃地势崎岖,纵然中原平定,也恐怕对其掌控得有心无力,如此交易,西凉军能消弥一个背后的敌人,而明教总坛也能腾出手来,干涉中原事务,已经是最大的便宜了。 但齐御风虽然与他相谈甚欢,却还是略有所顾忌,心道这老和尚如意算盘打的颇为精,但是吐蕃形势复杂,远不止伽玺真这一派与萨迦一家,他却如何能保证在伽玺真死后,掌管得了吐蕃之地。 当即他向萨迦法王问起,萨迦法王微微一笑道:“此番秋夜正凉,咱们酒食已尽,出去行散,纳凉可好?” 齐御风心存疑惑,却也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退出门外,等候萨迦法王更衣。 萨迦法王召唤过来那年轻的徒弟,与齐御风介绍,原来他那徒弟,却是唤作格萨尔,虽然未曾受戒,自幼练得一身钢筋铁骨的硬功。 齐御风听得暗暗惊奇,心说这萨迦法王一点武功也不会,而教出来的徒弟却这般高明,当真算是奇事一桩。 萨迦法王换过一身崭新的僧袍,手持锡杖,宽袖长袍,飘飘欲仙,与齐御风等人并肩出门,望见漫天星斗,突然笑道:“久闻少侠武功过人,尤其以剑术为精,我这徒弟,也学了不少年的武艺,今日就请少侠指点他几招如何?” 齐御风看见格萨尔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当即道:“如此献丑了。” 萨迦法王摇头道:“你能守住如此神兵,武功必定非同小可,又岂能说是献丑,不过老僧贪欲眼福而已,欲一窥得神剑出窍,便也心满意足了。” 齐御风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来到塔林之间,那格萨尔手持一柄铁杖,面向齐御风,冲着他抱拳鞠身,齐御风眼见此人当真是有若渊停岳峙,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也抱拳行了一礼,轻轻一抖,从剑鞘之中,拖出了长白剑。 萨迦法王双目半张半闭,见齐御风这一出剑,仿佛漫天星斗月亮的光华都凝聚在这剑上一般。不由得心惊道:“果然是此剑。” 格萨尔叫道:“你是客人,你先来。” 齐御风摇头道:“客随主便,哪有恶客上门现行进招的道理。” 格萨尔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些!”一言方方说罢,铁杖挥动,一阵劲风便朝着齐御风迎面扑来。 齐御风定睛一看,见他这一杖雄浑豪迈。霹雳万钧,功力竟然不亚于段思邪等人,当即斜斜走了一步,侧风避开,格萨尔一杖挥出,接连不停。陡然圈转,向他肋下一点。 齐御风见他这一招使得甚为巧妙,当即道:“好杖法。”说着长剑轻扬,竟然不理会他这一仗,随手对攻,这一剑使得甚为巧妙,去势全然在格萨尔万难预料之处。当即他不由得反身抵挡,齐御风轻轻一跃,长剑在他小腿上一抹,力透剑脊,那格萨尔一个踉跄,跃出数步,这才不至于跌倒。 这一下生变,那格萨尔登时面红耳赤。轻飘飘一个转身,铁杖横空直击,齐御风一扬眉,长剑横扫,登时剑影飞舞,变幻无定,那格萨尔登时暗暗心惊。心说就算师傅所记载的剑法之中,恐怕也没有如此神奇。 当即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与杖法之中参杂着一路掌法,全力应付。齐御风好整以暇,与他游斗不停,韩羽娘直勾勾的看着两人比拼,一边不住摇头叹息,只觉得自己武功不高,不能与这二人相比。 再过数十招,两人与明月下相抗,那格萨尔杖法之中的破绽越露越大,就算齐御风极为客气,可是他长剑急趋如电,先声夺人,信手所致,便也是对方的缺漏所在,只能使上一剑,即便停缓,等待格萨尔再次攻来,再生变化。 格萨尔羞愤交集,陡然一声大喝,劈头盖脸,一杖劈空而至,齐御风剑法挥洒,潇洒自如,当即手腕一翻,长剑搭在他铁杖之上,顺势向外牵引,这一剑之中,十成之力,倒有九成就是借用了格萨尔的劲力,可谓巧妙异常。 格萨尔只觉得手中铁杖之上,陡然传来一股劲力,如同爆炸了一般,当即双手再也崩不住铁杖,陡然双手一松,任凭那铁杖划一道直线,扑落在地。 他此时却也来不及认输,只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却见双手并未受伤,只是红艳艳的异常,但酥麻之感,遍布全身,想来定是齐御风以上乘内功,将一股内力度了过来,当即不由得惊异不定,抬眼看着齐御风发呆。 齐御风也未曾料得他竟然攥不住铁杖,奇怪的“咦”了一声,心道难道自己内功又有所增益?这些日子忙着打仗,却一时未曾发现。 萨迦法王见到齐御风这一招如行云流水,当即赞道:“好剑法,这一招可就是武当派张真人的‘太极剑法’?” 齐御风也不隐瞒,当即说道:“不错,这正是武当派张三丰的太极剑法,只可惜我所学不精,却误伤了格萨尔师兄。” 格萨尔摇头道:“你没伤我。” 萨迦法王笑道:“他武功练得马虎,毕竟逼不出齐居士的真才实学,不如由我来试试如何?” 格萨尔本来闭口不言,听到这话,惊奇道:“师尊,你不会武功,却怎么能与齐居士相抗?”他心说就凭借萨迦法王这身子,齐御风一招之内,便能立见分晓,还有什么好比的。 萨迦法王道:“我不练武功,但未必不会,齐居士,咱们文比一番,如何?” 齐御风持剑在手,点点头道:“好,但依大师所言。” 萨迦法王微微一笑,放下锡杖,上得前来,双手结印,突然一掌从腋下穿出,一连在面前布下七掌,他尽管使得奇慢无比,却也略有些喘息,当即道:“齐居士,这一掌,你如何破之?” 齐御风见到他这一掌,看似简陋,但内藏奇变,仿佛万物万象都包含其中,若有武功高深之士使来,必定有偌大威力,当即不由得动容道:“这是大手印的功夫?” 萨迦法王点头道:“不错,当年我精修此掌,修习了三十年,才终于从掌法之中,悟出了一丝道理,眼下却都荒废了。” 齐御风对他所说的化身之说,始终半信半疑,但这一掌虽无内力。却一丝不苟,当真有大宗匠风范,当即摇头道:“以我掌法之能,远远不及大师的造诣,这一掌却也只能以长剑破之。” 萨迦法王笑道:“得窥神剑锋芒,亦我所愿。” 齐御风点了点头,突然身形一跃。在空中微微转身,长剑一划为七,七化为十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十四剑,化成一道长虹。封住各大要穴,接着一剑“嗤”的横空扫去,直有横扫千军之势,这才落在地上。 格萨尔见到他这般剑法,不由得心中万分惊讶,心说方才见他使剑,就已经神妙万端。可这般剑法,如星河灿烂,密密繁繁,却又不知比刚才强上了多少倍,这少年被推举为王,原来以为只是个明教的傀儡,却原来有这般真实本领。 萨迦法王见到齐御风这剑法,不禁怔了一怔。随后双手合十,赞道:“以简驭繁,少侠当真好剑法。” 齐御风道:“大师谬赞了,有大师这一掌,方才有这一剑的妙相。” 萨迦法王微笑看着齐御风道:“独孤九剑,当真于一智中,悉能决了一切诸法。” 齐御风听到他说道“独孤九剑”这四个字。陡然心中一动,但面上却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微微点头。 韩羽娘奇怪道:“不对啊,刚才大师你使的掌法简简单单。而他这剑法却繁复无比,怎么是以简驭繁呢,分明是以繁驭简才对。” 齐御风摇头道:“大师这一掌虽然看似简单,但却包罗万象,足足有十四个方位进袭,更可化为千掌万掌,连绵不断,但凡一个守不住,这一招便是我输了,我这十四剑虽然守住了这十四个方位,但却也粗粗而为,并不精细,只能依具体招式而动,大师说我的剑法简陋,并不为过。” 韩羽娘又道:“大师,他这剑法,是叫做‘独孤九剑’么?” 萨迦法王惊讶道:“怎么,你不知道么?这独孤九剑,乃是一百六十年,剑魔独孤求败所用的剑法,世上无段家‘六脉神剑’之后,这独孤九剑恐怕要称得上天下第一剑法,只是近年武林之士,多有新创,却又不知这剑法与张真人的剑法相比,却又如何。” 韩羽娘回头看了齐御风一眼,嗔怪道:“小气鬼,怕我们知道了名字,要跟你学么?” 齐御风摇头不语,心说‘独孤九剑’也不是他敞帚自珍,却也是得学得会才行,平日所说的剑理,已经深含了独孤九剑的精要,却也没见你如何领悟得透。 他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法王,你可见过独孤前辈?” 萨迦法王点点头,笑道:“不光见过,还是他手下败将,他一雕一剑闯荡江湖,吐蕃千余豪杰与之相抗,却不能抵得过他一招一式,老衲当时也在其中,只能眼睁睁的看他飘然往西方而去,却动弹不得分毫。” 齐御风听到独孤求败径直往西,又问道:“那他是去了天竺?” 萨迦法王点头道:“应该是,不过老衲当时只是个年轻僧人,职位不高,一生之中,这绝代剑手睥睨天下的威风,却也只见过他这一次。” 齐御风听到这里,心神不由得剧跳,忙问道:“那他当时是使什么剑,玄铁重剑么,木剑么?” 萨迦法王想了一想,摇头道:“我记得他似乎并非使剑,只是空手,武功练到他那般地步,使不使兵刃,却也没什么差别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微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九阳神功》日益娴熟,内力充沛,却也隐隐有一丝念头,觉得自己这一身武功,全赖一口神剑,当真是成也由剑,败也由剑,虽然他“降龙十八掌”功夫,也日益进步,但最为上等的武功,却还在一口剑上,当真令他又爱又恨。 韩羽娘目瞪口呆,叫道:“他能空手对敌,那岂不是是张真人‘摘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 萨迦法王点头道:“武功练到极致,无滞于行迹,从心而所欲,自然都是相通的,不过这‘独孤九剑’,也只怕未必是齐居士最厉害的剑法罢?” 韩羽娘听到这话,陡然一转身,叫道:“好哇,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 齐御风苦笑一声,摇头道:“大师谬赞了,这‘独孤九剑’原是先师无意中所得,传谕在下,我那里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武功。” 萨迦法王淡淡道:“《长白剑经》一出,天下的任何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齐御风惊讶道:“你……你也知道《长白剑经》?”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喟叹一声道:“若非剑经出世,我等又何必往长白山一行,我又何以花费近三百年苦劳,终究无功而返,所谓造化弄人,不过如此。”(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寂灭空色皆有章 齐御风听他语气,说的甚是萧索,心中不禁惴惴不安,心说这《长白剑经》乃是他最大的秘密,居然在此处,得到了最终解释? 当即他郑重拱手道:“还请大师教我。” 萨迦法王看了看他,却摇头笑道:“《法华经》中有言,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佛法又曰:大道无言,开口即错。你既得神剑,自有缘法,他日你自取之,也就是了。” 他抬头看看天空,见星河灿烂,壮美无比,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说道:“时辰已近,齐御风,你与我有缘,今日我将这大手印功夫,再施展一遍,你能得到多少,便只看缘浅缘深了。” 说罢他猛然一挥舞袍袖,荡起一阵狂风,双手结印道:“方才我使那一掌,名唤腋下降生,乃是借我释迦摩尼佛降生入凡为喻,下面这一掌,却唤作七步生莲,你看好了。” 说罢他一摆手,双掌翻动,手背向外,手掌微舒,横跨一步道:“这招七步生莲,乃是喻释迦摩尼佛入世之时,行七步,步步生莲,他身上无限光明,香风四散,花雨缤纷,仙乐合奏,诸天神佛齐声赞颂,地上生出二泉,一冷一暖,香冽清净……” 他左臂半环,掌中接连几个变化,都是及常人之所不能及之处,模仿着香风、花雨、仙乐鸣奏,接着左足为阳、右足为阴,分踏两处,双掌慢慢合拢,竟然是凝重如山,不亚于天下第一等习武之人。 齐御风眼见这老僧动如脱兔,行动不亚于少年之迅捷,那里像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僧,不由得目瞪口呆,心说这老和尚原来一直深藏不露。一直隐藏着武功,居然连自己这等眼光都骗过去了,看他武功行径,比之那天竺来的东巴和尚,好像还要强上一些。 一招使罢,萨迦法王问道:“你记下了么?” 齐御风心中琢磨半晌,点头道:“记下了。” 他武功本就极高。又多年研习降龙十八掌这等天下绝学,对掌法领悟极深,但见他掌法使出,倒有一半的精妙之处,已经能够掌握,另外一半精微奥妙之处。也强行记下,只待日后细细思量。 萨迦法王点了点头,接连又使出比武伏象、王子夜行、夜半逾城、菩提苦修、降魔成道、传经弘法、历经十难等掌法,他松腰垂臀,沉肩坠肘,挥掌之际,与藏派其他刚猛武学均有所不同。齐御风当即将这掌法与“降龙十八掌”、“太极掌法”等相互借鉴,对掌**夫的领悟,登时便高上了一层,这比武伏象之后的每一记招式,都极其怪异,却也深合拳理,令他眼界打开,登时心中生出一种喜不自胜之感。 他虽然中间不明白之处极多。虽然有心发问,但萨迦法王一掌接着一掌,接连不停,便强行记忆,心道日后再去推究其中精奥之处,好在他记性甚好,当即便将这掌法硬生生的全然记了下来。 他仔细看萨迦法王运使掌法。只觉得其中奥妙无穷,似乎难以言喻,当真有一种“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之感。而这大手印功夫,刚柔并济,松紧得宜,前不接灭,后不引起,于前念已灭、后念未生之际,刹那显现光明,当真不可思议,与武学之中另开一门,别开生面,端的与平日所见掌法,均有所不同。 待萨迦法王使毕,他转头问向齐御风道:“这掌法之中,你记得几成?” 齐御风摇头道:“我没学过密宗武功,人又愚笨,可能只记得六七成,但招式都记全了。” 萨迦法王心中奇怪,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道:“你没学过密宗武功?可是我怎么见你内劲之中,藏这一股琉璃功的劲力?” 齐御风道:“我先前得一位大师指点,学过一门菩提琉璃功,可解万毒,但密宗武学,当真一拳一脚都没有练过。” 萨迦法王心中略有些失望道:“原来是那种小道,不学也罢,我这大手印功夫,虽非什么盖世绝学,却也是密宗一派几百年精研的护法神功,你若能练成,天下尽可去得。” 齐御风心道,但凭今日所学,便胜过这一年苦练,当即他心生感激道:“多谢大师指点。” 萨迦法王摇头道:“来来来,我将这最后一招传给你,你须记得,初修止时从紧起,于过紧时宜放松,紧复松兮松复紧,善观于此起慧见。定心坚固,任凭妄念起灭,只当他如水中画图,随画随灭,不假功用,安住明体,不遮不断,对境不迷,则神功自成。” 他絮絮叨叨说话,那边格萨尔却一脸悲痛,上前噗通跪倒,拉住萨迦法王的僧袍叫道:“师傅,不可。” 萨迦法王微微一笑,拉住他的手道:“傻孩子,咱们既然入了塔林之中,师傅要做些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如今这乱世之中,要想得一片安宁,齐少侠正是合适的人选,他虽不是咱们吐蕃人,也与咱们理念不同,但却也只有他能救得了吐蕃百姓,我愿效仿贡噶坚赞大师的智慧,又岂不比老死转生,要强得多么?” 格萨尔嚎啕大哭道:“师傅,万万不可。” 萨迦法王衣衫轻抖,将格萨尔弹开三尺,笑道:“齐少侠武功高绝,又与我甚有渊源,你须当辅佐于他,待我返世之后,再来相见。” 齐御风听到这里,陡然惊讶道:“大师,你要……” 萨迦法王一摆袍袖,齐御风登时觉得一股劲风铺面,说不出话来,却见萨迦法王笑道:“自明自照心如镜,无有明暗是为修。这大手印最后一招,名唤佛祖涅磐,你看好了。” 说罢,只见他右手下垂施与愿印,左手于胸前施无畏印;结跏趺坐,依次施与愿印、禅定印、降魔印、说法印,接连变换,接着平平推出一掌,登时身前风起云涌。四下佛塔接连轰鸣作响,回声不断。 齐御风只觉得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了一般,整座寺庙都要塌了,可是足下土地绵软,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来,当即他一手拉过韩羽娘。护在身边,一手不去拉格萨尔的袖子,格萨尔不理他,回手一挣,跌坐在地,只是拜倒在萨迦法王的足前。 萨迦法王盘膝坐在地上。任凭四下异响,却毫不在意,笑道:“齐居士,那伽玺真的师尊波巴拉杰也精擅此掌,你须得小心。”说罢只见他身体发出一阵白光,越来越亮,直冲云霄。齐御风但觉那白光虽然柔和,却也看不清面前,只觉得仿佛大雾弥漫一般,茫然不知东西南北。 不过一刻,那光亮渐渐低了下来,四下重新被黑暗所笼罩,但见一道彩虹飞天而起,消失与虚空之中。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萨迦法王的身躯也化为点点微光飞舞,渐渐飞上了天空。 韩羽娘惊讶的看着地面空无一物,再看看天空之中,喃喃道:“大师死了么?” 格萨尔在地上念了一会儿经,摇头道:“师傅并没有死,他只不过再度转生了。” 齐御风此时依然心中怀疑,四下探去。却寻不出什么破绽,当即也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了几句,心道这和尚临死之前才说有个什么波巴拉杰。当真狡猾的很,可是他似乎是看出自己心有疑虑,并不如何真诚,才涅槃已宣示决心?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一声钟鸣,全寺顿时都忙乱成一团,但见不过一刻,众人持着灯笼火把,并肩赶来,上前问询,格萨尔上前悲痛的说道:“巴融帕竹大师,师傅他……圆寂了。” 那为首的巴融帕竹大师点点头,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当即双手合十道:“汉人有云,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你也不必太过悲痛,此乃前念已灭、后念未来之际,你须听从萨迦法王的教诲,我等当焚香诵经,寻求神谕启示,寻访灵童,为法王重掌白塔寺,再做准备。” 格萨尔点头答应,那巴融帕竹大师看了看齐御风两人一眼,问道:“那一位是齐御风居士?” 齐御风上前一步道:“在下便是。” 巴融帕竹大师上前行礼,道:“法王三天前曾传下法谕,说武威王齐居士乃是帝释天转世为人,探察天下万民之善恶邪正,兹理天下佛教总护法之职,此番法王转世,还望齐居士不吝援手,共同探访为宜。” 齐御风目瞪口呆,心说我一天佛都没信过,怎么成了佛教的总护法了? 当即他看着众人,也不好辩驳,便拉过巴融帕竹大师,走到一旁小声道:“大师,我乃明教众人,眼下又担任着世俗中的军职,法王是不是搞错了,我那里能是什么佛教护法?” 巴融帕竹大师形相清癯、萧疏轩举,看似倒像是汉人,而非藏人,而且他语音清亮,汉语绝无半点口音,当即他听到齐御风这般说话,微微笑道:“法王说你是护法,那你自然便是护法,这绝对不会错的,昔日帝释天听闻佛陀说法后,皆誓愿护持佛法,此等诸神总称为护法神,或称护法善神,只不过他性子暴烈,偶尔有忤逆之举,佛陀也不会见怪。”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我不能为了当什么护法,就摆脱人间的身份,也不会入了佛门,还望大师三思。” 巴融帕竹大师又道:“人世间的帝王及诸檀越,只要敬拜我佛,虔敬三宝,就都是保护佛法的人,,亦称之为护法。齐居士既然与法王有约,便是护法,绝无错处,佛家不强求,不妄取,贵在随缘,居士若能为佛家开方便之门,便可护法,如若不能,也可随遇而安。眼下法王法旨,已经传遍吐蕃各处寺庙之中,到时不能收回。” 齐御风看看一边韩羽娘,心中略有不爽,但于此情景之下,他这个护法倒是对自己也颇有些好处,当即只能点点头道:“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合作之事,还未曾相谈,法王就虹化了,这地方的事情,可是由你做主?” 巴融帕竹大师点头道:“不错,西凉四庙,以白塔幻化寺为首,若齐护法想商谈细节,尽可到此处寻我便是。” 齐御风捏着下巴道:“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既然萨迦法王已经去世,等咱们收复了吐蕃,却立谁为主呢?” 巴融帕竹大师微微笑道:“法王生前自有安排,眼下他既然已经转世,这萨迦宝座之持者,便自动归于昆氏,昆氏这一代的传人罗索嘉措正在仲曲河北岸的萨迦研修佛法,由他继承法王之位,正是合适。” 齐御风一愣,随即问道:“这昆氏可就是萨迦派的创始人昆.贡却杰布一脉?” 巴融帕竹大师点点头道:“不错,昆氏在吐蕃一带素有威信,就算那伽玺真也不能与之相比。” 齐御风眼见他一副“你懂得”的样子,心中猛然大悟,心道这萨迦法王一死,便由这昆氏的什么罗索嘉措出头,与伽玺真一脉打对台,如此却又能联络上一股力量,对他们来说,却也是件好事。 当即他沉吟片刻,突然想起这罗索嘉措的名字,与那个朱巴嘉措倒也类似,当即问道:“我且问你,巴勒,咕叽咕叽,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听过朱巴嘉措对雪风说过这一句,那雪风便冲出去打了莫大先生一顿,他当时惊骇于朱巴嘉措的威风,一直记在心间,可是却苦于身边并无熟悉藏语之人,这雪风也不会人语言,是以一直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时他看见这巴融帕竹大师十分亲切,当即便问上一问。 巴融帕竹大师微微一怔,随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道:“这‘巴勒’翻译成汉人的语言,就是‘老虎’的意思;而‘咕叽咕叽’则是祈求的意思,合起来就是‘老虎,求求你。’”(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崛起何嫌本做僧 当即齐御风二人与巴融帕竹大师约定了商谈的日期,又对着萨迦法王虹化的遗迹拜祭一番,等天色大亮,两人吃过早饭,便告辞而去,径直返回武威城中。 一路之上,韩羽娘不住念叨齐御风的武功来历,剑法精奇,更是学得了什么“独孤九剑”这等盖世绝学,却从来不告诉她,话语中饱含幽怨。 齐御风无奈之下,念在她这一年之中,跟着东征西讨,也吃过不少苦楚,便将“独孤九剑”的要诀择其精要之处,传给了她一些。 他先前已经听彭莹玉说起,吐蕃各地僧俗势力,割据称雄,势力地位不一而足,十分复杂,以明教势力若想令其归顺,实在难如登天。 他这次与萨迦法王一约,实在是一难得的良机,但他从未与五散人相商,也尚未想到应该如何破解这难题,所以就算是在与萨迦法王商谈的时候,只是想稳住这股势力,以待徐徐图之。 谁知萨迦法王居然传授他大手印神功,并一死以表决心,效仿当年一代大德萨迦班智达故事,他对这萨迦法王的远见卓识和顾全大局的举动十分钦佩之余,却也不禁感慨万分。 当即两人轻骑,带着一头白牦牛,回转城中议事厅所在,却见明教五散人俱在室中,却都一言不发,只是相互吹胡子瞪眼。 齐御风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周颠恨恨摔下一册书简,怒道:“还不是那小子兔子尾巴终于露了出来,眼下这檄文已经远远传到了凉州。显然他羽翼已丰,这是有持无恐。不将明教放在眼里了!” 齐御风不明其意,当即捡起来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平周檄”三个大字,登时一惊,忙向下细看,却是“皇帝圣旨,吴王令旨”字样,他知道这是朱元璋的字号,当即惊呼道:“这是……朱元璋要与张士诚动手了?” 彭莹玉点了点头道:“不错,先前我等曾经派明教使者传书于他,定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条约,叫他与方国珍、张士诚三路兵马,齐攻大都,先入城者,即可为王,谁知道那两家倒还客气,只有这朱元璋不识好歹。居然派了兵马将使者杀死。而今,东路一军,毁于一旦矣……” 齐御风先前知道,这江南群雄。分为两大派系,一路便是刘福通与徐寿辉等人的红巾军一系,以及张士诚、方国珍的非红巾军一系。而红巾军又分东西两派,东派原以“小明王”韩林儿为主。后来郭子兴势大,便以他为首。最后才流落到郭子兴的女婿朱元璋手上。 当年彭莹玉创建红巾军,多废劳苦,在军中威望颇高,是以他才兴起这般感慨。 齐御风心念一动,心说朱元璋此人果敢沉毅,元末这些人物当中没一个比得上,这天下大抵还是他的,当即笑道:“反正张士诚也并非明教中人,且由他们厮杀,咱们先杀鞑子,坐山观虎斗便是。” 一边说不得摇了摇头道:“不然,此时关系甚大,张士诚虽然并非明教一系,但却也暗中听从咱们明教的指派,他先前兵败,受过朝廷招安,但一听说元廷要他出兵攻打明军,便赶忙联络明教之人,想让他们从中说合,推脱不去,后来元廷虽然不允,他便自立为王,索性不停元廷的号令了。此人虽然内怀懦弱,颇有些奸滑,似有器量,而实无远图,但国家大事上还是拎的清的。” “他坐拥吴地,北逾江淮,西至濠泗,东达至海,南连江浙,俨然江南一国,为人宽厚多仁,赋税轻敛,与此经年,虽对反元大业并无寸功,但对于吴地的百姓,却也算造福一方了。” 齐御风听得蹊跷,不禁开口问道:“可是他不是当过什么元朝的‘太尉’么?” 说不得淡淡笑道:“所谓投降元廷,只是兵不厌诈而已,他地处四战之所,若非如此拉虎皮做大旗,前后交困,那次若非投降了元廷,早已泯灭与朱元璋与方国珍的铁蹄之下了。而且,你就当朱元璋就干干净净,未曾收过元廷的封赏么?” 齐御风听到这里,这才想起,原来说不得给他讲过这段故事,说是七八年前,朱元璋与元军合作,前后夹击张士诚,张士诚无奈之下,又心高气傲,不愿意投降与叫花子出身的朱元璋,这才投降了元朝,此后元朝退兵,他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当即他寻了张椅子坐下问道:“那怎么办?咱们要救这张士诚一命么?” 彭莹玉摇头道:“张士诚唯酒色耽乐,日渐骄纵,怠于政事,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实不足救,而朱元璋兢兢业业,朝夕不寐,无一事不经心,眼下羽翼已成,兵多将广,咱们又拿什么来救?”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哈欠,笑道:“那几位还纠结什么,该干嘛干嘛吧,他们在中原打他们的,咱们占据西凉,好生经营,来日反攻倒算便是。”说着他一抬屁股,便要走人。 一边周颠突然沉声道:“你先将这檄文看完再说。” 齐御风一愣,当即坐下,又拿起那册檄文,仔细看了起来:“惟兹姑苏张士诚,为民则私贩盐货,行劫于江湖;兵兴则首聚凶徒,负固于海岛,其罪一也。” “又恐海隅一区难抗天下全势,诈降于元,坑其参政赵琏,囚其待制 ,二也。” “厥后掩袭浙西,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僭号改元,三也。” 齐御风看到这里,不禁心道:“我眼下也是兵不满万数,地不足千里,却也称王了,这朱元璋是不是也要连自己也杀。而且他也自号“吴王”,与张士诚相同。一个东吴,一个西吴。大哥就别说二哥罢。 “初寇我边,一战生擒亲弟;再犯浙省,杨苗直捣其近郊;首尾畏缩,又诈降于元,四也。” “阳受元朝之名,阴行假王之令,挟制达丞相,谋害杨左丞,五也。” “占据江浙钱。十年不贡,六也。知元纲已坠,公然害其丞相达失贴木儿、南台大夫普化贴木儿,七也。 “恃其地险食足,诱我叛将,掠我边民,八也。” “凡此八罪,又甚于蚩尤、葛伯、崇侯,虽黄帝、汤、文与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讨,以靖天下,以济斯民。” 齐御风越看下去,眉头越是紧皱。突然道:“这话里的意思,怎么这么别扭?怎么我越看越像觉得这是王保保的檄文,而不是朱元璋的呢。” 周颠怒气冲冲道:“不错。张士诚八大罪状,有六条倒是因为背叛元朝。不看这关防大印,还以为蒙元鞑子的讨伐令呢。张士诚偏安一隅,虽然不思进取,却又那冒出个他来有资格以元朝廷的名义讨伐?于此重光华夏的大关节之处,此檄文一出,岂不令天下英雄灰心丧气。” 齐御风点点头,也为朱元璋的行径感到不可思议,心道他分明是明教教徒,一个杀官造反的身份,此时却不忘身为胡元之臣民,这倒也是奇事一桩。 周颠愤恨不已,又道:“你再看上面。”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翻过一折,看向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盖闻伐罪吊民,王者之师,考之往古,世代昭然。” “轩辕氏诛蚩尤,殷汤征葛伯,文王伐崇,三圣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为救民。” 当即他不禁笑道:“这老朱竟然将张士诚比成了蚩尤、夏桀和商纣王,调子也起的忒高了些吧?狗咬狗一嘴毛,大伙各凭能耐,逐鹿中原,说这些劳什子干甚?” 随后他继续再念下去,只见上面写道:“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贿成,罪以情免,宪台举亲而劾仇,有司差贫而优富。庙堂不以为虑,方添冗官,又改钞法,役数十万民湮塞黄河,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 齐御风看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文中所说,大是不以为然,这话中意思,虽然貌似在批评元朝暴政,可是话里话外,却好似他是元朝第一大忠臣,元顺帝的第一代言人一般,甚是没有阶级斗争的范。 当即他眼一搭,随手一翻篇,再向下念去,却不禁大吃一惊,几乎惊讶的从椅子上蹦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苏困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千端万状。元以天下兵马钱粮而讨之,略无功效,愈见猖獗,然而终不能治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观熟虑,乘势而起,或假元氏为名,或托乡军为号,或以孤兵自立,皆欲自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 这几句话,分明便将元末轰轰烈烈的大起义污蔑成了匪盗,而且将明教子弟,都污蔑为烧香之党,荼毒生灵之辈。 齐御风越看越气,心中不禁有些鄙视起这位开国枭雄来,心道你当年不也是追随明教起家,而且眼下名义上也算是白莲教的传人,如此却在檄文中将明教斥为“荒诞妖言”、“蛊惑百姓”的烧香邪教,犯下了““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的罪行,这些事情,难道你自己未曾做过么?抢钱抢粮抢女人,难道这事你就少干了么? 他曾听周颠说过,攻占和州的时候,朱元璋杀伐甚众,手下满城的抢女人,在说不得等得知之后,劝慰之下,才勉强发下一条命令:“今城破,凡有所得妇人女子,惟无夫未嫁者许之,有夫妇人不许擅配。”说是以后只准抢那些没结婚的少女,至于结了婚的,一律放归。 而且这措辞口吻,冠冕堂皇,浑然不像一个自成一派的割据势力,俨然便是以蒙元朝廷的官府自居了。 他心中知晓朱元璋为了帝皇之位。必然有反抗明教的一天,可是没想到前番彭莹玉、周颠与五行旗等刚刚相助他在鄱阳湖与陈友谅血战。他才能以二十万水军对抗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这尚未及两年功夫。他便反过来头来,如此诬蔑明教千千万万个好汉。 他此番经行,所见五散人、史云豹等人虽然武功未必多高,却却都是忧国忧民,站在平民立场上,兢兢业业,专注于救民、渡世,行善去恶,为民抗官、杀官护民。难道说一旦开始争夺天下,这人便必然将道义直之与度外了么? 再向下看去,却又见朱元璋檄文上写道:“予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渐至提兵,灼见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运难与立功,遂引兵渡江。赖天地祖宗之灵,及将帅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战而定浙东。陈氏称号,据我上游,爰兴问罪之师。彭蠡交兵,元恶授首,父子兄弟。面缚舆榇。既待以不死,又列以封爵。将相皆置于朝班,民庶各安于田里。虽德化不及。而政令颇修。” 言辞之中,正义凛然,俨然将元朝视为中原正统,而自己则干干净净,所行均为忧国忧民之举,齐御风越看越是觉得有趣,心道,他责备张士诚“占据江浙,钱粮十年不贡,其罪五也”。而自己“全有江左及淮右数郡”,“荆襄湖广,尽入版图,”难道是朝廷给他封官了,让他裂土封王了么?而张士诚不给朝廷上贡,难道他就给元朝政府贡献过一文钱一粒米了么?如此颠倒黑白,当真殊为不智。 当即他沉吟半晌,不禁感慨一声,点点头道:“我看完了。” 一边周颠愤恨说道:“先前我护着这小子,还觉得他甚为可爱,那次我见他护着小民,惩罚大臣,那臣子在宴席上对他说,我与主公同治江山,你护着那些乡巴佬,有什么用?” “这小子当时却也硬气,当即举起酒杯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我就是听他这句话说的痛快,是以虽然他对张教主不敬,却也帮他打败了陈友谅,没想到这小子翻脸不认人,现下居然忘记了当初所为,反而变成元廷的走狗!” 彭莹玉叹息道:“他眼下雄踞一方,手握重兵,虽然是咱们明教出身,但若放下话来,光光棍棍的欲夺取天下,想要当这个皇帝,也无不可,咱们还要赞他一声好汉子。可是他先杀了韩林儿,接着如此以顺承天命的王者自居,背弃明教历代所为,可当真令人不耻冷。” 周颠怒道:“他以为一篇檄文,就能将自己从义军之中升华出去,变成天兵天将,平靖天下的道义之师,当真滑天下之大稽。所谓贼喊捉贼,莫过于此!” 齐御风环绕看去,问道:“那如今怎么办?他背弃明教,是不是应该由总教处置?” 周颠愤愤道:“若是要处置,当年他将韩林儿沉江致死的时候,就该处置了,眼下他势力庞大,早已自行其是,手下又有不少咱们的好兄弟,一旦他身死了,咱们汉人战阵之上有亏,却又怎么办?”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见到周围几名散人或是默不作声,或者愤恨不已,但却也都不出声,想来都同意周颠的看法,他心道这事情虽然朱元璋做的不怎么地道,但自己不过一匆匆过客,来了过把瘾就走,却也不必因为这些事搞的天下大乱。这明教明显是对朱元璋已经没辙,只能咒骂一番,也就拉到。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门外一声喊叫道:“你们不管,我管!” 说罢只见一人手持长剑,身穿青衣,蒙着脸颊,唰一下站在屋中,看到齐御风站在当场,当即抬剑便刺。 齐御风措不及防,忙倒踩七花步法,向后退了三步,身边五散人反映过来,也吃了一惊,心说这六人在房中,怎么还能生出刺客来,忙上前夹攻,五散人五招同施,攻向那人,那人滴溜溜一转,犹如一阵疾风一般,瞬息便从五人缝隙之中钻出。 当即齐御风见到破绽,伸出一指,便朝着那人胸口点来。 那人见到齐御风这一指,大有道理,“咦”一声,像是十分惊奇,随后双掌如绵,连绵而上,却攻向齐御风小腹,齐御风经年修习“一阳指”功夫,此时已有所小成,当即一指不停,左手却徐徐向前一拍,打向那人的肩头,这一招乃是他从萨迦法王的“大手印”功夫中学来,绵中带刚,坚中有柔,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有千钧之重。 那人不敢硬接,当即身形一飘,如同一根树叶一般飘在齐御风身后,手中又是一掌,向他后背拍击而来。 齐御风陡然一惊,心说这人轻功怎么能如此神奇之法,当真神乎其神。 当即他不暇转身,扭肩顿肘,将功力运在了肩头之上,向后一撞。 那人一掌与他肩头一撞,两人各退一步,心中都是好生佩服,却只见那人趋退如电,未及齐御风眨眼,随即又是一招攻上。 他如此连绵不息,一掌掌如波涛澎湃,接连而至,齐御风顿时便有些吃不消,心道这掌法如此快法,亦真亦幻,似虚还实,却如何拆解? 当即他运转如绵,双手运足了功力,使个“乱环诀” 之法,接连在面前布下绵绵密密的气息,这一招攻守兼备,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嘶嘶声响,那人即使将掌法拍击而上,却在他太极拳之下,占不到半点便宜,徒劳无功,当即身形陡然一闪,又落在了齐御风身后。 齐御风知道他轻功高绝,早有准备,当即左足一点,身体回旋,使个金鸡独立式,他划一小圈,那人划一个大圈,相比之下,却是快捷多了。 但他方转过身来,却只见那人身形挪移,陡然一闪,落在了他的身边,一手抓来,几乎要扭到了他耳朵之上,齐御风登时大惊,心道这人不光脚下功夫厉害,居然使出这迅雷快掌,也如此神速,可谓能者皆能。 他危机之中,突然想到那大手印中的一招,名唤作“王子夜行”,不以掌功见长,却是以腿法制人,当即猛然一抬右腿,在空中划了一个弯,后脚跟转而袭向那人后方。 那人眼见这一掌势必能扭到他的耳朵,但自己却也要被他一条腿困住,两人抱成一团,成何体统?当即他一足点地,“嗖”一声飞跃空中,不过三尺有余,继而身形一折,轻捷如箭,轻轻落在齐御风背后。 这纵跃而起,随后转折的功夫,江湖上成名高手,个个会练,但如此拿捏得当,与方寸之地,乍隐乍现,丝毫不差,却是没几个人能施为,除了后天努力,内功精强之外,还得有这份卓越的天资才行。 谁料齐御风一足踢出,竟然也随之拐弯, 身体扭成一个极为古怪的姿势,右腿如长蛇一般探去,那人立足未稳,便觉得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道,袭击过来。 当即他不禁一愣,身子猛然向前一攒,又探出三尺有余,正落在茶几边上,回身一掌,袭向齐御风的面门。 齐御风一条腿在空中拐了个弯,向下一顿,落在地上,稳住了下盘,当即他一掌如穿云追月,与其对攻,虽然那人掌法快捷,齐御风却也丝毫不示弱,两人均是一般飘忽的掌法,当即便对在了一起。 片刻之际,齐御风只觉得对方内力接连撞击,试探了三次,他守住元神,心念潮生潮落,也一连与他对攻了三回,他虽然将一股内气守住,未能让对方有可乘之机,可是对方功力乍现如怒海狂涛,随后却静无如底深渊,他接连将内气击发过去,却恍然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心中不由得极为讶异。 当即他心中生出一股好强之心,气运丹田,使出紫霞神功第十二重的功夫,猛然脸色一紫,内力向外急速奔泻而出,与那人手掌一触,登时两人各退一步,面上都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翻使秦兵衅可乘 正当两人拼斗不已,正要揉身再上之时,突然彭莹玉上前一步,笑呵呵展开大手,挡住了两人,说道:“罢斗,请罢斗,大家都不是外人。”原来他五人虽然开始见这人体貌不似,有些惊讶,但数招一过,却也从武功之中,看出了这人乃是一位相熟的故人。 那青衣人揭去面罩,只见他面色阴沉,脸孔窄小,鼻眼都甚为细小,脸色带着一丝阴霾,甚为憔悴,却是一名老人,只见他抬手拿起一柄剑,对着众人笑道:“这位便是你们几位新进结识的齐少侠了?” 齐御风眼见他手中持着的正是自己的长白剑,方才两人与三尺之地,相互试手,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自己却哪有时间拔剑,想不到这人居然能无声无息的将自己长剑盗走,这般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在庭除廊庑之间,如此趋退若神,当真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当即他恭恭敬敬,拱手行礼道:“小子参加韦蝙王。” 那人点了点头,笑道:“你武功很好,恐怕年轻一辈的人中,十个也抵不上你一个,就连我再过几年,也恐怕打不过你啦。”原来此人正是明教四**王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 一边周颠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若持剑在手,有三个臭蝙蝠,也只怕变成了死蝙蝠了,你欺负他拳掌上的功夫,那算是什么能耐。” 韦一笑知道这周颠素来喜欢抬杠,当即也不以为意,仰头道:“来如流水兮逝如封。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我韦一笑擅轻功一道。若不以已之长,胜敌之短。岂不成了被人开膛破肚的周疯子。” 周颠先前被西天僧跋陀云带人围攻,身受重伤,虽然被齐御风所救下,但胸口上还是留了一道大大的伤疤,此时现下明教总坛早已经知晓。 周颠听到他这般说话,知道他是顾念兄弟之情,先问自己伤势,当即“哼”了一声,心中虽然有所感激。却也不说出来。 韦一笑将长剑奉还原主,对着齐御风笑道:“眼下西凉英雄之中,属你声势最大,果然盛名之下,并无虚士,今日当浮一大白,贺我见了你这位少年英雄。” 他接连看向齐御风几眼,眼见他谦恭有礼,却又神姿英发。武功高强,心中忍不住想起一人,当即叹息几声,转头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 周颠听得这几声叹气。心中浑然不是滋味,当即道:“臭蝙蝠,你看着齐少侠。可是想起了当年的张教主?” 韦一笑点点头,在头上轻捋了一下。捻出一丝白发,道:“我眼下已经这么老了。却还见不得光明得复,圣火燃遍神州,再见得这般少年英雄,又怎么能不心生感慨。” 周颠叹息道:“忙忙碌碌十几年,当年蝴蝶谷举义,何等壮烈,可眼下最后一支有能力平定天下的红巾军,却也污蔑我们为贼了。” 韦一笑点点头,拾起那落在地上的“平周檄”道:“这东西眼下你们五散人也都看过了,如何之想?” 说不得道:“你便是为了此事,才出了明教寻访我们来了?” 韦一笑点点头道:“不错……,唉,当年张教主在时,我还能与杨逍和睦共事,可是自从张教主走失,咱们这位杨大教主,整天正事不理,专攻歪门邪道,既无经略天下之心,又不管明教事务,眼下这朱元璋都指着咱们明教的名字骂了,他还不理不睬,也不知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周颠道:“他与范遥这一党,除了研习武功,别的屁正事不干,若非张教主走的时候,让冷谦领着天地风雷四门,恐怕咱们这点家底,也叫他败光了。” 齐御风听得好奇,便插嘴道:“怎么,明教之中,还分成了各党派么?” 周颠一鼓眼珠子道:“怎么不分,我们几个便是一党,唤作驱逐胡虏党,专门造反杀鞑子;殷法王家大业大,自成一党,唤作黑手杀人党,他虽未曾自立旗号,但在江湖之中,为江湖好汉多行方便,也算是个人物;而杨逍、范遥这一党,叫做干吃不拉党,就是结党营私,专门享乐,所谓一天不喝民脂酒,不知道怎么走,一天不吃民膏饭,不知道怎么干……” 一边说不得笑道:“不可胡说,杨教主虽然不理中原纷争,但将我教总坛守得跟乌龟壳一般,也是有功劳的。”他言辞之中,虽然看似维护杨逍,却也暗含着讽刺,讥刺他只顾着昆仑山总坛,不理民间疾苦。 一边铁冠道人张中道:“不知韦兄弟此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韦一笑道:“我前几日听说了这《平周檄》,便向杨逍讨一支兵马,要去将这朱元璋捉回总坛拿问,但杨逍百般推脱,极力不许,说是与抗元大业有碍,我便将这平周檄》给你们发了过来,与他大吵了一架,这就下了山了。眼下也闲来无事,虽然周颠面目可憎,语言乏味,但是究竟也是我明教中的好人,与杨逍大大不同,所以便来看看他。” 周颠破口道:“你韦一笑小鼻子小眼,一口尖牙,就比别人长得俊么?” 众人哈哈一笑,随即气氛登时为之融洽。 韦一笑又道:“不过经行藏边的星宿海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众人凛然一惊,心道能令得韦一笑说是奇怪的事情,那世上确实不多见。当即周颠也忘记了自己刚刚骂完了韦一笑,第一个上前问东啊:“什么事?” 韦一笑道:“吐蕃一地,虽然有进取之心,却无进取之能,一向也太平无事,可是近来却有许多武林高手出没,我一连夜宿了几晚。每天都能见到中原武林高手,与西域、天竺的高手出没。更不乏青海、西南一带的隐士,这却也大为蹊跷。” 齐御风听得这话。陡然心中一动,叫道:“萨迦法王转世,波巴拉杰要乘隙反攻中原。” 众人听到这话,陡然一惊道:“萨迦法王死了?” 齐御风点点头,郑重道:“不错,萨迦法王昨天晚上已经转世,眼下萨迦一派,交由昆氏掌管,吐蕃即将要有一番大变局。” 彭莹玉看着他道:“你昨夜不是跟那个姓韩的姑娘两人出去打猎么。为此我们还替你隐瞒着曹姑娘和段姑娘……“ 齐御风摇摇头,正色道:“昨夜我应萨迦法王之邀,去白塔寺做客,我等畅谈了一夜。” 他一边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给五散人和韦一笑说了一遍。 彭莹玉听到这话,陡然双眉之间拧起了一个大疙瘩,喃喃道:“原本以为吐蕃虽然非铁板一块,却也并非咱们汉人可以插足的地方,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此时萨迦派已经封你为佛教总护法,这事倒是可以商榷一番。” 韦一笑道:“好好的明教之人,去当什么佛教的总护法,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周颠摇头道:“我等并未让齐小子入教。” 韦一笑怔了一怔。思虑片刻,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彭莹玉和冷谦想了半天,俱是一眼不发。齐御风耐不住道:“这事有什么难的,咱们七个人偷偷杀进吐蕃。伽玺真若在,就杀伽玺真。伽玺真若是不在,就把他那个什么师傅波巴拉杰宰了,趁此空虚之际,让萨迦派乘势崛起,不就得了?” 彭莹玉听到这话,抬头对着冷谦问道:“咱们七人,能杀得了波巴拉杰么?” 冷谦摇头道:“绝对不能。” 齐御风一怔,心说这七人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虽然在万人战阵之中,可能不值得一提,但是若单打独斗,天下又有几人是对手,这个波巴拉杰,难道比得上张三丰了么? 说不得看他眼中疑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他武功未必及得过张真人,不过波巴拉杰的岁数可比张真人大得多了,他一百五六十年的道行,一身大手印神功,惊天动地,在吐蕃几乎便称为神灵,远非我等可以相比。” 齐御风略微思索片刻,又道:“那咱们就自下而上,造出谣言,抹黑于他,他既然是大德高僧,自然脸面要紧,说不定便能自退其位。” 彭莹玉摇头道:“吐蕃除了僧人,官吏,大都是奴隶,你在奴隶之中,又能造什么谣言?况且波巴拉杰只是一座只有十几人的小寺庙住持,他退什么位,又能退到那里去?” 齐御风目瞪口呆,说道:“他不是幕后黑手,吐蕃的掌权人么?怎么可能那么寒酸?” 彭莹玉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波巴拉杰尊者,有降龙伏虎之能,他一生教导弟子无数,这伽玺真,也只不过略通他的一些小道而已,可是波巴拉杰尊者并不以此为持,只是苦修参禅,乃是有名的宗教领袖和大学者,不过在吐蕃大大有名,就算西域天竺,乃至中原内地,也都有许多人尊敬他为神灵。” “眼下既然伽玺真势大,又得元顺帝宠爱,其他人看着波巴拉杰尊者的面子,自然不能出手,也就只有咱们明教不怕他。” 齐御风登时为止一愣,呆呆道:“那怎么办?萨迦派提出的条件,咱们就此放弃了?”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错,若是平常路过,还无不可,可是要对波巴拉杰尊者下手,可千难万难,就算咱们投入再多兵马,入了吐蕃,恐怕都拔不出来,这等火坑,不跳也罢。” 齐御风道:“可是眼下武林中人既然在星宿海集结,明显对我西凉或者明教不利,却如何是好?”他原本与萨迦法王说好,又感念他教导自己大手印功夫,此时听到五散人否决他的提议,不禁神色为之一黯,反问了出来。 冷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彭莹玉也道:“不错,咱们眼下在凉州占据优势,可是一入吐蕃。却是千难万难,此事须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齐御风又道:“可是吐蕃不定,终究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能乘此良机,一举而定,再图中原,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颠摇头道:“千说万说,那波巴拉杰尊者密宗大手印法门和显宗大手印境界,天下就没几个人敌得过,咱们去了也是枉死,却又何苦来的。” 齐御风摇头道:“大手印并非那么神奇,他自有破解之法。先前萨迦法王已经将这套功夫传给了我,若是我使长白剑偷袭,也未必不可胜。” 韦一笑感慨道:“若是张教主在此,凭借你之长剑,我之轻功,三人行走天下,我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是眼下一切不过是那个萨迦法王,一厢情愿之举。他拍拍屁股走了,谁知道那个昆氏接手萨迦派的,是个什么人物,咱们不妨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然后再说。” 说不得道:“如此也好,就算事有不谐。多问问一些也是好的,如此等明日我便同那个什么巴融帕竹大师细谈。看看他们有什么法子。” 彭莹玉抬头看看墙壁上挂着的地图,喟叹一声道:“如此经略西北。复而西南,后有强援,别无外患,确实是上佳之选,可是吐蕃若事不可为,遭致连绵兵祸,咱们这西凉毁于一旦,可就悔之晚矣。” 齐御风此时也冷静下来,点点头道:“咱们就等那萨迦派怎么说。” 彭莹玉点点头,看着地图道:“如能收服了吐蕃,明玉珍与我等再无隔阂,当可直下西南,径取昆明,将茶马故道尽行收复,如此钱粮皆备,也可堪大业。” 齐御风见他思索片刻,便有大略,心中当即佩服万分,但正在此时,韦一笑突然道:“你们还不知道么?明玉珍已经死了。” 五散人近日正在与明玉珍部积极联络,却久无回音,听到这话,周颠陡然惊讶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韦一笑捏了捏手指,说道:“死了有小半年了,就在今年夏天,不过川蜀偏僻,道路难行,他又密不发丧,眼下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彭莹玉一皱眉头,继而问道:“可是明升即位称帝?”明玉珍虽然隶属明教,但早已自成一家,至今已称帝了五六年,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后世重庆号为“三都之地”,原因之一就是明玉珍曾定都重庆。 韦一笑点头道:“不错。” “有个叫万胜的,现在担任何职?” 韦一笑点头思索片刻,说道:“官拜右丞相。” 彭莹玉听到这里,颓然一声叹息,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道:“此人乃是朱元璋的奸细,却居然坐到了右丞相的位置,当真世事难料。” 这一言既出,众人皆是惊异。 齐御风突然想起阿盖等人曾经说过,那万胜进袭云南之际,不顾双方事先约定,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对云南百姓,动辄割耳、断指、抽筋、剥皮,宫阉,不过岁余,所占之处,尽成赤地。 而他们也猜测万胜是被他人收买,故意挑拨大夏与大理的关系,明玉珍本人未必知道此事,如此看来,朱元璋当真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一边张中听到这话,突然问道:“此话当真?” 彭莹玉点点头道:“半点不假,我曾经在朱元璋军中见过此人,后来才投靠了明玉珍部下,此人当时行迹诡异,我跟踪了他数次,都与他人密约相商,我提醒了明玉珍数次,但他为人宽厚,义气深重,却置之不理,以为凭借义气便能感化此人,却不知西南事败,全赖此人。” 张中愤恨道:“原来朱元璋还有这等厉害的地方,当初当真小窥了他了,我看咱们还是广招兵马,先行进军淮河,灭了这厮,否则叫他做大,当了神州共主,咱们明教上下,均得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到这话,凛然一惊,但随后想来,却也均觉得如此,现下蒙元内乱,南朝两强之中,唯独剩下了张士诚与朱元璋,而张士诚占据富裕之地,骄奢淫逸,远不如朱元璋兵强马壮,战将如云,倘若他一败,这天下终究还是归了朱元璋。 周颠摇头,撇了撇嘴道:“大谬不然,从古至今,都是南下平定的江山,就算诸葛亮或者岳飞那等神人,也从无北伐成功的道理,咱们这一次先占据凉州,不也是依着这个道理么,他朱元璋何德何能,马脸猪嘴,也能当开国之皇?” 韦一笑道:“阁下黑脸熊嘴,不也当上了明教散人?当年柴荣北伐,若不是得了急病,谁有知道燕云十六州,现在是不是早已回到了咱们汉人手中?而刘寄奴虽然未能一统天下,但他北伐连克桓楚、西蜀、南燕、后秦等国,难道也不是赫赫之功?” 周颠被他一连两个典故噎得够呛,不由得摇头道:“你这死蝙蝠,也当得上我明教的法王,我比你俊美得多,怎么当不得散人?” 他两人斗口不已,一边冷谦却突然道:“如何?” 众人听到这话,都冷静下来,心道眼下四下烽烟,后有吐蕃之祸,前有李思齐虎视眈眈,而原本的强援大夏又生变故,此番可真是四面迎敌,众人一时都有些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尚未来得及众人想明白,齐御风突然道:“咱们要打,自然要打鞑子,其余人所为,无论对错,却都是汉人出身,为了争夺江山社稷,勾心斗角,也没什么了不得。” 彭莹玉眼前一亮,他与冷谦对视一眼,目中都露出欣赏的神色,当即他点了点头道:“如此,咱们攻伐李思齐去?” 齐御风摇头道:“咱们三路受困,可是北方却没什么敌人,为什么不朝北发展?” 彭莹玉摇头,微微有些迷惑道:“北方尽是草原,乃是蒙古鞑子的故地,却怎么过去?” 齐御风道:“若能赶出马匹,咱们尽可攻入哈拉和林,以此为依托,再行南下,一路西凉出产煤炭、铁器,漠北出产马匹,岂不是兵马齐备?” 彭莹玉道:“要在蒙古人身边作战,须得是武功高强之人,加上有快马支持才行。” 齐御风对着他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不得听到这话,突然灵光乍现道:“你是说咱们兜一个圈子,攻打整个蒙古汗国的首都,然后等陕西李思齐调兵过去,再攻打陕西一地。” 齐御风惊讶道:“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知道了?” 说不得笑道:“想要效仿古人故事的,可不止你一个,不过这太过危险,你可不许去。” 齐御风皱眉道:“正面攻击李思齐,明显咱们是打不过,凭我的脑子,却也只能想到这种声东击西的法子了。” 说不得摇头道:“眼下咱们凉州方定,却还得休养生息,处理外邦事宜,这吐蕃、大夏、朱元璋,咱们一个个的,都得有个交代才行。” 说罢他看着地图,抬手道:“这……”他望见地图上势力纷乱,仿佛个个都与明教过不去,西凉一地虽然平定,但是势力微弱,步履维艰,无论哪一方势力直视起来,都必定是灭顶之灾,当即他不由得踌躇起来,不知指向何处才是。 却听得一边冷谦突然道:“吐蕃。” 齐御风静坐一旁,看到众人商议来去,心中看着那篇《平周檄》,突然生出一丝感慨,好容易能穿越大闹一番,却有人总想当个名臣,混个女婿,或者当个名医,甚至还有穿越了当柯南的,当真令自己这个穿越者也为之蒙羞,自己若不让朱元璋这厮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岂不是辜负了爹妈的才华!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响起大片人声,齐御风心中奇怪,向外看去,却见一名家丁急匆匆进来道:“报,城外有一个喇嘛,赶着大批牦牛,说要进城,眼下官兵都过去防卫,具体如何,还请各位大人下令。”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起身道:“是他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平凉忽迷天远近 当即众人出门迎去,却见格萨尔领着大批野牦牛守在门口,足有几千头,那些牦牛都规规矩矩,一声不吭,温顺的站成一堆。 彭莹玉见到这般大群的牦牛,不由的大为惊讶道:“那里来的这么多牦牛?” 齐御风哈哈大笑,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忙招呼格萨尔道:“快请进,快请进。” 格萨尔却面色严肃,对着齐御风却不失礼节,当即躬身行礼,说道:“巴融帕竹大师命我来送上大礼,望武威王早派人手进驻白塔寺,以商大事。” 齐御风点点头道:“咱也是个安眉带眼的人,你无须开口,明日我便寻人过去。” 他回过头,便将格萨尔与众明教要人介绍,格萨尔听说齐御风身后几人便是明教的五散人,青翼蝠王,这些人的名气都如雷贯耳,当即也不禁为之震惊,忙一一行礼,但他面孔平平,看起来神色倨傲,始终未曾见得笑颜,看上去甚是敷衍。 彭莹玉喝令众官兵联手,将牦牛赶入原来的马场之中,望着这一望无际的牦牛群半天,不由得点头笑道:“看来今年冬天无需外运多少粮食,咱们这里也够吃了。萨迦法王这份大礼,当真可不轻.” 青翼蝠王韦一笑,也点点头道:“这牦牛皮最为坚韧,只要加以鞣制,便是制造皮甲的好材料,一冬所得,尽可够全军为用,此番你们可赚得大了。” 说不得道:“选些性子温顺的,给贫苦民家送去,也可解来年劳力之苦。” 那边齐御风将格萨尔安排下来,领入了会馆之中,回头看见这几人眉飞色舞的讨论,说这人怎么能领着如此多的牦牛到来,不禁笑道:“这些算是什么,咱们眼下安定。我再叫诸位看些稀奇的玩意儿。” 韦一笑初来乍到,当即问道:“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一边说不得苦笑道:“咱们这位小王爷,新鲜玩意儿实在不少,就是不太何用。”他想到齐御风这半年所为,犹自心有余悸,当即叹息不已。 齐御风不在乎道:“怎么不合用了,这都是将来的发展方向。方便面不好吃么?”流水线不好用么?火枪、地雷。怎么不比大刀长矛的强?“ 说不得摇摇头,故意抬杠道:”咱们西凉这里吃点面食本就不容易,你用沸油炸面,再加高汤,常人宴席宾客则可,可是若行军打仗。却又太奢侈了一些,咱们又从那里弄那么多热水?你若能想出将牛马之肉长期储运的法子,倒是大功一件。“ 齐御风听到这话,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倒是忘记了,这年头弄点花生油倒是的确不容易,没问题。只要细瓷能供应得上,牛马熟肉的储运,也包在我身上。” 他心道,这地方土质细腻,瓷场颇多,只要这细瓷供应得上,我分分钟就能重新发明罐头。 说不得见他答应得如此容易,不禁一愣。随后警惕道:“这一次你可不许再糟蹋鸡蛋!” 他想起齐御风刚刚想起发明什么方便面的时候,除了以前吃过这玩意儿的段思邪之外,谁也不支持,只觉得这齐御风少年心性不定,这方便面定然难以成功,谁料齐御风就连揉面都不会,一会儿加水。一会儿加面,糟蹋了无数鸡蛋,最终居然还是将这方便面制成。 眼下这方便面已成为武威城中一道小吃,众兵将出行之时。也多身上携着几袋方便面出去,若无条件,便可干吃,若有热水汤锅,便可煮面,比之以前硬咽冰凉的青稞面,那是强得多了。 齐御风摇头笑道:“这次简单的很,咱们定做一批瓷瓶,将牛羊肉装入瓶中,用木塞塞住瓶口,入蒸锅加热,再将木塞塞紧,并用蜡封口,便可保食物至少三月不坏。” 一边韦一笑惊讶道:“这么简单?” 齐御风点点头道:“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咱们将牛肉剔去筋膜,用盐腌制,然后风干,即剩下地方,这种风干牛肉干即省下地方,又便于携带,听说当年成吉思汗行军,就以此物为军粮?” 彭莹玉笑道:“若是以咸肉干为军粮,非得渴死不成,不过这瓷瓶牛肉倒也是个好主意,好似有那么几分能成功的端倪。” 齐御风一摆手道:“我办事,你放心,百试百灵。” 周颠一鼓眼睛道:“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齐御风一摊手道:“也没人问我啊,你看我一天忙着多少事,尤其是那个火枪,若是能造好了,端的是一利器,无论那支军队,能敌得过我西凉军?” 周颠撇撇嘴道:“远不过二百步,力不能透铁甲,阴天不能用,雨天不能用,你这个火枪,比弓箭还远远不如。” 齐御风叹一口气道:“眼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已经尽力了。”他军务繁忙,做这些玩意儿也不过兴致所在,但自己数学根底早已丢到不知何处去了,所以一直以来,也没能做出简单的机床。 周颠点点头,道:“也罢,也罢,奇淫技巧不过是小道,咱们也不必多在乎。”他想起历次齐御风大刀阔斧的要发明点什么,不禁心有余悸,光那是大炮就不知炸了多少次膛,自己若是鼓励他,他非把天捅个窟窿不可。 谁知道齐御风听到这话,却摇摇头道:“怎么说是小道,这些在战阵之中,都是有大用场的。” 周颠道:“我看若是能有大用场的,也就是你这口长剑。” 齐御风笑道:“你不信,等三日之后,我教你开开眼界。” 周颠好奇的问道:“开什么眼界?” 齐御风袖着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飞!” 周颠听到“飞”这个字,登时一愣,当即摇了摇头,以示不信,一边韦一笑将信将疑,也默不作声。 当即三日之后,众人待吃过午饭,周颠、韦一笑等人同齐御风一起来到一处院子。那院子中原有一帮闲人,各自忙碌,齐御风当即指着一人道:“呃,你叫什么名字了的?” 那人赶紧回话道:“小人叫伯牙吾台.图帖睦尔。” 齐御风一笑,点了点头,心说这元人的名字当真难记得很,是一个人的名字就哇啦哇啦老长一条。 当即他笑道:“来。点起火来,咱们试试看。” 韦一笑见到那地上堆放着一堆乱糟糟的吊篮、气囊,心中不解,回头看向齐御风。 齐御风笑道:“你且看着,过会儿就知道了。” 众人忙碌一会儿,用稻草和木材在气球下面升起火来。但见那气囊越鼓越大,渐渐飘行起来。 韦一笑惊讶道:”这是一个孔明灯?“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原理是这么个原理,情况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稍有差别罢。“ 但见民夫鼓火不断,热力渐渐传进了气囊之中。 韦一笑甚为惊奇,上前抚摸着气囊,齐御风笑道:”这外面是鞣制过的薄羊皮缀成。里面衬的是棉布,丝绸,以胶泥捻在了一起。“ 韦一笑点了点头,看着越来越鼓胀的气囊,问道:“这个当真可以使人飞起来?” 齐御风思虑片刻,道:“还是试试看罢。” 齐御风三日之前,突然有了制作热气球的想法,当即寻了曹三多商行之中的几个工匠。迅速的做出了这个成品,眼下点火升腾热气,已经托起了吊篮,他心中不禁也是微微有些激动。 但只见吊篮腾空,已有一尺多高,韦一笑突然翻身一跃,迈了进去。叫道:“我先来。” 众人只见那吊篮微微下坠,却并非靠在地上,当即不由得齐声惊异了一声,眼中都放出兴奋的光彩。周颠也摩拳擦掌道:“等等我……”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一边彭莹玉阻拦住他道:“不可,你看着韦兄弟进去,这吊篮上升便日趋缓慢,你要再进,这物非得坠在地上不可。” 周颠摇头道:“那只能装下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彭莹玉叹息道:“眼下能装下一人,日后便能装下多人,如果这气球日益完善,咱们西北日晴,一眼可望百里,若敌人有大股部队行军,咱们势必能及早发现。” 说不得笑道:“其实此物倒也够了,咱们在这球上画些鬼怪恐怖的图像,径直将这物投向敌营,只怕敌军也势必大乱。”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见到那热气球伴着煤烟炙热,又复而上升了几尺,眼看便要有一人多高。 齐御风突然冲着韦一笑担忧的看了一眼,道:“韦法王,您还是下来罢。” 韦一笑摇头道:“没事没事,尽管添柴便是,我早想从高处往下看看。” 齐御风摇了摇头,心说这热气球若真升上高空,还说不定有什么变故,小时候看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里面,好像因为发明热气球失事的也是一个挨着一个,直死了不少人,才最终得以安全。 当即他好说歹说,韦一笑才从吊篮上遗憾的跳了下来,齐御风命人在吊篮中放了一只公鸡、一只山羊、还有一只鸭子,接着便切断连接,任凭它飞上高空,自生自灭。 那气球飞了不到两里,即便在远处缓缓下落,当即韦一笑叹口气道:“这气囊还是太过于沉重了,而且火力也不够。” 一边彭莹玉道:“贺兰山出产煤炭,不如筑一火炉,以硬煤烧风,猛火造热气,可否?” 说不得点头道:“不错,而且这传热的管道,也大可商榷。” 齐御风见到众人七嘴八舌,居然讨论了起来,不禁为之愕然,心道平日都教导我别沉湎与这些杂事当中,可是一旦造出了实物,哪怕如此简单,却也吊起了这些老家伙的瘾头。 曹采萧坐在自己院子里头,抬眼望着天空。 齐御风与韩羽娘出门一趟,已经回来三天了,可是却一直未曾过来见过她。 当即她心中不由得微微泛出了一阵轻愁。 此时他曹家已经远非昔日凄惶的模样,曹三多联络在西凉旧部同行,组织马帮,往返关内关外,不断交通,从事贩运活动。为西凉军输送物资,甚至传递情报,不过一年光景,随着西凉军势如破竹,行情也一路大涨,从一个小小的山寨起家,显然俨然已经是黑水、武威两城的最大商户。 昔日他们曹家为商。多是看蒙元人的脸色,苛捐杂税无数,就算尽力维持,但家业却也日渐凉薄,而此时赋税全免,曹三多又是西凉的要人。这生意越做越火,已经扩大到了藏边,就连吐蕃人,也时不时的跟他们做生意哩。 曹三多是这城中的红人,她这千金大小姐自然也不用亲自打理管帐,日渐闲了下来,这终身大事。便日益提上了日程。 “昔日父亲便说他必然不能埋没与草野之中,眼下他也是称雄一方,当起西凉之主来了,还能看上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丫头么?”曹采萧心中默默想着,手中玩弄着一片温玉。 这蓝田玉是齐御风在河套所发现,眼下大力挖掘,曹家用马队将其运往关内,倒也获利不少。 “听说他第一次发现这玉。便送了那韩羽娘一块,眼下她天天佩戴在胸口的那块就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人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以猜测?”曹采萧微微叹了一口气,单手托腮,伏在了桌面之上。 西凉军中。以段蔷奴、韩羽娘最为有名,其次便是自己,齐御风占领武威大半年,忙里忙外。总是见不到人踪,但是名气却大的很,眼下谁不知道这大片的江山,是这少年一手打下来的,而且有明教辅佐,将来打跑了蒙元,更可能成为天下共主。 这大半年西凉富户、官员给他说亲的,踏破了门槛,却没一个人能见到他的影子,后来传来有“三女争夫”,这三人家室门楣都远远高于旁人,这才冷落了下来。 她想到这里,突然又皱眉心道:“听说那黑风寨史家,还有一个什么香儿,这黑风寨是西凉友军,比曹家和段家势力都大得多了,不知道那个香儿,他在乎过没有?” 正自她神驰遐想之际,突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院道:“小姐,小姐,王爷发明了一个会飞的东西。” 曹采萧转头笑道:“香秀,你总是这么慌里慌张的,又怎么了?” 香秀道:“齐公子做了一个大皮球,里面装满了热气,下面挂着一个吊篮,点上火,飞得老高,城里人正看得热闹呢。” 曹采萧惊讶道:“那他人摔到了没有?” 香秀摇摇头道:“他在上面载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只小羊,那大球刚落下,还在充气呢。” 曹采萧笑道:“他上次用竹子羊皮做什么飞行翼,摔得七荤八素,这一次却聪明了许多。” 香秀见到小姐发笑,试探的上前问道:“那咱们去看看呗?” 曹采萧微微一怔,突然又赌气道:“不去。”齐御风这一次彻夜未归,城里面传得风言风语,说齐御风既然已经封王,眼下便要遴选王妃,而韩小姐和他心盟早结,乃是第一的人选,他两人都出自明教,正是天作之合。曹采萧想到这里,心中便愈发觉得憋闷。 香秀笑道:“齐公子可是咱们曹家的大恩人,他好不容易在城中露一回面,咱们要是赶得晚了,下次再见到他,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曹采萧面色淡淡,摇头道:“他自忙他的,咱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去见他,他很稀罕么?” 香秀顿了一顿,颇为担心的说道:“可是他这一次说要做什么‘罐头’,跟咱家订了几百个瓷瓶,都没到府上看看你,你说他是不是……?” 曹采萧怒道:“你别瞎说,军机繁忙,咱们这等闲人,要他来看作甚?” 她心中听到这话,满是委屈,心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却避而不见,若你心里有我,便是不来也该有个交待,合该采萧命苦……” 她心中满是悲愤,一边香秀虽然依旧喋喋不休,跟她说话,却也听而不闻,只是心中酸溜溜的。一线柔情,又爱又恨,想着齐御风的剑眉星眸、修长身躯,以及他时常爽朗的笑声,径直望着天空。 她本是内敛的性子,平日不喜多言,只是情网既陷。柔丝愈缠愈紧,每日于那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过了一会儿,她心中自己安慰:“我本是这乱世之中的一个小女子,险些家破人亡。毁与鞑子之手,眼下却得他的帮助,家资豪富,父亲母亲俱在,正该快活才是,我却又伤什么心?” 正当此时,她突然听得“咯”一声怪笑。不禁凛然惊起,抬头一见,却见香秀已经软绵绵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身边不知如何多了却一个和尚,那和尚白眉长垂,脸色黑黄,却又泛着红光,而且他脸色瘦长。两个颧骨高得像驼峰一样,头上似乎如同顶了个碟子一般微微凹陷,看上去十分怪异。 曹采萧听说过西凉本是佛国,眼下齐御风又与白塔寺合作,这城中出现个番僧,也是毫不出奇,只是他无声无息的进了自己的院子。却是好生无礼,当即沉声道:“阁下是谁?”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便是曹三多府上的千金,曹采萧姑娘?” 曹采萧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不知大师是谁。为何要闯进了我的府上?” 那和尚点了点头道:“你曹家贩运粮草兵器,与明教分享结托之利,令这西凉军财赋有出,资用不匮,端的是好本事。” 曹采萧心道:“这人缘何说起这些,难道是要与曹家做生意么?”她心中有疑,但面色却不表露出来,只是淡淡问道:“阁下若不说出真实姓名,擅闯我府之罪可是不小,只要我一声令下,巡查一到,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还望阁下好自为之,若是生意之谈,可去前厅寻掌柜的办理。” 那和尚哈哈一笑,摇头道:“不,我就找你。刚才听你话,那个齐御风就是你的意中人了?若你想与他结为秦晋之好,老衲倒是出得上一份力气。” 曹采萧本来对这等事已经心灰意懒,万念俱绝,只觉得段蔷奴与韩羽娘都是习武之人,英姿飒爽,才配得上他,但听了这话,登时心中一动,犹如天降纶音,虽然将信将疑,却也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那和尚得意一笑,说道:“老衲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给的。” 曹采萧看见这和尚武功似乎十分高明,心道:“莫非这人也是明教的高手,与那五散人一样,都是武林前辈,齐御风平日什么都依着那五散人的,这个老和尚,说不定比那五散人,武功还能高上一些。” 他本来年纪尚幼,童心未脱,见到这人如此自信,便点头问道:“阁下可是明教的高人么?” 那和尚“哈”一声,笑道:“不错,在下与明教甚有渊源,他教中许多人物,都跟我是好朋友。” 曹采萧听到这话,当即再不怀疑,退后三尺,敛身行礼道:“采萧见过前辈。” 那和尚一笑道:“走吧,你与我出城,我自安排齐御风那小子,与你一月之内,便完成婚配。” 曹采萧本来已经相信这人乃是明教高人,但听到这话,却不禁皱起眉头,说道:“那怎么成,他……他不喜欢我,却也不能强迫。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自己随便出城。”她本来将这些心事都埋在心底,可是见到这和尚,却不知如何,恍惚之际,言辞所吐,尽是肺腑之言。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到了此事,这事还由得你么?”说罢上前一探,点中她咽喉穴道,曹采萧只觉得咽喉被点,却双腿酸软,当即便要摔倒在地。 谁知道那和尚未等他膝盖弯曲,猛然一跃,手中一条麻绳展开,便已经将她牢牢捆缚在一起,接着在她脖颈处一拎,急跃而起,便行出了曹府。 那人带上斗笠遮挡面容,一路挑选小路而走,只见他每迈出一步,都比平常人步子长了一倍有余,不过一刻,便来到城池边缘。 此时他也不遮挡行迹,手中提着一人,大摇大摆,踏步向城门走去,那守着城门的士兵见到。不禁惊讶道:“兀那和尚,你怎么提着个女人……” 低头看去,却见那女人面容苍白,衣着华贵,乃是城中的有名富户曹三多的女儿,当即众士兵不禁叫道:“和尚,还不放下曹小姐!” 那和尚哈哈大笑一声。陡然手中一扬,数枚念珠洒出,当即数十名兵卒应声而倒,周边百姓惊呼一声,乱成一团。 那和尚陡然闪动身形,如一道疾风般飞出城门。在城外牵了一匹马,飞驰而去。 此时城中军马赶来,却也追之不及,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被他遥遥甩在了后面。 那和尚拎着曹采萧,如同拎着一只羊羔一般,飞马奔驰。不一会儿来到一片山林之中,弃马上山,提气疾奔,不一会儿便奔出老远,这才放下人质,稍微休息。 曹采萧此时衣衫凌乱,下摆早已被乱石荆棘撕扯成一片一片,她脸色苍白。却一声不吭,只是闭目待死。 那和尚看她两眼,突然笑道:“倒也是个美人,不枉我费一番心机。” 曹采萧心中一颤,突然福至心灵,破口道:“你是……你是伽玺真。” 那和尚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你这丫头,倒是聪明的很,老衲正是伽玺真,今日此来。便是要报那七剑之仇!” 曹采萧冷笑道:“你打不过齐御风,便威逼我一个弱小女子,也算得英雄好汉么?” 伽玺真淡淡道:“英雄行事,又岂可以常理测度。你一个商贾女子,又懂得些什么。”说罢他突然站起,抓起曹采萧,又翻了几个山头,曹采萧远远望见前面一座黑压压的大树林,不由得心中愁苦,心道这山林广袤,就算齐御风等人武功再高,也追至不及,这些可如何是好? 当即只见伽玺真穿山越林,左转右转,越走越远,到了一处无比荒凉幽僻的所在,曹采萧凛然见到前面有一缕炊烟,又是一惊,心道这人居然带了帮手来了,看来这一次武威必生祸端。 那林中听见响动,突然攒出一人,手持钢刀,十分灵便,看见伽玺真,便收起刀,点点头道:“回来啦?” 伽玺真淡淡道:“准备好了么?” 那人抬眼看了一眼曹采萧,嘿嘿淫笑一声道:“这小娘子长的倒是不错,等事成之后,咱们哥几个,可要爽上一爽。” 伽玺真摇摇头道:“泉致龙,你要钱还是要人?” 那人惊异的抬头问道:“怎么,这丫头还能有什么钱么?” 伽玺真点头道:“她是曹三多的女儿,你说多有钱?” 泉致龙惊讶道:“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让这姓齐的小子占了去,这小子出世不过一两年功夫,就占得大城,又有曹家的女儿倾心,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伽玺真不做声,向前走入树林,这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其时阳光灿烂,林中却黑沉沉地宛若黄昏,他突然沉声道:“有人说这人乃是张三丰的徒弟,你相信么?” 泉致龙“嗤”一声表示不屑,摇头道:“他能耐再大,比得过武当五侠么,张三丰怎么能收这么年轻的徒弟。” 他顿了一顿,又道:“就算是张三丰,跟咱们门主相比,也不过半斤八两罢,我怕他做什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走着,四周都是越走树林越密,古树互相挤在一起,便如一堵大墙相似。那古树旁边,围着一个火堆坐着几人,有一人甚是年轻,一身青衣道士打扮,突然道:“胡吹大气,你们青龙门若有张三丰那般的高手,也不至于局促与边陲,数百年不得扬名。” 那泉致龙傲然道:“我青龙门的神机箭,天下无双,举世无敌,乃是有史以来最为厉害的武功,只不过如此神功,使出来煞气太重,有碍天和,不能轻动罢了。” 那围着火堆坐着的七八人,听到这话,不禁都是哄笑一声,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伽玺真将曹采萧丢掷在地上,自顾自盘膝坐在地上,摇头道:“将火灭了,不可轻易发出声息。” 那几人都是一怔,笑道:“那小子能有多大能耐,眼下距离武威城已有百里之遥,你还怕他?” 伽玺真摇头道:“明教五散人,武功非同小可,就算咱们合力,也未必能胜,何况那小子一年不见,武功说不得更上一筹,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只要咱们占据主动,不愁赢不了他。” 那几人都甚是不以为意,但伽玺真一再坚持,无奈之下,只能踢灭了篝火,众人无所事事,当即各持兵刃,小声说话。 曹采萧勉力靠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喘息几声,见到那泉致龙弯腰塌背,形象十分猥琐,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却盯着自己不放,不禁越来越是害怕。 正当此时,突然无声无息间,她只觉得身后一股力道传来,有人一掌吐力,击在她后背之上,当即她身形平平飞起,便上前了一丈有余,前面树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揽在她的腰间。 那伽玺真等众人都为止一惊,可是这人行动太快,似鬼似魅,谁都没能发现,那人一掌推出,当即一转身,人影不见,接着啪啪两响,便有两声惨呼,伽玺真身旁两名武士缓缓坐倒,手中兵刃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夺去。 伽玺真看见这人身影,当即心中砰砰直跳,心道这究竟是何人,轻功练到了如此地步,在我身边三尺之内,居然都未能发现。 正当此时,突然那树上搂着曹采萧的人笑道:”蝠王好快的脚程。“ 那青衣人微微一笑,手中持着两柄兵刃,站在当场。(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空法无知念曾经 这片山林之中,四周到处都是参天古墓,宛如无数屏风,更有千岩竞秀,气象万千,可如今在场诸人,却是神情激骇,哪有心情欣赏这秀美风光。 齐御风手中抱着曹采萧,轻轻落在地面之上,一眼不眨的看着伽玺真,脸上凝重无比,而对面诸人都是一副戒备森严的神气。 伽玺真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淡淡道:“一年不见,齐少侠不但当了一方诸侯,这功力也见长不少,居然能追到了这里。” 齐御风将曹采萧放在一边,略有些怜惜的看她一眼,轻轻为她掸去了肩头的荆棘,回头道:“阁下臭名昭彰,臭气冲天,远远可闻,又何必多大能耐。” 他话音未落,左侧树丛之中突然突然蹿出一条长长人影,口中叫道:“好狂妄的小子,大爷来会会你!” 那身影迅捷无伦地扑到,伸手一抓,便向齐御风胸口抓来。 齐御风带着曹采萧,倒踩七花步法,向后退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 那人正是青龙门泉致龙,见到这少年得意的小子,心生嫉妒,当即抢先而上,他一抓不中,更不停步,接连想齐御风扑来。 齐御风见他脚下步伐甚为精奇,当即有心和他较量较量,当即又向前上前抢出三步,那泉致龙跟着追了三步。齐御风接连使开七花、四象步法,交相参杂,足便奔,泉致龙随后追去。 这两人霎时间在林中绕了三个圈子。那泉致龙步幅奇大,但齐御风一跳一跃。脚步起落,精微奥妙。却比他快得多,两人之间始终相距数尺。 泉致龙自负轻功步法,天下无匹,此刻陡然间遇上劲敌,均是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襟带风,出呼呼声响,虽只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如五六人绕圈而行一般。到得后来,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树奔跑,已不知是齐御风在追泉致龙,还是泉致龙在追齐御风。 众人只见得两道旋风在林中盘旋起落,不到片刻,地上落叶卷起,遮蔽漫天,却已经是分不清到底谁在那个位置。众伽玺真请来的高人,见到这一个少年果然有些真实本领,不由得心中大为惊叹。 正当此时,突然泉致龙手臂暴长。突然转身向曹采萧抓去,他这一下突施展辣手,乃是算定了齐御风的方位变化。突然袭击,使他措不及防。 这一下便是韦一笑也惊异一声。正自要上前援助,却不料齐御风突然伸手一指。转身打在泉致龙腰眼之上,叫道:“跪下!” 他这一阳指神功,神妙莫测,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分毫不差。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那泉致龙步法虽强,但那曾经预料齐御风居然有此之能,居然能在寸不盈之际,突然转折过来,当即只觉得双膝一麻,不由自主的便跪在了地上。 齐御风上前一步,皱眉道:“学了些罡步的皮毛,也敢出来卖弄。” 说罢平平一脚,将他踢出圈外,他今日与韦一笑齐至,自然不怕对手蛮横逃脱,但这人身份未定,却也得好好问询一番才行。 他一脚将泉致龙踢得飞起,那边伽玺真足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送出,当即伸手将他接了下来,立在地上。 泉致龙刚一落地,不由得羞愧万分,当即看着齐御风英姿勃,远比自己年轻上十岁不止,刚才那一指更是神妙莫测,自己万万及不上,不由得悲愤莫名,直看着自己的手指呆。 齐御风眼睛望着伽玺真,刚要上前问话,突然听得耳边一声长啸,接着轰隆一声,一块大如磨盘的石块从一颗古树上飞了下来。 齐御风一见,生怕这大石飞溅,误伤了曹采萧,不由大喝一声,施展出紫霞神功的内力,双掌一托,将那块大石平平向前一击,推向伽玺真等众人,只听得“轰”一声巨响,登时满天尘雾,这霎时间,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齐御风回头见清影一闪,曹采萧为韦一笑所护在了身后,心中一宽,正当此时,突然见对面三点金光,从尘雾中穿过,只听得铮铮铮三声连珠密响,他这才知道与大石飞下的同时,居然还有其他暗器偷袭。 当即他心中暗骂了一声“卑鄙”,飞身掠起,直扑那古树之上,却只听得上面“哈”一声大笑,一人道:“什么武威王,小剑仙,却也不过如此罢。” 齐御风听到此人中气十足,这一声笑震慑心神,耳朵嗡嗡直响,知道此人端的是一劲敌,当即不敢轻慢,从空中拔出长剑,向上横扫而去,只听得那树上躲藏之人,微微哼了一声,飘然向后退去。 齐御风足尖一点树干,猱身再上,与电石火光之间,再劈出一剑,一道劲气迸而出,那人手持一根短锏一挡,出震人心魄的金铁玉振之声,只见那人闷哼一声,飘然落地。 两人同时落地,齐御风抬眼一看,却是一个相貌凶恶的大和尚,四肢虬结有力,肌肉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而且目中精芒四射,一看便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当即他心中暗叹,怎么这一段相处的都是和尚,难道我要跟和尚对命了不成? 那人看着齐御风上下打量,眼中露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寒光,不过一会儿也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剑法的确高明,我在兵刃上的造诣远远不及,咱们比试比试拳脚如何?” 齐御风冷声道:“在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他心念着许多人人手,就算曹采萧不在此处。若群殴起来,一时也杀之不尽。要是以对方打的是车轮战术的主意,自己这一方。说不定还占据些优势,只要五散人一道,则大事可定。 那人听到这话,摇头道:“那却又何必知道,你是西凉之主,我也是一方头领,咱们今日只是切磋武技,不伤和气。” 齐御风摇头道:“我今日是来救人杀人,不是来切磋的。你若想与我比划几招,尽可到武威城中找我。” 那人摇头道:“我若能进得了武威城,又何必趟这摊浑水,今日你若能胜得过我三拳五掌,我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齐御风目光闪动,见到一边伽玺真似乎并无阻拦的意思,也没出手的想法,心中不由得犹疑。心道:“这伽玺真布下如此阵仗,却不群起围攻,这人难道今日劫持了曹采萧,就是想约我出来见上一面?而且这人看似地位颇高。与那些人也不是同路,难道这其中却有什么变化不成?” 当即他沉声道:“如此也好。就让我见识见识阁下的神功。” 那和尚摇头道:“神功不敢当,只听说西凉道上崛起了你这位少年。一时技痒而已。” 齐御风见他这么向前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气派,心中也不敢怠慢。心道我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也有大半年未曾与人交手过招,不知练到了什么地步,而且这大手印精微奥妙,正要与这人过招研磨一番。 当即他收了长剑,喝道:“好,如此我就与你比上一掌。” 他心存必胜之心,当即将内力催至极致,突然凝气双掌,向前推击,当即犹如重雷激,霹雳般击了下来,千里传声,使的却是“降龙十八掌”中“震惊百里”一招。 那人先前料敌不足,先吃了点亏,此时见到齐御风一掌出,风雷隐隐,气象万千,当即也不敢怠慢,双掌一推,半拳半掌,向齐御风打去。 两掌在空中一交,猛然一声大响,有如霹雳,轰的一声,震得四下草野翻腾,齐御风微微退了半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已经感到半身酸麻,危机之中危急中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向那和尚胸口打去,那是“潜龙勿用”的半招,本来左手同时向里钩拿,右推左钩,敌人极难闪避,现下他身子酸麻,只得使了半招。 那人见到他这半招掌法虽然尚未使全,却也不敢再次硬拼,当即向后退了半步,躲过这一掌,齐御风心中暗道侥幸,暗中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过来。 他本来见到这人居然能硬捍他的“降龙十八掌”神功,心中提心吊胆,但眼见他像是对自己也极为忌惮,不由得心道,好像他那双手掌竟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钢铁打的,这人什么来头,武功居然如此精强? 正当此时,突然见那和尚一声仰天大笑,出极为尖锐的啸声,刺得众人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韦一笑急忙捂住曹采萧的耳朵,护住了她的心脉这才不至于让她受伤。 齐御风道:“一掌已毕,阁下可还有什么话说?” 那和尚叹道:“好掌法,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众人听到这“降龙十八掌”几个字,不由得又惊又疑,心说着少年不但剑法高明,连这丐帮镇帮之宝都学了去,怎么天下的好处,都让他这一人得了去? 齐御风一掌内力消耗颇巨,当即不愿意为了此人消耗内力,便皱眉问道:“尊驾可以走了么?” 那和尚一摆头道:“你说要与我比上一掌,我却说三拳五掌,眼下尚未比完,又怎么能离开。” 正当此时,突然身边韦一笑冷冷道:“空法和尚,你以为你当真趟得起这摊浑水么?再过三拳五掌,你还能有命在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低低“咦”了一声,他曾听说,知道知道那空法和尚相传乃是西域少林门中的刑堂长老,威望极隆,相传已经达到了昔日少林寺三大神僧的地步,但几十年来,他们除在本寺授徒之外,却从不曾与外界交手。因此谁也不知道他们神功深湛到如何地步?过,这一番这空法和尚到了武威。已是未曾有之事,而他向齐御风出手。那更是出人意表了。 这西域少林本来就位于凉州与藏地的边缘,为南宋宁宗年间的少林寺罗汉堂座苦慧禅师所创立,派中奉苦慧禅师为师祖,实际上是中土少林派的分支。 约莫一百余年前,少林寺中一名偷学武功的火工头陀在寺中一年一度的达摩堂大校上难,恃武击毙当时的达摩堂座苦智禅师,更杀伤一众僧人,后寺中数十位高手寻遍大江南北均无所获,引得寺中高辈僧侣为此事大起争执。更互责互咎。苦慧禅师因而对众人推诿之态大感悲愤,一怒之下远走西域,就此开创了西域少林一派。西域少林与中土少林相隔路途遥远,故数十年来极少互通音讯,但因谊属同宗,仍有相互关照。 不过到了近年,武林中都传言,西域少林一派因门下弟子只研佛学,不通武功。在西域已式微之极,声势反不及叛逃的火工头陀所创立的金刚门。 怎么此时这空法却又冒了出来,而且胆敢明目张胆,与明教为敌? 空法和尚淡淡道:“我与你们两不相干。只为切磋武艺而来,三拳五掌之后,自然离去。” 韦一笑道:“你若不怕苦慧禅师这一脉从此失传。尽可为之。” 空法听到这话,陡然眉头一皱。眼下明教气焰冲天,天下各大门派。无人能与之相比,倘若得罪了明教,自然是生不如死,可是他眼下却焉能就此罢手。 当即他沉吟片刻,说道:“齐少侠,今日咱们只叙江湖之谊,不论天下纷争,你再接我一掌。” 齐御风点头道:“好!”他心道自己若使出第十二重功力,当可一招功成,不毙了此人,也可叫此人重伤,眼下形势说不定怎么变化,须早做决断才是。 当即两人在此交手,只见空法和尚长臂抖动,周身骨节咔咔作响,突然手掌一散开,五指犹如化成了五条毒蛇一般,抓向齐御风的胸口,。 齐御风未曾料得此人不光刚猛的掌法厉害,就连这种至柔的功夫也如此了得,两人稍微一交错,登时他全身大穴,都在他一双手掌的笼罩之下。 空法和尚一身功夫,从至柔化为至刚,再又至刚转为至柔,两人交缠片刻,始终谁也不能得手,齐御风见到此人内外兼修,功力早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远远胜过自己一筹,不由得心中暗暗焦急。 两人近身搏击,却绝无一丝衣袂飘带相交,施展轻功,交相闪烁,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众人,见到这两人如此功夫,不由得面色黯然,心道自己终究这一世也恐怕连不成这等神功,却不知还在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 陡然之间,突然听得空法和尚大喝一声,腾身而起,双掌开扬,任凭齐御风一掌打在他前臂之上,铛铛两声,突然近身一绞,便抓住了齐御风的双臂,只要一运力,便要将他双臂骨骼绞得粉碎。 齐御风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如铁钳一般抓住自己的肩膀,当即不由得一惊,急忙往外挣去,但空法内力精深,少林内功早已炉火纯青,若单拼力气,却那里能挣得过他。 当即只听得空法大叫一声,双臂一缠,齐御风只觉得手臂激烈震动,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他此时内力高明,远胜同辈之人,就连许多江湖中颇有名望之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是以功夫日渐硬朗,便忘却了至柔的道理,此时危急之刻,他突然福至心灵,突然由双肩带动,使出太极拳“乱环决”的功夫,双臂一颤,跟着空法的节奏一同运力。 太极以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将世间万物分为雄雌、刚柔、动静、显敛,而太极之理,也是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五脏、六腑,乃至七损八益,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 他这一动,乃是随心而行,力透皮肤,周身经络、骨肉无不随着对手的劲力而行,犹如轻舟,随潮而生,遇波而伏。 那空法和尚连运了几下力气,都未能见他胳膊折断,不由得心中一凛。想道:“这小子果然名不虚传,武功颇有些门道。我这硬功就算现在的明教几位法王也未必敢硬接,他居然使出这等柔术。轻松化解了开来。” 未及他想到些什么,突然齐御风双手吞吐,犹如两条泥鳅一般,将双手抽出,反掌一拍,如风卷残云般使一招“亢龙有悔”,向前一击,空法和尚只觉得一股纯阳之气,刚猛无伦。汹涌而来,当即反身一跃,退开三尺。 齐御风见他退开,当即不容他说话,便上前一步,威吓道:“大和尚,你还要比么?” 他方才一招,实在死里逃生,而知道刚才一掌对方如若避不开。也必然深受重伤,于此之下,必先诳上一诳,能吓跑一个算是一个。日后慢慢算账不迟。 那空法和尚面色闪过一丝阴霾,正要开口说话之际,突然韦一笑道:“御风。你使剑,杀了这厮。” 那空法和尚微微一惊。心道这少年以剑术见长,曾经一口气连杀数十名高手。倘若让他使出剑来,再有这天下轻功第一的韦一笑在此,自己焉能逃脱得了。 当即他暗暗懊悔自己托大,不该行险,一边轻言慢语道:“韦法王这话从何而来,我倆约定三拳五掌,眼下只是拼比了两招,你怎么却要行凶杀人了?” 韦一笑冷冷道:“你刚才一掌,我看得就有些奇怪,后来这第二招,阁下可就彻底露了底了,你这金刚般若掌法,是从何学来?” 空法道:“在下是少林弟子,自然学的是少林武功,金刚般若掌本就属于少林所有,那又有什么稀奇?” 韦一笑道:“恐怕却是未必,这金刚般若掌虽然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相传乃是少林派达摩祖师所创。但西域少林之中,有达摩剑法、韦陀伏魔剑等神功,却从未听说过什么金刚般若掌法,老蝙蝠跟少林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你当老蝙蝠是瞎的,不知道这掌法的来龙去脉么?” 那空法听到这话,懔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的看着这两人,一言不。 原来这金刚般若掌法,虽属于少林外门神功,但刚猛有余而内劲不足,虽也属顶级掌法,却难登绝顶之境。 一直到了后来,少林寺出了一名偷学武艺、杀人叛逃的火工头陀逃往西域后,创立金刚门,这金刚门在元朝末期,金刚门弟子阿二、阿三、刚相等人曾投效元廷而听命于汝阳王及赵敏,为其对付中原武林。因火工头陀当年偷学少林武艺时只是偷学拳脚兵刃等外门武功,并未研习少林正宗内功,故派中流传下来的武功亦多为刚猛凶狠一路的少林外门武功。 这刚相本是个练武的奇才,他学习金刚般若掌之后,觉得这掌法刚猛有余而内力不足,但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毕竟难以持久,这掌力虽然堪称外家绝诣,但终究不如内家功夫所蕴潜力厚重。 于是他苦心孤诣,花费多年的光阴,创造出一套由外及内,以外功养内功的心法,使得金刚般若掌内外皆一,一掌过去内力连绵不绝,补足了其中缺憾。 而后来这刚相刺杀张三丰不成,却也重伤了他,自己头顶被拍击了一掌,五窍出血而死,这金刚般若掌的内外兼修之法,便只留在了金刚门之中,暗地流传。 金刚门乃是武当派和明教的死敌,更与六大派都结过不小的梁子,数年来天下英雄皆追杀不已,是以渐渐衰退,声名不彰,只在暗中活动。 此时这空法若凭借少林硬功,与齐御风周旋一番,韦一笑赖与少林寺的面子,倒也无话可说,可他见到这金刚般若掌法,刚柔并济,内外兼修,便登时戳穿了他的身份。 齐御风听到这里,登时拔剑出鞘,他也不知什么金刚门,不金刚门,只知道今日这事蹊跷的很,当尽快将伽玺真等人击败,领着曹采萧回转武威,否则这一个接着一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模模糊糊之间,只觉得今天这事情似乎并没有面上这么简单,却又说不出来,当即也不管什么少林寺不少林寺的,长剑一指,便朝着空法和尚杀来。 他与长啸声中,身形飞起,一手持剑,一手暗藏拳掌之变,以为后援,那空法和尚冷哼一声,突然抬手从袖中掏出一把金刚杵,迎风一碰,登时火星崩飞,齐御风这一剑居然未曾将他的金刚杵击碎。 这一下齐御风不由得暗中惊讶,当即借着单手按在他金刚杵上,身形又腾空飞起数丈。 他未曾预料到如此变化,受空法内力震荡,被空法以隔空传功的本领,施以最为猛烈的一击,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转过来,身子摇摆了几下,身临高空,身形如箭一般向空法和尚射来。 正当此时,空法却已经俨然如一只摩云巨鸟,突然身形一蹿,扑到了他的头顶,齐御风一剑来不及回旋,陡然一掌拍出,双掌相交,那空法“哼”了一声,身形斜飞,落到三丈之外! 他这一掌暗藏许久,内力浑厚无匹,饶是空法的少林内功已经练到几趋绝顶之境界,被他突如其来的掌力一击,攻势也不能不顿然受挫! 可是齐御风硬接了他的一掌,登时也觉得有如身坠冰窟,寒意直透心头,他本来想连续出第二掌,可是接了一招之后,内家真力,已是不能重行运用! 空法虽然受挫,身形落地,看清楚了方向,立即又向齐御风追去,猛见一道弧形的剑光,圈上身来,原来是齐御风落地之后,当即弹剑而起,已一招又攻了上来。 空法见到齐御风这一剑神威凛凛,变化无穷,,招数更是神妙得难以捉摸,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当下施展绝顶神功,左手长袖一卷,右手金刚杵一拨,冒着三分危险,想要硬破他剑招。 两人这一交手,只见一道寒光闪烁,一道金光缭绕,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陡然 只听得“铮”的一声,两人分开,却是齐御风的长剑被他一划拨开,但于此同时,齐御风却也一剑就势划去了他的长袖,空法和尚的袖管被割了下来,手臂上鲜血淋漓,好长一条口子。 齐御风的长剑被他一拨,登时只觉得手臂上一麻,几乎不能握紧了长剑,只觉得一股霸道的真气从剑柄传上掌心,齐御风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心中一怯,不自觉地退开一步,心中暗暗懊悔,这世上并非只有长白剑锋锐无匹,今日遇上了克星,便接连被他内气所撞,当真是平日不够用功所致。 那空法和尚见到齐御风吃亏,当即哈哈大笑,朗声道:“小朋友,你剑法精奇,不过还差上那么一丝火候,等我来日再与你较量。”他见到齐御风剑法玄奥,心中也知道不过三招五式,这少年定然能在兵刃之上,占据上风,当即也不多言,一个转身,使出穿花绕树的身法,就此便要离去。(未完待续。。)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六十章 松风烈烈起青云 齐御风心道此人定然有莫大的干系,却那里容他离开,当即道:“哪里走,猛然蹿出,持剑便朝他后心刺去。<>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风声响动,一人手持匕,唰一下攻向他的后心,却正是伽玺真一党之中的一位道士,在此寸不盈之际,突然难。 此时齐御风身后有这道士,身前有空法和尚,背腹受敌,当真危险万分,他与危机之中,陡然使出个粘字诀,一招苏秦背剑,正好搭在那道人的匕之上,那双刃相粘,那人登时摆脱不开,心中大惊失色,心道这少年内力怎能如此精深。 那空法不用回头,也听得背后响动,当即一回身,手中金刚杵化作一道金光,脱手飞掷而出,便袭向齐御风的顶门。 齐御风见的面前金风偷袭而至,也不抬头,当即一矮身,躲避开来,飞起一脚,向空法踹去。 那空法退后一尺,待金刚杵绕了一圈,回旋而来,当即手一收,便要就此离去。 然而正在此时,突然一人道:“留下罢。” 身影齐齐而至,立在了他的身前,一人劈出一拳,便朝他顶门而来。 空法只见到这五人瞬息而来,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心中大骇,他堪堪躲过面前这一拳,猛觉一股极强劲的力道从背后攻来,他反手一推,可是力气早在与齐御风拼比之时,花费得一干二净,此时伊如碰到了铜墙铁壁,哪里动得分毫?那人一声喝道:“给我躺下去吧!”掌力一。空法果然应声而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齐御风接连三剑。逼退了那道人,大喜叫道:“彭大师、冷大师。你们来了。”原来五散人布下了城中防御,这才沿着韦一笑一路布下的暗号,匆匆赶来。 周颠上前一步,一拳击在空法和尚的腰眼之上,叫道:“教你捣乱!”空法和尚与齐御风剧斗半晌,此时那堪这一拳,当即“嘿”一声,口中溢出鲜血,就此重伤不起。 韦一笑见众人到来。心中一宽,笑道:“老夫等了多时,这位姑娘,你到五散人后面去,且看我施展手脚,替你出气。” 曹采萧见到齐御风与他人动手,心中又惊又怕,而见到风云变幻,剑气纵横。又是头晕目眩,早已吓的说不出声音来,她虽然知道这老者乃是明教高手,是个好人。但他满口森森的白牙,一笑之际甚为吓人,当即勉力着绕到说不得身后。这才心安。 伽玺真面色变幻,一干人横成了一排。手中各持兵刃,便要上前。韦一笑活动活动手腕,上前笑道:“老夫青翼蝠王韦一笑,你们那个先来受死?”他先前有意见识齐御风武功,便不与他相争,此时曹采萧性命无忧,心中一颗好斗的引子,却被勾引了上来。 一名三四十岁的壮汉看着面前这枯干精瘦的老头,惊诧道:“你便是韦一笑?” 韦一笑点头道:“不错,如假包换,你若是想成名立万,眼下正是时机。”他四**王的名头响彻大江南北,一般门派的掌门也不能与之相抗,此话说的,却并不夸张。 那壮汉看着韦一笑道:“好,如此我便与你比拼几招!”周围五散人见到韦一笑如此邀斗,都摇头不语,但眼下曹采萧既然无大碍,这些人手之中,除了伽玺真之外,他人也并无真才实学,都是骄傲自大之辈,便也任由他胡闹。 那人凛然劈出一掌,呼呼带风,轰轰,的是威风了得,韦一笑老而弥辣也不与他争先,当即侧身避过,他轻功绝顶,世所罕有,那人掌力再强,但在他这般来去如电、似鬼似魅的身法之下,却也摸不到他一丝一毫。 韦一笑看他连使了三掌,才在他背后冷笑说道:“你也躺下去罢。”说罢一掌击出,正中那人后心之上。 他这掌法唤作“寒冰绵掌”,至阴至寒,当年修炼之时,出了差错,就连自己经脉之中,也淤积了至寒阴毒,一用内力寒毒就会作,要吸人热血,才能免去全身血脉凝结成冰。 而后来张无忌以“九阳神功”,为他打通经脉,去了寒毒,这才摆脱了吸人血的命运,如此经年之后,眼下他内功高明,远胜过五散人诸位,这一掌拍出,寒风骤起,那壮汉只觉得一股阴寒之气登时攻入,登时连退三步,脸色青气密布,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几乎摇摇欲坠。 韦一笑再一掌,那人大吼一声,猛然搏命逃窜,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掌,韦一笑身形一晃,立刻站到了他的身边,那大汉伸手一抓,手脚竟然不听使唤,原来他功力虽然也算深厚,但韦一笑寒冰绵掌,何等阴寒至极,他只觉得全身奇寒,似乎全身的气血经脉都要冷凝了一般,那里还能使的出招法来。 当即他哀叹一声,不再反击,只是闭目等死。 谁知道他等了半天,却见面前之人并未动手,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睛看看,他虽然过了这好半天功夫,手脚渐缓和过来,但是却也未能尽数恢复,只觉得手腕的关节似是在冰水中浸得过久似的,有点僵硬不灵。 他睁开眼睛,却看韦一笑甚是惊讶,说道:“你这湘西苗人,武功居然能练到如此境界,受我一掌而不倒,当真不易,你去罢,我不为难与你。” 那人惊讶半晌,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理顺了气息,才沉声道:“你缘何看出我是苗人?” 韦一笑道:“你这霹雳掌法,不是苗人的功夫么,你可是姓杨,叫杨什么?” 那人见到韦一笑一眼看出他的来历,不禁又是惊讶,又是钦佩。于是躺在地上拱手道:“在下名叫杨伯颜,蝠王武功高明。在下万万不能相抗。” 韦一笑微微点头,原来这苗人一路的武功。却是出自于宋朝一位武术大家蓝天和,这位蓝天和原本是贵州的一个苗人,幼时随人至四川青城山采药,失足坠入山崖,得遇奇人,学得了一身刚猛险狠兼而有之的外门武功,他这掌力中隐隐有风雷之声,便唤作霹雳掌法。 后来他这路武功传了下去,分为东西二支。东支后来取长补短,参杂以混元内功,唤作混元霹雳手,日后成昆所学,便是此道。 而西支却是一脉姓杨的苗人所传,乃是当年唐朝年间的一带蛮人领杨再思的后裔。 那杨伯颜见到韦一笑点头答应,当即再也不看伽玺真一眼,缓缓爬了起来,转头离开。五散人之中只有冷谦稍微颦着眉头,看他一眼,却也未曾加以阻拦。 韦一笑转过头去,看着伽玺真手下几人。问道:“还有么?” 众人眼见他方才来趋如电,其势如风,眼一眨便早已换了一个方位。如此趋退若神的轻功,当真天下只此一人。自来听说明教之中,以青翼蝠王韦一笑轻功独步天下。神妙无方,今日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众人若与他相战,就连人家衣角都摸不着,那里还敢上前,当即一个个唯唯诺诺,都默不作声。 韦一笑见无人在邀斗,便上前一步,对着伽玺真怒道:“伽玺真,你自负一代国师,目空今右,却来欺负一个女子,不识羞么?” 韦一笑功夫与伽玺真相若,若是真实打斗,其实也未必能赢,不过眼下他方人手充沛,个个俱是高手,当即他也便冒险上前,准备痛痛快快抢了这一仗再说。 伽玺真看他一眼,却冷漠的转过了头,直勾勾的盯着齐御风道:”先前黄河岸边一战,老衲领悟良多,一年以来,无日敢忘,当时我便立下约定,日后若有寸进,定当登门造访,再领教你的绝世剑法,难得今日你我二人重逢,齐小子,随便你划出道来,老衲一准奉陪便是。” 他这句话说的狂妄无比,却又有些古怪,一边曹采萧便心道,怎么这人都专门盯着齐御风,这里武功高手这么多,个个都胡子一把,堪称一代宗师,这伽玺真怎么却向齐御风挑战,不是贻人口实,落得以大欺小的罪名么。 她却有所不知,齐御风一剑横扫十八罗汉,杀了无数江湖好手,更是生擒了天竺僧人跋陀云,此时武林已然轰然传遍,都知道西凉道上出了个少年高手,无论老幼,都已经不将他视为一名少年,而是一代宗主身份,几乎与各武林门派齐名,而眼下他既然又揭竿而起,有王位在身,更是没人能视他为少年小孩,都以平礼视之。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那好,如此我们七人对打你一个,你可觉得公平么?” 伽玺真听到这话,禁不住眉头一皱,心说眼下你我二人何等身份,怎么能说这等浑赖的话,可是他眼见五散人与韦一笑个个看着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愤怒的神色,比齐御风更凶更恨,也禁不住心中一凛,暗道:“照这样盘算,就算我今日武功已得大进,却也未必能稳操胜算,只能期待师兄尽快来援……。” 齐御风剑眉一扬,两道眼光有如利箭般地射到伽玺真身上,沉声说道:“你助纣为虐,丧尽天良,天下人人得而诛灭之,眼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纳命来吧!” 伽玺真见到一场大战,无可避免,当即索性索性撕破了面,双眼一翻,冷冷说道:“如此甚好,咱们这就在剑法之上,再见真章!” 上一次齐御风乍使出神妙剑法,匹以锋锐无匹的神剑,使他大吃其亏,这一次苦思之后,却想出以天蚕丝制作了一柄拂尘,要使那以柔破刚的法子,破解他这柄神剑。 齐御风点了点头,当即神情严肃,缓缓拔剑,正当此时,身边却有人道:“且慢,你刚和那空法大战一场,尚未恢复了元气,岂不是让他大占了便宜,还是我来先替你打上这一场。”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是韦一笑搬过他的肩膀,执意要与伽玺真一战。 当即他回头冲着韦一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虽然功力与伽玺真相若,却也绝非碾压之局。若有半点险处,可当真划不来。 韦一笑微微晃了晃脑袋。几乎微不可查,轻声道:“我先打上与他一顿,若是不敌,你再出手,如此两方公平,他到时候也死而无怨了。” 齐御风听得这“传音入密”的声音,看了看两旁周围之人,都恍惚不觉,不禁微微一怔。心说韦一笑功力居然练到这般地步,可以将声音凝成一线,如此近处,也令敌人不能察觉,内力运用如此娴熟,自己却有些小窥他了。 当即他微微让出位置来,韦一笑空着双手,上前一步道:“伽玺真,十几年前。咱们在大都曾经见过一面,那时候你恶迹尚未昭彰,我可以让你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次交手我可绝不留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伽玺真脸上变了颜色,但随即又哈哈笑道:”老衲今日既然敢来,便是不惧明教诸位英雄。当然是早已有心与明教诸位拼个强存弱亡,等下老衲定出全力与你周旋。令你不致失望便是!”他如此说上几句门面话,便深敛一口气。心道今日无论如何,定然要将这位青翼蝠王毙于掌下。否则他与那少年两人一起上来,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脱,今日之局,便甚为难料。 他早已在见到韦一笑的时候,便心生懊恼,几乎将肠子都悔得青了,早知道这天下轻功第一的人物在城中,他却有怎么能进城劫人,以遭致眼前这个局面。 两人同时出场,在距离三丈之处站定,伽玺真拱手道:“韦蝠王请!” 韦一笑敬他终究是密宗高僧的徒弟,当即也道:“请!” 这“请”字刚出口,伽玺真果然便不客气,一掌如剑,打了出来。 这伽玺真在双方叙礼之后,突然出手,一掌来势,又狠又准,确是名不虚传! 但这一来,却也失去了名家的身份。为一下一声冷笑,身似一朵青莲,破空飞出,但见他一瞬之间,便已经转到了伽玺真的身后,同时也双掌如风,进袭而上。 只听得“呯”一声,那伽玺真回转过来,与他一掌相交,韦一笑身形飞退,直冲出一箭之地,方才落下。 他内功出自偏门,并非正宗武学,是以内力上稍微逊了这伽玺真一筹,但两掌相交,他随即弹飞而起,潇洒如意,场中齐御风等人都已经看出,知道他这是将太极之中借力打力的招式运用在了拳法之中,这一手功夫能练到如此轻松写意的地步,实在难能可贵,而伽玺真虽然身形不动,却也摇晃了一摇,暗中受了内伤,却有些殊为不智了。 伽玺真却是神色不变,只轻轻赞了一个“好”字,倏然间,又是掌如风,连三掌,一取韦一笑眉尖的“阳白穴”,一取胸口的“灵府穴”,一取胁下的“三阳穴”,三掌分为三个方向,分袭上中下三路的致命穴道,狠辣之处,世罕其伦。 齐御风看到这三掌,心中陡然一惊,心道上次劈头盖脸一顿乱剑,将这位妖僧打得落荒而逃,眼前看他武功招式,却是有些侥幸了,若他当时近身使出这等快掌,迫使我拔不出剑来,可就悔之晚矣。 却见韦一笑不慌不忙,也以快掌相接,他一连使出六招绵掌功夫,卸了敌方的劲道,使伽玺真掌法失了准头,从他身边掠过。 但见他掌法如飞,精妙异常,既有无坚不摧的刚猛招数,也有阴柔的巧劲,但对方三掌功力浑厚无比,两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之下,他却也只是堪堪将对手掌法抵挡下来,却不能为之反击。 伽玺真喝道:“青翼蝠王,果然名不虚传,再接我三掌!”他双手一同运劲,上下翻飞,说是三掌,却一连使了六掌,分为品字形上下进袭,将韦一笑包围其中,使他不能逃脱。 韦一笑见到这六掌攻来,心中暗忖,这厮是要与我拼比内力不成? 当即他未及掌风袭至,身形猛然如长箭般向上一攒,腾身飞去,如同一只蜻蜓点水,彩蝶穿花,在掌风交织的缝隙中窜出。但听得鸣鸣声响,一连六掌在他身前身后交叉穿过。扬起了一大片尘土。 众人看到这里,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地上六道长长的沟印,好像牛车犁过的一般,这等武功,却是五散人任何一人都所不能及。 那韦一笑高高攒在天空之上,却是毫无伤,身边便是连一点尘土都没有沾染。 伽玺真见到韦一笑立足未稳之际,突然一声暴喝,手扬一开,露出一道金光。却是也持了一杆两尺多长的金刚杵,他先前一直将这金刚杵放在了袍袖之中,丝毫不起眼。 眼见伽玺真一杆金刚杵展开,密密层层,布下天罗地网,韦一笑无路可逃,而且手无寸铁,当即只好施展绝顶轻功,内右斜左窜出。伽玺真早算准她要如此躲避。抢先又挥舞长袖,向前一拍。 韦一笑身形一转,与千钧一之际,陡然身形接连闪动。攒出一丈多远,硬生生避开了这等袖风。 众人见之,忍不住一阵窒息。心中只念道:“这人那里是个蝙蝠,分明便是个鬼怪。他想到那里,便可到了那里。似乎心念一动,丝毫不用运气使力,便可轻松自如,瞬息而至。 伽玺真也是心中一震,心说他有如此轻功,若手持利刃,取我性命,却不易如反掌,当即他反身双掌如怒海狂涛,接连拍击而去,只听得空中“嘭”、“嘭”、接连出一阵闷响,却是他内力所致,震荡空气,出的响声。 正当此时,却见韦一笑突然飞身冲起,迎向了伽玺真的掌风,他在空中一个转身,竟然好似在地面上一般自由如意,施展开如花蝶乱舞般的身法,一个盘旋,接连将伽玺真双掌比过,而在瞬息之间,他手中却已经持了一柄两尺来长的短剑,只见他一招“长虹经天”,手中短剑化为了一道白色的长虹,剑光掠过,只听得一阵断金戛玉之声,却是已经将伽玺真手中的金刚杵切断。 韦一笑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几掌!”他身形尚未落地,便在空中一扬手,一掌拍向伽玺真的后心。 伽玺真此时早已被他穿花蝴蝶一般的轻功绕得头晕目眩,哪里护得过来,当即他一声惊叫,这一掌结结实实,便打在了他的肩头之上,只见他踉跄向前冲了几步,这才站定了身形。 齐御风心道,这老和尚受我七剑不死,眼下韦一笑这一掌,却也未曾将他击败,看来这老和尚内功精深,端的非同小可。 正当此时,突然见韦一笑从地面掠过,手中剑掌相杂,交叉穿插,接连而上,他这般以快打快,不断变幻轨迹,瞬息万状,卷扬之际如同松涛重重,绵延无尽,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此时伽玺真手中金刚杵已失,对方又持着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一时没有趁手的兵器,那里还顾得上国师分身,只见漫天银光乱舞,他轻功又是远远不及韦一笑,想要躲避也躲避不及,只好使出地堂功夫,仆倒在地,一连翻了几个筋斗,狼狈万分。 饶是如此,那韦一笑杀将过来,他却也还是不能逃脱,只见得青影闪动,一道残风呼啸来去,须臾而至,须臾而飞,如云如絮,仿佛随时能化为云散,而片刻之后又聚成人形一般;而剑光落势,直如雪崩四溅,翻若雷奔,随风变幻,难描难画,伽玺真防不胜防,当即大腿、后臀上各中了一剑,鲜血喷射而出。 他本来养尊处优,这一下被韦一笑绝顶轻功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不由得一声凄厉的惨呼叫,骇人心魄,滚落在地。 那周围他带来的同伴,见到韦一笑这等轻功,不由得都是同声变色,心中只道:“这人是人是鬼,怎么能有这样快捷的身法?” 韦一笑微微一笑,上前挑断了伽玺真的手筋,脚筋,才想了一想,愕然回头道:“这人还有用没有,不如就此宰了算了。” 齐御风眼见韦一笑大展神威,心中又惊又羡,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沙沙风响,有人大喝一声道:“慢!” 韦一笑杀得兴起,回头道:“这人还有帮手?” 只见远远处两道影子飞驰而来,一人身穿灰衣,一人身穿红衣,两人飞行而至,犹如足不点地,由于身法太快,却也看不清这两人面目,只觉得如同一灰一红两条长龙一般。 韦一笑登时愕然道:“这人好高明的轻功,我再去与他比试!” 未及那两人到前,他窜蹦跳跃,高跃而起,接着展开手臂,如同一只大蝙蝠在空中滑翔一般,手中短剑一吐,便朝着那人刺去。 那人眼见韦一笑这一剑奔涌而至,急忙停步,抬手一翻,一掌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便朝着韦一笑胸口打来。 这一掌击出,喷薄吞吐,四下风声大作,沙沙树叶摇动,仿佛整个密林,都为止一晃了一晃,劲力在四下不断潆洄冲激,向四下蔓延开来。 齐御风只见韦一笑滑着一道弧线,从天空飞翔而去,接着又划一道弧线,飞射而归,射入了密林之中,不知生死。 眼见敌手使出的这一掌,便是先前萨迦法王曾经传给他的大手印功夫,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惊,心道这是伽玺真的番僧师傅来报仇来了? 当即他也不多话,当即左足在树上一点,飞跃而起,使出《长白剑经》中的“刺字诀”功夫,一剑平平刺出。 这“刺字诀”武功,在他经久习练之下,早已谙熟与胸,眼下使得跟当年传剑的中年人几乎一模一样,当即这一剑飘忽不定,如飘云拖练,流华溢彩,接连便寒星陡闪,已经罩住了那人胸前的十几处要穴。 那红衣人眼见齐御风这一口长剑神芒四射,喷薄吞吐,如珠迸玉碎,又飘忽如雪,而这剑法当真如闪电横空,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当即避无可避之地,闪无可闪之处。 他当即运足了内力,使出平生之功,双手结印,置于胸前,大叫一声道:“且慢!” 这“且慢”二字将出来,只如一声怒龙翻天而起,整座山似乎也摇晃了一晃,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一干武林好手,尽管远在十几丈之外,却也个个当场晕死过去,五散人个个面如土色,心头摇曳不定,只觉得气血翻涌,几乎要当场死去了一般,所幸五人功力深厚,勉强定了定神,却也承受了这一击,只是个个神色萎靡,脸色灰暗。 而齐御风当其冲,却觉得似乎并无大碍,只是他如此神异的一剑击出,却停在了空中,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墙似乎将他不断向后推去,当即他身形在空中僵持了一会儿,便落下了地来。(未完待续。。)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六十一章 黄尘滚滚悲急箭 齐御风这一剑的剑气之锐,可谓数年以来之最高,但这一股无坚不摧的真气漫过,袭到那人三尺之处,却如同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吹走了一般,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是以剑气虽厉,却无可施力,给那股力道渐渐反弹回来,缓缓落在地上。 当即他心中不禁惊怒交集,见他被剑气遮挡,并无大碍,当即又弹剑而起,心中只道:“这人好高明的武功,千万不可留手让他占据了先机。” 那灰衣和尚以金刚吼,震退了齐御却不料他剑气锋锐,只是稍微后退,并未伤得了他,眼见齐御风落地,又一剑刺来,忙高叫一声道:“莫要误会了,我乃是……”他一句话未曾说完,气息一窒,便缓缓坐倒在地。 一边红衣和尚见齐御风手持一柄长剑,锋锐绝伦、明耀炽烈,一看就是上古的神兵利器,忙大声道:“这位少侠,我乃是昆氏传人拉康,这位高僧并非你的敌人。” 齐御风心下怀疑,回头一看,却见韦一笑一脸莫名其妙,缓缓从山林中走出,一眼看去,神完气足,丝毫不见受伤的样子。 他行了几步,飞蹿起身,搭手在周颠背上,帮助他安稳心神,五散人盘坐一团,运功相抗,脸色也是逐渐和缓了过来,并无大碍。只有那伽玺真所带来的众人,却都已经晕死当场了。 当即他回头问道那灰衣僧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僧人刚才情急之中,使出佛门金刚吼的神功。但一吼之下,却也汗水淋漓。不能自禁,双膝酸软,坐倒在了地上,他此时尽管能听到齐御风说话,却浑然不能答应,只是不住喘气,此时已经是秋凉时节,他额头汗水。却如同夏日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的活计的农夫一般。 齐御风见他不能答应,只能把目光转向那红衣僧人问道:“你说你是……?” 那红衣和尚见他停下步子来,心中稍微安定,点了点头道:“我叫拉康,便是这一代的昆氏传人。这位少侠,您可就是武威王殿下?” 齐御风眉毛一抬道:“那么说你就是下一代萨迦法王了?” 红衣和尚看面色也不甚老,只约莫有三十出头年纪。当即他摇头道:“我不过暂时掌管萨迦派,等到萨迦法王转世之后,宝座之持者归来,自然还是萨迦法王所有,萨迦虽然源之昆氏,却并非昆氏所有。这要看法王的意思。” 齐御风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国王要是继承人不在,你们这一家便是摄政王了?” 那红衣和尚见到齐御风甚是随和,当即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无不可。” 齐御风当即点头道:“法王怎么今日就到了?这位却又是谁?” 那拉康见到齐御风对佛学似乎并不怎么了解。当即有意与他攀谈,道:“在下虽然有资格继承了萨迦一派,但并不是当上了门主,就可以称为法王的,你既然已是佛教总护法,地位反而比我还高,你叫我拉康便是。这位却是波巴拉杰大师的大弟子,却唤作仁波切。” 齐御风听的便是一惊,说道:“波巴拉杰,那不就是伽玺真的师傅么?这人便是他的师兄了……?” 他对伽玺真这人贪色如命,**四海的事迹已经颇为知晓,当即面上带着一丝憎恶,冷眼看着那位仁波切。 那仁波切脸色黝黑,就算坐在地上,也显得十分高大,看似十分强壮。 齐御风粗粗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应该有四五十岁,又或者七八十岁,单从面色上看,却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一时看他面色愁苦,觉得他似乎应该甚老,但虽然他面孔粗糙,无论眼角额头,却又没有半点皱纹。 仁波切缓缓吐一口气道:“谨传上师法旨,叫我带回伽玺真,与跋陀云两人……”他此时说话依旧显得十分困难,几乎一字一顿,但眼看齐御风误会,却又不能不说。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冷笑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想要伽玺真,叫他来武威来谈吧!今日我等还有要事要做,请高僧暂回,至于拉康法王,倒可以留下招待。” 一边拉康听到这话,却陡然摆手道:“不是,不是,齐少侠,他不是这个意思……” 仁波切听到这话,也拼命摇摇头想要说话,但情急之中,却又那里说的出来,只是微弱的道:“不是,不是……”就呼呼喘气,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御风疑惑道:“那你到底几个意思?” 仁波切当即闭目不言,只待将一股内气运得匀了再说话,当即五散人与韦一笑围拢过来,齐御风便将他六人与拉康介绍。 当即拉康见过几人,彭莹玉不禁问道:“拉康大师远在藏边,怎么如此之快就知道了这边的消息?” 拉康笑道:“白塔寺与乌斯藏本来便有金雕相互通信,萨迦法王转生之日,早已详细说明,是以我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一边说不得警惕的看了一边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仁波切道:“那这位……?” 拉康道:“波巴拉杰大师得知武威王凉州即位,我也要赶赴白塔寺为住持,便派了仁波切护送,另外他此来,却也有波巴拉杰大师一些消息,想要跟诸位传达一番。” 五散人相互对视一眼,心说自来吐蕃自成一国,与明教住的虽近,却几乎从无交往,这波巴拉杰大师几十年未曾出门,却又能有什么消息传达给诸人? 这时候只见那仁波切稍微喘过气来,急忙道:“师傅说你要取得吐蕃。也无不可,只要武威王亲自上吐蕃与他一会。双方便可定下盟约,商议吐蕃归附凉州一事。” 这一言说出,众人都是惊得呆了,自来凉州势小,吐蕃势大,若以凉州谋取吐蕃,那是千古绝闻之事,就算齐御风与五散人异想天开。却也只不过是向凭借着宗教斗争,占个窍门,依据吐蕃各方势力不均,挑拨离间而已。 而且这人武功如此高明,在场几乎人人都不能及,说是波巴拉杰大师的弟子,倒应该也是真的。那么这波巴拉杰大师到底如何之想,居然能想出这等异想天开的主意,就不为人所知了。 当即冷谦沉吟片刻,问道:“其他条件?” 仁波切点点头道:“其余便是这伽玺真,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是我的师弟。而且也是我教派中人,今日师傅既然出关,他理当由我门户中自行处罚,还望几位能砍在我师尊的面上,将他交于我手上。” 冷谦目光灼灼看着他。问道:“那西天僧呢?” 仁波切道:“跋陀云乃是天竺僧人,不归我吐蕃统属。但天竺茶巴法王眼下也正在我寺中修行,眼下已经有转回之意。他也想请求贵派,将他放回,想要将那跋陀云一同带回天竺。” 冷谦点了点头,转眼去看彭莹玉,彭莹玉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去吐蕃会盟,白塔寺萨班与阔端的凉州商谈,天下扬名,谁人不赞,咱们效仿古人故事,岂不是好?” 仁波切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位大师,咱们不是萨迦派的人。” 彭莹玉微微一怔,随后想起这两人虽然同来,却不是一伙,便疑惑问道:“那波巴拉杰大师想要如何商量?可有诚意之举?” 仁波切缓缓站起身形道:“吐蕃可为凉州除去宣慰司一路人马,其余本地兵马借由凉州节制,以后吐蕃由我噶举派与萨迦派共治,凉州若想驻军,那也随你,吐蕃不向凉州进贡钱物,但以凉州为正统,相互交通互市,共襄盛世,其余种种,尽可届时相商。” 彭莹玉皱眉道:“怎么你们前一阵子还都虎视眈眈,想要进犯中原,到得现在,却又如此谦恭了起来,这到底……?” 仁波切摇头道:“吐蕃土地贫瘠,乃是苦寒之所,力小民弱,万万不能与中原相比,这一切都是伽玺真所为,眼下师尊既然已经开关而出,又听得武威王即位,凉州治理得有生有所,他好生钦佩,但年老难行,便派我去寻找拉康大师,以为相商。” 彭莹玉看了一眼那个拉康,心说这人本事武功,倒也不弱,不过倒像是个没脑袋的,萨迦法王好不容易为他争取了明教这等大靠山不靠,却先跟对手混在了一起。 他一眼看去,见到拉康面带微笑,十分睿智,心中一时不禁心生疑惑,心道若是果真吐蕃得复,不复归元廷所有,而归于凉州这一个刚建立的小政权,这可是天下大事,远比江南群雄争霸意义深远得多。 当即他连看几人,见众人都是点点头,低头思索,每一个人不愿意为为此而努力的,便看了一眼齐御风道:“如何?” 齐御风想到那波巴拉杰大师如此神奇,心中也想见他一面,而且这等武功佛法精通之人,倒也不会因此而诳他一个人,便点点头道:“如此我去一趟便是。” 彭莹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与五散人、韦一笑相视一眼,道:“咱们若是与吐蕃商谈,此事须上报总坛,让他们增派军力才是。” 一边周颠、韦一笑本来十分厌恶总坛之人,但却也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一个个也都微微点了点头。 众人客气几句,就要转身而走,仁波切看见伽玺真倒在地上,好似只剩下一丝活气,不由得叹息一声,上前要将他搀扶而起。 一边五散人冷眼旁观,也不阻拦,当即一行人缓缓回转武威城,齐御风与曹采萧骑着伽玺真原来所用的快马,心下回思,也是惊讶不已。 想到她这一次被劫持,倘若不是韦一笑这等轻功绝顶之人,当时就在闹市之中。依照别人的脚力,断然不能赶得如此之快。而齐御风无所顾忌,接踵而至,若无他二人联手,这一次定然也护不周全。 曹采萧心中稍微安定,轻声问道:“他说的那个佛教护法是真的么?”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个倒是真的,不过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萨迦法王给我安排了个佛教护法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采萧心中急切,当即也顾不得许多,小声道:“那当了这个护法,岂不是要做喇嘛,以后还能娶妻生子吗?” 齐御风笑道:“当然能了,要不佛教给古今帝王都安排了不少护法的职位,倘若他们都因此当了和尚。岂不是吃了大亏。” 曹采萧听到这话,心中才安定下来,当即她刚才经历诸多磨难,又晕厥许久,几乎性命不保,说起话来自然肆无忌惮。眼下疑惑得解,却突然害羞起来,说道:“那……那你快让我下去。” 齐御风奇怪道:“下去干什么,你自己骑马都骑不文档,走得动么?” 曹采萧回到现实。心中想到段蔷奴、韩羽娘等人,不由得心中一酸。说道:“你就要结婚生子了,倘若你将来的妻子见到我和你骑在一批马上,她岂不是要见怪生气。”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姑娘平时文文弱弱,怎么眼下这么大脾气,当即摇头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曹采萧心中说出那一句,便将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上,生怕他说说什么让自己伤心欲绝的话来,可是临到头来,却是如此平淡的一句,当即他心中微微有些复杂,便问道:“那我应该怎么想?” 齐御风笑道:“你眼下受了惊吓,脑子里乱七八糟,还不如帮我参详参详,这吐蕃的老和尚,怎么就看上咱么凉州了呢?” 曹采萧道:“那有什么稀奇,这天下总有一日,要被我们汉人夺回,眼下其他各路义军俱在江南腹地,只有咱们一支在西北,与吐蕃接壤,吐蕃想要反抗元廷,却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齐御风皱眉道:“可是咱么兵少国弱,新立之地,刚一扬起旗号,他就眼巴巴的来投诚,这却也有点说不过去吧,而且明玉珍得四川已经有五六年的功夫,与他吐蕃也相隔不远,怎么不见他去联系明玉珍呢?” 曹采萧道:“这还不简单,这人指定你去吐蕃与他相见,想来必定是认识你,喜欢你,所以才愿意相信你罢。”她这一番话,说的虽然是波巴拉杰大师,但实则全然在说自己,她看着齐御风的眼睛,一眨不眨,目中几乎润得湿了。 齐御风微微摇了摇头,低头沉吟了半晌道:“我看他多半是未必认得我这人,而是认得剑罢。” 曹采萧见他如此皱眉,心中又爱又恨,不禁微微愠道:“我都说拉,快让我下去,跟王爷骑在一匹马上,叫人看见,那还了得。”她方才未曾得到明确答复,此时便敞开了胆子,又说了一遍。 齐御风摇头笑道:“放心罢,她看不见。” 正当此时,众人拐过山脚,已经临到了武威城外,众人抬头一看,却见城中方向,一团火焰,烟雾弥漫,杂着嗤嗤的声响,似乎有一场大乱一般。 当即齐御风大叫一声:“不好!”众人奔行的奔行,骑马的骑马,便各自急忙赶回。 未曾走到一半的路程,突然眼见一路烟尘,一行人身穿各色服饰,骑马奔行而出,身后不远处一路追兵,穿的却是西凉的军马甲胄。 齐御风远远看去,见到那领着弓箭手追击之人,正是田再镖,他带兵不多,却只领了五百兵卒,只见那一行人,却共约有百余,个个身上负着武功,田再镖将兵卒结成方阵,冲杀而上,而那百余人却各自穿插,武功不弱,令得西凉军不敢上前。 当即齐御风转头对着五散人道:“你们且在这里守着,我去冲杀一阵!” 五散人与他上阵久了,都知道就算五人合力,有时候也没他一柄快剑杀得快,当即护住了曹采萧等人,远远旁观。 齐御风下得马来,足不点地。在地上大踏一步,身形如流星高高飞起。接着落地之后,再迈上两步,身形一飞,又是一连飞出数丈开外。 那仁波切见到齐御风年纪轻轻,居然能有如此轻功,不由得也是心中感佩不已,心道在吐蕃就算那个大师活佛,在这等年纪。可都没他一半的本领。 齐御风行经天际,如同一颗流星一般,乍射入敌群,便听得众兵卒一阵欢呼,刹那之间,他陡然听得暗器嘶风之声,纷纷向他打来。当即形未落,在半空中一个转身,手中长剑圈转,一道光华闪过,众多暗器接连返还,一连射死了几人。 接着他左砍右剁。剑诀一领,登时如一道银虹电射而出,风刮落花,但听得嗤嗤声响,剑尖激荡的气流竟把周围人群的衣袂都荡开了去。 他大展神威。长剑所致,线中有点、点中有线。干净利落。伸缩自如,剑锋所致之处,无不绽出一朵血花。 那百余人原本并不将田再镖这五百兵马放在眼中,准备出城之后,便围而歼之,此时见到齐御风这剑法星火明灭,若隐若现,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猛然看见远远处十几人或被捆缚,或站在一边指指点点,一名白发苍然的老者不由得大叫道:“退下!” 那众人虽然衣着不同,武功个个高明,但组织的却甚好,当即一个个后退以待,齐御风见到众人结成阵法,也不敢妄自尊大,在此上前进攻,便招呼一声,命田再镖引领兵马,将这些人围成一团, 那老者目光闪烁不定,想了半天,突然朗声问道:“来者可是武威王齐御风少侠?” 齐御风心道:“要么你就称呼我王号,要么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如此一口气说出八个字,当真不嫌弃累么?” 于是他点点头道:“尔等是何人?今日速速投降,饶你不死!”他看见武威城中方向,依旧有火光闪动,似乎为祸不小,心中暗暗焦急,便寻思着速战速决,将这一干人尽速搞定。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要想饶我不死,你这小家伙却还不配!” 齐御风听得这话,猛然一声呼叱,提剑奔去,只见那老者左手一扬,一把铁莲子破空射到,齐御风用了一招“神龙出海”,剑光四荡,但听得叮叮之声,宛如繁弦急奏,那一大把铁莲子都给荡得四面飞开,那这老猛然看见,吃了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齐御风剑光起处,接连进袭而上,那老者也擎出一柄铁剑,抬手一刺,喝道:“小辈看剑!” 两人迅若飘风,双剑又一齐刺到! 他这一剑使出,劲力雄浑,剑尖激荡的气流,竟然将齐御风长剑荡开了少许,齐御风长剑被他剑上包含的一层内力一压,也登时沉了下去。 登时齐御风不禁吃了一惊,连忙用了一招“夜叉探海”,长剑往前一送,稍稍解开了那老者剑招之中那股沉重如山的压力。接着他第二剑第三剑接连刺来,这才逼得那老者抽剑防御,减轻了他的压力。 他心道,这老者武功不弱,一身功力惊人,当以太极剑法胜之,当即他心念一动,剑法使出,剑光如繁星点点,时隐时现,吞吐闪烁。在身前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在寒光之中不断画着一个个小圈,每一剑都是以弧形刺出,弧形收回,望之便如同一个个流沙陷阱,万物沉入,便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他心中也不多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手中剑法便越使越是纯粹,越来越是快捷,直舞成一片银光,他以意用剑。一连划下无数小圈。 那老者铁剑极为沉重,加以他的功力深湛,掸动起来,鼓荡气流,剑尖上便生出嗤嗤的声响,扰人耳目,和各大门派的剑法全不相同,一向依此行走江湖,未尝一败。 而这番他见到齐御风武功,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他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自己尽管使出浑身本领,亦不过堪堪打成平手,这才相信什么西凉少年剑术高手,并不是虚言。 这两人一番恶战,霎时间只将周围兵丁看得呆了,有从未看过齐御风使剑的,当即便以为这是神仙下凡,哪敢再不恭敬? 众人看得呆若木鸡,怦然心跳。 激战中齐御风看出一个破绽,长剑一招“划破天河”,自右而左,划了半个圆孤,但听得唰的一声,剑锋分明已削致了敌人身上,那老者忽地大喝一声,铁剑探如闪电,斜劈下来,堪堪就要砍到齐御风肩上,齐御风横剑一挡,剑未及合拢,竟给那老者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 齐御风心道:“在剑法上能胜过我的,这一年多也从未见过一个,这老人虽说这一招只是凭借蛮力,却也算是个剑术高人。” 当即他返身弹起,三剑齐发,也将那老者逼得倒退了三步,这才站定。 那老者一瞪眼睛,复而上前,两人长剑入如虹,纵横飞舞,暴风骤而般的疾攻几招,又搅作一团,一场混战。 齐御风与这老者一连较量了三十几招,但见他剑法端的不错,破绽极少,而且内功深湛,丝毫不乱,一剑刺出,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端的是生平所遇见的一大高手。 可是他现在如此心中焦急,哪有空与他逗趣,当即不过四十招,见他武功中略有破绽,新意已尽,便一剑刺出,正扎在那人左大腿之上。 那老者未曾了得齐御风一剑居然能如此神鬼莫测,不由得“啊”一声大叫,就要后退回本阵,可是齐御风那里能给他机会,当即一剑如弓,向前一弹,径直又在他右大腿上开了一个窟窿,使那老者双膝跪地。 他抬剑持在那人脖子之上,威风凛凛,尽管那老者身后此时有百余人站在那里,可是见到他威风模样,却也没一个人敢上前相救。 齐御风叹息一声道:“你剑法很好,居然可以接下我四十招,可惜掠我武威,合该处斩!” 当即他长剑一挥,就要动手,正当此时,突然身后有人道:“剑下留人!” 齐御风当即苦笑一声,心道怎么今日都是剑下留人,这又是什么缘故? 他听得这声音是冷谦所发,便回头望去,他对冷谦一向敬重,就算跟别人笑嘻嘻的,也从不与他开什么玩笑,当即他拱手道:“冷师傅,这人……?” 一边彭莹玉道:“这人是丐帮的传功长老,咱们怎么能随便杀了。” 齐御风奇怪道:“丐帮的长老,怎么却抢到了咱么的地头上了?” 彭莹玉冷哼一声道:“你没看见对方营中那人是谁么?” 齐御风放眼从他指往的方向看去,见一人似乎有些熟识,却有不敢确定,当即愣了一会儿才道:“天竺僧跋陀云?他怎么廋成这样,没给他吃饭么?他们是来救这家伙?” 彭莹玉点点头道:“看来伽玺真一行,不过是调虎离山之举,他们首要的目的,却是这跋陀云,不过他们却算错了两桩事情。”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第一便是我等有青翼蝠王在此压阵,任他行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得到他,咱们这一次如此之快反映过来,恐怕是他们所不能预料的。若是我等真四散开来,到处搜寻,恐怕就当真中了他这调虎离山之计了。” 彭莹玉点点头道:“不错,第二是我西凉强军,远较别处兵卒精锐,杨渊海、田再镖俱是守城良才,他们以为带了一百多名武林好手,便可将我武威城视若无人之境,可就大错特错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弦歌长振登高楼 齐御风听到这话,回头朝田再镖率领的五百兵卒看去,心中也是猛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感,心道这一年里他自己虽然没有做到其他事情,但是让这些士兵每天吃上三顿饭,并且吃饱穿暖,却也还是做到了。<> 这其中固然有曹家的大功,阿盖与五散人的谋划,但他定下了伙食标准,再加上将兵卒屯田,巡猎成为惯例,却也有莫大功劳。 士兵在这乱世之中,吃饱穿暖,勤加操练,自然身强体健,远比他处兵卒为强。 再加上田再镖与杨渊海带兵之能本就颇为厉害,众兵丁虽然不敌江湖好手,但是以数倍围之,加上杨渊海所传的枪阵自有独到之处,却也让这些江湖好手不敢小窥。 当即齐御风皱着眉头,回头看着那白老者道:“你既然丐帮中人,怎么又同这天竺妖僧混到了一起?你来救人,是受了谁的命令?” 那老者双腿汩汩出血,紧闭双眼,默然不语,只是伸手点中了自己大腿上的几个穴道。 齐御风连问几句,那老者丝毫不回答,却见远处那些人蠢蠢欲动,却又惊与这少年的武功,不敢轻易出手。 有人认出了齐御风与五散人等人物,更是窃窃私语不停, 齐御风抬头问向彭莹玉等人道:“怎么办?” 彭莹玉皱了皱眉头道:“今日之际,也只能收押了他,叫那一干人投降。日后去找丐帮算个清楚。” 周颠皱眉,怒道:“咱们那有那个劳什子功夫去寻丐帮算账。不如宰了算了?” 一边说不得道:“可是这丐帮毕竟是咱们武林一脉,先前在少林寺中还帮过咱们明教说话,于情于理,都得说的明白清楚些。” 齐御风叫过田再彪问道:“城中形势如何?” 田再镖面色悲愤道:“这些人等五位大师走了之后,便先冲进东城,放火烧城,继而又转而向西,差点攻入了衙门之中。蔷奴姑娘遭其害,眼下生死不明,杨将军眼下正在城中灭火救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沉,身后抓过一支长矛,指着对方人马叫道:“尔等还不投降?” 那百余人见到齐御风威风凛凛,踏步向前。而身后数百人手,挽弓搭箭,倚仗地势固守,箭头上寒光闪烁,蓄势待,不由得心中也是一凛。当即众人失了头领,面面相窥,却见一人挑头而出,冷笑道:“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场的都是什么人物,咱们都是江湖上……” 齐御风哪有心情听他废话。当即扬起长矛,一矛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那人咽喉之上,继而高喊道:“放箭!” 他这一喊,端是惊天动地,他身后的兵士早就挽弓搭箭,听到齐御风一声令下,当即空气中嗖嗖声不绝于耳,乱箭飞蝗般地扑向对面百余人的队伍。 彭莹玉大吃一惊道:“御风,你这……!”他心中猛然一惊,心说这里面颇多江湖上的熟识脸孔,其中各自都有不少亲朋故旧,日后探究起来,对于齐御风却颇为不利,怎么能轻易动手? 那对面百余人都是武功高明之辈,,目力敏锐,自然不虞羽箭射来,登时冷笑一声,施展兵器拔打羽箭,数百箭同时射出,居然只射下几十匹马,以及三五零星之人受伤,其余之人居然毫无损,可见这丐帮长老带队,果然不凡。 齐御风见弓箭不行,登时一摆手道:“冲!”当即五百人大喝一声,骑马齐向前冲去,待到了距离敌人三十丈之外,毫不犹豫掷出手中长矛,向乱石堆掷去,长矛纷飞,气势远胜利箭袭来。空中只闻尖锐穿刺之声,撕裂长空! 这投掷长矛之法,乃是杨渊海毕生战阵之上琢磨而成,喝声出口,长矛已到了对方的面前,转念之间而已,度之快实在是骇人听闻。 那群武林好手显然没有想到齐御风部下的投掷功夫如此精湛高深,‘妈呀’一声喊,已经连滚带爬的下马,战马却是无法抵挡,悲嘶一声,居然被一矛刺背穿腹,钉在地上!那群武林好手胯下马儿长嘶一声,咕咚倒地。紧接着所有的马儿害了传染一般,纷纷悲嘶咕咚倒地,马上兵士失声惊叫,跌到地上更是惨叫连连。 数百长矛奔射而来,几名江湖人物躲闪不及,被一矛插死,惨叫声荡破天空。其余江湖人物吓的慌忙躲在石后,躲避锋芒。 田再镖投掷完长矛,拨马回转,伸手抬枪,,众兵卫纷纷效仿,‘嚓’的一声,也是拔出战刀,声音清越,激昂振奋。 那群武林人士看了,不禁心中不服气道:“心道这些人投枪射箭,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跟我们对比枪法不成?”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长身而起,一声暴喝,骑着一匹快马急奔驰而至,口中大喝道:“进犯我凉州者,虽远必诛!” 他长剑冲天而起,冲入敌阵,断喝一声,长剑一挥,连断三杆兵刃,左手探去,愣生生地抓住一杆长矛,用力戳去,那武人拿不住矛杆,惨叫一声,居然被矛杆倒穿入胸,死在当场。 其余袭击地人手不想齐御风如此威猛,齐喝了声,已经向后倒退去。齐御风来不及斩杀兵士,回头望过去,见只见无数兵马从两侧密林涌过来,气势汹汹,当即身形一退,退入了田再镖所统属的阵仗之中。 两路兵马侧翼杀到,围住了这一干武林好手,二话不说,为的田再镖只是一挥手。羽箭如林。嗖嗖的穿过来,那丐帮长老的属下当即惊慌失措乱了分寸,被乱箭射来。伤亡惨重,哭爹喊娘。 登时群雄见到如此惨状。心中凉了半截,脑海一片空白。来地都是齐御风所属的精锐之军,只有田再镖才能调动,这次出来围剿自己,难道说,这一刻早就落入了凉州地算计之中,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诱使他们出兵攻打凉州的圈套? 这齐御风名声虽然响亮,但在这群人眼中想来都不值得称道,认为这一个黄毛小子。无非是明教推出来的傀儡而已,又会有什么真实本领,所做所为虽然吹得山响,但明教困守昆仑山,属下尽皆背叛,又能有什么本事。 但众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阻挡这些人的恰恰却是这个在江湖之中人人皆以为是傀儡的齐御风。 正当此时。突然又数道身形接踵而出,终于有高手出手了! 齐御风杀得兴起,突然觉察身边一人轻飘飘飞来,出手诡异轻飘。但是招式极快,每取对方命门所在,让对手不能不挡。这和齐御风的剑法倒是有有异曲同工之妙。齐御风当即一惊,见到这人瘦得如同骷髅一般,一阵风都是能够吹倒,可是他一出手,武功居然如此玄妙。当即不禁也是心中骇然。 那人出手三招,齐御风退后七步。不过他手持长白神剑,剑法无双,那人猛然进袭之下,却也不敢大意,当即见好就收,单刀一横,拦在身前,只望能阻上一阻。 齐御风见到这人长须白,冷哼一声,手臂一探,长剑绕过他的单刀,一剑探到他的胸前,,别人见到他出手软绵绵的没有四两棉的重,那老者被他一刺之下,却是怒吼一声,鲜血狂喷,凌空飞起,手中长刀却还是紧握不放,登时凉州军众人见之,要非性命攸关不敢呼喝,早就大声喝彩起来。 齐御风一击得手,身形不停,已经向身边另外一人扑去。他见到这人上前先前指挥若定,见到刚才那老者上前进攻,却自持身份,并不上前夹攻,他当然明白擒贼擒王的道理,抓住此人,丐帮那长老受伤,群龙无,自然不攻自破。他的动作极快,身影飘忽,群胸虽然想救那人,只是有心无力。 那人手持一支长枪,冷笑一声与齐御风对刺一枪,齐御风剑不及远,只是削去了他半杆长枪,当即闪身一避,落在地上,那人一上前,便要施展枪法,一剑刺在齐御风身上。 只是变生俄顷,下一刻地功夫,齐御风竟然飞了起来,直奔他面门扑来! 众人大奇,因为见到齐御风刚才还狼狈躲避,怎么现下却突然攒了起来,居然有人有这种攻击方法,实在前所未闻。那人暗自惊凛,心道这小子变招极,武功确实不差。 他只是犹豫的功夫,齐御风已经窜过去,扑到了他的身前,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反手扣住了齐御风的脉门,却不了齐御风反手缭绕,躲避开去,接着只见齐御风一只手陡然伸出,绕过他的身体,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之上,这老者猝不及防,躲避的念头都没有,身子倒退,只想化解来力。只是这掌极为凶猛沉重,饶是他武功高强,也是无力化解,咔嚓一声响后,他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如飞的倒退。 只是倒退的时候,却是看清楚出手偷袭之人,究竟使的是何等手法。 齐御风一招“大手印”建功之后,当即上前一步,一剑削飞了他的脑袋,怒吼道:“降者不杀!” 众人眼见他如此凶悍,心中陡然寒,气息不由的一窒。 正当此时,齐御风突然觉得身后风声古怪,当即勉力回身,化掌为指,弹挑拨挪,转瞬破解了身后袭来之人的三招。 那来袭之人心中登时震惊无比,心道自己无声无息,怎么他却如同背后张了眼睛一般? 齐御风一转身,一剑分刺,,幻影无穷,那人手掌虚拍,接在无锋之处,竟然化解了威猛的三招。只是三招下来,他已被齐御风震退了三步,退一步之时,喷出一口血,退三步之时,齐御风爆喝一声,长剑电闪般穿出,刺入那人的右胸之中,带血透背而出。 那人踉踉跄跄,勉力支撑,只是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咳嗽道:“你这剑法是跟谁学的?” 齐御风怒道:“你管的着么?”说罢一剑便要点中他的咽喉。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一人大喝道:“够了!” 齐御风一回头。却剑彭莹玉上前道:“青海三雄,你等运势已尽。还不投降?” 那三名老者聚拢在一起,面向齐御风看了看,齐齐叹一口气,一名老者叫道:“罢罢罢,我等三人都斗不过一个小娃娃,传到江湖之中,还有何面目见人。” 齐御风凛然惊讶,心道这三人便是青海派的青海三雄么? 彭莹玉见到这人面色沮丧。双目炯炯,颌下胡茬铁青,此时却已经摇摇欲坠,危在旦夕,当即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抱拳道:“今日众人进袭我武威城,只要说的明白。便可放众人一条生路,余者不究。” 那老者一闭眼,随手丢下长刀,说道:“罢罢罢,今日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众人都被变化多端惊骇,一时间难以动弹,可却知道一个事实,青海三雄联手之下竟然居然也败了,而且很可能性命不保!当即不禁个个心惊肉跳。不觉之间,都停手待毙。 此时五散人已经轻飘飘落在这剩余的几十人中间。成犄角之势夹住这青海三雄,很显然,青海三雄就是受伤还是青海三雄,除了这三人之外,旁人对五散人来讲,何足为惧。 仁波切与拉康见到齐御风神威凛凛,当即心中无不惊讶,心道这少年一年之间扬名天下,端的不是幸运所致,却是有真实本领,而且他断然出手,不惜得罪江湖各大门派,这份刚毅果断,尤其也难能可贵。 齐御风回转过来,看见马背上的伽玺真,怒道:“你便是打的如此主意,想要趁我等不在城中,救出你的同伙?” 伽玺真面无颜色,登时也一言不。 齐御风冷哼一声,看向众人,当即道:“将青海三雄与丐帮这位传功长老杀了,余者押入大牢。” 一边彭莹玉摇头道:“不可,咱们日后要与丐帮当面说个明白,到时候死无对证,却如何是好?” 齐御风摇头道:“丐帮此等大能人物也能上阵攻咱们的城池,显然已经投靠了元廷,和咱们结下了梁子,又怎能轻易罢手,留他一命,也是夜长梦多。” 彭莹玉听到这话,也是点了点头,心道明教这些时日不显山露水,却是让天下群雄小窥了,居然还有这等心思,敢在明教身上动土。 当即齐御风与仁波切与拉康回到城中,略微安定下来,便前去看望段蔷奴,见她受了几处伤,所幸无碍,便也好言宽慰,这才回转了府中。 当夜众人安排酒宴,请来了白塔寺的巴融帕竹大师,众人见面,商定吐蕃入凉一事,众人商议半天,巴融帕竹大师与拉康密谈良久,终于也同意了波巴拉杰的提议,但他两人却也俱不知为何这位一百多岁的高僧,为何必须要见齐御风一面,当即也是困惑不已。 齐御风休息了六七日,五散人早与明教总坛联络,听杨逍的意见,那杨逍传下话来,说五散人行事,不予制约,乃是先代明教教主传下的号令,你等愿意怎么谈,便怎么谈,吐蕃凉州合流,对我明教有利无害,尽可做得。 周颠道:“这个杨逍,这几年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慷慨,说上一句人话。”言语之中,对明教总坛这一次的开明,也是甚为惊讶。 一边韦一笑道:“他只是不许我们攻打汉人,对蒙元却也是极为忌惮,这等迂腐之为,不要也罢。” 齐御风听了几人消息,便与众将官商议,说自己要前去拜见波巴拉杰大师。 众将官听了吐蕃居然愿意投降,都皆惊讶无比,当即连连点头。 杨渊海道:“你以一方雄主之名,远去吐蕃,只怕有变,须得多带兵马才是。” 齐御风摇头道:“眼下入冬,大伙就要对永昌用兵,还是留些兵马为好,我只一人一剑,便是打不过,也能逃得脱。” 一边田再镖也对他安危甚为担心,但齐御风质疑不肯,却也无法劝阻,当即便道:“既然如此,咱们便现在把那永昌打下来。一可立威,向吐蕃展示兵力。二能一劳永逸,灭了这个疥癣之患。” 齐御风微微一怔,问道:“眼下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杨渊海微微笑道:“永昌弹丸小城,兵少将寡,不过三五日,便可平定。” 齐御风一听打仗,不禁眉飞色舞,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一次咱们一起去,等打完了这仗,我再去见那个吐蕃和尚,和他讨价还价。” 这永昌路地处河西走廊东段,祁连山北麓,阿拉善台地南缘。南与武威相靠,南与肃南相接。西南与青海搭界,西与山丹、民乐接壤,西北阿拉善右旗毗邻,却是也是一兵家必争之地,齐御风等人占据武威之后,无论左冲右突。其第一要务,都是将这处退路拿下。 这永昌路历史悠久,文化源远流长,商周时期,为西戎牧地。春秋战国至秦,月氏族驻牧于此;汉初。属匈奴休屠王辖地。从西汉武帝起,先后置鸾鸟、番和、骊酐、显美、焉支等郡县,历经兴衰更替,凡千余年。到了元朝一代,在此地设了永昌路,乃是蒙元的聚集之所。 当即齐御风也不歇息,诸将聚合,便招来几名兵卒,详详细细将永昌城内城外的虚实讲个透彻。 齐御风属下,颇有在永昌多年久住之人,平时走街串巷,三街六市、兵马驻防,十分熟悉。虽不识文字,难得手脚轻便,这几人请来纸笔,绘成图案,送上齐御风等人观看。 齐御风听到众人说明,想了半晌,问道:“这永昌城内,驻兵不过五千,这消息准确么?” 一名兵卒上前道:“小人同里的亲眷,便在永昌驻军之外,与那些官军颇为熟悉,席间常听他们谈论军务,此言应该不假。”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道:“那这郡守兵法如何?” 一边田再镖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放下茶杯道:“那永昌的达鲁花赤是个色目人,不通汉文,素不管事。总管倒是个汉人老爷,十分精干聪慧。” 齐御风皱皱眉头,郡守能干,需得小心从事。众人各自歇去后,他辗转不能眠。夜阑人静,地虫啾啾。天依然黑沉沉的,云层很厚。这是他占据一地之后,单独从事的第一件大事。众兵将都很支持,但更让他感到沉重压力。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他警觉地回望,见是彭莹玉。 “睡不着?” “彭大师,事关重大,这许多人的性命都在咱们手上。一着错,全盘错,不能不仔细计较。”齐御风给彭莹玉让了点位置,两人坐在火炉之旁。 彭莹玉坐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齐御风观风看夜。 夜渐逝去,微微明亮。浓厚黑云压顶欲摧,远处站岗哨兵,手中长枪红缨随冷风飘动,连同身侧骏马,被晨光剪影成一个阳刚、坚强的形象。 彭莹玉站起身,拍了拍齐御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尽了力去做了,无论成败,无须后悔。”说完了,爆句粗口,“人死逑朝天,你只管去做,无须多想。” 这和他平时形象大不一样,齐御风莞尔一笑,风虽冷,心很热。 第二日,齐御风指派分令,命杜百八为前锋游骑,杨渊海守城,田再镖为主将,有条不紊,径投永昌。 元朝的地方行政规划,行省之下,为路府州县四等。永昌府,乃是永昌路治所在地,先前那兵卒所讲的达鲁花赤、总管等官员,便俱为永平路长官。 一行人走小路,远城廓。晓夜行军,碰上两三股匪军。齐御风当仁不让,当即一一歼灭,剥了衣裳,留待后用。行军闲暇,齐御风与田再镖两人反复推演,一再计算。务求做到一击而中,万无一失。 元朝此时国力不兴,在长城内外,还布有重兵,但是这西北之地,却已经鞭长莫及,当地的长官便如同土皇帝一般,作威作福,凌辱百姓,是以永昌、武威颇为近便,武威放耕牛,种子,建立房舍,纳税轻微,这大半年里,永昌的百姓已经逃入了武威不少,那永昌守军怯懦。却不敢上前追袭。 齐御风引着五千精兵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这永昌并不甚大,与武威城相差甚远,这兵荒马乱的时节,此时早已关了城门,西凉军一路潜行,半个人影也没碰着,齐御风向西望去,但见苍茫夜色中。远山如线,连绵起伏。 田再镖将军马停在十几里开外的一处荒野林中,下令不得生火做饭,人马衔枚,禁止交谈。 从林中,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永昌府高耸巍峨的城墙,灯火点点。城中居民还未曾安睡。 齐御风换过一身元兵衣衫,唤来几名相熟的军士,笑道:“现在永昌城门已关,你们陪我前去叫门,如何?” 那些军士看着齐御风轻松自如,一点都不紧张。疑问在心,没问出口,但知道他武功高强,平日也指点不少,当即道:“咱们跟从王爷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御风摇头道:“用不着赴汤蹈火。带上重弩便是。” 当即几名兵卒换上元军衣衫,打了一面元兵的旗帜,便要前往。 田再镖看着齐御风行事,胆大妄为,又吩咐道:“此番进城,须得万事小心。一切以王爷为。事成之后,引火为号,得失成败,在此一举。” 齐御风大大咧咧的笑道:“此等事,早做得顺手。你安心等好儿吧。” 送走齐御风等人,田再镖觉得这片树林不是适合的隐蔽场所。遣探马,寻找更好的地方,顺便摸清楚周围地形。永昌城外二十里有座小山,不高,林木不多。胜在山下临水,周遭没什么人迹。听了探马回报,田再镖当即带人,夜行上山。 上得山来,先选块背风地方拾掇干净,理出个遮蔽之所,让疲惫不堪的士卒安歇。接着差遣游骑,布置岗哨。最后才分出区域,给各部按扎。以及分放干粮、派人取水。 这一天风尘仆仆,众兵将戎马跋涉,都憔悴许多,当即坐在林中歇息,都安心下来,口中吃着冷食。 夜色渐深,帐篷外众军军令之下,安静无声。山下溪水细细碎碎的流动声,伴着风,田再镖看着永昌城墙方向,一言不。 他此时得五散人和齐御风等人照顾,武功一日千里,远远胜过先前十倍,而且齐御风等人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他来说,能带兵抗击鞑虏,又能学得绝世武功,可谓得偿人生所愿。 眼下西凉得平、吐蕃在望,凭借他的武功人望,只要齐御风夺得江山,就算封侯封爵也是易如反掌。 只可惜……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师傅,自己不能将他盖世无双的剑法尽数学来,当个逍遥自在的武林高手。 他想了半天,摇了摇脑袋,驱除那些不快,看着天边没有一点光亮,随着约定的时候越来越近,压力也越来越重,不由得复而担心起齐御风的安全来。 此时紧张的,不止他一个,齐御风等人临近城门,小心翼翼,一直到了一处偏僻的墙头之上,才安下心来,众人看到齐御风沉默寡言,冷静异常,不由得心中很是羡慕。 齐御风知道不能把自己的不安显露出来。名义上,他目前是凉州的最高长官。他的不安,只会动摇军心。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轻松自在,不时的打趣一番。 近处看,永昌城墙显然最近才增高增厚,扩建了一番,新鲜的土质同老城墙截然不同,分成两种颜色。城外有河,绕城而过,不深,人工加得很宽。城楼上,一面大旗高挂垂落,风里缓缓卷动。满座城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伏在城外两三里,齐御风那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城门。 寒气薄人,几个火把在城墙上时隐时现,经过了西门,渐渐走远。是巡夜的守卒。 他带了几十个兵卒,一声不出地和坐骑一起半蹲地上,偶有马匹轻声地喷气,立刻被其主人轻声安抚。 月上正中,子时。 齐御风身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松开,又握紧。一边士卒就在他的身边,没说话,帮他挡风。 子时过了一刻,城门黑黝黝的,依然无声。 他抬头看了看密集天空的乌云,点点头,轻声道:“是时候了,放箭。” 他猛然向前一跃,如一只大鸟一般飞跃起二丈多高,身后神箭手搭弓射箭,一箭刺入城墙缝隙之中,齐御风一手攀援在箭上,奋力一跃,又登高了一丈有余。 那强弩所射出的弓箭接连而上,都密密排在齐御风头上,齐御风借力不断攀援,不一刻,便登上了墙头。 他纵身一跃,踏在了城墙之上,猛然觉察身后一人轻微的脚步之声,当即敛入阴影之中,不动声色。 那一名士卒,手里提着火把,晃晃悠悠的从面前而过,口中似乎正在喃喃咒骂着什么,齐御风抬手一劈,一招绵掌使出,无声无息,便已经将他击毙。 继而齐御风抬腿一踢,将他踢入了角落之中,手中一握,抬起火把,戴上了那人的帽子,便沿着城墙上的路途,模仿着那人走路的姿态,接着向前走去。 这永昌共有两道城门,都有大批兵卒把守,易守难攻,各处都有瞭望塔遥相呼应,若非如此,定然势必被人看破了行藏。 他抬步走到城门之上,看城墙上众人,都哆嗦着身子,围在城楼之中烤火,个别人手中握着兵刃,躲在角落中睡得正香。 齐御风走到人群之中,那群人丝毫不以为意,哈欠一声,也不理人,齐御风深吸一口气,闭眼稍微敛定了心神,陡然出手,一道光华闪过,瞬息点中了十七人的咽喉,那十七人无声无息,便是连哼一声都没,便就此死去。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迈步从另外一侧步入,叫道:“咦,你是……?快……” 齐御风未等他说完,一剑刺去,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他眼见露出了行藏,当即毫无顾忌,大踏步冲入另外一个城楼当中,将众人杀死,接着放开绞盘,缓缓打开了一道城门。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六十三章 纳善广待察忠谏 那其余城上的元兵见到城门吱呀呀打开,不禁大惊道:“敌袭,敌袭!”只听得众人敲锣打鼓,如山呼海啸一般,齐御风顾不得城门完全打开,见弓箭射来,便抱头而走,飞快步入另外一道防线,同样放开绞盘,打开了另外一道城门。 田再镖耳听似乎有呼喝之声,从城门处传来,却也听不真切,当即凝神再听,只听得呼喇喇一声巨响,几百人一起大叫。间随些临死惨叫之声,那城门,咣然而开。城门内,先是一点,接着一片火把。亮堂堂,一条大道展出永昌城内。 他见到这般景象,不禁扬眉一跃而起,上马,举枪,回,高喝:“夺了城,大庆三天。酒肉钱财,人人有份。” 数里之地,须臾即到。 按事先部署,齐御风所领三五十人,冲在最前;接应城门内鏖战的齐御风,牢牢把住城门不失。 田再镖引领五千骑兵,呼啸大喝,同齐御风一错而过,斩瓜切菜也似,撞开阻挡元军,杀入城中。 而杜百八,领百人队,绕行城周。军令:有大队元军溃散,轻轻放过;富户大家出逃的,一概拦下。 寂静城市,随着凉州军马入城,登时惊惶起来。睡梦中惊醒的居民,第一时间猜到生了什么事情。烟尘滚滚,鸡飞狗叫;小儿啼哭,大人恐惧。纷纷扰扰,灯火亮了又灭。小户人家紧锁房门,胆大的探头观望。殷实富户。狼狈跳起,驱奴赶婢。收拾细软,掩藏金银;机灵的赶制顺民之旗。 城门口,田再镖一部人马接住了齐御风。他属下大队人马,兵分三路,一路齐御风指挥,直扑本城驻军大营;一路田再镖带队,前往路府官衙,并在本地奸细引领下捕拿在家的大小官吏;一路杜百八领军。剿灭另一座城门守军,攻占粮仓、库房等地。 永昌两个城门,一个东城、一个西城。 大营在两城门之间,被城中骚乱惊动。两队步兵,刚出营门。齐御风冲锋到来,长枪所指,过处元军无不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 三两下冲垮这两队元军,留一队人斩杀。剩下的,冲入营中。对手促不及备,骑兵没上马,步卒很多没武器。 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五千元军。死了一千多人,余下的尽数投降。齐御风留下一名部将,连同他本部,给了他一千人马,负责看守俘虏。 这才杜百八所部回报:东、西两城门相继来报:城门尽落我手。守门的鞑子,一个也没逃掉。 接下来当急之务。乃是安抚城中,镇静百姓。齐御风选派几个将领,各带一个十人队,来回驰奔,大声宣读凉州城内五散人预先起草的安民告示。城中渐渐安静,偶传来几声兵器相击、惨叫、求降讨饶的声音,是巡逻的士兵碰上了漏网之寇或趁机作乱的奸民。 值得庆幸的是,这永昌城并不甚大,齐御风兵马严谨,又都是集体行动,没生扰民之事。 月往东沉,坐上官衙大堂,齐御风回想攻城种种,不敢相信如此顺利。又不由后怕,夹杂喜悦、放松、攻城该做些什么的寻思,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 火把排排点起,灯火通明。堂上诸将,堂下兵卒,硝烟满面,个个喜笑颜开,纵声欢乐。望向齐御风的眼中,不由都带了尊敬,没人再因他的年龄而有甚么小看。 一阵喧哗,由远而近。 田再镖抓住了绝大部分路府官员,跑了两三个末流小吏,料是混入了民家,待天明细细搜索就是。当先第一个,官职最高的永昌路达鲁花赤,垂头丧气,穿件小衣,冷风吹来,浑身哆哆嗦嗦。 田再镖命这二三十元官,排队站好。瞧见堂上齐御风甲犹带血,两边将士刀光剑影,森然一团杀气,胆小的腿一软,跪倒一大片。 “齐师兄,狗官们如何处置?”这齐御风大人他不愿称,武威王也不许人叫,名字他不能称,所以,田再镖折中选择,便以江湖人士为名,直呼他为师兄。 这达鲁花赤虽是回回,留了个蒙古人的式。头顶剃光,露一片明晃晃头皮;两条小辫,蔫不拉唧垂在耳后。齐御风厌恶地挥挥手:“拉下去,砍了。脑袋留着,悬杆示众。” 达鲁花赤不通汉语,从齐御风表情、动作猜出意思,鼻涕横流、瘫成一团,嘴里喊着些听不懂的蒙古语。几个兵卒拖着他下堂去了。 其他官员,除两三人,无不两股战栗,跪不稳当。又呼啦啦,趴伏一大片,哀声求饶。齐御风上下打量昂然站立的两三人,站起身,拱手道:“请教,哪位是本地总管?” 他听田再镖夸奖永昌路总管素来有大才,料其必是个有能耐的人,此时西凉莫说人才,就是人都缺得很,此人想来也可任用一二。 果然他一问之下,其中一个人哼了哼,道:“本官便是。” 齐御风命人搬来椅子,请他并另两个站立不跪的人坐下。这三人没一个搭理他。左边一个面白长须,儒士打扮,呼喝:“要杀要剐,快些说来。搞这些劳什子干甚么。” “大胆,跪下!”一侧兵卒大呼。 这人骂道:“我膝如铁,岂肯跪贼!” 踞坐一边的杜百八勃然大怒,跳将过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左右开弓。止两个耳光,那人鼻血横流,经受不起,跌倒地上,嘴都肿了,呜呜囔囔,口中兀自咒骂不止。 齐御风眼见这般情况,便挥挥手,也不问他官职:“给他个痛快。” 这人被拖出去,很快。没了声息。 那总管右边的人,脸色变得刷白。偷眼看齐御风,又看一眼总管。齐御风看在眼里,却不理会,只温声对总管道:“听说总管也是汉人出身,不知贵姓?” 那总管喟然叹息:“虽有好名,落入你等贼子耳中,不免受污。” 齐御风不愠不怒,制止杜百八等人的怒喝恐吓。道:“你我本皆汉人,平定西凉,再下永昌,乃是理所当然。你饱读圣人文章,华夷之辨的道理,想必十分清楚。何不就此弃暗投明,拥我正统。也不枉你一场圣人门生,做个名教信徒。” 那总管嗤笑道:“乳臭小儿,也谈华夷。可笑。你可知,用中国法,治中国事,便是华。” 他放缓声音。“大元立国宋、金未亡之先,非承宋、金而有国。若论正统,大元自成正统。” 他反过来劝齐御风,“你年纪尚轻,一时走错。趁早回头,犹未晚也。只要肯归顺。我上奏朝廷,定能赦你无罪。” 他顿了一顿,又道:“想必你也知闻,江南张士诚千里之地、百万之众,犹知天命所在,一朝降我大元。今上宽容,非不以罪,反以太尉之官任之。我听你说话,颇知诗书,何不效而从之?我朝用人之际,文武之才,必堪大用。” 齐御风听了,默然无语。 这总管说的华夷之辨、正统论,有元一代,极是流行。他们认为,种族、国家这些概念,远远比不上文化上的认同。只要蒙元肯以中国之法治国,他们就拥护这个政权。他们认为,华夷的文化实际是相通的,华可退化成夷,夷可进化成华。 究竟是包容,还是可恨。 齐御风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认为不能用近世中国才形成的成熟的民族、国家观,来要求这些古人。但不管是包容、还是可恨,在面对同胞蹂躏蒙元铁骑之下,非但不起而逐之,反投身以荣。这,就该死。 齐御风不想再和这总管这类人讲话,第三次挥了挥手:“拉下去,留个全尸。剥光了,挂上城楼,写‘非我族类’四字在身上。以儆效尤。” 这总管右边的人,终于站立不住,软倒地上。 齐御风只当没看见,一一点出官吏中留蒙古式、穿蒙古服装的人,无论蒙汉,一律拖出去就地处死。完了,也不再审问其他官员,统统交给刚回城的田再镖处理。 田再镖不走,问道:“听说俘虏鞑子三千多人,你有何打算?” “收缴兵器,圈禁营中。找人专门看守。” 田再镖却不同意齐御风的方案,他沉声说道:““夜色慌乱,鞑子不知我底细。待到明日,城内城外俱知我军人少,一旦猾民里外勾通,全城哗乱,杜百八那几百人,岂能看住三千人?咱们这若生叛乱,立刻就有倾覆之危!” 齐御风沉吟道:“我是想等天明之后,选其愿降者补入军中。” “如果有一千人愿降呢?如果三千人都愿降呢?选择其中一部分纳降,那么纳者和不纳者都会生疑。”田再镖摇了摇头,道,“如果皆纳其降,客强主弱,变生肘腋。” 齐御风明白了田再镖的意图,他得承认,田再镖考虑得很周到,说的不错。但是他一声令下,三千人头落地。他实在犹豫不决。 但如果不杀,还真是养虎为患。孰轻孰重?罢了,满堂将士注目之中,齐御风想了半天,艰难做出抉择:“田兄弟,你在辛苦一趟,即刻派人回传武威,叫五位散人回报明教总坛,派天地风雷四门接掌此城。” 田再镖摇了摇头道:“我向冷大师却也未必愿意天地风雷占这份便宜,而且明教防护着吐蕃,此时言和未定,明教贸然撤军,也是大忌。” 齐御风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永昌有些鸡肋起来,便道:“那就请黑风寨史寨主前来帮忙,咱们军马合起来,足有两万有余,足以稀释永昌降军,与他说好了,他帮咱们守城,咱们与他平分永昌,一人一半。” 田再镖听到此话,当即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回去,请彭莹玉大师代为说合。” 当即众人忙忙碌碌,又各自忙乱起来。 想彻底占领一座城池。有很多工作要做。 好在齐御风并不打算在永昌待太长时间,他做完之后。自有其他人接手,眼下只不过理顺了军民关系,等待阿盖等人到来便可。 第一个目标,筹粮草军械,当天晚上就完成了。杜百八顺利攻占了粮仓、军械库、库房等地。齐御风派了几队老兄弟,接替驻防。从投降的官吏中,找到管理这些地方的官吏,用了半夜时间。盘点清楚。 带上缴获的,军械足供万人使用,除了刀枪盾弩,火铳三百具,大炮两门,另有毒箭、火箭、铁蒺藜、毒药烟球、霹雳火球及防城器械无数。此外,还得到军马八百匹。 粮仓中粮粟十万。库房里金银、钱币无数。 除此之外,杜百八又带队,搜捕城中富户,拷掠而得的粮食、金银,甚至比粮仓、库房里缴获的还多。 齐御风忙了一宿,次日一早。亲自带队,杜百八早占据了城中最豪富人家的庭园,请他入住。众军簇拥,耀武扬威,长驱入城。 众百姓看到人马进城。他们俱跪拜道上,头不敢抬。大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齐御风很想告诉他们,他不是将军,而是武威王。遗憾地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装束,他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 安置妥当,齐御风马不停蹄,赶回官衙。 亲兵来报,诸将等候多时。忙碌一夜,大家虽没休息,精神很好。他们要商量第二件大事,招兵。 永昌一下,其他下辖州县,还没得到消息,齐御风派了旗下兵将,前去劝降。若有不降者,也不用理会。反正那些州县小而人少,何况永昌的收获已经够大了。 当即众兵将行走大街之上,由原来的永昌本地人领头,摊开条件,大举宣传,大肆招募街头游荡的无家可归的乞丐和试图投机的游侠无赖。 第三件事,下求才令。这是齐御风提出的,凉州兵多不识字,读过书的凤毛麟角。无论是从军队后勤等管理,还是出谋划策,求才令都是必要的,总不能事事都由五散人打理。 当即齐御风起草文本,结尾引用曹操求才令的语句:“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他不指望立刻有人来投,这是不切实际的。但他需要做出这么一个姿态,让永昌百姓知道,他并非只知杀戮之徒,以此安民;也让看过求才令的人,对他有一种尊文重儒的印象,来造舆论。 第四件事,赏赐将士。 此一战,重伤、战死三十几人。伤者延医治疗,死者隆重掩埋。生者,每人赏银五十两,由田再镖亲自到每一个人的手中,要让这些士兵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赏赐。 齐御风做完这些事,暗自叹了口气,他现,自己的心肠越来越硬了。这能怪谁呢?世道如此,人命如蚁,自己若不张牙舞爪,便难免为人所噬。 四事毕,轮派守城、巡逻之人,又远散游骑;点拣辎重、财货,及早做好撤退准备。这时,堂外亲兵来报,有人自荐,来投求才令。 齐御风大为诧异,才贴榜半日,没指望的事儿,竟真有人来投。急忙请入。 待那人进得堂中,齐御风一见,却见此人虎背熊腰,年方四旬开外,虽然做儒生打扮,却怎么看都是像是一名武将一般。 那人看见齐御风,也凛然不跪,只是微笑看着他,像是对他大感兴致一般。 那引领他来的士兵说道:“王爷,这厮不知从何处听闻了大人召才纳贤的将令,叫闹不休,折腾半日。没奈何,只好带来。”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略有些失望,心道这等人不过投机而来,这种人见利忘义,却并非能有什么真实本领罢。 当即他强打精深,只当千金买马骨,收买人心,起身欢迎道:”先生文质彬彬,一看就知道是腹中有锦绣文章之人,今日来投,使我如虎添翼。还没请教,上下尊讳?” 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你就是齐御风?” 齐御风微微一怔,点头道:“不错。小子便是。” 那人点了点头道:“在下姓施,名彦端。乃是伪元的进士出身,本人博古通今,才气横溢,举凡群经诸子,词章诗歌,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等,一切技术无不精通,你若想夺取天下。封我当个平章政事罢。” 其时元朝朝政之中,平章政事一职位甚为显赫,但凡一国之中,王为最大,平章政事便与一国丞相相当,原来段功便是梁王府上的平章政事之职,而元末众多名将。譬如李思齐,张思道等人,莫不以平章政事职位为遮掩,行一地诸侯之事。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人好大的口气,把自己当成了姜子牙、诸葛亮了么? 他虽然知道自来有才德之人。多有一丝狂放之气,却未曾料得此人居然如此狂妄,你当你虎躯一震,我这边就纳头便拜么? 当即他淡淡道:“不知先生先前官居何职,做过多大的官?” 那人也不等齐御风开口。便拣了个椅子自顾自坐下,点头道:“马马虎虎。当过钱塘县的县尹,后来因为替穷人辩冤纠枉遭县官的训诉,遂辞官回家;也在张士城府上当过军中幕僚,做的也不怎么利落,我就自己走啦。”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怔,心说那个县尹倒是不显眼的官职,可是张士诚的幕僚,这等人怎么却又到了西北这苦寒的地方来? 当即他拱手问道:“那先生怎么云游天下,却到了此处?” 施彦端呵呵笑道:“我听说西北出了位少年英雄,这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谁知道便是连府衙大门都进不去,又有五散人这等大才坐镇,显不出我的能耐,于是就到了这永昌等候,果然今日西凉军破城而入,贴下了招贤榜文,我这不就来了。” 齐御风听说众人,居然是主动为了自己而来,当即心中惊讶,心说进袭永昌一事,我等已经准备了三个月,但是做事机密,他却又缘何得知,莫非他依据这西北形势,就断定了我必攻永昌,这等人杰,却也算得上神机妙算了。 当即他心念至此,不禁恭恭敬敬道:“不知先生现在以何为职?” 施彦端摇头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居大不易也,我浪迹江湖,眼下替人医病解难,你看我这随身家伙,却都带着呢。” 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他随身背着一个药箱,另外一杆小旗,就算不展开,他看了一眼,也知道,那其中必定是一个大大的“相”字,下面写着:铁口神算,文王神课。 这一身装扮,乃是街头算命瞎子的的标准配置,想不到他居然被这一个算命先生兜着忽悠了半天。 齐御风登时苦笑不得,心道这人难道是想,只凭三寸不烂之舌,骗上一官半职么,他知道这等诳骗之徒,说话素来信口雌黄,而且留有余地,都是靠察言观色,捕捉问卦人的脸色行事,怎么这人却**的,直来直往呢? 一般街头算命之人,都将自己打扮的仙风道骨,这人却膀大腰圆,足足有七尺多高,而且目光神蕴内敛,看上去定然会些武艺。 难道是他见我年幼无知,便是连好话都不准备说上几句,连骗都懒得用心么? 当即他心中好笑,却不动声色道:“先生以为我西凉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先生何以教我?” 他不想过多废话,直奔主题。 这个问题问得太广泛。云山雾罩,一个何以教我,换作别人大约就会瞠目结舌,不知所答。 那人却有备而来,不慌不忙,说道:“小人愚钝。斗胆猜测大人忧虑之事。一则抚民,二则筹粮,三则招兵。” “猜中这三个事情,也算是有用之才。”齐御风心中暗道,颔听他继续说。 “我认为筹粮一事,殊不为患,永昌虽然闭塞,但眼下武威富庶,库内存粮,足够大人使用。只是这抚民,大人在武威所做虽然足够好,却也未能尽善人意。”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这武威当时平定,乃是五散人与阿盖等人所为,此时政通人和,无为而治,又有什么不好? 当即他困意消除,问道:“怎么不好?” 那施彦端呵呵笑道:“大人。这黄老之学,在平复天下之际。固然甚好,只是眼下兵荒马乱,如此作为,却何日能兴兵南下,一统中原?” 齐御风摇头道:“我无意南下,只想赶走鞑子江山。” 施彦端面色一怔,随后点点头道:“既然大人有此等志向,更加值得我一拜!”说罢起身。对着齐御风一躬。 齐御风见到这人四十多岁,却对自己大礼参拜,当即摇头道:“你不必这样,且说说何为抚民之道。” 施彦端道:“如今百姓无知,不知何为忠奸,那总管是个汉人,平日搜刮民利甚狠。只是得几个人吹捧,就摇身一变,变成了绝代清官,你将此人杀了,百姓平日虽然受他苦楚,眼下却是又恨上了凉军。”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惊,点点头道:“不错!”当即他传令下去道:“叫人把城头上那个总管的尸体放下,通传百姓,暴尸是因他忘了汉人根本,以作惩罚。惩罚已够。现在我要为永昌路百姓感谢他平时体念,厚葬之。” 接着他回头道:““这样够不够?” 听完齐御风安排。施彦端暗暗佩服。瞬息间能想到理由,把暴尸和厚葬毫不牵强地联系一起;起到了以儆效尤的作用,还给人爱惜百姓的印象。非有急智不可。 一炮打响,他心中大定:“大人聪智,远胜小人。这么安排,十分妥当。抚民是足够了,至于招兵,还稍嫌不足。” “先生请说。”齐御风聚精会神。 “永昌内外土著,多为有田之家。伪元在城北数十里设有屯田。虽战乱之际,全路四五万人,不曾受到过饥饿、兵乱的威胁。大人招兵,自然一个人都不肯来。”施彦端口才便利,分析透彻,齐御风醍醐灌顶,立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永昌流民几何?”他问。 “目前全路五万多百姓,蒙元、色目之人三万,还有两万百姓,俱是汉人,不过这等人都是流民,吃穿用度还得大人费心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摇头道:“吃饭穿衣,不成问题,再过几年,等我创出了珍妮纺织机,何愁天下人无衣可穿!而且城外野羊野马,尽可暂且度日,眼下我武威城中就有几千头牦牛,咱们种地屯田,只要富户盘剥的少些,老百姓就都能吃上肉啦。” 那人微微一怔,随后想到齐御风武功盖世,将这许多牦牛聚集在一起,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即点头道:“只要有衣有食,老百姓自然跟着你干。不过要想让他们真心归附,却还要施点小计谋才是。” 齐御风问道:“什么计谋?” 施彦端笑道:“当年明教举事,俱是依靠宗教起家,怎么现在却忘记了?眼下兵荒马乱,人人自危,只要传播教义,自然流通百郡,到时候不等大人到达,天下百姓便早已将你视为救世共主,光明所在,义军一到,自然马到功成,眼下永昌佛道不兴,正是立教的好时机。”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眼下明教五散人都不怎么传教了,还要使这等法子?用宗教占领一地,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却也极为容易反噬,伤及自身,当即他沉吟片刻道:“此时得我与五散人商议一番,再做决定。”那五散人俱是传教的大才,蛊惑人心之能,天下无双无对,如果他们同意立下明教香火,正是时机。 施彦端道:“明教威名,早已传遍天下,可是我听说大人并非明教中人,却是佛门的护法,这教义之中,可不能任凭明教占了先。” 齐御风摇头道:“咱们这西凉都是明教打下来的,怎们却不能用明教的名头了?” 施彦端道:“‘明尊出世,天下太平。’这句话喊了足足有十几年了,天下百姓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可是眼看着明教军队一个个尽数抛弃总坛,自立门户,那却是什么缘故?” 齐御风惊讶道:“那是什么道理?”他想着近年五散人也不怎么传播教义,只是加强军备,练兵沥马,想来定然也跟这有关。 施彦端道:“没人信拉,明教受元廷诋毁甚深,先前又与六大派交恶,人人都以为是魔教,这等名头,虽然知者都知道明教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是在愚民看来,却是非得远远避开才是。” 齐御风寻思着,明教虽然后来与六大派和解,可是在许多痛恨明教之人心中,却还是一个行事诡秘的邪教,而且他们长期受到朝廷压抑,江湖中人对其知之甚少,行事不免乖张,气氛不免神秘,与一般江湖格格不入,甚至多造杀孽、多有得罪,故被视之为“魔”;再加上朝廷和有些坏人从中挑唆、破坏;再加上教内高手如云,惹得江湖中人心中嫉妒(如峨眉灭绝师太便有此嫌疑)等等;他们的名声便完全被江湖中人传坏了。 眼下虽然人们逐渐开始认识到明教的真面目,但经年累月的诋毁之下,愚钝百姓,却实在不知道明教众人怜悯天下的苦衷,和大仁大勇的胸襟。 当即他不禁问道:“那怎么办?另起一门?” 施彦端笑道:“那却也不必,只是让明教中人,换个名头传教便罢,昔日白莲教、弥勒宗起事,不就是如此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也不禁点点头,心道:“说起来彭莹玉和周颠还是这两教的祖宗,眼下让他们另外起一门宗教,却不知行是不行。” 他想到传教的威力,不禁一阵不寒而栗,就在那科学昌明的后世,那民间困苦之地,遍地都是宗教聚会,宣讲,访谈,散传单,几乎政府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由宗教所控制,政府也只能畏畏尾,闭目装作看不见罢了,正所谓宣传重地,你不去占领,便自然有人去占领。 这时候百姓流离失所,心念都有所祈求,若是传播明教教义,以兴大业,正是时机。 不过这名头换成什么,却又值得他思索一番。 那施彦端笑道:“昔日彭莹玉以白莲教行事,咱们如今就叫金莲教如何?”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六十四章 落魄风尘再启 “金莲教?”齐御风只觉得这名字似乎甚为熟识,好像在那里听到过一般,当即不由得一愣,随后他点点头,心道这人说的头头是道,看似也有些道理,就不知道实际如何,当即他思索片刻道:“施先生,如今永昌城内,殊不安定,你先将此地的衙门管起来如何?” 施彦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也不拱手行礼,只是那么大模大样的坐着。 齐御风想了片刻,又道:“如今这城内人心慌慌,如何才能安定下来?先生可能教我?” 施彦端略微低头思索片刻,抬头道:“大人是要听套话还是真话?” 齐御风登时一愣,说道:“自然是真话了,套话有什么用。” 施彦端笑道:“套话自然有套话的好处,若大人想听套话,我就说大人广布仁政,多行仁义之举,开仓放粮,惩治奸逆,自然政通人和,百事兴旺。” 齐御风点头道:“这不是挺好么?真话是什么意思?” 施彦端笑道:“可是大人不觉得那些事情,都过于虚幻了一些么?如今永昌若想求的太平,我有一计,包一日可成。” 齐御风微微一怔,看见这七尺多高,一脸凶相,络腮胡子的大汉,装作高深之状,谈什么计谋,猛然想起《三国演义》里面那个没头脑吕布,动不动就哈哈大笑道:“吾有一计……” 但除了辕门射戟一次,几乎都是不怎么靠谱的计策,最后还把小命搭了进去。 当即他强忍着笑意问道:“施公有何计谋。但凭说来。” 施彦端当即附耳上前一说,齐御风听罢。登时眼前大亮,接连点头。抚掌笑道道:“如此甚好,甚好,一会儿我就招来部将,命你为此地代总管,咱们一起共商大义。” 施彦端听到这里,才俯身拜倒道:“多谢大人!” 齐御风看见此人磊落之余倒也有些小狡诈,颇有些不见兔子不撒鹰之举,当即哈哈大笑。 那施彦端俯身之后,再度起身。猛然肚子咕噜噜一声作响,齐御风一听,登时道:“哎呦,你肚子饿了,这样,你暂且到后房用饭,我还得出门去巡视一圈。” 说罢齐御风招呼来亲兵,就要领着施彦端赶去后房。 施彦端脸色一红,摇头道:“大人自忙自的。可否暂借小人一些银钱,小人出去自行方便一顿,也好借此时机,探查民情。”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心说这一干武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却是不容易打探到什么消息,他一个算命先生打扮。出去正好听听今天的民风如何。 当即他赐下黄金十两,教施彦端出门。等待晚间回来,与众人回合。那施彦端谢过之后,径直出门而去。 齐御风笑了一笑,心中微微觉得好笑,心说此人径直来投,莫说换过一身衣裳,就连算命卖药的的家伙都带在身上,先前所说千里来投,恐怕只是他一面之词,只是此人思路清晰,却也是个人才,留在身边,总比埋没了为好。 当即他抬头看着一人,说道:“出去打探一下这位施公,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本是他从黑风寨带起来的家将,这一年多历经战阵,功夫颇为精深,当即他领命而出,寻了几个永昌当地之人,一同出门,分为两路,一路跟踪施彦端而去,一路却径直去施彦端平日所住的客栈去打探这位的底细。 齐御风又在房中接见了几人,有些是本地富户,前来投诚,有些是前朝官员,或者本地不致士的秀才举人,齐御风见到这些秀才举人一个个都比施彦端穿着打扮,得体得多,不禁心道,这人是进士出身,就算不为官员,也理当荣华富贵,怎么他却如此落魄打扮? 当即他将这些安抚下来,各自许下承诺,保证各家安居乐业,不滋扰民众,另外封官许愿,不一而足。 那永昌距离武威不过几百里路程,近年众人也曾听说过武威轻徭薄赋,大肆发明,这武威王原本是个武人,平日颇为嘻嘻哈哈,同兵卒打成一片,当即也放下心来,各自退去。 到得傍晚十分,那打探的兵卒回来汇报,说这施彦端出门之后,径自挨家挨户的还账去了,原来这施彦端来到永昌不过二个多月,却欠下了不少的银钱,他算命治病,颇有些神异,但长得凶恶,不似一般算命先生那般仙风道骨,所以找他算卦的人却不是很多,而且他虽然口齿伶俐,但是性子疏懒,有时候就贪杯好吃,算卦太多,就说自己今日泄漏天机太过,甘愿把信众让给别的算命先生,所以人缘颇好。 他这人每日高卧不起,只有揭不开锅的时候才出来摆摊,近些日子名气传了出去,生意红火,周围的几个算命先生只能干看着他把大把的票子挣到手里,虽然眼红,却也无可奈何。 不料他又赌性发作,一连赔了不少钱财,只到了昨天日欠下客栈的银钱太多,连铺盖卷都让人扔了出来,才愤然道:“我今日给自己算了一课,不出三日,当有大富贵降临,你等到时候后悔莫及!”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惊讶,心说此人说有富贵,自己便给了他一场富贵,这事可当真有些蹊跷。 那兵卒含笑又道:“他还说永昌有圣人降临,叫各家各户都做好准备,迎接圣灵下凡,到时候谁要是诋毁圣人,他就要揪下那人的脑袋!” 齐御风叹息一声道:“如今他既然主掌永昌,揪人脑袋,确实做得了。” 正当此时,另外一名监视的兵卒也跑了回来道:“不好拉,新任的总管老爷。和人打起来了。” 齐御风听得有趣,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兵卒自己上前斟了一杯茶水。坐在椅子上说道:“方才在茶馆里面,几个当地的财主在喝茶。言语之中说是咱们王爷对它们颇为重视,甚为得意。然后这时候一个女子上楼卖唱,那几个财主得意之下,就将她调戏了一番。” “咱们这位总管,那可真是个暴脾气上前一步,就提起那个家伙,摔死狗似的将他摔在地上,那些财主那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当即便吓的连连磕头求饶。那施总管才饶过了他,让他灰溜溜的走了。”这兵卒一边说,手里一边比划,不自觉的就站在了凳子之上。 “谁知道等施总管一下楼,却见那家伙纠结一帮打手,就站在门口,也不让路,施总管见此情景,只是微微冷笑。坦然自若,迈步出门,那些搭手见他赤手空拳,便一哄而上。其中一个黑脸的。手里持这一根铁棒,就向他头顶上劈来。” “咱们总管侧身摆头,使了招……哎呦。这招咱们大人教过的,叫什么名字了的?”他说的津津有味。但却突然卡了磕,不由自主的朝齐御风望去。 齐御风点点头。笑道:“这是‘顺风扯旗’,乃是少林派的功夫。” 那兵卒嘿嘿一笑,点头继续比划道:“不错,就是这招顺风扯旗,让过了棒锋,双手就抓住了铁棒,同时飞起右脚,正好踢在大汉的小腹上,那家伙便滚出一丈多远。施总管舞起夺来的铁棒,一阵旋风般的横扫,把那帮家伙打的四处逃窜。” “接着他一招‘乌龙摆尾’,嘿,只听得‘咔嚓’一声,一颗大杨树应声而断,直把咱们杜将军都惊了过来,与他结交,顺便把那些家伙,全都关了起来。此时他与杜百八将军,正一同往这边走呢,我顺着小道,先回来回报王爷。” 他固然说的眉飞色舞,底下众兵将也是听得有趣,在他们眼中,这总管都是弱不经风的文职,譬如汉代的张良、三国的诸葛亮一般,这位怎么跟个武将似的,说打就打,毫不含糊。 一边一位兵卒道:“其实哪又有什么稀奇,咱们武威城里的五位神仙,不是一样上马安邦,下马安民,普天下的文臣武将之中,又有几个比得过的。” 另外一个兵卒道:“不错不错,就是咱们大人,一样不是做得了一方诸侯,也当得起天下第一剑客么?” 齐御风苦笑道:“天下第一,你当明教教主与武当派张真人算是什么,平日这些话可别瞎说出去,给我招灾惹祸,另外……” 他斜睨了旁边那说书的兵卒一眼,道:“你这说一句站高一层,是不是得给你搭个梯子,让你上房梁啦,赶紧下来吧。” 那兵卒眼见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已经站到了桌子之上,此时登时大窘,忙灰溜溜的爬了下来。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心说这人倒也有趣,只是执掌一方,却不知道他一个说书先生,有没有那份能耐。 当即众亲兵纷纷议论起这位新任总管,都觉得颇为有趣,一边一位老实持重的兵卒却迟疑道:“其实王爷,咱们这位大爷,可能也没想着投军,听说他昨日还住在一个寡妇家里,准备成家立业呢,今日一早,他是看见兵荒马乱,没人打理他的挂摊,饿了一上午没吃早饭,才径直跑过来的游说您的。” 齐御风摇头笑笑,说道:“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若能将永昌打理好了,咱们管他什么动机,唯才是举,你们干的好了,也一样升官发财。” 正当此时,突然听见门口一声粗豪的声音叫道:“嘿,今日能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可当真是痛快,耐庵兄,一会儿咱们可要多喝几杯。” 那边也有人道:“教训几个腌臜泼皮,殊不足道,百八兄弟,你再将你们盘蛇寨的故事,给我讲上一讲。” 杜百八道:“如今元廷无道,官逼民反,咱们杀人放火,行抢元廷的钱财勉强度日,都是我辈应尽之时,那又有什么讲头,咱们王爷一口神剑,压服了大元国师、那才是大侠客所为。” 两人亲亲热热。一同步入堂中,齐御风却目瞪口呆。问道:“老杜,你刚才叫他什么?” 杜百八奇怪道:“耐庵兄啊。这位施耐庵兄,乃是方才我在街头所见,嘿嘿,这脾气甚和我的口味……” 啊……噗…… 齐御风猛然一口气喘不匀,吐了出去。 “你就是施耐庵,不是叫施彦端?”他转头朝着这位虎背熊腰的大汉看去。 施彦端微微笑道:“在下原名施彦端,名子安,安即能忍自安,有忍耐的意思。所以又起别字,唤作‘耐庵‘。”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一拍大腿道:“唉,你不早说,来来,大碗酒大碗肉伺候,今后这位施先生,便是永昌的大当家!” 他原以为施耐庵应该是长的跟吴用一般,弱不经风。谁想却如同鲁智深一样,胖大体宽,文武双全,今番碰到了这等知名的古人。当即便客气了许多。 当即他招来田再镖等人,又将施耐庵介绍一番,众人觥筹交错。见齐御风找来个威风凛凛的大汉做总管,也觉得甚合口味。总觉得比那文绉绉,满嘴忠义道德歪理的人能强上数倍。 一席过半。齐御风问道:“先生先前在张士诚那里做客,怎么却又离开了?” 施耐庵摇头道:“张公此人虽然对自己人颇为仁厚,在苏州人望颇高,但他定都苏州之后,却也独断专行,亲信佞臣,疏远忠良,其弟张士信性荒淫,务酒色、大造宫殿,广征美女,每日“朝坐白玉堂,夜宿黄金屋”,东吴朝中政务全由黄敬夫、蔡彦文和叶德新这三人全权处置,这三人作诗文,接对子倒也拿手,只不过治国之才,那是一点没有,只知道舞文弄墨,空谈国事。就连国内战乱之时,也免不了每日大排宴席,饮美酒,食佳肴,如此三吴之国,灭亡之日可期,却又有什么留恋。” 齐御风点点头道:“今番朱元璋已经定下灭周檄文,你看得打多久?” 施耐庵叹一口气道:“张氏骄横,暴殄奢侈,此天亡之时也,其所任骄将如李伯升、吕珍之徒,皆龌龊不足数,惟拥兵将为富贵之娱耳。居中用事者,迂阔书生,不知大计。我看不过一年半载,三吴便可计日而定。”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惊悚,他听五散人所说,这东吴张士诚、西吴朱元璋,都是几十万大军,怎么也得打上个三年五载的才行,没想到这昔日西吴之人,却说张士诚撑不过一年,也不知道这两伙人谁说的正确。 正当他沉吟之时,施耐庵却笑道:“如今天下日渐明朗,东南由吴王朱元璋盘踞,西南有我主威德覆盖,北方一地,苟延残喘而已,天下双雄夺鼎之日可期。” 齐御风心中略有些苦恼,心道怎么这就要跟朱元璋干上了?如今天下各路豪雄越打越少,什么方国珍啊,明玉珍,都走上了下坡路,难道真的要攻打朱元璋,自己在古代当个皇帝? 只怕如果真的打败了朱元璋,夺取了这天下,他就算不想当,可能都不成了。 他沉思半晌,摇头道:“我等都是汉人,怎么能窝里造反,咱们夺得西凉一地,日后若是向东,也是该攻打大都,驱逐蒙元才是。” 施耐庵脸色一怔,随后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好。” 齐御风看他样子,似乎颇为不以为然,不禁摇头道:“就算那朱元璋再背信弃义,怎么说也是汉人政权,不能便宜了外人,再说武威黑水一带,不过百万人,顶多万余兵马,怎么能敌得过朱元璋几十万的大军?” 施耐庵听到这话,突然笑道:“大人,你当那朱元璋真敢北上么?” 齐御风奇怪道:“他若平定了张士诚,怎么不敢北上?” 施耐庵道:“他既然已经与明教分裂,手下将领之中,多为先前明教元老,就算徐达、常遇春这等大将也未必心服,统合自家矛盾,就要有多少功夫,这等时节,他又岂敢冒这等大险?” 齐御风道:“那他攻打张士诚,就不怕军中有变化么?” 施耐庵摇头道:“若是五散人或者明教高层在此,定然反驳他攻打张士诚的不是,可是在朱元璋军中行走的明教中人看来,这张士诚所占据的三吴之地,可就是一个香甜可口的大肥肉,即无反击之能,又富的流油,自己若不占这便宜,他日定然就便宜了旁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支持?” 齐御风微微点头道:“不错,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张士诚又不是明教分子,这些人自然没有什么忧虑顾忌。” 施耐庵点点头道:“但是北伐大都,意义却又不相同,若得大都,必然称帝,朱元璋当一地诸侯还可,若是称帝与天下,却让明教的老人怎么看待,就算他们忠心扶保朱元璋,难道就不怕明教一怒,血流三尺么?” 齐御风心道,就算你有百万雄兵,却也挡不住高来高走的武林豪杰,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这些人天天将自己周围布置得跟铁桶一般,这活着却也没什么滋味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策马忘岖幸神都 施耐庵停了一会儿,又道:“就算朱元璋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檄文之中,只是叱责白莲、弥勒两宗,却不敢提明教之名,还是怕……” 正当此时,突然身边有人阴阴说道:“还不是怕了我了。 ” 施耐庵听到这个声音,像是从他耳边出,登时一惊,齐御风却笑道:“韦蝠王来得好早。” 韦一笑举起一个酒杯,将残酒一口喝下,说道:“我早就想亲手宰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无奈杨逍教主不允,范遥那个小子,也连番阻拦,只道是为光复大业有碍,他奶奶的,他指着咱们鼻子骂,却不许咱们反击,这也忒的憋屈。” 齐御风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施耐庵先生,现在我委任他为咱们永昌的管家,这位便是明教法王,韦蝠王。” 施耐庵连忙起身施礼道:“小人见过韦蝠王。” 韦一笑淡淡看了施耐庵一眼,问道:“你就是施彦端?” 施耐庵点头道:“不错,小人正是。” 韦一笑略微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们江相派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想趁着天下大乱,夺取江山么?” 施耐庵身躯微微一抖,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唯念当今天下,多薄情寡义之人,相互攻讦,只为了一家一户之荣华;唯独西凉一军,于一隅奋起,振我大汉雄风,心仰慕之,是以从之。” 韦一笑听到这话,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甚为满意,接着又摇头道:“那你的师兄刘伯温,怎么不来扶保西凉,反倒投奔朱元璋去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我艹”了一声,心道这施耐庵原来也是个有根蒂之人,是什么江相派的人物,怪不得能文能武,当得了大神作者又打得了数十流氓,而且他居然与那个刘伯温还是什么师兄弟,这等奇闻,可当真没有听说过。 施耐庵微微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来之前,已经同他通过信笺。只不过他执意认为朱元璋能夺取天下。却是不肯随我同来。” 韦一笑微微点了点头。就此不理。 当夜散了酒席,等施耐庵出门,齐御风寻了韦一笑。问道:“这什么江相派是个什么来头?” 韦一笑淡淡道:“江即使江湖,相便是宰相,这江相派出自钱塘一带,以张良、诸葛亮、孙思邈为祖师。都是些穷酸文人,以说书、行医、看相算命为生,搞不出什么名堂,且任由他去。你赶紧打点好这里,都交给田再镖等人处置,我陪着你,这几日便去吐蕃。” 齐御风微微一愣。问道:“这么快,不拖延他几天么?” 韦一笑摇头道:“眼下夏国有变,明玉珍那糊涂儿子,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咱们与吐蕃若能连成一线,尽可自保无虞。” 齐御风怒道:“怎么,那明升吃了狼心豹子胆,还敢今番咱们西凉?” 韦一笑摇头道:“明升是个草包,就算眼下即位当了皇帝,也是个金草包,他手下大将戴寿、万胜两人,才是夏国的话事之人,眼下他们蠢蠢欲动,咱们也不能不防备。” 齐御风此时倾国之军,也不过两万,这还包括了黑风寨的友军,想要将永昌整顿出来,再练精兵,至少也得一年,当即他听到这话,当即郑重起来,点了点头。 当即不过三日,齐御风留下施耐庵、田再镖把守永昌,招纳兵马,收集流民,那施耐庵来到永昌不过数月,比齐御风快不了几分,但他记心极好,说起这永昌所辖州县的具体情况。再扩展到沿边诸路,人口多寡,物产如何,可用者有几,须注意者是什么。在齐御风刻意鼓励之下,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齐御风见到他这般能耐,当即也放下心来,嘱咐他切勿为了写小说到处采风,而忘记了治民,便与韦一笑、杜百八等人回转了武威。 那拉康与仁波切听说齐御风居然就此平定了永昌,面色都是惊异不定,当即众人休息了一日,四人便一同骑着快马,奔向日喀则。 那波巴拉杰驻锡之地,并非吐蕃府,却是在吐蕃西南一地,位于雅鲁藏布江及其主要支流年楚河的汇流处。 齐御风此来,并未带得伽玺真和西天僧人,只是由韦一笑护卫,两人轻功高绝,剑技无双,即使谈得崩了,只要不是千军万马一起围困,却也逃得出来。 一行人骑着快马,行了半月,也未曾到了那日喀则,这渐行渐西,天气一天冷似一天,齐御风虽然是武学名家,筋骨强健,却也只觉得黄沙扑面,寒风透骨,却也着实难熬。 当即他与韦一笑嘀咕抱怨道:“当年唐僧西天取经,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远,也就莫过如此罢?” 韦一笑道:“当年我教教主张无忌年幼之时,便带着杨逍的女儿杨不悔,行遍万里之遥,也未曾道得过一声辛苦,咱们不过走了三千多里,你就受不了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登时惭愧万分,当即不再多言,快马加鞭,一路奔驰。 等到了这日喀则边境,时候已近冬日,天空中早已飘扬起大雪来,那拉康与仁波切用钱财从牧民手中买来皮袄一人一见,众人穿上皮袄,日夜兼程,终于眼见一处高大的雪山,那仁波切才笑道:“那雪山之中的卓千寺,便是我师傅的驻锡之地了。”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只见足足还有几百里之遥远,不禁苦笑道:“这都快要到了天竺了罢?” 他原本只是一句玩笑,但那仁波切听到,却点点头道:“不错,过了这座大雪山。便是天竺国的加德满都与廷布两城。”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感慨一声,心道,就算后世如何便利。我可是也从未出过国啊,这时候行路如此艰难,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从波斯、天竺等处,到了中原的。 当即众人快马,赶到寺中,仁波切与寺庙众人打过招呼,笑道:“师傅行动不便,我去跟他打声招呼,一会儿便来接应诸位。” 齐御风但见这大雪山之中的寺庙,本应该是荒凉寒冷之处。但这四周都是插天高山。挡住寒气。四下低洼,内有温泉暖气,却是一片生机盎然。,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不觉惊喜,忙点头答应下来,各自随着知客寻房住下。 两人痛快的在热水之中洗了个澡,换上换洗的衣物,过了一会儿,便有知客过来,领着他二人吃饭。齐御风连问了几句,想问问什么时候波巴拉杰能让两人前去拜见、又问仁波切那里去了,可是那知客却不通汉语,只是微笑,两人无奈之下,只能就此吃饭睡下。 等过了一日,第二天那知客僧人赶来,却是换了一位会说汉语的僧人,他结结巴巴领着两人吃过早饭,却道:“大师说他三日之后方能出关,与两位相见,现在寺庙中缺乏人手,,可否请两位暂且帮助寺庙做一段时间活计?” 韦一笑一听,几乎气得笑了起来,说道:“我两人一为明教法王、一为一方诸侯,千里前来,就是为了帮你这个破庙做工来的么,亏他也说得出口。” 那知客僧人语言甚不灵便,当即支吾道:“可是大师说他曾经立下誓愿,生平除非修佛之人,一概不见,只有苦行为僧者,才能与他商谈,两位若是不通这折衷之法,却是没有法子了。” 韦一笑苦笑不得,说道:“不做,不做,我这人好吃懒做,生平最是好逸恶劳,而且我这人杀过的秃驴,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怎么也修不成佛了,你让那劳什子大师,爱见不见,不见我们便走。” 齐御风却听得有趣,问道:“有木匠活么?不是木匠活我就不干了。” 那人知道齐御风是法王亲自认定的佛教护法之身,对他谦恭尤甚,当即道:“如此劳动护法金身,实在克不敢当,但卓千寺中,素来有此规矩,却也不能打破。” 齐御风休息了一日,正闲的无聊,当即道:“如此让法王好好休息,我去陪你做工。” 他心中纳闷,也打不定这老家伙出的什么鬼主意,当即起身,那僧人告罪一声,领着他走出客舍,到了大殿之中。 那大殿之中早有个老和尚等候,见他到来,上前行礼道:“卓千寺中,无劳不已成活,千载已成惯例,护法此来,千里迢迢,还要劳动大驾,实在惭愧。” 齐御风心道这几个和尚念经念得呆了,编个瞎话都编不圆,那个波巴拉杰不就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享福,却也没看谁让他出来干活了。 当即他微微点了点头,那老和尚拿出一张木条,细细观看,齐御风不懂藏文,却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那老和尚看了一会儿,说道:“护法从中原而来,乃是人杰地灵之所在,必通花草之道,今番我这寺庙之中,草木虽盛,却肆意乱生,护法可否指点一二?” 齐御风捏了捏下巴,思索片刻,问道:“是插花还是园艺?”他寻思着这些活,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陪小女生干过,长大了之后,可从来没有这般闲心。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道:“大师有言,但凭随心,无所不可。” 齐御风当即点点头,陪着那和尚到库房领了一把大剪刀,走出殿外,心道莫非这老和尚要从修剪树木中想看我的剑法如何? 当即他走到一颗树前,转了两圈,三砍两砍,削下了不少树枝,又看一看,觉得甚不满意,当即左削右剪,将这一颗树削得规规矩矩,这才作罢。 接着他又走到一处花丛,但见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于是便将花草剪枝削减,只留下几枚大枝,花朵,其余残次,均舍弃不要。 他本来对草木之道并非擅长,但削完那棵树之后。觉得甚为呆板无趣,却也不能后悔重来,这一次便按照色彩远近,依次搭配。其中要义,便是以独孤九剑之道,自然而然而为之,在色彩搭配之上,蕴藏了不少剑法之中的变化。 他做完之后,甚为满意,心道,这一剑由浅入深,急转而下,然后三波三折。如果有人能依照这红色花朵的方向比划。便可领悟出我这一套剑法来。只可惜自己就算看的出来,但眼见若是有人,就跟他讲解也讲解不明白这其中蕴藏着的想象和无穷的变化。,天下更无人能从这摇曳的花枝之中,看出什么变化了。 他本来这一年乍登得大位,天天所遇见的人无不敬仰,就连五散人也视他为倚重,对他期望甚大,可万万料不到,千里迢迢跑到这山缝的小寺庙中,却被人当成了伺弄花草的花匠。 不过他这一年多,到处杀人放火。捅刀子暗算,眼见这庙中和尚,几乎都不会什么武功,却也是难得的休憩之机,一颗心便也渐渐平定了下来。 当即他修花剪草,锄地弄石,忙得不亦乐乎,心道如果常人能在这乱世之中,得这样一个职位,倒也算幸运了,只不过自己还有大事要做,这日子却是长不了,当即忙碌一天,将这寺庙之中花草搬弄一遍,又去谷中寻了些花草种植了进来,登时这寺庙之中焕然一新,五彩缤纷,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颇为得意。 临到晚饭的时候,那老和尚看见他犹自在琢磨花草,便笑道:“护法大人这花木之道当真高明。” 齐御风看见他过来,便回头道:“高明在那里呢?” 那老和尚本来只是随意恭维,听到他反问,便怔了一怔,随后道:“今之布局,高树与低树俯仰生姿。落叶与常绿相间,自然和谐,堪称构思巧妙、巧夺天工,护法所修剪过的草木,起伏、曲折无不顺势而为,所谓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如果不是豁达之人,断然不能有如此造诣。”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道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光,虽然他不会武功,却一眼便能看出我剑术之中的道理,便点头道:“大师谬赞了,我不过随意修剪而已。” 那老和尚微微点头,感慨的拍了拍面前的大树树干,说道:“如果觉得那里不如意,便剪掉那里,实在是取了这颗树的性命,绝非护法的为人处世之道。” 齐御风听到这里,陡然心中一动,便笑道:“如今我中原群雄遍地,蒙元不日便败,如今吐蕃归附,也是顺势而为,断不是逆流而上,值得一赞。” 那老和尚听他这般说话,脸色一变,微微低头道:“老僧告退。”说罢提足便走。 齐御风眼见这寺庙四四方方,中间一颗大树,心道这却是个困字,所谓“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难道这波巴拉杰想要三年之后再见我? 他心头觉得不爽,当即不再思索,提着剪刀,嘴里哼着小曲,便自去吃饭。 等到饭桌上,韦一笑见到他一身泥土,便笑道:“傻小子,给人家卖了一天的苦力,感觉可好?” 齐御风满不在乎道:“有时候杀人杀累了,干干农活,也是好的。” 他这句话说的故意大声,让门外的和尚听到,当即有几个通悉汉语之人,身形不由得一抖,向房中略有些恐惧的望去,齐御风微微一笑,也不多话,起手吃饭。 那韦一笑见到他这一句话如此刚柔并济,也是微微一笑,当即吃起饭来。 又过一日,齐御风起床信步而行,心道还有几处花草尚为修剪,可得用什么风格,这有几处古老的藤萝,盘曲嶙峋,甚是一副好画,可是这墙面方方正正,景致不深,层次不够,两边无所依傍,不能做到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却不怎么好看,不如将这墙掏几个窟窿,使藤萝之后便是墙后的红花绿草,这才美妙得多。 当即他念叨着“小锤八十,大锤一百”暗暗计算着这寺庙该给自己多少工钱的时候,那老和尚却过来道:“护法,你认为这墙后当如何装饰?” 齐御风惊讶道:“你也看出我要动这墙的心思了?” 那老和尚微微一愣,摇头道:“并非,只是今日大师传下令来,却是求护法留一墨宝,不知护法是要在这墙上留下什么,您是擅长作画,还是写字。” 齐御风摇头道:“你这处景观,殊不好看,不如将这面墙拆了,作画写字我都不擅长,最为擅长拆墙,如果你们人手忙不开,我倒是可以代劳。” 那老和尚摇头,惊惶道:“这寺中一砖一瓦,都是文成公主入藏时候传来,殊为珍贵,怎么能一拆了事,此事万万不可!” 齐御风手舞大锤,摇头道:“按照我们中原风水之说,这四面围墙,如不留一通风之地,寺内难免生出许多事端,若想趋吉辟凶,还是将这墙砸了的好,至少得掏一个窟窿,那才吉祥,我看你在佛门中的地位也没我高,不如就听我的,咱们在这掏一个壁橱……不是,咱们拆一个窟窿通风,你看如何?”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六十六章 凭轩但吟溪山赋 老和尚见到齐御风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急忙上前拉住他,大声说道:“不能砸,不能砸啊!昨日护法已将这寺中花草整治的巧夺天工,建寺近千年以来从所未有,足够足够,今日却不必麻烦阁下了。” 齐御风摇头道:“此所谓白璧微瑕,若是他日有方家看见我的手艺,未免嘲笑于我,你既然说但凭随心,无所不可,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今日却说话不算话了呢?” 那老和尚摇头叹息道:“大师是让你伺弄花草,并非修缮房舍,这墙若是砸了,花哨倒是花哨了,岂不失佛门厚重之气。” 齐御风摇头道:“我看你们藏边一带,这风气本就与中原不同,中原寺庙里,还没见过这般爱伺花弄草的寺院,不如就破例一回,图个完满。” 那老和尚听他一阵抢白,也不辩驳,只是按声叹气,紧紧的拉住他的手不放。 齐御风与他僵持了半天,才道:“那你让我写些什么?” 老和尚一听之下,大喜过往,连忙招呼人送来笔墨,对着齐御风笑道:“但凭随心,无所不可。” 齐御风又听他说这句话,当即心道,等会我在这墙面上,给你画一个小乌龟,看你还假装豁达自然不。 当即有僧人上来伺候,磨好了松烟香墨,齐御风抖擞精深,安腕运指,屏息凝气,拿起湖州银镶斑竹极品羊毫笔,上前便要一点。可是他思索一会儿,但见此地安宁祥和。鸟语花香,外有一大湖,清澈见底,宛如他住过的桃谷一般,当即也不忍煞风景,真的画上几个面团乌龟,便写道: 梦者之国,有此一谷。 繁花盛开。杨柳清拂。 沃土千里,滋养万物。 碧水清盈,沁人心腑。 春风不倦,莺歌燕舞。 圣洁之池,纯净如初。 伤者自愈,逝者复苏。 起死回生,不足胜数。 这最后两句。却是他听说这波巴拉杰大师擅长医药,多为牧民治病救人,不收诊金,所以才写上几句恭维他的话。 那老和尚见到他笔力苍劲有力,笔锋甚健,当即不由得接连点头。捋须道:“好,文虽浅白,但这书法却端的不错,少年人有这份笔力,当真难得。” 齐御风白他一眼。心说咱也也算家学渊源,曲非烟教出来的字。又能差到那里去? 他知道此地唤作溪山谷,当即提头写下《溪山吟》,三个字,而后心中兴致一起,心说你说我文字浅白,我就给你来点字多些的,又望向另外一侧道:“这还有一堵墙,不如我便一并帮你写了。” 说罢他提起笔端,沾了沾墨,上前凝思半晌,那和尚犹自观望他先前在粉墙上留下的字迹,像是若有所思,却是也未曾阻拦。 齐御风架子摆将出来,掌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笔杆,龙飞凤舞般写道: 溪山第一溯珍川,渠水潆回出白泉。 文成书留真诰迹,活佛屐印绿峰巅。 烟笼稠树千章合,霜染枫林一色鲜。 赤石片帆风百里,豪情遥寄复中原。 这句诗前两句是咏物,后面两句却是将这寺庙与波巴拉杰大师夸赞了一番,同时在最后一句诗中,也点明了自己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原大好河山的志向。 这时那老和尚回头一看这四句,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叹息一声,久久不语,半晌才微笑道:“我们密宗所学,向来珍视内心的平静,看来尊驾虽然久经战火,却依然能一向专念,一向专修,心无杂念,尚有闲暇修习这书词之道,看来当真能者无所不能,老僧佩服,佩服。” 齐御风心道老子明明就是抄袭,你不知道罢了,当即回头淡淡笑道:“若非不为了过上这等每日吟诗作对,无所事事的生活,我等又何必征战不休,要将鞑子赶出关外,恢复昔日汉唐的雄风?眼下中原战乱不休,早一刻天下太平,这百姓就早一刻安乐,免受这流离之苦,还望波巴拉杰大师早做决断,只要大师与我结盟,吐蕃归附西凉一脉,我保证从此西北一地,便太平无忧矣。” 那老和尚听到这话,微微意动,随后神情却又淡漠了下来,像是不知如何表达是好,齐御风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又提起笔来,又沾一沾墨汁,随手在墙上写道: 王气沉江秋月没,胡笳隔水北风隔。 苍天有意误黄炎,忍驱饥卒拼一搏。 剑光寒映江潮起,愿留史事千古歌。 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心魔! 那和尚见他劝阻自己尽量让波巴拉杰大师出关,当即也不好多说,眼见他一句诗比一句直白,居然不言及风光,直说战事,不由得皱起眉头,当即看他一字字写完,不由得故意打岔道:“这前几句甚有古意,只是这最后一句,‘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心魔!’似乎并不怎么连贯。” 齐御风摇摇头道:“要的就是这两句,前面六句反而是凑字数之举,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一观,方丈,你说这护国安邦,是不是我辈应做之事?” 那和尚见他问及,只能摇头不语,当即任由他而去,叹气一声,转身而走。 而齐御风身边陪着两个僧人,却不也不好随便走开,只能任凭齐御风吩咐,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齐御风想到些什么,便在这寺庙之中的粉墙之上,大书特书,他字迹虽然不算难看,但这尽千年的古刹,从未有人在这里写过什么,一时间竟然都是他的笔迹。却也有些大煞风景。 当即这寺庙之中的不少年轻识得汉字的和尚,索性都排开阵势。出来一处一处的观瞧,小声加以品评,齐御风一边凝思苦吟,一会儿来回踱步,一会儿提笔龙蛇,直累的那两个伺候笔墨的僧人叫苦不迭,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如此一天过去,齐御风直在墙上连写了五六十首诗。黑压压一片,同时脑子也空白得几乎不想说话,才放过了那两个僧人,任由他们回去吃饭,自己则晃晃悠悠,回到房中,只想大睡一场。 韦一笑见到齐御风回房。只笑得乐不可支,说道:“这小庙难容你这尊大神,他们想让你做苦工劳力,自己却丢了丑,眼下正不知如何收拾,可真有你小子的。” 齐御风头晕脑胀。只觉得这一次玩了别人,可也将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都还给了语文老师,当即也听不清韦一笑说什么,手一挥。道:“湓浦庐山几度秋,长江万折向东流。男儿立志扶王室。圣主专师灭虏酋。睡觉睡觉……” 这一夜过去,次日吃了早饭,两人一同微笑了起来,心道经此两件事,看那和尚还有什么花样没有? 韦一笑道:“今日他若是再差遣你,我与你同去,咱们见不到人,就大闹他一场,却也不错。” 齐御风心道,经过砸墙,乱涂乱画两次,若那大和尚还不长记性,未免有些离谱吧,看来这一日定然没什么安排了。 谁知道两人方回到客舍,那大和尚却又召人来请二人,齐御风莫名其妙,当即点头答应,韦一笑本来已经躺在了床上,听到这话,当即也一跃而起道:“我陪你去。” 两人走出客舍,来到大殿之中,齐御风猛然看见那佛像供桌下面居然坐着一只老虎,体形庞大,远胜一般老虎一倍有余,而皮毛精亮,虎虎生威,双眉之处略带白色,当即他忍不住叫一声:“雪风?” 这老虎模样,俨然同他家养的雪风一模一样,可是那雪风不是跟着曲非烟穿越到了现代去了么,怎么却出现在了这里? 韦一笑咋一见这老虎,登时却吓了一跳,说道:“好大的老虎,这怎么养大的?” 一边那老和尚微笑着看着二人,一边抚摸着那老虎的皮毛,笑道:“尊驾认识这个老虎?” 齐御风此时细看,才发现他与雪风还是略有不同,体形比它要小得多,只是这佛殿狭小,才显得大了,当即摇头道:“认得错了,这老虎跟我家养的老虎差不多。” 那老和尚笑道:“既然尊驾养过虎,那再好不过,如今……” “如今寺内人手不足,请我代管一天,是吧?”齐御风接口道。 那老和尚微微一怔,随后摇了摇头道:“如今寺内食料不足,还请尊驾帮忙照看一天,领他到林中狩猎。” 齐御风笑道:“你们这一派是吃素的,这老虎不是跟着吃素么?” 韦一笑嗤笑道:“天下哪有老虎吃素的道理,你这孩子当真瞎说。” 齐御风摇头道:“我家的老虎就是吃素,偶尔才吃个人开开荤,长得比这大得多了。” 他上前抚摸了两下那只老虎的浓密的皮毛,那老虎懒洋洋的坐在地上,只是动了动耳朵,像是打招呼一般。 齐御风掰开他的牙齿,看了一眼,笑道:“看来他年纪不大,还是只小老虎呢。” 韦一笑听他说的有模有样,倒真像是养过老虎一般,不由得半信半疑,一句质疑的话,便也说不出来。 那老和尚笑笑,说道:“这老虎虽然不吃素,但是也虔诚我佛,每月只吃两餐,其余时间练功修养,倒也不虞饥饿。” 韦一笑睁大了眼睛,笑道:“这老虎还会练功,当真笑死个人了,老虎若是练了武功,天下谁还能敌得过他。” 齐御风听到这话,却突然心中一动,一边抚摸那老虎的脖颈,一边道:“是龙象般若功吧?” 那老和尚听到这话,却不由得一怔,脱口而出道:“你怎知道……”接着他点了点头道:“尊驾本是我教护法,我却妄加猜度了,罪过罪过。不错,这雪怒天生灵性。能听懂人言,波巴拉杰大师也是花费毕生之智慧,才教习了他这一套密宗里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 齐御风靠在这老虎身上,不由得笑道:“看来咱们倒是同行,都是佛教护法。” 那老和尚惊讶道:“不知尊驾是从何而知,这雪怒是练的此功?” 齐御风道:“龙象般若功嘛,我家老虎练的也是这个。不过他个头,可比雪怒大得多,功力也比雪怒强得多啦。”他心道,这雪风说不定就是雪怒的崽子,或者是隔代的种子,看来这藏边密宗,果然有神奇之处。这老虎练功的法子,倒是一直都没有失传。 老和尚听到这话,心中震惊无比,心说那龙象般若功岂能是一般人所得,这齐御风身世神秘,果然有不同人一般之处。都传言他是天命之子,应劫而生,看来此言非虚。 当即他郑重双手合十,点头道:“如此就拜托了。” 齐御风大大咧咧道:“放心,养老虎我最在行。我不会吃了它的。” 那老和尚告辞离去,韦一笑看了两眼那老虎。却道:“我却怕他吃了我,罢罢罢,还是你自己去吧,领着老虎逛林子,可没什么好玩。” 说罢他告辞离去,齐御风拍拍老虎耳朵,笑道:“雪怒,咱们走吧。” 那雪怒见到和尚离去,早已收拾起规矩的神态,变得极为不耐烦,它伸出爪子,想要去扑捉一只小虫子,一直聚精会神,抓挠不已,一直等到小虫子飞走,这才听到齐御风催促,慢慢的走了出来。 齐御风领着老虎走出大门,直奔山林,那雪怒挨挨擦擦,似乎对他极为有好感,而且见到这山林中广袤的绿地,不禁嗅了嗅鼻子,看上去极为惬意。 齐御风看着这只好奇的大猫,对着这一片山林好像是从所未见过似的,不禁心生怜悯,心道你本应该是山林之王,怎么却这幅德行。 当即他寻了一只野兔,随手用树枝穿死,丢给它吃,老虎试探着上前,叼起野兔,抬眼询问他的意见。 齐御风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受气的老虎,当即摆摆手道:“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那老虎愣了一愣,点了点头,随即大快朵颐起来,齐御风在一边看着他尖牙利齿,无比威猛,却如此胆小谨慎,心中不由得好笑。 老虎吃完了兔子,自己便寻了一片溪水,如同猫儿洗脸一般,自己擦干净了血迹,齐御风看的目瞪口呆,不禁破口道:“你是老虎啊,这么有教养干嘛?想当绅士么?” 老虎也听不懂他的意思,晒干了脸颊,便转过头来,试探着咬了咬他的胳膊,齐御风懂得这是它表示亲昵的意思,当即拍拍他的耳朵,道:“你这样可不行,一点野性都没有,怎么当老虎的,将来怎么找媳妇?就算是娘炮当道的时代,人家也只能把你当成蓝颜闺蜜,不行,不行,非得训练训练你不可。” 当即他又领着这老虎闲逛,不过一会儿,寻到了一个小洞,看门前蛛丝马迹和地上的印痕,应该是一个兔子洞,当即他“哈”一声笑,叫道:“你在那边等着,我去寻另外一个洞口骚扰,俗话说狡兔三窟,我将另外两个洞口堵上,等兔子一出来,你就咬它!” 那老虎似懂非懂,当即蹲在门口,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那只小洞,齐御风三寻两寻,找到了另外两个洞口,他用石头堵住一个,在另外一个洞口一掌拍击进去,刹那间洞口一震,那老虎方位的洞口一道白影便蹿了出来。 那老虎一见,登时精深抖擞,猛的向前一扑,力气却使得太大,扑了个空,那兔子在他脸上一蹬,飞蹿而去,齐御风疾奔两步,一把抓住,回头对着老虎笑道:“你这怎么行,太紧张了,放松一些,你力气很大,不用那么使劲。” 说着他又将这一只兔子递给老虎食用,那老虎用嘴接过兔子,对着他点了点头,好似懂了什么一样,接着连蹦几下,跑到一个避开齐御风的角落,细心食用了起来。 齐御风可从未见过如此斯文有礼的老虎,当即心中忍不住好笑,便坐在一边,等候它吃完。 过了一会儿,雪怒吃完了兔子,洗干净面颊,回头走到齐御风身边,亲热的挨擦着他的胳膊,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齐御风摸摸他的耳朵,笑道:“雪风若是知道你如此脓包,真不知该有多瞧不起你,好啦,你饿了几天,眼下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赛跑一程如何?” 他说完一句,猛然指着前方,深吸一口气,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疾飞而出,那老虎怔了一怔,也随后跟上,尽管齐御风此时内功深厚,轻功已经甚高,甚至不逊韦一笑几分,但是那老虎也蹿高伏低,身形一弓一伸,如踏破了长空一般,神速无比。 齐御风有意激起他心中野性,当即运足了功力,身形如风驰电骋,扫得身旁树林树叶沙沙直响,那老虎却也仗着天生神力,也能逐步接近,丝毫不落下风。 齐御风跑了一会儿,回头一望,不禁激起他好胜之心,心道我武功练到如此地步,居然跑不过一个老虎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绝域得闻狮虎舒 当即他体内真气流转,展开轻功,越奔越快,,顷刻间已奔得甚远,那老虎起初与他还相距数丈、接连来便变成十余丈、二十余丈、三十余丈…… 正当这时候,突然齐御风听得一声虎啸,响彻群山,这啸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了一般。 齐御风回头看见那老虎全身皮毛乍然而起,俨然有一山之王的威风,不禁心道:“正应该如此,才像个万兽之王的模样。” 说罢他身形一飞冲天,拔地而起,继而在空中一个转折,激射如箭,如同一条长龙一般经行天际,指着前面雪山道:“咱们比比看,看谁先攀上这座雪山!” 那老虎咧开血盆大口,一声咆哮,以为回应,足下却奔得更为快捷,当即一人一虎,展开腿脚,便朝着雪山奔袭而去。 齐御风脚程甚快,快步临到那雪山近前,眼见这雪峰高耸入云,平地陡然拔起,孤零零地耸立在群峰之中,有若圆柱,上下便似一般粗细,峰周结了一层厚冰,晶光滑溜,陡削异常,全是坚石,草木不生,而且上面一层坚冰,结得滑溜如油,纵是猿猴也决不能攀援而上,当即不由得愁眉苦脸心道,这可如何上去,这老虎轻灵如猫,要是让它先想到法子,爬了上去,岂不是在畜生面前,丢了面子。 当即他低头看去,看见自己的宝剑。突然想到当年从泰山下坠之时的法子,当即灵机一动。抽出神剑,抬手一挥,哗啦啦划下一大块冰雪,伸足一蹬,便踏在了那剑痕之上,随后再一挥手,又割开一块坚冰,如此反复上蹿。不一会便接连窜上了几十丈高,从山上往下望去,也是有些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那老虎不一刻临到山崖边,眼见坚冰挡路,怒吼两声,在地上摇着尾巴转了两圈。摇头晃脑,像是在思索法子,随后看见齐御风越攀登越高,不禁猛然向前一抓,伸出利爪,一把将五根指甲都印在坚冰之内。随后使出龙相般若功的神力,渐渐上行,居然比齐御风还稳当几分。 一人一虎争先恐后,越爬越高,不过大半个时辰。终于都爬到了山顶,齐御风有意让着它。却是不分彼此,同时到达,那老虎累的呼呼带喘,沉重的身子趴在齐御风的大腿之上,任凭他抚摸着自己的皮毛,不时兴奋的大叫一声。 齐御风一边玩弄着他的耳朵,一边寻思:“我施展如此轻功,已竭尽平生之力,可是这老虎居然足下丝毫不慢,这龙象般若功,看来当真非同小可。” 他抬头远望,看着山顶风光景色瑰丽无比。万年寒冰结成一片琉璃世界,或若琼花瑶草,或似异兽怪鸟,或如山石嶙峋,或拟树枝桠槎。他越看越奇,忍不住啧啧称奇,赞叹不已,心想那后世之人,宁死也要爬这雪山,看来无边的景致,却也都在这无人的深山老林之中。 抬起头来,看着远处模模糊糊,似乎有无数更高的险峰高峻,当即心道,听说那珠穆朗玛峰就在这日喀则,自己是否也要去探寻一番呢? 正当他热血如沸,面颊通红,正自出神之际,突然在日光直射之下,看到前方似乎有一个稀淡人影,只见那人沿着雪山一线,大步疾飞,飞快的向他所在的山峰奔来,不禁心道,这人怎么如此快法,看似这轻功比韦蝠王竟然还要高上一些? 等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从他所在,望去一眼都是洁白的雪山,光芒刺眼,所以看不清坡度,那人此时正从一座雪山上下来,自然快捷得多。 但见那人踏着皑皑白雪,奔驰正急,双足溅雪,如乘风一般足不点地,齐御风眼看这人武功如此高明,心中不禁喝一声彩,心道这人武功如此高明,却要瞧瞧是何等样的人物。 当即他朗声喝道:“何方人士,何不上峰一叙?” 那人身形微微一顿,似乎正在向上看来,接着足尖一点,飞窜出十几丈之遥,便疾步奔向齐御风的所在,齐御风见他这一招轻功,竟然好似全然没有在雪地中借力一般,若一般武林人士看了,那也罢了,可齐御风略一寻思,却细思极恐,只觉得这门轻功实是深邃难测,自己如此再练十年,也是决计不能达此境界。 但见那人飞速而来,不一刻便奔到了齐御风所在的雪山之下,雪怒眼往那人越奔越近,不禁有些惊奇,它此时野性刚刚萌发,正直好动时节,当即咆哮一声,席卷风雷一般,远远传了出去。 那人听到这声咆哮,顿了一顿,猛然一声长笑,声音洪亮,只震得山谷鸣响,突然之间,似乎满山都是大笑之声。 齐御风听到这啸声,心中湛然,心道这人丹田内气如此浑厚,当真是从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先前见到五散人功夫,便以为天下之中,以五散人等人的内功为最高层次,继后又见到那天竺僧人东巴,却又明显比五散人高明了一筹不止,及到韦一笑,他内功虽然未必如那东巴厉害,但别具一格,却也自成一家,相比五散人也高明上了半筹。 眼下他内功虽然精深,却不如经年累月修炼《九阳真经》其中功夫的五散人为高,略微差上半筹,只有使出降龙十八掌这等功夫的时候,才能勉强与之相抗,而耳听这人声音,几乎响彻群山,漫天遍地,这等雷霆之威,当真旷世少有,难得一见,当即他不禁手心微微出汗,心道难道这人是张无忌不成?除了他之外,天底下那里还有人有这等雄壮有力的内家功夫? 却见那人越奔越近,越来越快。几步跨上山巅,齐御风定睛一看。却见此人身材魁伟异常,满头黄发,散披肩头,眼晴碧油油的发光,,在他面前这么一站,威风凛凛,真如天神天将一般。 齐御风看见此人居然是个色目人。当即微微一怔,随后拱手笑道:“今日雪山相逢,便是有缘,敢问大侠贵姓?” 那人上山之后,第一眼看见雪怒,不禁一愣,上下看了一番。接着上下打量齐御风两眼,见他甚是弱不经风的模样,不禁有些蔑视,当即沉声道:“你个小子,也配知道我的姓名?” 齐御风难得结识这般武林人物,心生敬仰。当即道:“那要如何才能知道呢?” 那人转头看着一眼雪怒,又看看齐御风手中长剑,沉声道:“我这人生平好斗,你能爬上这雪山,也算有点能耐。拔出你的剑,跟我打上一架。你要是能胜过我一招半式,我便请你喝酒!”说罢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放在一边冰岩之上。 齐御风摇头道:“长剑出鞘不祥,不如咱们空手比拼如何?” 那人微微一怔,破口道:“你这小子,当真自不量力,空手为战,怎么打得过我?” 齐御风这一年来勤练内功,筋骨也强健不少,见到这等高手不禁心中痒痒,当即起手摆了个架势,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那人点头赞道:“小子好硬的骨气,凭你这句话,不管你今日能不能赢我一招,我都请你喝酒。” 当即他大踏步向前走来,龙行虎步,威风凛凛,就连雪怒见之,觉得似乎遇见了真正的百兽之王一般,不敢阻拦。 齐御风却突然灵光一闪,一皱眉头,叫道:“慢!” 那人惊愕道:“怎么,你小子胆小了?” 齐御风摇头道:“不是,只是先要确定一点,你不是汉人吧?”他心说这人武功如此高明,又是一头黄发,只不过年纪尚小,约莫只有三四十岁,难道是谢逊返老还童不成?” 那人摇头道:“废话,我是波斯人,怎么会姓谢,来来来,我在这雪山上练功,已经大半年没跟人动过手,咱们先打上一场,我再跟你说我的姓名。” 说罢他不等齐御风再客套一番,猛然大喝一声,声音沉实厚重,嗡嗡震耳,向前一爪抓来,齐御风见到这一掌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知道对方功力高出自己甚远,当即也鼓足勇力,一掌回击,两人硬碰硬的对了一掌,齐御风足下登时向后嗤一声,退了半尺,这一下他在守御上大占便宜,不论那人如何运劲,一时却也推不开他防御的掌力。 那人点点头,赞了一声道:“果然好功夫,这般以硬碰硬,才是汉子的作为,你若推开我这一掌,我反倒要瞧不起你!” 齐御风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一掌我已经使劲全力,却还是已经震得我手臂发麻,你要还要怎样? 当即只见那人一掌不成,当即左手挥出,倏地一翻,拍向他的肩头,齐御风一时无解,当即突然想到那大手印之中的一招,身子一回一旋,一掌直刺,有如快剑长戟,雄健无双,却也攻向那人的前胸。 他这一招以攻对攻,端的是巧妙异常,而且后发先至,却是比那人更快到达,那人“咦”了一声,这一招便攻不下去,当即也是一转,让开齐御风一掌,两人这一次未曾比拼掌力,但招式之上,却也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 正当齐御风略为喘一口气之际,却只听的那人大叫一声,须臾之间七八招接连使出,但见他拳掌之中,或如灵蛇盘腾,或如猛兽屹立,这一番功夫使出来,当真如广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齐御风大吃一惊,心道这人掌力如此浑厚,却又怎能如此快法,当即他勉力上前,使一招“ 密云不雨”,双掌交替连拍,接连接下这几掌,他膂力虽强,功力却差这人老远,若不是使出这等武学之中天下阳刚之至的“降龙十八掌”与其相抗,只怕现在已经吐血而飞,被他击出老远。 那人一阵急攻,如同狂风暴雨,不及他喘息一份。但齐御风这一掌接连使出三次,各自巧妙不同。虽然节节后退,却也已经将他这掌力牢牢封住,不至于散了架子。 那人看他姿式凝重,倒也不敢轻视,心道这少年武功虽不及我,但神完气足,这身功夫,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江湖少年之中,当真无人可以与之匹敌,当即他心中起了爱才之心,手上便不觉一缓。 齐御风只觉得对面掌力一松,陡然手劲一变。右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而左手同时向里钩拿,这一招,右推左钩。敌人极难闪避,却是降龙十八掌之中的“潜龙勿用”一招,但见他这一招使出,只见双臂如龙蛇行走,左盘右蹙。那人惊异一声,不敢大意。便与他拆解起来。 两人这一场龙争虎斗,便在这高台上展开,那人知道齐御风内功不及自己,便收了几分力气,与他拼比招式,谁知齐御风剑法虽然驳杂,武功却也刚劲一路为主,与他威猛凌厉的招数正好相似,两人过招之余,不时还得较劲一番,但见两人拳掌飞舞,形影回旋,当真好看的紧,那雪怒那曾见得过这等高手在眼前比拼,直咧开大嘴,痴痴呆呆的望着两人过招,只将口水化冰,在下巴上结成冰茬,居然也忘记了伸爪子擦去。 齐御风眼见这人招数,虽然正大浑厚,但是招数精奇,有许多功夫,简直是自己从所未见过的,心中只道,这人是波斯高手,怎么却说了一口汉语,他千里迢迢来到这藏边干什么? 正想着只见对方两招打出,拳夹风声,果然非同小可,当即抖擞精深,挡左避右,直攻敌人中宫。 那人眼见招式之上,齐御风也是诡异无比,除了自己熟识的武功之外,几乎招招令他惊艳,当即不由得愈发郑重,狠力掌击,心中已经存着一股好胜的心力,想要将这少年先打趴下再说。 齐御风见到对方渐渐掌风之中,破空之声愈来愈响亮,渐渐恢复了力气,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以硬碰硬,能躲就躲,能藏就藏,什么太极无极,独孤九剑之中悟出来的剑法一股脑的使将出来,这才堪堪能与之相敌。 两人交手一直过了百招以上,这才真正各出全力,再无半点留情,两人均知道对方乃是劲敌,武功当为平生所会之最为高明的几人之一,只要稍有疏忽,中了对方一招半式,难免就此落败。 这一次翻翻滚滚地斗了两百招有余,齐御风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却是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被隐没,天色转黑。 先前他离开寺院上山之际,还是上午,而现在什么时候天黑,却是浑然不知,只因这雪地泛白,月光照耀,能看清对方,心中便不存他念,而此时月亮隐没,大地顿时一片黑暗,两人看不清楚,对方,当即各自严守门户,不敢抢攻。 那人突然哈一声笑道:“小兄弟,咱们点上火把,挑灯夜战如何?”言语之中,却已经对齐御风甚是亲切。 齐御风点头道:“正合我心意!” 那人从背囊之中,掏出一根火把,随手在空中一挥,即便点燃,齐御风闻得空中隐隐有硝磺之气,心中不禁一惊,心说这人只在空中一挥舞这火把,就能将火药点燃,这般功力,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那人将火把插在一边岩石缝隙之中,回头望着齐御风的眸子闪闪发光,笑道:“咱们先再打一场,然后我请你喝酒吃肉!” 齐御风大喜道:“好!” 那人有心要看透他的底细,当即掌法一变,双臂双足不断回旋飞舞,灵动无比,却是变了一路拳招,齐御风但见他一挥手臂,那火把的火头向外暴长三尺,远远飘去,只见此一节,便知道他这拳法之强,当即不敢怠慢,忙凝神接战。 那人连使几招快拳,齐御风接连以太极拳接下,却见那人猛然在空中身形一转,一足从绝不可能之处踢出,齐御风侧身让过,双手一抱,运转阴阳,如同运起太极球一般,猛然双掌一搓,居然将那人身形转了半圈。 那人在空中一个趔趄,急忙稳住身形,陡然足一点地,全身收拢起来,如同一个大皮球一般朝着齐御风撞来,齐御风见到他这一招虽然古怪,但攻势猛烈,势不能力挡,当即足下使七花步法避让开来,随手一推,借力打力,便想将他推出几丈,谁知他手一出,却见那大皮球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他小腹上一刺,登时他浑身僵硬,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那人轻飘飘落在地上,哈哈笑道:“小兄弟,你武功甚高,愚兄佩服。” 齐御风沮丧道:“还不是输了。” 那人摇头道:“我这一招乃是波斯的武功绝学,在中原从未使过,能逼我使出这保命三招的,你是头一个!” 说罢他提起那个背囊,在里面翻腾出几块木头,相互一敲,随即点燃,又掏出冻肉,挂在架子上面,笑着对齐御风说:“来,我请你喝一杯。” 齐御风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那人赞一声:“爽快,像个爷们汉子。”当即接过酒壶,自己咕咕也喝了一大口,看着齐御风犹自在苦苦思索,便笑道:“我这保命三招,唤作烈火缠身,风卷残云、和寒冰之刺,我将那风卷残云和寒冰之刺一同使出,便是咱们张教主,也未必躲得开哩。” 齐御风听得这人居然好似是明教众人,当即心中惊讶,连忙问道:“阁下是明教中人么,却不知高姓大名?” 那人点点头,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叫达斯坦,乃是中土明教的金毛狮王。”(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雾浓怖兽潜幽壑 齐御风听得此人居然自承自己是金毛狮王,当即不由得一怔,心道那金毛狮王谢逊不是入了少林寺,不理他事了么,怎么这里却又冒出个金毛狮王? 达斯坦看着齐御风两眼,目光精芒闪烁,笑着问道:“你是武当派俞二侠的徒弟?” 齐御风摇摇头笑道:“不是。” 达斯坦随手将冰冻的一块鹿肉敲击记下,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偏头道:“那就有些稀奇了,你这身功夫,我可猜不出天下有第二人能教出来,而且刚柔兼并,莫非……?” 齐御风摇头笑道:“我师傅是个道人,不过我武功却是出自多门,并非一家。” 达斯坦恍然大悟道:“不错,我也是如此,昔年我学艺于波斯国阿萨辛派,后来遇见了张教主传我武功,才得以大成,前年转回波斯办事,也是刚刚回来。” 齐御风惊讶道:“张教主是去了波斯么?他眼下人在波斯?” 达斯坦摇头道:“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你学的既然是中原功夫,怎么却到这大雪山中来了?” 齐御风笑道:“眼下青翼蝠王韦法王和我就在这山下不远处的卓千寺做客,咱们吃完之后,一并过去可好?” 达斯坦目中露出一丝惊讶颜色,不禁问道:“你怎么与我明教……你是谁?” 当即齐御风便把他从穿越之后的事情一一跟这位达斯坦说了一遍,达斯坦听说眼下五散人居然雄踞凉州。自成一国,而且奉这位少年为主。与吐蕃和谈,不禁惊呀万分,摇头叹息道:“我一年多未履中土,想不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当即他沉吟一会儿,点头道:“咱们吃些饮食,恢复些力气,这就下山去找韦法王,说起来。我二人只是神交,还未曾见过面呢。” 齐御风奇怪道:“你们既然合称四**王,怎么连面都没有见过?” 达斯坦道:“我本是张教主五年前在西域时所封赐,后来就回过总坛一次,拜见了杨教主与殷左使,当时五散人与韦法王俱不在总坛,自然便没有见过面。” 齐御风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心道这明教一套班子四分五裂也就罢了,居然各首领之中都没见过面? 达斯坦看出他心中疑惑,便笑道:“你也须不是外人,难道看不出来,现在殷左使者自成一体,在东南一带实力最强。而五散人也与总坛也有旧怨,平日不相往来,这其中自然要有些撮合之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惊醒道:“便是你了?” 达斯坦点头道:“不错,本来明教之中。监察情报之职是韦蝠王所管,不过我等入教之后。张教主修书与杨教主商议,便把这职位让给了紫白金青四法王共同所有。” 齐御风点点头道:“白猿王史孟达前辈我也曾听说过,只是缘吝一见,不知道这紫王,却又是谁?” 达斯坦见他一脸好奇,不由得反问道:“蝠王没告诉过你么?” 齐御风摇头道:“他从未说起过。” 达斯坦哈哈笑道:“那我暂且也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与她见面,自然分晓。” 齐御风在心中想了半天,却始终猜不出那紫衫龙王是谁,只是这白猿王吴孟达武功据说精强无比,早已胜过那先前的丐帮帮主史火龙;而这达斯坦武功怪异,自成一家,也堪称一代宗师;至于韦一笑则是老牌的法王,这三人无论武功地位,都比五散人要强上不少,这世上那里还能寻出另外一个与之相若的人来?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动,难道是周芷若练了《九阴真经》,跑到明教来当法王了么?怪不得这两人都吞吞吐吐,不肯说明。 可是细细一思,却觉得此事几乎绝不可能,张无忌既然都已经离开了明教,周芷若还屁颠屁颠留着给明教卖命做什么?而且她自己好好的峨嵋派掌门,又何必自贱。 当即两人一虎,吃了些熏肉,休息了一会儿,达斯坦道:“这卓千寺的波巴拉杰大师,佛法精深,与吐蕃之中,无第二人可比,虽无法王之名,却有法王之实,据说一身功法深不可测,他既然叫你停留三日,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 齐御风摇头苦笑道:“我看他就是想寻个民夫做事而已。” 达斯坦略微思索片刻,便道:“如此我与你同去,咱们看看那和尚怎么说,如能将吐蕃、西凉连成一线,对我明教复兴大业,也是大有好处。”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两人同雪怒下山崖而去,虽然一路漆黑,密密的丛林盖住了月光,但达斯坦辨路而行,几乎毫无阻碍,齐御风不由得暗暗佩服他认路之能。 达斯坦看见他对自己随意之路似乎略有好奇,当即笑道:“我出生在沙漠之中,有时候在大荒原上一呆就是几日,这等小道,在我们那里几乎人人都会。” 齐御风更加惊讶,心说这夜视的本事就算武功再高明的人都不容易,论到波斯居然成了烂大街,人人都会的技能? 两人行经了一阵,突然见眼前一片都笼罩在云雾之中,那云雾越来越大,渐渐路不能视,当即达斯坦不禁皱眉道:“这下可难办了,你打起点精神,咱们可别碰上什么猛兽。” 齐御风心道,就算碰上什么猛兽,凭借咱们二人的本事,还怕了什么狼虫虎豹么? 他心中泛着嘀咕,当即良久做声不得,过了一会儿,两人但觉得寒风侵皮,四下白雾茫茫,空山寂寂,万籁俱静之中,远处偶尔传来几下野兽的吼叫之声,当即达斯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连眼前大树都看不见一颗。咱们还是暂且歇息,等明日雾散了再行。” 齐御风点点头答应下来。达斯坦不声不响,从树窟窿里寻了些苔藓,又找了一些干的树枝树皮,拿出火折子点着,笼了一堆火,他小心地把火吹旺,把树枝和树皮一点儿一点儿加上去,不一会儿。篝火熊熊,烧得很旺。 接着他笑道:“你照看火堆,我去寻些野味来,咱们再喝上几杯。” 齐御风看他自山上下来,身上除了冻肉,便是烈酒,背了整整一大背囊。足有百余斤重,当即心中不由得好笑,心道这人无酒不欢,倒是有趣。 齐御风坐下烤火,未等一炷香功夫,却见达斯坦已经回来了。几只松鸡挂在他腰上,摇摇晃晃的。 “你且坐着,看我的本事。”达斯坦一声说完,取出刀子,在方才烧火的地方挖了个洞。随手一抹将松鸡开膛破肚,掏了内脏。再一团一揉,那鸡身登时光滑了起来,鸡毛尽去,在他手上攥成了一个小团。 齐御风见他这一手,不禁赞道:“好功夫!”他看得出来,就是这一手褪毛的功夫,功力非得练到了极致才行,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 达斯坦呵呵一笑,也不以为意,当即用随手捡起几片大叶子,将松鸡裹好,放进洞里,再随手挖泥,涂抹上一层,随后随手抓柴,又在上面烧了一堆火。 等两人闲聊一阵,松鸡也烧得好了,扒开洞,就闻到一股香味,达斯坦首先取出一只鸡,丢给了雪怒道:“如非你今日大吼招引了我过来,我也不能结识上这位少年英雄,这第一只鸡,先给了你吃。” 雪怒此时也是馋的要命,当即上前抓住,三口两口吃完,犹自觉得意犹未尽,齐御风不忍,当即又择了自己那只鸡身上不少鸡肉,丢给雪怒。 此时已经快到了子夜时分,一天浓雾,遮住了万千繁星,一夜风吹响起,阵阵松涛,不是夹杂着野兽怒吼之声,荒山夜岭,倒也甚为阴森恐怖。 两人吃罢,达斯坦道:“你先睡一会儿,我来守夜。” 齐御风这一日与他比武,也是颇费心神,当即倦意一起,便点点头,准备就此睡下。 谁知未等他头沾上地,只听的一声长啸飘传过来,其声尖锐,动人魂魄,但一瞬间,啸声即住。 达斯坦陡然一震,齐御风也一骨碌身子,站了起来。 达斯坦道:“怕是咱们的火堆肉香,惹上了什么精怪,这家伙耐不住寂寞,要寻了过来,咱们可要当心。” 齐御风看他迅速安抚了雪怒,不让它还口怒吼,而且一脚踢翻了火堆,不禁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便道:“如此咱们先逃走不成么?” 达斯坦摇了摇头道:“听这声音,这兽远在几十里之外,就能寻得到咱们的踪迹,逃是逃不脱的,干掉它就是了。” 齐御风心中激动,当即用力的点了点头,心道碰上什么怪兽,打一打舒展筋骨,自然最好。 一边达斯坦尚未搭话,忽又闻一声狼嗥,紧接着嘶嗥大作,响彻山谷。 两人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闻博广,闻得那狼嗥大作之后,立知遇上了狼群,都不禁暗暗心惊,当即齐御风一手捂住雪怒的耳朵,一手盖住它的嘴巴,不让它发声,那雪怒甚是不耐烦,当即伸出舌头,不住舔着他的手掌。 只听那群狼嘶嗥愈来愈近,片刻之后,已可闻群狼奔行之声,优静的山谷中忽然间沙飞石走,千百只巨狼嘶嗥狂奔而来。 达斯坦眼见狼群奔至,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拿出一柄短短的弯刀,叫道:“你且等着,看我冲杀一阵。” 齐御风点头答应,当即由山石草丛中跳出跃到一颗巨松后面,运功戒备,神色颇有些紧张。 要知野狼一结群,最为可怕,凡其所至之处,不论何等猛兽,均得退避逃走,只要被群狼发现踪迹,无一能够幸免,不管一个人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但要在一时之间,杀死千百只以上的狼,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为狼群的结成。多是在群狼饥饿之下,是以不管遇上人兽。立时一拥而上,前仆后继,永无休止。 当即他看着这狼群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不禁心道:“这一群狼不下千只,如果要向人施袭,只怕我们都难逃厄运……” 可是事实大出了他意料之外,只见群狼狂奔嘶嗥奔驰而来。达斯坦手中快刀闪烁,浑然不见影子,但见狼群似乎置若罔闻,拼命前冲,他奋力搏杀,不一刻便连杀了数十只巨狼。 那狼群或是畏惧他的勇武,或是另有他因。当即如潮水一般,飞退而过,片刻之际,地上却是只留下上百匹狼尸,堆成一堆。 齐御风登时心中大为咂舌,心道这达斯坦不但拳掌上的功夫厉害。居然这兵刃之上,也是丝毫不差,他这身形闪烁,纵横来去,几乎丝毫不见喘息。而狼群一奔而过,他居然能在这短短的瞬间连杀百余匹巨狼。这等功夫,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在心中略微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若是杀上几十头倒还是有可能,却也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神速如电,而若他一样,以一柄短刀如此快的杀却这许多敌人,就算是东方不败复生,恐怕也做不到罢。 达斯坦眼见狼群飞奔而过,面上却愈发郑重,他走到齐御风身边,微一沉吟,道:“狼群的结成,大都是饥饿所迫,不管遇上人兽,必然要群起扑袭,今夜所遇狼群,竟不肯向人施袭,个中原因,实使人大为费解。” 话至此处,他突然抬头一看,随即拉着齐御风的手,隐入了草丛之中,道:“我明白了。” 随着他一指,齐御风神凝双目,抬眼望去,只见正东方山谷中,忽现出一点红光,忽明忽暗,乍隐乍现,逐渐向几人停身之处移动。 那一点红光移动非常缓慢,大约有一盏茶功夫,才到了几人隐身巨松处十丈左右。 齐御风在雾中隐隐约约看去,却见那物事四蹄着地,头上两条犄角,背后一条尾巴,身高足有两丈,头颅巨大,似乎带了个巨大的面具一般,一时之间却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怪物。 当即他手中紧握了长白剑,心道只要你一过来,我就刺你几下,看你还吓唬我? 这时候达斯坦眼见那怪物走到近前不到一丈之遥,突然身形一闪,两道急促的火焰闪起,但闻一阵嗤嗤轻响,两道火焰迅速地在突石草丛中穿行,昏暗夜色中,看得十分真切。 齐御风心中猛然一动:“他要放火照明?” 一语甫落,忽听砰然一声轻响,一阵光焰闪动,山谷中骤然亮起两堆火光,熊熊燃起来了。 那燃起的火堆,都经过达斯坦细心设计安排,用易燃的枯枝、茅草经松油浸制而成,不但不怕山风,而照明之力十分强大,两堆火光照亮了数丈方圆。 但见那穿行在草丛突石中的红光不停闪动,劈啪轻响连续爆起,刹那间燃起十几处火堆。每一火堆相隔约两三丈远,十几处火堆,照亮了四五十丈长短的山谷。 这时,那怪物已暴露在十几堆火光照耀之下。 达斯坦手执弯刀,由隐身的草丛中一跃而起,几个纵跃已到那怪物丈余外之处。劈手如电,一刀砍去。 齐御风此时已经看清那怪兽面目,见它头顶弯曲双角、有如剑戟,眼如巨碗铜铃,两个鼻孔足以塞的下拳头,身上一身灰黑皮毛,一条硕大的尾巴,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却是一只巨大无比,桀骜不驯的牦牛。 他只见跟这头牦牛一比,自己身边这老虎雪怒俨然便如同一只小猫一般温顺,当即不由得心道:“这高原如此贫瘠,这牦牛究竟吃了什么,才能长这么巨大?” 但见达斯坦一刀如电,飞快的劈在那牦牛额头之上,只听的砰的一声,正中那牦牛双目之间,那弯刀登时被撞击得片片碎裂,但那牦牛的头壳却是丝毫未损。 那牦牛对这强猛的一击,似乎毫不在意,头微一伸动,两只闪动着红光的眼睛却注视着齐御风,缓缓向他爬去。 齐御风一皱眉头,暗自忖道:“这牦牛怎么不去打达斯坦,却跟我较劲?” 心念一转,暗中潜运功力,正待举剑击去,忽见那牦牛长颈一伸,全身电射而起,一团灰影,直向齐御风扑去。 齐御风早已有备,侧身一让,手中长剑斜劈而出。 但见他长剑一劈,那牦牛似乎知道他宝剑锋锐,陡然转了个身,双角一抵,从另外一个方向冲来。 齐御风不待这长剑变招,当即急纵而起,一掠跃出一丈多远,飞纵到一颗古树之上。 他在空中定神望去,不禁暗暗心惊,心说这牦牛如此庞大,怎么速度却如此之快,当即听得雪怒一声怒吼,飞扑而上,他尚未来得及阻止,却见那牦牛尾巴一甩,便将雪怒击出老远,然后看也不看,目光依旧盯紧了在树上站立的齐御风。 齐御风眼看它咬住达斯坦的刀柄,但闻一阵嗤嗤之声不绝,那精钢制成的弯刀,逐渐缩短,原来这牦牛竟把弯刀当成食物,吃得津津有味。(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风腥寒野英雄勒 这等嚼食钢铁之事,实是闻所未闻的奇观,齐御风心中一凛,不由得复而担心起来。 达斯坦在空中纵跃两下,犹如猴子一般,荡到了齐御风的身边,低声道:“这牦牛外壳坚逾金石,口齿又这等犀利,不知用什么方法制它?” 齐御风摇头道:“我只怕他那双犄角,更为难办。” 达斯坦目力所及,眼见他手中长剑锋芒闪烁,流溢着星芒光华,当即道:“你这是柄切金断玉的宝剑?”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我出道以来,只见过他有一次失手,便是一个叫做空法和尚手中的金刚杵。” 达斯坦笑道:“那是释迦摩尼佛留下的之宝,又怎能被你一剑割裂,不过对付这畜生,怕是够了,借我一用。” 齐御风有心不借,但看到达斯坦宛如激发了内心的野性一般,目光中满是兴奋,当即也碍不过面子,便伸手递了过去。 达斯坦一触之下,登时觉得剑体冰凉,沁人心脾,不禁赞道:“当真是绝世好剑!” 他随手比划一招,笑道:“虽然我剑法不怎么好,却也足够了。” 说罢身形一跃,手中一剑如月光之华,刹那间爆射而出,本来四下里昏黄的火光,登时变得清冷了下来。 那牦牛似乎知道他这长剑厉害,当即身形陡转,避过这一剑,狂嗥一声,复而攻上,达斯坦慌忙变招。却是一剑横削,那牦牛四蹄腾空。飞跃而起,跳过了达斯坦的头顶,临末之际却一尾巴挥出,攻向达斯坦的脑袋。 幸亏他就地一滚,才躲过了这一重击。 齐御风眼见他这剑法的确使得不怎么样,心中不由得暗暗焦急,心道早知道你剑法平平,不如由我来进攻了。 但看见那牦牛落地之后。迅捷无比,转过身来,扁嘴大张,利牙森森,达斯坦不禁笑道:“你这牙口倒是不错。” 一人一兽再战将起来,一时间整座林子中飞沙走石,接着便是碗口粗大的树木接连倒地。掀起一片尘土,空气之中,一种似雾似烟的淡红气体从牦牛身上渐渐弥漫开来,发出一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气息。 那达斯坦闻得这股气味,不禁叫道:“你快走,这红雾带有剧毒。不可沾染,我不惧毒素,你且不用担心。” 齐御风摇头道:“我也不怕啊。”他手上无剑,而且眼见达斯坦浑厚的掌力拍击而上,那牦牛也不痛不痒。自己赤手空拳,上去也是白搭。一时之间,甚感无奈。 达斯坦这一次使出剑来,却又与先前迥然不同,齐御风但见他剑招怪异,使的尽是诡异武功,剑芒吞吞吐吐,伸伸缩缩,与自己平日所见相差甚远,端的是惊奇万分,令人匪夷所思。 当即他思索片刻,便点点头心道:“是了,他对中原的兵刃尚未掌握纯熟,此时变招,使的却是波斯传来的剑法招数。” 当即他仔细看去,但见他使出这套剑法,神出鬼没,诡秘万端,起手出招之际,往往不知所云,却得思索片刻,才知道他这一招的用意。 如此渐渐几招过去,渐渐熟悉了他这一套的路子,齐御风不由得暗暗点头,暗赞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果不遇到达斯坦这等猛人,又岂能看见如此奇幻的招呼,岂能想到了剑法居然还能有如此使法。 虽然以剑法而,他这剑法与自己已然大成的独孤九剑相比,颇有所不及,但如此巧妙回旋,身形起落,却是令他大开眼界,当即他不由得心道,这孤独求败前辈,肯定没有到过波斯,否则一剑通,百剑通,他这等使剑,我若看见,定然不至于想不出其中的破解之法。 只见这时候那牦牛身上的厚毛,已经被达斯坦剃去了不少,而一支犄角,也被他挥剑割去,只是那牦牛虽然体重庞大,但身法灵活,却也不容人小窥,它行动疾比流矢,就连达斯坦也不得不一再躲避其锋芒,周旋盘转,小心试探。 一人一兽周旋半天,达斯坦突然一剑刺出,径直取那牦牛的眼睛,那牦牛头一低,微微避过,双膝一跪,居然好似跪在了地上一般。 达斯坦微微一怔,随后心知不妙,身形猛然暴射,向后躲避而去,谁知那牦牛一跪之后,突然从地上跃射而起,一只尖角,径直向他胸前刺去。 那牦牛一身,足有万钧之力,达斯坦身在空中,劲力已尽,那能躲得过,当即手中劈出一拳,狠狠敲在那牦牛头上,只听得“轰”“轰”两声,一牛一人均落在地上。 达斯坦虽然躲避过这致命一刺,但觉得胸口登时如铁锤敲击了一般,再也拿不住桩,后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齐御风眼见生险,不禁失声惊叫,抬手截下一截树枝,身形如电,疾射而飞,一剑刺向那牦牛的眼睛。 那牦牛在地上打了个滚,随即站起,眼见齐御风一树枝刺向它眼睛,不禁也心生怯懦,任凭它铜筋铁骨,这坚硬的体质却如何也练不到眼睛上面,当即闪身一避,一蹄翻出,踢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树枝在牛鼻子上面一压,身形陡起,躲过这千钧一击,随后身在空中连发两剑,却接着又攻向它的双眼,那牦牛弯腰低头,不管不顾向前猛然冲锋,齐御风足尖在牦牛后背上面一点,一个转身,却又正迎上了转头而来的牦牛。 这一下他接连不断,如狂风暴雨般袭向牦牛之眼,那牦牛比不过他的快剑,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低着头,不断来回撞击,齐御风连攻他身体柔软之处,耳蜗。鼻孔,直刺激得它哇哇大叫。直将一腔怒火,尽情发泄在四下树木之上,只听得轰轰不觉,参天大树,接连倒下,四下乱石飞溅,当真不似人间景象。 达斯坦揉了揉胸口,不禁惊讶的看着齐御风。直愣了眼睛,他但见齐御风手中一条长枝,如一点寒星,上下元转,闪转腾挪之际,便能劈出十几剑,而且剑走轻灵。招断意连,潇逸洒脱,每一招看似都简单到了极致,而剑法其中的意蕴,却远远高明过他几倍有余。 当即他不由得目瞪口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径直的看着齐御风发呆,心道这少年拳掌武功能练到如此地步,已经让人惊叹不已,没想到他剑术之上,居然有这般造诣。只怕就算张教主也未必及得过他。 正当此时,突然只见齐御风乍一落地。那牦牛陡然一声大吼,前蹄陡然在地上一击,齐御风只觉得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了一般,当即身形一歪,树枝疾点,在地上一戳借力,那树枝吃不住劲,登时从中折断。 当即他心中大惊,心道这厮居然还带了种族技能,会战争践踏这一招! 那牦牛昂然蹿出,“哞”一声,飞快的奔袭而至,齐御风急忙将手中断枝一丢,射向它的眼睛,身形一纵而起,在旁边树上攀援而上,想要再抓起一根树枝抵挡。 正当此时,达斯坦醒悟过来,高叫道:“剑!” 齐御风心道,咱们现在隔得如此之远,我却怎么过去拿剑? 达斯坦随手一挥,只见一道银光飞射,一剑信空飞来,齐御风没想到达斯坦一掷之力,居然如此之远,且准,不由得又惊又喜,当即伸手一捉。 却不料达斯坦激动之下,力气太大,他本来想要将这长剑射在齐御风所在的树上,可那长白剑锋锐无匹,齐御风一捉扑了个空,径直透树而没,飞出老远。 正自齐御风惊愕间,猛然只觉得身体一倾,却是那牦牛已经将大树推倒,他急忙身形一跃,在空中连跳两下,落下地来,未及牦牛近身,便接连翻了几个筋斗,疾奔而去。 他一边奔跑,一边心中暗暗懊悔,心道若非有小飞、雪球在此,我岂能被你一个大怪物困住? 可是那牦牛似乎甚有灵性,知道那长白剑厉害,便故意挡着他的去路,不让他过去拾捡,齐御风一时无法,当即施展轻功,蹿蹦跃跳,无所不施,但听的身旁牦牛不断扑来之势,迅猛如电,与他兜着圈子,自己足下却越来越是无力。 他此时猛劲乍过,四下树木石头几乎都被那牦牛击倒,无处躲藏隐蔽,当即又随手捡拾起一截树干,向前一递,却不料那牦牛早有准备,张开大口,一口咬断了树干。 齐御风无奈,只能立时纵身一跃闪向旁侧,暗中把功力运集右掌,等待牦牛在身边经过,运功一挥劈出,自己身形借力,远远飞出。 可是他这一次落地足有三四丈远,刚一喘息,却有觉得一股强猛的力道,浪翻波涌般斜撞过来,地上轰轰作响,虽然只是一头牦牛,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 正当此时,突然见达斯坦一声怒吼,气劲冲天而起,上身衣衫破开,人仿佛增高了一尺有余,就连手臂也是粗了一大圈。 他几步奔到齐御风近前,劈手一掌,打在牛头之上,将那足有大象般的牦牛打得一趔趄,口中叫道:“我来缠住它,你去拿剑!” 齐御风心道你手无寸铁,有什么招数缠它,与它近身肉搏,只怕三五招便被它顶死了,但此危机之刻,却也不容他多加争辩,当即他转身便奔,只盼得早一刻拿到长剑,回身好宰了这恶牛。 达斯坦眼见那牦牛双目红光,闪烁不定,径直朝他看来,又是一声哞叫,冲了过来,当即冷笑一声,左掌一翻,不闪不避,朝它一拳打去。 但见他这一拳击出,那牦牛头一歪,小山似的身形几乎站不住,像是要跌倒了一般,但随即它稳住身形,便朝着达斯坦低头一袭,剩下的尖角,扎向达斯坦而来。 达斯坦一闪身避过,屁股一扭,腾空而起,径直坐在了牛背之上,两只大手一抓。铁钳般的抓住那牦牛尾巴,就是一掀。 那牦牛吃痛。陡然惊叫一声,远远传播开去,扭着身子,就要向后冲刺,可是达斯坦骑在它臀尖之上,却那里容它够得着,当即只能使劲用力,不断扭着屁股。想要用尾巴将他赶下背去。 达斯坦用尽全身力气,咬紧牙关,猛然一声大叫,死死抓住这比正常男子胳膊还要粗上一大圈的牛尾巴,不使它翻腾起来。 那牦牛左冲右突,不断扭腰伸蹄,达斯坦双腿只是紧紧夹住它的后脊梁。不使自己落下去,只是那牛尾巴甚长,却也不断来回抽打,当即也是苦不堪言。 齐御风划空狂飙而去,周围激荡起强烈的呼啸之声,去寻自己的长剑。只是那达斯坦一掷之下,那长剑飞得甚远,一路之上,却不见光芒闪烁,当即他心中不禁抱怨。又不是标枪,使那么大劲干嘛? 一直奔出了百丈有余。他才发现前面剑光锋芒毕露,一道剑气冲天而起,泛着丝丝的寒光,当即大喜过往,上前抓起宝剑,回头便跑。 那达斯坦运起的一脉神功,乃是波斯国阿萨辛派秘传的内功心法,阿萨辛派的《大光明典》所记载的绝学:缚穴术。 这功法可以让人于瞬间陡增数倍潜能,对敌一击必杀,是一种被逼到万分紧要的关头时,为求和敌人同归于尽而使用的霸道武功。 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心法虽略有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要打通穴道和经脉,让真气在体内畅通无阻,让潜能源源而出。 但此门武功却是反其道而行之,需要封住各处穴道和经脉,让真气锁在其中,将全身内力积聚于身体某一部位爆发,积聚越多威力越强,可在瞬间重创乃至消灭敌人。但如果使用者内力未臻化境,贸然使用此招后必身受内力反噬之苦,极易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废,重则命在旦夕。 在唐朝年间,波斯国的祆教出了个两个才智超绝的人物,在波斯并称为“绝代双骄”,其中一个唤作阿萨辛,绘画、技击、宗教、医学、幻术、天文、数术诸多才能,旁人专精一门已是极难,阿萨辛心无旁骛,钻研数年后,博古通今,竟能件件冠盖波斯,他年未及三旬,已被波斯人誉为“波斯之宝”。阿萨辛自幼信奉祆教,他称雄国内之后,被祆教奉为四大长老之首,阿萨辛却并未自满,更曾游学中华、埃及诸国。 但他见识越为广博,便越加对自己信奉多年的祆教教义生疑,这却与祆教教义有关,沃教产生的背景是多神的,但祆教则只信奉一个神,叫作“万事得”。祆教教义最紧要之处,就是二元论,“万事得”虽是至高无上的,但在它之下,一切均落在真与假二灵的对立和抗争之中。真假二灵作一选择之时,真理之灵因为选对了,方才成为正确的思想、言语和行为,这是沃教信徒一生要学效跟随的。 阿萨辛逐渐感到,祆教太重命数之说,令世人对自己之未来大感悲观,沃教信徒多活在惶惑与哀愁中,实是大不合理,此时,祆教另一位长老——穆萨.哈贾尼,也同样地对祆教产生怀疑。于是两人约定一同离开祆教,传扬各自的真理。他们选择到大唐中土。 阿萨辛到了中华之地,读到了《周易》中说:“一阴一阳之谓道”,恍然大悟,明白了世间各物,本是阴生阳,阳生阴,老阴为少阳,老阳为少阴,独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生相互转化的道理,于是便自立教派,成为阿萨辛派,并将阴阳互存,万物不存中性定为教义中坚。 而后他回归之后,更以绝大智慧,创下了《大光明典》心法,这心法兼有阳刚之美与阴柔之和,正合阴阳相融之理,虽然传到了后世,已经残缺不全,但达斯坦的第一位师傅,却有幸得之,并传给了他。 他当年传授这功法之时,便说过这功法最为耗损元气,再三告诫他,要他非在万不得已之时,决不可轻易使用,达斯坦先前武功虽然不高,却也从未遇见过要使用这等绝命之术的对手,一直遇见了今天,这才迫不得已,一怒之下,决意与其两败俱伤。 齐御风持剑回击,只见达斯坦再也吃不住劲,手中一松,那牛尾巴如长鞭一般击打在他的胸口,登时他口吐鲜血,身子猛然高飞而起,齐御风当即目嗔欲裂,长剑如同活蛇般一蹿,霎时灵动起来,起手便势如闪电,凌厉无匹一刺,当真如雄鹰敛翅,风云激荡一般,那牦牛被他这一刺,登时瞎了一只眼睛。 却见齐御风身形不动,长剑微微一折,将剑光收敛藏掖起来,只留一丝锋芒在外,那牦牛本来已经有些灵智,否则也活不到今天,当即他看着齐御风手中长剑锋芒隐没,顾不得脸上鲜血横流,怒吼一声,劈头冲上。 却见齐御风猛然身形半转,一剑如晓月东升,随之翱翔,当真是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只见他剑势雄浑,宛如银河自九天直落,又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飞泻而下,剑意变幻无常,如水云,如烟雾,其间又有水珠四溅开来,当真壮观无比。 那牦牛离他不过一尺有余,便再也冲不过去,只见它尽管躲避得再快,却也处处都在齐御风剑招笼罩之下,当即无数剑招,倾泻而下,顿时一只硕大的牛头,化成百千碎块,四下崩飞而去。 齐御风浑身浴血,犹自昂然挺立,冲着达斯坦微微点了点头,他心潮澎湃,猛然一声大喊:“为了联盟!”(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来日未卜凶与吉 齐御风猛然喊出这一声,回头一见,却又看达斯坦仰天吐了一口血,急忙上前握住他的双手问道:“如何?” 达斯坦脸色苍白,仰躺在地,略微喘息了两口气,摇头道:“暂且还死不了。” 他先前发了狠劲,硬生生拖住了那头牦牛,明知己力不敌,非败不可,但实逼处此,别无他途,此时乍然松懈下来,只觉得全身大汗淋漓,已经深受重伤。 齐御风见他脉搏极为微弱,似乎有无数股丝线般的内力强行乱窜,不可收拾,当即道:“你先别说话,我替你疗伤。” 达斯坦摇头道:“我死之后,你将这枚令牌……”他勉力要从怀中掏出一物,正当此时,只觉得胸口一紧,一股热流传送了过来,当即他不由得心中吃了一惊,心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内功已经如此高明,立刻吸了一口气,入定运功,运劲通脉。 齐御风连运几下,都觉得功效甚微,睁眼一看,眼见达斯坦面色青紫,心中不禁忐忑,心道只要这内劲再乱窜一会儿,他非得经脉俱碎,浑身瘫痪不可。 当即他一咬牙,对着雪怒说道:“你替我们守着,无论谁来,都不可让他靠近!” 雪怒似懂非懂,微微点了点硕大的头颅。 齐御风又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忽地跃起,左掌抚胸,抬手一指,一阳指霎时间迸射而出,点中了他的头顶的百会穴。达斯坦本来屏住呼吸,全身已经入寂灭之境。这一点过来,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一跳,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顶门上直透过来,心中不由得想到,这少年是什么功夫,这点穴手法可当真奇妙。 齐御风一指点完,立刻缩回,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他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不到半炷香功夫,已将他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他此时历经数十次战阵搏杀,武功见识俱已经大非昔日可比,身子强健,远胜过原来养尊处优之时。但这“一阳指”为人疗伤,最为耗费内劲,他点完这三十六个穴道,却也不禁累的摇摇欲坠,浑身大汗淋漓。 他坐下修习片刻,只觉得口渴得不行。一时却也寻不到水源,便也不管不顾,就着那牦牛血管喝了几口,这才精神一震,随后又起身在他任脉二十处穴道上点了一番。这一番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二十五招虽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没分毫偏差。 那达斯坦受了这二十五指,心中登时惊讶无比,心道这指功传来的内力如此正大洪沛,纯是一股纯阳正气,自己这内功虽然威猛强悍,但对比之精纯程度,却远远不如,而且他每一招又均堂庑开廓,各具气象,真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登时对这少年惊佩无已,心道:“咳,天下竟有这等功夫!” 齐御风点完这几处,已经是浑身精力涣散,累得不行,便连站也站不安稳,当即左摇右晃,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得口中沸腾,口渴异常,当即又趴在地上,捧起一手牦牛血喝了下去,心中直道:“这位乃是明教的金毛狮王,对我复兴大业日后当有无尽的好处,今日若是救他不活,回去可怎么对韦蝠王交待?” “而且一个外国人,毫不利已的动机,把汉人的复兴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种人若就此在自己眼前逝世,日后若见到张无忌,可怎么跟人家解释交代?” 他此时眼前模糊,手上无力,当即运起紫霞神功,稍微调养了一番,接着又慢慢腾腾点他阴维脉的一十四穴,待这一十四穴点完,他只觉得困倦无比,直想躺在地上,就此丝毫不理,大睡一场,但他头脑中却紧绷着一根弦,不能睡,不能睡…… 只听扑哧一声,齐御风吐出一口鲜血,却是在他身子歪斜快倒了的时候,咬破舌尖,刺激了自己一番,当即他只觉得浑身一震,登时快捷无伦连点他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他运劲全身力气,搏命一发,倏忽之间,三十二穴已经点完,自己也终于倒地不起,一头栽倒在那死去的牦牛身上。 他身子一弓,团成一团,就想要就此睡去,可脑子里却似乎还有些事情未了一般,当即他竭力驱逐,想诸事不理,就此睡去,可是那事情却如同一只讨厌的苍蝇一般,怎么也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昏昏沉沉,眼看就要迷失了神智,这时那事情却如同黑夜里的闪电一般照亮了他的脑海。 还有带脉八穴…… 那奇经七脉都上下交流,带脉却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是以称为带脉。 带脉不通,先前之功又有何用?当即他勉力支撑起身,爬到了达斯坦身边,摩挲着一点而去,这一指之功,登时如消耗了他全身功力一般,只觉得身形一抖,便举不起手来。 接着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爬起,侧过身子,那雪怒看出的他心意,似乎要转到达斯坦身侧另外一边,当即凑了过来,叼起他的身子,将他轻轻放了下去。 齐御风冲着它微微一笑,心说这雪怒倒是心细,那雪怒得他嘉奖,心中欢悦,当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齐御风休息片刻,再一指伸出,他出手极为缓慢,这八个穴道也点得甚为艰难,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大有支撑不住之态。 这一连八个穴道,却比先前几十个穴道更为艰难。齐御风只觉得大汗淋漓,浑身衣衫湿透。冷风一吹,似乎都结成了冰雪一般,当即只能苦苦支持,颦眉咬唇,竭力忍住。 他点过最后一个穴道,勉力一掌在他章门穴上一拍,心中只道:“成了……” 这带脉一通,全身周天穴道自动打开。一阳指的功力渗透其中,便是他想要死,也没那么容易了。 齐御风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阖眼仰头,就此昏迷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听得忽喇一声,接着一股血腥之气冲向鼻端。他刚要睁眼,却听得一个沉雄的声音喊道:“先莫睁眼,一口干了。” 齐御风只觉得触唇之处,似乎有一碗热汤,当即张开嘴巴,登时只见那人一抬手。一碗热气腾腾的血液参杂着些许固体,便倒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齐御风只觉得这股血腥之气,臭烘烘的,端的让人无法接受,正要呕吐之际。那人在他胸口一拍一顺,登时一股热流径直入胃。却是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他喘息片刻,轻声问道:“达……,你内伤好了么?” 达斯坦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阵感动,久久不言,当即虎目含泪,点头道:“你已经为我理顺了经脉,《九阳真经》之中更有疗伤之法,我没有事了。” 齐御风微弱的点点头道:“那……就好。” 达斯坦听到这话,再不迟疑,当即双手握紧他的脉门道:“你全身放松,不论如何痛痒异状,千万不可运气抵御,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齐御风迷迷糊糊,忽地打个寒战,身子微颤,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当即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达斯坦见状,吸一口气,收摄心神,一股暖气从丹田中升上,劲贯双臂,两道内气从双掌之上,沁入齐御风的体内,齐御风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入,登时体内枯萎的经脉为之滋润,心神一宽,精神便稍微振作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达斯坦头顶笼罩氤氳白气,显已出了全力,汗气上蒸,而齐御风却通体通红,犹如蒸熟了的螃蟹一般,那雪怒看着这般奇景,不禁甚是奇怪,当即睁大了眼睛,抬眼望去。 稍等了一会儿,达斯坦道:“你已绝顶武功为我疗伤,眼下功力用尽,消耗极大,非得一年半载,身体才能恢复,而且能不能恢复旧观,却也难说,眼下这黑火宝血却是神物,火劲极大,虽然烧灼经脉,却可帮你冲破枯萎的经脉,眼下咱们手掌一刻不可离开,你须谨记。” 齐御风此时心中已经清明,当即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头脑之中困倦犹存,却睁不开眼睛。 达斯坦道:“我说一句,你在心中默念一句,切不可半点有错。” 接着他说道:“天有五气,见之者昌。五气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物生乎身。精气混一,玄关一窍,咱们先攻第一窍,空于下焦,精不妄泻,铅花生矣。” 齐御风只觉得他一句话说完,一掌拍击在自己的胸口之上,自己陡然身体一空,似乎心肺一时全都消失,只剩下了个空壳一般,然后从达斯坦双臂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道内气,登时如同引燃了体内的滚油一样,无尽烈火,升腾而起,焚烧体内,这炽怒来袭,齐御风当即运功镇慑心神,调匀内息,可越是运功,四肢百骸越是难受,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 他只觉得全身如同在油锅里打滚一般,全身肌肤焦干欲裂,等他觉得再也支撑不住,只欲朝天狂啸以解痛苦之时,却听得那达斯坦道:“忍着些,再来一碗。”接着却见他又在身边火堆上的锅子中舀了一碗热血,也不顾滚烫,当即倒在了齐御风口中。 齐御风又被他强迫喝了一碗热血,只觉得这一碗热血喝下,浑身燥热无比,犹如身处火炉中一般,那一滴滴热血,仿佛如同一块块烧红的铁块,不断烙印在他的心肝脾肺之上。 但是那粗壮的臂膀牢牢抓住他的双手,却又使他动弹不得,等过一会儿稍微凉了下来,他正自苟延喘息,达斯坦却惊异的说了一声:“咦,貌似还不够?” 说罢他一拍齐御风下巴。这可怜人自动张开了嘴巴,又被他灌了一碗热血进去。 齐御风连喝三碗之后。身体复而变红,接着又复而变黑,如此三沉三降,达斯坦才说了几句口诀,教他如何空于下焦,一边以内功度过去,帮他打通经脉。 齐御风一身奇经八脉早已打通,此时火劲沿着经脉乱窜。运转在体内一周,不一会儿便汇入丹田,袅然无息,齐御风只觉得那股热火之气,只到了丹田之中,那股狂暴之气才逐渐沉降了下来。每过一刻,身体便舒服一份。仿佛有一股清泉浸润,待到后来只觉得清凉舒泰,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正当他觉得自己似乎活了过来之际,达斯坦又道:“再来!”说罢也不理他是否愿意,抬手捞起一碗血,又灌在了齐御风嘴里。 齐御风不断吞咽。只觉得自己是在吞咽岩浆一般,痛楚难当,好在此时口舌早已麻木,倒也不虞更多痛苦,当即一连被他连灌了九碗热血。肚子高高隆起,这才算罢。 达斯坦道:“你先前所聚拢。不过练精化气之道,现下体内真气充沛,便可化而神之,人之生存赖以气,心必空於下焦,无惊无恐,无忿无怨,则气平顺,道畅通,中气足而不思食,银花生矣,你现在就当自己死了一般,出现什么异状,你都别在乎。” 齐御风此时觉得自己涨得如同一个皮球一般,那里还能在乎什么,当即哼哼唧唧,点头答应,却见达斯坦一掌拍击在他脑门之上,登时浑身又是一片热火焚烧,只觉得肚子似乎要冒烟了一般,当即只想就地打滚,嚎叫,才能解除这等无穷无尽的苦难。 可是达斯坦却伸出双手,如两根铁钳一般,牢牢捆住他的四肢,令他无法动弹,而他虽然想要张口发声,却也嚎叫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得达斯坦不断劝慰道:“忍住,忍住,须心中空明,什么都不要想,只当是一场虚妄,这身子不是你的。” 可他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哪有那么简单,齐御风齐御风只觉得那股热流炙热之极,突然复又涌起,激荡威势,充溢激荡,仿佛如破体而出一般,心中只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达斯坦渐渐觉得他冲突越来越是力大,自己已然有些困他不住,当即喝道:“此生原赖造化功,冥冥天意恨未通。一朝身与名俱灭,刹时成幻刹时空。” 齐御风猛然听到他如此大声的呼喝出几句诗,声传四野,不禁一怔,心道这却是什么意思,我通读过诸多诗词册子,怎么这诗似乎我从未听过? 当即他心有别念,这痛楚便减弱了一份,手脚便也忘记了挣扎,但等他回思过来,却又觉得一股岩浆拍在了他的心头,登时浑身疼痛欲裂,复而又手蹬脚刨起来。 达斯坦见他刚才念诗有些作用,便又道:“这乃是我波斯大诗人峨默所做的诗歌,乃是波斯总教之中,信仰的归宿,灵魂的良药,与我等安定心神,大有裨益,我再与你念一首,你品评一番。” 齐御风心道:“这什么峨默,似乎在那里听说过,好像是什么山中老人的师兄弟,明教波斯总坛之中的功夫,多半为这山中老人所创。”他心中存着别的念头,这火势似乎便消退了几分。 达斯坦趁热打铁,当即又吟道:“ 前生惘然如烟逝,来日未卜凶与吉。 前尘已逝来未知,莫付今朝与岑寂。 如此江山信多娇,遗世仙袂自飘飘。 人物风流俱往矣,尚有王孙梦未了。” 齐御风寻思,那峨默本是波斯人,定然不会汉文,这等文雅的诗词,却不知谁所创出。 他害怕那痛楚,当即心中细思那诗中的意思,只觉得这人豪放不羁,迎风且吟,充满想象力和才气,而且咏叹所致,尽是人生在世的短暂渺小、宇宙时空的浩瀚伟大,确实功力不凡。 达斯坦见他身形不动,脑袋微微晃动,似乎在想着什么,当即道:“飘飘入世,如水之不得不流,不知何故来,也不知来自何处;飘飘出世,如风之不得不吹,风过漠地又不知吹向何许。”说着便轻轻放开他,叹息道:“你能悟了这话,今日便可功成。” 齐御风听他说到这话,微微摇头道:“这句译的不好,我听韦蝠王说过,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跟这句是不是一个意思?” 达斯坦笑道:“我不懂你们中原诗词中的信达雅韵,不过是自己听来的而已,你若理解的这意思,现在就心中不存他想,做到无惊无恐,无忿无怨。” 齐御风当即点头,收敛心神,安神守窍,沉息坠肩、开眼吐气,默念这那两首诗,不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杂事不生,渐渐的静定下去,便是连这两首诗也都尽数忘却了,他肺脏吐故纳新,交接内外表里,全身内气经过进火而升华,最后聚于泥丸宫。(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遥看天际火云遮 好半天,齐御风才恢复了元神,只觉得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已经渐渐似乎忘记了身体的感觉,而且周身如婴儿似的柔和轻软,非常安适妥贴,若存若亡。此时,唯一还有感觉的便是心中的反映。 他觉得似乎心神随时都可能出窍一般,但心中却不慌乱,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而且反而入静更深进入了一个寂静、细微的精神状态。 当即他感觉到头脑冷静无比,就好比大夏天突然洗了个冷水澡一般,似乎有清清凉凉的感觉,不禁心道:“难道我要成仙了不成?” 正当此时,突然一声暴喝道:“成仙?还早的很呢!”说罢齐御风陡然觉得全身滚烫,心神恢复过来,却见达斯坦提起大锅,已经将一头滚沸的牦牛热血,浇到了他的头上。 齐御风措不及防,却也知道不能躲避,当即咬牙承受,达斯坦道:“你眼下内劲充沛,精气充足,而且练就了化气为神的本事,不过若要脱壳还虚,却还需‘醍醐灌顶’,才能达到归于虚空,三花聚顶之境。” “我传你一套功法,你现在就依此而行。”达斯坦说完这一句,当即默念起一套运功的法门来。 齐御风这一次周身滚烫,心中却是清明,当即咬牙挺住,在心中暗诵经文,但觉这套功法的吞吐真气之法,似乎与他所学《九阳真经》依稀有些相合,不过那经文尽管得了五散人的解释。他却也未曾理解的如此通透,当即达斯坦现身说法。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入宝山而空归,这《九阳真经》之中平平淡淡的经文,居然有如此种种神奇巧妙之处,可是都被他错过了。 这却也怪不得五散人不尽心尽力,只是那真经玄妙,他所学甚浅,有许多妙法。都是得自己从艰涩的经文之中体悟出来,方可揭晓,若是自己不察,任人说上千遍万遍,自己若是不能亲眼看到那般境界的神通,却是也难以成功。 当年张无忌有张三丰亲传的“武当九阳功”的底子,这才所学飞快。而五散人武功各有妙处,与自己招式相结合,这也才得以窥测到了属于自己的武学真谛。 齐御风所研《九阳真经》的时间不过一年,而且这一年之中,杂事纷纷,南征北战。却又哪有功夫静下心来,体悟这真经的奥妙。 当即他听达斯坦说完这套功法,却已经对《九阳真经》之中的妙旨,大有领悟,当即先是将自己内劲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接着再从气海之中分为两道真气,左右猛然激发出来,在体内循环不息,随着这股热气在体内循环得越来越快,周身渐渐变得滚烫,光明透亮,接着猛然两气一撞,如电闪雷鸣,轰一声巨响,顿时这一股内劲势不可挡,破体而出,真气四处激荡,连在他身边达斯坦也忍不住被这一股热浪推得向后晃了一晃, 齐御风只觉得这一股内气喷薄而出,绵绵不断,稍息之后,突然感觉呼吸之气似乎完全停止,周身绵软如婴儿一般,温暖怡适,犹如在风和日丽的湖边懒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般,四下微风不动,水波不兴,身心内外,天地人物,无一不处于安定祥和的状态,更不知道有我身的存在或无我身的存在。 接着他心念一动,抬头望去,只觉得一轮圆圆的明月如银照射在宁静的山谷中,便有飘飘欲仙的之态,似乎自己已经轻飘飘地腾空而起,飘浮于天地之间, 在恍惚之间,自己周身似乎闪烁着一道道银光,笼罩这周围的身体,一会儿眼前以及整个世界好似都变成了银色光芒,慢慢的自觉自身的形体不存在了,随后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下意识一看周身透亮,看见五脏犹如夜色中闪亮的星星,再一看自身经络雪白透亮犹如星星运行的轨迹,一个个雪白透亮,光彩宜人节点如同一颗颗闪亮的珍珠一般,在自己的体内运行,循环不息,周而反复。 慢慢的,他只觉得那股火热澎湃的热力消退下来,似乎变成了潺潺的流水一般,至善至柔;水性绵绵密密,微则无声,巨则汹涌;无人无争却又容纳万物。 正当此时,那达斯坦突然哈哈大笑道:“成矣,成矣。水火求济、龙虎交会,如今你已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界,恐怕千古以来,也没有人如此神速。” 齐御风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恍然不可思议,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双掌,只觉得体内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循环运转,似乎并不用自己如何运气,便能自行扩宽经脉的轨道,周身气机运行的如同一条条水银一般,上下飞舞,先前嬴弱无力的感觉早已无影无踪,似乎全身都充满了精气,便是永远都不会觉得困倦一般。 他缓缓闭上双眼,探查内视,但见自己心、肝、肺、肾五脏,清晰而透明,似乎自己想要命令这五脏六腑,也如同手指一般灵活,微微吸一口气,吐纳一番,只觉得凉气侵入心扉,感觉如天窗开启,阳光透射进来,豁然开朗而呈现无比的清凉之感。犹如乘虚而下的一股清虚之气,下降而遍洒及于全身。 再看看自己的双手,肤色红嫩,宛如婴儿新生出的皮肉一般,当即他不由得大喜道:“这是什么功夫?” 达斯坦面色有些憔悴,体力似乎有所不支,但远较他重伤之际,却强得多了,当即他笑道:“这是我从九阳真经之中所悟出的功法,起名叫做“大光明神功”,我这大半年在这雪山之上,苦苦思索这套功夫的修炼之法,想不到我自己尚未练成。却让你抢了先,不过你须持盈保泰。恒常如此,勤加修炼,否则神功日渐消退,可就大不妙矣。” 齐御风连连点头道:“正当如此。”接着他又体察一番,复而问道:“这三花聚顶,是个什么境界?我怎么感觉一不运功,这身体混混沌沌,好似自己就运转了一样?” 达斯坦笑道:“打通了奇经八脉。便可堪当今天下的一流高手,这等人物我所见过的,也不过三四十人罢,而进而‘炼精化气’、就是去肾水中的癸,而升壬;‘炼气化神’就是去肺金中的辛,而升庚;‘炼神返虚’,也就是去心火中的丁。而升丙。其壬、庚、丙,象征精气神中的‘三阳’,经过进火而升华,最后聚于泥丸宫,这就叫做‘三花聚顶’。我以这黑火牦牛的热血外火代替内火,却没想到一次功成。当真难得可贵。” 齐御风心道:“这厮是将我当成孙猴子炼丹了么?怎么都是道家之言?”当即他不禁道:“可是你说什么醍醐灌顶……?” 达斯坦点头道:“最后那一搏,看似容易,其实最为凶险,若无这等黑火宝血,将你全身覆盖。令你真气无处宣泄,你所蕴精气一击发出来。便四散而开,不能向身上反向冲击回来,却又怎么能引导打破最后一个大关?这《九阳真经》本来就是佛道两参,相互借鉴一下,也是无妨。” 齐御风当即点了点头,心说说不得曾经与他讲过,当年张无忌修炼九阳真经,这最后一关,便是从乾坤一气袋中引发了出来,想不到乾坤袋一破,这等是修道练气之士一生之中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就过关了。 当即他看着达斯坦笑吟吟的样子,显然是事先胸有成竹,毫不担心自己死活,不禁问道:“你既然没练成,却怎知这功法可行?” 达斯坦丝毫不以为意道:“我虽然没练成,可有人却早已依照此诀,凭借天材地宝,练成了类似的神功,而且不止一人呐。” 齐御风听他刚才说话,引章据典,堪堪而谈,显然对道家经典十分熟悉,而他所说,入中原不过五六年,当即心中大悟道:“是张教主……?” 达斯坦点头道:“不错,张教主与我相交莫逆,传了我《九阳真经>中的要诀和佛道两门的功夫,这《大光明神功》草创,倒是有他一大半的功劳,听他所言,这类似的法子,已经不止用过一次啦。” 齐御风感慨两声,当即拜谢,达斯坦摇头笑道:“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场造化,也是应当,你若非因为救我,误引了这黑血,我也是无法可施。” 齐御风又道:“达斯坦大哥,你既然还没练成这大光明神功,咱们不如再操练一回?” 达斯坦摇头道:“你眼下已经打通了我体内的正经十二脉,我不出三年,便可臻此境界,这大光明神功,不练也罢,况且眼下已经过了三天三夜,这血灵性已失,也没什么用了。” 齐御风惊讶道:“原来都过去了三天?”他想到这三日达斯坦寸步不离,为他守护,这份恩情当真难以报答,心中感动不已,当即不由得又是躬身一拜。 达斯坦笑道:“弄这些虚礼作甚,咱们大丈夫但凭一心,如此你拜我,我拜你,岂不是耽误了喝酒的功夫?” 齐御风也点点头,两人哈哈一笑,登时莫逆于心。 达斯坦又问道:“你这指法,如此神妙,可就是天南段家的一阳指功夫?”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我也是初学乍练,功力不足以施展,险些害了你的性命。” 达斯坦摇头道:“若非我一味逞强,想要和这野牛单打独斗,由你上去,只怕三招五式,你便将这野牛宰了,日后这兵刃上的功夫,我可得跟你学学。” 齐御风扬眉一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即两人虽然精神奕奕,但达斯坦腹中却饥饿不堪,当即他又寻了些柴火,点燃起来,这一场人牛大战,周围几十里内的走兽飞禽早已逃得不知踪迹,齐御风两人寻了半天,却也只是捡到了先前达斯坦所杀的几具狼尸。回来蒸煮吃下。 这狼肉甚是腥膻,当即达斯坦取酒去膻。淀粉上浆,忙得不亦乐乎,齐御风眼见这人虽然长相颇为英俊,但神情粗豪,而且做饭之能,远比自己熟练上百倍,不由得心中叹息道:“这明教之中,却都是单身汉子。” 齐御风心中好奇。当即在那黑牦牛身上,削了一块牛肉,投到锅里,却发现那牛肉经煮不烂,坚硬粗砺,难以入口,只能作罢。投给了雪怒。 但见雪怒却不以为然,大口撕咬,如同吃鸡肉一般,它这三日也一直不吃不喝,守御得甚为忠诚,此时有肉吃。登时精神大振。 两人酒足肉饱,又睡了半夜,等到第二日天明,便收拾出发,齐御风眼见这黑火牦牛甚为珍奇。却不能食用,当即觉得十分可惜。 达斯坦笑道:“这牦牛肉虽然不怎么好吃。可这皮毛就连‘大九天手’的招式,都打不烂一丝一毫,一般利剑也抵不穿它,倒是一件宝物。” 齐御风点头道:“剥皮干走!” 他说干就干,当即将这牦牛一层皮毛剥了下来,接着掏开内腹,想再寻个牛黄什么的东西,这牦牛虽然让他得益不少,却也害他不浅,自然不能让他安生。 达斯坦捡起那牦牛硕大的心脏,闻了一闻,摇头道:“这牦牛内脏之中有毒,不能食用。” 齐御风寻了半天,也不知道牛黄在那里,当即摇头叹息道:“就这么便宜了它?” 达斯坦转头,绕着牦牛尸体琢磨一圈,点头道:“这牦牛角不错,如此硕大的牛角绝对罕为人见,咱们既然去看那波巴拉杰,便将此物给他,做一法器,也算接个善缘。” 齐御风叹息道:“我准备了上千两银子的礼物,人家看都不看,眼下还在客舍之中放着呢。” 达斯坦微笑道:“他三天避而不见,也未必是什么坏事,眼下你三四天没回去,说不定那边倒是先着慌了。” 齐御风点头道:“说什么也不能让韦法王再担心了,咱们这就走罢。”说罢他一剑贴根部割下那剩余的牦牛犄角,又寻了半天,找到了先前达斯坦与牦牛打斗时,割下那大半截牛角,用绳子与那带血的牦牛皮绑在一起,背负在身上,两人寻了太阳认路,便经行下山。 两人这一番都有造化,自然心情愉悦,踏步如飞,只有那雪怒望着红黑色的牦牛尸体,就留在那荒山雪岭之中,神色不由得黯然,忍不住的跳来跳去,最后还是跟着两人一同离开。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攀上一座峰顶,但见金光照耀这无数白云缭绕的山峰,幻出幻出奇丽耀目的景色,心中不由的一阵爽快。 齐御风回头望见雪怒依旧恋恋不舍,回望着那谷中的牦牛,神情依依不舍,不由得笑道:“你个贪吃鬼,将来打得过这些牦牛,自己来猎不就是了?” 雪怒似乎听懂了他这句话,当即目光中光亮一闪,张口咆哮一声,磨爪霍霍,向四下望去。 两人正要歇息片刻,欣赏这壮美的景色,达斯坦却猛然叫道:“齐兄弟,你看那边?” 齐御风随口望去,却见正东方向的群山之中,有一股浓烈的火焰,在日光之下显得威势惊人,但见火星爆飞,浓烟弥空,火势不断地增大扩展。 当即他不由得一惊,脱口道:“那正是卓千寺的所在。” 达斯坦微微皱眉道:“看来有敌人上门,咱们快去。” 这边看似虽然近,中间不知相隔着多少山岭,越过多少峭壁深涧,两人一虎脚程虽快,却也要走上一两个时辰才行。 当即两人展开轻功,绕过无数嵯峨怪石,杂树矮松,尽行直道,饶是他两人功力通玄,却也觉得这道路难行,好在那火势越来越大,腾空烈焰,浓烟滚滚,照红了半边天色,有那火光引路,还不致走错方向。 正当两人行进到一处平缓的山坡之际,突然听得一声大喊,若龙吟狮吼一般,震得山谷回音,回环荡漾,长鸣不绝。 两人不禁一惊,对望一眼,心说这人武功高绝,当不在二人之下,再抬头望那火势,只见烈焰冲天,火蛇飞舞,较前时不知猛烈了有多少倍。 当即两人顾不得再收敛行藏,飞快而去,雪怒虽然身子疲惫,却也亦步亦趋,紧紧跟随,蓦然闻又得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传来,这声音难听至极,但却长短有序,暗合节奏,似是由人躁纵一般。 齐御风听到这异乎寻常的怪啸声,有点阴森得摄人魂魄,不禁朝达斯坦看去。 达斯坦面带忧色,说道:“我听杨教主说过,这是是一种吐蕃一处道上鬼哨传音方法,这鬼哨有用五金制成,有用人骨兽骨制成,静夜中可传至几十里开外,这声音却远播,如此功力当真不可小窥,你再听一阵,必然另有鬼哨声音接合呼应。” 过了不久,果然那怪哨声停了下来,间隔不过一刻时间,另一个怪哨声音响起,这次听来十分遥远,只隐隐闻得而已。 达斯坦听到这声音,皱眉道:“这是苯教之人,他们不是在天竺国行事么,怎么跑到吐蕃来了?” 齐御风皱眉道:“那苯教是不是就是藏密中的黑教?” 达斯坦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这苯教在吐蕃势微,趋于消亡,反倒在天竺佐帕尔一带分外兴盛,他们与吐蕃一向并无什么来往,怎么却在这里烧山放火?” 齐御风道:“他们早都来了,我一年前还遇见过一个叫做东巴的和尚,非得说贺兰山是他们佛祖的诞生之地,要抢夺黑风寨的地盘,我跟他大打了一架,他还留下了不少金子赔罪。” 达斯坦脸上绽出一丝微笑道:“他们这一次对上了波巴拉杰大师,可算是触了霉头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少年好勇复知机 齐御风经营西凉,对本地藏密各宗派也算有所粗解,那“萨迦”二字在藏文的意思是白土,因为寺庙建筑与灰白色的土地之上,故名“萨迦”,又因为萨迦寺院围墙常饰以白、红、蓝三色条纹,故俗称为“花教”。 萨迦五祖当年统领西藏,法教在教理上和实修上亦是至为甚深广博,绵延后世。 而波巴拉杰大师这一派则称为噶举派,“噶举”在藏文的意思是“口耳传承”盖密法口诀须口耳相传,以是得名。又因噶居几位初祖皆是着白裙行者,故俗称“白教”。其教法以“大手印”功夫为主。 北宋年间,玛尔巴上师从牛古垅寺学梵语,后变卖家产,多次赴印度、尼泊尔学密教“喜金刚”法“密集”、“大印”等密法和经典。返藏后,在卓窝垅定居,汇集各家大成,终于创出了噶举一派。 这玛尔巴的弟子叫做米拉日巴以凡夫身成就的,其先前曾以恶咒杀人,而后忏悔苦修,终至解脱。他一生的传奇事迹最为藏人所称颂。 这些大教派史实渊深,就算是汉人也能颇为了解,可是这苯教却似乎成了被遗忘的一角,埋没于历史之中,就连许多虔诚的藏人,说起来也语焉不详,不知这苯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唐朝以前,吐蕃一带文字不兴,记载甚少,一只到松赞干布崛起,才有详细的史料记录下来,据传说先前苯教本是吐蕃国教。松赞干布之前三十二位吐蕃首领都是由苯教认定加冕。 而且苯教自有一国,名为象雄国。上与克什米尔相连,北接于阗雪山及松巴黄牛部之静雪地区,南抵印度和尼泊尔。最初的土蕃,只限于雅垅部落,不过只是是象雄的藩属部落,到了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时代,吐蕃公主与象雄王李迷甲通婚,松赞干布利用吐蕃公主提供的情报。得知李迷甲仅带少量随从去象雄与吐蕃毗邻的边陲地区视察,遂用一万兵马设伏杀死了李迷甲。后期苏毗崛起,切断了象雄王室与东部象雄的联系,后世吐蕃国主不断传播佛教、压制苯教,通用藏语文,将象雄文明逐步同化,而后吐蕃日益强盛并逐步成为青藏高原的霸主。这苯教,便在吐蕃地域上,不见了踪迹。 但苯教虽然与佛教并非一家,千年以来,却也互相排斥,又互相渗透;既互相借鉴。到了今日,就连一般藏人也认为他不过是佛教的一支,而并非独立与外的宗教了。 齐御风两人奔到当场,却大吃一惊,但见寺墙百米之外。黑压压的,约有几百名人物。高高矮矮,或肥或瘦,服装各异,手中各持兵刃,正在吆喝斥骂,而那围墙四周,却不知什么时候显出了一丈多宽的沟壑,里面尽是黑油,浓烟滚滚,烟火燎天。 齐御风暗暗纳闷,心道原来这火却是卓千寺的人自己放的,这招倒是妙得很,火油一放,任凭敌人千军万马,也绝对跳不过去,而落入火油之中,即可便死,却也无人敢试。只是不知道这卓千寺地处偏僻,却为何要设下这等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机关,当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么? 他定睛看去,一瞥之间,却见寺庙中的和尚,各持禅杖,站在庙门口,一言不发,而对面这几百人之中,也隐隐分成数派,有的首领骑马,有的首领坐轿,甚至有人坐在滑竿肩舆之上,身上裹着厚重的皮毛大衣,冷眼看着面前的大火,身后都跟着几十上百的好手。 齐御风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道这火势虽大,而且这大坑颇深,可是如此燃烧下去,却纵有烧完的一天,两人对视一眼,心道但凡这火势一消,来人武功不弱,人数又多,卓千寺守御再严,却也得立刻落入下风。 正当此时,却见那群和尚老道俗家人群之中,走出一名道士,破口道:“老禅师,我等今日都是诚心诚意拜寺而来,恳求波巴拉杰大师为我等指点迷径,点化佛法,为何你却以烈火拦路,不让我等入寺一求真解?“ 那平日对齐御风一连和善的老和尚,此时面容严肃,摇头道:”波巴拉杰大师现在并不在寺庙之中,还请诸位居士,同道尽快归去,他日大师归来,我等必定扫榻以待。我等隐居深山,本就是图清静之人,还望诸位行个方便则个。“ 尚未及那道士搭话,身边一名番僧,身穿红袍,抢出来道:”你是图清静的佛门中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你们终日围绕在波巴拉杰大师周围,常听教诲,我们千里迢迢而来,你却将大师藏了起来,避而不见,这是安的什么心?“ 那老和尚脸色淡漠道:”我说不在,即是不在,你本是苯教一脉,与我等所学,并非一路,便是求也求不到什么解释。“ 那番僧一怔,随后大怒道:”你……你……,只是这面前地面滚烫,他却也实在无法,不能飞掠而过。 先前那道士轻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番僧,对着卓千寺大和尚叫道:“就算大师不在,请高僧放开烈火禁置,我等进去歇歇脚如何?” 大和尚摇头道:“敝寺简陋,招待不了诸多贵客,还请宽恕。” 那道士冷哼一声,叫道:“若我非要进去呢?” 大和尚一言不发,挺立当场。 那道士站在沟壑边缘,只见那烈火火苗上窜,舔噬着他的道袍,一角已经焦黑,却也不以为意,只是眯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对方。 众人当即都不言不语,直想看这道士到底如何过法?就连几个土司,也是好奇的盯着那道人,心道此人轻功据说高明无比,在江湖上几乎没几个对手。今日见他显露,却是难得一见。 齐御风回头问道:“此人是谁?” 达斯坦看了一眼道:“这人应该是青海派的高手。看他根底不错,在轻功上当有不小的造诣。” 齐御风躲在树后,在心中丈量了一下那深沟的距离,着急道:“那他跳过去了怎么办?” 达斯坦微微一笑,摇头道:“他跳不过去。” 齐御风一愣,随后突然想到些什么,一点头笑道:“不错,他跳不过去。” 正当此时。但见那道士长剑一拔,径直朝天扔去,光芒闪烁,随后身形一跃而起,扶摇直上,蹿上了三丈多高,在剑上微微一点。身形一转,便朝着卓千寺门飞去。 齐御风心中暗道:“这人功力虽不如我,但一手轻身功夫,却是比我强得多,我只使蛮力跳跃,加上飞天神行轻功。快则快矣,却是没有这般巧妙灵活。” 而身后江湖中人看了,也不由得啧啧称赞,见他轻飘飘飞去,身形过处。只是微风飒 然,。如燕子穿帘,飞身直入,在场之人,却是没几人能做到。 正当众人惊叹之时,却只见那人惊叫一声,身形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直坠而下,落入了火坑之中,众人眼见他由斜飞转而急坠,不由得同声惊讶,向前狂奔两步,探头一看。 却只见那道士落于滚油之中,登时“啊”一声惨叫,随后滋滋一股烤肉香气传来,冒出几股黑烟,随即消散不见。 当即众人面面相窥,脸色都须有些不好看,先前那番僧指着卓千寺的那大和尚,大叫道:“好哇,你们居然暗箭伤人!” 大和尚摇头道:“寺中现下的沙弥,并无一人会武,哪有杀人之能,这位道兄依仗武力,强入我陋寺,如此无礼之人,受了佛祖责罚,又有什么好说?” 那番僧听到这话,半信半疑,他也未曾见到天空中有什么影子,却见那人就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了一般,心中恐惧,当即一言不发,回头而去。 一名土司本来悠闲的坐在四人抬着的高轿之上,看到那道士惨死,不禁怒道:“你们卓千寺受我们的牛羊供养,咱们我现在进寺都不成么?左右,快拿水来灭火。” 他一言说出,登时左右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一个挨着他的道人为难的解释道:“大人,这黑油比水要轻,能够漂浮在水面之上,就算再多的水,却也灭不了这火。” 那土司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一横道:“那还等着什么,你们师兄都死了,还不放箭?”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几名身怀武功的高手,当即一名带着红帽的藏僧上前道:“尔等若再不灭火,我可就要用火箭烧了你们的寺院了。” 那大和尚脸色阴沉道:“这寺庙本名卓千,你要是有毁寺谤僧之举,也请自便。” 那藏僧听到这话,不禁十分为难,他虽然对杀几个僧人,没有太多顾忌,可是若真毁了这寺庙,却定然留下千古骂名,这卓千寺庙本是他们宁玛派的祖产,后来宁玛派先代法王为修习九乘三部,云游西去,将这寺庙让给了波巴拉杰清修,他若是真敢动这寺中一草一木,日后传扬出去,便再也别想在这吐蕃呆下去了。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黑衣僧人站了出来,说道:“如此啰嗦下去,便是再过十日,也说不完,你们等着,我去将火灭了。” 齐御风见到这人身穿黑袍,头戴僧帽,形貌十分凶恶,不由得“哎呦”一声,道:“这个人我认识。” 达斯坦道:“他便是那个什么东巴么?”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先前他混迹在人群之中,我还未曾发觉,这人武功颇为高明,可如何是好?” 达斯坦看向当场,略微停顿片刻,说道:“又能怎么样,凭你我二人武功,再接引上韦蝠王,咱们三人合力,还打不退这几人么?” 齐御风心下琢磨,心道当日遇见东巴之时,自己虽然功力不及,剑法对付他,却是绰绰有余,而眼下“九阳神功”大成,就算对付两个东巴,又有何惧。当即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你没有兵刃……” 达斯坦从他后背上拔出两根牛角。握住了角尖,笑道:“这两根牛角一长一短,正合我用。” 齐御风没想到这达斯坦还是个双刀流,当即点了点头,两人沿着树林,渐渐朝前面蹿去。 但见东巴踏步上前,他虽然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但气度沉穆。功力精深,一看就比刚才那道人强上不少,他盯住了烈火对面的人高声叫道:“韦蝠王,还请现身一见。” 齐御风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东巴眼神当真锋锐,就连他都没看清韦一笑刚才如何出手,这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并且知道是韦一笑的手笔。 韦一笑从门板后面,悠闲的走了出来,笑道:“你个杂毛秃驴,吐蕃乃是我中华领土,你一个天竺人,来凑什么热闹?” 东巴冷声道:“久闻韦法王大名。今日得见实在幸会,刚才这位道兄坠入火坑,想必便是阁下的手笔了?” 韦一笑摇头道:“他走路不小心,蹦那么高,就算不掉进坑里。也难免被鸟捉了去了,怎么怨得上我?况且他这轻功高则高矣。但飘行不定,如无根浮萍,早一天摔死,也早一天省心。” 东巴点头道:“能得天下轻功第一人亲口点评,这位一鹤冲天,鲁道长也算死得瞑目了。” 这一句话说出,身边青海派诸人当即大怒拔剑,他们本来就心疼无比,但限于情势,未曾言明,但眼下东巴这般说话,却再也忍不住,一名道士上前持剑指着东巴,道:“你什么意思,你会不会说话,你长嘴就是为了喷粪的么?” 东巴一言不发,便是连看都不看上那人一眼,继续对着韦一笑道:“今日与韦兄良唔,实在难得,不如我们一人一掌,临空交接,谁若是后退半步,就自己跳下这火坑如何?” 韦一笑听到这话,微微一惊,心道这和尚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有其信心所在,看这人额头形状,瑜伽密承当修习到了绝顶境界,也不知他掌上功夫,比之自己这寒冰绵掌,却能差上多少? 正在他踌躇之际,突然见得两人一虎,行了过来,一人口中叫道:“东巴,你既然爱赌,这一次咱们再赌一场如何,我赌我三剑便能削下你的脑袋,你信还是不信?” 众人抬头一望,却见齐御风手持长白剑,身后跟着一名彪形大汉,背着一个偌大的“皮质背囊”,快步而来。 那东巴皱着眉头,转头行礼道:“齐少侠,一年不见,一向可安好?” 齐御风点头笑道:“看在钱的份上,还算不错。” 东巴见他目中神采飞扬,似乎比一年前更有精进,当即微微沉吟一声,就此不言。 身后那几名土司,见到齐御风到来,相互对视一眼,面色阴沉,一名土司当即派人传话问道:“卓千寺的人听了,这人可就是你们请来的客人?” 卓千寺大和尚点头道:“不错,这位便是武威王齐御风居士,波巴拉杰大师此来,是与他有要事相商。” 一名土司黑着脸道:“干什么,是将我们卖给汉人一个好价钱么?” 齐御风知道这次吞并吐蕃,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处置这些与元廷勾结的土司,当即冷笑插话道:“那得看你值不值一个好价钱。” 那土司登时大怒道:“将他砍了,尸首喂给我畜生!” 齐御风眼见如此便能撕破脸,不由得大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但见那土司身后走出十几人人,僧俗各半,齐御风淡淡看了这几人一眼,但见其中有汉人、有色目人、也有蒙古人,不由得在心中一叹,抬眼望向身边道:“就这么几位?还有没有其他不服气我来吐蕃的,也请一块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少年号称小剑仙,听说在剑法之上有些惊人的造诣,可是也不能如此狂法,这五百多人,今番此来,都是为了吐蕃不能与西凉和谈而来,他首当其冲,难道今日还想活得长远些么? 那土司手下人一声冷笑道:“不必了,今日我们喀木九星,要是连一个娃娃都拿不下来,还怎么在江湖上露面。” 齐御风点头道:“你们本来就无须露什么面。”他眼见那九人连带着其他几人一同围攻上来,“嗤”一声长剑出鞘,登时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剑路,便见光华一闪,两道人影同时扑地,而接着齐御风手中长剑一转,在天空中画出一朵银色的寒梅,流光溢彩,众人堪堪想到,他这长剑怎么使的如此好看,就见到他身边又是一死三伤,全都躺在了地上。 当即众人惊魂未定,那土司手下转头要走,却见齐御风唰唰唰三剑连环,将众人平定得干干净净,一脚一个踢向火坑。 然后飞跃而起,抓起那名土司,随后身形一闪,临到了坑边,他这一来一去,迅如闪电,众人只觉得他似乎并未动身,那土司便已经被他拿下,不禁大吃一惊。 但见齐御风对着土司亲切笑道:“听说我来吐蕃,你不欢迎我?” 那土司吓的毛骨悚然,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还有这等高手,他惊讶之际,结结巴巴也说不上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仗剑杀人逢合围 一名藏僧见到齐御风如此嚣张,当即在首领暗示之下,悄然无息,走到齐御风身边,一掌拍下,他这一招本是围魏救赵之举,想要借此将那土司救下。 谁知道他一掌临到空中,却见齐御风头也不回,一剑向后刺出,正中他手掌之上,当即鲜血淋漓,这藏僧登时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齐御风回头淡淡道:“你也不欢迎?” 那藏僧知道齐御风这一剑实在是警告之举,若是他真心想杀了自己,便是十个自己,也绝非他的对手,当即颤声点头道:“欢迎,欢迎……” 齐御风摇头叹息道:“没人 齐御风正在戏弄这二人,无暇他顾,这时只听一声炸雷一般的喊声叫道:“小子,你也忒不将人放在眼里!” 说罢只见得一人纵身一跃,飞跳而至,手中一杆金色禅杖,朝着齐御风头顶猛然打来。 这一声怒吼,登时那五六百人之中,有一大半人齐声欢呼起来,都叫道:“法王出手了!”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这里怎么还有个法王?当即他放脱了那二人,使了一招“阳关三叠”,单掌凝聚全身内力,猛然向前一拍,直冲那人小腹而来。 这一掌使出,直如冰河开冻,天山雪崩,劲风直泄而下,当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怒潮汹涌之威。 那人临在空中,眼见齐御风这一掌,掌力未到。劲风先起,刮得他脸面生疼。当即心知不好,翻身一跃,退了回去,大声道:“大伙合力,先将这小子和这黄头发的宰了。” 这人乃是宁玛宗的一位法王,虽然不及波巴拉杰大师名誉为大,但却也是一派的高僧,信者甚众。当即众人鼓舞,一起上前,便要将这齐御风压退而去。 齐御风眼见一个红面老头,虬髯如戟,一刀率先向他砍来,他正想试探自己功力如何,当即一抽宝剑。如燕子穿帘,飞身直入。 两人这一交错,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瞬息之事,但只听得那老头一声惨号,陡然落地,却原来齐御风剑势迅捷。一剑刺中了那人肋下三寸,不差毫厘。 那老者身后两人,见到齐御风出剑如此之快,不禁咦了一声,心中微微恐惧。当即一击不中,当即身形笔直窜起。长剑一格,想要就此后退而去。 可齐御风哪能容得他二人后退,当即身形未落,就竟而一个盘旋,先踢左足,后踢右足,使出飞天神行之中的“连环夺命鸳鸯脚”与“流星赶月追风剑”两个绝招的联合动用,身形一番,长剑一拦,便将这两人挡下,一剑毙命。 他落地之后,却见四名青海派的人物上得前来,手中长剑横披,倏上倏下,瞬息之间,连进四招,招招都是杀手。 这青海派原本出自全真,剑法也好生了得,四柄剑一分一合,竟然把门户封得十分严密,瞬息之间,竟然将齐御风逼退了一步。 齐御风怒道:“里通外国,死不足惜。”当即一步退后之后,飘身直进,连环四剑,一同刺出,那四人未曾听闻金刃劈风之声,就只见眼前一花,登时咽喉中剑,倒地气绝。 本来在那四人身后,有十几个番僧凶神恶煞一般大踏步上前,可是见到齐御风轻描淡写,便将这好容易请来助阵的青海派高手撂倒,却不由得一阵踌躇,站定了脚步。 齐御风暗道:“今日之局,势必难了,这些人既然已经逼到了卓千寺门前,就是想要致我于死地,想来对西凉一点好感也没有,今日若不杀人立威,定然叫人小窥了我西凉。” 当即他长剑一摆,反手刺出,登时朝着那一个白发苍苍的道人杀去,但见那道人手中拂尘一展,迎面一拂,如此一勾一拉,却是没将那拂尘割断。 齐御风登时吃了一惊,只觉得他那拂尘软绵绵、松散散的全不受力,原来这位老者的银丝拂尘,也是武林中罕见的异宝,可柔可刚,齐御风这一剑力道不足,便未曾砍得动。 登时他见那道士将拂尘趁势向他手臂一缠,攀援而上,不由得大喝一声道:“松手!” 他手臂在拂尘上一抓,将劲力全运到右臂之上,那道士本拟他一个少年,能有多大能耐,便与他较劲,却不了齐御风一抓之下,劲力澎湃,登时他心中一惊,这拂尘便抓之不住,他心中知道不好,足尖一动,身形飞退,却不料齐御风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口之上,这老者登时口中鲜血崩飞,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地上。 正当此时,突然形势突变,齐御风身后三口长剑同时转了过来,向他冲刺而来,齐御风耳中听到风声,横里一跃,手一抄,右足一卷扫地,接连踢这三人下盘,他这一条腿,此时运上功力,何止有千钧之力,登时那三人腿骨接连折断,惨叫一声,退了下去。 齐御风接连劈了三剑,身形滴溜溜一转,眼看四下七八名敌人围了过来,当即闪开闪开了第一个武士的突袭,长剑一挥,又把第二个武士的宝刀荡开,猛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那两个蒙古武士忽地改了目标,双刀同时向齐御风腿上急刺。 齐御风反手一剑,在这两个人咽喉上一抹,那两人登时气绝,齐御风抬眼见到眼前黑压压一片,一个个俱是面带不善,自己背靠火池,长剑施展不开,当即起身一跃,如风驰电掣,形如一条灰龙行经天际,刹那间便背靠着松林,与达斯坦和雪怒站在一处。 不过片刻,身后有六七人接踵而至,齐御风长剑左落,信手一划,长剑曲曲折折,划过一道弧线,登时四人下巴接连被削去,接着盘旋一舞,护着身躯,沉肩坠肘,扑在一人怀中。 那肩膀之力本就比手掌大上数倍,他这肩膀一磕,那人登时如离弦之箭,一飞冲天,落入了火池之中。 他起落之际,手掌不停,使出“大手印”的功夫,对着剩下两人劈面一人一掌,这时候其余之人赶来,齐御风剑似游龙,游走不停,叮叮铛铛的此来彼往,便与这些人杀得个难解难分。 这些人虽然都是高手,但若以一敌一,个个都不是齐御风的对手,他们虽然不敢近身齐御风一丈之内,但各自携起手来,防御严密,却也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只不过齐御风这时候身后也无火池,他们想要将齐御风活活逼死,却至少也要到印度洋才行。 但见众武士、僧人越攻越急,齐御风也没有这般同时面对百余高手的时候,不禁大喝一场,上得前来,唰唰两剑,冒险杀了两人,那些人一见,登时像那种犹疑不决,有些胆寒,脚步逐渐向后退去。 他们等都已经看出,这少年一口神剑,神妙无双,今日盯上了谁,谁就遭殃到底,直是想杀谁就杀谁,当即诸多吐蕃本地人与僧人,不禁都有些黯然气馁,那东巴自齐御风第一次拔剑而出的时候,便觉得手指一疼,又想起了当日断指之恨,他这手指虽然日后接好,几乎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但自己使用的时候却不甚灵便。 当即也顾不得韦一笑等人,早就逃之夭夭,不再回转。 齐御风挡了几招,渐渐悟到些窍门,于是眼睛一瞪,敌者心胆俱寒,向后一退,齐御风便猛然抢上一步,呼的一掌,径直朝着那方向劈去。 正当此时,突然一声怪笑,尖锐之际,笑声未停,人影倏地出现,齐御风定睛一看, 却见一道青影,只见他旋风般直卷进来,手中一根几丈有余的长棍,两头都是火光,呼呼挟风,扫到谁的跟前,谁就要被迫得退后几步。 众人当即一愣回头看去,都叫道:“韦一笑,是青翼蝠王!”他这一加入战团,众人不由得心中都是一惊,心说这一个少年就这样厉害,再有一个法王,可如何是好。 韦一笑上前一步,贴近了齐御风耳边道:“几个老家伙尚未动手,暂且别费那么多力气。” 齐御风微微一惊,点了点头。 先前只有齐御风说话,是以众人丝毫不见这身边魁伟的大汉长什么样子,只觉得他双手持着的东西,又粗又长,乌漆抹黑,甚是奇怪。 可到了这时候,两伙人被韦一笑推开,,突然有人抬眼看着齐御风身后那人,却不禁惊叫了一声道:“……是……金毛狮王!” 这一声叫,众人不由得呆了一呆,齐御风与达斯坦两人在山林之中爬冰窝雪三四天,此时早已邋遢的不成样子,齐御风若不开口,众人也谁想不到这人居然能是近日威名赫赫的武威王,而这大汉一直沉默寡言,站在他身后,犹如一个破败的猎户一般,却是更没人能相信,这人居然是明教的金毛狮王。 此时达斯坦见有人认出他来,不禁微微侧脸,将额头一缕黄发掀开,抬头一笑,他身材高大,此时露出面目来,极容易分辨,众人当即不由得向后一退,气息为之一窒。 那法王战战兢兢,勉力上前一步喝道:“你便是甚么叫做达斯坦的?” 达斯坦点头道:“不错。”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围攻之众俱面色死灰,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末法之机千寻起 齐御风眼见面前之人都露出绝望的神色,不由得惊讶起来,转头轻声对着达斯坦问道:“他们这么怕你?” 达斯坦哈哈一笑,目中也有些得意的神色,笑道:“昔年吐蕃这些土司不怎么老实,想要联合进攻中原,夺取明玉珍的地盘,我受杨教主之命一个个杀了过去,大个的防护严密,我杀他不过,不过这些土司的武功,可甚是平常,我一口气连杀了十多个郡县,这才压住了吐蕃联合要向中原腹地增兵的念头。” 他解释一句,看到韦一笑走了几步,已经站在身边,急忙上前施礼道:“韦蝠王!” 那韦一笑虽然位列紫白金青四**王末端,但年纪却比他大上许多,是以他却要先行见礼。 韦一笑点了点头,也依照平辈之礼见之,长话短说道:“波巴拉杰大师现在并不在寺中,这些人却不知是谁蛊惑,明显是冲着咱们明教而来,咱们须小心行事。” 齐御风眼睛望着那几个蒙古土司道:“这几个人能宰了么?”他长剑一指,那几个体形肥大的土司被他这一看,俱都身形一颤,险些从马背、轿子上一头栽下来。 那群人见到众人出手,便是连一个齐御风都拿之不下,当即那宁玛派法王脸色难看,一瘸一拐的走到一个轿子前面,跪倒在地上道:“老祖宗,还得请你出手才行。” 齐御风不由得心中一震惊,心说这位宁玛派的法王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了。怎么却在这什么“老祖宗”面前,如此谦恭? 他将脑袋朝达斯坦和韦一笑看去。却见两人均是摇头不语,片刻之后,齐御风才从耳中听到细细的声音道:噶举派有波巴拉杰大师坐镇,这宁玛派自然也有武林高手,这轿中之人,名唤索琼,乃是宁玛派的阿巴,专靠念经念咒在社会上活动。不注重学习佛经,也无佛教理论,地位不如波巴拉杰大师,但一身藏传武功,却也是出神入化,被封为宁玛派的护教使者。 齐御风听过达斯坦这一解释,登时恍然大悟。这等阿巴并不出家为僧,只是信仰佛教,因而甚至没有穿僧袍的资格,但阿巴往往历代信仰佛教,家传不息,武功却是能练到了极致。虽无法王,活佛之名,却也有一派长老之实。 但见那索琼叹息一声,在轿中缓缓说道:“波巴拉杰不愿意见到咱们,咱们改日再来拜访便是。又何必动刀动枪,坏了一处宝刹的祥和。” 那宁玛派法王道:“索琼大师。如今汉人欺压到咱们头上,咱们宁死也不能投降,还望您老人家做主。” 索琼默然无声,叹息道:“可是今日明教四**王,已到其二,我就算出手,又能有什么作为?” 齐御风见到这索琼推三阻四,但言辞之中颇为清冷,似乎并非与人和善之人,当即不由得心道,这老家伙来者不善,必然要出手,还须谨慎以待。 那法王沉默良久,叹息道:“空行神殿眼下已经要竣工,眼下正缺一位得道高人主持,老祖宗却以为谁驻锡才好?” 齐御风心道,眼下正忙着打仗,你说这些干什么?有一点关系么? 却听那索琼听到这话,陡然“噢”了一声,却似乎大有意动,想了片刻道:“卓浦巴禅思敏捷,正为合适。” 那法王点头斩钉截铁道:“就依老祖宗所言。” 那索琼听到这话,只听得铁器之声一响,却从轿子之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齐御风定睛一看,见到这索琼身材矮小,身上衣着十分肮脏,却是个年老的瘸子,他一出轿门,便侧头看向齐御风,但见冷电般的双目,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齐御风不由得心中一凛,心道这人看似武功不弱,比之先前这些脓包,可强上太多。 韦一笑轻声为他解释道:“卓浦巴是这个索琼的侄子。”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说这宁玛派倒也并非铁板一块。 但见那索琼撑着铁拐,一步一晃的向前走来,齐御风自持已练好上乘内功,绝妙剑法,也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当即拱手道:“见过索琼大师。” 索琼哈哈一笑,声音尖利道:“我今日不是来助拳,却是来挨打的,你今日杀了我这么多藏人,若想再杀一个,却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齐御风心道,你这老家伙,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这三人,便想借以彰显自己多伟大么,当即道:“索琼大师,所谓己所不欲,岂可重施于人,先前诸位围攻我之时,你怎么没出来?” 韦一笑也笑道:“索琼,听说你这条腿,乃是当年在西凉道上做马贼的时候被人砍断的,你今日是想操起老本行,再来一次么?” 那索琼听到韦一笑说话,句句暗含嘲讽,正戳中他的疮疤之上,不禁勃然大怒,喝道: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日我便来领教韦法王的高招,看招!” 出手如电,那拐杖一竖,只听得“陷”的一声,火花飞溅,与韦一笑手中长剑过了一招,韦一笑的身躯弹到半空,就在空中一招“鹏搏九霄”,凌空下刺,剑势仍是凌厉之极,索琼喝声好,随手一抖,铁拐倏地直弹直来,杖尖指向韦一笑丹田要穴。 韦一笑一个筋斗翻了下来,长剑点到索琼的“肩井穴”,索琼微一缩肩,杖头稍偏,韦一笑的长剑与索琼的铁拐交擦而过,这一招,双方都是险极,拿捏时候,妙到毫巅。 齐御风看了,不禁暗暗叹服,心道这两人兵刃上的功夫,当真都有一番造诣。只见索琼铁拐一抽。顺势反展,疾如骇电奔雷。砸剑刺穴,咄咄迫人。齐御风一剑刺出,左掌一拍,借着铁拐弹剑之力,身形歪过一边,左掌拍下,恰好拍到索琼后颈的“天柱穴”。索琼又喝了声:“好!”竟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肩头一撞。反拐一抽,以攻对攻,将韦一笑的招数化解开去。 韦一笑弹剑退开一步,笑道:“你在藏边称王称霸,养尊处优,助纣为虐,不知害了多少边民。我却要在你的背脊打上三拐,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索琼大怒道:“你以为你是明教法王,便可天下无敌了么?”一招“野火春风”,杖尖一挑,又刺过去。 韦一笑霍地一跳,长剑一扫。迅即还招,这一来斗得更烈,但见杖影如山,剑光似练,杀得个难解难分。那索穷腕力惊人,碗口般的铁拐舞弄起来、如拈灯草。挥洒自如,杖风所至,沙飞石走,好不惊人。而韦一笑剑走轻灵,剑势如虹,也是变化莫测。 齐御风看得目眩神摇,只见剑来杖往,双方都是一派进手招数,任何一方,只要稍一不 慎,就要血洒黄沙。当即齐御风手按长剑,达斯坦双手拎着两根牛角,一面注目斗场,一面互相防备,都是动也不敢一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但见韦一笑的头上已冒出热腾腾的白气,索琼脚踏混元方位,攻势渐渐缓慢下来。齐御风松了口气,心道:“究竟是韦法王稍胜一筹。” 可是那索琼的杖势虽缓,力道却是比前沉重得多,韦一笑的剑势已渐渐的被他的杖力迫住,圈子越缩越小,形势也好似越来越险了。 齐御风看了片刻,先是皱眉,但随即便发现韦一笑剑上功力,实在胜过那索琼太多,只不过是想耗干他的力气而已,当即他便不放在心上,放眼朝一边看去。 几人交战之处旁边,有一大湖,面积极大,正是齐御风先前在诗中称赞过的,他发现在湖的西北角,有一条冰川,有如天河倒挂,从山顶上直泻下来,想是因为地气温暖之故,冰层并不似其他冰川的凝结不化,冰层的下面虽然仍似一座座的小冰山,上面却有一大半碎裂成为冰塘,有的如磨盘,有的如云石片,随着融化了的雪水,哗啦啦的冲泻而下,注入湖水之中,湖中的浮冰,就是这样来的。 齐御风看到这大湖,心中想到,如此安谧祥和之地,今日却也要大开杀戒了。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脚步声紧,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又一伙人攀登而上,最前面的三人,一列并行,两侧均是本地牧民打扮之人,腰间挎着长刀,中间那人却是个披着大红袈裟的藏僧,带着一顶黄色的桃形僧帽,这两个牧民一到湖边,看了斗场一眼,一声不响,径直不动声色,缓缓停了下来。 只有那中间的藏僧,见到烈火包围的卓千寺,却手捧藏香,一脸虔敬的样子,看也不看斗场,就走到卓千寺前,口中念念有辞,燃起藏香,竟然对着寺庙方向跪了下来,好像在作虔诚的祷告一般。 再接着上来的一伙人,人数最多。约有五六个人,有的是油头粉面的少年,有的是状貌 粗豪的汉子,有的似是天竺僧人,有的却又装扮中原武士。这伙人邪形邪相,一上到来,见 韦一笑与索琼酣斗,似乎颇为惊奇,有的指手划脚的评论招数得失,有的却在风言风语的 谈笑。 “哈,这两个家伙功夫平常,也配在这里打斗,他们竟先我们而来,腿脚倒是颇为麻利。” 话声未了,索琼一拐横挑,呼的挑起一块石头,向说话那人飞去,那人叫了一声:“好家伙!”双掌一托,将那块石头掷下山谷,轰然有声。 试想索琼是何等功力,他挑起这块石头,重逾百斤,飞过去又劲又急,那人竟然能轻 描淡写地一托托开,足见武功亦筹是不弱。齐御风心内暗暗嘀咕: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武 艺高强、奇形怪相的人物。 那一伙人见索琼显了这手功夫,不敢再招惹他。一窝蜂自都朝着卓千寺方向看去,风中隐隐约约送来谈笑之声:“波巴拉杰不知是什么模样?” “怎么这寺庙被大火包围起来了?” “今日只要咱们拔得头筹。这上师之位,便不属他们噶举派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说个不清,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也听不清楚了。 齐御风心中暗暗吃惊,心说这却又不知道那一派的人物,眼下花教(萨迦派)、白教(噶举派)、红教(宁玛派)三派相争,已经够乱的一团的了。这些人物竟然联络了中原武林高手与天竺教派,却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即他回头看向场中,却见韦一笑对刚才所发生的种种之事,竟好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场中的恶斗。这时优劣更明显了,索琼越战越勇。那碗口般粗大的拐杖,施展开来,就如怪蟒毒龙,凌空飞舞,每一拐都挟着劲风,呼呼轰轰的作响。使到疾时,但见四面八方都是索琼的身影,一根铁拐就如同化了数十百根,拐影如山,把韦一笑罩在当中。端的是风雨不透。 但见韦一笑所施剑招,圈子越缩越小。到了后来,就只见一团银光,有如星丸跳跃,跳 荡不休,但他的剑法也确有独到之处,虽然如此,索琼兀是不能穿过那团银光,看来韦一笑虽是处在下风,却仍然守得十分严密。 齐御风无心多看,聚拢目光,仍朝着山下注视,忽然异声骤起,三匹健马奔驰而来,虽然面容还看不清楚,但看身上服色,其中两人却是噶举派的僧人无疑,而另外一人,却是穿着萨迦派的服饰。 那一群人,除了那黄帽红袍的藏僧还在跪着膜拜之外,其他的人见到这上山的僧人,不禁一齐欢呼,纷勿挤到山下入口之处探望。 齐御风心中一动,想到:“莫非是波巴拉杰大师回来了?” 凝神看去,但见那三匹马越来越近,虽然地势高低起伏,但那三人身形竟然十分平稳,如同平地一般,但见突然中间那僧人身形拔起,在空中抓住了身边的两人,三人凌空斜斜而落,不疾不徐,犹如一根羽毛一般,临风缓缓而落。 齐御风见此情景,不禁佩服这僧人武功高强,轻功实在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好奇之心,越发炽盛。 但见那三人越飘跃近,那三人面容已经看的清清楚楚,齐御风一眼撇去,看清楚了那中间之人的脸孔,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冷意直透心头。 那身旁两人,便是仁波切和拉康,这两人自从陪同韦一笑和齐御风上山之后,一直不见踪影,也未曾与齐、韦二人招呼,就连韦一笑也不知他二人去了何处,此时重现,倒也不觉得什么。 可是那中间的僧人,看年纪约莫也不过五十多岁,长身玉立,恂恂儒雅,若非光头僧袍,宛然便是位书生相公,略一睁眼,目中露出晶莹光润之意,在日光下灼灼发亮,不是先前与齐御风曾连番大战的朱巴嘉措,又是何人? 齐御风心道,他被东方不败一掌打的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身上异宝也被少林、武当、以及自己和曲非烟瓜分,就连雪风都成了自家护院的神兽,怎么今日他却好模样的出现在了这里? 这时光交错,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行,却原来除了任盈盈之外,天下还有人能穿越时光么? 当即他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恍惚之感。 而且看这朱巴嘉措方才露的这一手武功,居然更比原来胜过一筹,他将我引到此地,是想偷学我《长白剑经》和夺取我的宝剑么?还是另有图谋,对西凉意有所指。 却见那“朱巴嘉措”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方一落地,不顾百姓僧侣跪拜,便于几百人之中,先看了齐御风一眼,齐御风只觉得心中一寒,登时有些不寒而栗,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长剑。 他心中实在又惊又奇,心道这“朱巴嘉措”死而复生,却是个什么缘故,他正自思疑之际,突然听的那索琼一声惊叫,抬眼望去。却见索琼面色如纸,手脚颤抖。接连退了三步,韦一笑好整以暇,站在当场,却是瞬息之间,两人便已经分了胜负。 齐御风回头望道:“此人是谁?” 达斯坦道:“这不就是波巴拉杰大师么?” 齐御风叹一口气,心中直道这波巴拉杰居然与朱巴嘉措容貌一模一样,当真是一场纠缠不清的冤孽。 正当此时,突然一名一直在马上不动。宛如蜡像一般的喇嘛大声道:“波巴拉杰大师,三十年不见,你可安好?” 齐御风听到这声音,猛然心中一震,心说这人内气功夫,竟然不亚于达斯坦,却也是一劲敌。 波巴拉杰对着那人笑道:“朗日塘巴大师。一向安好?” 朗日塘巴大师陡然跳下马匹,上前道:“我听说你要将吐蕃交予汉人之手,效仿当年萨迦班智达宗师的故事,我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说过这一句,也不多言,当即飞身而起。足不点地,在天空中经行而过,一手向波巴拉杰大师抓去,这一手轻功,当真超群拔类。齐御风的眼光,也不禁朝着那人看去。正当此时,却见那头戴黄帽的跪拜在地的僧人从地上起来,陡然身形一闪,疾如风雷,对着朗日塘巴大师便是一掌,那朗日塘巴大师眼看自己这一手就要抓到了波巴拉杰,此时却不禁“呵呀”一声惊叫起来,反身而退。 齐御风目光敏锐,先前看那僧人身上穿得窝窝囊囊,面色焦黑,也不知多大年纪,可是如今他转过面来,却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像是比自己还年轻一些,而掌上功夫,正是藏密之中的“大手印”神功,他这一掌虽然是偷袭而来,但举手投足,足见大家风范,这一掌竟然比之自己使得还要精妙不少。 那朗日塘巴大师回身之后,冷冷一笑,弹了弹身上灰尘,问道:“波巴拉杰,这是你的徒弟?” 波巴拉杰大师摇头道:“我怎么能当得了他的师傅?” 朗日塘巴大师道:“既然并非你的徒弟,他贸然袭击上师,便是犯了死罪,我先结果了他,再来与你算账。” 说罢他手指一弹,快捷如电,一指头弹向那红衣年轻僧人的心窝,那僧人不慌不忙,抬手三掌,连绵而至,朗日塘巴大师武功虽高,却是一时也不能攻上。 齐御风在一边看着,不禁惊骇至极,心道这大手印的功夫,须得多年锤炼,或者像自己这般有高明的内功武功,见识颇多,才能练得到极致,而这青年不过跟自己年纪相仿,这一手功夫,怎么如此精纯? 那两人战在一处,但见内劲来回盘旋,犹如水流湍急,周围之人皆未曾见过这名年轻僧人,但依照他所显的几手功夫,足见是个高手,不禁议论纷纷起来,都揣测这僧人的来历。 那几百人之中,除了青海派的道人,若干中原、天竺助拳之人,都是本地人物,此时见到朗日塘巴大师向波巴拉杰大师挑战,却被这青年僧人接下,不禁都停了膜拜,转头看着这两人对打。 却见波巴拉杰抬眼看了一眼寺庙,点头道:“停了火罢。” 那寺庙之中的和尚听到,登时搬动绞盘,断了火油供给,波巴拉杰叹息一声,口中默念啊弥陀佛,回头目光精芒闪烁,道:“诸位来到我寺庙之中,可有何贵干?” 那波巴拉杰大师在吐蕃之中,号为武功第一,原本这些人受人挑拨,以为他不在,都想来抢功杀了明教使者,为元廷献媚,谁知道这明教使者固然不好惹,波巴拉杰却也回归,当即众人有一大半不禁都吓得慌乱起来,。有的牙齿打战,手酸脚软,吓得不能走动,有的较为胆大,还想群殴,有的则转过身来、便想逃走。 那寺庙之中的大和尚叫道:“上师,一切皆因宁玛派和噶当派而起。” 波巴拉杰点点头,回头看见那宁玛派的法王面无人色,形如僵尸一般,转头要走,当即抬手遥遥连弹三指,只见一道青光闪过,那宁玛派的法王登时倒地不起,晕死地上。 片刻之际,这山中身穿宁玛派和噶当派的衣饰的,除了若干上师,活佛之外,全都给他劈空指力打中,倒在地上,不能发一言。 这一手随手打到了上百多人,直是惊心骇目,不光是齐御风和达斯坦等人移目而视,就算那场中打斗的朗日塘巴大师与那青年藏僧,也不约而同,缓和了下来,斜目窥视,但朗日塘巴大师虽然步步紧逼,占了上风,可是那青年封闭住面前门户,攻势却也未曾减弱多少。 那朗日塘巴大师眼见波巴拉杰武功如此神妙,内心却不由得一凉,心中想到我原以为三十年苦练,今日便能胜过他一筹,没想到一出手却被这一个青年困住,而眼见到他武功已经练到如此境界,我今生便是再修习也是追之不及,波巴拉杰,你当真是佛陀化身么? 当即他心灰意懒,也不想再打,叹息一声,缓缓后退,那青年藏僧知道他心意,也缓缓收掌,向后退去,朗日塘巴大师抬眼看了波巴拉杰一眼,目光与他接触,只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似乎点了点头,这一刹那,他心中羞惭交集,想要出声打个招呼,却喉头嘎咽,竟然叫不出来。 波巴拉杰却对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中央。 眼见波巴拉杰越走越近,那群宁玛派和噶当派不禁心中吓得抖抖索索,忽然听得他一声笑道:“齐居士,咱们又见面啦。” 这一句话听得韦一笑和达斯坦心中都甚是不解,转头看向齐御风,却见他面色严肃,点了点头道:“经此一别,岁月悠悠,大师一向可好?” 波巴拉杰点头道:“好,好!”他转头看了一眼雪怒,点头道:“终于恢复了昔日威风,齐居士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 齐御风呵呵一笑道:“畜生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他心道,他说见过我,莫非他当真就是朱巴嘉措,随着我穿越了过来?要么怎么这人做派,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熟悉之感? 一边仁波切和拉康过来上前见礼,齐御风一一招呼,正当此时,却见得朗日塘巴大师身边站了三名长相枯萎,看上去没有一百岁岁,也有七八十岁的僧人,其中一人一顿手中禅杖道:“波巴拉杰,你是想灭了我们宁玛派和噶当派,唯你噶举派称王么?” 波巴拉杰回头一见,点头施礼道:“见过三位噶当法王。” 那三人都是噶当派的法王,眼见宁玛派两位高手先后失势,当即挺身而出,要从口头上讨回这个便宜。 波巴拉杰摇头道:“今日我寺中被诸位围困,又不是我去桑浦寺讨教,三位法王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那三位法王名为丹典、丹授,丹诫,当即丹典道:“可是我等若是不来,你却要将吐蕃卖与了汉人,这等事由,未曾与我等商议,这总不假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七十五章 无量劫前发菩提 波巴拉杰摇头道:“自来吐蕃四教分立,先以萨迦派为首,现在却以我噶举派为先,当年萨迦法王迎蒙古汗国忽必烈的皇子阔端进藏,其他三派谁有说过不字,此乃旧例,不需尔等答应。 ” 那丹典摇头道:“时局不同,自然不能行此惯例,眼下中原不兴,正是我吐蕃大举之机,你却行此引狼入室之举,莫说你不是噶举派的首领,便是你身为佛教统领,也不能不听我等的意见。” 波巴拉杰微微一笑,指着拉康道:“这位是昆氏家族的传人,现今萨迦派首领,我已经与他商议过,有我两派支持,又有什么不行?” 那丹典微微一怔,道:“你是昆家的弟子?” 拉康点头道:“小僧便是昆.贡却杰布家族第十代传人,昆.拉康达。” 丹典摇头道:“可是如此大事,当四派公举,就算你们昆家也不能一手遮天。” 波巴拉杰摇头道:“这吐蕃本来就是昆氏一脉所有,眼下萨迦式微,由我噶举派代管,你等在宁玛派和噶当派中的地位,远在我二人之下,何以称得上一派之音?” 丹典犹豫半晌,摇头道:“如此我三人便向大师挑战,夺取这噶举派的话事权如何?” 波巴拉杰眉毛一挑,脸色突然郑重起来,这四派绵延已久,自来有以武夺权的规矩,却想不到这三人居然冒险一搏,想要与他挑战。这等宗教之争,往往便是双方信徒互相攻伐。此后绵延不尽,可不是儿戏,而他虽然有必胜之心,但三人凭借自己辈分较小,联手攻来,自己纵然胜了,这两派也必将决裂,却一时也难以决断。 正当此时。突然那带着黄帽的年轻僧人道:“不如我向大师挑战,夺取这开宗之权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丹典登时为之一愣,问道:“小子,你要开宗立派?好大的口气,你是谁?” 那年轻僧人不慌不忙,开口道:“小僧名为宗喀巴。” 他这一句话说出。登时旁边丹诫一阵哈哈大笑道:“宗喀巴,吐蕃四派绵延千年,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也未免太过狂妄些了罢,现下俱是我密宗大师会谈,那里有你说话的份。你还是尽快回去,找你师傅再读几册经文,听受教诲,等你学完了《释量论》,再来与我等会商。” 他言语之中。颇为瞧不起这青年僧人,眼见他武功虽高。可是一个青年僧人,妄想开宗立派,却也太过与异想天开了罢。 可是正在此时,一边丹授却拉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是,他有这个资格。” 丹诫微微一怔,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一个屁股上香灰还没抹净的小沙弥……” 丹授郑重的摇头道:“他是敦珠仁钦的弟子。” 丹诫听到这话,猛然眼中迸发出神异的色彩,瞳孔不由得一缩,叫道:“他便是那个不空金刚?” 丹授点头道:“不错。” 丹诫这才郑重起来,回头看了看宗喀巴几眼,点头道:“听说你三岁得近事戒、五岁灌顶,七岁受沙弥戒,在止公寺在阿仁波切座前听受了大乘发心仪轨、大印五法、拿热六法,可有此事?” 宗喀巴点了点头道:“不错。” 丹诫又问道:“那你现下学到了那里?” 宗喀巴恭敬的双手合十施礼道:“在下从吉祥狮子和善满听闻经论。又奉功德海和乌锦巴为正副阿阇黎学习《现观庄严论》,又依曼殊宝听受《大乘庄严论》等及弥勒菩萨所造诸论。这几年在那塘,又学了《现观庄严论》,由于论中多引《俱舍》原文,深奥难懂,因此又发心学《俱舍》。” 丹诫瞳孔一缩道:“你居然学了《俱舍》?” 宗喀巴点点头,面孔上无喜无波,继续道:“在下从义贤译师听受意乐贤的《俱舍释》,泽钦请庆喜祥讲《现观庄严论》,眼下由庆喜祥禅师介绍,到卓千寺学《毗奈耶根本经》。” 丹诫点了点头,脸色郑重道:“若你学完了《毗奈耶根本经》,闭关专修,兼阅经论,确实有了立派的资格。” 他武功虽强,但藏密精妙,一生之中,却也只是学到了《俱舍》,眼见这人竟然受如此多的禅师推荐,又有敦珠仁钦这等恩师,学到了如此精妙繁多的佛法,却也不由得心中感佩起来。 当即他思索片刻,沉声道:“藏密四派的话事权,本来就是老祖宗定下的,千年未曾改变,如今倒有你这等奇才,不待封赏,便自行修为正果,好,我佛法上比不过你,咱们拳脚上定下输赢,如果你能胜得了我,便可自立门户,修筑庙宇,传道轮回。” 齐御风在一边听了,不禁又是惊讶,又是钦佩,心道这宗喀巴是什么人物,怎么如此之猛,听到这两人谈话,似乎他修为已经胜过这许多和尚,众人推举,已经有了自成一派的资格,只是这四派的位置定了下来,他要想在藏地自成一家,却还得夺取一番? 这人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若是能开宗立派,岂不是比张三丰还要猛? 他抬眼看去,却见那丹诫冷冷道:“如果你今日胜不了我,却须给我磕三个响头,日后入我噶举派门下,从此不得叛出。” 宗喀巴点头道:“正当如此。” 当即丹诫道:“你是要与我比兵刃,还是拳脚?” 宗喀巴道:“但凭大师所愿。” 丹诫点点头,心道这人是千年不出的人杰,他方才掌力雄厚,就连朗日塘巴大师也不能敌,自己还是别跟他比试拳脚为好,当即道:“我便用这禅杖。与你过一过招,你来吧。” 宗喀巴躬身行礼。接着回头拾捡了一截铁木树干,信手一抹,登时化成一根长棍,这树干虽然不是什么坚硬的东西,但是他如此随心所欲,随手一削,树皮尽蜕,却也是足使人骇人听闻。 丹诫心中一凛。点头道:“你若能在百招之内,与我打成平手,日后密宗香火,便有你的一份。” 其时正是中午时分,日光直射下来,两人各自挺起手中兵刃,一边藏人心中惊骇不已不提。就连许多汉人,也知道这一刻便是一个门派的兴衰与否,都默不作声,静静观看。 宗喀巴对着波巴拉杰大师一行礼,接着给各位法王、活佛见礼过后,回身对着丹诫一躬身。唰的一棍,立刻横削过去。 丹典在旁高声数道:“第一招!” 这一剑快捷之极,更加上宗喀巴潜修了十多年的内功,休说是一条木质禅杖,就是钢刀铁剑。给他截着,只怕也要被削为两段。但丹诫微微一笑。说声:“好!”禅杖一指,竟然是从他 绝对料想不到的方位,指到了他胸口的“玄机穴”。 这乃是人身死穴之一,宗喀巴大吃一惊,急忙一个扭身,硬生圣地将身形扭曲。将攻出去的劲力也收了回来,横棍回削,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丹诫这一狠招化了。 丹诫却是好整以暇,微微冷笑一声,一掠而过,将禅杖又收了回来。 齐御风放眼看去,心道这宗喀巴掌法不错,这棍子上的功夫,却是有些马马虎虎。 宗喀巴重整门户,长棍横胸一立,想道:“我以一掌护胸,一棍迎敌,且杀你个措手不 及。” 主意打定、攻势突发,一连三棍,这是密宗之中内的金刚棍法,一招紧似一招,实是十分难以抵敌。 只听丹诫冷笑道:“你的本门棍法还差得远哪!” 但见他身形起处,袈裟轻飘、霎眼之间,也还三杖,每一杖都是中途变招,奇诡之极,宗喀巴连他的衣裳也沾不着,只觉他的禅杖之上一点金光闪闪,在自己的面门闪来闪去,耀眼欲花,被迫得连连后退,只听得丹典已数到第四招了。 宗喀巴这一惊非同小可,丹诫的杖法怪异绝伦,竟然是密宗的大乘罗汉杖法! 他听自己师傅说过,这杖法在许多教派之中,早已失传,想不到在噶当派之中,居然还得以保留,当即他细心拆解,便将这掌法之中的一招一式,尽皆记忆下来。 丹诫见他手脚慌乱,当即嘴角带着冷笑,歪着眼睛看他,心道这小子佛法虽然扬名吐蕃,功夫却还不到火候,当即气定神闲,杖尖斜斜指着对手,并不抢先出手,一派德高长辈面对小辈的神器。 这样缓和了一缓,宗喀巴渐渐得以有余暇,他不理不睬,当即挥棍而上,一味抢攻,正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膝盖上似乎有人轻轻一触,当即陡然觉得眼前一花,朦胧之中,但见丹诫突然使出怪招,一杖已经逼至自己的咽喉,不自觉的一棍撩去,这也是学武之人,防身攻帝的习性。 可是这一棍既出,突然觉得中计,想要撤回,已经是不及,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膝盖猛然不由自主,向前一踢,那丹诫被他一脚正踹中了胸口,当即向后退去。 这一下宗巴喀,不由得又惊又喜,心道自己却是有些小窥这丹诫法王了,不过方才有人在他膝盖上一触,却是料敌先机,这一手比他二人的武功可强上太多,当即他回顾四望,想要找到那个暗中帮忙他的人,但四下望去,但见身边百米之外,占满了人群,一时却又不知道是谁出手相助。 正当他迷惑不解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你棍法不行,当以棍代掌,使大手印功夫中的招数与其相抗。” 宗巴喀出师以来,从未与这等高手接战,所以也有些心高气傲,吃了大亏,但听到这声音,却不由得也有些心中生疑,心道,这人怎么知道我会这大手印功夫? 正当此时,但见丹诫和尚。手中挥舞禅杖,接连而上。他心中正自迷惑,耳边那声音又响起道:“快,使王子夜行。” 当即他想也不想,随后以棍代掌,使出一招王子夜行,但见丹诫禅杖凶猛搏击,却被他一招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开去。 那丹诫心中惊讶,心说他本来这棍法粗陋。怎么却突然巧妙了起来,但他历经战阵,也不畏惧,当即越斗越勇,碗口般粗大的拐杖舞得呼呼挟风,拐杖抡圆,就如一片杖林。将宗喀巴困在当中。 双杖交击,更如鸣钟击需,震得周围人耳朵之中,耳鼓都嗡嗡作响,霎眼之间,又斗了三五十招。 陡然听得双杖相交。一阵金铁交鸣,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那宗喀巴忽然坐在地上,长棍慢慢挥动。丹诫却须眉俱张,狠狠扑击。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心说这宗喀巴也太过托大,怎么居然坐在地上,与这高僧相争? 却不知宗喀巴此时,心中正在叫苦不迭!他是一代高僧的末徒,生下来通明智慧,无所不会,功力之高,纵横吐蕃,从未有人接的下他一招半式。 谁知碰着了这丹诫法王,他使出这棍法,竟然讨不了便宜,任他金刚大力,狠攻猛扑,却被这番僧化解于无形,只能依照那耳中传来的细细声音指点,才能勉力支撑,那声音指点他坐下,他又岂敢不坐? 那丹诫心中也是如此,他五六十年的功力,今番还是第一次遭逢这等劲敌,只觉得这青年和尚棍法越来越是精微,迫得施展最厉害的大乘罗汉杖法,这大乘罗汉杖法乃是当年密宗一位高僧所创,经过历代和尚精研,再加以增益,演成一百零八路的招数,每一仗打下,都有千钧之力,而且杖头杖尾都可用以打穴,其中还夹有刀剑的路数,端的是厉害无比,但却最消耗内家真力,若然演完一百零八路杖法,非卧床静养三日,不能复原,所以若非这等压上本派尊严之事,从来不用。 他此时将这大乘罗汉杖法展开,果然非同小可,可是数着一过,却发现那宗喀巴甚是镇定,虽然手忙脚乱,却也尽心抵挡得住, 丹诫加重内力,正拟将他一拐击倒,那宗喀巴却打了一个盘旋,忽然跌坐地上,双膝一盘,瞑目垂首,状如坐禅,手中的长棍却仍是缓缀挥动。 丹诫虽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怔了一怔,心道:“这是什么打法?”陡觉自己的攻势 被他封着,而且隐隐有一股反击之力,攻势愈猛,反击之力也就愈大,那禅杖虽是缓缓挥 动,却如在面前布了一道铁壁铜墙,摧之不毁,攻之不入。 丹诫大吃一惊,攻势催紧,霎眼间已使了三十六招,一百零八路大乘罗汉杖法分为三段, 第一段三十六招是金钢猛扑的功夫,攻之不入,第二段三十六招又连接而来,这三十六招用 的全是内家真力,就是石头捱了一杖,也会打成粉碎,而且前三十六招,发杖之时有风雷之 声,这三十六招,却是来无踪去无迹,用力虽沉,却无声响,更难防备。可怪的是那宗喀巴仍是瞑目垂首,但却似背后都长着眼睛,不管丹诫从什么地方打来,他长棍一挥,就恰好挡住,而且反击之力比前更大,有好几次丹诫的铁拐,都几乎给他震得脱手飞去! 原来这宗喀巴年纪虽轻,但一身密宗功夫,却已经颇为精深,他这功夫虽然与中土的法门不同,但经练五脏六腑为主,功夫深的,可以被关闭在铜棺里面,沉之海底,过了三日,再打捞上来,仍然不死。内功中紧难练的是屏绝呼吸,能到达那种境界,身体就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躯。这宗喀巴虽然未到这个境界,但较之丹诫的内力,却是胜了一筹。 所以丹诫的大乘罗汉杖法,虽然一段胜似一段,但对方反击之力,也相应加强,丹诫力不从心,感到更吃力了。 看看第二段的三十六路大乘罗汉仗法又快使完,丹诫头上已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当即他心中焦急,心道这七十二招一过,就算胜了,我却哪有面目见人? 当即他沉思片刻,打定主意。不展第三段杖法,虚晃一招。便想退出圈子。 他将禅杖一抽,正想挑出圈子,却不了此时那宗喀巴突然长棍一抖,竟似带有一股极大的吸 力,将他的禅杖牢牢吸着,往里牵引,竟是脱不了身。 丹诫又惊又怒,急运内家真力。将拐一摆,虽然也能摆动,但那股吸力却越来越紧, 毫不放松,只得运劲与他相抗,施展出大乘罗汉杖法的第三段三十六招来。 这杖法一段强过一段,最后的一段三十六招。最是消耗内家真力,众人在旁观看, 只见两人的招式都是越放越慢,那宗喀巴仍然是闭目垂首,盘膝跌坐,头上也已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喘息之声微微可闻,但再看丹诫时,则更见狼狈,只见他衣裳尽湿,汗珠似黄豆粒 般大小。一颗颗地滴下来,禅杖每一挥动。骨节就“格勒”地作响,有如爆豆一般,就算是丝毫不动武功之人,见到这般情景,也已经知道这宗喀巴不可小窥,今日这噶当派,就算是胜了,脸面也非常难看。 只见那宗喀巴双眼忽地张开,摹然喝道:“倒!”丹诫脚步踉跄,上身摇了两摇,咬着牙 很,将禅杖挥了半个圆孤,往下直压,接声说道:“不见得!” 他正使到第九十六招“降龙伏虎”把内家真力全都贯注拐头,刚劲之极。 宗喀巴一见,当即长棍慢慢上指,与他禅杖顶了个正着,只见他这一顶甚为巧妙,丹诫的禅杖与他长棍一碰之下,登时身体一震,向后退了三步,当即缓缓坐倒。 宗喀巴见到这般情景,心中猛然一松,倏然跳起,倒跃几步,长棍垂下,恭敬肃立。 丹诫闭目半晌,不发一声,突然睁开眼睛,猛然破口道:“这是大手印的掌法,是谁将这掌法化入了棍法之中?” 四下几位高僧也极为诧异,心说这大手印的功夫,一向是萨迦派与噶举派派的功法,向来未曾听说过谁能将这掌法融入棍法之中,莫非这宗喀巴不光佛法上有创建,就连武功,也是天生便会么? 而且有识之士,也甚为奇怪,心说这宗喀巴开始的时候明明棍法不甚高明,丹诫即可取胜,缘何后来突然棍法一变,就立刻厉害了起来? 波巴拉杰大师缓缓走到两人中间,面朝众人道:“如今宗喀巴也成为一代宗祖,得以轮回,成正果,证肉身,宗喀巴,你是否愿意迎接总护法进藏?” 宗喀巴惊魂未定,心中只道:“方才却是谁助我,这人传音入密,显然内功极深,而且我两人一招一式,好似都在他算计之中,在他眼中,我两人如此拼斗,却如同顽童玩耍一般,这人声音稚嫩,年纪却是不大,究竟是谁?” 波巴拉杰连问了两句,却听得旁边齐御风道:“宗喀巴大师年纪不大,却有这般好身手,当真难得可贵。” 宗喀巴听到这声音,登时心中疑惑,一朝得解,心道居然是这汉人助了我一臂之力,这人好高明的武功,简直如能看透了人心一般,忙朝着齐御风一施礼道:“萨迦法王慧眼如炬,堪为天下表率,如今他法谕传出,说说武威王齐居士乃是帝释天转世为人,探察天下万民之善恶邪正,兹理天下佛教总护法之职,我等自然遵从。” 波巴拉杰点了点头,对着那三位法王说道:“如今吐蕃五派已成,有三派都遵从萨迦法王旨意,你等还有何话说?” 丹诫等三人听到这话,都面如死灰,脸上由通红变得铁青,显得十分尴尬,更加可怖,当即宗喀巴暗中观察,不由得心道:“这三老却要恼羞成怒了。” 这三人都是养尊处优,在藏边十分尊贵之人,那曾受过如此屈辱,当即只听得丹典猛然向天打了一个哈哈,叫道:“如此我三人却还是要向波巴拉杰大师请教!” 波巴拉杰冷冷道:“如今我言五派,已经是给你留了一丝情面,只要几位日后勤修佛法,噶当派又岂能没有重来之日,你们还不知足么? 丹典脸色淡然道:”听闻波巴拉杰大师武功已经尽得中华与吐蕃之长,我等愿意开开眼界。“ 波巴拉杰大师点头道:“是么?” 他略一转身,突然昂首朝天道:“若你等一败,噶当派的寺庙可就尽归我噶举派所有。” 那三人此时进退两难,早已将这些置之度外,当即不理不睬,更不搭话,只是起身上前,就要将波巴拉杰围住,这波巴拉杰成名几十年,武功吐蕃第一,甚至远比中原武当派的张三丰时日更早,这三人此时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怒自威,满心悲壮,却也是冒了极大的勇气。 波巴拉杰突然叹息一声道:“不动上一手,你等始终不甘心。” 丹典冷笑道:“呵,原来你是不屑和我动手,不过我噶举派之人,向来不知进退之处,还望波巴拉杰大师海量包涵。” 当波巴拉杰却不理他,他对着宗喀巴点头道:“你看好了,这便是我日后要教你的《毗奈耶根本经》中的武功。” 当即他突然身形一正,不怒自威,与方才大不相同,那三人将他围在中间,立了一个门户,原本是想保持身份,尚未进招,恪守陡然见波巴拉杰双手合十,这三人登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就像堕在冰谷之中一样,冷得牙关打战,一边齐御风眼见这几人动手,便转身离去,这背上却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正当此时,突然见波巴拉杰手臂一抬,手指迅捷如闪电一般,向面前这三人各自一弹,但见他手上有型有质,似乎冒出了三股冰线一般,射在这三人身上。 齐御风一回头只见,不禁吓了一跳,心说这波巴拉杰竟然是练成了“六脉神剑”了么? 那三人被他这手指一点,只觉得浑身如触电,甚是酸麻难受,但瞬息之间,便觉有一 股热气从丹田直透出来,流行全身,心跳加剧,血流加快,就如在严寒之下,经过了急促的 跑步一般,外面虽然寒冷,体内却是发热,但如此外冷内热,身子却甚是难受,直是苦不堪言。 当即三人心中吃了一惊,但他三人内功精纯,在如此冷热交加之下,却也并不畏惧,当即一声呐喊,三人首尾相连,布成一道密密的围墙,向波巴拉杰大师身边慢慢收缩。 波巴拉杰忍耐不住,当即随手一摆,只听得砰砰砰三声,这三人各自中了一掌,向后退了三步。 这三人知道波巴拉杰武功通玄,内功自然登峰造极,当即吃了这一掌,心中不由得一惊,但体察一番,发现自己居然抵受得住,不禁好生惊异,心道这波巴拉杰故弄玄虚,原来却也不过如此。 当即三人倏的分开,又倏的向前,三人同时进招,端的是怪异之极,敏捷无伦,只见波巴拉杰一个闪身,左掌一震,避开了后面的一掌,接着又震歪了前面的一掌,但丹诫的一掌,却是躲避不开。 当即丹诫鼓起勇力,大喝一声,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排山倒海般地直劈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n阅读。)9 推荐 暂时先看到这里 书签 更多 第七十六章移锋横云惊电起 丹诫这一掌,拍中了波巴拉杰后心,登时便竭尽全力之劲,将掌力不绝地催送过来,见他脸白如纸,嘴角却带着一丝狞笑。 只见波巴拉杰中了这一掌,猛然身形一抖,丹诫心中喜悦,知道一掌见功,手心登时又绽起一丝刚劲,但这一掌触及波巴拉杰身体,却好似打在了千载寒冰之上,只觉得波巴拉杰的身子又硬又冰,好似不似活人一般,这一掌竟然拍击不进。 他大吃一惊,身形飞退,却见那波巴拉杰左手挥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身材高大,那丹诫身形却矮小,这拎起来一抖,如同拎一只野兽一般,登时将他全身骨架抖散,再也发不出半点力气。 身边丹典、丹授两人眼见如此,大吃一惊,正要上前相救,却听得波巴拉杰暴喝一声,身形飞快退后一丈,抬手道:“慢!你瞧这是什么掌法?” 那两人一呆,看见波巴拉杰慢慢放下了丹诫,反手撕下了一块背心上的袈裟,露出皮肉来,缓缓转身,两人上前一看,不禁怔怔发愣,只见那一道掌印青紫,印在波巴拉杰的后背之上,就算波巴拉杰武功通玄,竟然也凹陷了半寸,清晰可见,五指分明,这等武功却是他密宗所无,当即两人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一同看向了丹诫。 齐御风站在远处,看到这掌印,猛然想起前几日在森林之中,那空法和尚所用的掌功。当即破口叫道:“这是金刚门的‘金刚般若掌’!” 丹典听到这话,不禁转头怒道:“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不要乱说。”这金刚门乃是邪派,与武林同道之中敌人甚多,他们要是惹上这金刚门,势必与中原武林和明教为敌,是以就算是噶当派也不敢惹下这个麻烦。 波巴拉杰手中拎着丹诫,却冷哼一声道:“是与不是,叫他自己来说。” 却见丹诫面色苍白。冷哼一声道:“是又怎样?这金刚般若掌出自中原武学,我从少林寺高僧手中学来,不成么?” 波巴拉杰道:“这金刚般若掌法传入西域,已经几百年的时光,少林寺有少林寺的练法,金刚门却有金刚门的修行,两者又怎可混而为一。在场这许多高手在场,只要有人看出我这掌迹是少林一路的武功,我今日便无话可说。” 丹诫仰天哈哈笑道:“就算是金刚门又怎样,我使他们的武功打你,怎么,你不服气么?” 波巴拉杰冷声道:“怕的就是你未必只是学了他们的武功。而是被人用武功收买,坏我吐蕃大计,说,你收了宣政院和达花鲁赤多少好处,才使我们自相挑拨?”他身材魁梧。一把白须随风飞舞,四顾群雄。双目炯炯有神,形相威严。 丹诫看到他目露凶光,心中不由得一紧,急忙道:“我没,我怎么能……?” 一边丹典和丹授听到这话,不禁面色一怔,心道这汉人到了卓千寺的消息,却是是丹诫传回来的风声,他二人以吐蕃为重,才同意他一并上山,来找波巴拉杰发难,却不知他其中有什么猫腻,当即两人心中忐忑,也不替他求情,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低头沉默了起来。 波巴拉杰眼见他气势已经压过了丹诫一头,当即缓声道:“此番西凉军前来,乃是与我等通商议和,交易铁器、黑茶,并非征兵纳粮,你虽然散布了谣言,有过在先,但你今日若说出幕后指使,我也不怪你。” 波巴拉杰在西域几乎犹如中原武林之中张三丰的地位,可以称之为佛教界与武术界的盟主宗师,他这一句话说出,断然说不杀便是不杀,自然不能反悔,那丹诫听到这话,不由得便心中一松,身边丹典和丹授,也是同时舒了一口气。 波巴拉杰声若洪钟,叫道:“索琼大师,朗日塘巴大师、宗喀巴、拉康你四人为我作证。” 这三人之中,索琼大师,朗日塘巴大师乃是宁玛派的坐镇高僧,而宗喀巴为一代宗祖,地位与其相当,拉康更是认定的下任萨迦派法王,这吐蕃五派之中,若有三派作证,这丹诫今日便必然死不了。 这四人听到这话,都点了点头,上前走了几步,站在波巴拉杰身旁,丹诫眼见到吐蕃高手尽皆守护在自己身边,当即心中安定,点头道:“大师吩咐,自当遵命,我这消息确实是一位金刚门的僧人传来的,不过他却也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眼见波巴拉杰身形一闪,蹿到了他的身前,猛然身躯一震,软软坐在地上。 登时众僧人心中一惊,都叫道:“波巴拉杰……” 波巴拉杰手一挥,一掌拍击在自己胸口之上,登时手中一道白光闪烁,一道冰雪凝结成团,护住了心脉,他虽然以无上神功凝出寒霜,但这一招之后,脸色却也登时一片苍白。 齐御风眼见这般惊变,陡然一惊,他目光敏锐,眼看那一道寒光闪过,细如牛毛,若非此时生变,就连他或许也都错过了,以为只是灰尘在日光下泛射出一丝光亮而已,此时抬头望去,却见那一道寒光乃是从一群中原打扮的人群之中发出,那其中有人俗家打扮,有人扮作老道,和尚,还有人臭烘烘的,一身花子打扮,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分清到底是谁所发。 达斯坦抢先一步,抓住波巴拉杰的手腕,却觉得脉搏微弱,几不可闻,当即一撕他衣襟,却发现他胸口之上,有一个针尖般大小的黑点,竟然是中了绝毒的暗器。 当即他大声喝道:“各位英雄明鉴,波巴拉杰大师中了绝毒暗器,这等阴毒之人。不过是想让丹诫说出他心中所想而已。” 一边众人登时大加哗然,本来众人上山之时。都是团结一致,一心来找这位波巴拉杰大师的麻烦,可是眼见他武功通神,人又慈悲,不由得同心佩服,而且似乎其中还有什么曲折,汉人们自是无关紧要,但吐蕃人却人人心中焦急。心道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了我等? 一边拉康突然抢上一步,大声道:“这番我与波巴拉杰大师下山,就是为了此事,蒙元宣政院阴谋要驱我等吐蕃人为奴,为他拿下西康,四川,是以散布谣言。说波巴拉杰大师要出卖了吐蕃,眼下这宣政院总制院使桑哥的书信在此,大家尽可一观。” 说罢他从口袋之中,拿出一沓书信,交给索琼大师,朗日塘巴大师与丹典等人。这几人接了书信,都点了点头,却没一个人拆看,心说波巴拉杰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动。三思后行,他说这宣政院有干系。那定然假不了,不过这蒙元设在吐蕃的宣政院,此时早已势微,若无武林高人在其中搅合,却断然不能联络上三派之人,同上卓千寺,闹出这等洋相。 拉康发放完书信之后,便站在波巴拉杰大师面前,为他抵挡住可能的暗算,背对着丹诫道:“丹诫大师,你可以说了。” 丹诫此时耳中轰鸣,目瞪口呆,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道:“是……”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只听得“嗖”“嗖”二声,破空之声大作,竟然有两枚念珠般大小的圆球疾射而至,打向众人,达斯坦一见不好,当即猛然使劲全身力气,朝天空推出两掌,只听得嘭嘭两响,两枚念珠炸上天空,燃烧成好大一个火球。 这一下奇变犹如晴空打了个焦雷,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士,可是谁也没见过如此迅速厉害的暗器。 齐御风刚要发声,却听得拉康道:“是霹雳雷火弹,大家闪开!” 齐御风心道,他怎么知道这玩意儿,随后一想,他听从那周颠说过,这物本来出自西域大食国,所以吐蕃人知道,也不算稀奇。 正自他盯住了那投掷雷火弹之人的时候,却见一名灰袍番僧,早已长身而起,形如一条灰龙,袭向了一名乞丐,两人各自挥舞手中兵刃,只见寒光疾射,冷气森森,却早已战成了一团。 当即齐御风不禁寻思,这今日武功出奇的藏僧已经见得够多了,这么这里又冒出一个?他但见此人手中一条金刚杵上下翻飞,声若龙吟,疾如电掣,那对面的乞丐剑光在他脚底下一掠而过,不由得微微“噫”了一声,心道这人武功好高,却不知道是藏密之中那一个门派的。 拉康站在当场,叫道:“三叔,将他擒下来!” 齐御风这才醒悟,原来萨迦派有一人名叫罗索嘉措,先前萨迦法王也曾经跟他提过的,文采武功,俱为上乘,说是萨迦派的法王人选,只不过后来来的却是叫拉康的这位青年。 这萨迦法王对他来说也无非是一个招牌,于是他头脑之中,便自动将这人略过了,想不到今日这聚会之上,这罗索嘉措,竟然不声不响,第一个找到了敌人。 当即但见那乞丐已凭空拔起数尺,一招之间,分刺敌人三大命门要穴,齐御风眼见他这一剑,陡然惊讶道:“段家剑法?” 他当即再不顾得他人,拔剑上前,就要与罗索嘉措一同将这人拿下,他这一剑既出,剑光冲天而起,威势赫赫,却见那人轻轻一转,斜飞向一边树林之中,陡然喝道:“齐御风,你看这是谁?” 齐御风抬眼一看,却见他手中擒着一人,身穿一身破烂的灰色布衣,满头满脸都是泥土灰尘,污秽之极,脸色苍白,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弯嘴小,正带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的望着自己。 不是段蔷奴,更是何人? 当即他不由得破口道:“段子羽,你擒你的侄女防身,不害臊么?” 那人在脸上轻轻一抹,揭去一片浮泥,摇头道:“齐御风,一年不见,想不到你武功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他上下打量齐御风几眼,不由得厌恶道:“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好?居然有这许多人帮你,还霸占了西凉一州。当起了武威王。今番若不是你,我吐蕃大业早定,你坏我大事要坏到什么时候?” 齐御风眼见他一手持着长剑,逼在段蔷奴白嫩的脖颈之上,一时不由得气极道:“你知道个毛,你个没卵子的玩意儿,有种就与我单挑一决生死!夹持女人,算什么本事?” 段子羽冷笑道:“你当我不敢么?” 他这一年来暗中打探那使剑少年的来历。早已对齐御风一切尽行知晓,见齐御风这一年来春风得意,早就恼怒异常,当即一手抓住段蔷奴脖颈,单手一劈,便朝着齐御风打去。 这一年之中,他武功也有不少奇遇。远比先前高明数倍,当即他鼓起勇力,大喝一声,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排山倒海般地直劈过去,自信这一掌。定然能将这碍眼的小子,劈成两半。 齐御风一边说话,一边试探着向前走去,眼见他这一下突如其来,对自己忽施袭击。但他内功之深,远远胜过先前数倍。当即也同样一掌,后发先至,只听得两人交掌,“啪”一声轻响,齐御风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那段子羽猛然心头如同被一柄大锤敲击了一般,瞪着眼珠道:“你……” 他原本以为以自己之长,攻对方之短,原本自己内功就比这小子精深不少,此时功力更胜上往昔,怎么也不至于输招,却不了齐御风内力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催发而至,他只说了这一个字,登时真气一泄,便喷出几口鲜血,身形萎顿了下来。 齐御风眼见他身躯一阵,急忙移形换位,上前一步,劈头朝着他面门就是一拳,那段子羽不敢再挡,身形飞退,齐御风手一搭,一把抓过他的肩膀,略一用力,将段蔷奴卸下,但见段子羽却还是如兔子一般,接连跳跃几下,飞跃在了几十丈开外。 齐御风救下段蔷奴,冷眼看了段子羽逃窜的方向,知道这厮狡兔三窟,此时追之,未免有什么埋伏。 当即他思忖片刻,回首看着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已经明了,都是这贼子所为,此人乃是大理段家的叛徒,约同金刚门行事,今日全是……误会一场,大家罢斗如何?” 他心中只道,若是往日脾气,这山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心术不正,不能留下性命,不过眼下吐蕃纷乱,却还是要以怀柔为主,才能安定人心,收服吐蕃,以为己用。 齐御风看了一眼众僧人,又道:“我西凉若与吐蕃联盟,当公平交易,绝不纳贡,今生今世不征吐蕃一兵一卒,但凡吐蕃有他人垂涎,我西凉为其平定之,有违此誓,便如此树。” 他一抬剑,指向旁边一颗参天大树,大伙见到那大树根茎如同磨盘般粗细,根深叶茂,不禁心道,这大树活得可是挺好的。 但见齐御风突然一跃,跃上树巅,接着如一条长龙一般倒悬而下,浸没在树叶当中,正值诸人皆纳闷之时,突然只听得一声炸雷般的响声,但见那大树从中间崩裂,顷刻四分五裂,飞上天际,如同烟花散落一般,原来齐御风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钻进了树干之中,运掌力将这大树迸开。 这功力一现,众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年纪轻轻,怎么功力如此高深,这等内功,恐怕也只有波巴拉杰大师能与其相提并论。 却见齐御风陡然发声长啸,手起剑落,左刺两剑,有刺两剑,中间又疾刺一剑,出手五招,用了五种不同的剑法,式式不同,众人看得目眩心驰,不由得齐声大叫一声:“好!” 却见齐御风剑光横空一掠,剑锋自左而右,中途一变,剑势陡然逆转,出手如此之快,而竟能使剑势随心转换,这等剑术,在场之人,却是无一能及。 那几派的大师,法王,更是心中诧异,心道这少年如此剑法,我等若不同意他入主吐蕃,他要是偷偷杀了我们,岂不是跟杀鸡宰羊一般容易? 而后却见齐御风一声长啸,身剑合一,来得有如骇电奔雷,轻灵处又似行云流水。剑光四展,有如水银泻地,花雨缤纷,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但见这一名少年在剑光之中飘来晃去,有如一叶轻舟,在狂涛骇浪之中挣扎。身法越展越快,不一一会只见寒光一片,绸带飘飘,已分不出人影,剑影。 但见剑气缭绕,人影幢幢,此去彼来,眼花镣乱。他一个人使剑,却如数十百人相斗一般! 等到齐御风落地,众人抬头见之,不禁心下惊惶,但见那颗大树此时已经整整齐齐,码成了一座柴堆,俱成一尺多长的短木,堆放成一堆,严严整整,任谁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一个少年,一口气一呵而成,而不是数个樵夫辛劳几天的结果。 达斯坦也是心中一凛然,心道这齐御风的剑法之能,我原本就以为极高,却没想到他当真发起狂来,却比我想象的更要厉害一些。(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转战西峰与君决 当即齐御风收剑而立,转头看向索琼大师问道:“西凉、吐蕃两地携手,通商贸易,大师可同意?” 索琼见他第一个问自己,不禁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可是眼下若他不同意,则必然被打成了蒙元与段子羽的一党,他捏了捏手中那蒙元罪证的书信,点点头道:“我同意。”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如此我等回去之后,便向大师驻锡之所,每年奉送一万斤的茶叶,以表示亲近之意。” 索琼很想为他解释一番,说自己并非真正的僧人,没有什么驻锡之所,只不过闲居在家,统领一地,可是听到这一万斤茶叶,却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这些茶叶,就算是先前并非兵荒马乱的时候,却也能换几百匹好马了,如今年景,更是值钱的很。 这中原通藏之路,除跋山涉水之外,还要经过许多人烟稀少的草原,森林,平原,要攀登陡削的岩壁,马队相逢之时,进退无路,只得双方协商作价,将瘦弱马匹丢入悬岩之下,而让对方马匹通过。 而其中汹涌泡哮的河流,巍峨的雪峰。长途运输,风雨侵袭,骡马驮牛,以草为饲,更是苦不堪言,民谚说:“正二三,雪封山;四五六,淋得哭;七**,稍好走;十冬腊,学狗爬,”便是如此而来。 而今中原战乱,这与吐蕃互市的买卖早已停了多年,若是给他一万斤茶叶,岂不是再也不用喝那陈年宿货。而且还能用来收买人心,增添他的财富? 如今入藏之路。只有明玉珍与这西凉军两条,眼下明玉珍已死,他儿子明升无能,朝政纷乱,就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若是想通商,恐怕也只有西凉这一条路了。 当即他心中大喜,急忙双手合十。鞠躬感谢。 齐御风又转头看着朗日塘巴问道:“朗日塘巴大师,你意下如何?” 这朗日塘巴本来与索琼都是宁玛派中人,一向一个鼻孔出气,只不过一僧一俗而已,当即他听到这惊天的好消息,忙不迭点头道:“居士对佛家有大公德,自然无所不从。” 齐御风问过宁玛派。又许了一万斤茶叶,又向噶当派丹典、丹授,丹诫三人看了一眼,叹息一声,走了过去,丹典当即不及他说话。便抢先道:“护法但有所求,我等无往不应,只是先前我噶当派被人蒙蔽……” 齐御风摇头道:“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吐蕃定然平安喜乐。欣欣向荣。” 接着他又问道:“宗……喀巴,你已经开宗立派。却是唤作什么名头?” 宗喀巴知道齐御风方才暗助于他,这才令他赢得了一派的地位,而齐御风从掌法之中变化出的棍法,对他启迪极大,料想不出三年,必定能自创出一门新的武学,当即他也对齐御风极为恭敬,合十道:“我派当严守戒律,故名格鲁。” 齐御风喃喃道:“格鲁派,这个格鲁吉亚什么关系?好,我也给你一万斤茶叶,你创教有功,再给你在凉州、吐蕃,各修一座庙宇。” 一边噶当派三老听见这话,都对宗喀巴又羡又嫉,不过这宗喀巴的师傅乃是噶当派的故人,他虽然自成一派,却也是噶当派的延伸,这建庙之举对他噶当派传播也有益处,当即心中也是喜悦无比。 齐御风又与拉康、罗索嘉措两人说了一番,心道,这吐蕃千条万绪,原本极难化解,五散人出了那许多主意,到头来全无用处,还是以武压服,以利诱之为妙。 他眼见段蔷奴并无大碍,便与达斯坦两人目光一错,各自点了点头,来到波巴拉杰身后,各伸出一掌,抵住他的后背,肌肤相贴之际不禁打了个冷战,便似怀中抱了一块寒冰相似。 齐御风心道,这人不知道练的什么内功,怎么这般寒冷。 当即两人以内气缓缓帮助波巴拉杰通走三关,相互缓缓点一点头,吸一口气,收摄心神,一股暖气从丹田中升上,劲贯手臂,便逼向那暗器所在。 不过一会儿,但见两人头顶笼罩氤氳白气,显已出了全力,汗气上蒸。周围僧人都心中感激,知道这是疗毒的紧要关头,生恐分了他二人心神,几乎不敢喘息一声。 过一会儿,只听波一声,一枚极为细小的银针弹了出来,跃出丈余,跟着一缕黑血,从伤口中激射而出,黑血渐渐转红。 韦一笑上前一把捻住,举在日光下一看,沉声道:“是古墓派的玉蜂针!”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心头一跳,正当此时,却见那波巴拉杰大师头顶冒出丝丝白气,猛地里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 齐御风登时心头一震,,知道这波巴拉杰实在受伤着实不轻,倘若他吐出的是紫黑瘀血,凭他深厚无比的内功,三数日即可平复,但他所吐的却是鲜血,又是狂喷而出,那么脏腑已受重伤。 正当此时,却听得波巴拉杰摇了摇头,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道:“我先前已用寒冰封住了经脉,所以性命无碍,齐居士,去杀了这个段子羽,否则将来,必生祸端。” 齐御风点点头,心中也觉得委实如此,当即道:“好,你好好养伤,我去杀了此人。”他心道这藏边广漠无垠,无处藏身,就算这段子羽先逃了半天,要追上也不是甚难。 当即他吩咐韦一笑两人代他留在寺庙之中,看护波巴拉杰,传话给西凉,自己牵了一匹马,沿着段子羽出山的踪迹,一路追寻而去。 齐御风走了半天,出了群山,却见一片广漠草原,无边无际。却那里还有段子羽的影子,当即他正在怅然若失之际。却突然听得一声虎啸,回头一看,却是雪怒追了过来。 齐御风当即大喜道:“你能闻到我的气味,就能闻到那恶贼的气味,你来说说,咱们该走哪条路?” 雪怒闻了半天,仰头朝西方咆哮,齐御风当即眉头一扬。点头道:“好,就算咱们追到多瑙河,也要将这恶贼碎尸万段。” 他心中对着段子羽的阴险狡诈,实在印象深刻,天下武功再强之人,他此时也未必有一丝畏惧之心,可是这等每日藏在阴暗的角落里。不时坏他好事之人,却是断然不能留下。 他与雪怒走了大半日,那道路艰难,马匹已经有些走不动了,无奈之下,齐御风只能下马歇息一阵。才又赶路,如此停停歇歇,到了晚上,齐御风眼见一处河边略有些血迹,像是重伤之人咳出来的。才安心点了点头。 第二日,他一人一虎还是在荒山野岭中乱窜。四下里狼嗥枭啼,却也是浑然不惧,等到饿了,便打些猎物充饥。 临到了第三日正午,他才走出这一片森林,眼见面前又是一片高原,远远处便是一处雪山,不由得心中惊讶道:“听说那喜马拉雅山就在日喀则,难道我却是来到了这里,这段子羽受伤之后,想要到深山老林中隐居不出么?” 但见眼前一片广漠,天空碧蓝,雪山壮观,有着史诗般的美丽,他胸襟不觉一畅,雄心陡起,心道:“就算他登上了珠峰,我今日也要将他揪出来不可。” 当即他放弃了马匹,任由它自行归去,由雪怒指路,朝着那山峰之处,不断跋涉而去。 那山峰看着虽近,但行起路来,却日渐艰难,齐御风直走了一夜,也丝毫不见山底,当即织草为席,覆木为盖,大睡了一夜,第二日起身再走。 这一日那老虎走了正午,到了一处断崖边上,突然停止了嗅探,对着齐御风无辜的瞪着眼睛,齐御风心中一慌,不禁开口问道:“怎么,找不到了?” 雪怒沮丧的点了点头,趴伏在山崖上一动不动,肚皮如同风箱一般来回忽闪着。 齐御风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也要到山崖下看看再说。” 当即一人一虎另寻路径,走下山崖,却见那山谷虽然在高原雪域之中,却瘴气甚重,暖和异常,中间奇花异草,俱透露着一丝危险的气息,齐御风知道这是有地下火山的缘故,当即不由得皱眉。 两人来到那山崖之下,细细探查,雪怒几乎将鼻子都嗅得缩了回去,却也闻不到一丝段子羽的气息。 齐御风叹息一声,摇头道:“这也不怪你,专业的事情,就要由专业的人办,他既然来到了这里,估摸着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定然是藏在了这雪山之中,咱们就上山去寻找一番吧。” 当下他在这山谷之中,寻了几道结实的藤条,拢了一堆火,将身上肉食烤干,便与雪怒一同出谷,直奔那最高的山峰而去。 他离山越近,便愈发觉得这山之巍峨,实在难以言表,想到这喜玛拉雅山千峰万壑,绵延数千里,寻觅一个人等如海底捞针,真是渺茫得很,不过眼下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他远望那雪山,就如同一个说大无边的宝石,在蓝天白云之中晶莹耀目,是那样的诱人,却又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 他九阳神功大成,此时可以说打遍天下,也几乎无几个抗手,此时遥望这雪峰,却也不禁感到有些气馁,但还是拄着长剑,鼓勇而行。 临到那峰下不远,齐御风陡然眼前一亮,却见到前面一片绿油油的,居然还有尚未枯干的草丛,他当即大喜过往,心道这雪峰之下,怎么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他急忙奔过去,却见那草丛之中,居然还有一个大湖,清澈见底,蔚蓝如碧,他此时与达斯坦在森林中住了四天,又行了这许多道路,身上早已油腻腻的,痒得要命,当即哈一声喊,脱下衣服,痛快的在这冰凉刺骨的湖水中洗了个澡。 等到将衣物清洗干净,他穿上湿衣,运起功来,登时周身如云蒸霞蔚,蒸腾而起,齐御风眼见这波光浮动,日斜夕阳,隐入了湖光山色之中,在这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江湖,突然能遇上这等缈旖旎的风光,当真是难得的福气。 他在湖边站立良久,不由得思如潮涌,感慨万千。 他见到那雪怒跟了他几日,形状早已萎靡,当即给它喂了一些肉干,笑道:“咱们今日且不忙登山,你在这里守着,我上前探查一番再说。” 那雪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当即依在一处山石的角落之中沉沉睡去,齐御风等衣物干透,便站起身来,快步向那山下的密林之中走去。 他心道这处既然有一绿洲,如果在此登山,再好不过,那段子羽若是逃到了这里,当可寻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可是行了半天,却也未曾看到有什么人的踪迹。 等到天色将黑,齐御风有些困倦,便要反身而行,可是这林中怪石嶙峋,草木丰茂,他却已然不辨东南西北,寻不到了路径。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慌乱,心道,齐御风啊齐御风,你自已为武功练得好了,就能无所不能,却不知道天地之中,有都是你算计不到的人和事,就凭你这份冒失,还想一统中原,与朱元璋放对么? 他恍惚走了半天,看到到处都是古木参天,青藤缠绕,不禁想起当年在长白山之中迷路的情景,那时候他菜鸟一只,乱碰乱撞,眼下武功虽然高明许多,却也还是乱碰乱撞。 当即他沉吟一会儿,看着山上那黑黝黝的林子,心下凛然,思虑半天,决定放弃乱走,自己找了空旷的地方,倚在一颗歪脖树下,坐了下来。 这一沉定下来,他心中回忆起来时的路径,鼻端突然问道一股焦糊的味道,当即心中一动,寻风闻去,他脚程虽快,但绕木穿林,却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但见一片空地之中,堆着一堆篝火,却是无半点人的声息,当即他不由得放声叫道:“有人么?有人么?” 不过片刻,一个声音陡然从他身后传来:“小娃娃,你是在找我么?”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吃了一惊,但见身后一名老者,蹲坐在篝火旁边,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可亲,一件青布衣衫却污秽不堪,十分邋遢,看不出是什么模样。 齐御风眼见这人倒也有三分仙风道骨,不过脸长得却甚为圆润,又有些弥勒佛的亲切模样,不禁又惊又疑,心道这人孤身入这荒无人迹的大山之中突然出现,到底是人是鬼? 当即他不由得问道:“你是……此地的土地公公?”(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营宿密林落星沉 那老者微微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道:“不错,不知少侠有什么事可求,是问这山上有什么精怪么?” 齐御风听到他语带调侃之意,此时也看出这老人身上并无什么仙气,甚至衣着蔽旧,有不少邋遢的痕迹,当即不禁嘟囔道:“我就想从这里走出去……” 老者微微一笑,稳稳的坐在一方树桩上道:“难得在这百里之内都没有人迹的地方相逢,不如咱们喝上两盅?” 齐御风摇头叹息道:“可是我还有只老虎在等着我呢。” 老者略有些惊异道:“咦,你还有老虎相陪,小友可是姓史?”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眼前一亮,看了看那老者道:“你是说凉州的万兽山庄,看来你也是武林中人嘛,在下并不姓史,而是姓齐,你且等着,我去取些吃的来。” 说罢他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道:“老丈,附近那湖怎么走?” 那老者微微一笑,指点了一个方向,齐御风迈步走出不出一炷香功夫,便看见雪怒靠在湖边,不断将爪子试探这拍击水面,而岸上却堆满了银白色的大鱼。 齐御风招呼一声,顺便拎起几条大鱼,对着雪怒笑道:“咱们碰见活人了,过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他领着雪怒回转,只见那老者依旧坐在一边,身形未曾动得一下,便笑道:“老人家,咱们相逢便是有缘分。等下我烤鱼给你吃。” 那老者微微一笑,却不搭话。只是点头答应,略有些好奇的看着雪怒,齐御风转头看着雪怒道:“你放心,它乖的很,不会吃人的。” 那老者摇摇头道:“我只是好奇,这老虎怎么养得这么斯文有礼,他方才还知道对我点了点头,打声招呼哩。简直如同人一般。” 齐御风哈哈一笑,摇头道:“这老虎养成这样,也算一绝,不过我却不敢贪功,这是人家的宠物,只是陪我出来玩玩。” 当即他给那银鱼开膛破肚,清洗鳞片。用烧酒涂满内外过火,撒上调料,接着折下两根树枝一穿,架在那火堆之上,不一会儿,这林子里便生腾起一阵鱼香味道。 那老者好奇的看着齐御风。突然问道:“看你杀鱼这般熟捻,莫非你原本是个厨子?” 齐御风摇摇头:“林子里野惯了,要是吃的都不会做,可怎么活呀?” 那老者微微一叹,似乎深有感触道:“不错。若想在这雪山之中生活,确实得有这一身好本事才行。我年轻那会儿……我年轻那会儿还成,到了老了,便日渐懒散了。” 齐御风一边拨弄着架上的烤鱼,一边笑道:“你这年纪,正应该儿孙满堂,享受清福的时候,懒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怡儿弄孙才是正经。” 那老者听到这话,陡然双眼一鼓,不服气道:“那也未必。” 齐御风点头不语,当即烤好了鱼,先递给那老者道:“老人家,尝尝我的手艺?” 那老者微微一笑,摆手拒绝道:“老道平生吃素,不沾染荤腥。”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愣,再仔细看他那件褴褛的衣衫,依稀是件道袍,不禁羞愧道:“未曾知晓道长身份,当真冒犯了,罪过罪过。” 老道哈哈大笑道:“不知者无过,你既然不问,我也不说,却也不全然是你的过错。” 齐御风这才想起问老道名号,当即道:“不知仙长在何方道观,尊号又是什么?” 老道上下看了他几眼,微笑道:“我道号通微,原本是辽东懿州人氏,眼下在王屋山紫微宫修行。” 齐御风点了点头,知道那王屋山位于河南济源,东依太行,西接中条,北连太岳,南临黄河,,集雄、奇、险、秀、幽于一体,是中国九大古代名山之一,也是道教十大洞天之首,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自南北朝起,便有无数道家人物在此采药炼丹,修身养性以求得道成仙。 当即他躬身再一次施礼道:“拜见通微道长。” 通微道人一笑道:“老道虽然戒了荤腥,却不戒酒,你这身上有酒,快点呈上来。” 齐御风心道这老头好不要脸,居然主动抢酒喝,当即却也点头答应,急忙将葫芦里装的烈酒奉上。 那通微老道闻了一闻,摇头道:“这天气太凉,须得热热再喝。” 齐御风用小棍挑了些火炭,将两个铁盒放在上面,葫芦中倒出酒来,烫了两盏酒,当即他一边吃着烤鱼,一边饮酒,那通微却取出干粮,慢慢咀嚼。 不一刻通微老道突然说道:“你这个小娃娃,跑到这等荒凉绝域,来做什么?” 齐御风微微摇头道:“我是来寻一个人。” 通微老道听到这话,陡然眼前一亮,问道:“什么人?” 齐御风道:“是个男的,约莫有三十多岁,相貌长的倒是不错,就是心眼有点坏。” 通微老道摇摇头,撇嘴道:“我像你这般年纪,也干过这般傻事,不过却是寻找姑娘,你为了一个男的,跑到这荒野来做什么。” 齐御风不愿意多谈,当即笑道:“你当年肯定是没找到那个姑娘,否则也不至于出家当了老道。” 通微老道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捋须点头道:“不错,不错……” 齐御风觉得这一句似乎刺中了老道心头的隐秘之处,当即心中微微有些愧疚,于是急忙打岔道:“那不知道长此来,却是为了何事?” 通微老道抬眼道:“喏,那便是了。” 齐御风抬眼一看,却见天空中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远方雪山。透露着清冷的光辉,高耸天际。 当即他吃了一惊,问道:“你要攀这座山?就这身装备?” 老道点点头,微微神往道:“我此时才来攀山,便已经迟了,那里还能来得及做什么准备。”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这珠穆朗玛峰可不是什么寻幽探胜、陶冶情操的好地方,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他虽然先前也动过攀山的念头。可是离这山越近,就越发觉得这山峰巍峨,高不可攀,直如神灵一般,不容冒犯,此时心中却那里还有那等愿望。 老道摇头道:“不错,所以我占了一课。这山上三日之内,必有雪崩,我要等雪后放晴,再探一次。” 齐御风上下看了他两眼,但见他除了一身衣物之外,身无别物。就这样的人,居然已经登过了一次这山峰? 当即他心中略有些不信,便问道:“你已经上去过一次了?” 通微老道点了点头道:“只是风雪太大,未曾到了山顶。” 齐御风心中接连感叹,心道这能人当真层出不穷。这人居然空手登山,除了干粮什么都没有。这等壮举,恐怕古往今来,都是从所未有,他再看这老道,但见他直起身子来,颀长而伟,龟形鹤背,大耳圆目,形貌也是非常雄壮,端地是一身好武功架势之人,心中又对他敬佩了三分。 当即他又烫了两盏酒道:“老人家,你武功通玄,在下远远不及,我再敬你一杯。” 那老道接过铁盒,目光却看着齐御风上下打量道:“却也未必,你这身武功,比我当年可强得多了,看你一身剑气惊鸿,神采绝伦,你这最厉害的武功,便是剑法了?” 齐御风身上虽然背负着长剑,但这许久却从未拿出来使用,当即他听到这句话,不禁面色一怔,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道笑道:“你若到了我这个境界,自然而然,也就看出来啦。”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眼下剑法是最厉害了,不过别的武功,慢慢也就追上来了,我眼下觉得这剑法甚是累赘,因为依赖太重,别的武功终究不如他便利,却又离不开它,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此时剑法之精微,已经远胜过明教法王水准,只是空手比照,拳脚却还是差达斯坦一截,这时段,他隐隐约约,觉察到其中奥秘,但一时却也不能尽心将长剑剥离出去。 老道点头笑道:“一法通,自然万法通,你剑法练到如此境界,学什么别的武功自然快捷,却还有什么累赘可言?” 齐御风低着头,摇头道:“我只觉得模模糊糊,似乎剑法、拳脚,本是一体,天下任何武功,都能殊途同归,但是眼下一动起手来,还是忍不住拔剑比较方便。” 那老道听到这话,陡然面色惊讶,他沉默片刻,问道:“你已经练到了这等境界了?”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就是这么胡思乱想,道长你可别放在心里。” 通微老道摇头道:“齐小友,百余年前,江湖上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绝,你可曾经听过?” 齐御风点头道:“这个自然知道。” 通微道又道:“那这五绝做下什么事最为有名?” 齐御风笑道:“要是五个人的话,他们这一辈子只合伙做过一件事,那就是华山论剑了。” 通微老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老道疏忽了。” 齐御风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森林里听一个老道跟自己磨磨叨叨,讲些老掉牙的武林掌故,倒也十分有趣,他虽然已经年过二十,不过这老道却当他是孩子一般,而齐御风也觉得这老道说话原本就该如此。 他看着那火光渐渐微弱,不禁踢了两根柴火进去,心道:“只可惜我那苦命的非烟还在读高中,未能与同来,否则两人听这老道讲讲故事,岂不是好。” 可是他又一转念,此番来到这元末时节,尽是西风烈马,到处杀人放火,算计他人城池,那江南水葱一般的姑娘,可真受不了这份苦。却是不来也罢。 老道盯着那腾腾的火光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这华山论剑第一次论剑之时。无论南帝、北丐,五绝使的却都是剑法,只因为这长剑乃是‘百兵之君’,近搏之器,习练日久,自然道艺精深,入玄传奇,但凡剑法练好了。便可窥测天下武学至真之境。” 齐御风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他们后来动手,好像不都弃剑不用了么?” 老道点了点头,抿了一口酒,续道:“不错,五绝在一轮之后,都已经达到了剑法的巅峰。之后不约而同,弃剑不用,这是武学练到登堂入室之境,方有的感悟。” 齐御风沉寂半晌,站起身来,在地上行走了几步。看着黝黑的林子发了一会儿呆,好似那林中有一个未来的自己一般,才回头道:“估摸着我还要一两年。” 那老道惊奇道:“你看得见?” 齐御风心道,自己若将降龙十八掌学全,或者将现在新学的武功《九阳真经》与《大手印》等功夫融会贯通。武功自然登上了一个新境界,到时候这《长白剑经》无论用剑还是用手。却都差不多了。 当即他点点头道:“我自己琢磨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老道感慨的叹息一声道:“我当年也是要到了四十多岁的年纪,才大彻大悟,领悟到了你这样的境界,而武功却还差上了一筹,只是望的见,摸不着,如今你武功实在高明我那时太多,而心性上又能有这般造化,当真令我等汗颜。” 齐御风心中起疑,心道王屋山上一个随随便便的老道,就能有这样的武功见识?可是他也不便多问,当即低头又撕了一片鱼肉,一口咬下。 那老道抿了几口酒,脸色红润,又笑道:“看你愁眉紧锁,要不要占上一卦?” 齐御风一听,心说这老道武功定然不低,还干这种行当,当即问道:“你还会算命?” 老道笑道:“六爻占卜,每日一占,眼下闲着也是无聊,为人方便,便是为己方便。” 齐御风正感无聊,当即道:“那好,就烦请道长为我算一算。”他虽然如此说话,但却见这老道身边并无长物,心道他既然是六爻占卜,那怎么也得有根签子才行啊? 却见那老道伸手在树桩上一抹,抓起一大块硬木,放在双手之间一搓,登时如同变魔术一般,搓出一根根筷子一般整整齐齐,毫无半点瑕疵的卦签,齐御风陡然看见他显了这手神功,不由得惊讶万分,心道这比自己在卓千寺劈柴,可是强上不只十倍。 当即他不由得跳起来,指着这老道叫道:“你……你……你,你是张真人?” 那老道瞥他一眼,说道:“张三丰不过名望大了一些,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齐御风摇头道:“可是你这手功夫……” 老道淡淡道:“不过道家的小道而已,你从未见过,所以才觉得稀奇。” 齐御风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没见过,却也知道这功力精深,并非一般人所为,道长如此神功,齐御风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道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极为受用,但随后又道:“你再狂拍马屁,我也不收你当徒弟。” 齐御风摇头道:“道长如此神异之能,我又岂能痴心妄想,想当道长的徒弟,我看这等武功,只怕天下也只有寥寥数人才能做到。” 老道“咦”一声,问道:“你觉得都有那几个?” 齐御风道:“第一位便是武当派张真人。” 老道点头道:“嗯,张三丰自然能够做到。” 齐御风又道:“第二位便是明教先代教主张无忌。” 老道摇头道:“你这小子,眼光忒浅,别人说二张并列,你就当他二人武功差不多了,可是你武功练到这等地步,难道看不出张无忌武功可差上了张三丰一大截?”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怔,原本还想要说的波巴拉杰大师和杨逍教主便都停口不说,心道连张无忌都做不到,这天下却还有那个人才行。 老道点头道:“莫说那些玄玄忽忽的,你可要算算姻缘?” 齐御风听到姻缘二字。无精打采的摇头道:“这个不用算啦,这件事烦得很。” 老道笑道:“我看你面相。命带桃花,这辈子桃花劫可不小,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虽然两人倾心相慕,却也要受不少的苦楚呵。” 齐御风心道,自己这姻缘能受什么苦楚,明明家里房子都是现成的。也没有老丈人、丈母娘的困扰,她连娘家都回不去。 当即正色道:“算算我这辈子能做多大的官!” 老道微微点了点头,对着齐御风摊开一只手掌。 齐御风奇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道笑道:“五两。” 齐御风震惊道:“咱们在这山中相遇,我又请你喝酒,还带要钱的?” 老道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道:“不给钱算的不灵。” 齐御风无奈,他这一路有韦一笑照顾。又有拉康等人请客,也未曾带了太多闲钱,当即捏了捏褡裢中的银子,似乎还有六七两的样子,于是掏出来五两银子道:“喏,那这银子就给你吧。” 老道摇了摇头道:“我要的是五两黄金。可不是银子。” 齐御风听到这话,勃然大怒道:“你这也太黑了,这荒山野岭,我去那里给你找金子,罢罢罢。不算也罢。” 老道笑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倒也可以免了你的卦金。” 齐御风摇头道:“免啦。我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老道微微一笑,当即不再做声。 齐御风停了半天,却又实在无聊,好奇心起,他这几日都是一个人沉默赶路,唯一能与他说话的,便是一只老虎,此时好容易冒出一个活人,焉能放过。 于是他沉默半天,又问道:“你要做什么事?” 老道笑道:“这雪山难以攀登,我内功虽强,筋骨却不如你们年轻人强壮,如今好容易碰到了你这样一个武林高手,就请你明日与我一同攀山,扶我一把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眼看那远处尖石嶙峋的山峰,奇形怪样,莫可名状,高山峭峰玄冰白雪,不禁叹息道:“你这样年纪,怎么总惦记着登上这雪山呢?” 老道也抬起头看着那雪峰,道:“我这把年纪若不登山,等老的动不了再来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暗暗佩服这老人的一股韧劲,心中也被他鼓舞,心道这样一位老人也想着登山,我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又岂能惧怕,当即点头道:“那好,我明日陪你一同上山便是。” 老道哈哈一笑,说道:“你姓齐名御风,这卦不用算了,你生就这番容貌,若非短命,便必然早生横祸,否则便否极泰来,成就天下伟业。你既然练成了这般武功,又没有早夭,看来你这辈子,想当多大官,就能当上多大官,想要多少富贵,便能得到多少富贵。” 齐御风眼见他也不用自己抽签,也不测字,只凭借名字便说出这等轻率的话,不禁大为懊悔道:“早知道你这么对付我,还不如不算了呢。” 两人嘻嘻哈哈,你一盏,我一盏,那老道似乎许久没喝过烈酒,当即逸兴横飞,不住往口中灌去,齐御风只好将铁盒逐个烫好,以备他食用。 正值这一老一少喝得兴起之际,突然那老道鼻端一嗅,沉声道:“有鞑子来了。” 齐御风惊讶的笑道:“不会罢,这荒山野岭之中,只怕周围千里都没有人烟,那里有什么鞑子?” 老道又一皱眉,点了点头道:“还有天竺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惊讶,心道他这是练成了天眼通么? 老道哼了一声,笑道:“这几个天竺人腥不可闻,无可形状,铁面银牙,斜额如猪,直视如牛,满胸长毛,手足深黑,蠢若羊豕,性情恶劣,这等腥臊体味,便是几十里外,我都能闻到。” 齐御风听到这等激烈的言辞,不禁心道,这老道还是个种族主义者? 老道看出他目光颜色,解释道:“我说的是来的这一帮人。”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四野空寂,哪有人踪迹,他此时内功深厚,便是周围几里之内一草一木的动静,也能分辨出来,可是如今只有林外呼呼风响,哪有什么声音?(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自古成败皆人杰 他回头看着老道,却见那老道端坐于前,手中持着铁盒,犹自慢条斯理的品酒,缓缓道:“他们只怕得小半个时辰才能来,咱们先再喝一盏再说。” 齐御风点点头,当即心道就算来人,有自己和这位通微道长在此,也没什么可惧的,于是放下心来,烤肉喝酒。 等到他又一条鱼堪堪吃完,只听得那道长突然冷冷一声道:“天竺三僧,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他声音远远传播出去,声若洪钟,又如沉雷远播,声震四野,齐御风心中暗暗吃惊,心道这人如此内功,竟然能传出几十里开外,而且清亮明澈,越到远处声音越响,看来这人武功,确实已经入通玄之境了,自己当很是望尘莫及。 那远远处一干人马,骑着骆驼,正在月光之下缓缓而行,突然听到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不由得个个心魂不定,只听那声音传来一阵响似一阵,当即许多人不由得心头说不出的惶恐惊惧,其中三人猛然一宣佛号,压住这声响,才使得众人安定起来。 只是那声音回旋,如焦雷阵阵,而其中又夹着狂风之声一般,如同蛟龙在身边翻腾一般,却是还令人心中不安。 当即这百余名人马,向那三僧请示了一番,缓缓调转骆驼,便朝着齐御风二人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三僧率先进一步迈入了林中,朝两人看了一看。却见只是一老一少两人在烤火,其中一名瘦弱的僧人。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们是谁?” 老道缓缓抬起眼睛,目中精芒一闪,笑道:“且莫问我是谁,你三人是天竺那烂陀寺的龙喜、龙伽、龙耶三位是不是,此番前来,却是受元朝皇帝之邀,要对付中原武林的汉人,对不对?” 那三人对视一眼。目中都有惊诧之意,当即一位僧人上前一步,怒声喝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中原?” 他踏上这一步,登时地面“砰”的一声,为止一震,齐御风手扶着烤架。却也一不小心,使烤架塌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方圆十几米之内的树木,尽皆向外歪斜,仿佛如天外掉下了一颗巨大的流星。这气浪朝外迸射一般。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惊,抬眼看去,但见那天竺和尚相貌平常,身材不高,头顶油汪汪的。好似抹过了酥油一般,而且两边太阳穴凹陷下去。深达半寸,但他人虽然不算壮硕,却显得精壮结实,虎虎生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涨得要爆炸出来一般。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心说这人掌法倘若与内功一般精妙,我要与这人拼比武功,若不使剑,非得拼到五百招开外不可,到时候就看谁有力气了,不过看这人好似没什么脑子,张嘴就露馅,倒也好对付的很,而那先前说话的僧人,声音不急不缓,却不知功力如何。 老道呵呵一笑,抬首道:“你也别管我是何人,今日既然拦住了三位去路,便是劝三位早些归去才是,免得那烂陀寺千年宝刹,到你们这代,却断了香火。” 那三人相互说了两句,那僧人之中最为壮硕的一人道:“你……找死?” 老道摇头道:“龙耶,是你找死才对。” 那龙耶听到这话,猛然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老道胸口打到,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拳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撞击那老道面门之上,招数之诡异,实是罕见。 齐御风心中一惊,只见眼前一闪,那和尚便欺身过来,不禁心道,这人好高明的身法,我可远远不及。” 他心念刚转到此处,却见那老道盘膝坐在地上,也不动身,左掌挥出,“啪”的一声轻响,击在那龙耶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那龙耶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剩余那两人看到,不禁齐齐一声大叫,他三人乃是印度佛门之中武功最高之人,胜过那黑教的东巴甚高,原本这一次收到元顺帝之邀请,要径直往中华扬名,谁想到还未等到了中原,刚出国门,却有一人已经死在了这无名山林之中。 当即龙伽猛然闪身而出,右掌疾向那老道胸口劈来,掌尖未至,齐御风便感觉内心微微不畅,急忙闪身退开,他知道这龙伽掌力极强,正担心这老道不是敌手,却见那老道又一挥手,“啪”的一声轻响,击在龙伽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阿二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齐御风登时几乎惊讶的跳了起来,“我擦咧!同样的招数,竟然对圣斗士还有效果?”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挺剑冲了过来,叫道:“怎么回事?”他低头一看,不禁大叫道:“是谁伤了圣僧?” 齐御风眼见这人身上穿了一身元廷官员的打扮,手中却持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眼见他步履轻捷,年纪约莫四五十岁上下,武功却也端的不弱,至少不亚于明教的任何一散人。 却见通微老道闭目眼神,口中却绽出三个字道:“狗鞑子!” 这一下那武官登时大怒道:“你这狗道人!”说罢他一剑刺到,青光闪处,发出嗤嗤声响,内力之强,实不下于那个齐御风先前之时。 齐御风一见到他这剑法,凛然而惊,心道这人却是个剑术好手,若能与他一战,可当真痛快,当即他正要拔剑出鞘,想要抢下这名敌人之时。却见那通微道人丝毫不理睬他手中长剑,仍是左掌挥出。拍的一声轻响,击在那官员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那官员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那剩下的叫龙喜的僧人眼见顷刻之间,三人接连毙命在他眼前。又见到那老道目光敏锐,目光如冷电一般朝着他看来,当即虽然多年禅功,却也不由得心头一阵慌乱,摇头道:“罢了!老僧这就回便是。” 说罢他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身形慢慢倒退。就要走出树林。 却见那老道突然叫道:“且慢,你身上的降魔金刚杵,原是我中华的宝物,留下来!” 那龙喜身形微微停了一步,随即便如同未曾听到一般,快步疾走。那道人当即纵身而上,伸手往他肩头抓去。 那龙喜听到这声音,登时心中暗藏杀机,猛然从怀中掏出降魔金刚杵,使一杀招。咬牙要一命换命。 可怜那那龙喜和尚,本来乃是天竺一国第一大高手。名传国内,闻者无不战战兢兢,可那老道武功高明,早已经勘先天之境,他却如何是这老道的对手,当即他这一招尚未发出,便被那不世出的武学奇人轻轻一抓。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龙喜和尚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这老道眼见这一抓竟然如此轻易的击碎了龙喜的脑骨,心中却不由得也生出一股迷茫,我的武功,已经到了这等境界么? 天下已再无一人,能胜得过我,亦已无一人,能接得了我一招半式了么?他猛然叹息一声,回望雪山,心道这神女峰天下第一,虽然有睥睨天下的威风,却也寂寞与萧索。 正当此时,突然一声阴阳怪气的苍老声音道:“老道儿,四十年不见,好威风呐!” 老道微微一怔,正错愕间,突然一阵旋风刮来,一人现身当场,齐御风但见此人年岁甚长,相貌颇有些丑恶,但步履沉雄,远远胜过达斯坦数倍,却穿了一身天竺杂役的衣服,不禁微微一愕,心道这年头天竺就不靠谱到这等程度么?连一个杂役的武功也比他主人更高? 却见那通微道长微微一愕,然后点点头道:“确实四十多年了,百损,原来你没有死。” 那百损仰天哈哈一笑道:“不错,我隐姓埋名四十年,跑到天竺去当一个管家,为的就是要向你讨还这笔帐,所幸你虽然年过百岁,却是活得不错。” 通微道长点头道:“看的出来,你已经学通了天竺武功的精要之处,这番回返中原,便是要与我一战么?” 百损点头道:“不错,当世之上,除了你之外,还有那个值得我出手一战?” 通微道人抬眼看了一眼齐御风道:“你看这少年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挺剑而立,生怕这百损一个闪身,自己便遭其毒手。 百损看了他一眼,也略微惊异,但随后还是摇摇头道:“太过年轻了,倘若加以年岁,还莫可知,如今却不是我的对手。” 通微道人一笑道:“那你觉得你现在,就是我的对手了?” 百损脸色登时为之错愕,上下又打量这通微道人一番,道:“半斤八两,差不多罢。” 通微道人脸上带着微微浅笑,像是同老友说话一般,问道:“既然差不多,那为何现在就来找我,怎么不多练几年,等胜过了我再说?” 百损脸色登时为之一沮,怅然道:“人力有穷尽,咱们年过百岁,那还有那许多时日好活?” 通微道人也点点头道:“不错,我自与你一战之后,这四十多年未曾与人动手,就知道今日破例,才多杀了几个,免得到了阎王殿的时候赔了帐。” 百损道人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愣,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通微道人看了他几眼,眼中却带着一丝寂寞,点头道:“不错,你若活着,又岂能甘心死在他人手上?” 百损听到这话,陡然一声长啸,在山间久久回荡,随后道:“多说无意,动手吧!” 两人相向而立。一边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宗师,一边是天下第一魔头。齐御风凝神静气,目光全然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但见他两人也相互打量,通微道人眼见这百损道人双眸炯炯,神光湛然,一看之下,竟似深得正宗内功精髓的一代宗师,要仔细观察,才瞧得出一两分邪气。心知他果然是参透了中原与天竺两地的上乘武学,另辟练功蹊径,达到了混尔合一,扭转阴阳的境界,不禁心中一动,低声叹道:“可惜,可惜!” 百损道人冷哼一声道:“你死在我受伤。岂不是同样可惜?天下可惜之事很多,那也不必多说了。” 通微道人点头道:“不错,来吧。” 却见百损道人一掌缓缓抬起,瞬息地上树叶松阵登时纷纷飞起,凝聚在他的掌心之中,接着他猛然一掌打出。齐御风只听得“波”一声轻响,但见树叶纷飞,凝成一条细线,中间蕴含着无比阴寒的气息,瞬息之间。便传到了通微道人身上,透过了他手少阳经脉。 通微道人“呼”吐出一口气。一口气喷将出来,百损道人但觉扑面冰寒,但这股寒流瞬即过去,接着便是春风拂面,好像一下子从肃杀的隆冬到了阳春三月,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温和潮湿起来。百损道人登时心头一震,想不到这老道的内功深厚,竟至如斯! 通微道人却是也心道,他果然是练成了这等扭转阴阳的内家功法。 但他绝顶玄功,功力已达先天,此时这侵入体内的阴寒气息,在他氤氲紫气催动之下,不过也如将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稍稍荡起波纹而已。 但见两人这一招交手过后,两人立刻行动如风,在树林之中穿插来去,齐御风但见眼前一片泼风似的交手之声,连成一片,密密麻麻,也分不清到底交手了多少招,而眼前人影瞬息不见,瞬息而出,却是看不清两人到底身处何方。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惊讶,心道这两人当真还是人类,武功之道,居然还能练到这等境界? 突然只听“嘭”一声,两人身形都慢了下来,彼此绕场游走,齐御风急忙紧紧盯住这二人不放,心道这等机缘,可不能错过,但能学上一招半式,可终身受用不尽。 过了片刻,只见百损道人首先发出一声大喊,身形飞起,一掌朝着通微道人磕下,通微道人单掌一挑,左掌拍击,那百损道人身在空中,却变招灵便,左掌划了个圈,也拍击而下。 但见两人双掌眼看就要相交,百损道人突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倒纵跳出七丈开外,但通微道人却站在原地,身形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小舟一样,摇摆不足,夜色灰暗,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在凌空飞行,还是踏中了什么树枝上面。 原来两人掌力劈空而至,百损道人心有顾忌,不敢硬拼,这一掌便未曾使出。 一招过后,两人又都静止下来,但见百损道人汗水淋漓,通微道人的头顶如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原来他们二人,最初都想速战速决,但双方旗鼓相当。各有顾忌,结果还是不能不相持下去,彼此动用绝世神功,乘暇抵隙,袭击对方,这样一来,百损道人每发一掌,固然是要消耗不少真力,通微道人每次抵御他“玄冥神掌”的掌力,同样也要耗损真气来驱散侵入体内的阴寒邪毒,故此,双方在每次换了一招之后,最少都要等待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方能再度交手。 这时形势表面上虽似缓慢许多,其实却是外弛内紧,不但在每一次过招的时候,都有生命的危险,即在“松”下来的时候、也是充满危机,谁若稍微疏忽,敌人就必定会乘虑而入,教你命丧当场。 两人站到此时,但见百损道人发如乱草,根根倒竖,额上青筋暴露,颈下短须如朝,再加上一身天竺人服饰,形状端的十分稀奇古怪;而通微道人头顶的白气也是越来越浓,亦同样是惊心动魄! 寂静中忽然传来了骆驼的嘶鸣,刀枪碰击的声音,声音随着山风飘来,最初只是隐约可闻,渐渐便越来越听得清楚了。 齐御风知道这是山下那伙天竺人起了事端,可是这场中也是斗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对于学武之人,这当真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好戏。因此虽然山下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他却也目中转睛,注视场中。 心道那天竺人队伍,纵然有上千人也无关紧要,未必要得了自己的性命,错过了这一场不看,那可就是终身遗憾。死也不能瞑目了!” 此时这百损道人与通微道人,却已经对外界的一切,却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两人相向而立,彼此目不转睛的注视对方。他们的距离约有五六丈光景,这时忽然双方同时举步。一步一步的紧紧向对方行来,百损道人每走过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通微道人虽然神情严肃,但走过之后,却是点尘不扬。齐御风登时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通微道长定然可以赢得这场!那百损道人已是紧张到了极点,而这通微道人却是举重若轻,不改平日从容的风度,定然是游刃有余之举了。” 他心中有所想,目光便有偏移。此时急忙抬眼细看,却见两人站定。距离已经不过三尺,那百损道人满脸杀气,通微道人嘴角却含着一丝悲悯的笑容一般。但两人都好像在运劲蓄势,等待这最后的一击。 就在此时,百损道人突然双目圆睁,大喝一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罢他伸出双掌,但见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自左右向通微道人击到,事先竟没半点朕兆。 通微道人双掌一翻,左手接了接了右边击来的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击来的一掌,四掌同时相碰,只觉来劲奇强,掌力中竟夹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 这股寒气自己熟悉之至,正是“玄冥神掌”的掌力。他心念一动,疾忙运起”太极拳“借力用力的法门,让过来拳。 百损道人只觉得对手掌力忽然变得空空荡荡,似有若无,心中不由得惊讶道:“这是什么功夫?” 正当此时,却见通微道人双掌挥出,啪啪两声轻响,击在他天灵盖上。这两掌其软如绵,其坚胜铁,登时百损道人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半声也没哼出,便即败北。 正当齐御风惊魂稍定,要欢呼之际,突然见百损道人坐在地上,却突然伸出一掌,向前袭来,这一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那里容他提醒。 那通微道人眼见如此,不由得叹息一声,盘膝坐地,也伸出一掌,与百损道人双掌相抵,两人动也不动,如同两尊石像一般。 原来通微道人知道百损道人心意,他若不了解自己这身武功来历,必然死不瞑目,为了成全他一番心愿,当即伸出一掌,接受他临死一击。 齐御风不明其中道理,当即虽然他对这个玄玄乎乎的通微道人大有信心,此时也不禁惊惶起来,谁知道这人临死反噬,又能有什么恶毒招数? 只听得两人骨节格格作响,周围劲气激荡,回旋宛转,不断发出怪啸之声,犹如山哭鬼号,动人心魄。 那百损道人与通微接掌,当即感受他掌心之中各处大穴不住跳动,便如同演练了一套神奇的武功心法一般,而且招数源源而来,竟然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他虽然练了天竺武功与原本的“玄冥神掌”功夫,可是却那里及得上这通微的武功神妙至极,他这才知道,即使自己再练三十年、四十年、一百年,也不及这开创武林一派新天新地,自创了神妙功法的对手厉害,当即争雄之心一灰,全身软了下来,睁开眼道:“这便是你自创的武功么?” 通微道人缓缓点了点头,百损道人枯涩道:“佩服佩服,百损如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当真不自量力,可笑可笑。” 他一句话说完,长叹一声,仰头到底,真气一散,阖眼而逝。 通微道人怔了半晌,才叹息一声道:“百损,你好生去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霜峰独立凌穹苍 齐御风静静的看着这两大高手的激战,只见匝地寒光,漫天幻影,真比先前所见的任何争斗都要强上十倍,而这两大绝世高手,当真是静如江海凝光,动如雷霆疾发,顷刻之间,便已经决出了胜负。 良久之后,不禁一声感叹,心中只道,原来武功居然能练到这般境界,与之相比,就算那传他《长白剑经》的人,能做到的,恐怕也不过如此罢了吧? 却见通微道人呆立半晌,感慨一声,回转过来,随手向下一拍,气浪翻卷,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百损道人埋葬其中。 他站立看着百损道人沉思半晌,才对着百损道人的尸身说道:“你已经很不甘心吧?能将天竺武学与中原武学汇合为一,距离超凡入圣也只不过差了一步而已,只可惜这一步终究是迈不得……” 他随手翻卷泥土,将这一代武林奇人葬了,连同他身上的物事,也一起埋入,齐御风眼见那百损道人折断的树木,打碎的石块犹在身边,躯体却已经埋入了黄土之中,回思方才情景,不禁心头一阵惘然,心道就算这百损道人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到头来却也难逃一死,武者的武功在强,终究也打不破这宿命轮回,甚么荣名,甚么威风,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他上前一步道:“道长,你没事么?” 通微回首微笑道:“百损道人是我平生劲敌,不过这些年的长进却远不如我。我原本以为他能从天竺武学之中,汲取精粹。自成一门,没想到他只是将两地武功相融合,并并未有什么创举,可当真遗憾,原本我以为这一仗还能打得痛快些,没想到匆匆收场,想起来真是……” 他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有余韵未尽之感。齐御风心中叹息道:“你上来一抓,一拍,敌手登时脑浆崩裂,无论武功多高之人,都是一招便倒,有这等当世无敌的功夫,也就这百损能支应两招。换成那天竺三僧,连半招都没拦住,跟人打架,还有什么意思?” 他心中一边想着,手里便比划了起来,刚才通微道人连杀五人。几乎使的都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招,但这等武功,看似平常,却奥妙无穷,以他心力。却也一时不能解其中意蕴。 通微道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一招我使的颇快。招式之中的细微变化,你可能看不清楚,来,你看好了。” 齐御风抬头望去,但见通微道人单手在胸前画了三个圆圈,将一般内息,随著峰势运转成圆,但见他袖裾激扬,如波浪一般,千山重叠,绵延不尽,而他一掌运转舒展如绵,动作连而不断,掌法运行成环,一掌击出,如清风拂面,能浑身生出一股柔而无匹的狂飙罡气,既纯且柔。 这是太极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奥妙拳法的第一式,无中生有。齐御风知道这等机会不可再得,当即瞪大了眼睛观看,心道《道德经》中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无不知,莫能行。” 这等掌法,刚柔并济,已堪无上顶点,却如何躲避? 正当此时,他突然赶到一股雄浑精淳的气流压迫而来,却是通微道人以这一掌缓缓向他攻来,齐御风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当即跃后一步,双掌齐发,左掌是飞龙在天,右掌是神龙摆尾。二人的掌力在空中相遇,强大的内力冲击将二人旁边的巨石碎裂成万千石块。齐御风胸口巨痛,当即接连退后几步。 他一停住脚步,便低头沉思,却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拳法变化的道理,只觉得与先前所学的太极理论,似乎是似而非,当即低着头一动不动。 通微道人微微惊诧道:“难道以你之能,还猜不出这一掌的变化?” 齐御风脸色一红,拱手道:“恕我鲁钝无知,当真看不出其中变化。” 通微道人摇头道:“你所学明明就是明教一路,先前起手都是‘大九天手’的路数,而且内力也是‘九阳’一脉,怎么能……?” 他一言未曾说完,身形一闪,手一搭在齐御风肩头之上,齐御风只觉得肩头一痛,登时体内神功自转,击发而上。 通微道人只觉得一股弹力自他身上而起,手掌微微一抬,点头道:“好精纯的道家内功,咦,怪不得,怪不得……” 齐御风心中迷惑,连忙问道:“道长,我这功夫怎么了?” 通微道人缓缓坐在树桩之上,抬首道:“你这功夫,似乎是全真派的纯阳一路,却有似是而非,夹杂了一脉霸道的练法,身上别处虽然化解如绵,但顶门、心口、丹田三路却又是坚硬无比,使的不是先天紫气,如此虽然能激发体内潜能,自身功力可在瞬息之见陡增数倍,但却使得真气强凶霸道,不再是纯阳正气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怔了一怔,随后点头道:“不错,我先前所练的功法,却唤作‘紫霞神功’,原本就是道家功法参杂了其他功法所创出的武学。” 通微点了点头道:“这功法倒也别开生面,蓄劲极韧,若功力低微之时,进展神速,可是全真派本来的玄门罡气,练到至顶之际,至阴至柔,却又是练就高明武学的必经之路,你眼下已达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界,这等功夫,虽然你眼下年轻气盛之时,能使你内力充沛,绵延不尽,但年老力衰之日,这强横霸道的功力反噬,却对身子损害极大,有害无益,也就无须练了。” 齐御风心道,这“紫霞神功”原本就是‘葵花宝典’之中汲取出来的精华,与全真派郝大通的武学结合而来。其中若有弊端,其他人看不出来。这老道武功如此神妙,而且讲得头头是道,应该不假。 可是除了这套功法,他那“九阳神功”残缺不全,都是两位法王与五散人依据自身武功与心得相结合而来的经验,自己却怎么能融会贯通,重新将这九阳神功梳理一番呢? 正自他思索之际,突然听到那通微道人说道:“今日咱们两人在这天下第一高峰下相遇。也是难得有缘,你这九阳功夫既成,我教你一套周天搬运,阴阳互转的法子,你依此习练,不出一年半载,必当能化解了顶门、心口和丹田这三块淤垒。有所成就。” 齐御风听得大喜,心道这老道人若能传授自己武功,当真是再好不过,自己道家功法已经有所根底,只要通晓了一种周天搬运的功夫,九阳功力顺其自然而行。那内力激发出来,光凭一双肉掌,也胜过先前剑法之威了。 当即只听得通微道人说了几句练法与口诀,齐御风一听之下,那口诀尽是九阳神功之中记载的妙法。而那练法却变化繁复,非一言可尽。 简言之。初步功夫是练“大周天搬运”,使一股暖烘烘的真气,从丹田向镇锁任、督、冲三脉的阴轿库流注,折而走向尾闾关,然后分两支上行,经腰脊第十四椎两旁的辘轳关,上行经背、肩、颈而至玉枕关,此即《九阳真经》之中所谓的“逆运真气通三关”。 然后真气向上越过头顶的百会穴,分五路下行,与全身气脉大会于臏中穴,再分主从两支,还合于丹田,入窍归元。如此循环一周,身子便如灌甘露,既非至阳,亦非至阴,而是阴阳互济,调和混元,丹田里的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那就是所谓“氤氳紫气”。这氤氳紫气练到相当火候,便能化除他身上的三块淤垒。 虽然那紫霞神功不复存在,但真气精纯,尽化为先天紫气,却远比先前强上数倍。各派内功的道理无多分别,练法却截然不同,他自达斯坦那里所得,便远比五散人所学精妙上数倍,而这通微道人所授,更是胜过了达斯坦索传授的练法为甚,齐御风直至今日,才明白了这内功之道,原来有如此多的神奇奥妙,心中喜不自胜,不断感慨。 齐御风当即依法修炼,凝神运息、万虑俱绝,将内息运转一周,只觉得睁开眼睛,仿佛天地都为止一轻,身子便轻飘飘地凌虚欲起,但似乎什么地方差了一点,以致没法离地。 正当此时,却见那通微道人微微一笑道:“天已经大亮,你随我上山罢?” 齐御风这才发觉,自己运行这功法,居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此时他对这通微道人早已心悦诚服,对这人身份也早已经有所醒悟,但见他不说破,却也不能当面拆穿,当即他略有些迷惑不解道:“你武功已经练到如此随心所欲的境界,怎么还要带我一个累赘?” 通微道人摇头道:“谁说我早已随心所欲了?武学之道,越是精进,便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这百损道人与我一生纠缠,我为了使他死得心服口服,硬接了他第十三重的‘玄冥神掌’,眼下已经受了内伤,若没你相陪,恐怕这番又是徒劳无功啦。” 齐御风惊讶道:“你受了伤?”此时天空通明,他放眼望去,却见那通微道人脸色果然有微微碧绿颜色,似乎有些憔悴瘦削,当即点头道:“好,我陪你上山便是。” 当即两人一虎,吃了早饭,在湖边洗了把脸,齐御风又烤了些鱼干,充做干粮。 此时两人已经在这绝域高原之上,呆了足足有大半越,都已然是形容枯槁,衣衫破烂不堪,两人又好好收拾了一番,将那群天竺人的衣物剥了一些,穿在身上,接着便朝着那雪峰进军而去。 齐御风走了半日,望见眼前一望无尽千万座山峰,都是白雪皑皑,好像神话中的琉璃世界,而期间不时有雪豹、棕熊出没,不禁感慨道:“这喜马拉雅山当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通微道人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听到这话却笑道:“你叫它喜马拉雅山么?那是什么怪名字,梵文通译过来的么?我听说这山却唤作圣母山。其中最为高大的五座山峰,叫做祥寿峰、翠颜峰、贞慧峰、冠咏峰、施仁峰,咱们所要登上的,便是这最为高大的翠颜峰了。” “翠颜峰?这不是叫做珠穆朗玛峰么?”齐御风转过头来,对着通微道人说话,此时山际已高,纵然他功力深厚,却已经赶到有些呼吸困难了一些。 通微道人点头一笑:“这珠穆朗玛峰的名头。我倒是也听说过。”他听说郭襄女侠提及珠穆朗玛的名头,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齐御风眼见那山峰插云,高耸雄踞,当即迫不及待,接连而上,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却临到了一处十几丈高的山崖下面。山壁如镜,光溜溜的,竟然几无攀援之处,齐御风乍舌道:“这地方可难办得很。” 通微道人一笑,几个起落,已纵到那高高的峭壁之上。齐御风见山势陡峭,略有些迟疑,随后也咬一咬牙,飞身蹿上,他内功既然深厚。指尖都有偌大的力道,当即蹿到了一半。才醒悟过来,回头对雪怒说道:“你先回卓千寺中等我,等我抓到了段子羽那厮,再去与你汇合。” 雪怒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但眼见这高山却是并非它所能爬得上去,一不小心,若是踏一个空,势必掉在万仞深谷中,便会粉身碎骨,而且这山巅高耸,道路崎岖,纵然它骨骼强健,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当即点了点头,转头而返。 齐御风眼见雪怒离开,回头上望,胆气一壮,轻功施展时便更圆转如意,紧紧跟在通微道人之后,十分险峻滑溜之处,居然也给他攀了上去。 那通微道人见他登上山崖,却又皱了皱眉头道:“你这轻身功夫,倒也有独得之妙,不过却跟你的剑术武功一比,有些不相配。” 齐御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当即道:“我只记得练习拳剑,却对这轻功一途,有些疏忽了。” 通微点了点头,接着一路之上,两人攀山越岭之际,便对他轻功略微指点几句,齐御风登时知道,原来轻功还有这许多微妙之处,当即两人越攀越快,不一会儿候骤寒,铅云低压,北风渐紧,接着天空竟飘下一片片的雪花。 齐御风有内功护身,当即也不在乎,两人依旧是昂首直上,眼见那山巅渐渐接近,心中愈发是热血沸腾。 齐御风眼见山风卷起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身子处在这万丈雪域之中,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奇妙的波澜,突然想起这一世认识的那些人,那些事,无数杂乱无章、片片段段的回忆,都似那满天飞舞的雪花,刹那之间,便又随风而逝。 正自他魂不守舍之际,突然听得通微道人沉声道:“守住心神,不可乱想。”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后一手搭在一处冰块之上,那冰块本就摇摇欲坠,给他一用力,登时“轰隆隆”的飞滚下来。齐御风只觉得手中一空,那石块却应手而碎,他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万丈深渊之中。 当即他心中一惊,心道:“眼下天下还有许多大事未做,而且自己终究还是要回返到后世,可不能死在这里。” 当即他抖一抖身上的雪花,专心致志,向上攀登,不一刻,天色渐近黄昏,两人翻越而上,却又登上了一处平台。 齐御风远望雪越下越大,天色渐近黄昏,紫色的晚霞抹在满山交错的冰川上,蔚成七彩,奇丽无俦,他二人却也无心观赏,只是想找一个岩穴,今晚可以栖身,走了一会,忽觉冷风之中,有一股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抬头一看,原来前面有一股喷泉,灼热的水花被风吹散,映着阳光,形成一圈圈橙色的、淡紫和浅红的花朵。 西藏各地本多温泉,但在这高插入云、冰川遍布的喜马拉雅山山峰上见到灼热的喷泉,却是一大奇景。 两人当即大喜过望,将四下用冰雪盖了一处小屋,挡住风雪,团坐其中,打开干粮,细嚼慢咽起来,齐御风抬头望去,却见那喷泉旁边,有一株黄绿相见的植物,开着淡紫的的花朵,不禁问道:“那是甚么?圆白菜么?” 通微笑道:“哪有这般毛茸茸的白菜,那是雪莲,原本在天山一带极为常见,所以又叫做天山雪莲。” 齐御风惊讶道:“听说这可是稀世宝物,滋补之功,不亚于百年雪参?”他一边说着,一边便走出雪屋,上前要将雪莲摘下。 通微道人笑道:“哪有那般神奇,不过这雪莲入酒,倒是极为甘醇,咱们今日以它佐味,到也算没白来了一回。” 他两人功力已经达到如此境地,皆已经无须外物滋补,就算是灵芝、山参等物品,也不过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当即齐御风看着那朵玉琢似的雪莲,好奇的看了半天,眼见它根部扎入岩隙间,汲取着雪水,承受着雪光,柔静多姿,洁白晶莹,一直看了好半天,才将它轻轻摘下,放进了酒葫芦当中。 这半日之行,两人已经走了大半的路程,眼看明日起身,便可行到山巅,是以也不着急,只是慢慢享受登山之乐,齐御风还略有些疲惫之感,但见那通微道人,骨格坚朗,髯眉如雪,面上却隐泛红光,哪有一点疲惫的神色,当即齐御风不禁心中暗暗嘀咕,这珠穆朗玛峰也没那么难登嘛,这老头为啥非得拽着我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烟云如骤雪茫茫 次日,两人起身再行,齐御风渐渐看那雪峰明明离开自己已经不远,可是提手抬足,却仿佛都有千斤坠住了一般,使不出力气。 这等高山之上,愈往高处,空气便愈加稀薄,齐御风起初不以为意,但渐渐有些头痛,眼花,气喘无力,行动愈发艰难,才觉察到这缺乏氧气的不妙之处。 面前又是一道垂直而光滑的岩壁,他蹲在岩缝下面,双手冻得青紫,猛然施力,向上一蹿,攀住了岩石缝隙,放眼看去,却见一边那通微道人也双腿颤抖,慢慢攀爬,呼吸似乎也有些沉重,当即才心中知道,原来居然这登峰居然是越到最后,越是困难,原来最为困难的不是道路崎岖,而是大风、严寒、疲劳,赤手攀山的冻伤和缺氧。 正值他心神摇曳之际,突然听得通微道人一声轻笑,扬袖一拂,问道:“怎么,登不动了么?” 他这挥袖劲风一拂,咕咯一声,齐御风顿时觉得胸口一松,登时一股力气涌起,也不多话,急忙翻翻滚滚,便爬上了山崖。 他那曾受过这等轻蔑,当即坐在了山崖边缘,看着下面的通微老道,不服气道:“咱们要不要赛上一赛,看谁先到山顶?”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因为缺氧的缘故,此时早已嗓子沙哑,嘴巴全裂开了口。 通微道人低声道:“莫高声说话,须知天威难测,引发了雪崩,可怎么办?”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当即也不提比赛之事。眼看这季候风无遮无拦,越来越是强劲。他尽管穿着厚厚的衣服,却也如同裸露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般,不禁又叹息一声道:“这鬼风怎么这么大?” 通微道人也爬上了平台,点了点头道:“按理说每年春夏之交,季风转向,才是攀登这山峰的最好时机,眼下暴雪频繁,云雾弥漫,冰雪肆虐无常。确实不是什么好时候,不过也只有这个时节,这雪山风光绚烂无常,这顶峰才更加值得一攀,。” 齐御风点点头,心道两人均不知道这山峰的特征、结构,对路段也不熟识,甚至气候规律,什么地方容易发生雪崩。裂缝也不知道,若两人没有绝世轻功,早就淹没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冰缝之中了,而且两人手头除了一柄长剑。连个镐头都没有,相对于后世武装到了牙齿,甚至有卫星监控的登山客而言。可算是简陋至极,不过这等赤手空拳的登山之法。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两人休息片刻,随即又向上攀去。这一次齐御风屏住呼吸,尽量节省体力,足跟牢牢钉在地上,犹如打了桩一般,任凭那狂风疾吼,雪花翻飞,只见他身上衣袂随着长风烈烈飘动,但脚步却始终未曾踏错了分毫。 可是又过了几座山崖,两人又登高了几百丈,这道路却愈发难走,任凭通微道人与齐御风内功通玄,这速度却已经大不如前,另外便是这高山上的寒风,越到高处,风力越大,往往一阵骤然的狂风,便足以将几百斤的重物刮飞,齐御风有好几次措不及防,身躯略微晃动,只能运起神力,贯通双足,以为抵挡。 以他现在之功力,这一足之力,足有开碑裂石之能,但迎风而上,有时候身躯却也依然不由自己的向后连退几步,待得风止之后,又要耗掉许多气力,方能爬至原处。 当即他心中不禁道:“若是没有这大风,这登山可容易十倍不止。” 他抬头遥望那巅峰之处高耸入云,珠穆朗玛峰就像一个硕大无朋的宝石,在蓝天白云之中晶莹耀目,是那样的诱人,却又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即! 突然间,两人身形一转,绕过一处山壁,奇景骤然在眼前出现,但见冰川交错,遍布在雪白的山坡上,蔚蓝得像翡翠一般,无数 冰川汇到一处,突然好似平地上涌起许多宝塔,那是像蔚蓝色水晶的“冰塔群”!“成群结队”的连成一大片,在阳光之下闪着寒光! 齐御风陡然哈的一声,欢笑起来,心道:“就算不能今日攀登上这山峰,得见此人间胜景,也算值得。” 通微道人却轻喘一口气,向着“冰塔群”奔去,齐御风脚步一抬,接连跟上,踏碎冰块,忽然触着一 样东西,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一个人的尸体,在积雪里不知埋了多少年,尸体旁边有许多登山的用具,铁链冰镐,一应俱全,远比他二人空手而来,周密得多,只是那人身上所缠绕的绳索,衣裳都已风化腐烂了,触手即成碎粉,只留下面目仍是栩栩如生,当即两人面面相窥,都是心中叹息一声,对这人心生敬佩。 两人走不多远, 又发现一个尸体,通微道人不禁叹口气说道:“千百年来,知多少人因为攀登这天下第一高峰而埋尸雪地,这等豪迈壮烈之人,当真恨不能与其同生一世,相识一场。” 齐御风默默无声,也是点了点头,他心道这些人在这时候能登上山峰,必然也是身怀绝高武功之人,有心想要翻翻他们怀中有没有武林秘籍之类的东西,只是觉得此举有亵渎先烈之嫌,当即忍住,不去想他。 那“冰塔群”看来不远,走了大半天仍未走到,两人寻了个背风的地方,点燃了带来的木炭,生了堆火,吃了些干粮,复而上前,这高山之上,火势极为衰弱,齐御风双手双足都冻得麻木,径直放在火上烤了半天,都没有半点感觉,直到掌心刺痛,那手指上还带着霜寒雪花,两人足足歇息了一个时辰,那火架上的冰块犹未曾滚开,无奈之下,只能喝了些温水,力气稍微恢复。又向前行。 迎面之处,却是一条大冰川。那冰川之上,有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石。被一座小山般的冰块支撑着,看似犹如一个巨大的蘑菇一般,齐御风看到那蘑菇下面,也坐着两个人的尸首,已然被镶嵌在冰块之中,神色宛然,面上一条条的血痕犹能清晰可见,,显得十分狰狞可怕。不禁无奈的感慨一声,心道这两人定然是到了这里,没了力气,想要歇息一阵。 可是这一松懈下来,这等高山之上,也没有什么护目镜,若无高深内功为凭,这白茫茫一片,对人的心智可当真是一极大的煎熬。 想必这两人一歇息下来。无可比拟的想要睡觉休息,尽管这两人拼命抽打自己,却也没能恢复清醒,这一坐下。便不知世界已经过了几十,几百年。 齐御风看那两人服色,并非中土之人。若是在平日,他定然对这两人绝不会起半点同情之心。但此时在高山之上,见到这尸体。却不禁有些令人伤感。 正自他伤神之际,突然听得通微道长一声叫道:“快走!”齐御风只觉得脚下似乎一沉,当即眼见一阵狂风刮来,不假思索,急忙身形一跃,飞过冰川,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望,只见那块“大蘑菇”晃了几下,下面浮冰哗啦啦响动,骤然咧开一条大缝,那两人尸身被浮冰一挤,瞬间沉没在裂缝之中,永世深埋在这冰封雪域之中。 齐御风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悲凉,心道:“这两人有此绝大勇力,能攀登到如此高度,武功亦非寻常之辈,这两人不辞冒雪冲寒,到此亘古无人的冰峰,做下这等伟业,只可惜居然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当真可悲可叹。” 他与通微两人再行,但见狂风被一处山壁索挡,阳光反射在冰川之上,泛出千百道霞辉丽彩,他心中一片茫然,沿着冰岩走去,走不多久,但见冰层越发透明起来,雪花在冰层之中映衬得美轮美奂,当真比开在枝头的梅花还要绚烂,眼前一片雪醉冰迷,不禁贪恋风光,几乎迈不动脚步起来。 此时太阳西斜,雪峰之上,映衬着一片幽绝清冷的寒光,齐御风沉浸在这雪光月景之中,周围数里的景物,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翡翠般的冰川,宝石般的冰塔,构成了绝妙的图画,当真绮丽无铸! 那是天公的大手笔,幻出了这人世间的神仙境界!然而这神仙的境界,却又是何其凄寂,何其清冷!齐御风除了静听自己的呼吸之外,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看不到有生命的东西,他只感到自己也快要窒息了一般。 好半天,他才听到通微道人的声音,抬头一看,却见眼前一片冰壁,足有百丈之高,光滑无比,高不可攀,而且周围几无道路可行,他微微心头一震,回头看向了通微道人,只听他问道:“你觉得该当如何?” 齐御风见到眼前无路,不禁叹息一声道:“看来这条道路,便是到了这雪峰登山的尽头了。”他指点地上那石头上刻着的几行印记,但见那冰壁之上有数把冰镐,此外还有些许铁钉,铁链镶嵌其中,这定然便是先人想要搭山为梯,径直往上,可是无论铁钉,铁链却无一人能钉的上百尺多高。 这些人处心积虑、梦想攀登这世界第一高峰,定然在这喜马拉雅山勘查过无数次,所以登山工具带得甚为齐全,但即使如此,却也只能徒劳而返,或者冻死山峰之上。 通微道人沉吟半晌,突然指着前方道:“你看。” 齐御风但见那冰壁旁边一块平滑的大石之上,似乎有字迹出现,当即抹去浮雪,仔细看之,却见上面龙飞凤舞,刻有“人天绝界”四个大字,下面还有题记。 文道: 写道:“庚子之秋,余赴藏边,以赴大食之国,途中欲穷珠峰之险,至此受阻,力竭精疲,寸步难进,几丧我生,嗟呼,今始知人力有时而穷,天险绝难飞度也!余虽出师门以来,挟剑漫游,天下无所抗手,自以为世间无艰难险阻之事,孰知坐井观天,今乃俯首神女之峰,为岭上白云所笑矣!呜呼,胜人易,胜天难,此事诚足令天下英雄抚剑长叹者也!” 落款却是:独孤求败。 通微道人指着碑文道:”听说当年杨过大侠,所学便多从独孤求败前辈中来,以他之能,却也只是到了此处,咱们眼下跟他一般境界,也算荣幸了。” 齐御风看了看那“天人绝界”四个字,除了一会神,怅然叹道:“不错,我也是独孤前辈的后辈,蒙受他大恩良多,今日见到他的字迹,心中当真激动的很。”他一言说罢,俯身跪倒,对着这石碑跪拜了一番,叩谢独孤求败当年创下独孤九剑,才使得他武功精进,从此经历了那许多精彩的人生。 通微道人听到他说道这话,不禁微微有些好奇,却也不便详问,等到他起身,却不禁又问道:“今日咱们来到此处,想要再上,那真是难于登天了,咱们都是血肉凡人,到了此等天人交界之处,已是尽头了么?” 齐御风眼见独孤求败的字迹,心中热血沸腾,心道我等虽然比之后人装备有所不足,所处环境也更为恶劣,可是后人登上这山的有那么多人,自己如此修为,还征服不了这一座高山么? 当即他斩钉截铁的摇头道:“独孤求败前辈虽然武功强横,恐怕我眼下也有所不及,但他这话却也说得太满,焉知后辈就没有能开山裂石,铺路登顶之人?” 通微摇头道:“以独孤前辈那样的绝世武功,这天下还有谁能比的过他?” 齐御风很想说一句,你创武当一派武功已经练到天人之境,难道还不自信? 但他知道通微道人是在激励自己,当即点头道:“天下武功,天差地别,独孤前辈剑法虽精,已达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可是他当时只不过是中途起意,才来登这座山峰,未必有我们这般准备得周全,况且这登山的人之中,可没有一人会得降龙十八掌……” 通微道人陡然一愣,随后道:“你要劈山!”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咱们便自创一条道路,如此一来我二人可登临绝顶,创不世功业;二来,也能恩惠后世,令后人也可登临绝顶,见到这般绝美的风光。” 通微道人目光灼灼放光,看着齐御风半天无言,好半天,他才口中吐气,点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我以神芒开天堑 齐御风盘膝坐在那百丈石壁之下的一片悬岩之上,休息片刻,调匀呼吸,运气御寒,他两人行到这里,由于高山空气稀薄,缺氧的缘故,一呼一吸已经极为艰难,只觉得眼前不停的迸发金星,胸口疼痛胀塞,幸而两人内功深湛,在当今武林中已是顶儿尖儿的人物,即算完全闭了呼吸,也可勉强支持一时三刻,要是换了稍差一点的,到了这个高度,早已窒息而死! 稍待片刻,他直立起身子,拔出长剑,与通微道长对视一眼,凝望面前山崖,提起左足,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圈,突然以剑代掌,手中长剑一抖,只见他剑势雄浑,宛如银河自九天直落,又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飞泻而下,剑意变幻无常,如水云,如烟雾,其间又有水珠四溅开来,当真壮观无比。 他这一招,乃是“降龙十八掌”之中的“亢龙有悔”,这全力一击,青芒四溅,直击山崖之上。 只听得一声清亮的龙吟,在风雪之中掠过,当真震耳发聩,,惊心荡魄! 他这一剑击出,剑气迸发,劲风骤起,降龙十八掌的掌力使到了极处,实有开山裂石之能,只听得大风骤然刮起,吹得人身躯微微晃动,通微道人不自觉的握住一条直立而起的石笋,耳边只听的冰裂之声,咔咔不绝于耳,那声音越来越密,犹如大小珍珠落入了玉盘一般,而于此同时。那块千载未曾开化的大片厚冰,也终于碎裂成块。不堪重负,落了下来,只听得轰隆一声,似乎整个山谷都要震动了起来。 那一望无边的巨崖突然绽射出四四裂痕,层冰震裂,整座雪峰好像笼罩在了一层薄雾轻绢之中,阳光透射下来,眼前一片白漾漾的景象。只听得冰块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幸亏有巨大的悬岩横在前面,冰块碰着悬岩,体积重的就像滚珠一样,遇到阻碍便飞腾起来,向两人身侧的山谷中抛射而下,体积轻的炸成无数碎裂的冰块。有如殒星,一时纷落如雨。 通微道人紧紧抓着凸出来的石笋,身子如箭疾射,将身体倒挂在悬空的岩石下面,但觉无数巨大的冰块,在狂风中呼啸、炸裂。从头顶上滚过,从身边飞过……这真是人世上难逢的奇景,是那样的可怕,又是那样的壮丽无伦!他饶是盖世英雄,也觉心头颤震。 这雪峰之上。堆积着深不可测的万年冰雪,尤其以两人所在之处。尤为险峻陡峭,齐御风这运起神力,开辟山道,自然而然便引起了巨大的雪崩,只见千万吨冰岩雪块瞬息如火山喷发一样喷射而下,就算百里之外都听得到这种声音,这雪崩一落,几十里内之人,若想活命,当真比登天还难。 两人所引起的雪崩,与珠峰史上,实在微不足道,但就是这样轻微的雪崩,却已经显现出了自然之威,不可轻辱,令通微道人这样的盖世豪杰,一时也不禁失神,感到了各人的渺小不及。 眼前白茫茫一片,玉树琼花,纷纷而落,通微道人定睛注视,却也看不见齐御风的身影,只觉得脚下崩塌不尽,不断震颤,身形早已悬空,当即运使绝顶轻功,向上飞出十几丈高,在一处大岩石下躲避,使冰雪石块伤害不到他。 齐御风一剑刺出,百千劲气刺入岩石雪壁之中,耳听的这声响,却也大吃一惊,不知他这全力一剑,居然能有这种威能,当即他大雪之中,也看不见通微道人,便一手抓紧一根铁链,挂在岩壁之上,随着风舞雪摇,不断躲避气势汹汹滚来的雪球岩石,心中也极为惶恐。 正当此时,突然眼见悬崖上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坠落下来,正直直朝他奔来。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来,落在冰面之上,惊天动地的一声 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横凸出来的百丈悬岩也摇动起来,通微道人拼命抓紧岩山, 眼睛也被狂风刮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飕飕的从四边飞过,触体如刀,他一生之中,不 知经过多次大阵仗,却从无一次像现在的奇险!生命系于一线,就像到了悬岩的边沿,只要 稍一松劲,便会从万丈高峰跌下! 他略微一睁眼,却在飘飞的雪花之中齐御风正挺剑而刺,一剑要刺穿头顶那块巨冰,当即心中一凛,暗叫一声:“胡闹。” 他陡然运起纯阳无极神功,氤氲紫气在手臂上升腾一起,手掌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烧透了的铁块一般,伸出手臂,在身前厚厚的冰层中一抓,那坚冰虽硬如坚石,但在他手掌中散发的热气之下,却如同阳春三月的春水一般,瞬间融化,便如同豆腐一般被他抓透。 他在那巨冰之中抓出一条不知何年何月有人遗留在此处的铁链,随手一扬,大喝一声道:“抓着!” 齐御风慌乱之中,身体剧烈摇摆,不辨东西南北,只听得疾风袭到,随手一抓,通微手臂一荡,当即齐御风半空中划了个圆圈,就如一头大鸟般飞在半空,飘荡了过来,恰好躲过了那块巨冰落下。 通微心中一松,回手一带,但正值那铁链笔直之际,突然只听得极其轻微的喀嚓一声,那早已腐朽不堪的铁链突然从中折断,齐御风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陡然从高空飞坠而下,落入万丈深渊之中,转瞬之间,那身形便被风雪卷没了。 在这自然天威之下,即令通微道人武功通玄,面对这种情景,却也无能为力,当即他眼睁睁看着齐御风埋没在风雪之中,心头不由得惋惜无比。 不一刻。那风力渐渐减轻,雪崩也停止了。一切又恢复往常,雪崩过后,身边冰斗、冰川都变幻了模样,连绵不断,犹如玉龙伸延,冰雪耀眼夺目,通微道人身侧之处,从千米悬崖之上。不断倾泻出一条雪带,如同长龙瀑布一般,洋洋洒洒,飘落而下,阳光照射,那雪雾蒸腾而起,有若云雾。而云雾又将阳光映衬为彩虹,尤为神奇壮观。 只有一贯的风声,犹然向西刮去,通微道人无奈的叹息几声,飞身来到了齐御风先前所躲避的地方,眼见那条铁链尚自挂在悬崖上面。往来摇摆,铁链上血迹殷红,想来齐御风的手指被磨损所导致,他心头犹自颤栗,想不到这武功如此惊艳绝伦的一个少年侠客。竟然是这种收场。 正当他抚链思人,老眼之中。洒出几滴英雄之泪的时候,突然听得下面远远足有百丈之遥之处,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笑声:“啊哈!” 接着那声音连续“呸呸”两声,吐出口中雪水,叫道:“可吓死我了,老头儿,你还在吗!” 通微道人心中猛然一热,抬眼望去,却见山下之下,雪堆之中露出一个小小的黑影,一人身体被埋藏在大雪堆之中,浑身上下,俱被大雪所盖,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得意的望着自己。 原来齐御风身在空中,发出勇力,竟然一连踏了三块巨冰,一头扑在了岩壁之上,只是那岩壁光溜溜的,他只能以长剑划出一道浅浅的印痕,如壁虎一般挂在上面,只是那长剑也实在太过锋锐,划出来的印痕,经雪一冲,立刻又光滑无比,齐御风手蹬脚刨,最后还是被大雪淹没,只是未曾坠入冰缝之中,倒也算逃过了一劫。 通微见到此时,不禁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此时此际,饶是他绝世武功,亦已筋疲力竭,而且手无寸铁,几乎寸步难行,。俯首下望,但见峭壁冰岩,脚下云气弥漫,看来下山救他亦大不易。 当即他看到那风雪过后,身边裸露的岩石坡地,露出土黄色的山石,不禁精神一震,心道从远山之处看时,这山峰下面皆是灰色岩石,只有快到了至高之处,才变幻成黄色,莫非我等已经快到了山顶了? 当即他不禁大声道:“你能自己上来么?” 齐御风闭目养神片刻,才叫道:“手脚都冻得僵了,看来是够呛。” 通微道人点头道:“我刚才躲避风雪,所费真气也是颇多,你现在栽在雪堆里,越挣扎陷得越深,我传你一套轻身功法,你缓和一下,试着慢慢攀爬过来。” 齐御风知道他救人为难是假,借机传功是真,当即点头答应,通微道人当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缓缓对他说了几句话,那搬运气血,提纵转折的轻身功夫,原本对两人这等内功之人而言,并非难事,通微这几句话,也不过寥寥几百字,便能说清,只是其中巧妙之处,却与齐御风先前所练的轻功不可同日而语,当即齐御风不禁喜不自胜,心道这老头先前所教我的基本轻身功法,却原来都能综合到这功夫中去,当即便对自己攀上岩石,更添信心。 他将全身真气凝聚于会阴穴,气经右脉上行百汇穴,再经左脉下行至会阴穴,如此往复转圈,身子慢慢暖和,当即运使通微道人所教习的轻身功法,猛然一蹿,钻出了雪堆。 接着他在雪地里打一个滚,纵高窜低,在空中接连转折,原先猛蹿猛冲之势,尽皆化成了轻轻巧巧的柔和力道,他搭着岩石角落,先后使出“云龙折”、招数,在空中连环变幻身形,身子轻轻搭在悬崖之上,接着又运使通微道人传授的“上天梯”功夫,一点一点的爬到了通微道人身边,却见那通微道人,正手持一根铁链,关切的看着自己,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要纵身而下,去营救自己。 他心中感激,劈头便问道:“这便是‘梯云纵’么?” 通微微微一笑,随后点了点头道:“不错,只不过小友日后行走江湖,却只能说这是通微老道所传,却不能说是张三丰所教。” 齐御风面色一怔,随后想到,自己是武威王的身份,这张三丰定然早已知道,他不愿因为支持西凉而得罪了其他势力,倒也情有可原。 当即两人回到了齐御风刚才劈山之处,但见那百丈高的悬崖,已经劈落得七零八散,从中露出了一条狭窄的坳口,若是以他二人功力,登上去却也不难,只是武功稍差之人,却依旧难以攀援。 齐御风心道,这道冰墙不除,天下终究无几个人能从这珠峰北坡攀登上这山峰,当即两人从坳口之中攀登至顶之后,齐御风提剑一划,剑气迸射,登时又将两侧的冰墙划塌,只听得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响声连绵不绝,山体颤抖,轰轰烈烈,如同一场大地震一般。 只不过他二人在站那悬崖之上,此时山峰挺立,已近峰顶,却已经并没有多少冰雪,都是岩石,所以也并不担心。 但见烟云散去,那原来百丈多高的悬崖尽皆坍塌了下去,只剩下了两丈多高,就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已经算不得上什么天险,但即使如此,这山峰高绝之处,却也并非一般人所能征服,后世欺名盗世之人,往往借以攀登珠峰为名,走什么心灵之旅,涤荡灵魂,而实际上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冒险家,不过是在当地走惯了登山之路的土人的搀扶,甚至背负之下,一边吸着氧气,一边颤颤巍巍的拍着照片,踩着前人钉下的铁链、钢梯,一边上传博客而已,其中大半为寻死之人,身体孱弱不堪,客死他乡,也时常有之。 这条北坡天险的山路,原本在齐御风与张三丰登临之前,一向无人得上,就算齐御风将这百丈玄冰尽毁,这条线路也被攀登者成为第二台阶,视为攀登珠峰的最大难关之一。 一直到了五百九十多年后,才有王富洲、屈银华、贡布、刘连满四人搭建人梯,花费了三个多小时,首次登上了这“第二台阶”,为此刘连满因做人梯底座体力消耗过大而放弃登顶,王富洲等三人成为近代以来,首次从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的人物。 又过十五年后,中国登山队再次攀登珠峰,携带了四节金属梯组合在一起固定在陡壁上,从此天堑变成通途,雪山北坡才变成了熙熙攘攘的商业之地,每日上山下山络绎不绝,人人皆以攀登过珠峰为傲,甚至攀登这北坳冰墙,已经成为了成熟的商业项目。(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乾坤混沌岁月长 两人歇了一会,气力稍稍恢复,这时风雪已止,天朗气清,翘首望上去,珠穆朗玛峰 的顶峰亦清晰可见,白雪点缀着狭窄的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一样,遍布在冰坡上,两人眼前面前并无险情,当即提纵神行,穿云而上,那山路看着虽近,但行进起来,却也得走上半天才行,虽然齐御风几次立足不稳,摇摇晃晃,犹如风中之烛,但每次再踏前一步,却也总是能尽力支撑起来,咬牙前行。 突然之间,他脚下一滑,陡然踏在了一处冰缝之上,只听“哗”的一声,那层层碎冰成片断裂,裂缝瞬时被猛的一下撕开,粉碎的冰晶如浮尘般缓缓升起,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缤纷。 “啊~~!”齐御风一声长叫,整个人没入裂缝中! 这道被积雪粉饰得像小水沟般无害的冰裂缝,竟是一条能取人性命的深沟。此刻它正露出骇人的獠牙,张开大嘴吞噬着掉入其中的齐御风。 通微道人陡然一回身,长袖甩出,在齐御风身上一缠,将他带了回来,但见齐御风坐在地上,衣裳蓬乱不堪,额头上有一点点血迹,不问可知,那是被冰雪岩石刮损了所导致,当即低声问道:“小子,还成不成?” 他武功当世天下第一,而且年过百岁,内功甚至远比前人更精纯一些,平日使用传音入密的功夫,百丈之外,亦也可与齐御风谈话。如同面对面一般,可是如今两人相距不过一丈。他这一句话说出口,却也陡然觉得口中嘶哑,声音听来已是微弱之极,显然也已是精疲力竭的了。 齐御风坐在地上,摇摇头,只觉得浑身骨架似乎都散了一般,不禁沮丧的叹息道:“我觉得我是不成了。” 通微道人故意佯怒道:“没种的小子,饶你到了今日这种地步?” 齐御风脸色青紫。嘴角干涩,在寒风中颤抖道:“我不是没种,而是无能,咱们眼下已经比独孤求败登得更高,还不够么?” 通微道人摇摇头,回身坐在了齐御风身边,抬头眼往一片苍茫云海。不禁悠悠道:“我少年之时,师傅觉远大师圆寂,少林僧众视我为叛徒,放我不过,天涯海角,居然无我一处容身之所在。我那时候本领低微,人人都能来为难我,只有峨嵋派的郭襄郭女侠看我可怜,给了我这个金丝镯儿,叫我去投奔襄阳郭大侠。” 他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镯子。虽然历经百余年,可是那镯子却依旧熠熠生辉。颜色不改,想来必然是勤加以抚拭。 齐御风看了那精致的镯子一眼,心道你当时可是没去,否则这一辈子做了郭靖的女婿,也不用念念不忘,痴痴想了一辈子。 当即他心中虽然这般思想,却不敢付诸于口,那通微道人停了一阵,收起镯子,又道:“我当时也并无大志,浑浑噩噩,便想去襄阳一行,不过半路之上,却听得一个夫人教训她丈夫,说男子汉大丈夫,当自立门户,又何必向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我听说那郭襄女侠的姊姊脾气不好,说话不留情面,便想到我好好一个男子汉,这对乡下夫妇尚能发奋图强,我张君宝何必寄人篱下,瞧人眼色?” “于是我心念及此,心意已决,当下便上武当山去,找了一个岩穴,渴饮山泉,饥餐野果,孜孜不歇的修习觉远所授的九阳真经,此后北游宝鸣、东下崂山、遍历诸山,搜奇览胜,但我资质愚钝,一直到了七十岁的时候,才创下了这武当一派。” “你年纪轻轻,武功就已经如此高明,不出三五年,必定能进入水火兼容之境,况且甚为一方霸主,他日提三尺剑取天下,奋布衣以登皇极,繇数朞而创万世,今日这等挫折,你就受不了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震动,心想他十几岁就下定心智,自立一门,一直到了六七十岁才成功,这其中真不知要经过了多少困难波折,从多少尸山血海中走出,一直到了今日,他所创武功大放光彩,天下已无一人能与之相抗,谁知动一动这念头的人都没有,这等壮举,若我坚定的心智,又岂能成功? 自己若无这份心劲儿,连攀登一个珠峰都是三分钟热血,劳碌一番,麻木了就倒下,又岂能功成,练成盖世神功? 当即他虽然精神力气,俱已经精疲力竭,却也只能勉强坐起道:“道长教训得是,我再努力一番。” 通微道人笑道:“原本今日我是想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天下事,有可为之事,亦有不可为之事;不过你劈山开路,却又给我上了一课,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属应当之事,只是习武之人,往往太过骄傲,却忘记了那些普通之人的想法,凉州若有你主持,当为大幸矣。”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又惊又喜,心道我西凉若多了一个武当派为生力军,可当真令人大喜过望,眼下天下武林,谁还敢多武当派说一个不字? 他两人又歇了一会儿,吃了些干粮,眼见天色将晚,齐御风纵然不想登上,却也下不得山,尽管他手足酸软,四肢无力,可是他眼见通微道人也是是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显然精力尚未恢复,但他年过百岁,精力却胜过自己这个少年,比之自己强过十倍,不由得从心底里生出佩服之情。 行到这步田地,两人可以说临到珠峰至顶,也不过几个时辰之遥,但两人亦已感到呼吸困难,精疲力竭,当即只能是缓缓行步,不能再尽情的施展轻身功夫。 如此到了最后,两人在悬岩峭壁上踏进,端的难如登天,要不是各以绝顶的内功相互扶持,决计移不动脚步。 通微道人到了此处,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才对着齐御风笑道:“小子,这会知道我找你来干嘛了吧?” 齐御风毕竟比他年轻百岁有余,精力恢复得快,他此时搀扶这通微道人,两人掌心交接,一步一挪,各自施展九阳神功,在体内交接,两人相互扶持,手牵着手,两股内家真力合在一处,果然比一人爬山省力得多。 如此一直到了明月在天,繁星笼罩的时候,两人突然发现,眼前再无可攀登之悬崖,亦已经无比此时脚下再高的山峰。 两人站在此处,世上便已再无一座山峰,可供二人抬头仰望。 齐御风尽管呼吸不畅,却也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原来居然就在这麻木与困苦之间,成功便已经悄悄走来。 二人从珠峰上向下俯览,但见云气弥漫,夜色之下,天蓝色的冰川,像彩缎一样,从峰顶向四面八方撒下来,镶嵌在洁白的山坡上,显得分外的晶莹灿烂,两人登时忘却了疲惫,只觉得这原本凶恶奇险的冰雪世界,在二人登顶的那一刻,都化成了旖旎风光! 齐御风回想起这一路惊险,波折起伏,不禁思涌如潮,却也精神焕发,再远望远处一座座山峰如同宝塔流辉,冰光映月,端的似冰峰上突然涌现的蓬莱仙境,齐御风喜极而呼,心 旌摇荡,如痴如醉,登时口中长啸席卷而出,如龙吟一般远远传播开去,但见声音所致,远山之中的积雪,受此声音激荡,当即便有大片大片的雪块噼啪落下,溅射出无数烟尘。 通微道人眼见面前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苍茫一片,天际之中,云蒸霞蔚,似乎有一条玉龙时隐时现,尽管此时是深夜,但月光皎洁,群峰晶莹耀眼,却也使他老怀大畅。 当即两人已经疲惫不堪,便围拢雪堆石块,铸成一座冰屋取暖,接着点燃了带来的木炭,煮了一锅雪水,尽管齐御风干嚼着肉片,喝着半开的雪水,却也已经觉得此时大为愉悦,幸福远胜之前前辈。 两人吃饱之后,当即在雪屋之中睡熟,这雪山峰顶,山风甚大,若非两人功力非凡,此时又困倦得不行,断然无法在这冰雪之中睡觉。 齐御风头脑之中又是兴奋,又是混乱,好容易熬到了天明,一个翻身跳起,揉揉眼睛,迎着射入来的晨曦,仰天笑道:“且让我看看这天亮之后的风光。” 他走出雪屋,却见日光之下,通微道人长身而立,面朝东方,背对于他,足踏蔼蔼云海,身后被初升的太阳渲染成一片金色的轮廓,齐御风眼见四周云渡雾飞,只是忽有几缕弧光穿过云缝雾隙,自崖畔划过,,在日光下面,这通微道人竟然显得也刺目耀眼,好像全身都在闪闪发光一般。 齐御风眼见面前这许多雄伟豪迈的山脉,只觉这山脉鬼斧神工,而脚下云雾波涛滚滚,登时有飘飘若飞之感,齐御风心旌飘摇,神舒意爽,而正当此时,一片璀璨光华,也从张三丰身边漫无边际的四射开来,犹如金蛇万道,闪烁不定。 齐御风不由得心惊肉跳,看他这这架势,莫非要成仙了不成? 正当这时,只听得那名为通微显化道人的张三丰哈哈大笑,顿时身前云浪翻滚,雪雾汹涌,沟壑间见声呼啸,万籁齐鸣,大地之间,顿时犹如一条长龙经行萦绕一般,久久不息。 这一番大笑,这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终于以他绝顶智慧,在世界最高的山峰之上,体悟到了武学之极致,终于达到了天人合一,破碎虚空的境界。(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群峰云壑觅仙踪 齐御风站在高山之巅,俯首云层,只见漫无边际的云,如临大海之滨,波起峰涌,浪花飞溅,惊涛拍岸,而这云层似海非海,山峰云雾互为幻化,意象万千,飘渺无极,此时曙光初照,浮光跃金,翻腾跳跃,这云海更是艳丽不可方物,犹如蓬莱仙境一般。 而张三丰迎风伫立,纵声长啸,四下里山谷鸣响,长风席卷,云气聚合,齐御风但见四下浓密的雪雾云海缓缓流转,瞬息万变,映在日光之下,灿然生辉,犹如紫电青霜,矫夭变幻,顷刻之间,那云海逐渐沉降分合,便化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形,阴阳双鱼缓缓徜徉在天际之中。 齐御风看见云雾从足底升起,云天一色,四下波涛起伏,不由得神为之移,神思飞越,浮想联翩,仿佛进入梦幻世界,心道:这般引发天地变色,莫非张真人已经要成仙了不成? 抬眼望去,但见飞云弥漫舒展,那太极图案愈发惟妙惟肖,清晰可见,只是飘忽不定,浓淡恰到好处,而群山之中失去云层,那白雪一映,顿时披上了斑斓的锦衣,璀璨夺目,瞬息万变。 他直直的看着那太极图案,不禁心道,这太极图扑朔迷离,时隐时现,似真似幻,,虚虚实实,令观者捉摸不定,给人予无尽幽邃、神秘、玄妙之感,似乎可以从中体悟到一种奇绝的武学来,眼看那云飘动,山峰似乎也在移动。变幻无常,不禁悠然而神往。 只听得张三丰朗声吟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齐御风听他所吟者,乃是《庄子》之中的一篇《逍遥游》。心道莫非这南冥“天池”便是长白山上的天池么? 他神不守舍,只觉得张三丰此时,全身似乎绽放着无限光彩,光艳照耀,翳而未明,有如神灵一般,比之天上的太阳。仿佛还要夺目耀眼,接着又听张三丰继续道:“……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而他此时一身青袍素布,在雪山顶峰,缓步吟来,英风胜昔。光采彻发,足以曜日映川。却又那里像个年过百岁的老人? 他吟诵一会儿,回头笑道:“齐小友,当今天下窥测到这种境界之人,不过寥寥三五人,你乃是天外化龙,降生此境,他日升则飞龙在天,贵尊九五,隐则见龙在田、蓄势而发。方今盛秋,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必得大道,可解我之道乎?” 说罢他一指着那天外的太极图案,齐御风眼望着这壮美的景观,茫然不解,只能摇头道:“实有未知。” 张三丰微微一笑:“时当武学末世,典籍流散,天下人多自大狂妄,专横骄傲;干大事而好高骛远,算小利而熟视无睹,无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不能进退自如、行止得宜,退而求进,似你我等不受先人桎梏之人,只怕后不见来者了,今当远别,来日自当相见。” 可见,这个天才少年真是天赋奇才,却非凡器。 原来这元末时节,上古武功多失传已久,残缺不全,几乎无人再能打破境界,步入先天之境,但张三丰乃是天赋奇才,却非凡器,他胸襟广博,赤手孤身,硬是打出了一个武林中的超级大派,成了天下名门正派的领袖人物,这等一世而成之功,与武林史上乃是绝无仅有。 而他学究天人,师法自然,他自幼学习九阳残本,领悟了上乘武功的境界,其后多读道藏,于道家练气之术更深有心得;待得道家功法有成,仰望浮云,俯视流水,由动而静,才终于豁然贯通,领会了武功中以柔克刚的至理,创造了辉映千古的绝世武学——太极拳。 这太极拳含着太极式的阴阳变化,精微奥妙,实是开辟了武学中从所未有的新天新地,但就此时而言,张三丰自身武功,却也并未因此而能更进一步。 只因为他从道藏中所学,早已超出了昔年《九阳真经》中所记载的武学道理,创出了混沌无极的至高功法,但可惜体内九阳真气作祟,只能妥协于纯阳之气,多年未曾解脱。 此时他站在这世界上最高山峰,眼见这屹立于世数十亿年的大山,在风雪相映之中,旭日东升之下,气势磅礴,这等光景世人从所未见,不知不觉之中与天地精神往来,融通万物,与武功交相印证,便已然领悟了天地太极阴阳变化之妙,宇宙变迁之奥义,终脱桎梏,天人合一,大道得成。 齐御风此时早已迷迷糊糊,听到这话,猛然心中一惊,急忙跪倒在地,恳求道:“恳请真人指点迷径。” 张三丰微笑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太虚之道,非语言所能及,齐小友,你当体悟世间百态,处万民之疾苦悲欢,方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他说完这一句,猛然身形一动,缓缓从云海之中,向山下那缓缓流转的太极图形之中飘荡而去,当真如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齐御风怅然若失,呆呆的看着这般奇景,心中震撼莫名,正当此时,突然山下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我诸徒儿皆碌碌无为,难以大进,这《纯阳无极功》乃我修身之本,盼你好自修之。” 说罢。齐御风只听“啪”一声,一册书卷落在脚畔。急忙低头拾起,抬眼望去,却见鸿飞冥冥,那张三丰的身影早已隐没在了云海之中,只有隐隐的声音传来“……谁与共,一带青山送。乘风列子,列子乘风……”显示着这位一代武学宗师心中的欢喜与寂寥。 不一刻,风清匪歇。幽音凝空,张三丰的音容笑貌,终于完全不见。 他与这老头同攀登高山,形影相依,突然分手,甚感黯然,但回想张三丰终于能破立虚空。得享大道,心中又不禁为他感到欣慰。 当即他呆立半晌,打开手中书卷,却见开篇写道:“武当山有南岩者,其间数亩之田,吾少年之时。常耕而食之。有日,登神钲山,四望迥迹,入大岩扉,苔径露水。怪石祥烟,疾进其处。皆古松也。中独为大者,皮老苍藓翔鳞乘空,蟠虬之势,欲附云汉。成林者,爽气重荣;不能者,抱节自屈。或迥根出土,或偃截巨流,挂岸盘溪.披苔裂石。因惊其异,遍而赏之。明日,携笔复就写之,凡树万本,方如其真。” “然仪形野人不知笔法,玩笔取与,终不得其妙,待年岁渐长,寻师访友,求真悟道,方得其真。” 这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武当山上有块田,我过去常在那里种地,见到那里风景不错,就想要画画将风景画下来,可是我这人不怎么懂画,只能寻师访友,慢慢得到了其中真谛。 齐御风细看下去,下面居然说的都是什么画有六要,笔有四势,都是山水的画法,不禁心中大为怀疑,心道这老头是不是拿错了秘籍,丢给了自己一本无关紧要的山水笔记? 可是他细看下去,却见那画工的要求上面尽是“气质俱盛”“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要求:神、妙、奇、巧,当于“有法中无法,无法中有法”,不受规矩法则所束缚,心中恍然大悟,这是将武功要诀融入了作画的概念之中,借喻说出那些说不清楚的武功秘法来。 当即他便不顾风寒,坐在地上,看得津津有味,眼看那些字句,尽是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隐迹立形,备仪不俗;删拨大要,凝想形物;制度时因,搜妙创真;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高低晕淡,品物浅深。 说的虽然好似笔法要诀,但实则却是内功修养之法,武学变化之道,当即他一步一步看去,虽然理解不多,但有书法的根蒂,却也与自己所学交相印证,猜度出一些精要之处,登时他心中便大悟得解,心道这种内功修养之法,华不足而实有余,当真有君子之德风也,而自己先前所学,则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当真非松之气韵;而出剑多狂,譬如断线,无片浪高低者,亦非太极圆熟之道也。 当即他看过前番引文,心中便有所领悟,仔细再看,却见后面,尽是炼气之法,与先前张三丰所传如出一辄,其定名为《纯阳无极功》。 这无极纯阳功法,原是张三丰自《九阳神功》之中领悟而来,几度增删之后,却又与原本九阳似是而非。 齐御风得到《九阳真经》秘籍之后,日夜参悟,加上五散人所传,原本已是极高,但五散人得真经妙解较晚,武功早已定型,练得却是由“九阳神功”延伸出来的自家武功,这便如先前觉远大师在圆寂之际讲经,共分成三家,少林寺得其高、峨嵋派得其博、而武当派得其纯,三派武功各有所长,但也可说各有所短。 齐御风所得这一部分,也不过锤身炼体、易筋洗髓的法门和一些上乘武学的诀窍,自身劲力却还是雄浑霸道的紫霞真气,而五散人所得真经也是不全,况且修为浅薄,一时也未曾参透真经秘奥,自然不能教他太多。 但就算是如此,他却也筑下根基,受益匪浅,以待“金毛狮王”达斯坦因缘际会,传了他与“九阳真经”同源而生的“大光明神功”,又服食黑火宝血,一举打破玄关,龙虎交汇,以少年之身,达成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百余年来,却也只有张无忌一人。 不过这大光明神功,虽然进境神速。但毕竟只是达斯坦与张无忌两人参悟佛道两门武学,自己琢磨而成。过于刚强霸道,并不完美,比之原版的《九阳真经》“呼翕九阳,抱一含元”的境界却还差上了一筹。 而这“纯阳无极功”,原本出于“武当九阳功”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早已胜过全本《九阳神功》的境界,而是按照张三丰自己的哲学创制而成。 他原本在山下之时,便已然想到将这功法传给齐御风。若非他亲传功法,齐御风练了大半夜,此时却也无这等韧劲,能够登得到这顶峰之上。 此时齐御风再看这功法书册,上面详详细细,将这套纯阳无极功法讲得通透无比,登时眼前便如同延展出了一条康庄大道。这一年多积累的对《九阳真经》的疑难之处,登时一扫而空。 他若要修炼这“纯阳无极功”虽然不免要将体内紫霞真气尽数散去,不能像先前一般兼容,但这“纯阳无极功”却远比紫霞神功玄妙数倍,一身氤氲紫气若是练成,自然生生不息。内功便可达到人力至极之境地。 当即他顾不得下山,将这书册一连看了三四遍,只道一闭眼睛,都明白自己要走的路径,这才欢欢喜喜。逐步下峰而去。 这一番登山,虽然他吃了不少皮肉之苦。但在这脱离的人世喧嚣的地方,却也能涤荡心灵,同时也洗刷掉了身上的惰性,意志一点一点凝练得如钢铁一般坚定。 。 眼往那一轮红日高挂天空,把所有的轻雾都一扫而空,照耀出了身前来时的道路,令人感觉似真似幻。 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澎湃的豪迈之感,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些空灵和沉稳。 这下山的路途,并不比上山更容易些,他自己一人走路,孤寂无味,攀爬之际,只觉得冰雪浸透进了心肺,冷冰冰的,尚未到了山底的时候,手脚便已经麻木。 所幸因为道路熟悉,而且愈到了山下,空气便愈发甜美清新,体内精力也是愈发旺盛,倒也能尽力坚持。 一直到了晚上,他才慢慢爬到了山底,只觉得全身感觉到寒冷无比,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好像要僵硬成了冰雕,于是他便找到原先的山林之中,生了一堆火,哆哆嗦嗦的从地上先前天竺人遗留的尸体上抓起一片披风,围在了身上。 孤寂,寒冷,狂风,等待,黑夜,疲劳,这些却也丝毫困不住他的想法,头脑之中始终有一个念头,我能练成像张真人那般的武功么?这《长白剑经》何时能催动出几尺长的剑芒? 正在他围着火堆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得风中似乎有人在喋喋不休的说话,当即心中不禁好奇,心道这等荒野之中,却有什么人在外面? 他内力深厚,虽然身上疲惫,耳力不减,听得那声音,远远在十几里开外的地方,当即心中好奇,不禁撑起宝剑,缓缓走了过去。 他之“缓缓”却也较一般人快上甚多,当即走到那大湖旁边,却见三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嘴里犹自喋喋不休。 一人高声道:“前朝北宋年间,有二人号称“北乔峰南慕容”,那三姓家奴的契丹狗贼,乔峰的“降龙十八掌”据说七成功力,尚且打不死一头老虎,比之咱们神拳门前掌门过三拳的“横扫千军,直摧万马”一招尚且不及,我说他不及武当派俞二侠,我有错吗?” 这人脸红脖子粗,一脸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虽然嘴巴干裂,却也压抑不住面色的亢奋之情。 旁边两个跪着的人听到这话,连忙点头拍掌道:“客观,客观!这萧峰的掌力,的确弱了些。” 接着第二人又道:“前朝有北侠郭靖,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乃是武林盟主,天下人人敬仰,不过他为国守边虽然有功,咱们自然不能黑得太过。不过这武功嘛,其实也大可商榷,据说他当年在襄阳城墙之外,险些被金**王一箭射下,这等‘上天梯’的功夫,连一个城墙都爬不上去,却又怎么及得上武当派的神门玄功‘梯云纵’来的神妙。” 旁边两人听到这话,也纷纷点头,一名身穿昆仑派弟子服饰的人深表同意道:“客观,客观!郭大侠为国为民,那是人人敬仰,不过武功一途,确实不如当代,大约也就与明教张教主持平罢。” 另外一人却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看郭大侠资质鲁钝,武功与武当派俞三侠的徒弟谷虚子也就是伯仲之间。” 这人一言既出,那两人思忖片刻,随后点头道:“不错,不错,孙兄弟所言甚是客观。” 当即那姓孙的得意洋洋,三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又一番贬损古人,从三皇五帝,到尧舜禹汤、秦皇唐宗,文则孔孟,武则关岳,不论哪一个大圣贤大英雄,都得加上一句远不如武当派某某人,齐御风在一边听得奇怪,心说这三人大半夜无聊,在这里比赛吹牛么?可是却怎么又都要加上远不如武当派。 但这三人说得有理有据,这一番贬损,齐御风倒也听得甚有兴味。 接着又听三人越说越厉害,日渐玄幻,什么西方佛祖、东海观音、天上玉皇、地下阎罗仿佛都不如武当派的一根汗毛一般。 这时只听得那孙姓之人道:“据说三百多年前,少林寺大战之时,曾有一位扫地神僧,通晓佛经,精研佛理,能联手对抗当时的两大绝世高手,有护体气墙神功,诸位以为这位神僧,与武当派清风、明月两位道长任意一位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一边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怔了一怔,随后脸色郑重道:“这位扫地神僧,来历近乎玄奇,若少林寺的传言并无虚假,我觉得他虽然不及清风道长,却与明月道长,各有优势,能够一争短长。” 一边两人相识看了一眼,都点点头,一举大拇指道:“客观!”(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参辰出没各不同 齐御风躲藏在树林背后,听到此处,心中便一个忍不住,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三人也未曾想得到这荒山绝域中,或许数百里都没有人家,此时居然有人近在咫尺,当即脸色连变,三人接连跳起,大声回头问道:“谁?” 齐御风施施然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对着三人拱一拱手问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 那三人听到这话,陡然道:“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上下看了这三人几眼,见一人道士打扮,约有二十多岁年纪,手持一柄长剑,长得倒也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只是人处在这荒凉高原之上,却也免不了有些蓬头垢面;而另外那名姓孙之人,却是薄薄的嘴唇,其貌不扬,一副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模样;至于第三人则身上背着一副流星锤,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身高比那两人足足高了一头有余。 当即他点头笑道:“过路之人罢了,一时犯懒,还望三位行个方便。” 那三人见到齐御风踏上前一步过来,陡然神色紧张,齐声一呼喝,前后左右风声飒然,三人抢上围攻,齐御风急忙斜身跃开。 黑暗之中他只见白光微闪,风声响起,见这三人手中都拿着兵刃。他一个左拗步,抢到了西首,右掌自左向右平平横扫,啪的一声,打在一人的胸口上,登时将那人击得坐倒在地,跟着左手自右上角斜挥左下角。击中了另一人的腰肋。这两下却都是太极拳中的功夫,只是掌力之中蕴劲极厚。那两人一旦坐倒,便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他两击得手,左手直钩,右拳砰的一拍,击打在那第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的肚子上面,那壮汉登时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跃出一丈多远,远远落在了地上。 他眉头一皱。坐在火堆旁边,径直拿起那三人烤好的白鱼,叫道:“别扯蛋啊,累死你们三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有什么话,等我吃完了再说。” 他一言说罢,呼呼对着那大鱼。吹了几口气,一尝之下,咸淡正好,当即心中大喜,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原本这三人暴起伤人,是犯了武林大忌。但他也苦于有些时日未曾与人交谈,此时心中极为无聊,更何况将心比心,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若当真冒出一个大活人来。确实也让人心惊肉跳的很。 那三人心中惊惧不已,心道那里来了这样一个疯子。齐御风先前出手用意并不在伤人性命,是以毫不沉重,每一招都之是使出了三分力气,那三人探查一下身上,见并未受伤,当即又围拢了过来,却不敢进攻,当即拱手问道:“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别鬼鬼祟祟伤人,且留下姓名?” 齐御风嘴里塞满了东西,白了这三人一眼,嘟嘟囔囔道:“我若真施辣手,你们三个吹牛大王哪里还有命在?在下凉州齐御风便是。” 那三人听到这话,齐声“咦”了一声,似乎甚为惊讶,当即那道士上前问道:“你当真是武威王齐御风……可不是冒名吧?” 齐御风微微一笑,舌头疾卷,将一整条鱼刺从口中跩了出去,随手抓了一个酒葫芦,痛快的喝了一大口,这才爽利了些,便起身道:“就让三位见识见识。” 说罢他闭上双眼,站得笔直,挺立如松,继而微微一转头,登时脖颈咔嚓一声脆响,继而从上至下,一节节脊椎,接二连三的炸响接连迸发,筋骨齐鸣,就如同鞭炮一样。 接着他展开双手,猛然身形发劲,立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如雷鸣般鼓动。 在场三人惊讶的发现,他身形不动,但是在身前三尺之外,却已经有一股劲风带着丝丝缕缕的黄尘,围着他旋绕起来。 齐御风睁开双眼,在身上声音停止的一刹那,带着无匹的气势,足卷罡风,猛然向前踏上两步,抢到了那一池湖水的旁边。 接着他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一掌,袭上湖面。 这一掌他无论功力、气势,都运到了顶点,一掌轰击而出,登时声如霹雳,直如龙吟虎啸一般。 只见那平静的湖面之上,那水面突然炸开,水下传来滚滚沉闷的吼声,一道水柱猛然冲天而起,直如一条玉龙翻江倒海一般,但见水石相激,发出震天巨响,烟雾腾起一片,那撼天动地的磅礴气势,简直令人惊心动魄。 三人眼见这一条水柱冲上高空,不禁呆呆向上望去,突然见大片激流从天际倾泻而下,势如千山飞崩,四海倾倒,三人身上衣衫,俱淋湿了一大片,不由得相顾无言,目瞪口呆。 那孙姓的剑客眼看着地上乱蹦的银鱼,眼前丝丝水雾飘浮升空,激起的雪沫烟雾,漫天浮游,竟似处于纷飞的细雨之中一般。不禁几乎怀疑自己犹然在梦中,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齐御风却转回火堆旁边,皱眉道:“还呆着干嘛,我瞧你们肚子也饿啦,咱们吃饱了再说,你们谁手脚麻利,赶快收拾收拾,熬碗鱼汤喝喝。” 那三人听到这话,猛然如同在睡梦之中醒来一般,急忙检拾柴枝,将地上银鱼刮鳞去头,只见那高壮之人,取出小刀,将银鱼斩去头尾,只露出雪白透明的肉来,甚是美观,接着又取出大锅,将鱼肉洗刷干净,拿出油盐酱醋之类,起了油锅,登时香气扑鼻,齐御风不由得赞道:“好手艺!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边低头煎鱼,一边呵呵笑道:“回大侠的话,在下叫做朱雄,乃是昆仑派的弟子。”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那紧忙着剥蒜的道士,问道:“你呢?” 那道士回过头,陪着笑脸道:“小的唤作沙真子,乃是崆峒派的二代弟子。” 接着那孙姓之人不等齐御风问及,便主动说道:“小人是塞北长白山人氏,唤作孙瑞来。” 齐御风知道长白山此时有一中原武林支系,孙老爷子正直无私,武功威震辽东,乃是江湖上颇具声望的豪杰,当年“屠狮大会”,便有人推举他为公证,这人既然姓孙,想必同那孙正义必然有所牵连,或为侄孙,或为直系,不一而足,否则以他出身,又岂能与这崆峒派、昆仑派的弟子称兄道弟? 当即他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好笑,道:“一个姓朱、一个姓沙、一个姓孙,我这是要发啊……” 只见那朱雄停顿了一会儿,犹疑的问道:“大侠……你当真是……武威王阁下?” 齐御风奇怪道:“这还有什么说的,我这名头很值得人冒充么?” 那三人聚在一团,那孙瑞来叹息道:“阁下这武功不说天下无敌,却已经比我们先前所见到那个‘武威王’厉害多了……” 齐御风眼见这三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当即也毫不客气道:“什么先前所见到的‘武威王’,莫非叫这名号的人还有许多?” 孙瑞来点了点头,叹息道:“我们三人这一路西来,就至少见到了三个自称‘武威王’齐御风的人。” 齐御风登时心中一惊,心说我这杆大旗才立起了多久,怎么这么快就有假冒伪劣登场了? 当即他不禁问道:“那两人武功如何?” 关雄与沙真子对视一眼,关雄道:“我们在山西所遇见的那位,无论剑术武功都远胜我等,不过比之阁下这惊天动地的一掌相比,那自然差得远了。” 齐御风一听,不禁皱眉,心说那山西本是王保保的地盘,那地方出什么人物,必然与他有关,当即点了点头。 只听得孙瑞来又道:“另外一个,便是我们前些日子,在此地方见过的一人了,那人一身白衣,约莫有三十多岁,比阁下却体面得多了,就是仿佛受了点伤……”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一动,急忙问起那人体貌形态,等三人七嘴八舌说了个通透之际,便点了点头道:“嗯,那人叫做段子羽,我这次出来,便是要亲手格杀于他。” 那三人一听,身体同时转了过来,正当齐御风略有些奇怪之时,却听得孙瑞来颤声道:“此话当真?” 齐御风点头拍拍手中长剑道:“一百个当真!” 那三人听到这话,再不迟疑,急忙上前拜倒道:“齐大侠若要铲除此人,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道:“你们……怎么了?” 那三人听到这话,都有点不好意思,俱是愁眉苦脸,孙瑞来支支吾吾道:“我们三个……已经与他打过了。” 沙真子也默然道:“确切的说,是我们三个,已经‘被’他打过了。” 只有朱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说他是武威王齐御风,叫咱们三个帮他去天竺一行,咱们看出破绽,想抢他的马匹银两,结果没打过他,幸亏他身上有重伤,否则依咱三个的武功,却是一个也逃不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绝漠干戈飘不起 齐御风心道这三人居然被段子羽耍了一圈,心中着实郁闷,当即他不禁问道:“那段子羽说要去天竺,没说要干什么吗?” 沙贞子道:“他说他认识一个,什么图格鲁克的菲鲁兹,能从天竺国请来高人救兵,进袭中原,恢复汉家江山,我们三个都认为这种冒失之举,无异于开门辑盗,反而会为祸中原,苦劝不听,这才与他闹得僵了,咱们深夜想偷了他的马一走了之,谁知道那人惊醒的很,我们三人联手,反而被他发觉,幸亏昨日这神女峰山顶传来一声巨响,天色生出异变,吓坏了他,这才让他跑了。” 齐御风心道那山顶的巨响,必然就是张三丰大笑时所为,当即问道:“那你们三人,跪在这里,却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这话,三人不由得同时眼中生出倾慕的光芒来,只听得孙瑞来叫道:“齐大侠,你猜我们几个,今日一早起来,却见到谁了?” 齐御风眼看他一脸痴痴呆呆的模样,心道直道奇怪,当即摇了摇头。 那孙瑞来正一正色,还尚未开口,就听得沙贞子抢过话头道:“实不相瞒,我等这次看见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他两人还欲卖个关子,但一边朱雄却迫不及待,未等齐御风开口,便急忙说道:“武当派张真人踏云而行,百日飞升了!” 那孙瑞来,沙贞子听到这话。不禁一起恶狠狠的看了朱雄一眼,恨他说话太快。却见那朱雄直愣愣的,面带微笑,却似乎以为自己说话比那两人快了一份,胜过了那二人一筹,心中有些沾沾自喜。 这三人说完这话,同时看着齐御风,想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却见齐御风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啊,当时我就在他身边。” 三人听到这话,不禁大为惊叹,沙贞子颤声道:“你亲眼目睹了张真人成仙?” 齐御风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成仙没有,不过我们两人一起爬山上去,他到了顶峰,大笑两声。随即从山上飘然而下,这等绝世轻功,确实是练到了仙人的境界。” 这三人听说齐御风居然能与张真人一同爬上这绝世山巅,当即心中不由的惊骇无比,一时都有些发愣。 “你们三个……?”齐御风思忖了一会儿,一低头。刚要发问,可是自己却已经恍然大悟,心道这三人无意之中见到了张三丰的行迹,自然要讨些仙气,说些武当派的好话。所以才跪在地上信口胡说,以讨得真人喜欢。 当即他看着面前三人。与三人商谈片刻,那三人渐渐听他对武威城中甚为熟悉,便也确信了他的确是武威王齐御风这一事实。 齐御风眼看这面前三人平行站立,当真是挺胸抬头,特别严肃活泼,特别积极向上。嗓门那叫一个嘹亮,精神那叫一个挺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禁叹息一声,心道在武威城中,怎么没人这样畏惧与我呢? 当即他问道:“眼下我要继续去追击这逆贼,三位意欲何往?” 那三人面色一红,都略有些不好意思,片刻之后,还是孙瑞来说道:“我等千里迢迢,结伴西来,其实都是投奔明教与武威王而来,想在战阵上立功,杀鞑子求个功名,谁想竟然生出这样的波折,眼下便随着齐大侠一同杀了此贼,再一起回返武威罢?” 齐御风刚才问明方位,那段子羽乃是翻山一路西去,不禁摇了摇头道:“这山路遥远,不知道那贼究竟到了什么地方,眼下武威攻打银川城也是吃紧,不如我修一封书信,你们回去交给五散人任何一位,都可做得校尉,今后如能立得战功,我必保举三位为将军之职。” 那三人见到这年纪轻轻就称了王侯的正主,那里肯只做个将军,当即朱雄首先摇头道:“咱们既然到了齐大侠身边,鞍前马后,自然愿意服伺齐公子,况且咱们也跟那段子羽有仇,今日说什么也要将这贼子擒住才甘心。” 那两人也点头表示正当如此,齐御风推辞不过,心道这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那段子羽,路上有个照应也好,当即便也答应了下来。 听到他答应的话,三人顿时喜悦起来,这明教虽然原来与中原武林六大派有隙,但近年随着声威日益显赫,普通六大派高手哪能同明教相比,如今他三人流落江湖,俱想混出一番名堂,其他派别对武林中人都是又爱又恨,欲拒还迎,这最好的去处,倒也只有西凉一军。 当即沙贞子径行奔出几步,叫道:“先前这里有些天竺人在此行营,教我们三人看见,此时还有几匹马留在了这山林里闲逛,正好充为坐骑。” 他牵出马匹,齐御风连声叫好,当即人一边喝着朱雄炖煮的鱼汤,一边说话,待得天色明亮,齐御风力气恢复过来,三人便跨马寻路,向西而去。 这三人所骑的马匹尽是天竺百里挑一的好马,当即四人拨开雪堆,采了些干草喂马,那马儿脚力飞快,不一会儿便奔出老远。 齐御风生怕那段子羽走失,心中焦急,更是不住的催促,不到正午,便已奔出百里之遥,这时雪漫江山,但见一路之上人马脚印杂沓,车辙纵横,却全然是那天竺人一路来时的痕迹,放眼但见一片茫茫白雪,雪地里只有一道马蹄印记笔直向西。 看那印痕模样,约莫是已经有一两天的功夫,当即齐御风心中甚是欢喜,心道:“这马脚程甚快,那段子羽受了重伤,一两个月休想复原,必然缓缓而行,不出一两日。必可追上这厮。” 当即四人又奔出一日,但见那马蹄印转而向北。蹄印之旁突然多了一道行人的足印。这足印甚是奇特,双脚之间相距几有四尺,步子迈得如此之大,而落地却轻,只陷入雪中数寸。齐御风吃了一惊:“这人轻身功夫好厉害。” 随即想到:“难道是这段子羽的帮手到了?看这人轻身功夫,天下可少有人及。” 他心中想到此处,虽在寒风之下,不由得全身出汗。为之一震。忙追踪蹄印,控缰指示,顺着蹄印一路奔了下去。只见那足印始终是在蹄印之旁,但数里之后,这一对印痕在雪地中忽尔折西,忽尔转南,弯来绕去。竟无一段路是直行的。齐御风心道:“这贼子定然发现有人在后面追赶,故意绕路,但雪中蹄印痕迹,又岂是轻易能将人绕进去的?” 他与这崆峒、昆仑、长白山弟子四人紧追不舍,不出第三日,便发现蹄印与足印突然与另外一道蹄印足形重叠交叉。 齐御风心中大为惊讶。下马查探,四人面面相窥,瞧出一道在先,一道在后,望着雪地中远远伸出去的两道印痕。陡然醒悟,这段子羽却是绕了一大圈之后。,故意东绕西转地迷惑他四人,叫他兜了一阵,又回上老路。 当即齐御风再跃上马背,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这印痕尚未追丢,荒凉大漠之上,不怕追不到这段子羽,忧的却是这贼子如此狡猾,眼前风光已经与中原绝不类似,这贼子到底是要去了那里? 当即四人一起寻了段子羽的行走的方位,奔驰良久,不过一个时辰,果然足印再现,接着又过了一天,又见远处青天与雪地相交之处有个人影。 齐御风纵马上前,望见那地上燃着一个火堆,架上烤着一只大鸟,一人身上穿着一身破衣,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把剑,看面貌便是段子羽的模样。 他登时精神一震,双腿一夹,马匹如箭般疾冲而前。待离段子羽数十丈处,只感到马蹄忽沉,踏到的不再是坚实硬地,似乎白雪之下是一片泥沼。那马儿也知不妙,忙拔足斜奔,但这软泥之地,却那里容它使出力道,当即四蹄挣扎,便陷入了沼泽泥土之中。 段子羽眼见齐御风陷入,登时抬起头,哈哈大笑道:“咱们奔出这么远,你还不死心,今日我这设伏之地,地下是沼泽软泥,一停足立即陷下,看你如何不死!” 齐御风眼望他得意模样,一转念间,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心道:这人果然诡计多端,他料定我离开他身近必定怀疑,小心谨慎,所以特意在沼泽的几十丈外生火,我千料万料,却也想不到他居然在这么远的地方,设下了埋伏。 当即他沉声喝道:“段子羽,你跑到国外来,又有什么阴谋?”他此时虽然不辨此地风光,却也知道自己早已经不在中华版图之内,若说段子羽故意将他引出国门,却也并不尽然,显然这厮定然有别的事情,非要出国不可。 段子羽冷笑不语,叹息道:“一年之前,你剑术无双无对,几乎堪称天下第二;没想到一年之后,你居然内功也这般高明了,天下的好事占尽,就别管得那么宽了吧?” 那沙贞子等三人眼见齐御风骑着马越陷越深,不由得焦急起来,可是他几人也不知道这沼泽的范围,当即也不敢靠近,只能不住吆喝,跺脚不已。 齐御风道:“武功好坏,原本只是细枝末节,可是我人品却比你这娶了三四房妻子的人强。” 段子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色阴沉,“嘿”一声不语,突然道:“我胸怀大志,你们明教鼠目寸光,怎么能知道。” 齐御风端坐在马上,也不挣扎,当即反讽道:“不过是皇帝梦罢了,算得什么大志,凭借娶丑老婆当皇帝,也就只有你这种人稀罕。” 段子羽怔怔出神,看着眼前火堆之中,不时轻微的暴出火花,似乎对齐御风所说闻所未闻一般,齐御风看到他这落寞的样子,心中不禁也有些一酸,心道这人面皮长的虽然好,可是对人有所求,平日未免便受了不少气罢? 正当此时,突然段子羽问道:“你眼下平定了吐蕃。再拥兵西凉,云南、川蜀也尽在掌握之中。天下便可有一半在手,可是想当皇帝?” 齐御风微微一怔,他对杀鞑子感兴趣,对汉人恢复江山,自己当个假模假式的武威王也挺得意,可是当皇帝这事,他却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当即他微微沉吟片刻,便抬头道:“不错。我西凉安居乐业,远胜其他地域百倍,我堂堂正正,也是大汉男儿,一城一地,皆是从鞑子之手中夺取而来,为什么不能当这个皇帝?” 段子羽微微冷笑道:“你要当皇帝。能过得了杨逍那一关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中也是一凛,心道那明教总坛对他凉州事务,不冷不热,如以后真的做大,开始争夺天下。杨逍能不能出来夺权? 但随后他心中突然一畅,心道若杨逍、范遥不服气,叫他们与自己打上一场也就罢了,他却不信那“乾坤大挪移”,便能胜过自己这“纯阳无极功”。而且若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也非杨逍这等人所长。便是武当派和张无忌恐怕也不允许。 当即他哈哈大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杨教主若想夺取天下,我自然也欢迎,大伙各凭本事便是,不过联络外族,却未免失之道义了吧。” 段子羽陡然一皱眉,随后眼见齐御风跳下马来,登时稀泥灌入到了腰际,他双手抱住马身,往外一丢,竟然把那马儿掷出了烂泥坑,而他自己却也因此一沉,登时只剩下了个肩膀,头颅,还留在外面。本来这沼泽杀人,也不是一时半刻,有时候甚至要几个时辰才行,但齐御风这一举动,却足以令他要早死好几个时辰了。 当时他眼前齐御风将“死”,当即从身后抽出一根长绳,迫不及待道:“我救你出来,我们合作如何?你帮我驱逐了梁王,恢复大理,我帮你攻打大都,立不世功业。” 他眼中充满热切,看向身体缓缓下降的齐御风,却见他双目如冰,摇头道:“大理是我徒儿段宝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杂种恢复了?” 段子羽听到这话,不禁勃然大怒道:“你叫谁杂种?” 齐御风冷哼道:“看你面色,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能干出劫持自己侄女这种荒唐之事的人,我可没心情与他合作。” 段子羽一咬牙,怒道:“那你就去死罢!”说罢手中一摆,发出几道飞星,接连朝着齐御风头脸扑来,齐御风认得那正是他先前使用过的霹雳雷火弹,当即大喝一声,身形一旋,飞身窜起足有三四丈高,躲过了这一劫。 那孙瑞来等人眼见齐御风从沼泽之中飞出,如同炮弹一般,在空中变成了一个小点,不由得惊叹不已,却见齐御风随后如长风一般落在地上,身体三起三落,朝向段子羽,右掌一拍,使一招“见龙在田”,与段子羽手掌相交,两人都是出了全力,却见那段子羽向后倒退了两步,由于齐御风这一推之力,落脚重了,左脚竟深陷入泥,直没至膝。 他当即大惊,知道在这流沙沼泽之地,左脚陷了,倘出力上拔提出左脚,必致将右脚陷入泥中,如此愈陷愈深,他可没有齐御风方才那等“上天梯”的轻功本事,必然难以逃脱。 情急之下,他横身倒卧,着地滚转,同时右脚用力向空踢出,一招“连环鸳鸯腿”,凭着右脚这上踢之势,左足跟着上踢,泥沙飞溅,已从陷坑中拔出。 齐御风这一掌击出,却不免有些奇怪,心道他先前中自己一掌,便已经足以吐血,可是眼下自己虽然初学“纯阳无极功”,而且行路多日,身子疲惫,气息弱了半丝,怎么他这气息却强势了许多呢?他眼下身上有内伤,却缘何能接住了自己这一掌,却只是退了两步而已? 当即他抬眼看去,却见那段子羽在沼泽之中一个翻身,陡然口中哨声响起,一匹白马从长草之中蹿了出来,段子羽一人一骑,已经在数里之外,遥遥看见那白马跑的甚是稳实,看来已经走出了沼泽。 当即他也顾不得骑马,跟着蹄印,向前疾追,他一生之中,只不过见到这段子羽三次,每次都觉得这段子羽阴森恐惧,似乎总有些什么怪名堂,虽然不至于让他施展开来,可是总觉得留下此人,终究有一日必成祸害。 今日就是纵冒奇险,也决不肯错此良机,好歹也要报此大仇,决不能就此罢休,施展轻功,提气直追。 这番轻功施展开来,数里之内,当真疾逾奔马。段子羽听得背后踏雪之声,猛回头,见齐御风离马尾已不过数丈,一惊之下,急忙催马。 一人一骑,顷刻间奔出十多里路。那白马早知危险,足底愈软,起步愈快,到得后来竟四蹄如飞,犹似凌空御风一般。这马这般风驰电掣般全速而行,齐御风轻功再好,时刻一长,终于呼吸急促,腿劲消减,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荒裔戎衣离猿丛 待驰到天色全黑,齐御风已奔出沼泽,却早把段子羽抛得不知去向。 齐御风心想:“这地方荒凉无比,四野无人,就算他跑的再快,也终究有一日要被我抓住,只要没有大市镇,终究走不了他。” 当即他稍停了片刻,等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三人牵着齐御风的马儿赶来,见他早已生了一堆火,打了两只野羊,烤食起来。 当即朱雄赶紧上前接手,抹料涂油,忙碌不已,齐御风拍了拍手,却有些迷惑道:“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天竺么?” 沙贞子和孙瑞来面面相窥,都摇了摇头道:“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今生也未曾走过这么远。”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也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不错,我也从未走得这么远过,这段子羽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齐御风心说那天竺三僧已经被张三丰杀得干干净净,此时段子羽难道还能再变出什么高人来不成?而且众人这一路跋涉,走出没有三千里也有两千里,若是去加德满都,此时早已经过了,那么下一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目前所在,应该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的察合台汗国,此国乃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及其儿子哈剌旭烈的属地。 这察合台汗国,初领有西辽旧地,包括天山南、北麓与裕勒都斯河和玛纳斯河流域及阿姆河、锡尔河之间的地区。 这汗国近年势力微弱,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部称为‘蒙兀儿斯坦‘,西部称为‘马维兰纳儿‘。 其实他武威一地。却也是从这‘蒙兀儿斯坦‘中取得,不过西察合台汗国此时据说已经快要消亡,而东察合台汗国也好不到那里,早已无力管辖武威这等遥远之地了。 当即他呆呆望着眼前黑夜之中的风光出神,极目远眺,心摇神驰,突觉身后传来马蹄之声,待得惊觉。急欲回身,猛然听得““呜哗”一声大叫,却是有人模仿虎啸之声,对他大声叫喊。 齐御风听到人声,心中欢喜,当即抬头看去,却见一行两骑。从雪地中奔驰而来,随即又听到吆喝之声,似是有人在追逐野兽一般。 不过片刻,便看到两名大汉身披兽皮,骑着快马,赶到两人身旁。那两人身手极快,未曾马儿停住,便跳下马来,其中一人对着四人一阵大叫。 四人听了那猎手模样的人,长长的一番慷慨陈词。都摇了摇头,便是听不明白。那大汉皱了皱眉头,看齐御风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应该是这四人之中的头领,当即又哇啦哇啦,对着齐御风一阵解释。 齐御风眼看这两人穿着羊毛织成的白色短袖外套,沿边镶有黑色羊毛,。腰间插着一把弯月形砍刀,打扮与藏边、西凉的百姓类似,但语言却绝不相同,当即不由得想了半天,双手合十,对着那两人行了一礼。 那两人猛然见到齐御风行佛礼,都微微有些惊讶,急忙还礼,那年岁较大者,上前一步,口齿生硬的说道:“中原……人?” 齐御风听到汉语,如闻天籁,当即点头道:“对,对,中原过来的。” 那人上下看了齐御风几眼,又戒备的问道:“中原……那里?” 齐御风当即指了指自己道:“凉州。” 那人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眼珠,旁边那位丝毫不会汉语之人好像也听懂了“凉州”这两个字,当即也点头道:“凉州?” 齐御风点头道:“凉州、武威、黑水、银川。” 那两人面色登时露出喜悦的表情,那年岁较大者,嘴一咧笑道:“我们……银川。” 齐御风听得这话,不禁纳闷,心道你们连中国话都不会说了,这还是哪门子银川人呢? 正当此时,突然齐御风只闻得一股臊臭的气味,不禁一怔,心说这两人这是吃了多少山羊?怎么尽是这股骚味,可是又好像那里不对? 那两人起初还与齐御风说个不停,但看他脸色不善,也是脸色一怔,同时鼻子一皱,口中大叫道:“夜帝!”接着这二人同时拔出单刀,向身后看去。 正当此时,突然齐御风感觉微风撩动,那两个人所骑的马匹其中之一,竟然无声无息的摔倒在地。 齐御风放眼望去,但见一道黑影突然站起,身躯高大,介于人与猿之间,口中塞着一只马腿,正转身欲逃。 那一名年岁约莫有三十左右的大汉,当即挺起手中长刀,急步追逐,对着那黑影砍去,那黑影跳跃几下,那大汉也接连跟上,手中刀招,却始终不停。 齐御风眼见这大汉步履精微,神速如电,不禁惊讶道,这山中猎户,居然也能有这样的功夫? 只见那黑影逃之不及,回头咆哮,朝着那汉子扑去,那汉子长刀一摆,双手一扬,长刀接连使出,对着那黑影身上招呼过去,那黑影行动便捷,一掉头,便避开了他手中长刀,正当此时,突然地上又冒出了一个黑影,向那人扑去。 这第二个黑影任谁都始料未及,齐御风对于周围几十丈内的鸟兽呼吸之声尽皆掌握,却也未曾发觉这地上居然还潜伏这一个黑影,此时他走到近处,借月光看去,眼见那怪兽红发披顶,全身裹满灰黄色的长毛,足有两人多高,双腿直立,就犹如一个大号的狗熊一样。 当即齐御风眼看那汉子失手,居然被那畜生索诈,当即他掌中真气奔腾,双手一扬,一截树枝分成十二段,啪啪啪啪击向了那巨大的怪兽,只听得嘭嘭几声响,那怪兽吃痛,登时翻身摔倒。纵声大吼,仰天倒在地上。 这一下那大汉不由得心中惊讶。当即倒转长刀,啪的一声,重重的击在了另外一头怪兽身上,那怪兽好似心有灵智,十分胆小,当即知道来了高手,不能硬敌,当即一声低吼。夹着尾巴,掉头便奔。另一头怪兽虽然被齐御风击倒在地上,却也并未受伤,当即也不再恋战,跟着走了。 齐御风眼看这大汉使出的几招刀法,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这刀法虽然以刀喻剑。却与他所学“独孤九剑”有些略微相同,都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而且在刀法之中含蕴有剑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化繁多,虽然这汉子武功低微。使不出来,但创制这刀法之人,却必定知晓。 当即那大汉此时再看着齐御风,不禁好生敬佩,双手大拇指竖起。叫道:“好……武功!” 齐御风笑笑道:“好……刀法!” 那人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手里比划起来,似乎问他来意。 齐御风也忙比划,说自己是追一个对头到了此处。 两人鸡同鸭讲,半天也讲不明白,那汉子索性也断了念头,哈哈一声大笑,亲热的搂过齐御风的肩膀,便要带他去做客。 齐御风心中哭笑不得,看向那三人的眼神,却有跃跃欲试,对这两人都有些好奇,而且几人长期在林中住宿,这身体却也已经有些吃不消。 当即齐御风眼往这天色茫茫,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大汉哈哈一笑,便牵引着马匹,数人回转到了这两人的部落之中。 那年岁较大之人,看着齐御风笑眯眯,指着自己道:“丹增!” 齐御风有样学样,当即也指着自己道:“齐御风!” 那丹增哈哈大笑,似乎极为快活。他对这一带地势似乎甚为熟悉,当即不过一个时辰,齐御风便看见雪地中脚印甚多,转过两个山坳,便看见一排木头营帐之中,黑压压的聚集了不少房屋。 齐御风跟随丹增进去,却见尽管已经是深夜,那最大的房屋之中,还有人正自饮酒,只见那房屋人字形顶,上盖鱼鳞板,四周用石块垒成厚墙,就在墙上架梁造楼,虽然陈设简朴,却也物尽其用,而且透露着齐御风熟悉的味道。 齐御风跟随这丹增进屋,放眼望去,但见房中之人,无不是黑眼黑发,与中原人无疑,但口中所说的语言,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丹增大声说了两句,其中一名盘膝坐在地上的老者便抬头道:“你是中原人?” 齐御风乍一听到这口齿清晰的官话,不由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点头道:“不错。” 那老者道:“你是汉人,还是蒙古人。” 齐御风笑道:“我自然是汉人。” 那老者叹息道:“我这辈子若再遇不到汉人,便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来会说这汉话了。” 齐御风当即问道:“老丈,不知宝地是什么地方,诸位保留着西凉的传统,又是什么人?” 那老者道:“我叫翁巴,我等一族原本是中原北宋末年,辽金、蒙古相继崛起,我等西夏党项人最后的皇裔,只能远遁大漠,来到这荒僻山野之中,艰难求存。” “现在有人叫我们雪山党项,也有人直接称呼我们叫做雪巴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啊”了一声,心道北宋末年,蒙古铁骑驰骋在茫茫草原,北方的西夏王朝也消失在历史的云烟深处,空渺无迹,不知去向,给后人留下了一个个悬念,原来他们居然逃到了这里,怪不得仍保持着许多内地汉族人的生活习俗。 当即他一行四人和那老者谈起话头,原来翁巴便是这雪巴人的族长,而丹增却是族长的二儿子,那丹增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甚爱戴,他生平最敬佩的是英雄好汉。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甚爱戴,他既没口子地赞誉齐御风,族人便也不以齐御风是外族人,待以上宾之礼。 齐御风问了半天,才知道大概位置,原来自己一行人,早已走出天竺国境内,再往前走,便已经到达中亚,已是旧日花剌子模的地盘。 齐御风不禁心中感叹,心说当年郭靖大侠,便曾经征服此地。这些人自北宋年间就隐藏在这里,居然没被别人发现,当真也算得上是好运气。 正当他接过一碗热酒,准备歇息一阵的时候,突然只听得门外一声怪叫,犹如鬼神夜啼,当即房中十几人不禁同时脸色一变,齐齐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动身,一边手中持起兵刃,看起来熟悉至极。 齐御风与孙瑞来、沙贞子、朱雄三人眼神一错,也跟将出来,他看着那翁巴年纪如此老迈,手中也提着一根长矛,不禁开口问道:”是什么?“ 一边丹增道:“夜帝!” 正当此时,齐御风突然眼见门外栅栏旁边,又一道黑影闪过,当即大声叫道:“我来帮你们杀了这怪物!” 他斜刺里冲将过去,拦住了一头怪兽的去路,提起右手,对准了那头怪兽的脑门重重一掌,只听砰的一声响,那头怪兽翻身摔了个筋斗,吼声如雷,又向齐御风扑来。 齐御风一直看不清楚这怪兽的模样,当即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力气,但就是这样一掌,纵是武功高强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这“夜帝”头坚骨粗,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筋斗,又即扑上。齐御风赞道:“好家伙,真有你的!” 他正待上前,猛然只见,却见一个猎人冲出来,对着那“夜帝”虚晃一刀,将他逼走,随后回过头来,对着齐御风大声呼喝叫嚷,说的不是汉人语言。齐御风不懂他说些什么,当下转头看向族长。 那翁巴族长摇头道:“驱赶便是,不能杀。” 齐御风不明所以,却也点了点头,当即一侧身,双掌翻飞,猛然向前劈出,那“夜帝”全身长毛,登时如同被一阵强风刮过一般,瞬间向后背伏,齐御风放眼看去,但见那“夜帝”与人绝像类似,只是身高几乎高过了一倍,体形粗大,面目可憎,此时露出光秃秃的胸膛,肌肉虬结,甚是雄伟。。 当即那“夜帝”眼见齐御风武功高强,不由得没命价纵跃奔逃,丹增上前几步,不住的持刀吆喝,“夜帝”抱头鼠窜,没出几步,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地险悠悠天险长 当即众人将“夜帝”赶走,众人重整宴席,欢迎齐御风等人入场,他方才两掌,运使如风,端的是豪气逼人,雪巴族人人人敬佩,当即各种珍物摆上桌面,齐御风等四人这些时日风餐露宿,几乎没几顿热饭可吃,这时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珍馐美味,数不尽的肉食,齐御风喝了一袋又一袋,肚皮隆起,不禁意兴酣畅。 雪巴人所酿的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到小半袋便就醉了,齐御风连尽十余袋,仍面不改色。雪巴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他先前如何厉害,众人并不亲见,但这般喝酒,便十个雪巴大汉加起来也比不过,自是人人敬畏。 齐御风喝得酣畅,便与族长谈起左近风土人情,原来这支雪巴人却是西夏国李氏后裔,当年因为国家衰败,蒙元逼得紧,不得不走,眼下流落在外的各部族,却足足有三四万人。 齐御风道:“眼下我一路义军,正要攻打银川,恢复江山,老丈若不嫌弃,何不东归中原,免得受这流离之苦。” 翁巴神色一动,便向他问中原之事,齐御风一一道明,那翁巴听说齐御风居然以弱冠之年统领凉州,心中极为不信,齐御风也不着急,便劝说翁巴,大可派遣人手,前去中原吐蕃、西凉打探一番,再做决定。 翁巴当即也点点头,他所处之地。也属四战之地,向来极不好受。当即心中便存了主意,想要派人到东方一探。 齐御风喝了大半夜,犹自眼神明亮,清醒无比,当清晨来临之际,与那翁巴与丹增一说,便要告别这雪巴人,继续上路追逐段子羽。 丹增难得见识到这样一个武林高手。自然恋恋不舍,可是听齐御风说明情况,却也知道这等高手之争,并非自己等人所能及得上,当即赠了两头骆驼,几壶烧酒,一大篮子干肉。齐御风许诺等追击回来之日,必定再到雪巴人府上做客,便叫醒了睡熟的孙瑞来等三人,又继续踏上路途。 他这一路有雪巴人指点的路径,按图索骥,很快又追到了那段子羽的行踪。但一路西去,路上脚印却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连行了三日,竟然也未曾见得到这段子羽人踪。齐御风不由得暗暗叫苦,眼见天色也日渐暖和。从天寒地冻,地上积雪数尺之地,眼看森林长草,高坡流水,却有如何寻找那人的踪迹? 行到第三日上,齐御风但见天色阴沉,一场大风雪便要刮起,不由得四顾茫然,便如同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四人到了此时,早已迷路,几次他四人跃上大树瞭望,却见远处尽是覆盖的森林,又怎分得出东西南北? 齐御风心中越来越是焦急,心道自己未曾找到段子羽,反而把自己一行四人走得丢了,可当真丢人。 当即无奈之下,天色渐黑,四人只能埋锅做饭,寻了个山洞,直起帐篷来睡觉,半夜里,齐御风忽然醒来,才觉得寒气逼人,刺入肌骨,浑身打着颤把雪巴人赠送的毯子卷得更紧些,把身子蜷起来,还是睡不着。 他望见天上闪烁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好像从所未有接近自己,远远的山峰象巨人一样矗立在面前。四围的山把这山谷包围得象一口井。 洞口之处,留有一堆火没有熄灭,却是冻醒了的朱雄和孙瑞来正围着火堆小声地谈着话。除此以外,就是寂静。耳杂里有不可捉摸的声响,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象春蚕在咀嚼桑叶,象野马在平原上奔驰,象山泉在呜咽,象波涛在澎湃。 齐御风怔了一怔,侧耳细听,只听得似乎无边的静谧之中,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当即不由得心中皱眉道:“这是什么声音?” 正当此时,突然那两头骆驼“嗷嗷”大叫起来,不住想要站起,向外冲去,朱雄一把抓回道:“外面要下雨拉,还是别出去了。”可是那骆驼不依不饶,却还是死命挣扎不已。 齐御风心道,这骆驼熟知天候,定然是有异状,急忙站起道:“咱们出去看看!” 说罢他叫醒了沙真子,四人走出洞门,抬头却只见天空遮天蔽日,满是昏黄的浮云,纵然天色黑暗,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当即齐御风不由得心想,这时候就有沙尘暴了? 他刚要问问孙瑞来等人这天气如何解释,当即一转头,却看到天空之中,有一个漏斗状的云柱涡旋,相貌奇特之际,当即不由得惨然变色道:“快跑,是龙卷风!” 那三人眼看天空飞沙走石,一起向这边冲来,声音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那龙卷风临到了近处,登时一颗大树冲天而起,扶摇直上,瞬息便没了影踪,四人那里敢再停留在原地,忙迎着腥风血雨,一路逃窜而出。 但见身边无数树枝乱石飞起,一行四人,纵马狂奔,身后两匹骆驼也紧追不已,齐御风只觉得身边无数大树接连被刮到,碎石如同飞箭一般,到处纵横,不由得心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还能有龙卷风?” 此时这天色瞬息万变,齐御风双足一点,使开轻功,眼看一块岩石正要打在朱雄身后,手中长剑猛然抖出一朵剑花,将那块石头劈碎。 而正在此时,却见那狂风席卷而来,不知何物接连撞击在他身上,顿时他与这漫天飞舞的冰雪,撞成一团,发出“砰砰”的碰撞声,清脆至极! “轰!” 四人刚跑过一片山坡,在暴风之下,那本来就不堪重负的陡峭雪坡立刻崩塌,就像是一座竖立起来的大海掀起了惊涛骇浪,大雪瞬间就把整个山坳连同四人狠狠地拍了进去! 齐御风一声长啸,冲天而起,但在自然之威下,却终究还是没能逃得过那铺天盖的风霜,瞬息被那狂风一卷,落入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谷之中。 短暂的轰鸣之后,那狂风席卷而去,大山深处又陷入清冷的寂静,鹅毛大雪很快把一切都覆盖起来,白茫茫一片大地,空旷,安宁,寂寥。 一炷香之后,一只雪兔壮着胆子从洞里蹦蹦跳跳的爬出来,开始搜寻这一场大风,带给这雪谷有什么礼物。 正当它颤动着鼻头,不住嗅探之时,突然一道寒光从雪堆之中,直刺出来,雪兔悚然一惊,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齐御风动了动手指,从雪堆里探出头来,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原上,张大了嘴,哈出一团团拳头大的白气,喘息片刻,叫道:“还有活着的没有?” 他一句话说话,身边陡然隆起一个雪包,从中钻出一个满身瓶瓶罐灌的胖子,正是朱雄,只见他尚未扫清面上积雪,便大叫一声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 随后一名道士也慢悠悠从雪堆之中钻出来,摇头叹息道:“据《玄庆风会录》所记载,当年邱处机道长,应郭靖大侠与成吉思汗之邀,万里赴诏,一言止杀,据说曾到了撒马尔罕,那地方去嘉峪关足足九千六百里,今日看来,咱们行走的,却已经远超古人了。” 孙瑞来也从雪堆里钻了出来,点头道:“不错,这次就算未曾抓得住段子羽那厮,这万里迢迢,却也足以大书特书了。” 齐御风仰望着星空,却摇摇头道:“当年丘处机道长学究天人,悲天悯人,想要制止一场祸端,此今咱们到了这大漠深处,定然也有所缘由。” 孙瑞来道:“什么缘由?” 齐御风忧心忡忡道:“这段子羽既然走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必然有所打算,我听说这边蒙古兵力强盛,唤作伊尔汗国,他是不是想要从这里借兵回去?” 孙瑞来哈哈大笑道:“齐大侠,你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这万里迢迢,运兵何等困难,再说咱们行了一路,也从未见过人烟,你说的那个伊尔汗国,只怕早已泯灭了吧?” 齐御风摇摇头,指着前方道:“你看。” 孙瑞来抬头望去,却见那山谷的角落之中,落着几个石质柱子,尽管此时早已斑驳不堪,但却能依稀看出,那地方原本是一个小型的祭祀之所,那柱子下面几阶台阶,上面刻有浮雕群像,美轮美奂,而柱身之上,更刻有无数凹槽,柱头由覆钟、仰钵、几对竖立的涡卷和一对相背而跪的雄牛像组成。 孙瑞来登时脸色一沉,怔怔道:“这……似乎是个土地庙?”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曾经见过这样的玩意儿。” 孙瑞来等几人这一路西行,也未曾见得多少人迹,当即不由得正色问道:“在那里……?” 齐御风摇摇头,叹息不语,心中道:“我能告诉你,我是在动画片《圣斗士星矢》里面看过类似的建筑么?” 正当几人感慨之时,齐御风突然一个激灵,回身朝山崖上望去,登时脸色不由得苍白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夷狄异域滞一乡 齐御风等人身处雪谷之中,但见那山崖之上,密密麻麻,此时有数十个个头矮小的脑袋探了出来,在月色之下,眼看那些人物似乎十分矮小,个头只有两尺多高,而且其中大多秃头,手中提着兵刃,面带凶猛疯狂之色,齐御风眼睛一眯,不禁心中纳闷,这大晚上的,怎么来了一群秃头侏儒,莫非是什么特殊的和尚不成? 可是不等那些人及近,他便发现这些人物身上,一股臭气实在难闻,头发胡须尽皆蓬乱,身上穿着树皮,兽皮,也俱是肮脏无比,仿佛未曾开化一般,只是个个手中提着一柄砍刀,倒是最为夺目。 当即他一声轻咳,也不管这些人能不能听得懂,便上前一步,拱手高声叫道:“诸位,我等四人前来,自极东之处而来,路过贵宝地……” 他说道这里,却突然发现,那些矮小的侏儒眼中流露出呆滞狠毒的眼神,似乎丝毫没有听到他在说话,只是将他四人视为了要捕猎的野兽一般,几人一组,手中提着大网,慢慢凑近。 朱雄看着那些侏儒,觉得甚是有趣,当即上前一步道:“哈,这些……”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四个侏儒做了一个手势,手中同时拉开一掌大渔网,兜头朝着他面上罩落,那四人手法熟练无比,又是古怪万分,饶是朱雄武功不错,给那**一罩住,却也登时手足唔错,只听他大呼小叫。却给四人提着渔网东绕西转,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四个侏儒兜网的手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纵是极强的高手也难应付。 两个侏儒将他负在肩头,余下四人持着兵刃在旁相护,向后飞奔而去。 齐御风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什么手法?当即心道:“我等同来,非救他不可。” 当即他提气追去,叫道:“喂。喂!你们捉他到那里去?” 那几十个侏儒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子就如同轻烟一般快速飞了过来,不禁微微有些惊讶,齐御风身子一抖,上来拉扯那渔网,却见此时又是四名侏儒从阴影中走出,渔网一兜。便朝着他面门扫来。 齐御风此时功力,随手一崩,便是金铁也定然为之断折,可是他双手一扯渔网,竟然未曾划开,不禁心中一惊。心说这渔网怎么如此结实? 当即他不由得怒斥一声:“贼子尔敢!”手中长剑一摆,便要朝着那渔网划去。 那些侏儒眼见他长剑雪亮,登时尖细的嗓门炒成一片,只见四个侏儒将朱雄高举过头,迈开双腿。一路朝后方奔驰而去,而那剩下之人。或四人一组,或六人一组,或驱使鬣狗,或手持飞刀,更多人则手中提着渔网,一点点的围了上来。 齐御风有心大杀一场,可是他此时大半心思,却还是琢磨这地方究竟是那里,当即并不主动上前,只是等着那些侏儒上前进攻。 那沙真子与孙瑞来略微迟疑一下,也断然出手,他二人武功比朱雄稍强一些,当即并肩站在齐御风身旁。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唰”“唰”两声响,沙真子与孙瑞来齐齐被困入了渔网之中,那领头的侏儒咧嘴而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齐御风第一次见到这种行动快捷,丑陋无比的小东西,心中也是提着小心,当即他看着这侏儒一笑,骇国骇城,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但方一后退,他就觉得脑中一晕,神情有些恍惚,正当此时,突然身后四名侏儒突然蹿出,急收渔网,这一下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端的神出鬼没,齐御风措不及防,当即便也被收入了渔网之中。 齐御风虽然也被擒获,但脑中一点清明未散,当即运起“菩提琉璃功”,缓缓排出毒气,他探查这毒气似乎并不猛烈,只是当时自己疲惫交集,又是恶臭难当,才一不小心着了道,此时手持了长剑,随时可以将这渔网划破,当即心中也不慌乱,只是晃晃悠悠,让四人背负着他行走。 他抬头看去,但见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身前身后俱是黄白相接细碎的黄沙,一行侏儒捆着他四人,兴高采烈的在沙漠之中行走。 他放眼朝远处看去,眼见似乎有巨大的石头雕塑,矗立在天边之处,空气之中依稀可以闻到仙人掌那青涩的味道,脸颊上好像被夹着黄沙的风吹过…… 齐御风不由得头脑错乱起来,心道这莫非是到了埃及?还是波斯? 当即又走了半晌,他眼看那三人虽然昏迷,却也无大碍,只是众人从沙漠之中走过,又经过一处绿洲,上了一条山径,那山径越行越高,也越是崎岖,突然眼前一黑,却转入了一处洞穴之中。 齐御风心中一凛,心说若在平地之上,自己身入险地,只要手持长剑,天下也没几人可挡,可是如今这山体之中漆黑无比,若有凶险,这三人与我乃是同来,却是有些护不周全。 但虽然他此时存了戒心,却也丝毫没有惧意,只见那些十几个侏儒行了一会儿,眼前却有一个极大的火堆熊熊而燃,周围似乎有无数人的呼吸,齐御风看着那大山洞之中的顶处,心中却平静了下来。 他虽然没有亲见,却也听得这山洞之中,似乎足有数百人呼吸之声,而且步调颇为一致,颇为急促,似乎是修习了同一种功法一般。 只见那几个侏儒将他四人往地上一摔,也不理其他,便朝着一个身穿白袍之人吱吱的说了起来,似乎在讨价还价一般,那白袍人点了点头,招呼属下,说了几句,片刻之后,便看见那属下抱了几个椰子出来,递给那些侏儒,那一群侏儒见到椰子,登时欢天喜地,齐声叫了起来,为首一人,吱吱唔唔又跟那白袍人一阵比划。 那白袍老者看了齐御风一眼,点了点头,随后他属下又抱了两个椰子过来,齐御风眼看着那群侏儒小心翼翼的举着六个椰子,脸上充满了神圣、满足、喜悦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泪流满面,心道原来自己四个,居然只卖了六个椰子价,这也忒不值钱! 而且他鼻子灵敏,早已闻出那椰子之中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想来那椰子早就不能吃了,这几位可当真大大的被这白袍人坑了一把。 那白袍之人看了他四人一眼,随口说出一句话,齐御风并未听懂,当即丝毫不动,那白袍人不恼不急,一连说了七八种语言,直到他说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孙瑞来却早已忍不住,问道:“你会说我们中华之言?” 那白袍之人,约莫也不过三四十岁,面色极为温和,只是一头黑发,微微有些银白之色,而一双瞳孔却呈碧绿之色,当即他微微一笑,看着四人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幽明未曦香风举 那白袍人鉴明了四人身份,转过头去,对身后之人说了几句,便就此离去。 齐御风抬眼望去,见这山洞足有几十丈高,陈设甚为简陋,仿佛如同挖空了一座大山一般,但大火堆周围,却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足有上千人之众,都是一言不发,身穿宽大的袍子,头戴各色头巾,整个山洞之中,透露着一股诡秘的气息。 齐御风心中一动,便向身后随手摸去,这一摸之下,却不由得大惊,原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他的长白剑竟然早已不翼而飞。 他额头上登时冒出一阵冷汗,回头轻声问道你们见到我的剑了么?” 孙瑞来莫名其妙道剑……咦,你的剑那里去了?”他困在渔网之中,行动不便,当即只是勉强一瞥,却见齐御风背后的长剑早已不知时候不见。 齐御风低声道此地处处透着邪门,须为是。” 孙瑞来摇头苦笑道如今咱们再,也还不是着了人家的道?”说罢他抬起手腕,齐御风只见他双手腕上锁了一条细铁链,双足之间也同样系着一条。 当即他皱了皱眉头,略微转动手腕,却手脚之上,居然也各系着一条,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悚,心说我这一身功力,纵然一羽加身也有知觉,却是时候被人按上这手脚铁链? 当即他也不做声,只等着这些人如何安置他等,心道若是想要将我四人一剑砍了。也不用费劲运送到这里,一会儿定要有所安排。只要我脱离这黏糊糊的渔网,脱身出去。这区区铁链自然困不住。 他技艺已成,当即也不害怕,只是微微阖眼假寐一会儿,过不多事,一边沙真子与朱雄也各自醒来,骂骂咧咧,齐御风苦笑道这一次都是我连累了三位,但凡咱们若能出去,日后定有后报。” 那朱雄两人虽然被困。但一身武功,却也并非害怕,看着这些人灰头土脸,心中倒是有说不尽的鄙夷,他三人均齐御风武功高强,当世几无几人能及,这些带着长袍头巾的色目人,也并非要立即杀他们而后快,所以不慌不忙。都静静等待。 过不多时,只见几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走了,一言不发,将四人拖出渔网。却并不解开铁链,齐御风有心问上几句,但那四人面色表情冷冰冰的。看上去也听不懂齐御风说些,径自丢下几张大饼充做干粮。还留下一袋清水,便转身走到一旁别的山洞之中。 齐御风四人舒展手脚。相互看了一眼,眼见那山洞洞口有人守护,一旁黑压压屏息坐着的人,当即也不好立刻发难。 他四人腹中皆十分饥饿,当即从地上拿起大饼就吃,齐御风不深浅,当即看旁边放有通红的酱料,当即捏了一撮塞进嘴里……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齐御风本来盘腿坐在地上,吃了这一口,陡然浑身打了个突,站了起来,那三人不知就里,当即孙瑞来很机警的抬眼问道动手么?” 齐御风双眼通红,绽出几滴泪水,吐了吐辣成火炭一般的舌头,别过头去,微微摇了摇,低声道咱们……吃完再说……” 孙瑞来见状点了点头,也在大饼上蘸了些酱料,咬了一口,咀嚼几口,不动声色的将头埋入了裤裆之中,含混的说道不……这羊肉酱一点都不膻。” 一边朱雄撇了撇嘴,略有些不屑道羊肉不膻,还有个吃头?那还不如吃猪肉……”他一边熟捻的卷起一张饼,在里面倒入了厚厚的一层辣酱,张开大口,狠狠咬下了半张饼。 眼泪一滴一滴的留了下来,朱雄双眼泛着泪花,转头对着沙真子认真的说道味道还真行……你也尝尝?” 沙真子看着这三人微微一笑,随后也卷起一张饼,摇头道朱忘记了?贫道是吃素的。” 四人将几张大饼吃完,又轮流喝完了慢慢一袋子清水,齐御风见外面守卫似乎并不注意他这个方向,当即缓缓运转九阳神功心法,微一运劲,手上铁链只听轧轧声响,微微晃动。 三人听到这声音,他要运功崩断铁链,急忙起身为他掩饰,齐御风一手拉住另一只手腕旁边的铁链,运一个崩字诀,就要将其拽断。 可就在此时,那手腕之上的铁环之中,陡然钻出一枚极细的尖针来,在他手上一扎,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齐御风只觉得腕上一痛,直达内心,登时浑身一僵,摔倒在地,险些叫出声音来,登时全身劲力一松,这铁链便崩之不断。 当即他这一次起身,却是货真价实的满头大汗,和缓了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沉思半晌,说道这手腕上有机关,使得力气稍大,就有尖针扎人穴道,当真匪夷所思。” 孙瑞来反转手腕,只见那手铐靠近脉搏之处有一柄细剑的浮雕,看起来甚为精致,只不过这手铐边缘磨损甚多,说不定已经给多少人用过,当即他想起这洞中人物诡秘阴毒,不由得不寒而栗。 齐御风喘息片刻,又道有一门缩骨功夫,我从未练过,也不知能不能成,我试一试罢。” 那九阳神功之中,原本就有缩骨之法,可运用内气将骨骼之间的间隙、以及肌肉、皮肤随心所欲地收缩重叠,齐御风虽然从未练过,不过这么功法却是已经记得精熟,而他内功既然已经大成,全身均可收放自如,当即心中一念,便抻筋软骨,将五指并拢。缩成了寸许宽的模样。 当即他心中大喜,左手摁住右手的手铐。右手向后一缩,就想从那手铐中解脱出来。谁那手铐向前一划,陡然又生出刃刺,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越是拖动,那刃刺便越陷入越深,显然这制作手铐的巧匠,心中对这等会缩骨术的高人早有对案,这手铐紧紧帖子手腕之上,既不能移动。也不能运力崩开。 四人想了半天办法,始终一筹莫展,正当此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叫,洞中众人都纷纷拿起屁股下面的垫子移动,做到那大火堆的前面,四人听不懂那些人的语言,当即都有些奇怪。 朱雄久在昆仑山行事,却多少懂得一些色目人的语言。听得这些人不断重复,渐渐便与所学对上了号,当即他低声道他们好像要讲经论法?” 齐御风莫名其妙道讲经?他们难道还是教派的不成?” 他四人被擒到这山洞之中后,只觉得这些人行事都怪异无比。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现下一说讲经。这才有所顿悟,莫非是邪教?要拿咱们几个做活祭了不成? 当即四人正满心恐怖。却听得那么门外一人对他四人不断比划呼喝,话语之意。居然是让这四人也听讲,齐御风看那几人一眼,心中都暗暗自庆,当即四人便捡了一处方位,也没有羊皮垫子,就坐在地上,准备听人论法。 直过了好长功夫,齐御风见四下人坐在这晦暗幽深的山洞之中,均凝立不动,便是连大声呼吸都见不到一个,心中不由得暗暗起疑,正值他四人都有些烦躁不安之际,突然旁边洞中一行人排成两列,举着火把,中间一名女子,身穿白袍,带着面纱,缓缓走到了火堆前面。 那女子身穿一身白色的大氅,角上赫然绣着一个火焰之形,齐御风一见不由得心中一震,心道这是明教的标记,在这里看见了? 他转头看去,却见那女子身后两人,一个黄发碧眼的老者,另外一个却是一头黑发,微微有银白之色,正是先前所见到的那名会华语的中年人,这两人同样身穿白袍,可身上却袖着一枚细剑,勾以金线描画,看上去甚是耀眼。 但只听得那女子低低叹息一声,掀开大氅,只见她站在山洞的中央,身穿着一件华美的长袍,颈部缀着白色的花边,如盛开的鲜花般映衬着她的脸颊。合身的上衣之下,带有裙环的古典式拖地长裙向后延伸出足足有三尺多长,铺在地上。她迈着高雅的步调缓缓前行,因为裙子遮住双脚的关系,看起来如浮在云端一般。 她的出现,简直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一般,照亮了这昏暗破败的山洞。 四下的信徒都忍不住惊叹,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不由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发出,就连齐御风四人,一时也忍不住目中震惊,几乎怀疑此时正身处梦中。 那女子略微停顿了片刻,美目之中隐隐有海水之蓝意,她麻木的看了看场中之人,接着轻轻掀开了的面纱,露出一张脸来,齐御风等人一望之下,但见她肤色皎洁胜雪,修眉端鼻,直是秀美无伦,可当真谓是晓露芙蓉,清新脱俗,如春花之初绽,如秋月之静美。 当即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只盼那面纱永远都不要垂下,可以望她望到水止云停,海枯石烂。 这女子一经现身完毕,当即众人之中,有人把持不住,便口中“嗬嗬”摸索上前而去,正当此时,却见那黄发碧眼的老者上得前来,将那明艳绝伦的身影遮住,口中大叫了几声,将那几名缥渺恍惚,如梦如醉的登徒子叫醒,接着他又举起手臂,大声喊叫了几句口号,登时群人振奋,众人齐齐振奋起来,都举起右臂齐声呐喊。 四人百无聊赖的举起手臂跟随叫喊,齐御风随口问向朱雄道他在说?” 朱雄双目炯炯,盯视着前方的美女,神情激奋的说道他说只要我们听从山中老人的召唤,每个人就都可以分到七十二个这样的美女享用!”(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幽明未曦香风举 第九十章幽明未曦香风举是由【无*错】【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www.wcxiaoshuo.com 第九十一章 大漠流膏染锋铓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齐御风坐在群山环绕后的峡谷中间的池塘边,眼望着眼前一片大好风光,不禁怔怔发愣。 他先前所在山林之中,还是雪域高山,莽苍无际,而经过一片沙漠,来到这诡异的山洞之中,却不知怎么暖和了起来,而他一行人听完了那祭司讲解经文,浑浑噩噩的跟随众教徒来到这山谷之中闲坐,却不料此地竟然有如许明媚的景色。 他方才听朱雄解释那祭司话中之意,心中震荡,良久不绝,那“山中老人”四个字如雷贯耳,可是不是已经死去了多年了么,怎么到了现在,却还有什么山中老人一派?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去年同五散人闲谈之中,彭莹玉等人与他说过的波斯一带的掌故传奇。 二百多余年前,波斯大哲野芒设帐授徒,门下出了三个杰出的弟子:峨默长于文学,尼若牟擅于政事,而霍山武功精强。 三人意气相投,相互誓约,他年祸福与共,富贵不忘。后来尼若牟青云得意,做到伊斯兰教教王的首相。他两个旧友前来投奔,尼若牟请于教王,授了霍山官职。峨默不愿居官,只求一笔年金,以便静居研习天文历数,饮酒吟诗。尼若牟一一依从,相待甚厚。 不料霍山雄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阴谋叛变。他事败之后,结党据山,成为一个宗派首领,该派专以杀人为务,名为依斯美良派,即西方所传的暗杀派,又名阿萨辛派。 阿萨辛派在波斯西北阿拉木图建国,史称阿拉木图谢赫朝,其统治者被称作谢赫,而霍山本人就是第一任谢赫。 由于霍山在山中立国,因此被称为“山中老人”或“山中长老”。他的继承人和他一样在山中神秘的生活。因此每一代谢赫都被称作“山中老人”。 当十字军东征之时,西域提起“山中老人”霍山之名,无不心惊色变,其时西域各国君王与西欧各国人物丧生于山中老人手下者不计其数。 不但霍姆斯和大马士革的长官、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阿米尔、十字军的黎波里国王雷蒙二世和耶路撒冷国王康德拉被暗杀,就连伊斯兰世界的超级英雄,骑士精神的化身萨拉丁,也两次遭遇山中老人出手。只是萨拉丁身边也有能人异士,严密防护,当时的山中老人阿尔莫林,才未曾得手。 而同时期与萨拉丁交战的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也在耶路撒冷城下险遭山中老人阿尔莫林的袭击丧命,幸亏他军中有一神箭手。名为罗宾汉,运使弓箭百发百中,他以长箭将山中老人惊走,这才使这位传奇人物逃过了一劫。 至于鲍德温四世,这位十六岁便能三千兵卒打败萨拉丁三万精兵的耶路撒冷之王,也曾因军事之能引起山中老人的不安,屡下杀手。 幸亏鲍德温四世手下有一骄雄。即伊贝林家族中的医院骑士团首领“铁匠”巴里安,巴里安剑技无双,人又机敏,能与山中老人相抗,才使鲍德温四世活过了二十四岁,最终因疾而亡。 至于德皇腓特烈一世、法王腓力二世,乃至后世的英王长腿爱德华等在欧洲不可一世的人物,其远征中东之时。无不在阿萨辛派的刺杀之列,从开罗到大马士革,再从叙利亚到蒙古王庭所在的曲雕阿兰,都笼罩在阿萨辛派的阴影之下,其中阿尔莫林的传人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更是一连杀了九名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与首领,名震天下,被称为阿萨辛最伟大的领袖。 后来阿萨辛一派武功为波斯明教中人习得。当年与张无忌大打出手的波斯三使武功诡异古怪,便出于这暗杀之国。 只不过这阿萨辛派过于热衷暗杀,直将暗杀变成了一门艺术,对于军力扩张却不热衷。后蒙古兴起,先后征服里海布噶尔王国、斯拉夫各族,进而灭亡位于东欧大平原境内的基辅罗斯,而后击溃波兰和神圣罗马帝国联军、大败匈牙利、征服保加利亚,远征势力远达意大利半岛的威尼斯东北,打到了多瑙河畔。 当时“山中老人”鲁铿丁闻之惊悚,曾前后派出四百多人远赴蒙古汗国,刺杀忽必烈长兄蒙哥,蒙哥一怒之下,派出其弟旭烈兀前去征讨阿拉木图。 彼时蒙古威震天下,铁骑锋芒无人能挡,旭烈兀率蒙古铁骑挺进加沙,一路所向披靡,灭阿拔斯王朝,叙利亚,驻巴格达,不断掳掠杀伐,留下座座空城,那些十字军二百年未曾打下的王国,在蒙古铁骑下不堪一击,霎时间灰飞烟灭,旭烈兀将这些国家尽皆收入囊中,建立了包括后世伊朗和伊拉克大部分领土的伊尔汗国。 鲁铿丁武艺不精,又乏谋略,而阿萨辛派此时又已无当年声势,他等那曾见过这等声势威武的军队,他命令部下五万兵力死守阿拉莫德绝壁,不主动挑衅蒙古人,而旭烈兀部下大将,郭宝玉之孙郭侃,架炮攻之,悬梯上下,鲁铿丁不能敌,当即被迫屈服,率国投降。 而旭烈兀哪能轻易饶过这等人,在解除他们的武装之后,将山中老人历代所居的“鹫巢”劫掠一空,接着便违背诺言,下令将阿萨辛派全部处死。曾威震西域二百年暗杀组织“阿萨辛派”便在刹那间崩溃了。 怎么时至今日,就连昔日天下无敌的蒙古帝国都奄奄一息,分崩离析了,而这阿萨辛派,却又一次复活了?还以美女为诱饵,令众人前去赴死。 齐御风想到这里,眼前不禁又出现了方才那位女子的的绝美脸庞,这女子如此明媚绝伦,天下殊为少见,却又怎么成了这邪教的禁脔,这方天地到底是什么地方,而这阿萨辛派又是何人所重建? 齐御风眼看着眼前怔怔发呆的三人,犹自沉浸在对那美貌女子的惊艳之中,一时不禁心中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他看见此地之人皆宽袍大袖,身形甚高,行动说不出的诡异,料定了此时必然是到了波斯的地界,昔日阿萨辛派的地盘,沉默良久,想到飘飘流年,实如江河流水,竟然将自己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直如清风之不知吹向何处,不知不禁低低叹息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这几句本来是明教之人教过他的,倒是正和此景。 他功力深厚,一经吟出,突然觉察身后有异,便猛然转过身来,那身后原本乱哄哄的,都是容留在此地的教徒,到处三五成群,席地而坐,踏青赏景,或谈论教义,或祈祷有声,没有七八百人,也有三五百人,但却独有一人因他声音而动。 齐御风转过身来,却见方才那两名祭司正陪着那名女子正在他身后走过,其中那一头黑银相杂的中年男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而那波斯女子却低着头,大氅盖在头上,秀美的容颜被完全遮住,一言不发。 齐御风掌中一动,摸索到了那铁链之上,心中一动,心道这人是会得华文的,莫非他瞧出了我几人的来路不成? 他虽然为人所制,但一身功夫尤在,却也并不畏惧,当即也只是抬头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身边孙、朱、沙等人,皆痴痴呆呆,望着那秀美窈窕的身影。 过不多时,突然有人一声吆喝,整个池塘边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只见有人搬出大锅,分发饭食,众教徒皆排队上前,各自领取,纵然齐御风等,似乎也可以领取。 沙真子见状,摸了摸肚皮,对着身旁的三人笑道:“又吃饭?看来这里伙食倒是供应的足。”说罢摆摆手,以示自己吃不下了。 一边孙瑞来和齐御风对方才的大饼也甚是心有余悸,当即也都摇摇头。 朱雄见这三人不吃,却大为不以为然道:“吃饱喝足就是福,我等既然身处绝域,更应该吃好喝好,养足精神才行。”当即自己上前,领了一碗汤,三张饼,回头坐下。 正当四人小声商议日后出路之时,突然一人缓步行了过来,扬起袖子指着齐御风等人,口中朗声道:“你们几个,跟我过来。”这正是他等先前所见的中年男子祭祀,他先前低声说话,尤不觉得什么,可是这声音一大,便凸显他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尚未来得及齐御风等人答话,突然那人身后有一个纤细的身形晃动,欺近他身边,左手一身,往他身上抓去,那中年男子手腕一抖,向后横扫过去,却不了那人脚下一抹,身形早变,他一爪击空,险些给那人抓住后领,急忙手掌向下一抹,斜掠一击,继而如游蛇一般一波三折,向上急窜,端的是狠辣至极。 这中年祭祀一出手,齐御风便已经看出,此人武功之强,便是于中原之中,也算一流高手,饶是五散人、韦一笑、达斯坦等人,恐怕也不过比他只强过了一筹,但他身后那人步法极怪,出手快捷刁钻无比,仿佛于绝不可能之处凭空生出手臂来一般,两人一经交手,瞬息便以快打快,一连过了七八招数,招招都是狠辣歹毒的怪招,若有一个不慎,恐怕便有人要死于非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 PS:啥也不说了,只有满心的愧疚,前些日子买了房子,现在新家终于装修完毕,即日起恢复更新。9 第九十二章 来如流水逝如风 齐御风见到这两人武功,其中法门俱是借力打力的妙招,力道游走不定,一旦激发,便势不可挡,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心道,这便是波斯的武学么,果然有些门道。听说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原本就出自波斯,在数百年前才传入中土,波斯一国反而流存不多,看这两人武功,虽然武功与九阳神功和太极拳等中原绝学不能相提并论,但运用之道却是极为巧妙,却也足堪称另一派天地。 当即他看着两人交手,便开始揣摩其中武功门道,与自己所学,相互印证,那两人交手极快,噼啪交手之声响成一片,犹如水落玉盘一般,这两人身形在池塘边不断移动,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原来偷袭那中年祭祀的,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白袍,袖上描画着一枚金色的细剑,看上去甚是耀眼,一身打扮,与那中年人无异,想来也是这教派的祭祀之一,她眸子湛蓝,一头银灰色的长发,瓜子脸型,约莫三四十岁年纪,虽然看来诡异,相貌却是甚有威严,至于他二人为何在此争斗,却又不为齐御风所知了。 这两人围着池塘纵起纵落,时而腾身而起,时而连绵进击,如云上之舞,如风中藏刀,孙瑞来等人见到其中神异之处,脸色不禁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原本他等料这个破落的教派纵有高手,凭借齐御风之能,也可轻易解决,是以在这里大吃大喝,观赏美女。可如今见到这两人轻功如此诡异,心中却不仅有些忐忑了起来。 当即三人看了一会儿。都侧过头,看向齐御风。目中略带着犹疑之色,齐御风虽然对这等武学一时不能尽解,但自忖以自己之能,纵然空手对付这两人也绰绰有余,当即不动声色,微微一颔首,三人这才心中暗舒一口气,定下神来。 正待此时,突然见那女子双掌合击。发出噗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接着猛然直欺而进,抓向那中年男子的咽喉,那中年男子横掌封挡,跟着弯转手臂,手肘竟然向后弯折,径直刺向那女子胸膛。 齐御风借此时机。看那女子手指,却发现她手指之上,居然带着十枚戒指,或金或石、造型各不相同。方才怪声,便是这十枚戒指相互撞击而来。 那女子见男子招数下流,陡然大怒。脸带薄愠,突然间腾身而起。向后一闪,闪出三尺开外。而后在空中似乎被绳子用力拉扯一般,猛然向前一窜,突然自男子身后闪出,转身抓住男子的后心,一掌将他拍击了出去。 那男子也不慌乱,顺着她一掌拍出,在空中如风火轮般陡然翻了四五个筋斗,才翩然落地,接着一声长笑,头也不回,就此渐渐走远。 齐御风目光敏锐,看得出来,虽然女子轻功诡异,但真实武功,却始终差着那男子一线,那男子不过就势让她一筹,不与其相争罢了,而他最后显露的绝妙武功,显然是那女子所不能及。 那女子虽然得胜,却也并没多大喜悦,只是神色古怪的望了那男子远去的方向一眼,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齐御风四人一番,点点头道:“你们……跟我走。”语气之中,华语也是极为生硬。 齐御风四人面面相觑,当即却也只能依言跟从。 那女子带着几人,沿着池塘岸边,穿过山谷,来到一处洞窟之外,远远望去,便可见那洞窟之外扎着栅栏,有数名弟子正在闲谈,而洞窟之中床榻,桌椅,无不齐备,想来是这女祭祀的安居之所。 不待几人走近,那几名教徒便赶了过来,对着女祭祀躬身行礼道:“麻葛。” 那女祭祀似乎极不耐烦,挥了挥手,那几名教徒便退后站定,好奇的看着齐御风四人,女祭祀径直带着四人走进山洞之中,大声喊叫了一声,一名少女登时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走了出来,慌忙对着女祭司行礼。 齐御风四人一看,却见那女子身影曼妙,秀发飘拂,肤若白玉,居然正是先前在山体洞窟中所见的波斯少女。 那女祭司对着那少女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波斯话,那少女接连点头,不时往齐御风四人身上打量,双颊晕红,甚是腼腆,又好似甚是好奇。 接着女祭司见到少女答应下来,便回头看了齐御风等人一眼,转身离去,神色中颇为不屑,这四人方才见她拼命将自己等人收入帐下,但转眼之间,却又弃如蔽履,心中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但见那少女待女祭司走进洞中,才缓缓上前,盯着四人问道:“你们……是从东方而来?” 齐御风等人乍闻得这女子口吐中华之言,口音方正至极,远比那中年男子纯熟,孙瑞来不禁惊诧道:“小妹子,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少女听到这话,不禁一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目光始终不与众人相接,显得甚是腼腆脸上一红,众人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生怕惊动了她,她似乎想了半天,才细声细气道:“女主人教我问明白了你们的身份来历,我就说你们是行商贩茶之人好么?” 她仪态千娇百媚,容貌幼稚端丽,如此款款商量,实在教人骨头都听得酥了,可偏偏有人不解风情,一边沙真子呵呵笑道:“姑娘,你既然懂得中华之言,就自然知道我们中原的掌故,你瞧我这身衣裳,明明就是个出家礼教之人,却又怎么能行商买卖?”说罢他还扑了扑身上灰尘,抖了抖大襟,使那早已看不清模样的道袍显露出了一丝颜色。 那女子听到这话,眉头轻颦,却又不知如何应付,只是娇怯怯的似乎有些发愁,好像知道这个回答不妥当一般,齐御风心中奇怪,心道我等与她初次相逢,她却又为我等操的那门子心。 他细一回想,陡然心中一动,想起初见之时,那几名祭司身上所绣的,都是金色小剑,独这名少女的大氅之上,却绣了一枚飞腾的火焰,而方才他吟诗之际,身后有人身形一颤,想来却并非那中年祭祀,而是这名精通汉语的女子,当即他破口问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姑娘,你是明教中人么,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 那少女听到这话,身形陡然一动,睁大了眼睛,泪眼汪汪的望着齐御风,湛蓝色的眼珠满是恐惧,她瘪了瘪嘴,终究忍住了眼泪,上前一步,低声道:“若言你们为他派信众,恐生祸患,须戒急用忍,为大于细,方得解脱。” 齐御风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一干人手脚上的铁链,过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料想此地之人,对汉语大多一知半解,只有这少女才精通,所以那女祭司才派了她与这四人沟通,而她若文绉绉的跩上几句,恐怕便是那中年男祭司,也难以听懂,她这般说话,却是为了安危起见。 当即他点了点头道:“好。” 那女子见到齐御风等人点头,眼神之中复而又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不住偷偷打量几人的衣着打扮,一边悄声说道:“此地危极,容后稍叙,你们先到那边帐篷之中更衣洗漱,到晚饭时间,我再去找你们。” 齐御风听得她指点,当即转身到了栅栏外面的一处远远的帐篷之中,里面却有备好的长袍,四人各持一件,当即寻了池塘边缘一处无人之际,洗漱干净,换上了白麻布的兜帽长袍,系上羊毛编织而成的腰带,这才回转了帐篷,等候那少女的到来。 不多时,日落黄昏,天色渐暗,但见那少女挽着一个篮子,身形婀娜,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但见她脸色清新可喜,仿佛带着无尽喜悦,再加上相貌明艳娇媚,莫可名状,孙瑞来,朱雄等人登时神魂飞荡,出神良久,半晌说不出话来。唯独齐御风看出,这女子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但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出步甚小,行走却极迅捷,显然也是身怀正宗内家功力之人,只不过不得其法,是以并未有多大成就。 少女从所带着的篮子里面拿出熟牛肉和面食,清水,分给四人,便坐在毛毯上,睁着澄澈的眼睛,神秘兮兮的轻声问道:“你们是中华明教张教主的属下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跳,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你当真是明教中人?” 那少女一言即出,顿觉得失言,当即收敛不语,只是长着澄澈的双目,看着齐御风,似乎是在分辨他要说的话是真是假一般。 齐御风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看她不似作伪之人,当即一眼不发,只是从脖子上随手一挣,丝绦断开,那丝绦尽头结着一块铁牌,牌上金丝镂出火焰之形,正是达斯坦送给他的明教“铁焰令”。 他将“铁焰令”递到那少女手中,那少女用肤如凝脂的纤手接过令牌,身躯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她跪坐在毛毯上,低下头,不住亲吻这铁焰令,大颗大颗的泪珠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喃喃道:“明尊保佑,圣女姐姐这下可有救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圣女?是……小昭?”(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不知何去何所终 那少女低下头,把脸埋入手掌之中,遮住了眼睛,哀伤的说道:“……是,我是小昭姐姐的侍女蕾拉-哈塔米,他们把我抢了来,他们还要抢小昭姐姐。” 一边孙瑞来听得不耐烦,不禁上前一步问道:“他们是谁?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蕾拉抬起头,眼睛开始睁大,泪汪汪的望着孙瑞来道:“他们……他们是阿萨辛派,他们……” 正当此时,齐御风突然道:“噤声!” 本来众人憋了一天的好奇,都恨不得争先恐后,立刻能问个明白,可是这三人一路之上,对齐御风武功素来信服,知道以他之能,断然无法听错,当即急忙闭嘴,各自凝耳倾听。 沙真子所学崆峒武学属于道家一脉,他心思澄澈,已达静虚玄默、胸无杂虑之境,又得高人照拂,多年打下的根基极为扎实,内功进境在三人之中算得上最高,他静听半晌,却也只听得帐篷外面松风阵阵,水波不兴,如乐之合,无所不谐,那里有什么人声,当即不由得疑惑的看向齐御风道:“这……?” 齐御风透过帐篷的缝隙看着外面昏黑的夜色,摇头笑道:“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此人内功非同一般,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一纵身,便要走出帐篷,蕾拉看见他手脚被铁链捆着,缚手缚脚,与人交战显然极为不便,便惊道:“可是你……” 齐御风看了看手脚上的铁链,对着她一笑,说道:“没关系,不碍事。” 说罢他一猫腰,钻出帐篷,那脚链甚短,当即他也不能大踏步而行,只是迈着极快的细碎的七花步法。如同滑行一般,疾步朝他先前所听闻到呼吸之声的赶去。 他耳目敏锐,现天下几乎无几人能及,只听得那人呼吸之声与水声风声轻相应和,一时快,一时慢,显然所练的是一门极为特异的内功。当即他心中不由得感叹,天下之大,当真无奇不有,我对中原武学已得概要,却不知这门奇特的内功,究竟如何练法。 此时残阳未尽。天色昏黑,那人乍一见帐篷之中飘出一人,身形不动,径直朝自己所隐蔽之处而来,当即吃了一惊,未及眨眼,那人身影便已经到了近前。当即他来不及惊叹,便抬起一手,一把朝着齐御风胸口抓来。 齐御风足下不停,身形一闪,飘然落在那人身侧,他手足被捆缚,不能出力,便以肩头撞向那人手臂。谁知那人单手一转,竟然不挡驾,右手径直奔向他的下阴,而左手一扭,竟然以常人极为别扭的姿势,朝他头顶抓来。 齐御风眼见他双手斜刺,又疾又怪。居然又是自己从所未见的怪招,而自己肩头一撞,足有千钧之力,居然被他一抹滑开。当即心中好生奇怪,心道,我这肩头上的功夫虽然毛躁,不能与其他肢体配合,可是若非身负精妙武学之人,又岂能如此容易躲开,莫非这也是“乾坤大挪移”上的功夫么? 当即他向后稍退半步,避开那人凌厉而巧妙的招数,定眼看他还有怪招使出。 那人一得先手,当即迅如奔雷闪电般使了七八招,招招紧密无间,欲将齐御风置于死地,齐御风左趋右闪,躲避开来,不由得眉头轻皱,只觉得对方招数似乎全然不遵循武学道理,无法捉摸,现在身处险境,也无法分辨是敌非友,当即他也不费水磨功夫,陡然施展轻功,足踏阴阳,那人只觉得齐御风一闪身,便从他身前消失不见。 齐御风足踏坤位,来到那人身后,与他背靠背而立,臀部一拱,那人立足不稳,立刻在空中划一条弧线,射入了齐御风等人的大帐篷之中。 齐御风武功虽高,但手足被束缚,也并无太多妙招解脱,只是今日那湖边一对男女祭司互相对打,白衣飞动,闪烁无常,却给了齐御风以极大启迪,他对波斯武学原本无知,但武学上的修为已比他们均要高上一筹,一经入门,自然而然便能依据其中道理,自行衍化出精妙的绝招来。 那人仰躺在地,急忙手舞足蹈的爬起,正待站起呼喝奔逃,却见眼前人影一闪,齐御风居然闪进了帐篷之中,那人不由得心中惊讶,心道这人究竟是人是鬼,怎么行动时几乎膝不弯曲,而且如此之快,犹如鬼魅一般? 未等他左右手挥舞起来,撑起身子逃跑,齐御风上前一步,弯腰一个头槌,两人头顶相抵,呯一声轻响,那人便闷哼一声,翻着白眼仰躺在地,就此晕倒。 众人上得前来,凑近一看,却见那人一头黄发,眼窝深陷,布满阴霾的脸上满是皱纹,却是一位老者。 齐御风转过头去问道:“这是谁?” 蕾拉惊讶道:“这……这是阿萨辛派山中老人座下的九大使者之一,尼耶迪,他……”蕾拉吞吞吐吐,眼睛瞄着帐篷的缝隙,生怕再有外人偷听。 齐御风微闭上双眼,听了一会儿道:“无妨,你继续说。” 蕾拉听到这话,陡然鼓足了勇气,便续道:“他是山中老人在这里的代理人,近来听说他回到鹰巢去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在这里出现。”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山中老人……” 蕾拉得见齐御风武功高明,行动几若鬼神,便是连波斯明教的总教之中的九位宝树王,也恐怕无此能耐,不由得大受鼓舞,接着便絮絮叨叨,兴高采烈的将自己所知合盘托出。她所习华语,原本为明教四**王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与小昭所传,原本并不熟练,只是年纪幼小,记心又好,才学得像模像样,但与四人一问一答,不一会儿,便渐渐流畅了起来。 原来此地名唤内沙布尔,距离波斯大城马什哈德已不甚远。 齐御风等人先前所遇见的侏儒,却叫做俾格米人。是许多年以前远渡重洋而来,自海岛上而来的原始部族,这种人头大腿短,长得精瘦,人人都腆着大肚子,男人擅长打猎,喜欢集体围捕;女人在家采野果。挖树根,至于耕地,织布却是不会。近年这一支俾格米人盘踞在内沙布尔附近山中,专门在沙漠之中打劫行商,他们以阴毒手段,群起配合。凡路过商人无不血染黄沙,尸横大漠,而稍微幸运的未曾被他们杀害,却被他们卖给了阿萨辛派,以换取椰子。据说俾格米人远离大海,却对传说中先辈所经常提到的椰子时常挂念,情有独钟。阿萨辛派便以此为交换,让俾格米人为其带来奴隶。 而齐御风所处之地,却是阿萨辛派的一处行营,阿萨辛派为山中老人霍山所建立,但后世蒙古西侵,“鹫巢”大本营被毁,至今已快有一百年,但蒙古人征战之能有余。治国之能则粗陋不堪,这百余年间,阿萨辛派与明教这等非国教的教派,虽然据守之地被捣毁,但根基尤存,却也一直未能根除。 眼下天下大乱,“瘸子”帖木尔崛起。原本蒙古帝国首领托雷的三子旭烈兀所建立的伊儿汗国早已奄奄一息,明教也是借此时机才能出来喘息一二,乃至赶赴中土,寻求中华明教的支持;而阿萨辛派这种恐怖组织原本为伊儿汗国所绝不能容忍的邪教。此时却也借机会重见天日,掠夺财物,占领地盘,与明教互相争斗。 当代“山中老人”自任总传道师,威信极大,声称历代先知都是多余,只有他能将信徒从教义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也能将信徒活着送进真正的主的花园。 他部下共有十二名使者,都是武功精强之辈,率部近十万人,其中除了波斯人之外,还有有叙利亚,开罗等地之人,更有当年十字军东征时代遗留的的子民,这位山中老人,将当年西方十字军的武学与阿萨辛派整合为一,屡次大破明教,原本明教有十二位宝树王,能与之相抗,可眼下去已经一连被他们杀了三位,就连圣女教主身边的侍女,蕾拉,哈塔米,也被他们劫掠了过来,至今已有半年有余。 蕾拉说起教中惨状,越来越是悲痛,不禁轻启朱唇,唱了起来:“困於兽道,狮虎咆哮,深红天际,彼端幻世,幽囚孤独,彷徨青春;烈风荒野,蝶花生息,梦幻粉饰,永恒春色,风越荒野,蝶花生息,即便身染浑浊躯,亦望坚信心如锦。泪化草露散不去,思慕欢梦至死、休。” 一言唱罢,泪珠情不自禁一滴一滴的撒落了下来,四人耳听她歌声娇柔清亮,圆转清澈,却又包含痛苦,忧愤,不由得面面相窥起来。 好半天,齐御风才问道:“蕾拉,这曲子是你所的么?” 蕾拉拭泪摇头道:“小女子粗陋无文,蠢得要命,虽对华文虽然思慕已久,又有小昭姐姐教我,但却只是会说两句话而已,那里能做的了曲子,这曲儿乃是听小昭姐姐唱得熟了,便把曲子记下来了。” 齐御风轻咳一声,点了点头,看了看面前四人,总结道:“现在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也知道的差不多了,这铁链如何解脱,明教之人现在何处,你可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ps:本来想四月份中旬就能恢复更新,没想到这些日子净跟水泥地砖滑石粉,管线涂料石膏线,灶台墙柜集成吊顶,床,沙发,茶几,电视柜,洗衣机,热水器,马桶,瓷砖,镜子,洗手台,帅丰抽油烟机,大自然地板,3d木门……德力西,欧普,还有一波一波的工人,这些家伙干上了,不过好歹……我有家了。:) 即日起每天至少五千字。一直到完。 第九十四章 需记此外无多事 蕾拉听到这话,微微摇了摇头道:“这铁链乃是前代山中老人从圣地麦加城中所得的陨铁之中所打造,即使武功再高,也难以解脱,除非三位传道使者同意,各持钥匙,才能打开。而我脱离明教,已有大半年功夫,眼下他们到了那里,我却也不知情。” 齐御风皱一皱眉头,侧身问道:“那这些人逮住我们,就想让我们这么捆着,留着浪费粮食?” 蕾拉轻声道:“眼下阿萨辛派正是用人之际,俾格米人送来的奴隶和他们抓住的战俘,只要经过教导,虔诚信仰教义,发誓追随首领而战,为教尽力,倒好似是也不难解脱,不过我是阿密娜的奴隶,一向不能多出去走动,他们怎么教导,我却也不知情。”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笑道:“这就好办多了。” 蕾拉面色似乎十分为难道:“可是他若是让你们背叛明尊,违心投靠阿萨辛派……” 一边沙真子笑道:“那有能怎么样,事急从权,日后再改回来便是。”他等碍于此时人生地不熟,怕蕾拉生疑,便也并未对蕾拉说出实情,其实这四人之中,并无一人是明教之人。 蕾拉面色犹疑,似乎极为难以相信这四人对信仰居然如此豁达,可是她所知浅薄,一时却也不能说出什么质疑之言。 殊不知中土之人,向来对信仰功利的很,对一门教派的信仰丝毫阻挡不了其他,就连三宝太监。也是见佛礼佛,入观拜庙。集佛、道、回,等诸教信仰为一体。甚至还信仰妈祖。这四人之中,就连沙真子这等道士,也不觉得危机之下,对其他神灵拜上几拜,打什么紧。 正当此时,突然耳听一声号角嗡嗡传来,犹如沉雷远播,回荡山谷,四人闻之。恍然不解,齐御风正要发问,蕾拉赶紧解释道:“这是晚课的时间到了,大伙儿都要去先前那个山洞,膜拜神灵,听从祭司讲解教义,念诵经文,倘若有人偷懒,就要收到鞭刑的责罚。” 齐御风听到这里。道:“那咱们也去,为了早日解脱,这伪神拜上一拜,也是无妨。” 当即齐御风匆忙在帐子后面将那老者埋入了一个深坑之中。五人从帐篷中走出,却见这山中之中,此时已然渐渐点亮了不少灯火。星星点点,煞为壮观。众教徒从各自帐篷,石洞中走了出来。或三五成群,或成群结队,一直前往齐御风等人先前所在的大石窟之中。 五人跟随教众,寻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定,只听得台上有人高喝一声,众人立刻齐齐拜伏,对着一尊石像跪拜了一番,齐御风等人不欲惹下麻烦,便也就势跪下,装模做样的磕了几个头,好在这山洞里人种复杂,倒也是并不显眼,而蕾拉用黑布遮住脸庞,只留下一双眼睛,这教徒之中,也无人识得她便是白日里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等祭拜完毕,只见那女祭司阿密娜,即蕾拉的主人上得台前,高声呼喊了几句,底下立刻欢呼雀跃,齐声呐喊了一声;片刻之后,阿密娜又说了几句,下面立刻开始评头论足,又是一番赞叹。 齐御风听得稀里糊涂,便对着蕾拉轻声问道:“她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蕾拉见状,便轻声为齐御风等人解释。 原来那阿密娜道:“兄弟姐妹们,我们昨天,还活在异教徒的阴影之下,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而今天,我们已经重创了异教徒的世界,无论是明教、帖木尔、札剌亦儿,无不在我们的阴影下颤抖!”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道,这阿萨辛派对其他势力尽皆采取暴政,无一盟友,见人就杀,居然这教派也能活到今天,当真奇哉怪也。 阿密娜又道:“但是一定要记住,只要有叛徒在呼吸,我们的行动就不能保持纯洁,你们知道我说的是谁!” 下面教徒高声哄道:“知道!” 阿密娜道:“一个一个的,我们的敌人都将消亡,一个一个的,他们都将走向毁灭!我们凝聚在一起,将打败所有真神的敌人,而如果你在战场上倒下,你的死亡也将彪炳史册,当真神在世间再次崛起的时候,你将站立在他身边,你将分享他的荣耀!” 齐御风眼见四下里教徒狂热的眼神,激烈的呐喊,不由得暗暗叹息,心道这等邪教不死,当真是祸非福。 阿密娜演讲半天,狂热之情渐渐消退,她立在当场,闭上眼帘,开始虔诚的念起经文,她念诵一句,下面的教徒便复述一句,个个面孔阴森古怪,仿佛要立刻出去噬人一般。 一边蕾拉轻声翻译道: “深海之处,一片死寂。 无辜生命,烈焰吞噬。 背井离乡,渐行渐远。 独行刺客,行无目的。 独步飞乘,耻辱之巅。 诚待召唤,胸前执手。 金戈声声,冲击脑海。 战鼓阵阵,指引心路。 山倒之律,死尸一片。 亡灵序曲,末世浩劫。 身不由己,奔走江湖。 心经痛彻,体悟苦涩。 雪烈肃杀,烧红吾手。 彻骨寒冷,准备一战。 我已遗忘,你的双眼,你的脸庞……” 接着又轻声道:“这几句经文,乃是当年一代豪雄,阿萨辛派的首领,阿泰尔传下来的,他为人豪勇,一身武功在历代山中老人之中成就最高,甚至远远超过了霍山所传,而他又能惩强扶弱,当时无论东征的十字军领袖或者各国国王,无不对他尊敬有加,只是他后来不幸失踪,阿萨辛派群龙无首,却又渐渐走上了暗杀的老路。”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心道:“这几句经文,想来却是这阿泰尔有感而发。这西亚一带向来为四战之地,从古至今。从未停歇,阿泰尔既然又如此成就,却也显得无奈凄凉,想来也是大仁大勇的豪杰,了不起的人物,只可惜传到后世,反而成了为非作歹的渊薮。” 他偷偷抬眼看去,但见四下里人群都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个个神色虔诚,面色庄严,心中却不禁冷冷生出一股肃杀之意。 正在这时,突然只见阿密娜指定一人上台,那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子上去之后,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唧唧咕咕说了一堆话,众人闻听,齐声喝了一声彩,接着各自捉对探讨。似乎在辩论那女子说的是对是错,整个洞窟之中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只听那女子再说几句,下面信众之中,有人喝彩。有人反对,各持已见,不断有人站起。充满了学术的气氛,齐御风目瞪口呆。连忙问道:“这人说什么?” 蕾拉看他指着一名手持经卷的粗豪大汉,不禁抿嘴一笑道:“他说这名姑娘在撒谎。教义之中,并无这样的规定,而另外那学者却说,这名姑娘懂了,意思便是她说的便是教义之中所宣传的那样。” 齐御风一听这些杀手居然还如此认真的辩论教义,登时大失兴致,当即昏昏沉沉,开始闭目养神,一直到了两个时辰之后,众人都没了力气,口水横飞的辩论才各自消停了下来。 正待齐御风等一行五人要跟着大队信徒一同走出山洞,回转帐篷之中,却见阿密娜肃穆的向他一行人招手,示意他等过去,齐御风登时心中一凛,心道这山洞之中,足有千人以上,灯火昏暗,人人又穿得一样,她居然能一眼认出自己,这眼神可当真锐利。 只见那台边立着三名传道祭司,先经蕾拉介绍,齐御风得知这其中那位黄发碧眼的老者,唤作塔米尔,乃是山中老人足下排名第三位的使者,乃是阿萨辛派系的大学者,而那位懂得华文的中年男子,却叫做亚伯拉罕,排名第七,文治武功尤其精强,至于第三,则便是阿密娜,她负责教导门户之中的刺杀之术,一向与亚伯拉罕做对。 一行五人来到近前,阿米娜扬起下巴,眯缝着双眼看了四人几眼,她与蕾拉对答了几句,似乎颇为满意,接着便指着朱雄问道:“看着我的双眼。” 朱雄莽莽懂懂,抬眼望去,但见她蔚蓝色的眼中隐隐透出海水之意,当即一言不发。 阿密娜问道:“狗会叫吗?” 朱雄闻言一愣,问道:“啥?” 阿密娜眉头一皱,继而极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道:“狗会叫吗?”语气之中,显然已极为严厉。 一行人来临之前,早已决定先暂且忍气吞声的原则,当即朱雄听到这话,便点了点头道:“会。” 阿密娜点了点头,又道:“说谎者会说出真相么?” 朱雄心中暗地寻思,这是当我是傻子么?但口上却也老老实实答道:“不会。” 阿密娜又道:“火是热的吗?” 朱雄也懒得与她较真,当即道:“是。” 阿密娜点了点头,与其他两位使者目光交错了几眼,齐御风抬眼望去,见两人都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只听阿密娜又对着孙瑞来道:“河流是顺流而下吗?” 孙瑞来看着她的俏脸,点头道:“是。” 阿密娜道:“沙漠之中,有高树与森林吗?” 孙瑞来摇头道:“没有。” “奴隶是自由的吗?” “不是。” 阿密娜又点了点头,以示通过。 齐御风偷眼观看,只见阿密娜提问之机,蕾拉身体竟然一动不动,低垂着头,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极为害怕,不禁心生疑惑,他抬眼望着阿密娜的眼睛,只见她目光之中,隐隐透出毫光,似乎有一股诱惑之力,心中不由得暗忖,莫非她使的,是“移魂**”一类迷神催眠的功夫? 当即只见阿密娜又问了沙真子三个极为蠢笨的问题,目光转向齐御风,两人目光一撞,阿密娜顿觉得一股凛然气息铺面而来,情不禁心神意乱,一股气血翻涌入口,竟而一头栽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月夜寂寥泛青锋 齐御风自曲非烟口中曾听说过移魂**的诀窍法门,但觉得此事玄玄乎乎,从来未曾练习,他却不知那阿密娜内功属于奇邪一路,根底远不如他沉雄厚重,他内力即高,心神凝定,反激过来,这施术者却反受他所制。只不过齐御风不懂其法,这反击之力,却并不甚强,倘若他能摒虑绝思,则阿密娜则势必大遭凶险,恐怕非得当场疯癫掉不可。 而阿密娜正于施术之际,眼见他清澈目光之中透出一丝摄人的光彩,不禁一阵倦怠,头脑眩晕,只觉得目酸口涩,精疲神困,心中不禁大为惊异。 正当此时,齐御风醒悟过来,忙暗运内功,收敛精神,化盈为冲,一双眼睛顿时失去温润的光彩,变得无神迟滞起来。 阿密娜足下略一踉跄,身边的塔米尔和亚伯拉罕不知其中道理,不禁齐声惊叫道:“怎么回事?”他二人素知阿密娜施展这“主宰诀”时,倘若对方乱加编排,不按照太初本心说话,则必死无疑,但施术者一旦有错,被对方反噬过来,轻则受伤,重则却也有性命之忧。 阿密娜的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抬起头瞥了齐御风一眼,锐利的目光之中似乎饱含愤怒,但一刹那之后,便摇头道:“我没事。” 她再次看向齐御风,上下打量几眼,却见他不论举止、眼光、身形俱没有什么特别,分明就是一个平凡少年,不由得微微皱紧了眉头,继续问了三个不打紧的问题。这一次齐御风神光内敛,眼中黯淡无光。她便再无先前之迷惑。 问完一番话,她面向塔米尔和亚伯拉罕点了点头。三人径自离去。 齐御风等一行人径自回到帐篷,不禁都十分古怪,等齐御风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孙瑞来才轻声问道:“蕾拉,她问我们那些问题,是什么缘故?” 阿密娜的华语说得磕磕巴巴,十分勉强,但那几句问题却说的甚是熟练,一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一行四人皆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到头脑,当即孙瑞来一问,不禁一起围拢了过来。 蕾拉身躯微微颤抖,轻声道:“她问你们的话,乃是阿萨辛派的入门考验之一,只要问题与本心所知道的答案不一样,就必定血液逆流而死,我当时真怕……”她抬眼看看四人。见这四人面带笑容,都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齐御风接着问道:“那经过这一道关卡,就算是入了阿萨辛派了么?没有第二道关卡么?” 蕾拉点点头道:“有的。阿萨辛派入派不凭自愿,纵然是奴隶,战俘。或者仇敌,只要被他们看上。历经了七道关卡,便可入门。解下脚镣手铐,被他们成为兄弟姐妹,如若不愿意,经过七关之后,也可自行离去,阿萨辛派也绝不为难。” 齐御风疑惑道:“可是若我脱下了脚镣手铐之后,直接跑了呢?” 蕾拉摇头道:“不会的,这大半年来,经我所见,无论多么不情愿,或者与阿萨辛派仇深似海的人物,只要经过了七重考验,最终都与他们亲如一家,一心护派,纵然被指派做多么危险的任务,也都甘之如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坚持到底,恢复本心过。” 齐御风思索片刻,不解其中道理,便问道:“那他们这七道关卡,都还有些什么?” 蕾拉微微咬紧了下唇,沉吟片刻,用一双清亮的眸子盯视着齐御风道:“她会教你去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齐御风哈哈一笑,也未曾看出蕾拉神色之中的不忍之色,便对着孙瑞来等人笑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以为要算个什么鸡兔同笼,九章算术什么的,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 蕾拉看到齐御风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由得黯然无语。 一行人休息片刻,说了一阵子话,蕾拉正要告辞离去,突然脚步声响,一人渐渐走了过来,那人与蕾拉说了一阵子话,蕾拉转头对着齐御风道:“她要见你们。” 朱雄躺在地毯上,转过头来,皱眉道:“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御风问道:“她说要干什么?” 蕾拉摇头道:“她没说,只是叫咱们去池塘边等她。” 齐御风点了点头,回头小声道:“大伙见机行事。” 三人各自点头,一行五人鱼贯而出,径直前往池塘,只见两把硕大的火把之下,阿密娜一身橙黄色的锦袍,站在当场,身后立着两名侍者,此地明月朗照。修篁森森,绿荫遍地,水波不兴,原本正是上佳的月夜,只是这地方竟半点声息也无,连鸟语也不曾有上半点,却不免又有些诡异。 阿密娜见一行人前来,略看一眼,便不理睬,口中流利的说出一串波斯语,然后便看着蕾拉,以示她来代为翻译。 蕾拉对着她微微一行礼,口中便道: “起初,渊远黑暗。 仇恨爆发,就有了火。伤结了痂,便是土。痛苦的哭号诞生了风。天上所渗下的,乃是泪的海洋。我们生于阴暗,所知的天地皑皑,是为愤怒、伤害、痛苦和悲哀。”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为之皱眉,心说这教派如此激进,生活之中只有痛苦,仇恨,可当真是无聊至极。 却见阿密娜听完之后,接着口中激昂,又似乎吟诵了一首诗,不过这次却话语稍短,但话中之中,残忍激愤之意,却胜过先前百倍。 蕾拉身躯颤抖了一缠,却听得阿密娜冷哼了一声,急忙小声翻译道: “灰烬燃自深渊,烧尽敌人,散布梦魇。恐怖之神。雷霆地震,撕裂生灵。震慑凡尘。” 齐御风心道:“这算是什么意思,凭几句傻口号。就想洗脑叫人替她卖命么?” 正当他思虑之际,突然走过两名侍者,手中押送着一个人,阿密娜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句,一边蕾拉翻译道:“这人是沙漠上有名的剧盗,杀人放火,无恶不做,你们杀了他,今天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齐御风眼看那人眼眶深陷。目中带着凶光,而且面带悍色,一身破衣,上面尽是灰褐色的鲜血凝结,显然是被阿萨辛派擒获而来时吃了不少的苦头,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之辈,当即他也不细看,侧身避开阿密娜的眼睛,用传音入密问向蕾拉道:“她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人当真是个强盗?” 蕾拉只觉得一股柔和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不禁吃了一惊,但她素来心细,当即以几乎不能察觉的动作,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心中极为痛苦。 齐御风一得她传达,当即又朗声道:“好,给我一柄剑。” 这一句话说出。身后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不禁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三人素知齐御风剑法如神。一得长剑在手,就算百十余高手,恐怕也围之不住,这妖妇要是不知内情,将长剑递给了齐御风,岂不是自找苦吃? 莫非,逃跑的良机这么快就到了? 他三人摩拳擦掌,暗暗准备,一边阿密娜却突然转过头来,看了这四人一人一眼,似乎颇为吃惊,眼看他四人对杀人似乎大感兴趣,不禁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向上浮起,似乎对他们几个不惧杀人,颇为满意,当即抽出佩剑,递给了齐御风。 就在孙瑞来等三人各自收紧小腹,气凝丹田,准备大杀一场之际,只见齐御风上前一步,接过长剑,随手一划,在那人胸膛之上划开,只见鲜血四溅,那人双目一翻,登时仰躺在地,气绝身亡。 阿密娜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这少年已经将那人杀死,而且如此轻松写意,似乎不是在杀人,而是走路吃饭一般,当即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诧,点头道:“东方人,好……剑法。” 齐御风随手将长剑递了回去,一拱手,便要告辞,阿密娜唤回了一边哭泣不已,痛不欲生的蕾拉,却又指派了一名仆人手持灯笼,将四人送回了帐篷之中。 这三人之中,属沙真子最为心细,等那仆人一走,便上前问道:“你杀死的,究竟是什么人?我怎么觉得有些蹊跷?” 齐御风沉吟道:“那人衣领之上,有一隐隐的火焰飞腾的纹章,想来应该是这里波斯明教总教之人。” 这一眼既出,那三人登时跳将起来,齐声叫道:“那……怎么成?” 朱雄怒道:“齐兄弟,你武功高强,我等皆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纵然大敌当前,我等身处陷阱之际,却也不能卖友求荣,杀咱们明教的兄弟求生,你……你这真是……” 他本来一路之上,对齐御风武威王甚是恭敬,此时怒将起来,却只是叫他齐兄弟,这却显然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一边孙瑞来也道:“不错,咱们中原明教,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这鬼什么阿萨辛派,摆明了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四人合力,纵然逃不出去,却也能杀他们个元气大伤,齐兄弟怎么如此任意妄为,当真令人齿冷。” 正当一边沙真子也要上前批判之际,齐御风突然笑道:“你们几个谁见过明教波斯总教的人了,我中华明教反抗暴元,英雄辈出,可是却与波斯总教互不统属,没什么干系。” 沙真子迟疑道:“可是……可是……” 孙瑞来道:“可是,那蕾拉姑娘,明明就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姑娘,那波斯总教,又能坏到那里去?” 朱雄也点头道:“对对对,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可是她那么漂亮,一定是正义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幽明散发乘夜凉 齐御风眼看这三人面色不善,齐齐对他夹攻而来,不禁笑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孙瑞来怒道:“血流了一地,你怎么知道死不了。” 齐御风笑道:“我下手自然有分寸。” 孙瑞来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怔,他素知齐御风剑法如神,他若说有分寸,那必定便是有分寸的,他若说死不了,那大抵死不了的可能性也是极大。 齐御风道:“我这一剑以肩御劲,将我近日所练的纯阳无极功融合了进去,他失血虽多,但一瞬过后,剑尖便封住了他身上六大血脉,使血液不再继续流淌,状若死人。待一个时辰之后,我这纯阳内息在他体内流转一周,自然打开血脉,等他转醒过来之时,只怕他一身功夫,也能恢复大半。” 三人一听,不禁又惊讶又羡慕,心说齐御风一剑划过,居然有这么多门道,当真让人极尽想象,匪夷所思。 接着沙真子却又皱眉道:“可是凭借他一人之力,纵然功力得复,恐怕也难以逃出这山谷,我看见那些阿萨辛派之人将他尸首拖曳到了那边山洞之中,若是他们将其埋葬了或者再割几刀,只怕凶多吉少。” 齐御风抬头探望了帐篷外面的夜色一眼,点头道:“一会儿你们守好这里,我去救他回来。” 正当此时,一边朱雄抓起一张白天剩下的大饼咀嚼入口,突然沉思片刻,问道:“你们说他是明教教徒。可是万一不是,那又怎么办。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一回?” 沙真子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道:“应该就是,我觉得蕾拉似乎应该与他是相识之人。”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我问过了。” 沙真子惊讶道:“你问过?什么时候?怎么问的?” 齐御风牛气活现的笑道:“传音入密。” 登时三人不禁一阵艳羡,这传音入密说起来简单,江湖之上,几乎人人知道其中道理,但若做起来却十分难办,非得有高明的内功不可,眼下中原江湖之中,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能做得到罢了。 齐御风停顿一会儿,盯紧了外面出神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正色道:“三位这一路劳顿,早已与我莫逆相交,人品道德,我齐御风也一直看在眼里,我也不说其他……” 他又停顿一会儿,续道:“三位武功都出自一等一的名门大派,所学都是当世绝学,日后只要勤加修炼。自然成当世高手,只是眼前外面有上千人之众,而且这四周山谷之上,似乎也有高手出没。我们四人若是想要逃出生天,实在难上加难,我等战力。眼下实在不足,我有剑法一部。内功心法半册,你们想不想学?” 这一句话说出。那三人登时又惊又喜,知道这是莫大的机缘,忙道:“想学,想学。” 齐御风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帐篷外头,道:“我这剑法繁复,你们能学上多少,便是多少,切不可拘泥于心,无论使什么兵刃,皆可由此而来,而这内功心法,实则是三丰真人所传,之所以是半部,则是因为这心法皆是由呼吸吐纳,行动坐卧,易筋壮骨等技所组成,可与你三人现有武功相辅相成,不出半月,便有成效。” 当即那三人凛然听命,齐御风便一五一十,将剑上的功夫和呼吸吐纳的心法,传授给了这三人。 他这几句话,实则半真半假,口中说三丰真人所传,无非是让这三人重视而已,他传下的这一路内功实则却是达斯坦所传的“大光明神功”,概因此路内功虽然有些霸道,但进境最速,对这三人目前,补益最大。 当即不出一个时辰,他便将临时想出的三十六招专门针对波斯武功的剑法传授完毕,又念了一遍“大光明神功”的吐纳之法,却不说内功搬运之道,以免这三人与自身内功混淆冲突,接着便命这三人研习功夫,自己却偷偷钻出了帐篷,以墙角、树干为掩蔽,一路赶赴那关押囚犯的山洞之中。 他手足虽然被缚,但轻功却不耽搁,一路之上见山道旁中草丛中白光微闪,显然是有人执着兵刃埋伏,只可惜这暗哨十余人,却也无一人能见到他丝毫形迹。 他一直来到那山中,见到两名狱卒,早已呼呼大睡不起,那名被他“杀死”的男子,却被拦腰挂在山洞顶端垂下的粗铁链之上,摇摇晃晃,甚是可怖,显然这里的人,早已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齐御风微微一笑,手肘在两名狱卒睡穴上一点,接着站起身,在那人胸前气海上一磕,那人气息一经解脱,立刻咳出一口淤血,随即转醒起来,他睁开双眼,惊异不定的望着周围,仿佛不相信自己竟然活下来了一般。 齐御风静静等了他一会儿,看他面色由迷惘转而坚定,便开口问道:“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听到这话,抬眼看去,见到眼前正是那个“杀死”自己的人,不禁眉头一皱,突然对着齐御风咒骂起来,嘴里吐噜吐噜说个不停,还在锁在他身上的链子上晃来晃去,拼命想要踢到齐御风的脸。 齐御风心中不禁一阵好笑,说道:“行啦,我说华文的时候,你分明耳朵一动,嘴巴一张,明明是听得懂,又何必再装糊涂,你我都是这阿萨辛派的被俘之人,我问你一些问题,便救你出去如何?” 那人听到这话,不喜反怒,面容扭曲的瞪着齐御风,因愤怒而乱踢乱抓,身躯扭转过来,奋力想要掐住齐御风的脖子,他在铁链之上摇摇晃晃,抓挠的手指尖几乎便要碰到了齐御风的脸。 齐御风眼看这人不可理喻,不由得倒退一步,叹息道:“既然你没有合作的意思,那便就此作罢,只可惜今夜若没有我那一剑,你这些日子身上的淤痛也该把你折磨致死了,那里还有力气在这里耀武扬威。” 那人听到这话,心中陡然一惊,他突然想到,自己自从被擒之后,日夜饱受折磨,早已奄奄一息,怎么被这人砍了一剑,自己未曾因失血而死,反而此时居然这般有力气? 当即他看到齐御风退后一步,要转身离去,不禁急忙叫道:“你……你过来帮我,否则……否则……我便杀了你。”他久未曾高声说话,声音嘶哑,但语气之中,汉话却说的颇为流利。 齐御风听到这话,这才满意的转过头来,点头笑道:“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嘛,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蔷薇如血光焰长 那人听到齐御风这话,突然又毛躁起来,急叫道:“你快先将我放下,我才回答你。” 齐御风看他手蹬脚刨,极为不老实,怕他惊动了外人,便有心晾晾他的火气,摇摇头笑道:“你先答了我的问题。” 那人听闻大怒,在铁链上挣扎半天,想要上前踹这少年一脚,可是这铁链悠悠荡荡,他却怎么也够不到齐御风近前,末了折腾无奈,只能回答道:“我叫加西夫,乃是明教辉月使的弟子。” 齐御风知道波斯明教教主座下有妙风使、流云使、辉月使,武功高明,甚至比几位宝树王还强上一些,便点了点头:“看来我倒是没救错人。”说罢他退开三步,仔细观察,见捆缚加西夫的铁链,足有婴儿手臂粗细,若是平日,自己运上功夫,倒也能将这铁链崩开,只是此时自己手足使不得力气,却断然不能解开。 他四下看了几眼,只见一边地上火炉边有一枚铁杆长矛,显然是阿萨辛派为逼供而用,当即他低头拾起,执起一段,夹在自己腋窝里,对加西夫说道:“你低下头,莫要伤了你。” 加西夫莫名其妙,心说这长矛不过一指粗细,以生铁打造,极为脆弱,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使寻常刀剑也能一砍就断,又能有什么用,当即他低头收敛身子,却见齐御风身形一旋,长矛急转,那长矛之上运使了他的内家真力,当真锋利如刀,只听“铮”一声响。那铁链上段登时折断,加西夫扑倒尘埃。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加西夫内心震惊当真非同小可,他站起身来。喘息几下,只觉得四肢颈腹尽皆温暖,体内一股中正平和的气劲流转不息,中气十足,仿佛比受伤之前,还强上许多,而胸口那一抹剑伤早已干涸,只留下浅浅的疤痕,而且两侧皆紧紧闭合。仿佛用胶水粘住了一般,真不知他先前一剑,是怎么划的。 正当此时,突然他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音传来,不由得心中一惊,他耳目聪敏,又被阿萨辛派降服了这许多时日,早听得到这声音乃是阿萨辛派之中一位高手的脚步,便是与他相较。也差上不多,当即他抬眼望去,但见齐御风大摇大摆,径直出走。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火气,抬起双手, 便朝着齐御风的后心打去。他这双爪之中,含着擒拿扭勾的的后招。双手招数截然不同,此乃明教传之几百年的绝技。双式齐发,如苍鹰天矫之姿,毒蛇灵动之势,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他这双爪一出,未及齐御风背后,却突然见他肩头朝前一拱,从山洞转折之处隐没,加西夫一愣,顾不得腰上缠着铁链,大步迈进,却见齐御风却已经走出老远,而面前那名阿萨辛派的高手软软躺在地上,也不知被他使了什么手法,显然已经是奄奄一息,喘不过气来。 加西夫登时心中对这少年不由得凛然相敬,不敢再生出其他念头,跟随齐御风脚步,亦步亦趋,走出了山洞。 两人来到洞外,齐御风左右看了两眼,回头看了加西夫一眼,见他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脸色黝黑,一脸的蓬大胡子,虎背熊腰,端的是条粗犷的草莽汉子,便道:“事急从权,你先忍上一忍,先绷紧了肚腹。” 加西夫原本对这少年便心有疑心,见他对自己说话,不禁自然而然的瞪视他,叫道:“我为何要忍上一忍?” 他话虽然如此,身体却老实的很,不自觉的运上功力,绷劲已待。 却见齐御风突然一伸手,如白云出岫,伸进了他身体与铁链之间,一直将吃劲的地方移到上臂,才运劲一绞,一崩,只将那铁链崩断,加西夫这一下心中吃惊,又远比先前为甚,心说这般粗的铁链,便是十二宝树王之中武功最精深之人,也未必能断,他居然如此轻描淡写,难道是神仙不成? 齐御风抽出手,问向脸色青紫的加西夫道:“如何?” 加西夫原以为肋骨必将折断几根,但谁知那少年使一股真气护住他的身体,居然浑然无事,只是窒息了一会儿,直到此时,他才开始细细打量面前这少年,只见他双手之上各自带铐,中间用一条细细的铁链连着,而足下露在外面,却也有一条铁链,不禁吃惊道:“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齐御风不欲废话,便点点头道:“我是中华明教之人,,先前已与蕾拉打过招呼,特来相助仁兄。” 加西夫听到这话,一拍大腿道:“中华明教的张教主怎么到了这阵子才想起咱们?十二枚圣火令悉数奉还,他与圣女娘娘又有旧谊,可也忒无情无义!” 齐御风眼见这粗莽的汉子居然说起华文来,还能这般咬文嚼字,不禁微感奇怪,但此时并非说话的时候,于是他便点点头道:“咱们那边有个帐篷,你先随我来。” 加西夫听闻齐御风乃是明教中人,当即再不怀疑,两人趁着后半夜的夜色,便偷偷沿着山根无人之处,慢慢回转。 原本齐御风自己行事,任凭这巡视之人再多,却也绝难发现,只是现在多了这一个脚步粗重的加西夫,两人一同潜行,却未免弄出些动静,只能一步一踱, 远远避开那些有灯火的地方。 加西夫一路之上,不断小声问询齐御风等人明教近况,以及他却是因何而被擒获到了这里,齐御风小声答对,据实回答,加西夫一颗心便渐渐放了下来。 两人渐渐走回帐篷,陡然之间,加西夫看见齐御风足下铁链,突然警惕的问道:“你既然先被人用铁链拴住,却是怎么换洗的他们的衣服,穿上的裤子?” 齐御风正在紧紧盯住前方几个巡逻的岗哨。听到这话,不禁回头撇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当真是个浑人,也忒不分场合地点了。但无奈之下,只能收起不满,轻轻提起长袍,露出一条光腿,示意加西夫道:“我没穿。” 加西夫点头看见,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当下两人回转,众人相叙,齐御风便向加西夫询问波斯明教事宜。但加西夫警觉性却甚高,他虽然对齐御风不生敌意,却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四人无奈之下,只能让他吃了些白日里的剩菜剩饭,将他藏在帐篷之中的一个不显眼的柜子之中,留出一个缝隙,供他呼吸之用。 等待折腾完毕,天色便已经蒙蒙大亮,蕾拉又一次赶来。领着四人去山洞去做早课,她一进帐篷,便疑惑的看着齐御风,齐御风冲她一笑。点了点头,抬眼朝一边角落中一指,蕾拉登时灿烂一笑。留了一大堆吃食和一套阿萨辛派的白色衣衫,放在了帐篷之中。供加西夫之用。 等一行人早课完毕,这一次阿密娜却未曾再叫住了齐御风等人。众人来到池塘边领了早饭,蕾拉扒了几口饭,才忧心重重的说道:“阿密娜让我教导你们学波斯语,说是要让你们参加下月的蔷薇试炼。” 孙瑞来听到这话,不禁开口问道:“蔷薇试炼,那是什么?听起来挺好听的。” 蕾拉好看的眼睛眼睛透露出一丝哀伤,摇头叹息道:“别被这个名字骗了,每年五月,鹫巢山之上就会开除火红的花,那就是阿萨辛派开启试炼的征兆,如果想要在阿萨辛派出人头地,位列三宗高阶,就要在这场试炼上活下来。” “那是一场痛苦而严酷的考验,大部分人都会在试炼中死去,只有活下来的人……”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有权解开这个铁链?”齐御风插嘴道。 蕾拉的神情凝固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这个阿密娜为什么要让我们三个不知根底的人去参加试炼?”一边沙真子不由得疑惑的皱起眉头。 蕾拉想了一想,终究放弃的低下头:“我不知道,这试炼一向是三宗的高阶才能参与,今天早晨她告诉我这件事,我也吓了一跳。” 齐御风第二次听说“三宗”这两个字,不禁疑惑的问道:“三宗是什么?” 于是蕾拉便解释道:“阿萨辛派以山中老人为尊,齐下有十二使者,包括了塔米尔,亚伯拉罕和阿密娜,可是这十二个使者,却又分为三派,称为三宗,其中塔米尔属于秘典宗,是掌管智慧、谋略,历史和文化的文才,并不以武功见长,负责保管阿萨辛派代代传承的智慧、知识和神圣传统。” “而亚伯拉罕却属于传道师,不光武艺高强,也监管文职,身心修炼极高,专门为弟子传道解惑,教习武功。阿密娜却属于刺杀派,这一派专管武斗,不管其他,是阿萨辛派的斥候,猎手,密探和打手,阿萨辛派三大据点以及鹫巢山总坛,每宗各出三人,时时轮换。” 齐御风点了点头,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如果通过了蔷薇试炼,便属于刺杀派的人了?” 蕾拉道:“你们现在就是刺杀派的人啦,只不过你们现在是奴隶身份,不入阶层,倘若通过了蔷薇试炼,便是第五阶的人,算是入门,而据说运气好的,蒙十二使者垂青,还能直接升为第四阶。” 孙瑞来急忙问道:“那第三阶都是什么人呢?”言语之下,似乎十分不服气。 蕾拉苦笑道:“第三阶便是各宗的精英人物了,阿萨辛派数万人之中,也不过只有百余人而已。” 齐御风眼见这阿萨辛派之内,虽并无多高武功之人,而且行事似乎颇为毛躁,收人不严,似乎内部也有纷争,连半夜丢了个囚犯都不知道,但组织打造的却如此严密,打得明教节节败退,不禁摇头叹息道:“可真是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垠崖无际垂琳琅 “吾等是暗影中的利剑。”“我们可曾停歇?”“吾等永不疲倦!”齐御风跟着这些狂热坚定的信徒,念诵着这些箴言,然后站在队尾,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了洞窟。 此时距离他四人来到阿萨辛派,已有大半月的功夫,四人每日死记硬背之下,倒是也记下了不少波斯语,勉强听得懂,但与人交流,还是有些困难,好在四人俱是年轻人,除了沙真子之外,多多少少,都学过一些外国语言,倒也算不上太过困难。 阿密娜站在洞外等候着,她冷眼看着面前这一排信徒,目光在齐御风等四人身上停留了一下,冷哼一声道:“出发。” 齐御风拖着沉重的脚链,仰起头,看着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国度,这里有高山,有瀚海,有沙漠,这里是古代的波斯,一个完全与他毫无干系的地方。 他这大半月来,每日除了学习波斯语言,有时也看阿密娜等人习武,至于夜间,便想方设法寻求办法解开铁链,只可惜一直以来,却是一无所获。 他早已将加西夫送出山外,而自己却留了下来,就是想看看这个阿萨辛派,到底有什么名堂。 朱雄走在他身后,闷闷不乐的嘟囔着,他与孙瑞来等人这些日子经过齐御风指点,不断打熬身体,勤练内功,已然有不小的成就,只可惜手脚被缚,不能尽情施展,当真不爽至极。 一行人沿着沙漠走了大半日,来到一处高山脚下。穿越过石洞,再爬过险恶的峭壁与山坡。径直向上,越攀越高。这一行人纵然都是武功精强之辈,却也越发觉得寒冷,众人连夜赶路,到了第二日清晨,眼看山顶之上,便出现大片大片赤红的花朵,在白雪之中热烈绽放,犹如一树烈火一般。 齐御风越走越近,望着眼前乃是一处山谷。三面都是巍然高耸的大山,犹如屏风一般,将寒风牢牢挡住,山上流水,尚有余温,想来必然是山顶中有温泉流过,又有人花大力气整治这山谷,方能使这里四季如春,这里便是鹫巢。山中老人所住的地方。 他目光敏锐,就在几里之外,也看得出那山谷之中,犹如一个大花园一般花木庭榭。美丽无比,亭台楼阁,金碧辉煌。数不胜数,而山谷之中。更是种满了蔷薇花树,美轮美奂。仿佛如同天堂乐园一般。 齐御风曾听加西夫说过,这山上宫殿之中,装饰有无数金银珍宝,到处有管子流通美酒、蜜糖、牛乳。而花园之中更是充满各族美貌的少女,能歌善舞。 每年蔷薇试炼之后,山中老人便会对得胜者赐下药酒,分为或四人,或六人,十人一组,抬入锦绣花园之中,那儿有四季开花的常青树,有长年常熟的果子,有青春永驻的童男童女。 任由他们在花园之中无所不为,所有美女都温柔的服侍他们,这些胜者便尽情享乐,相信确是到了阿萨辛派所说的天堂乐园之中。 而过了一段时候,再用迷药将他们迷倒,抬出花园,他们转醒之后,便会甚是失望。 等山中老人召他们来见,这些人日夜礼拜,念诵着七十二个美女,如今梦想成真,便会确信山中老人是教派之中的大预言家,对他绝对崇拜。山中老人问他们从哪里来,都答称天堂乐园。山中老人于是派他们去行刺,说为教尽力,死后可入天堂。这些人为了返回天堂享乐,就把自己的**和灵魂卖给他,行刺时奋不顾身,但求早死,所以往往成功。 而据加西夫所言,其实这些人在“极乐世界”所吸食的“圣草”,不过是亚历山大出产的da麻而已,致幻之后,这些人从此死心塌地,对明教向来危害极大。 一行人渐行渐近,慢慢追及到了其他据点所派来的候选者的队伍,一行三列,共有百十余人,都站在了山谷门口,只见一名身穿黑袍的使者鄙夷的回头瞪了阿密娜的队伍一眼,仿佛这支队伍的存在,就是对试炼的亵渎一般。 纵然这一行人就立在山面前面,可是山中美景风流,温暖如春,山外却是十分寒冷,齐御风等人身怀内功,自然不惧怕,但身边其他试炼者站定之后,却忍不住有些瑟缩,这里每个人都是宽袍大袖,站的整整齐齐,狂风一吹,活脱脱如同一朵朵干瘪的蘑菇一般。 朱雄站在齐御风身后,眼看大院高墙之中,吱吱作响的烤肉散发着诱人香气,随风即逝,忍不住口水直流。 正在这时,突然候选者相互敌意较劲的眼神收敛了回来,齐御风抬起头,看见一行人已经缓缓开门,走了过来,三名使者双目如鹰隼般沉默的打量着这些新人,围绕着他们的,是冷热交替的薄雾扬起的灰尘,齐御风却也看不真切,正当他凝眉想要探寻个究竟的时候,其中一名老者蹒跚的上前走了几步,微微点了点头。 但只见这是以为面色阴沉的老人,一头回发,整整齐齐的梳到了脑后,他举起一只手,严厉的声音如同激荡的冰水一般。 “时辰已到,试炼开始。” 随着他话音刚落,原本的大风突然变成一阵凛冽的狂风,从周围的山峰呼啸而下,只见那门口立着不知几百年,几千年的蔷薇古树之上,血红色的花瓣突然轻盈的飘落下来,在空中旋转飞舞,如同下了一场血雨,蔷薇试炼,开始了。 “接受真神的指引吧,胜利,或者死亡。” 一队一队的,三名使者引领着各自的队伍从他身边走过,老人的身躯一动不动。 齐御风来到院中,阿密娜亲手为他四人解开枷锁,突然仿佛如同松了一口气似的冲齐御风笑了一笑。 齐御风看着这院中面前原来有一吊桥,下面流水足有三五丈深,这吊桥本不甚宽,晃晃悠悠,众多试炼者都挤在上面,争先恐后的向对岸跑去,两边铁索桥剧烈地摇晃,许多人都抓紧了铁链。 齐御风觉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这是比什么,看谁跑得快么?” 阿密娜与他相处这大半月中,从来不多问一句他们到底是从那里来的,对于逃跑的明教教徒,似乎也不放在心上,无论是教习文字,还是武功,似乎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他们这一场试炼而准备。 此时她见齐御风发问,不由得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另两位使者也向一边走去。突然,她又回过头来说道:“我建议你们还是跑快点,因为只有三十个人——才能活到最后。”(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群儿垂死举颈望 “三十人?”齐御风撇了撇嘴,看上去似乎不以为意,心中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关就杀掉十之**的人数么?这阿萨辛派,也当真下得去手。 四人转身离开,看到那浮桥晃晃悠悠,上面爬满了人,不禁相视一笑,四人此时子樊笼得脱,心中快慰无比,虽然这鹫巢山上高手众多,他四人不能随意造次,但想来应付这等试炼,却还是绰绰有余。 当即四人也不显摆,只是规规矩矩从浮桥上走过,但以他四人之能,抢步之快,他四人所经之处,周围无不哭爹喊娘,被挤得哇哇乱叫,待他四人过了浮桥,齐御风回头一瞥,但见无数眼睛里面泛着凶光抬头看向自己,那情形仿佛要将自己吞噬了一般,不禁心中一凛,转身离去。 他四人抢步上前,过了试炼不提,不过一刻,只听见哗啦一声,那拉起半边桥身的铁链突然松脱,大群大群的候选者们都摔到了湖里,在冰面上砸出参差不齐的大洞。他们拍打着湖水浮上来,大喊大叫,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有人惊慌地抓住身边的人,后者则报以粗暴的殴打和咒骂,以免自己被一同拖入严寒的深渊。 这许多人中,有许多都是偷偷在袍子之中暗藏了甲胄兵刃,以备试炼之时不时之需,这一落水,那些衣着铠甲之人,却登时一个个都沉没入底,再也没有上来,而其余武功稍高之人则赶紧脱掉身上沉重的装备。飞快的朝湖岸边游去,他们明白。在这等寒冷刺骨的冰水之中,多待一刻。就意味着死亡,唯今之计,只有退出试炼,以图将来。 但未及这一行人游到岸边,他们便已经看见一名年岁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穿华美的衣服,站在湖岸之上,这少年长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在灿烂的蔷薇花下更显得美貌。只见他面上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身后带着几十名刺客,每当有一名试炼者爬上岸边,便有一名刺客上前一匕首捅死,继而站回。 这一下水下之人不禁惊恐万端,急忙回转过来,瞄准湖上面的厚实冰面,想要跳过去落脚,这湖面之上。现在满是碎冰,可也容纳不了这许多人聚合在一处,但见瞬息之间,众人便开始相互斗殴。一点点鲜血,逐渐浸润来开,然后了染红了整个湖面。 一直到了最后。除了先前幸运过桥的,不过才有十几人杀出重围。艰难的从结满冰凌的铁链上爬上了彼端的道路,对任何人来说。那都是难以攀爬的险阻。对于一个浑身湿透,冻得浑身发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这是货真价实的,毅力试炼。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面上的战争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已经沉入了湖底,随着水流被冲下了山去,到了最后,湖面之上,只剩下五个人还在艰难的沿着破碎的吊桥攀爬。 齐御风远远站在这花园的一处高处,回头冷眼旁观,他万没有料到,这试炼居然如此简单,也如此残酷,只要限定了人数,中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似乎都不需要指定规则的人操心,自有参赛者为其打点周全,自己四人若非扑上来的早,此时显然也得到湖里泡个澡才能上来,即使冰冷的湖水杀不了自己,可是那许多人同时落水,情况复杂,若想活命,却也得需要一丝好运气才行。 一名试炼者摇摇晃晃的从铁链尽头爬了上来,他努力跨坐在铁链上,喘息几口气,正当此时,突然一名原本一言不发的头戴白围巾的刺客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的桥桩处开始解锁链,那试炼者惊讶的喊道:“你干什么……我弟弟马上就要爬上来了……” 那刺客冷冷的哼了一声道:“算你在内,已经凑够三十人了。” 那试炼者精疲力竭,但却忍不住朝着山崖下的弟弟叫道:“弟弟,弟弟,你快些……” 他却只听到铁链断开的清脆声音,继而发出响亮而干燥的一声巨响,那是人身落在冰面上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试炼者坐在当场,略微思索了一会,接着便努力爬起身,朝着一边的目标地点跑去。 眼前是由一片火红的木炭烧炙的道路,足有三丈多宽,在日光之下,散发着鲜红如血的光晕,每一个人想要到达对面,都需要从滋滋作响的热炭上迅速走过,作为一名刺客,这是讨生活的必要本领。 可是这名试炼者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施展轻功,也无意使出什么高明的技巧躲避热气的袭击,当他看见那二十九名试炼者都似乎悠闲的站在一名秘典宗长老面前时,他只能一咬牙,踏入了木炭之上。 在脚上起了几个大泡,脚底板被烧焦,以及鞋子被烧的只剩下半只之后,他终于通过了这场炎热的试炼。 这时他才发现,对面的人也未必比他的情况好得了多少,在他身边,一个年轻的试炼者浑身滴着水,腿上热气腾腾,显然他的轻功也并不怎么高明,在火里吃了大亏;而另外一名试炼者的鞋子和腿毛已经被彻底烧光了,身上还有好几处明显的烫伤;更有一个人半身的衣服都被火烧焦了,他肯定是遭遇了最糟糕的情况——在火炭里摔了一跤。 只有四个黝黑眼珠的白袍青年,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的,并且身上干燥,才一直安详的站在那里。 随着第三十名试炼者的到来,长老点了点头:“好,跟我来吧。” 秘典宗的长老带着三十名试炼者走过一扇沉重的大门,进入了一个有一块石柱环绕的空地,一看就是历代阿萨辛派高手的练武之所。 齐御风看着地面石块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剑痕,不禁心中感慨,这西域武术的历史居然也如此厚重,当真不可小窥。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也不禁四处张望起来,看向那些假人,木桩,兵器架,似乎觉得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数千年来刻苦习练的气息。 这位年迈的长老将他们带入院子之后,点了点头,拄着拐杖就此告别,留下新人们紧张地环顾着道场,猜测着下一场试炼的内容。 齐御风四顾之后,陡然发现面前大墙之上,是以利器刻成的一副副图形,共有百幅左右,内容或是两人对打,或是三人交缠,画的显然是阿萨辛派的武学。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走上前几步,想要探究个明白。 正当此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我要是你,现在就不那么好奇。” 齐御风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走了过来,他比自己足足高上三个头,肩膀更是宽阔得多,眼神如恶狼一般,缓缓扫过了在场的新人们。 齐御风不禁皱起眉头,感觉面前这个人如同一座燃烧的火山一般,虽然他武功未必及得上自己,但却隐藏着致命的气息,令自己十分不舒服,而且这般彪形大汉,行动却悄无声息,如若不亲眼看见,自己当真会走了眼。 “我是刺杀派的马哈德,阿萨辛派的刺客们都听命于我,而我听命于总传道师,至高无上的山中老人,我将用剑来考验每一个阿萨辛的身手,如果你们能够活着通过试炼,迟早也得跟我过两招。”马哈德一边沙哑着嗓子说话,一边握紧了巨大的拳头,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道场,他睥睨四顾,若有若无的看了齐御风的方向一眼。 齐御风仔细打量着马哈德,心中不禁摇摇头,这等粗豪之人,真不像是使用剑和匕首的刺客啊。 马哈德仔细的看了看每个人的脸,他似乎看得很快,但又极为仔细,接着好半天,他才抬起一只手掌,张开五指说道:“五个,我只要五个人。” 说罢他斜睨了众人一眼,迈步就要离开,新人们哑口无言,都满怀敬畏地目送他离开。 可是未等他走出大门之时,突然又转身道:“刺客是阴影之中的王者,尽管你们还是新人,我并不指望你们打得多漂亮,可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 接着,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他飞快的打出一枚“暗器”,它飞向半空之中,打碎了一根石柱子,却突然又回转了过来,稳稳的立在场中最高的石柱上面,众人定睛一看,原来那“暗器”却是一枚造型别致的沙漏,沙子正源源不断的流淌下来。 “快一点解决战斗,传道师可没什么耐心。”马哈德抛下最后一句,走出门去,随后关上了大门,扣上的门锁发出咔嗒一声。 正当此时,突然有人大叫一声道:“快看!” 声音中蕴藏着无尽的恐惧。 沙真子转过身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马哈德打碎了一根石柱,却从那石柱下面爬出了一条巨型的蟒蛇,它慢慢抬起粗壮的脖子,高傲的俯视着面前的新人们。 齐御风看见这头野兽,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回想起自己当年被一只野猪,一只狗熊,追赶得漫山遍野逃跑的日子。(未完待续。。) ps: 后面写的有点不对,今日一章,明天3章补上。 第一百章 君归鬼域人渺茫 “竹蟒!”一名试炼者情不自禁的恐惧高叫起来,但于此同时,那巨蟒却也发现了他,只见一道绿色闪光划过,大蛇张开大口,对他发动了攻击。 它将那名试炼者撞倒在地,锐利的獠牙随后刺进了他的肩膀。那试炼者登时大声哀嚎起来,拼命的张开双手,试图用手扒开那个长满鳞片的蛇头。 可巨蟒就是不肯松口,它用强健有力的身体缠绕着猎物,逐渐收紧。其他人都仓皇的退出那巨蟒的攻击范围,寻找藏身之所,可是这道场之中,空空荡荡,却又那里有什么真正安全的所在? 一群手无寸铁之人,又怎么可能打败这样致命的野兽? 朱雄一见这大蛇浑身青翠斑驳,巨口獠牙,鲜红血信,不禁接连退后了三步,回头看向齐御风等人,惊叫道:“这……怎么办?” 齐御风大踏步上前,道:“我来对付它。” 一边沙真子却自信满满,拦住了齐御风,上前一步,摇头道:“杀鸡岂需用牛刀,我来对付他便是。” 而孙瑞来也嘿嘿一笑,低头从地上捡起两块锋利的石片,起身也踏上前一步。 周围之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这四个身穿白衣的异族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雄先是一愣,随后也紧忙凑过来,小声问道:“咱们能行么?” 沙真子微微笑道:“不过是只畜生罢了,今日教你见识见识我崆峒派‘七伤拳’的威势。” 朱雄惊讶道:“可是你们那七伤拳,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连门派中的长老也未必能修炼。你的内功能行吗?” 他目光先是看向沙真子,随后又转向齐御风。疑惑的询问着,齐御风微微一笑,摆手道:“不妨事。” 他先前与沙真子交换武学,早已学会了“七伤拳”的练法,而自己也以九阳神功的无上威能为沙真子强壮肺腑,易筋壮骨,此时这沙真子一身内劲虽然不及崆峒派之中的几位前辈,但体内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早已温养已久,有一股中正浩然之气滋润,却是勉强使得动这七伤拳,虽然威力不强,却也不至落下病根。 一边孙瑞来也笑道:“咱们这些时日修炼的,远胜过先前百倍,你自己还没体会到其中妙处么?” 朱雄怔怔发愣,他也自齐御风所教习之中。感觉进境一日千里,可是却未曾想过到底比先前强了多少的问题。 正当此时,突然间沙真子大喝一声,运一口真气。跨上一步,臂骨格格作响,砰然一声。奋力打在那大蛇腹上,他拳面和大蛇鳞片相碰。只听“嘭”的一声,一股热流自拳头传入大蛇体内。眼前一片青翠晃动,那大蛇摇晃了一摇,平平飞出,轰隆一声,摔在两丈开外。 而于此同时,那被大蛇叼住的教徒也猛然被它甩落,落在地上,鲜血顺着长袍一滴滴落在铺地的石板之上,,汇聚成一个鲜红的小水潭。齐御风看向地上死去的青年,他的肩上有两个猩红的泪滴状伤口。分外刺眼。 那大蛇扭曲了两下身子,恢复了盘踞的姿势,冷酷的双眼漆黑如墨,死死的盯视着沙真子,不住吐着信子,看上去受伤虽重,却也不至于致命。 “我来!”正当此时,孙瑞来突然平平飞起,身体在空中一折,跃到了大蛇的头颈之处,那大蛇向前一探,张开大口向孙瑞来咬去,但孙瑞来的身姿,如同扶风摆柳一般,随之一晃,手中石片如刀,双掌如梭,信手一割,只见两朵血花溅射,便已经将这大蛇的双眼割瞎。 那大蛇吃痛,猛一张口,白生生的牙齿露出,发出声略带嘶哑的鸣叫声,猛然向前一蹿,孙瑞来早有准备,藏头缩脑,身形就势在空中一转,手中两块石片在大蛇身上一割,大蛇皮肉翻滚,划出两条血痕,随后他展开轻功,便与这大蛇对攻起来。 那大蛇双目虽盲,但听风辨位之能不减,就势翻翻滚滚,血雨飞溅,孙瑞来挫腰扭身,不住来回跳跃,任凭那大蛇如何翻动,却也袭不上他的衣角。 这一蛇一人相斗良久,众多阿萨辛派弟子不由得都目瞪口呆,想不出这人究竟是练的何等武功,行动居然如此迅捷,招数居然如此神妙,不由得都心中颤栗起来,隐隐有不安之感。 正当此时,突然见那大蛇长舌闪动,身上鳞片微微张开,发出嗤嗤之声,一条大尾如同鞭子一般甩向了孙瑞来,孙瑞来方才进攻得猛了一些,方堪堪站定,不及提防躲避,忙运气一口真气,砰的一拳击出,想要以拳法为抵挡。但那大蛇一扫之力,力劲雄浑无比,却也不知这一下到底谁能胜出。 齐御风早已料到这大蛇临死之际,必定搏命一击,心中念着孙瑞来的安危,早已蓄势待敌,眼前情势危机,当即一挫腰,衣袂飘处,暴射而起,双掌一左一右,向大蛇合击过去。 他这一掌出手极重,掌势劈出虽无破空之声,但掌心中却蓄含了极为强劲的内家真力,极柔之中暗含刚猛,在掌势击中大蛇之后,那含在掌心的内劲,才骤然催动,外吐伤人。 只听“轰”一声响,那大蛇尾巴尚未甩开,身躯便突然僵直了起来,接着硬生生平平飞了出去,“嘭”一声,摔在五丈开外的地上,但见那大蛇身躯尽皆震断,化成七八断蛇身,眼看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沙真子身为崆峒派第二代出类拔萃的弟子,知道这正是七伤拳练到最深时的功夫,不禁上前一步,忍不住叫道:“好拳法。” 齐御风微微一笑。缓缓收掌,他这一掌之中。除了蕴含七伤拳的劲力之外,还跟着一股阳刚猛劲。否则以七伤拳的功夫,只能将这大蛇内五脏六腑震碎,却也不能震裂蛇身。 这双掌一处,登时周围观战之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看得脸色大变,低低惊叹不已,此伏彼起,良久不绝。许多心机极深的高手。在此绝世武学面前,此时也暗自惊心,狂妄之态一扫而空。 孙瑞来笑吟吟的走到齐御风身边,叫道:“好拳法。” 齐御风回头一看,却见他手背上沾染了几滴鲜血,肌肤变得乌黑一片,当即说道:“你中毒了?” 孙瑞来右手轻轻摆了一下,混不在意道:“不妨事。” 齐御风摇了摇头,拉过他的双手。透过真气,运转菩提琉璃功法,只见他头顶之上丝丝白气冒出,不一会。但见孙瑞来手上的乌黑之色,自黑转紫,自紫而灰。终于消失不见,这蛇毒顷刻间便已经消除净尽。 齐御风运功完毕。抬眼看着孙瑞来的脸色,却见他面色郑重。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禁一怔,回头四望,却见其余二十多名试炼者皆全神戒备,死死的盯住了自己。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动,这是一场生存的试炼,可不是让你来交朋友的。可要真让他们借助阴毒手段,踩着自己一干人的尸体通过试炼,可当真死不瞑目了。而自己一干人此行,一则探听虚实,如若不能,也得平安脱身最好。 当即他转过身来,朗声用波斯语叫道:“巨蟒已死,诸位以为如何比法?” 那二十六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团团上前将他四人围住,可却无一人敢出头上攻,眼神之中,即阴冷无比,又有些怯懦胆寒。 齐御风与众人相持半晌,见无人动作,便迈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手,那二十六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却依旧是无人敢有丝毫的进攻之举,只是各自以手护住胸膛,以防止齐御风暴起伤人。 正当此时,突然一声清越美妙的钟鸣自门外响起,乃是催促试炼赶快的声音。 那二十六人听到这钟鸣,抬眼望向那沙漏,却见沙漏已经流淌了一半,登时犹如被鬼催了一般,各自又上前一步,齐御风哈哈一笑,知道今日之局势必难了,便轻飘飘上前,一招攻向一人,继而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呼呼发出,瞬息之间犹如一条白龙纵横激荡,白影飞空,双掌急舞,将这二十六人一拳一个,全数放倒。 他这功法要旨端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多,威势非凡,快极狠极,乃是以出自阿密娜所传的阿萨辛派武功为基,只不过他自加变化,比之原本却不知不知厉害了多少倍,他也不欲伤了人命,是以只是轻伤,却无一人有性命之忧。 待最后一人倒在地上,两扇大门突然“呯”一声打开,马哈德威风凛凛站在门口,扫视一周战况,叫道:“可有人还能站起?” 他一连问了三遍,众人皆默然无声,羞愧的闭眼等死,他才将目光回转过来,紧紧盯视着齐御风,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随后龙行虎步,走到了他的近前。 齐御风不卑不亢,挺立以对,但见马哈德看了他几眼,突然一抬手,径直抓向他的手臂,齐御风措不及防,居然被他一把擒住,随后只觉得臂上一痛,等马哈德放脱了自己,却见自己手臂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烙上了一枚黑色小剑。随后马哈德身形如风,一连将孙瑞来、沙真子、朱雄抓住掷出,也都在其臂膀之上,印上了一枚黑色小剑的痕迹。 这一下齐御风不禁惊讶无比,以他武功之强,天下除了张三丰之外,几乎无人能一招之内将他抓住,可是这马哈德手法古怪,出手时机又妙到毫巅,自己不知怎么,居然糊里糊涂的着了道。他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伸手摸去,却见那小剑不知用什么墨水印成,遇风即干,却早已褪不掉了。 马哈德放开手中暗含的印章,回过头来,大声对这四人说道:“不管你们用的是什么手段。但你们四人,在这个院子里站到了最后。并表现出了自己的力量,从此阿萨辛派将接纳你们。你们将成为真神的使者,蒙受他的恩典与庇护。” 四人摸了摸手臂上的小剑,心怀鬼胎的点了点头。 “这个烙印将伴随着你们的终生,不论你是波斯人也好,东方人也罢,从此你们将永远为阿萨辛派而战,真神将窥视着你的灵魂与内心,永远关注着你们,从今天起。你们的每一场战斗,都会变得越来越艰难,越来越恐怖,直到升入天堂的那一刻。” 随着他阴沉的话语,齐御风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所恐惧了,他在懵懵之中,似乎觉得开始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窥测着自己。 马哈德没有骗人,他已经被打上了烙印。从此成为了阿萨辛的刺客…… 四人表情错综复杂,晦暗难明,马哈德却闭上了眼睛,语调降低了下来:“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第三个,也是最后一项试炼。” “我们的神灵是世界唯一的真神,而其他所有一切的伪神。无论是明教还是琐罗亚斯德,抑或是蒙古人。那些异教徒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们唯一的归宿就是永恒的寂静与死亡。你们将成为我们对抗伪神的利刃,圣战的先驱,成为他们散播邪恶的防线。” “你们要发誓加入阿萨辛派,主动选择与异教徒战斗,至死方休。我们会训练你们抵挡它们毁灭性的力量,我们会武装你们抵抗它们带来的恐惧,但有一件事确凿无疑:这场战争永不止歇。”“你们的最后一项试炼就是:发誓效忠阿萨辛派。” 齐御风突然觉得浑身发冷,那是来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赞同了马哈德的想法。 “这就是邪教的伎俩吗?”一阵轻风拂过道场,齐御风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座该死的高山上凛冽的寒风令他的内心隐隐不安。他看了看手臂上那个小小的黑剑。思忖着自己这一次远行是否是个错误。 “我发誓效忠与阿萨辛派。”朱雄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眼神之中绽放出一丝冰冷的光彩。 随后,孙瑞来也站了出来,沙真子也照做了。 齐御风的犹豫没有多久,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山顶之上的某人看得通透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点点头,说道:“还有我,我也发誓效忠。” 正当马哈德举起双手,要接受他们的效忠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我反对!” 马哈德转过头,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马哈德!”阿密娜挑衅的声音响起,“他们不能用发誓来加入阿萨辛派,明誓的仪式必须在通过试炼之后才能进行,这是公然破坏传承了数百年的传——” “不用你来教我如何履行职责,阿密娜!”马哈德强硬的话语在平台上回荡,他的声音中隐含着无关愤怒但却严厉的警告。 女刺客大师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依旧倔强:”按照传统,最后的试炼将由他们的导师负责,而他们也将归我领导,我当年就是这么做的,他们将属于我,而不是你!” 马哈德面无表情的看了阿密娜一眼,冰冷的说道:“别忘记,你也是我训练出来的刺客。” 阿密娜傲然回敬了他一眼,讥讽道:“可我现在也是真神的使者。” 马哈德盯着阿密娜秀美的脸庞,看了几眼,索性不再理她,回头对着齐御风等人说道:“你们已经通过了最后的试炼,年轻的刺客们,日落时,你们将在总传道师的宫殿里向山中老人明誓,并且,成为我们的兄弟。” “那不可能!”阿密娜再一次尖利的咆哮道,“他们属于克尔曼,而不是鹫巢。” 马哈德愤恨的回头看着阿密娜,目光之中,却包含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山中老人的意志。” 阿密娜陡然听到这句话,身躯突然一阵颤抖,像是不相信似的,一连退后了三步,她紧紧盯住马哈德的表情,好像要看出他是否是在说谎,但那如同磐石一般坚定的表情却最终挫败了她,她咬紧下唇,终究不甘心的走了出去。 马哈德随后离开,四人跟随他走出了院子,每个人都在门口对他鞠了一躬,马哈德吩咐一名仆人道:“给他们四个在贴近我的驻地,安排一间号舍。” 门口的仆人听命,领着一行人渐渐走远。 当天夜里,齐御风等人对着一座硕大的雕像发誓,马哈德与阿密娜吵嚷了半晌,终究由她带走了孙瑞来,沙真子和朱雄,回转克尔曼加以训练。 而齐御风却被留在了鹫巢之上,当天夜里,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美景,溪池清澈,花卉繁多,路上有着无数的美人来来去去,而他望向月亮的眼睛,却只有一片空洞与迷茫。(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血战异域征四方 齐御风独自站在阵营的后面,阖着双眼,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时间仿佛禁锢在了他出发的那一刻。 最后马哈德的声音打破了他内心的静谧。 “刺杀者们,该你们出手了!攻克这道城墙,强者将会凯旋,而弱者将升上天堂!” 齐御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东面的天际都被烟雾和沙尘所笼罩。眼前这座不知名的大城,在缕缕青烟之中,只能依稀看见个轮廓。 战斗的回响回荡在空中。无数阿萨辛派的战士和城墙上的守卫们发出的杀戮声和垂死挣扎的惨叫声,全都混杂在了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的战场里。 又一个新的轮回光荣的开始了。 马哈德和另外几位阿萨辛派的首领在西面的山丘上观察着动静。 “看来这一次培养的刺客都很勇猛,你把他们训练的非常好。”一名使者恭维的对马哈德说道,其他人听了,都纷纷赞同,他们看着刺客们疯狂的朝城门上冲去,脑子里只有杀光对手的念头,都感觉十分喜悦。 “蒙古人的白帐汗国终将覆灭,而下一个目标,就是明教和那个瘸子!”马哈德自信满满的说道。 其他的刺客大师们则纷纷私下的交谈着,他们虽然同意这个观点,但此时那个“瘸子”的势力却依旧拥有超过阿萨辛派的力量,如果想要彻底将其他的势力全部消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现在马哈德的用兵。却已经显得太过狂热和冒险了。 “攻破城墙,强者将会凯旋。而弱者将升上天堂!”马哈德的话语充斥了齐御风的脑袋,他的愿望便是自己的愿望。他时刻服从着他的话。 齐御风同其他刺客们借助巨大的攻城器械的掩护,从东面来到城墙边,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城墙旁边了,或许是第四次,他并没有怎么计数,只是顾着命令的下达,驱使自己不断的前进。 似乎从他被命令的那一刻起,他就渴望着战斗,手中的双刃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切。杀人就如同呼吸那般自然。 一个接一个的,他们从攻城车上攀援上了高大的城墙,齐御风看见一个用白布缠着脑袋的蒙古人扬着马刀朝自己砍来,他来不及出鞘,当即出手毫不犹豫的拧断了他的脖子。 在地面上,不断有阿萨辛派的士兵向城墙上发起了冲锋,企图攀援上来,但他们的攀爬并不像受过良好训练的刺客们那么灵便,过程之中充满了艰难与危险。只有少数几个,才能冒险爬上,而他们立刻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敌众我寡的局面之中。很快被乱刀砍死,尸体被丢在了城外。 齐御风等人迅速的集结成一支小队,如同虎狼一般。从城墙上冲向城门的位置,成群的守兵疯狂的喊叫着。接着便被刺客们的双刃所扯碎,在风中如同枯枝败叶一般落在城墙下面。 一队刺客迅速的前进着。鲜血染红了城垛,守军迅速的调集来一群弓箭手,在弓箭和岩石的招呼下,齐御风的周围不停有人倒下,最后只有他一人,在近百人的包围之下,不断的杀戮着。 一阵号角的声音响起,是撤退的声音,齐御风看了一眼面前胆颤心惊,连长矛都拿不稳的敌人,突然一跃而下,跳入了一台损毁的箭塔之上,然后施展身法,逆着汹涌的人潮回到后方,默默的脱离了战场。 马哈德看见他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回来,张开了大嘴,张开双臂,狂笑道:“你真像个战神!” 齐御风却一言不发,只是走到自己的角落之中,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整整三天三夜,他们就重复这这个过程,攻城车,箭塔,云梯,而对方施以弓箭,长刀,火油,齐御风休息,吃饭,然后杀人,周而复始。 一直到了第四天,马什哈德终于被阿萨辛派攻破,城中尸横遍野。 齐御风站在城楼上,感受着微风的轻抚,远远看见一只孤独的老鹰高高的盘旋着,突然,一只兔子从城外的一个洞口之中探出头来,嗅了嗅空气的味道,希望能够闻到食物的味道,因为战争巨大噪音,它已经四天没有出门了。 老鹰立马瞥见了它。将双翼贴近自己的身体,笔直的俯冲了下去。就当它即将撞到地面上时,老鹰猛的张开他的翅膀,拍动着气流,狠狠的朝它抓来。 就在它即将把尖利的爪子刺入兔子的脊背之时,突然老鹰感觉到一丝危险,它凌空拍了一下翅膀,想要躲避开来,但一只有力的手掌已经抓住了它的脖子,用力一握,它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齐御风放开老鹰,抬眼回头望着那高大的城墙,我是从这么高的地方俯冲下来的?他的内心突然一阵焦躁。 而在城墙之上,其他的刺客们都用畏惧的眼神直盯盯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恐惧。 “他肯定是真神选定的人。” “简直如同传说中的阿泰尔那样的神勇。” 阿密娜走到城墙边:“他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没错,”一名刺客恭敬的对她施礼,“他就像一头老鹰一样,甚至比老鹰更快,一眨眼功夫,他就从我们身边,不知怎么过去掐住了那头老鹰的脖子。” “前几天攻城的时候,他还不能这样,但是现在,他好像变得更厉害了。”另外一名刺客有些畏惧的看着阿密娜。 阿密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高声对着刺客说道:“这是真神的力量!他蒙受了真神的恩赐,只要你们能够敬畏神灵,蒙受真神的教诲,迟早也会获得这种力量。” 她一言说罢。转身走下了城墙。 城中所有柱子之上都被捆着一名囚犯,他们遍体伤痕。流血不已,曾经他们都是高贵的官员。祭司,用血与火征服了这片土地,而现在,一切都倒转过来了。 在一座院子的花园里,齐御风挥舞着双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前的三个木人砍成碎片,随后呆呆的站在那里。 “很好,”阿密娜拍了拍双手,“我已经不能教给你什么了。现在的你,比所有的阿萨辛(即刺客)都更为强大,甚至包括我和马哈德。” 齐御风转头怔怔的看着阿密娜,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真神的使者为何如此青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阿密娜看着那熟识的困惑表情,歪了歪头问道:“有什么困扰着你么?齐?” “很多事都困扰着我,”齐御风想到,他舔了舔嘴唇。最终问了一个问题:“我们的敌人,是谁?” 阿密娜听了大笑一声:“哈,他们是蒙古人,是异教徒。他们曾经将战火带到了整个世界,而今,清算的时候到了。” “蒙古人……他们看上去很弱。”齐御风听着这个熟悉的字眼。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错,他们原本能征善战。不过一百多年过去了,贪婪和愚蠢包围了他们。现在他们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一名年幼的蒙古少年倒了一杯新沏的茶,不小心将几滴水溅在了地上,顿时吓的浑身发抖。阿密娜并没有予以理睬,礼节性的抿了几口茶。 “你终将成为阿萨辛的最锋利的刀刃,而我,就等待着那一刻。”阿密娜饶有兴致的看了齐御风一眼,随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齐御风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体内突然有一股热流来回激荡,他只觉得手臂上一阵疼痛,急忙低头一看,却见那条短短的小剑,却已经仿佛被水洗过了一般,略微有些模糊了…… 齐御风连夜赶到马哈德的行营时,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阵的厮杀声,他看见那些昔日在这座城市中作威作福的贵族们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也来不及多看上一眼。 “哈,我的勇士,你终于来了。”马哈德在众人的围拱之下,一眼窥见到了门口的齐御风,他不顾众人的簇拥,张开双臂,欢迎着齐御风。 他微笑着看着齐御风,将手中的一张羊皮纸递给他:“敌人居然连夜从城外发起了一次反攻,去,把这个家伙处理掉。” 齐御风接过羊皮纸,张开来,却见上面画着一个人的画像,阔眉深眸,鼻梁高挺,留着乱蓬蓬的胡子,约莫有四十多岁。 “这些人的长相都一样……”他在心中腹诽着,却自然而然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有什么问题么?”马哈德关切的问候道。 “我需要一把新剑。”齐御风突然抬起头,认真的说道。 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向马哈德提出要求。 马哈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向前迈了一步,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来干嘛?” “已经……不能用了。”齐御风拉开刀鞘,拿出属于自己的双刃,只见上面锈迹斑斑,到处都是破口与卷刃。 “当真是无敌的勇士!”马哈德看着那不知席卷了多少亡魂的双剑,感慨的赞美道。 “这是我的疏忽,齐,你将得到世界上最锋利的大马士革之刃,还有我的奖赏。”马哈德拍了拍齐御风的肩膀,“你跟我来。” 齐御风跟从他走到行营之后的一件密室,马哈德打开了一个镶满黄金和宝石的箱子,里面是一整套刺客铠甲。 “阿泰尔之铠,永不损坏,阿萨辛派至尊无上的的圣物。”马哈德夸张的赞叹道。 齐御风靠近上前,只见这套铠甲是由金属与皮革所组成,金属部分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而皮革部分则是黑色或者深棕色的的,而胸部的护甲又十分特别,并不如同一般铠甲一般使用整块的板甲,而是用许多重叠的小块金属护板组成。上面雕饰着华丽的波斯风格纹饰。 齐御风穿上铠甲,绑上了护胫,觉得它非常强大坚固,但穿着起来却十分轻便,他低头一看,却见箱子下面,还有一件与其配套的黑色斗篷,这件斗篷非常华丽,共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比上一层要长,背后用金线描绘这一座山一样的纹饰,整体外观非常像鹰的翅膀。 等他的新武器到来的时候,马哈德亲手为他披上了斗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去吧,我的勇士,他就在敌人最大的军营里,或者在防备最严密的地方,非常好找。” 齐御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直到齐御风完全从视野里消失之后,马哈德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你不应该把那件圣物给一个异教徒!”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马哈德的声音响起。 “可是他现在效忠于我。” “圣草所带来的效果可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一个身影拄着拐杖,从马哈德身后慢慢浮现出来,双目闪闪发亮,质疑的看着他。 “他将成为新的圣徒,为我们杀光异教徒,然后得到他既定的天命,不是么?” “我搞不明白,马哈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了,耶斯特。” 齐御风小心的战场之中穿梭,突然心中一阵悸动,一阵惊恐向他袭击而来,他敏捷的一闪身,蹿出十丈开外,在他原先所站的地方,五个弓箭手被突然而来的一发炮弹炸的血肉模糊,衣服和鲜血在天空之中横飞。 “敌人很强,远比之前的都强。”他在心中计算着,看着远方方阵之中,一座巨大的大炮,白烟不停地从炮口处向外飘散,而在大炮周围,一群士兵忙的焦头烂额,不停的把炮弹传递到大炮周围。 这也算大炮?我似乎见过更强,更厉害的武器。齐御风只觉得一阵头疼,随后耳边一热,迅速的躲避了起来。 大炮的轰鸣声将战场之上的一切声音完全盖了过去,震荡之力即使武功最为高强之人,也不免受到影响,齐御风如同一抹阴影,在黑暗之中穿梭着,白色的浓烟与到处燃烧的大火遮挡了他的视线,但却也掩盖了他的行踪。 四处到处都是伤员痛苦的尖叫,一队队刺客冲锋而上,然后在利箭和炮火之下全军覆没,即使地面上的岩石,也被打出了无数个孔洞,齐御风从岩石后面站起,借着烟雾一飞冲天,继而俯冲而下。他用斗篷牢牢遮住自己的身体,抵住了大部分的冲击,而其余的石块流矢,也从从他身边划过了。 “开炮!”察合台汗国的主君阿的勒兴奋的高喊着,随后在他面前,轰的一声巨响,就好像在飓风扫过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异教徒登时全数倒下。 “好,扫荡干净了,进攻西方!”西方是城门的所在地,到了那里,他就将会把这些该死的异教徒全部灭掉,救出那些该死的贵族,让他们跪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据此城为根基,对付那个该死的“瘸子”…… 突然之间,阿的勒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阴影所笼罩,他还没来得及抬头观看,就听到一声轻微嘶嘶声响,那是锋利的大马士革长剑,划过他皮肉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死从天降归真意 当齐御风从天而降的同时,阿的勒——这位伊尔汗国乃至白帐汗国的继承人,成吉思汗第四个儿子拖雷的后裔,头颅已经消失不见,死得不能再死了。 齐御风一剑挥毕,就地打了个滚,撞在了大炮之后的帐篷上,随后身体掠地平平飞起,直冲向远处的烟萎中。 在他身后,至少有五千名弓箭手在静候,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杀了他们的主君,自己便会立遭疯狂箭雨的报复。 他飞掠如电,一连蹿了百丈之遥,才缓缓停下脚步,尽管四下烟雾弥漫,喊杀震天,他却已经发现自己被至少六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已经脱离了射箭的范围。”齐御风平静的对自己说道。 他凛然抬头,手中两把大马士革短剑凛凛生光,一阵风吹过,他的轮廓清晰的显露了出来,对面的一个身穿板甲的大汉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泰尔的盔甲,这怎么可能……” 未及对方动身,齐御风陡然如旋风一般飞掠而起,如一只轻捷的雄鹰般翩翩起舞,手中短剑仿佛成为延伸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剑尖所至,立时绽出一点血花,漫天飘洒,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缤纷而靡烂。 齐御风一连刺中四个人的咽喉,正转头奔向第五人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震耳巨响,情不自禁让他脚步一顿,回头一望,却是一颗炮弹正划着一条圆弧轨迹。直冲向他的脚下。 齐御风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当即收敛双刃,一甩斗篷。护住身躯,只见那炮弹落在地上,飞溅开来,气浪奔涌而至,齐御风借力一跺脚,如同一条长虹一般,冲天而起,那剩余的两名勇士眼睁睁看着此人上天入地,不由得震惊莫名。瞪大了眼睛,望着齐御风消失的方向,任凭周围厮杀之声响彻天际,却也置之不理。 攻城的士兵们很快收到了信号,他们转过头来,朝着齐御风的方向赶去,齐御风运剑如风,突袭而入,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所到之处,人潮皆如同麦浪一般伏倒,城池上的兵将瞧得真切,眼看他一身银黑铠甲。如此神勇,人人目瞪口呆,忘了呼吸。都不由得忘记了守城,只是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一口气冲到了城池前面。 齐御风拿出腰间一条银色细链,信手甩上城头。只在城上走了三步,便已经安然回转,一抬手,便从后腰之处,举起一颗人头。 这一下马哈德不由得大为惊喜,忙大声喊道:“阿的勒死了!阿的勒死了!” 众兵将听到这话,都惊喜莫名,也都齐声大喊:“阿的勒死了!阿的勒死了!” 敌军听到这话,无不惊惶失措,回头忘记主阵果然纷乱不堪,各路王公的人马纷纷后退,当即军心不战自乱,回头便逃,这一下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一路上抛旗投枪,溃不成军,纷纷向西奔逃。 耶斯特看着众人拥簇之下,却戴着兜帽,看不见脸色的少年,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一阵凉意袭上了全身:“这太疯狂了……” 未来得及打扫战场,齐御风便已经悄然不见,回转了自己的房舍,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马哈德座前的红人,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齐御风的起居。 马哈德在大帐之前调兵遣将,大呼传令,命令部属乘势出城冲杀,众将无不听令,当即一个个接连出城而去。 耶斯特站在帐前,看着志得意满的马哈德,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道:“马哈德,我们得谈谈。” 马哈德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玩弄着一杯香茶,抬眼撇了一眼耶斯特,笑道:“好啊,老朋友,那我们就谈谈。” 耶斯特平定了一下心神,才缓缓说道:“我们是阿萨辛,是刺客,是盗贼,是潜行者,我们与阴影为伴,偷窃,谋杀,间谍,才是我们的专长,持刀而藏,忍辱负重亦所不惜。” “我们阿萨辛派的教条就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令敌人防不慎防,凭借欺骗、隐藏和幕后的计谋行事……” “我无法否认你的战果,可是你看看那个东方人,他像是什么?他在大军之中纵横来去,明杖执火的杀人越货,如同不死的战神一样,这也不是阿萨辛的风格。” 马哈德不以为然的一笑,摇头道:“耶斯特,你老了,越来越变得古板了,阿萨辛的教条只有一个,就是杀死所有的异教徒,他能为我们带来胜利,带来死亡,那么他就是一个优秀的阿萨辛战士。” 耶斯特充满忧虑的摇摇头:“这种力量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的,马哈德,总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他已经为你暗杀了三十多个敌人,这还不够么?毁了他吧,我们有句老话,掘坑者必自钻,而东方也有相同的谚语,玩火者,必自焚。” 马哈德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水,端起那枚黄金所打造的茶杯,仔细的看着上面的花纹,阴沉的说道:“还不够……” 耶斯特沉重的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失望的说道:“你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山中老人即将醒来,我将亲自对他陈述我的意见。” 马哈德自己给自己又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别忘了,老朋友,现在的军队,掌握在我的手上。” 耶斯特听到这话,身躯情不自禁的为之一震,他打了一个寒颤,睁大了眼睛问道:“你……你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马哈德抬起的手丝毫没有一点颤抖,一条细线从茶壶中倾泻而出,没有丝毫的波纹,他的语调也是如此:“山中老人以慈爱和圣战的名义掩盖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他声称他的统治是为了真神,为了保护我们……” 耶斯特情不自禁的大声怒斥起来:“够了,马哈德,你已经被妄想所控制,赶快放弃那荒谬的想法!” 马哈德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禁止我们作战,禁止阿萨辛派夺得本属于我们的圣地,我们的土地,用他的话说,是为了防止‘无谓的牺牲’,实际上,他只是迷恋权位而已,他渴望用和平作为代价,获取阿泰尔真正的传承,以延长他的统治,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却牺牲了我们的福祉,我们为真神奉献自己一切,获取荣耀的机会。” 耶斯特脸色惨白,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几乎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一手握住了桌角,而桌子也随着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你要怎么做?”好半天,他才开口问道。 “很简单,让齐杀掉这个拉加德,我们重新建立起属于阿萨辛派的王朝。”马哈德挺起了胸膛,自信满满的说道。 “和从前一样,马哈德,你的疯狂和野心毫无理性可言,妄想已经侵蚀了你的心智,无尽的恐惧,正驱使着你的行动。”耶斯特无奈的摇了摇头,冷冰冰的说道。 马哈德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学者,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开心的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了开来,仿佛如同当上了国王一般:“好了,老朋友,阿萨辛派也需要你们秘典宗的配合,能够为我效力是你的荣幸。” 在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耶斯特走进齐御风的居所的时候,齐御风正在玩弄着手里的两把新武器。 “我们得谈谈,勇士。”耶斯特说道。 齐御风掂了掂手中两把全新打造的利刃,这是阿萨辛派最好的工匠,用最上等的精铁所打造,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一向只有第二阶的人才能堪配使用。 “不会耽搁你太久的。”耶斯特面对这个傲慢的刺客,也不禁在心中打了个寒颤。 “好的。”齐御风回答道,他觉得这位学着的眼神有些古怪,就好像他不应该如此沉迷于杀戮之中似的。 “你还记得你来自那里吗?”。耶斯特小心翼翼的问道。 齐御风看了看手臂上剑形的烙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的使命是什么?” “为了真神,杀光一切异教徒。” “真神的使者是……?” “马哈德,他是真神在世间的代言人。” “我明白了。”耶斯特慢慢的说道,“我会为你向真神祈祷,愿他永远庇佑着你,前面还有很多艰难的考验在等待着你。” 随着耶斯特慢慢退去,齐御风突然抬起头来,问道:“我可不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耶斯特疑惑的反问道:“什么?”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我想学习我们的历史,还有……武功。”齐御风的发音依旧不那么标准,不过这半年以来,他却已经能将意思完全表达清楚了。 耶斯特放下了心,他微笑起来:“这有什么不能呢,你是我们最弥足珍贵的勇士,而秘典宗负责保管阿萨辛派代代传承的智慧、知识和神圣传统,当你有需求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大师。” “不客气。”耶斯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了齐御风的房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暗剑出鞘飞寒芒 马哈德抚摸着膝盖旁边静坐的美女的脑袋,就如同抚摸着一只波斯猫一般,看着远处的城垛上,一个阿萨辛刺客,冲上了城墙,一阵黑色的箭雨呼啸着朝他射去,但却都没有打中。 那名刺客俯冲进了城墙的另外一侧,挡住了马哈德的视线,从城中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判断,胜利将再一次属于阿萨辛。 “阿密娜在忙些什么?”马哈德的双眼紧紧盯住面前的城墙,“她为什么未经鹫巢的允许,就擅自同明教开战?” “或许是你的战绩激励了她,使她对于自己的本事过于自信了吧,大人。”一边的侍从赔笑着说道。 “嗯……”马哈德拖着长声,沉吟了一会儿,却突然被侍从的尖叫所打破。 “大人,城门开了,城门开了,那个东方人成功了!” 马哈德抬起头,但见远处的城门上敌军的旗帜已经折断,巨大的门闸缓缓升起,无数的阿萨辛的士兵,正蜂拥而入。 “好!”他站起身来,“你们几个,率领士兵进城,打扫好属于我的房间,今天晚上,我要在加兹温城庆贺我们的胜利。” 身边的将领们领命而出,马哈德再一次坐了下来,问道:“克尔曼的战况如何?” 侍从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一开始打了几场胜仗,但后来明教身处绝地,反击而出,几位宝树王都上了战场,局势反而对我们不利了起来。” “打到了那里?”马哈德问道。 “这个……目前在古里安一带。” “这个废物!”马哈德突然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我在为阿萨辛派开疆扩土,她居然允许那些异教徒袭近了我们的圣地!塔米尔呢。他为什么不看着她?” “是,是……”侍从附和着他的声音。听他语气稍微和缓,又看着远方洞开的城门说道,“她还要走了咱们三个神奇的东方人,居然把战争打到这样不堪。” “放肆!”马哈德转过头来,拎着侍从的衣领叫道:“阿密娜纵有再多不是,她也是真神的仆人,是先知,是阿萨辛的利刃,岂容你这种卑贱之人诋毁!” 他松开大手。侍从一下子跪倒在地,拉着他的小腿,不住低头亲吻他的鞋子,嘴里断断续续的道歉,马哈德抿着嘴唇,从腰间拔出一把黄金所铸造的匕首,递给了他座前的美貌女子。 有着一头秀美长发的美貌女子好奇的接过那把富丽堂皇的匕首,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拖着华美的长裙。缓缓的站起身,走到侍从近前,抬手猛然刺中了侍从的胸膛,那侍从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尖叫。接着便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 周围的侍从们都心惊胆战的低下头,久久无法把自己的视线从血泊之中转移开来。 美貌年轻的女子跪在地上,向马哈德献上匕首。马哈德拿起一块羊皮,将匕首擦干净。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笑道:“作为一名阴影中的刺客,你必须优雅而果断。弄出声音可不行。” 美貌的女子点点头,看着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便柔软的坐在他的膝前,仿佛自己没有骨头一般。 仆人们很快将尸首抬走,血迹擦洗干净,一切仿佛从未曾发生过一样,一名刺杀派的宗主仗着胆子上前道:“塔巴斯以北已经尽入我手,再前面便是瘸子帕木尔是否要将其余地方的兵力集中起来,尤其是齐这样的东方人,放在阿密娜的手中……?” 马哈德摇了摇头,讥讽的说道:“你以为那三个蠢猪能跟齐这样的神战士相比?阿密娜那个蠢女人……”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宣布道:“加兹温城已经落入我手,从即日起,命令大军返回,我们去鹫巢庆贺我们的胜利,让我们的勇士畅饮美酒,尽情享乐,顺便解决一下阿密娜惹出来的麻烦!” 帐中所有人都已经打了大半年的仗,早已疲惫不堪,听到这话,无不欢声雷动,当即齐声呼喊道:“是!” 马哈德看着帐中欢乐的景象,嘴角带出一抹微笑,喃喃道:“反正那个老家伙的日子,也快到了。” 一个月之后,马哈德以英雄的姿态回到“鹫巢”的时候,庆祝胜利的钟声久久不绝,山上欢声雷动,都为他的不世的功绩而欢呼喝彩,一路之上,鲜花遍地,美女列队,仿佛如同迎接一位凯旋而归的国王一般。 马哈德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几个刺杀派、秘典宗,传道师的使者,他们都谦卑的向自己问安,心中不由得大为得意。 他跳下马匹,问向塔米尔道:“阿密娜呢,她为什么不来见我?” 塔米尔微微摇了摇头:“她在同明教打仗。” 马哈德愤怒说道:“为什么要两线作战,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亚伯拉罕呢?他怎么也没来?” 塔米尔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明教的势力很强大,但凭阿密娜一人,无法抵挡,所以亚伯拉罕必须同她在一起。” 马哈德看了苍老的塔米尔一眼,说道:“他早就被那个女人迷惑了心智,愚蠢的传道师。”说罢便率领自己的部下,走进了鹫巢最高的山峰,那个原本属于总传道师的地方,接受各据点使者的祝福。 他已经为阿萨辛派打下了几百年都未曾有过的疆土,自然有权利坐在自己应得的位置上,而其他的使者也都觉得自然而然,毕竟这一代的山中老人因为没有辽阔的疆土,所以一直自己把守着总传道师的位置,而并不自称谢赫(国王),现在马哈德有了如此的功劳,重新建立王朝,由马哈德担任总传道师。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夜晚,马哈德召见了耶斯特。 “你试探的怎么样了?他是否忠诚于我?”马哈德急切的问道。 “蒙真神的恩典。他对大人绝无二心。”耶斯特对着马哈德谦卑的鞠躬。 “那他的武艺呢?是否已经将我派的武功操练娴熟?” “是的,他的剑法有如流星。我们派出的十二名死士全都被他一招杀死。” 马哈德略微放下了心,随后又直起身子问道:“那他的暗杀术呢?怎么样?” “无声无息,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诡诈异常,堪称阿泰尔之后百余年来最强的暗影武者。” 马哈德这才仰起头,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之上,随后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糟老头子……” 齐御风走出了马哈德的房间,带着他那两柄汲取了无数魂灵的短剑,他穿着那件百余年前。阿萨辛派最强战士的铠甲,却无声无息,仿佛如同幽灵一般。 马哈德端着茶杯,久久凝望齐御风离去的方向,他一动不动,耳边没有丝毫的声音,许久,寂静的夜彤中似乎传来了一片噪音,可怖。刺耳的噪音,随后这声音又凭空不见,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马哈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这样寂静的夜晚,天空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对于一个刺客,这是最天然的保护色。而马哈德的心中,却泛出了一丝冰冷的感觉。 他自幼在阿萨辛的要塞中长大。他所拥有的惊人的出色本领让他在组织中迅速崛起,一直到了第二阶的位置,仅次于山中老人,他冷静、专注、谦虚,勤于思考,有着惊人的耐心和聪慧,而这一切,都在导师拉加德的引导下,充分发挥了出来,从而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高阶刺客。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老了…… 马哈德转过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叹息了一声,自己因为年纪的缘故,变得越来越浮躁,自大,缺少耐心,甚至有些任意妄为,连阿密娜一个小姑娘都管不住…… 等等,我为什么突然感慨了起来? 马哈德突然如同被一头凉水浇头了一般清醒了过来。 他仔细回想这大半年来自己的行为,突然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我的心智会发生变化? 为什么我会主动攻击白帐汗国的领土? 为什么我这大半年来突然变得浮躁而不安,强横而无礼? 我乃是阴影中的刺客,这一切都与我的信条不相符合,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盯视着镜子中那个眼神日益清亮的自己,突然缓缓的张口道:“蔷薇试炼……” 一切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在沙漏中给那几个东方人设下了“沙之符咒”,使他们开始迷惑,然后用阿萨辛的秘法控制了他们,而于此同时,我却也被药物侵蚀心智,变得浮躁而激进,不顾一切后果的挑战了“瘸子”帖木尔的尊严,而到了现在,自己才终于从迷药的控制下,得到了解脱。 如果他报复起来,那么阿萨辛派…… 马哈德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他突然被一种恐怖所包围,身边的一切被一片空无回荡所取代,一片死寂。 “哈什夫!”他不断呼唤他的仆人,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齐……你回来了么?”他不知过了多久,但知道,如果齐得手了,现在早到了回禀的时候。 他不见了,他到了哪里去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已经…… 突然之间,他的眼前浮现除了一道白影,他勉强的辨认,才终于认出这个苍老的身影。 “导师!”马哈德跪在了地上。 对面的老人佝偻着腰,须发斑白,满脸都是皱纹,只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如同水晶般清澈,闪闪发光,仿佛如同少年人一般。 “马哈德,你背叛了我。” 马哈德此时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跪在地上,心中满是痛苦,煎熬和悲痛的回荡。 老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让你以刺客的身份死去,动手吧。”说罢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剑身如同月光一样晦暗难明,却又充满着力量,剑格如同雄鹰的翅膀,而剑首则如同鹰的头颅一般,睥睨四顾,天下无敌——阿泰尔之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东西求索其修远 山中老人加德拉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尸体,然后打开房门,从房中走出,迈下台阶,穿越走廊,在一处平台边缘停下了脚步。 眼前并排站立着十二个黑色的影子,齐齐向他深施一礼。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对着其中唯一的一个女子说道:“你做得很好,阿密娜,马哈德确实有不臣之心,你的忠诚赢得了我的信任,从即日起你接替马哈德的位置。” 阿密娜脸色郑重,在其他十位使者错综复杂的脸色之下,上前鞠躬道:“感谢您的恩典,导师。” 山中老人对着阿密娜点了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那唯一一个不是他的使者的人——来自东方的少年,赞许的说道:“真是个杰出的孩子,我在山上这些日子,满耳朵都是你的丰功伟业,你的事迹已经成为传奇,将会被一代代阿萨辛所歌颂,我将授予你阿萨辛使者的名号,你将成为阿萨辛的利剑,你的名字将传遍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就连西方的国王,听到你的名字也将颤栗发抖。” 齐御风当即上前领命,任山中老人的大手在自己的头顶摩挲了一阵,才起身回转。 接着山中老人又看向一边神色木然,痴痴呆呆的耶斯特,感慨道:“可怜的耶斯特……” 他上前几步,拉过耶斯特的手,一把掀开他的长袖,露出手臂来,借灯光的照耀,众人都清楚的看见,那手臂上面刻画着一支黑色的小剑模样。 齐御风看到这个标记。不自觉的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回想若非自己内功进境又有突破。再加上阿密娜的解药,自己也险些被这种邪术所迷惑。至今思之,依然觉得甚是渗然。 山中老人看了一眼那个标记,便淡淡说道:“是十字军的那些恶毒把戏,他们在他们的土地上烧死女巫,可是却比任何女巫都乐于玩弄这些伎俩。” 说罢,齐御风只觉得一阵冷气铺面,抬眼一看,却见山中老人抓住耶斯特的手臂,周身似乎热气腾腾。有白烟不断从头顶上冒出,心中不由得惊讶道:“这老头内功好高,竟然似乎同中原道家最上乘的内功不相上下,而且这门内功虽然失之醇厚方正,却并不是邪术,倒是与中原明教之人说的波斯武功有些不同。” 只见耶斯特被他牢牢抓住,周身不断颤抖,不消一刻,突然睁开眼睛。颤声说道:“导师,马哈德他……” 山中老人低头看去,但见耶斯特的手臂之上,那黑色小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微微点了点头:“马哈德已经下了地狱,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个名字了。” 耶斯特仿佛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但见到身边其他十位使者俱在“鹫巢”之上。这乃是阿萨辛派从所未有之事,心中当即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连连点头。 山中老人仰头呼了一口气。仿佛如同长久没有在这样的夜晚活动过一般,他抬起头,望了望周围风景,笑道:“难得今日人凑的这么齐全,你们陪我走走。” 众人当即领命,都站在山中老人身后,却见他行走几步,却又回头看了齐御风一眼,问道:“齐,你是东方人,学的什么武功?” 齐御风听到他居然口吐华文,字正腔圆,当即心中以怔,当即也以华文回答道:“小人学的是家传武功,后来对于中华各派武学,也都涉猎了一些。”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捋了捋下颔上的长髯,又问道:“你既然是从中原来,可曾听说过中原有个叫张无忌的人?” 齐御风心道这老人当真博学,居然连张无忌的名号都打探得出来,便回答道:“这个人在下略有耳闻,只是却没有亲眼见过。” 山中老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依你所闻,这张无忌的武功,在你们东方,当排名第几?” 齐御风心中奇怪,便回答道:“张无忌忝为中华明教的前任教主,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不过,这天下第一,说来却也有所水分,只是因为他有一太师父张三丰真人,生平从未与人动手败过,只是至今已有一百四五十岁,武林中提起,便不好将他放在排名之中。” 山中老人奇怪道:“可是他年纪轻轻,不多三十多岁,武功就如此厉害,太师父又是武术界的第一人,他父亲怎么不是第一?” 齐御风听到这里,心中不禁纳闷起来,心说连张无忌年纪轻轻他居然都知道,这山中老人,可当真多闻近于妖了。 当即他便老老实实回答道:“张无忌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逝世了,并未练成张三丰真人的武功。” 山中老人听到这里,本来轻轻踱步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口中轻轻叹息道:“可惜,可惜。” 一言说罢,他又问道:“那张无忌的武功,可是同他的太师傅一脉相承?” 齐御风看他对张无忌如此感兴趣,心中已经略有忐忑,当即道:“这个据说不是,张无忌的内功心法自成一家,唤作九阳神功,另外还有些明教的武功,至于武当派的武功,却是他当上了天下第一之后,方才学习的。”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突然回头道:“你的内功心法是什么?” 齐御风见到山中老人猛然回头,一双眸子凛然的盯住自己,几乎要惊出一身冷汗,却依旧假装镇定道:“在下的武功,也与这九阳神功有些渊源,中华武学,红花白藕,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差别却早已不可分辨了。” 山中老人点头笑道:“截长补短,说得好。你的武功很好,再过十年。便可胜过那个张无忌了。” 齐御风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好奇。便开口问道:“导师,难道您同这个张无忌会过面……?” 一行人此时已经走进演武场中。山中老人看着黑云散开,一轮明月将光芒洒将下来,不禁微微叹了口气道:“不错,三年之前,我与他在耶路撒冷会面,因为他太过年轻,所以轻敌中他一掌,一直将养了七个月,方得康复。” 说罢他他提起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似乎对当年之举,至今依然心有余悸。 这里除了山中老人和齐御风之外,对华文都是一知半解,眼见他一老一少,聊得甚是热烈,都有些莫名其妙,当即便都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站在身后。听他二人闲谈。 山中老人感慨一阵,又对着齐御风笑道:“不过经此一战,我却也明白了中华武术的奥妙之处,实不亚于我波斯。若能相容相合,截长补短,便能达到圣者的境界。” 齐御风知道这山中老人所说的圣者境界。乃是阿萨辛派的说法,即礼乘、道乘、真乘、超乘、至乘五乘之中的至乘境界。讲究自性从诱惑中醒回,恢复原初的本性。真性,明道清心,性灵合一,以堪完美之境。 当即他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微微点了点头。 山中老人微微一笑,突然一抬手,猛然一拳打出,卷起一阵罡风,只听得夜空之中,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啸。 齐御风凭借风力,只听得这风声之中,声势煊赫,共有七股不同的劲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不禁惊讶道:“这……这是七伤拳。” 山中老人回头笑道:“你的耳朵很灵敏,这应该就是你们中华崆峒派的七伤拳法,不过——我可不是从你那个朋友身上学到的。” 齐御风心中一动,便道:“是从张无忌手中学的?” 山中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回头拍了拍齐御风的肩膀,说道:“你很聪明,比我所有的弟子都要聪明!他打了我一拳,我却学会了他的武功。” 他回过头去,又是一拳轻轻送出,卷起一阵阴柔的风,齐御风但见这一拳虽然看似缓慢,但是拳力复杂,吞吐闪烁,变幻万端,威力也自不凡,这山中老人这随手一拳,练到如此境界,当世便几乎无几人能够使出。 山中老人饶有兴致的使完这一拳,也不回头,背对着齐御风,口中道:“你从这拳法之中,能领悟到些什么?” 齐御风随口道:“这武功委实厉害,但一练七伤,倘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练,对自己便有极大伤害。我中华药喇中讲究,人体内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练七伤,七者皆伤。所以所谓“七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 山中老人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微笑道:“你我的武功都已经达到了巅峰,到达了圣者的边缘,只不过是走的早些与晚一些的区别,这等道理固然不错,可是对我们这样的人,却还有什么用?” 齐御风当即沉吟不语,低下头苦苦思索,他知道自己若说出一些中华武术之中的真知灼见,必然对这老人启发极大,自己虽然不免泄漏了中华武术的奥秘所在,可是若说出一些平平常常的道理,却又不免不为这山中老人所喜。 他这一年来,无极纯阳功已有小成,丹田中的氤氳紫气更是充沛无比,他明面听从马哈德的建议,暗中却与阿密娜联手,经过这刺杀派两大高手的教习,对阿萨辛派的武功,已经是练得不能再练,可是今日第一次面临这个山中老人,却始终觉得自己还差上些什么,似乎未能真正的窥测到阿萨辛派古武学的真正堂奥所在。 至此之下,他对这山中老人并无必胜之心,便多了一份提防,听他如此相问,实在害怕他听了自己当头一言,如同张三丰那般大彻大悟,立地飞升,自己却又如何对付? 当即他灵机一动,寻思道,他问我领悟到了些什么,我不扯武功,却说些其他,难道不成? 当即他心中计议一定,便道:“这七伤拳,威力虽大,却又要有相应的内功修为,如若准备不当,便身心俱伤,心智受损,可是习武之人,谁见到这样的武功,却又能甘心停下来不去修炼?我等习武之人也是如此,武功学得越多,便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而别出心裁的想法就会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难以自创出一番新的天地,可是若遇上新的武功,却又忍不住再去修习,否则便无法进步。” 他这一番话乃是感慨张三丰只学了残本九阳,却创下太极拳这般流芳千古的功业,有感而发,其实自己说些什么,却是完全不记得,但那山中老人听到这话,却陡然脸上一阵阴沉,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能修习你们中华的武功了?” 齐御风听得一惊,心说这山中老人也当真小心眼,我随便说说,他居然如此放在心上,还引申到自己头上来,当即便鞠躬赔罪道:“小人不敢。” 山中老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学的越多,知道的就越少。我有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在此极西之地,有一城雅典,千载之前,那里曾有位大哲,名唤苏格拉底,他年老之际,因诬陷坐牢待死,却听到隔壁有人唱着一首曲子,自己从未曾听见,于是便向那位狱友求教。” “那囚犯吃惊问道,你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处决了么,为什么还要学新曲子?” “苏格拉底点头道,我自然知晓,这样我死的时候,便会多一首新歌了。” 山中老人讲完故事,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百年之前,我派先代首领阿泰尔,乃是历代阿萨辛派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也是学贯各大国武功,屡得奇遇,又以十字军的圣物为辅,九十二岁高龄方得堪破生死玄境,以登入圣者之列,我们没有十字军的圣物,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努力下去。”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生感慨,当即对这位老人不禁心中又生出一丝敬仰,似他这般年纪,尤有如此进取之心,可当真难得,而且他自己也似乎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尽头,那似乎是一层透明的天花板,却是无论如何,任凭你摔个头破血流,甚至命丧黄泉,也通不过去的。 这老人如此年迈,居然还想拼死一搏,这等雄心壮志,当真有张三丰锲而不舍的劲头。 当即他不由得感慨道:“不错,武功练得越多,行动便愈加身处规矩之中,方圆之内,仿佛被束缚住了,可是不练却也不能,只能慢慢思索,以求突破。” 山中老人点头笑笑,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国兴城亡白骨掩 两人交谈一阵,觉得对方言谈,对自己武功提升大有裨益,当即都是默契于心,暗暗佩服,谈论了一会儿武功,山中老人却又问道:“如今我军到了那里?” 齐御风思索了一阵,回答道:“加兹温城已经落入我军之手。”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突然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十二使徒,口中说道:“帖木儿有能征善战的几十万大军,我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加兹温城是保不住的。” 一边塔米尔上前道:“不错,眼下帖木儿正在撒马尔罕打仗,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必定要进攻我军,我军现在兵马疲惫,又缺少粮草,十万之众却要守城池数十座,实在棘手的很。” 山中老人点点头,问道:“耶斯特,你以为如何?” 一边耶斯特听到这话,想了一想,道:“我们可以退后几步,汇集兵力,固守几座坚城为犄角,等到帖木儿来攻,双方再做决战。”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亚伯拉罕,你以为如何?”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有些神思不属道:“耶斯特说的有道理,我军对付那些王公贵族,固然十分强大,但是对付帖木儿的铁骑,还稍有不足,眼下如果能将兵力调集在一处,汇集我阿萨辛派的英杰,则事大有可为。” 山中老人又问几人,大抵都是如此说法,只道那帖木儿治军严谨,阿萨辛派无人能及。为今之计,只有双方以硬碰硬。将大军合拢,才能有机会胜过他。 山中老人转过头去。看向齐御风道:“你以为如何?” 齐御风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只能攻,不能守,守城必败。” 山中老人眉毛一挑,说道:“哦,说说你的想法。” 齐御风道:“这大半年,我等皆势如破竹,军力高歌猛进,一旦退守。军士势必沮丧,守城便生怯懦之感,此为 其一;我军占据三十座大城,虽然不利防守,但城中人力资财无数,如此地利尚未调动起来,如果尚未开战凭空给了帖木儿,则是送了他一件大礼,令他更为如虎添翼。此为其二;我军本不已军纪严明,实打实的作战,便无论如何也胜不过帖木儿的大军,所以退一步。只能等死,而只有主动进袭,才有一线生机。此为其三。” 山中老人眯起眼睛,看着齐御风问道:“哦。那一份生机是什么?” 齐御风对着山中老人一行礼,说道:“就是让这个‘瘸子’一死了之。其名下的大军,便不战自乱。” 这话一说,众人无不惊异,这帖木儿从埃及到阿富汗,可以说纵横无敌,生平征战从无败绩,而且手握重兵,足有四五十万之多,他治军严谨,手下能人异士甚多,有人以为他带兵打仗之能,甚至不亚于其先祖成吉思汗,威势比阿萨辛派不知强盛过多少倍,如今齐御风轻飘飘一句话,便想要宣判这位强人的死刑,实在也太过狂妄了一些。 但众人回想他一年以来,在大军之中纵横来去,毫发无伤,擒敌刺将无所不能,而且无论是贝鲁特的富翁,还是大马士革的黑市商人,还是阿卡城的学者,抑或各国君王,首领,摄政者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功绩卓著,几乎能与当年的“刺客之王”阿泰尔相当,他若想杀这“瘸子”帖木儿,好似也不太过为难。 山中老人沉吟半晌,说道:“帖木儿手上也有一些能人异士,想要杀他并不简单,不过……” 他将目光转移到齐御风的脸上,又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能成功。” 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属下无不遵从,当即便已经决定了阿萨辛派的未来之策,众人连忙纷纷献计,对西征之事,都大有信心。 一边塔米尔听到这话,又道:“可是如今明教教徒,似乎又蠢蠢欲动,据探子回报,帖木儿至少得三四个月才能东归,我们是不是……?”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这次出关,首要便要将明教这等疥癣之患灭掉,此患不除去,我军也无法安心西征。” 当即山中老人并着十二使者计议已定,传令下去,大军休整半月,军令严整,山中老人将先前马哈德所部属尽归自己统辖成立中路军,而刺杀派另外一名高手阿布尔和齐御风各自带领一支部属,分为东西二路,集合秘典宗、传道师、刺杀派三路高手,同征明教所在的古里安城。 这些日子里,山中老人晚间亲自对齐御风进行教导刺杀之道,白日里齐御风则披甲上阵,操练兵马,忙得不亦乐乎。 待到半月之后,山中老人令中军点鼓三通,祭拜真神,号角声响,十万大军汇集起来,便朝着古里安城进发。 大军只行了两日,齐御风所属便听看见前面尘土飞扬,似乎前阵已经与敌兵相接,齐御风命探马回报,不一刻,探马回报,说前方阿布尔已经与明教军队接仗,齐御风心中焦急,忙挥手发令,命令五千骑兵分为三队冲上前去,协助阿布尔对攻,而后五千人殿后,护佑即将到来的山中老人军队。 他则亲率其余部属,共两万余人,缓缓先行,随着他军中大纛,布成鱼丽之阵,稳步前行。 待到他大军来到战场之时,却只听得呼喝之声已经接连响起,双方共有万余人正手舞长刀接战,齐御风大军疾驰而至,军容严整,对方将领一见之下,便鸣金收兵,退进了山林之中。 阿布尔回头看见齐御风,心中大悦,叫道:“你与我共同上前厮杀!”说罢便将大军分为两路,从山林两侧包抄而上,齐御风不理。却令属下挥动令旗,各队旋转。幻化为坚固方阵,守住了阵脚。等待山中老人的到来。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却见阿布尔面有惭色,领着一队丢盔卸甲的兵马退出了山林,原来他大军一入山林之中,便看见明教军队一小队,一小队纵横来去,从八方围到,也不骑马,不知有多少兵马。阿萨辛派不习林中战术,心中各存疑虑,他手下万余人马,片刻之后,便已经被明教人马割裂阻隔,左右不能相救,冲得乱成一团,死伤无数,而明教军队更在林中设下了绊马索。使阿萨辛派不得不下马与其交战,幸亏阿萨辛派人马作战勇猛,才冲杀出一条道路,使阿布尔领兵退了出来。 待到晚间时刻。山中老人领兵赶到,阿布尔便上前告状,说齐御风畏缩。不能相救,山中老人早知道此地情况。听两人禀明原由,他下得马来。将跪在地上的阿布尔狠狠用鞭子抽了一顿,又对在场的各路人马说道:“我等此行,重在攻克古里安,灭了明教的圣火,如此轻率用兵,怎堪大用?” 说罢他又重赏齐御风等人,说他有勇有谋,能够沉得住气,若他也率兵进入林中,则三路兵马则有两路死伤惨重,如今两军俱都完好,灭到明教绰绰有余,才是正道。 次日山中老人升帐点将,又大骂了阿布尔一顿,命令阿密娜代替了阿布尔领兵,率兵两万,以为先锋,齐御风率兵为次军,率兵两万,自己亲自带领六万兵马,殿后应援,每名军士都携马数匹,交替乘坐,以节马力,将官携马更多。十万余人,马匹、辎重浩浩荡荡。 号角齐鸣,鼓声雷动,先锋前军两万人,士壮马腾,浩浩荡荡的向东进发。 大军渐行渐远,入明教所掌控的境后,一路势如破竹。这兵力本来人手便少,远不是的敌手,看见阿萨辛派的旗帜,便随即丢弃城池,转头就跑。阿密娜攻城杀敌,立了不少功劳。 这一日齐御风驻军停在雅兹德城,晚间正在房中用心研究波斯武学,突然听得门外喀一声轻响,门帘嫌弃,一人走了进来,门口士兵忙上前施礼,却被那人手臂轻挥,赶出了门外。 齐御风抬头一见,火把的光下看得清楚,正是阿密娜,便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阿密娜坐在毯子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道:“齐,我一直想跟你聊聊。” 齐御风瞥了一眼窗外,问道:“现在是时候吗?” 阿密娜漫不经意的说道:“老家伙早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况且他闭关十年,只有偶尔才出来走动,前几年又被张无忌打伤,恐怕……” 她说道这里,突然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又道:“我听说咱们可怜的朋友,阿布尔不幸被明教三位宝树王联手所杀,可有此事?”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不错,明教的宝树王,武功当真非同小可,不能轻以视之。” 阿密娜哈哈一笑,仿佛心中甚为畅快,她对着齐御风点了点头,流露出感激的目光,又递了个会心的眼神:“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随后她又面容一板,说道:“明教的武功原本并不出奇,他教中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以及圣火令神功,原本是出自我阿萨辛派所有,只可惜历经辗转,我两派早已失传,只有在中华明教之中,这武功才保存了一些,后来听说明教的圣处女黛绮丝、到了中华之地,才取回了这等武学,眼下明教声势大振,武功大涨,便是由此而来,你猜她是用什么法子才取回了这武功?” 齐御风心道,眼下计议未成,岂是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的时候,他心中忧虑,便闭口不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阿密娜见他不言,突然走近了他的身旁,细声细气的说道:“蕾拉很想念你。” 齐御风听见她说出此言,不由得心生警惕,猛然站起身来,掀起窗户,警觉的朝房外看了一眼。 阿密娜却好似有持无恐,只是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口中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论是征伐明教,还是瘸子帖木儿,他都并不放在心上,他一心只想成为圣者,不老不死,永世无敌。” 正当这时,突然齐御风身形一闪,有如一条狸猫一般沿着窗户蹿出门外,只听得噼啪噼啪之声,连声不觉,竟然与一人交上了手。 阿密娜心神激荡,正不吐不快,谁想门外居然有此异变,当即她不由得花容失色,忙走出门外,却见齐御风手中已然擒住了一人,那人伏倒在地,甚为狼狈,正是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见到阿密娜的身影,不由得泪水潸潸而下,抬眼望着她低声叫道:“阿密娜……你……” 阿密娜上前一步,手中已然捻住了一根细细的钢针,径直刺入了亚伯拉罕的穴道之中,使他口不能言,接着神色有些黯然的说道:“我倒是谁,原来是你。” 亚伯拉罕口中不能说话,又被齐御风制住,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与惶恐,只是眼神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哀伤,仿佛梦想中的一切都破灭了的样子,与他平日里风流倜傥,潇洒的样子完全不同。 阿密娜看着他的眼神,心中却不有的一阵发软,她蹲下身子,凑近了亚伯拉罕的脸孔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亚伯拉罕,从十四岁你第一次让着我就知道,我无论武功、智谋都远远及不上你,可是却当上了十二使者的首领,自己率领一支兵马,这些事情,都是你让着我,可是我不能嫁给你……” 亚伯拉罕摇着头,任凭泪水不住的流淌,阿密娜伸出一只皓腕,用洁白如玉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微笑道:“你现在知道了一些秘密,可是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我原本的名字,并不是叫做阿密娜,而是叫做玛娜兹,玛娜兹-阿芙莎尔。” 亚伯拉罕强挺着脊背,抬起头看着阿密娜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一双眼睛更是熠熠生辉,心中却满是悲愁,张口道:“你是明……明教……” 齐御风一听见他说话,心中一凛然,心说这亚伯拉罕的武功居然在他意料之外,连阿密娜的阴风针都不能完全奏效,忙施展重手,在他后背一拍,制止了他继续说话。 阿密娜无声无息的叹息一声,点头道:“不错,我们一起从小长大,但是我却从来未曾对你吐露过这些真言,我的父亲是一名中华人,我的母亲是明教中人,我和姐姐从小就是明尊的圣女,刚才你听到的那个故事,黛绮丝就是我的亲生姐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这一言说出,亚伯拉罕固然是震惊莫名,浑身颤抖不已,就连齐御风也是惊讶得很,他原本知道阿密娜必然与明教有所干系,所以定计与他合作,却不料竟然有这等故事,自己居然与她大有渊源。 他心中回想明教等人所言,当年黛绮丝乃是总教教主遣送到光明顶上,一进厅堂,满堂生辉,厅上左右光明使、三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使,无不震动,后来她又成为明教教主座下四**王之首,尊为武林之中第一美人,石榴裙下拜倒无数英雄豪杰,就连范遥那等倜傥潇洒的美男子,也对她倾心不已,以及到后来由爱生恨,惹下无数的风波。 这阿密娜少年入的阿萨辛派,居然也做到了十二使者的位置,这姐妹二人皆美若天仙,风姿绰约,想来行事作风,也是相同,都是工于心计,深藏不露。 她姐妹二人,一人孤身远赴中土,打入明教内部,以求得乾坤大挪移心法,而另外一人却深入阿萨辛派之中,苦求为明教存亡获得一线生机,这两人俱做出这等大事,可天下之大,居然无人知晓,怪不得阿密娜眼看胜利在即,便忍不住寻到自己,想要倾诉一番,想来这些年她将这些秘密闷在心里,却早已要发疯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高鼻深目,肤白如雪,身穿一身白色衣衫,当真胜如凌波仙子,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是美到了极致,而这等美女。心机居然如此深沉,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分。怪不得张无忌他妈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越是不能相信,... 亚伯拉罕此时万念俱灰。他原本在少年时候就对阿密娜一见钟情,历经二十年矢志不渝,而现在居然听说了这等事情,原本的情人变成了仇敌,当即也不多想,只是想一死了之,索性一了百了。 阿密娜眼见他一言不发,沉默了片刻,两人头对着头。都跪在地上,心中想起了那些少年时光,美好的往事。 正当此时,突然一声号角声起,乃是城中发生了异动的警报声,阿密娜身躯一动,忙站起身来,望着远方一片火光滚滚,想来是有明教中人。连夜偷袭。 阿密娜道:“我去派兵值守应对,你……” 她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的眼神,又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亚伯拉罕。柔声道:“别让他跑了。” 齐御风脸色错杂复杂,终于点了点头,阿密娜当即施展身形。头也不回的跃出院子,身影消逝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三日之后。三路大军并集与古里安城下三十里,山中老人模仿帖木儿军制。重新立下军规,以百人为最小单位,置百人长,千人以及万人之上,皆置千人长以及万人长,全军以山中老人为统帅,下设立二军,分为阿密娜和齐御风所约束,各自从西门、东门进攻。 而山中老人则独拥一支军马,遇到各门战事吃紧,便征调各路军马,按照敌势之强弱,分定征调兵数之多寡。凡进攻所部,一旦有失,或不周之处,立刻刑罚随至,罪重者且因之被杀。 众人得令之后,都凛然应禀,大军磨刀霍霍,便向古里安城进军,这一路之上,阿萨辛派马不停蹄,拓地无数,将明教打得溃不成军。虽然阿布尔被杀、亚伯拉罕不知所踪,但其余各位使者,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正值士气高昂,想必定可一战功成。 次日,齐御风整顿军马,极目远望,但见城外军马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成万的矛头耀日生辉。千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营帐顶子以黄金铸成,帐前高高悬着一杆大旗。 他策马立在沙冈之上,望着这赫赫兵威,心想阿萨辛派威震西亚,君临绝域,号角鸣响,大漠之上烽火连天,箭如蝗发,长刀闪动,烟尘中铁蹄奔践,而瘸子帖木儿兵力更胜过此地,真不知要打多少仗才算完。便是此后千年,这片土地也将血流成河,永无宁日,当真可悲可叹。 正当此时,突然他听到山中老人帐篷所在,传来呜呜的号角之声,他知道这是他着急诸将的号令,任凭多宠爱的将领使者,只要号角声停歇的时候不到帐中,立时斩首,决不宽赦。 于是他不及多想,便朝山中老人的帐篷奔去,只听得四面八方马蹄声响,诸人都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 不过一刻,所有的使者、宗主都已经到齐,山中老人坐在一把金椅上面,大声叫道:“今日之战,诸位可有信心?” 诸将都回答道:“有!” 山中老人道:“你看,那明教不识好歹,将我忠心的仆人怎么了?” 诸位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却见几名阿萨辛派的刺客,个个鼻青脸肿,须眉皆被剃了个干净,手中兵刃,更被断成了两半,这武器乃是阿萨辛派的尊严所在,旁人碰上一碰,都是莫大的侮辱,何况被人所折断,众人见到,都大声怒吼起来,帐幕中的烛火被喊声震得摇晃不已。 山中老人把出阿泰尔之剑,一剑砍在面前桌面之上,只见烟尘滚滚,那气劲径直射出六七尺之外,不但面前一张纯铁所打造的桌子被砍成两半,就连一匹立在门口的健马,也被一劈两半,翻身哀鸣倒下。 山中老人低沉着声音道:“出战!” 当即众将官诸将蜂涌出帐,跃上马背,各回军营,不一刻,主帐吹起号角,但见人影闪动,战马奔腾,三个方队早已整整齐齐的列在大漠上,日光下映照一排排长刀,遍野闪耀银光,其后箭塔、冲车、投石机咕隆咕隆发着巨大的声响,朝着古里安城进发。 只见三军喧哗,军士呼喊,战马嘶鸣,刹时间城外上声震天地,万弩同张,箭似飞蝗,齐向城头射去。 齐御风调集军马,直奔东门,投石车装载上巨大石块,拉紧了弦线,只听轰轰几声,大门洞开,当即齐御风亲率一支轻装劲束的骑兵,冲进了城内。 山中老人稳坐中军,手上不住比划自齐御风而得来的东方武功,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人回报,古里安城已破,请尊驾入城。 山中老人得报,将信将疑,便召唤人去问齐御风和阿密娜回报,不一刻,仆人回报:“两位使者正在城中酣战,率部勒逼敌军,正将明教众人困于城中一角,只等首领前去接应。”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再不迟疑,忙命属下全体抛下辎重,率部进城,活捉明教圣处女与十二宝树王。 山中老人骑马入城,见四下军马死伤无数,城中破败,心中大为欣慰,他率军来到一处大广场之处,但见场上黑压压站满了人,分为两侧,一半人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正是明教一方,他所认识的几位宝树王,都在其中,而为首一名女子,明眸皓齿,年纪不大,站在那里,英挺生姿,想来便是这明教新任的圣处女。 而另外一圈人马,皆身穿阿萨辛派的服饰,比之明教众人多出数倍,正隐隐对明教做包围之势。 他一瞥之下,但见广场中心有三人正在拼斗,各人凝神观看,却是无人知晓名震天下的山中老人,此时已经到了现场。 山中老人目光锐利,骑在马上,定睛观看,见相斗双方都是空手,但掌风凛冽,周围几丈之内,皆无人近身,显然双方都是绝顶高手,三人身形转动,打得快极,突然间两人各出一掌,与齐御风掌力相交,立时跌出老远,显然甚为狼狈,旁观阿萨辛派的众人忍不住都轰天价的大叫一声:“好!” 山中老人看清那与齐御风相斗的两人相貌,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叹,心道这智慧宝树王与常胜宝树王,原来也与他相斗过,当时这两人武功不值一晒,可如今不过十年,武功竟然进境如斯,听说他们自东方习得了失传已久的乾坤大挪移心法,想来定然不假。 他心中想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对进攻明教之举甚为得意,若不扼杀这明教于摇篮之中,倘若假以时日,令其死灰复燃,岂不对阿萨辛派大大不利? 他续眼再看,但见这三人头上都冒出丝丝热气,便在这片刻之间,三人竟然已经各出生平苦练的内家真力,一个是阿萨辛派少年高手,而另外两个是波斯明教的护教法王,眼看霎时间便要分出胜败。双方人马不由得都屏气凝息,为自己人担心。 山中老人眼见至此,突然一皱眉头,心说齐御风武功怎么今日如此不济,这两位宝树王的武功,纵然提高不少,比之他却差上不少,难道带兵日子久了,这武功居然也疏忽了?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城门外“轰”一声响,声音震天彻地,霎时间城门崩塌,地面塌陷了一个大坑,进城的阿萨辛派兵卒,顿时死伤无数。 一人在城中高叫道:“我厚土旗来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随着这一声呐喊,周围城墙之下,突然扬起一杆白色大旗,旗面上绣了个红色的明教火焰记号,无数身披重甲的雄兵霍然立起,手中各持器械,弯弓搭箭,嗖嗖声响,连弩接踵而出,阿萨辛派弓箭手原本也不少,但此时松懈之下,却那里来得及张弓,而且在这酷热之地,兵士只能身穿皮甲,便是以箭对箭,却也敌不过这敌手,当即不过片刻,这街市之上的阿萨辛派人马血流成河,霎时间便有数百人马中箭而死。 而与此同时,在那大坑之下,更伸出各种钩镰枪,绊马索,随着四周火箭急升上天,在半空中散出一道白烟。各种标枪、短斧、长箭,对着大坑四射而出,令人眼花缭乱,阿萨辛派顿时不战自溃,纷纷向城门方向逃窜。 一人高声叫道:“我锐金旗来也!” 山中老人侧头望去,但见城门处突然倾泻下滚滚巨木,每根巨木都重逾千斤,这巨木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撞击声势惊人,只听得砰砰砰砰巨响不绝,阿萨辛派人马不论纵高跃低,左闪右避,总免不了被巨木撞到,当即有许多人便在这大木冲击之下,顿成肉泥,剩余人马一个个砸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而城外剩下的几万军兵,却也被隔断了道路,不能进城救援。 其后,只见天空之上,一朵红烟火箭升起,更有一群头裹红巾的烈火旗教众抢了进来,手中各持着喷筒,在城头上对墙外敌军一阵喷射。那地上阿萨辛派人马所在的地上,原本就布满了黑黝黝的稠油。只是覆盖上一层黄土,众人未曾流溢。这烈火旗,以黑油加上硫磺火弹,喷溅出来,登时烈焰奔腾,焚烧起来。 此时城中的阿萨辛派人马早已无路可走,只能沿着西门一条道路,却不料又陷入大坑之中,原本还有些武功高强之人,想要从大坑之中爬出。却不料突然一阵大水席卷而来,这大坑之内又湿又滑,却是任何人也无力攀上,而那水中更有一阵猛烈酸臭,中者不不立刻跌倒,狂呼乱叫,顷刻间皮破肉烂,变成一团团焦炭。原来洪水旗所喷水箭,乃是剧毒的腐蚀药水。系从硫磺、硝石等类药物中提炼制成,中者无不立毙。 众阿萨辛派高手见了这等惊心动魄的情状,不由得毛骨悚然,均想:“这些毒水倘若不是射向群狼。却是射在我身上,那便如何?” 当适时,山中老人忍不住对着齐御风怒目而视。却看见明教众人,先前貌似挂彩之人。早已一个个立起,个个精神矍铄。哪有丝毫受伤的模样? 齐御风与阿密娜掩护着众多明教众人缓缓后退,一双眼睛却也紧紧的盯着他。 山中老人略一沉吟,看看四方情况,当即道:“沿着那条路走!”他自知这座城池早已机关重重,今日想要立时冲出去,已是有所不能,但自己损失虽大,城外兵力却胜过明教数倍,便心中存着与明教在这城中困斗的意图,想等待时机,与驻扎城外的援兵里应外合,便可一战功成。 五行旗占据城中四角,只是打退城外各路元兵,也不进攻,山中老人当即领着一路兵马朝向一处大寺,想要攻下这寺院,以守待援。 而去半路上,却猛然见东方号角声响,马蹄奔腾,一彪人马疾冲而至,,迂回攻向阿萨辛军侧翼,这一队人马形色各异,齐声呐喊,奋勇当先,两军相交,即有百余名阿萨辛派的兵马被砍下马来。 山中老人急忙吩咐手下使者带兵相迎接,却见对方对面径直冲出来五位老者,联手迎敌,居然与他两位使者拼个不相上下,这一下他心中不由得惊讶起来,忙喝道:“你等何人?” 那其中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高声喝道:“山中老人,你爷爷崆峒五老到了!” 山中老人微微一愕然,便随即想起,那中华之中有六大门派,其中确有一门派名唤崆峒派,却不知怎么远赴万里大漠,到了这里与他为难。 但此等危机时刻,他却也无暇他想,当即率领其余人马,再往前行,却猛然又听见一声大喊,从侧翼飞出一队人马,手中挥舞长剑,见人就杀,其中一名少年,口中叫道:“我昆仑派来也。” 如此历经三次攻势,阿萨辛派虽然猛勇剽悍,却也敌不过这些身怀武艺之人,只能节节逃窜,但这些人马却只是专心厮杀,不再逼攻,山中老人所部历经艰难,才终于行到寺院门前。 正当此时,却见寺庙高高的台阶之前闪出一名男子,身穿白色粗布长衫,约莫四五十岁上下年纪,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不免略带衰老凄苦之相。此人不言不动,神色漠然,似乎心驰远处,正在想什么事情,但神色孤高,倒仿佛不将面前雄兵放在眼里一般。 山中老人一见,不禁上下打量了两眼,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淡淡道:“你可就是那个什么山中老人,在下中华明教教主,名唤杨逍。” 他“明教教主”四个字一开口,山中老人不禁惊怒交集,叫道:“好,今日我便来领教你的高招。”说罢,他身形一晃,攸的消失不见,继而杨逍身前白光一闪,山中老人却有陡然现身,他这一蹿,竟然凭空蹿出三十余丈,轻功可谓难得,只见他手中剑光一闪,便朝着杨逍面门刺来。 杨逍本来鄙薄西域武功,认为波斯一地的功夫都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晒,可未曾想到这山中老人如此年纪,行动竟然如此快捷,而且这一剑出手如电,无声无息。心中不由得也是惊讶莫名,当即他只觉得一眨眼功夫。便觉得寒气森森,青光闪动。一把长剑已然滑向自己的胸膛,稍有迟疑,便已然遭遇开膛剖腹之祸,当即他心中警觉,陡然膝不曲、腰不弯,陡然滑出三丈开外,却不了山中老人长剑不停,身形如鬼魅一般,身形疾蹿。他尽管轻功高绝,却也敌不过这神鬼莫测的轻功,两人一前一后,瞬息之间,奔出足有百丈之遥,杨逍尽管竭力后退,脸上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淋漓,深入数分。 正当山中老人一剑上挺。要将他肚腹拋开之际,突然只觉得身后似乎有所异动,忙一个转身,却见身后一名黑衣少年。手持长剑,径直指向了自己的后颈。 山中老人微微一侧头,也未曾见他脚尖用力。身形陡然闪出,一连在空中幻化了七个虚影。径直跳回了马上,冷笑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只会用双剑。” 齐御风站在台阶之上,身穿阿泰尔盔甲,挺胸抬头,持剑昂首而立,叫道:“拉加德,我等今日不远多杀,你还不下马投降。” 山中老人四顾望去,但见此时身前身后,已俱是明教人物与中原所来援兵的身影,正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而阿萨辛派的人手,不过只剩下百余人依旧拱卫在他的身边。 当即他哈哈一笑,抬眼望道:“好计谋,阿密娜,我养你二十年,教习你学问武功,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导师?” 阿密娜在人群之中,上前一步,昂首忿然道:“我本是明教中人,我父亲拉阿哈德为你所杀,女报父仇,天经地义。” 山中老人面无表情,淡淡道:“拉阿哈德?不记得了,我一生杀过的人也太多,哪能个个都记得清楚。” 阿密娜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他是一个东方人,是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男子。” 山中老人眯着眼睛,摇头道:“东方人我也杀得不少,哪里还能一个个数得清楚。”言语之中,似乎甚为不屑。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齐御风,目光包含着一丝怜悯,道:“傻孩子,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安排,为何还要这样做?” 齐御风愣道:“你什么意思?” 山中老人道:“我十二使徒之中,以你武功最高,他日我身死之后,必定将这个位子传给你,就算不传,你也能以武力夺得,又何必将阿萨辛的宝物同明教这些废物分一杯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疑惑,看情形确实出自真心实意,十分不解,齐御风尚未开口回答,旁边却有一名胖大的秃头站了出来,哈哈大笑道:“齐少侠早已在中华裂土封王,号为武威王,眼下已占有天下四分之一,日后驱逐蒙元,夺得大位,便是我中华之地的皇帝,他既然有了这样的花花江山,又焉能留在这里,做一个土匪头子。” 这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明教之中五散人之中的周颠。 山中老人听了这话,默不作声,好半天,才感慨一声道:“没想到,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随后他凝思片刻,看了看周围人群,但见大旗飘扬,昆仑派、崆峒派、明教各路人马同仇敌忾,不禁又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据我所知,武威王的名下,并不包括这些人马,缘何你能令他们万里迢迢,来趟这趟浑水?” 齐御风站在大寺的台阶之上,抱剑而立,笑道:“你这华文说的倒是越来越好了,其实召集各路人马,也很简单,你那鹫巢之上,不是有都是金子吗?” 其实齐御风说出这话,倒也并非全是实话,那日他中了马哈德之计,随后已然自行解脱大半,但期间又得阿密娜之助,取了解药,为他摆脱了控制之苦,随后两人便定计,共同为明教驱逐阿萨辛派。 齐御风得见孙瑞来、沙真子和朱雄之后,便与他三人相商,教他们携带书信,重返中土,分赴崆峒、昆仑、明教与西凉四处,调集人手,日后共同分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仰天呼气成白虹 他在书信中言明,这阿萨辛派不但金银无数,更有种种奇妙的波斯武学,大家随意分取,均有所得。 明教见到齐御风和小昭连笔之言,知道波斯总教眼下危在旦夕,倘若不救,势必灭亡,于中华明教的脸面,须不好看,商议之下,便决定兴师远征,至于西凉一军,此时正缺粮饷,如此好买卖焉能不做。 其时,西凉军已经攻克银川,声势极大,齐御风之名头也甚为响亮,那崆峒派和昆仑派眼见门下弟子沙真子和朱雄学得的神奇武功,不禁人人都是艳羡无比,他等崆峒、昆仑创派虽早,但拳剑功夫,比之少林、武当,终究有所不足,各派首领眼光敏锐,都知道若能取得这西域武功,在门派中加以推衍,日后必不亚于本门武功,若能获取,日后必成本门的一门绝学。 再加上那阿萨辛派虽然极为遥远,但据沙真子和朱雄所说,那里居然收藏着当年张无忌所学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一类的神奇武功,当即便再也按耐不住,都蠢蠢欲动,心痒难搔,商议之下,便决定随同明教前往,以求富贵。 这四家兵马来到古里安,已有大半月功夫,这些日子,与波斯明教共同商议守御之道,建筑工事,忙得不亦乐乎,这番功夫下来,阿萨辛派这一次征伐,虽然准备充裕,但实则却也对一败再败的明教有些提不上心,浑然不知,大军一出征。就已然定下了必败之局。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突然淡淡一笑。拔剑出鞘,双手平端长剑举过头顶。说道:“好,今日老夫就在这里,任谁能赢了老夫一招半式,我便将阿泰尔之剑让给他,鹫巢之中的宝藏武功,任由自取。” 他这话先用波斯语说了一遍,又用华文重复了一次,在场之人个个听得清清楚楚,这一番话说出。众人不由得绵绵相窥,心中都有些意动,单看他那柄长剑,在日光下寒芒吞吐,就是一柄神剑,而且这阿萨辛派中有个规矩,认剑不认人,谁得了这口长剑,这阿萨辛派座下几千名刺客。以及富可敌国的财宝,可就都归一人所有了。 当即崆峒五老之中的唐文亮便有些心动,举步上前,却被身边老大宗维侠一把拉住。示意他向前看去,唐文亮抬眼望去,却见台阶上的杨逍脸上一道剑痕。几乎深可见骨,鲜血流淌。当即心中一馁,不自觉的又缩了回去。 这远征的一行人之中。地位最尊者便是明教教主杨逍,倘若他都在山中老人讨不得好处,凭借崆峒五老齐上,那恐怕也是未必能行。 山中老人连问三遍,无人敢接,一边齐御风突然心中一动,迈步就要上前,正当此时,突然一人横在他的身前,大叫道:“我等何须与你单打独斗,你今日大败,我军日后火烧鹫巢,一切还不是我们的!” 这说话之人正是阿密娜,她早见四周人物蠢蠢欲动,意欲上前争锋,知道这财帛权势动人心魄,知道不妙,便上前说下这话,众豪杰一听,都觉得甚有道理,反正仗已经打赢,只要按照先前分配便可,又何必与这难缠的怪老头多加纠缠。 当即只听得崆峒五老的老四常敬之大叫道:“大伙齐上,乱刀分尸了这老贼!” 众豪杰一听,当即都上前一步,磨刀霍霍,便欲聚而歼之。 齐御风知道这山中老人身法极快,杀人于瞬息之间,眼见已步入山中老人十丈之内,忙大叫道:“退后!” 正值此机,突然见山中老人身前,一道漩涡无风而起,如螺旋疾疾上升,在他身前萦绕几周,三尺之内的砂砾、石块不断向他脚下汇聚,周身萦绕出数道白烟,众人只见他犹似身在烟中雾中,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 各大门派的豪杰眼看他突然施展这等神奇招数,诡秘莫测,不由得都大惊失色,面上显出惶然之色,杨逍脸色一凝,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正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却只见山中老人猛然一声暴喝,瞬息之间,犹如白云出岫,飘忽一闪,银光乍现,当即十丈之外,两名中原高手的头颅瞬息落地,继而他如同一缕轻烟仿佛,随即朝另外一个方向飘来,众人只觉得他身形完全不见,如烟如雾,夭矫灵动,仿佛就如同天上的一朵云彩落下来一般。 齐御风神色一凝,当即持剑上前,单剑一抖,朝着那团烟雾刺来,却只觉得仿佛刺入了一朵棉花中间似的,浑然不觉力道,当即他心中一惊,大叫道:“后退,后退!” 众人慌慌张张,急忙后去,此时众兵将围将过来,早已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有怯懦的,便只能连蹦带跳,从人头之上越过,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齐御风内息运转如风,一连刺了几剑,都觉得山中老人身形如风,攸然而至,攸然而走,徜徉回旋,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而自己虽然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一连几剑,却是徒劳无功。 齐御风心中大急,他手上招数疾如星火,当真是霆不瑕发、电不及飞,但山中老人身形疾旋,身上色质映光,颜色变幻,却丝毫不见受损,反而被他一连又伤了几人,当即不由得大惭。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齐公子,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左圆右方、阴阳倒转……”却是波斯总教圣女小昭的声音。 齐御风正在着急之时,听到这话,心头登时雪亮,顷刻之间便已经醒悟,山中老人之所以不受伤害,乃是运用的“乾坤大挪移”一类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添奇幻,以方圆之道,抵挡了他的剑招。 这二十个字看似不凡,但齐御风纯阳无极功早有功底,对于波斯一派的武功精要亦早有领悟,一得指点,心中便已经知晓了破解之法,当即只见一团如烟如雾的飞尘朝着周颠冲去,周颠措不能防,他一咬牙,猛然划半个圈子,碎步轻颤,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上前一剑刺去。 却只见那团烟雾猛然一顿,洒下几点血色涟漪,溅射在地,仿佛如同数朵蔷薇绽开一般,山中老人身形凝住,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只露出一点剑痕,汩汩出血。 他转过身来,仿佛不可思议的看着齐御风,接着他对着点了一点头,只见长风呼啸之际,一人身形冲天而起,如同爆竹升空一般,顷刻之间便渺然不见,空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叫道:“好剑法,好徒弟!” 众人眼见他这冲天一飞,简直如同神仙霞举飞升一般,不知有几十丈高,端的是匪夷所思,其中所蕴藏的功力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简直非人所能,不由得都面色惊恐,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醉卧穹庐谁称龙 众人眼见山中老人掠空逃走,直过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有人发一声喊,众人忙团团围上,将余下阿萨辛派之人乱刀砍死,继而齐御风与周颠等人并肩先引,领着一支波斯明教队伍,从城中暗道出门,跟着杨逍、小昭、五行旗等人众齐到,共有万余人马,一同扑向城外敌人。 那城外之敌,见山中老人入城之后城中随即掀起呐喊,呼叫,火光汹涌,鬼哭狼嚎,早已吓破了胆子,看见有人得胜杀出,不及首领约束,忙调转马头,四散而逃,明教众人合力一阵冲杀,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缴获辎重粮草无数,终大胜而归。 这一场仗打下来,明教虽然将自家的一座城池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但阿萨辛派行军打仗素来糜费无度,携带钱粮极多,明教所得财宝铁器,却足足胜过了两座城池,再加上一举雪了多年之耻,灭了阿萨辛的威风,当即人人奔走,大声欢唱,都是激动万分。 众英雄领兵又冲杀一阵,直到了傍晚,才回到城中,各大门派在城中搭了若干茅棚暂行栖身,巨木旗下教众又再砍伐树木,搭盖茅舍,女弟子忙着烧水煮饭。 待到晚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波斯明教教众载歌载舞,叩谢明尊火圣佑护。 齐御风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寻到了周颠,两人寻了个无人的小帐篷,拢起一堆火,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互相倾诉这一年来的变故。 齐御风问道:“咱们西凉现在打到了那里?” 周颠看他一眼。说道:“你自攻克了藏边,我等无后顾之忧。早已拿下了银川,长安。眼下与李思齐对持,他敌不过咱们的铁骑硬弩,眼下节节败退,却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啦。”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道:“太好了!” 周颠看见火架上羊肉烤得流油,不禁撕了一口肉,丢在嘴里,用力咀嚼道:“好个屁,那个李思齐。今日请降,明日却又不降,磨磨叽叽,反反复复,也亏得彭莹玉、冷谦他们几个好脾气与他蘑菇,老子在长安呆得不爽,才万里迢迢,来看看你这厮死了没有。” 齐御风听他话中带着火气,但却也不无关心之意。当即嘿嘿直笑,一口气干了一杯。 周颠将羊肉放下,又道:“其实这李思齐外强中干,我等有吐蕃、西凉、四川等处通商经营。兵强马壮,民生无忧,他属地却民不聊生。势必被我等所灭,眼下议和。彭和尚他们其实倒还存着一丝别的心思。” 齐御风正美滋滋的喝酒,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这还有什么意思?不投降就揍他个兔崽子的!等我回去,割了李思齐的狗头!” 周颠本来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听到这话,却突然难得可贵的持重了一次,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说道:“不可,我军若灭了李思齐,前方所指之处为何?” 齐御风脑子里迅速的勾勒了一下地图,郑重道:“前方便是燕云十六州。” 周颠点点头道:“不错,这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有数道天险所依,自后晋天福年间,‘儿皇帝’石敬瑭那个没卵子的玩意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辽国,终两宋十八帝三百二十年,也未曾有一位皇帝夺回过这片地方,知道今日,这地方便已被异族夺取了四百五十年,始终不归我汉人之手。” 齐御风疑惑道:“那又怎么了?” 周颠转头对着齐御风问道:“若攻克李思齐之后,这片地方,是打还是不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周颠,毅然点头道:“打啊,攻克大都,我们便可创不世功业,将蒙古逐出中原,恢复汉家江山,这等彪炳千秋之事,却又为何不做?” 周颠一瞪眼睛,猛然一手指着齐御风,叫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齐御风笑吟吟道:“早一日将蒙元逐出中原,我汉民便早一日可解倒悬之苦,还用还是谁说吗?”。 周颠道:“你是武威王,仗是你打的,等咱们攻克大都,那功劳可都是你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思索了半天,也没转过弯来,不明白周颠存的是什么心思,只能愣头愣脑的点了点头:“啊,是吧?”他心中实则哭笑不得,心道我这个武威王没当上三天,就跑到了藏边,继而一年多没回去,自己都将这事几乎忘却了,没想到周颠等人,居然还记挂在心。 周颠听到这个“啊”字,陡然立起身形,叫道:“好,等攻下大都,咱们汉人重立江山,你就是皇帝,到时候要是你要是不当,就是乌龟王八养的。” 齐御风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得哭笑不得,一口酒险些噎了进去,他这才明白,这攻克大都的功绩,在当世可谓汉人之中天下第一的功劳,只要得此勋绩,必定威震华夏,明教五散人与田再镖等人迟迟不肯攻入大都,却是想着辅佐自己,让自己也在这千秋功业之上,分上一份功劳,好让日后让自己扬名,当个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汉人皇帝。 他沉思半晌,心中想到,这当世手握雄兵能有帝王之业的人,也无非就那么几个,现在陈友谅、张士诚已死,剩下的人中,一则是自己,二则是朱元璋,至于大夏国明升,东南王陈有定等人,都碌碌无为,眼下不成气候。 他知道明教中人,大多人对朱元璋颇有不满,日后朱元璋掌权,这些人物势必寒心,自己手上田再镖、段思邪等大将,也必然会被朱元璋这等阴狠之人一一清洗掉。 当即他心中便想,若是自己能打破生死玄关,将这穿梭时空的法子控制得住。自己做这个皇帝,倒也当得。无非是这边过几年,那边过几年而已。顺便还能把老爹老妈带来逛个风景,而自己有张三丰支撑,天下又谁能不服? 况且自己种子化肥一搬家、机械科学一运,再翻翻历史书,任用那些历史上有名贤才,而非酒囊饭袋,再凭借这一干毫无私心的武林高手,有如此外挂,这富裕的天国王朝。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眼下那朱元璋说不定狠自己这一路西凉军早已狠得要死,就算自己肯与他和睦为贵,依照他以往战绩,都是先于元军苟合,再同吞汉军,自己若被蒙元与他两方夹击,可就死不瞑目了。 他心中越想越对,当即连连沉吟点头,道:“好。” 一边周颠听了这话。不由得心花怒放,叫道:“来,我去带你见见咱们明教五行旗的各路首领。” 他拽着齐御风的手,未等走出帐篷。却见到五人一同进来,却是明教五行旗的五位掌旗使者,一同探寻。前来拜见武威王来了。 他这帐篷狭小,齐御风手忙脚乱。忙出了帐篷,站在路边。与这五人见礼,口中说道:“难得五位掌旗使前来,这帐篷太小,不如咱们出去寻个宽大的地方一同喝酒如何?” 那一边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与他行礼过后,却毫不客气的钻进了帐篷,盘膝坐在地上,回头对着齐御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里正好。” 一边其他四位掌旗使也相继走近帐篷之中,坐在了地上。 齐御风钻进帐篷内,又笑道:“那我再去添些酒食。” 一边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口中道:“来来来,坐下,坐下,早听说齐少侠乃是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少年英雄,今日那几剑,可叫老唐开了眼啦,老唐代咱们五行旗,敬你一杯。” 而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却打开了一个大口袋,一古脑的将里面肉食酒壶倒在了桌子之上,说着用铁矛穿起一大块牛肉,放在火堆之上,笑道:“你看,我们这里都带着呢。” 齐御风眼见这等状况,忙道:“诸位年岁都比我大得多,我出道以来,受五行旗恩惠颇多,虽然对诸位英雄神慕已久,但中原板荡,大伙各处一方,却难吝一见,今日该我敬各位英雄才是。”说罢,他又做个了罗圈揖,举起一杯酒,一口干下。 五位掌旗使微微点了点头,也都客气的与齐御风交谈,各自融洽,却见一边方才还要带着齐御风去寻找五行旗首领的周颠,此时却端起架子来,阴阳怪气的一翻白眼,问道:“怎么着,你们五个,都跑我这里喝闷酒来啦?” 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早年被灭绝师太以倚天剑割下过一只手臂,眼下只余一臂,他端起酒杯,瓮声瓮气说道:“周大师,咱们今日好容易打赢了一场痛快仗,咱们七人聚在这里,谁也找不到,那些烦人的家伙,咱们也看不见,咱们痛痛快快的和齐英雄喝上一杯,岂不美哉,又何必说那些无聊之事。” 齐御风见到这五人不肯出去,只想躲在自己这犄角旮旯的小帐篷里喝闷酒,早就知道必然有所原因,可一直到吴劲草说话,才觉得必然有所原因,当即便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周颠。 周颠道:“吴旗使,你有什么不痛快的,怎么不跟武威王说说。” 吴劲草转过头去,斟满一大碗酒,递给了齐御风,又自己斟满了一碗,直起腰杆,目光炯炯的对着他说道:“齐少侠以一僧力,转战西凉,威压吐蕃,创下不世功业,又能远赴万里之遥,救援我明教总坛,这等豪情,我等佩服万端,人不论年纪老幼,但凡有为者,便值得我一敬,你且住,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碗一口气,将一大海碗烈酒汩汩喝下。 他既然如此说话,齐御风也不敢不应,只好双手端着酒碗,等待吴劲草喝完,自己才端起喝下,众人见他如此爽快,却又不失礼数,不禁都齐声喝了一声彩。 齐御风与吴劲草喝过,又敬了其他人几杯,他久不闻中原烈酒。几碗下去,不禁昏昏欲醉。他也不以内功压服酒力,开口问道:“吴旗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劲草看似来时之前,便已经喝过不少,脸色黑红,但一双眸子,却依旧熠熠生辉,听到齐御风此问,当即回答道:“武威王可觉得傅友德此人如何?” 齐御风见吴劲草说出这话,似乎不着边际,当即便道:“傅兄武功谋略。俱为上乘。”他先前得傅友德相助,对他带兵之能,印象极为深刻,一句话之后,便又续道:“当今天下凡领军者,与傅兄相若着,恐不过二三人,若徐达、王保保等人,号称当世名将。依我所看,也不过与傅兄伯仲之间罢了。他日恢复中原,匡扶我汉室大业,这开疆扩土之劳。恐怕并非我等武人所长,而是得依靠傅兄这等绝世将军才行。” 吴劲草猛然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少年定然知道傅友德乃是个人才。谁想他眼光居然如此之准,一眼便看出了未曾名震天下傅友德乃是徐达、王保保一级的名将。当即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随后他又一叹息道:“那齐少侠可知道傅友德现在何处?” 齐御风目光转向了周颠。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在天地风雷四门中任职么?” 周颠看见他目光转了过来,脸色顿时也有些不愉,沉了下来,一挥舞袖子,怒声说道:“走了,早都走了!” 齐御风眼皮眨了几下,问道:“眼下到了何处?” 周颠脸色不忿道:“去了朱元璋那里。”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陡然站起叫道:“怎会如此?”他知道自己部下除了田再镖、杨渊海弓马娴熟,善于用兵之外,其余将领,几乎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唯有勇猛见长,却甚是少谋善断,眼下对付这些乱兵军阀尚可,若是日后与元廷决战,非得名将不可。 他原本听周颠所说攻克大都,恢复燕云十六州之际,便一直心中存着让傅友德这位百战百胜的战神将军来指挥这场战役的想法,以对抗王保保这位名将,没想到徐达、常遇春不在自己这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煮熟了的傅友德也叛变了自己? 他自问自己虽然与傅友德相交虽浅,但后来却也曾多次见过,他一直留着心眼,想让他顾念旧情,帮扶自己,是以还送过他不少礼物,跟他写过不少书信,怎么他却是如此翻脸无情之人?对自己一言不发,就投靠了朱元璋? 一边五位掌旗使眼见他对一个傅友德区区天地风雷的弟子如此关心,不由得都有些惊讶,当即厚土旗掌旗使颜垣便关切的问道:“齐少侠何以如此震惊?” 齐御风陪了个罪,坐了下来,忧心忡忡道:“傅兄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原拟攻克大都之际,再请傅兄出山相助,可如今傅兄另有别志,实在……唉……” 在他心中,第一个想要的将领,实非王保保、也非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朱元璋的铁杆,而却是这个傅友德,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傅友德一辈子打仗,从未输过一次,若是进攻大都之时,必定艰难万端,这等大仗,如果不能让这等人操持把握,他又岂能安心。 周颠冷哼一声道:“傅有德可不是自己想走,他是被咱们的杨教主,亲自送给了朱元璋。” 齐御风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回头问道:“当真……?” 周颠抓起桌面上一只冷羊腿,一口咬下,嘴里喀嚓喀嚓有声,恨恨道:“哪有什么假,杨逍摆明了就是想将咱们明教打下来的这个江山,还有这个皇帝的位子,白白送给这朱元璋。你问问这些弟兄,你将吐蕃平定之后,我明教大军在西域早已没有后顾之忧,可是他们上得了前,打得到仗么?还不是退守光明顶,终日无事打转,看着西凉军攻城掠地,只有眼馋的份。” 齐御风眼望五位掌旗使,见这五人面色都是一脸的无奈失意,一副壮志难酬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五个人倒真的是来找自己喝闷酒的。 一边闻苍松听周颠说完,欲言又止,猛然拍了一拍桌子,叫道:“来来来,今日不说旁的,咱们喝酒,等咱们明日整备队伍,灭了这个阿萨辛派,再回去攻打蒙元不迟。” 他这一言既出,身边颜垣、唐洋、吴劲草、辛然等人也都举起酒碗,闻苍松拍拍身边的齐御风的肩膀,说道:“咱们有齐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能替咱们力挽狂澜,恢复华夏,就算咱们不出手,也能对得起祖宗了。” 吴劲草道:“不错,我等此番前来,一则救护总教之危,二则便是想借此见见你这位少年英雄……” 这几人当中以唐洋酒量最浅,他举起海碗,已是醉意熏熏,看了一眼齐御风,突然感慨道:“我看着齐少侠就想起……唉,要是咱们张教主还在,咱们就不用跑出这么远杀什么波斯人,早就揪了元帝的脑袋当尿壶,何必他娘的……”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突然一阵青风席卷而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到一人面无表情,已是安然坐到了席前,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明教教主杨逍,他目光淡淡,振一振衣袖,对帐篷中间的几人各看一眼,口中道:“怎么几位喝酒,却不带我一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杨逍一进门,众人立刻默然,无一人发声,杨逍左右看看,见周颠与五行旗使都端着酒杯,低头沉吟,目光不与自己相对,当即问道:“我刚才听说,五行旗可是对总教有什么不满?” 五行旗使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忙直起身子,拱手赔礼道:“属下不敢。” 杨逍挥了挥手,示意此事就此作罢,然后又看向周颠道:“周散人,你方才说了什么?” 周颠知道五散人只有自己一人在场,绝对在杨逍手下寻不到什么好处,当即瞪他一眼,也不说话。 杨逍心中也未存着刨根问底的心思,当即自己抓起一个酒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抓起酒盅,一口气喝干,他静坐沉思半晌,抬眼看了齐御风一眼,道了一声:“齐少侠,借一步说话。” 齐御风微微错愕,正当此时,杨逍却已经一掀门帘,走了出去,齐御风看了众人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此时这古里安城内人来人往,忙乱不休,尽管这一战明教也死了不少人马,但毕竟军胜城完,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城中除了打扫战场之处,到处都喜气洋洋,欢腾一片。 齐御风看着这波斯人、中原人混在在一处,大声说话,相互比划,称兄道弟,喝酒吃肉,场面上未免显得有些古怪,但却也又有些热烈,眼见一袭白影飘上车头,便急忙追了过去。 杨逍挺立城头,眼望前方,良久无言。听到齐御风从身后走来,才微微侧过头去。冷冰冰说道:“朱元璋虽有小错,但大节无亏。他一路人马,为我汉军抗元的一杆大旗,不能有失。” 齐御风看了杨逍一眼,见他挺立在烈烈飘扬的大旗之下,身形如同标枪一般笔直,但比之那高大的旗帜,却又显得分外渺小,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可怜之感,当即也不欲与他争辩。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杨逍停顿片刻,听见齐御风这声回答,心中却突然感觉有些失望,当即他转过头来,只见齐御风目光温润,脸色和善,似乎丝毫没有不满之感,不禁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缓缓道:“你真的很像他。” 齐御风微微惊诧。开口问道:“谁?” 杨逍不接他的话茬,只慢慢转过身,自顾自的说道:“都是少年英雄,于千钧一发之刻能力挽狂澜。有一身好本事……” 齐御风看见杨逍后脑之上,银丝斑斑,突然醒悟过来。这杨逍看似俊秀,潇洒。却已经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人了。 他知道杨逍所指向,便是那前任的明教教主张无忌。他自出道以来,一路之上,也难免有不少人将他与张无忌当年相互比较,而在自己内心之中,也未免存着这个心思,谁想杨逍居然在见他第一面之时,便已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杨逍说完之后,突然又摇摇头,叹口气道:“可是你二人都是一般,仁德有余,威势不足,若做个守成之君绰绰有余,但开国立业,却需决断明快,心狠手毒,为我大汉百年万年计,你却是比不过朱元璋?”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笑道:“这事你说了就算?” 杨逍原本见他听了自己冷冰冰的吩咐,却喏喏不言,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以为他同张无忌般,只是个谦谦君子,不善与人争辩,却没想到这少年宽厚的笑容之后,居然有此反问,他神情微微错愕,瞪视着眼前少年,却见这少年谦恭的外碑下,一双眼睛绽射毫光,却有如刀锋般雪亮。 当即他心中不禁道:“是了,这少年若非心智坚毅之辈,又焉能练着这等绝世剑法,我却是小看了他。 这少年虽然如流星一般,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可是无论武艺人品,却是都没得说,况且据说他还有张真人栽培,日后我明教、武当派都可在他手上过的很好,那我与范遥这一步暗棋,岂不是要毁在他的手上? 杨逍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突然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一方面是对这齐御风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安排不满,一方面却是心中又盼着这少年果真如他所愿,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正在他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看见墙角处一个人影闪动,当即便道:“像是有人寻你,告辞。”说罢转身飘飘荡荡,沿着城墙向前走去。 齐御风回过头去,却见城墙拐角之处,斜着一抹倩影,正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忐忑不安,当即笑道:“你在那里干什么,是寻我么?” 随着他这一句话,一个身影慌慌张张的从墙角处闪了出来,她面色嫣然,略带腼腆,颊边微现梨涡,身上穿着一身丝绸袍子,手中抱着个细长瓶状的酒壶,正是波斯宗教的教主小昭的侍女蕾拉。 这蕾拉虽名为侍女,实则却同小昭情同姐妹,她原本对阿密娜打入阿萨辛派毫不知情,被“抓”之时,着实吓得不轻,幸亏阿密娜处处留心,才护得了她的周全。 后来阿密娜与齐御风相约破了阿萨辛派,需要蕾拉办的事情已妥,阿密娜便顺水推舟,又让明教将蕾拉“抢”了回去。 齐御风暗藏卧底之时,会见前紫衫龙王黛绮丝与小昭的时候,也曾多次见过蕾拉,只不过事情紧急,两人却也不容多加相叙。 一直到了今日,她才知道阿密娜居然也是自己的主人,她接受了阿密娜的道歉,陪着她喝酒,唱歌,跳舞,然后头脑一热,便鼓起勇气,出门来寻了齐御风。 在她心中,这个男人早已已经成为了她的英雄,每次遇见他的时候。不管有什么事情,似乎他都能轻松的解决掉。她……思念着他…… 蕾拉辞别了小昭等人之后,自己去广场的宴会上倒了一杯酒。偷偷躲在自己的帐篷中喝掉,然后一路打探着齐御风的消息,看着他在一座小帐篷里,喝酒吃肉,眉飞色舞的和一个老头说着话。 她突然害羞起来,便又跑回广场,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慢慢喝掉,头有点晕晕的。于是便站在那一颗树下,看着他的帐篷里人来人往,都是那些武林前辈一个个亲自的去拜会他…… 蕾拉可爱秀美的小小脸庞上,笼了一层轻纱,她海水般的淡蓝眼波尽是欢笑,她一边远远的偷看着他,一边回想着,自己教习他波斯文字,他教习自己武功的那些日子。尽管那时候他们都是阿密娜的囚徒,过着忧心忡忡的日子,可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却又仿佛住进了蜂巢一般,里面满是甜蜜的汁液。 一直到他从帐篷里面走出,和一位中原来的大人物走上城墙。蕾拉便也随后跟着,站在远远的地方。偷偷看着,仿佛只要能看见他身上衣服的一抹银黑色。心中便满是欢喜。 蕾拉略有些害羞的看着齐御风,眼中却闪耀着喜悦的光芒,她慌慌张张道:“啊,齐,你今天见过小昭姐姐了么?” 齐御风笑道:“你忘记了?当时你就在外面呢。” 蕾拉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发烫,她顿了一顿,又假装镇定的说道:“那你跟小昭姐姐的妈妈说过话了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过了。” 蕾拉突然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仿佛如卸下重担,又如同极度失望一般,抱怨道:“我怎么也没想到,阿密娜居然是我们的人,她居然还吓唬我……” 蕾拉故意夸张,巴拉巴拉的抱怨着,齐御风一言不发,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酒气熏天的醉鬼胡闹。 蕾拉说了好半天,眼见齐御风一言不发,突然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当即她强行忍住要流出来的眼泪,突然小声行礼,道:“那我回去了……” 齐御风看着面前的女子,清澈的目光中似在吐露千言万语,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庞上也是柔情万种,眷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不由得心道,她比韩羽娘、曹采萧她们都要美啊。 当即他心中一软,便道:“忙什么,我们醒醒酒再回去吧,那边乱的很,你看这月亮多美。” 蕾拉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猛然如同绽开了一朵蔷薇花般,欢喜起来,雀跃的点头道:“好。” 她心中欢喜,不能自抑,与齐御风并肩而立,两人傻傻的站在城楼上,好半天,蕾拉突然皱起眉头,突然觉得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她四下望去,寻找话题,可这城墙之上,血污方尽,空空荡荡,却又有什么好说,低头看看手中抱着的酒瓶,想了半天,才抬头,略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喝不喝酒?” 齐御风摸了摸肚子,笑道:“呃,刚才跟几位前辈喝得太多,不太想喝……” 蕾拉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点失望,细如蚊蚁般回道:“哦……” 齐御风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忍,当即道:“你这瓶酒给我,等我晚上回去再喝。” 蕾拉听到这话,心中一甜,忙将手中的银瓶递到了齐御风手中。 可是递完以后,她却又纠结起来,怎么说呢,刚才还喋喋不休,眼下却怎么没话了呢? 无奈之下,她只能遍体摩挲,又从怀中掏出一包吃剩下的牛肉干,转头可怜兮兮的问道:“你要不要吃烤牛肉?” 齐御风转过头去,点了点头,接过牛肉干,打开来看,捡起一条咀嚼在嘴里,思索片刻道:“不如我们一起吃?” 蕾拉听到这话,登时如蒙大赦,点头道:“好!” 正当两人都为化解尴尬而奴隶之时,突然一阵凉风乍起,细雨飘飘洒洒飞扬了下来,城中之人见到下雨,忙大呼小叫,都躲进了房屋和帐篷之中。 齐御风原拟也要同蕾拉下了城头,却见她眼中流露不极为不舍的神态,当即心头一软,说道:“这月亮还在天上挂着,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咱们去城垛之中,躲避一会儿,也就是了。” 蕾拉听到不用下城,当即兴奋的点头道:“嗯,好。” 当即两人走到城垛之中,蹲在地上,看着外面那一轮明月,将一包牛肉干托在手里,细细咀嚼,唯恐吃快了一条。 齐御风蹲了一会儿,觉得神情甚是尴尬,便将牛肉干推倒蕾拉手里,自己站起身来,没话找话的看着月亮感慨道:“嗨,你说这大月亮照着,居然还能下雨,当真奇哉怪也!” 蕾拉奇怪道:“有月亮为什么就不能下雨,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你想它去做甚么?” 齐御风突然听到这两句,觉得好奇,便问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那是什么?” 蕾拉道:“这是曲子里面的话啊,小昭姐姐教给我的……”她说到这里,突然眼珠一转,笑道:“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齐御风一听顿时感了兴趣,当即拍手点头道:“好!” 蕾拉清了清嗓子,当即唱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齐御风听到这曲子唱完,登时醒悟过来这原来也是两百多年前波斯那位著名的大诗人峨默所做的曲子,只不过被小昭母女翻译成了华文,谱写成曲了而已。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寻思,这霍山武功极强,峨默的学问却也不低,这“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之道理,自己也是最近练功,方有所体会,没想到二百多年前,峨默却已经能将它记载成歌谣传唱了,当即他不由得心念一动,想起日后必定还要同山中老人一战,当即便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起他武功之中的奥妙来。 蕾拉歌声娇柔清亮,圆转自如,雨水映着月光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齐御风听到这两句,突然心头又是一松,心道:“他武功玄奇,自然有阿萨辛派的看家本领,我却难道没有么?当年令狐冲也说过,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倘若一个千辛万苦,去寻求一件物事,等得到了手,而本来拿在手中的物事却反而抛掉了,岂不是蠢蛋? 他心头起伏,思涌如潮,在蕾拉的眼里,自然眼神迷离,分外俊美,正当他迷惑之际,却见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歌声停止,一个羞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以后你到哪里,我……我也要跟到哪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奈何神兵破苍穹 三日之后,明教与各大门派整顿兵马,大军浩荡出发,径取鹫巢,一路之上,阿萨辛派人马无心守城,明教与中原联军攻城拔寨,无往不利,不到半月,便已经攻到了鹫巢山之下。 大军晓行夜宿,向西方行去,一路上但见田地荒芜,民有饥色,饿殍遍野,显然生民之困,已到极处。群豪见到这西方之地,也难免遭遇刀兵之灾,百姓惨遭劫难,不禁都是一阵慨叹。 这一日到了鹫巢山之下,大军将鹫巢重重包围,安营扎寨,齐御风立在马上,望见那山顶之上的宫殿,隐隐有宝光浮动,金碧辉煌,不禁怔怔发愣。 不多时,有军马传令,命齐御风回营商议战事,齐御风忙拨马回转,却见群豪首领聚集在大帐之中,人人脸上困惑,谁都不发一言。 黛绮丝与小昭坐在正中,看见齐御风到来,黛绮丝忙问道:“齐少侠,鹫巢之上,道路崎岖,处处机关,一夫之力,万夫莫开,况且阿萨辛派的刺客也都聚集在山头之上,我们虽然能将这鹫巢山围住,令其不能交通上下,可是据探子回报,眼下那帖木儿已经率领数十万大军,正挥师东往,不出一月便也要攻到这山下,如今你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齐御风见众人眼光都看着自己,他低头思索片刻,抬眼道:“我也没什么法子。”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不禁都微微有些失望,齐御风和阿密娜一向是这山中老人最为倚重的门徒,连他们熟悉路径之人都没什么法子,其他人地势不熟,更是无法可想。 齐御风停顿了一下,却又继续道:“不过……” “他是杀手与刺客之王,就应该有与之相衬的死法。” 当夜,天上几点星辰,晦暗无光。齐御风一人一剑,悄然上山,他自得张三丰传授武艺,此时轻功已然较之前高明十倍,一路在崖间树梢上急略而过,当即如同一阵清风般,轻飘飘掠上山巅,躲过了此来彼去,穿梭巡查的刺客。 待到了山中老人的居所之外,仔细静听了一会儿。便觉察到数十个轻微的呼吸之声。躲藏在阴影之中。这些刺客都至少是一阶刺客以上,如此肃然以待,只怕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他见了这等情景,料知若再前往。定让发觉,只得废然而返。 正当此时,突然见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白衣少年从中走了出来,齐御风一见,认得那少年便是扶持山中老人的使者,但见那少年回头一施礼,伸手朝阴影中搀扶而去,却见山中老人随之而出。伸手搭在他的臂上,两人一前一后,径直望山上的另外一座高塔前行,却是未曾带得多余的一人。 齐御风心中大喜,暗道:“天助我也!”他知道那高塔矗立山巅。乃是阿萨辛派的根本要地,平日几乎无人敢靠近,就算十二使者这样的教中高层,也无人知道那高塔之中,到底有什么物事。 如此要紧地方,自然失却了防守,却是刺杀山中老人最好的地方。 他悄悄后退,沿着重重屋宇隐遁身形,继而躲躲闪闪地曲折而行,从丛林中来到那高塔前面,却见那两人走的甚慢,自己绕路而来,却还是走在了那一老一少的前面。 两人此时距离其他阿萨辛派的驻地足有五里之远,就算喊杀之声,一时却也传不到那边,齐御风见那少年站定,手里拎着灯笼,山中老人却自己径直走向塔下,拿出钥匙,于是便无声无息的探了过去,一掌狠狠打在那少年背上。 那少年便是齐御风在蔷薇试炼之时候,曾经遇见过的那人,此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却生性残忍,平日以山中老人狐假虎威,专好男风,虽不敢欺凌到齐御风头上,他却甚是恶心,所以此时出手,第一个便击杀了此人。 山中老人身形一顿,却未曾转过身来,只沉默片刻,才如同往日里那样打招呼般说了一句:“你来了?” 说罢,他也未等齐御风回答,便摸索着将大门打开,又道:“进来罢。” 齐御风微微一怔,看着那个苍老的背影,心中一时十分复杂,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着那个高大的背影,走进了高塔之中。 这高塔之内,一侧便是青石所筑造的旋梯,高耸陡立,想来定然是一直攀援到塔尖,除此之外,居然几乎空无他物,只有一张矮几,放置中间,齐御风本来还有些警惕,以为这塔中定然藏着无数的机关暗器,可他放眼望去,空空荡荡,当即便放下心来,大踏步向前走去。 山中老人点燃了一盏油灯,置于矮几之上,自己以大袖擦拭了一下桌面,径直坐在地上,指着对面道:“坐。” 齐御风不明所以,当即大踏步走到座前,直盯盯的看着山中老人。 山中老人见他不就坐,却也不勉强,他思索片刻,说道:“我不明白。” “你我二人都是个当时最杰出的刺客,只要我们二人联手,假以时日,我自可君临天下,你也能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日后你能当上了中土的皇帝,那么和我合作,平分这片土地,岂不是好?为什么你要反对我?” 齐御风反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是侠?” 山中老人眉头皱了皱,摇头道:“这是吐蕃的大雪山那边对武人的说法。” 齐御风道:“非也,侠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习武,是为了整肃天下,造福苍生,而并非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大权在握,你杀人如麻,飘血流杵,说什么宏图伟业,其实只不过只是为了满足各人的野心私欲,如此行径,我又岂能与你同流合污?” 山中老人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如此悲天悯人,怎么不去当个学者先知,却偏偏拿起了剑?” 齐御风看着手中的三尺长剑,说道:“剑能杀人,但亦能救人。”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微叹了一声,看着高塔上的一方孔洞。透出点点星辰的微光,又道:“和自然的伟力相比,这一切,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他拿齐桌子上的烛台,转身上了楼梯,口中道:“你跟我来。” 齐御风不明就里,思索片刻,便随之而上,却见那山中老人武功虽高,但步伐却甚慢。他一阶阶走过。口中说道:“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被鲜血和死亡浸润着。” “我们也想过创造那个理想中的国度,没有战争,没有流血。但是却一直失败着,这片沙漠始终分裂成针锋相对的各个国家,起先阿拉伯人来了,接着是十字军,最后是蒙古人,但无论谁都无法彻底征服这片神的土地……” “二百多年前,第一代谢赫霍山成立了阿萨辛派,从此我们开始刺杀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敌人,无论是十字军的首领。还是各国的哈里发,抑或是埃及的法老和欧洲的国王……” “暗杀之王阿泰尔为我们指明了道路,他年迈的时候,也曾为他昔日的杀戮悔恨,想要重新与敌人缔结盟约。重新获得和平,当时的他,就像是萨拉丁一样,他变成了一个骑士,而并不是刺客。” 楼梯越旋越高,道路也越来越窄,却见山中老人打开一扇房门,齐御风突然只觉得眼前一亮,但见面前的大屋之中,却是一片金山银海,珍珠和宝石堆积如山,而四周墙壁也隐隐透出毫光。 “这墙壁居然是金块所垒成的?”齐御风尽管见惯了财富,却也对这等奢侈手笔,大为惊诧。 山中老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诧异,走进了大屋之中,随手捡起一个金子铸成的苹果,放在手中端详,继续道:“可是跟源源不断且强大的外来侵略相比,我们的武力实在不值得一提,原本先进的文明日渐沦落,面对动辄几十万的大军,如果自身没有力量,就一定会被消灭,所谓的和平,也必将成为空谈,阿泰尔的愚蠢,就在于这里。” 齐御风看见山中老人这般说话,当即心中微微一顿,略微沉思了片刻,却并没有发声。 山中老人也无意理会他,继续说道:“马哈德是我最杰出的弟子,但他却执着于那些战场上的厮杀,简直愚蠢至极,数百年来,这里的城池攻伐,除了用鲜血染红这片沙漠,用白骨装点各自的城墙,又能做得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说道:“别以为我没看出你们那点小伎俩,你们给马哈德用了用了让他盲目自大的药物,直到他回到鹫巢,才给予解除,真的把山中老人当成了白痴么?” 他上下打量着齐御风,沉声道:“我之所以能忍受阿密娜一直到最后,全然是为了你,你是一个注定要超越阿泰尔的刺客,只要有你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必然就要在我的手中熊熊燃烧!” 他眼中陡然冒出一阵火光,伸展手臂,将那颗金苹果递到齐御风跟前,但见那颗苹果突然绽射出璀璨五彩的光芒,耀眼夺目,四射如虹。 齐御风吃了一惊,向后一跃,拔剑道:“你干什么?” 山中老人哈哈大笑,他的声音在大厅之内回荡不息,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奉尊天命,为我效命,不离御前,不违诏令!” 但见随着他的咒语,那苹果之上,掀起一阵飓风,伴随着神秘高亢的梵音,一道闪光如同曳着长尾的流星,带着耀眼的金色光辉,打入了齐御风的前胸,很快消失不见。 而那空中虚无缥缈的声音,却在大厅之内久久回荡。 齐御风对这套光影的把戏见得多了,当即也不以为然,他见山中老人耍够了,才冷声笑道:“你玩够了?” 山中老人本来站得笔直,微微腆着肚子,准备接受齐御风的效忠,却不料齐御风突然说了这一句,他听了之后,不禁陡然他脸上一沉,破口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说罢,山中老人身形疾卷,如一阵狂风骤雨般,拔剑出鞘,向齐御风刺去。 齐御风早有防备。他听到空中剑身划破空气,几缕弧光如雾如尘,,刺目耀眼,同同样也拔剑而出,一剑击出,两剑在空中交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火花四溅,齐御风就势一个筋斗翻跃了过去。山中老人一剑无功之后。却赫然转身。脸色阴晴不定,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看着自己的剑尖之上,却已经被折断了一截,心中不由得感叹。毕竟自己这“无极纯阳功”功力未纯,否则纵然使这普通长剑,对着他的阿泰尔之剑,也断然不至于如此。 而山中老人尽管一剑折断了齐御风寸许剑尖,脸上却殊无得色,只是冷冷的赞了一声道:“好剑法,原来你平日使的,却都是在骗我。” 齐御风知道这人乃是平生所遇见剑技最为高明之人,当即不敢大意马虎。只是持剑而立,以防他乘隙偷袭,但见他抱体中正,气势不散,山中老人寻了半天。却也无法在他身上寻到一丝破绽,不由得赞道:“好小子!” 两人再次相斗,在这装满了金银珠宝的大屋之内翻翻滚滚,见招拆招,但见剑光缭绕,周旋遍室,一片璀璨光华漫无边际的四射开来,两人身形都是若隐若现,影影绰绰,几乎使人看不真切。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的高手,在当世之上,剑法之快,几乎无第三人可想,如此迅捷之剑,如电石火光般,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齐御风不敢懈怠,转腕如星,剑光如电,便将这“独孤九剑”的真意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他这剑法乃是当年中原第一的独孤求败所创,再加上自悟多家剑理剑意,融入其中,如此多元精妙,变化神奇,与剑道之上,可谓已达于巅峰,而山中老人的剑法,更是将数百年波斯武功的精髓溶于一身,极为诡异,两人相持半晌,竟然不相上下。 山中老人越打越是心惊,心道自己已经将本门所学,尽数发挥了出来,可是这少年剑招竟然层出不穷,连绵而至,转招之际丝毫不见懈怠,他究竟是如何练法?才能将武功练到这种程度? 齐御风一把长剑,早已被山中老人的割断,不能再用,但他却也不慌张,这地上落着不少宝刀宝剑,但见他随断随取,不过退后几步,拔剑出鞘,便能复而攻上,山中老人尽管身法怪异,已达极点,却也是无法将其击败。 他越斗越是心惊,不由得心道:“倘若我能练成阿泰尔所遗留的剑经武功,又焉能如此被动?”当即他心中后悔不迭,剑上也越刺越快,却见齐御风剑尖轻颤,分刺他左腕、右腕、左腿、右腿,当即他便已四剑还击,也径直刺向齐御风额头,双肩、心窝,这四剑刺得更快,连齐御风不禁也大为惊异,心道这山中老人先前与他动手,那时候剑法固然精妙,但却绝不如眼前这般出神入化。 两人这一战都错低估了对手武功,心中有些忐忑,当即满腔悲愤,蓦地里都发作了出来。 但见这宽大的房间内,两人衣衫飘飘,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大殿中心四下游走,叮叮当当之声此起彼落,齐御风之能在于招式广博,心念如电,而山中老人却剑招奇快,身法怪异,功力之上更胜过齐御风一筹。 齐御风这一年以来,杀的都是酒囊饭袋,虽练功不缀,但自己到底有多大进步,却也未曾细细体察,眼见今日将所学张三丰的武功和波斯武功同自己所学交相融合,今日发硎新试,自己也想不到竟有如斯威力,只可惜这山中老人却似乎功力无穷无尽,剑招极快,不容他有丝毫冒险之处。 他正自思索之际,猛然之间,看见剑光从眼前掠过,手腕顿时觉得一痛,随手一搅,手中长剑却被山中老人一剑劈碎,当即翻身一跃,在宝藏堆里一摸,抽出一柄长剑,随手挥去,却见银河点点,散播开来,挥出一道玄光,那山中老人势不能抵,忙闪身后退,心中惊讶无比。 齐御风也觉得惊讶,低头看去,却见清冽逼人的剑光,瞬间绽放四射,那剑身如秋水无痕,光洁无瑕。竟有些耀眼夺目,此剑齐御风持来,轻重长短,无不趁手,不是他的长白剑,又是什么? 他的长白剑早年被阿密娜夺走,后来她为了取信山中老人,主动献宝,致使齐御风只能挥舞着大马士革刀剑上阵,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这柄长剑。当即齐御风不由得惊喜万分。猛然一挺剑。上前一刺。 山中老人见他持了这柄宝剑之后,气势猛然一振,心知不好,想到他方才一剑。如追风逐电,心中也自胆寒,忙移步后退,却剑齐御风身形一晃,从他身边飞掠过,将他一剑拦住。 山中老人冷笑道:“这是你的剑?怎么一直却不讨还?” 齐御风心道,我这长剑丢失已久,加上兵荒马乱,天天都有事情做。我不过受你宠爱才一个多月,谁知道你有没有兴致还我。 当即他翻了一个白眼,右手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这一招原本他在长白剑上练得熟了。是他自己绝招之一,虽然只是平平一次,但精气神力一份不多,一份不少,换了一柄武器,便难以发挥如此威力。 山中老人举剑一挡,却不了齐御风这一剑之速远胜先前,他一个不查,登时肩头中了一剑。 当即他心中吃了一惊,这一剑虽然刺得稍浅,但自己居然为一个小子所伤,实在丢脸之至,当即脚步微动,向左踏出两步,抬剑与齐御风放对,却见齐御风微微转身,一剑划出,剑锋却已经又划破了他一片衣角。 山中老人猛然心头一震,心道这少年与这长剑心灵相同,人剑合一,持了此宝剑,武功生生提高三成,自己居然能被他寻到了自己的长剑,这可倒霉之至。 亏得他内功也已有根柢,身上虽受了二处伤,心神依旧不乱,当即心念略转之间,见眼前剑光晃动,齐御风已然出招,忙向后跃,退开丈余,舞动兵刃,一边护住了周身要害,一边想要瞧清楚他的剑式心道只要能在他招数之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有了取胜之机。。 齐御风但见眼前一片寒光闪动,山中老人身形倏进倏退,犹如一道铁壁遮住身前,踏步便上,一剑又出,却又与先前截然不同。 山中老人武功虽奇,但终究不过是西域旁门的奇险一路,而齐御风对中原各路武学,均有所涉猎,能出奇制胜,又有堂堂之军,他又有宝剑护身,这两方相较,自然便胜过了山中老人一筹。 两人这一次剑光相交,只听得空中火花乱溅,一片响声,悠然不绝,剑光缭绕,灿如星河。这长声虽然只是一记,但两人在一瞬之间,却已经刺削点斩,一共出了四十余招,齐御风攻自攻的花样百出,山中老人却也守得滴水不漏,两柄长剑交错,耳边听来,只不过一下兵刃碰击的长声而已。 两人打完收招,心中都不由得各自惊惧,轻飘飘的向后略退,这一下两人各拼武力,都已经使上了十二分的力气,便是再多刺上一剑,却也是不能,没想到拼尽了力气,却也只是闹个不胜不败之局面。 齐御风退开几丈,心中却已经了然,自己吃亏在内力不强,剑招上的劲道不能荡开对方兵刃,若能与这山中老人真力大致相仿,他此时便早已守御不住了。当即他看着对手面上也有一丝惊惶之色,便心道,这等以快攻快,巧招破解,内力和心力消耗极大,五百招过后,他年纪老迈,定然难以持久,不如静以待变,时刻一长,总能寻到破绽。 于是他长剑微颤,似攻非攻,蓄势待发,却不出击,教对不敢稍有弛缓,心中存了个施展太极柔术,与之相抗的念头。 正自他打定了主意之际,突然见眼前半空之中,一抹蓝光越来越盛,顷刻之间,光芒大盛,吞吐不定,猛然嗤得一声,那青芒扩大开来,裂空飞射,白光湛湛,瞬息之间,四下便化为白昼一般! 但见方才两人长剑的交错之地,一个硕大的传送门打开,上面的光芒清冽逼人,耀眼夺目,仿佛另外一个世界正在散播着诱惑。 山中老人见到这传送门,陡然身形一颤,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在地,他拼命的爬了起来,口中喃喃道:“原来……原来……阿泰尔之剑的秘密……是……” 他猛然转头冲着齐御风叫道:“原来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你来自那里?是过去,还是未来?”他的眼珠瞬间变得通红,脸上的青筋也暴露出来,声嘶力竭,几乎激动得不能自已。 齐御风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却有些奇怪,心道那传送时空的法门,自己已经掌握了,此时并未使出,却是怎么又一次激发了它传送时空的本事? 当即他抬眼看着山中老人手中鹰首长剑,此时也同齐御风手中的长剑一样,绽射出一片清光,亮如银河,璀璨夺目,夺人心魄。 当即不由得喃喃道:“阿泰尔之剑?” 山中老人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大声回答道:“不错,阿泰尔之剑最大的奥妙便是可以自由穿梭时空,这秘密已经在阿萨辛派流传了几百年,今天,今天……我终于见到了那一刻……”他语气之中,激动不能自已,仿佛此时面前有百人、千人听到这个秘密,见识他的成就才好,只可惜面前只有齐御风一人,他却也憋闷得太久,不得不一吐为快。 齐御风思索片刻,问道:“可是阿泰尔不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么?” 山中老人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不错,阿泰尔死于一百一十多年前,可是这柄长剑,也并非他所打造,甚至比阿萨辛派和明教的历史更为古老,相传阿泰尔解开了这柄长剑的秘密,所以后世的山中老人,便都将这柄长剑呼唤做阿泰尔之剑,但他却并未将剑的秘密流传下来,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他要和另外一柄长剑相互激烈的撞击……”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当即摇头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山中老人漠然的转过头,看着齐御风道:“我当然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说罢,你到底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齐御风看着山中老人充满了疑问的眼神,心中突然一软,便点头道:“未来。” 山中老人又问道:“是一个自由富饶的国度吧?”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还行。” 山中老人猛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向前走向传送门道:“好,我要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剑芒通途转阴阳 齐御风一听之下,当即不由得心中一惊,陡然一个跳跃,立在了传送门之前,横剑道:“不可!”他心道这山中老人轻功趋退若神,比之自己甚至更为巧妙,自己跟上他的步伐已经有所不容易,若是一不小心,让他漏了过去,穿越过这道门,从此在后世为非作歹,自己又不能即可追过去阻拦,这可如何是好? 山中老人缓缓走到他跟前,笑道:“财富、名声、势力,你不是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别挡住我的道路。” 齐御风摇头坚定的说道:“这不是钱的事……” 山中老人缓步上前,双眼紧紧盯住了那个幽蓝神秘的传送门,口中喃喃道:“不错,这是世代传承的意志,连接过去与未来,沧海将变为桑田,高山将沉入海底,命运将注定复兴这片土地,而我——将独立山巅,永垂不朽。” 齐御风见他走到跟前,突然一剑挥出,长剑疾卷,手中剑招接连变化,不依不饶,将山中老人惊走,这才摇头道:“你没权利进入那个世界。” 山中老人在齐御风暴风骤雨的长剑进袭之下,如长龙经天,风卷残云,向后疾闪,躲避开来,,居然丝毫不露破绽,他站定远处,整理长袍,冷笑道:“你能来我的地盘,为何我却不能去你的地方?” 齐御风无言以对,心中却自清明无比,知道这山中老人倘若到了后世,一准没什么好事情。所以加倍小心,不让自己着了他的道。 山中老人冷笑道:“从古至今。一代代武功越来越差,如果我能到了后世。我便是世界之王,更可经此领悟长生不死的奥秘,到时候重建阿萨辛派,天下又谁能与敌?”说完之后,一阵哈哈大笑,显然是得意至极。 齐御风听他口风,似乎对穿越之时,甚为熟识,甚至知道后世的一些事情。他心中知道事情愈发不妙,手中长剑越握越紧,见山中老人身在空中,如凌空飞行一般跃了过来,忙使出连绵剑术,剑招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将他抵挡开来,两人身形飞腾夭矫。如神龙变幻,一连飞起七次,也同时对攻了七招,却是始终不分胜负。 那山中老人眼见齐御风招数意蕴。越来越巧妙异常,不由得焦躁起来,出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他面对这齐御风的剑法。脸上表情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他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手,里面燃烧着狂热和兴奋。 齐御风看他这种表情,心中愈发难耐,若是单打独斗,他倒也不逊上山中老人几分,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传送门,要想用一口剑将这轻功绝顶的他牢牢挡在外面,却实在太难为自己。 山中老人挥舞阿泰尔之剑,又与他交手几招,如一枚纸鸢一般,远远飘落了下来,又道:“齐御风,你可知道,阿萨辛派立派几百年,我非起点,亦非终点,阿萨辛的教义,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未曾落地,身形突然一扭,急冲到齐御风近前,长剑七扭八拐,接连圈转,陡然疾闪,一剑便指向了他的后心,齐御风突觉后背凉风飒然,登时大惊,心随念转,施展内力,凭空向前挪出一尺,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他从绝不可能的局势下逃得性命,一个踉跄,登时单膝跪地,也不回头,手中长剑斜飞,光华闪耀,如长蛇飞空,便刺向背后。 山中老人正要近前一步,却见他长剑直指自己心口要害,手中招数一变,登时一招力劈华山,如千钧巨岩,猛然轰下。 齐御风内功流转,感知敏锐,只觉得身后劲风鼓荡,陡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道,心知不妙,忙右足脚尖一撑,身子斜斜飞了出去,手中太极剑法绵绵密密,沛然而出,在面前化成一道光华帷幕,顺便也将山中老人和传送门的之间的道路挡上。 他剑招涌起,其余招数蓦然自剑尖涌出,一剑如星驰电掣,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便刺向了山中老人的咽喉。 山中老人方才一剑,硬劈硬砍,势道凌厉,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回荡萦绕,剑气直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这一剑几乎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正待恢复,此时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之中,齐御风如鹰隼展翼,电射飞来,手中长剑耀如流星,夺人心魄,闪耀着沁人心脾的寒光,他只觉得寒风袭体,情知不妙。 但他此时心怀激荡,却又哪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他陡然奋袂而起,目中精芒四射,露出疯狂之状,当即只大叫一声:“好!” 他猛然运劲,抬手十字连斩,招数虽然古朴简陋,却又似拙实巧,便迎向了齐御风这旷世罕见,妙在巅峰的一剑。 两人蓦然交错,剑光缭绕,灿如星河,只听得“嗤”一声长响,两人距离三尺,相向而立。 齐御风看到眼前的传送门发出滋滋声响,越来越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光滑收敛,渐渐消失于无形,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总算是轻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来,却见山中老人脸上带着微微的兴奋,霸悍之色一隐而没,手中长剑霎时间一分为四,化为四个方位,同时向他攻来。 这一下齐御风顿时觉得四下风刀霜剑,四面受敌,当即打定了主意,,身腰左转,长剑吞吞吐吐,在身前一划而过,如春蚕吐丝,在身前布下天罗地网,他这一招不动如山,敌招却不解而自解。不论山中老人从哪一个方位进袭,全在他剑光笼罩之下。 正自他心中得意,以为自己以一招平淡无奇的剑招。,化解了敌手这繁复奇妙的一招之际。突然见山中老人招数一边,一柄长剑伸伸缩缩。变化莫测,剑影飞舞,霎时之间将齐御风四面八方都裹住了。 齐御风长剑与他手中长剑相交,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心中不禁莫名其妙,心道他这般使剑,明明无所作为,莫非是眼见穿越无望,所以疯了不成? 却见山中老人与他拼尽了力气之后。陡然间双眉竖起,满脸杀气,陡然长剑一掷,径直朝齐御风劈开,齐御风未曾料得他居然孤掷一注,能将这宝剑脱手,忙审时度势,身形擦着那长剑的锋芒倒飞而出,一时狼狈不堪。 正当此时。突然间,眼前又是一片幽蓝,如同墨水浸润到水中一般,发散开来。形成了一个传送门,齐御风一看大惊失色,心道这长剑明明用过一次。便不可再用,得足足一年才能恢复。怎么这一次却连续激发,成了传送门大平卖? 他见山中老人空着双手。仰天哈哈大笑,迈步便行,要走进那传送门中,突然心中一个着急,足下生风,鼓荡真气,一时间斗篷飘飞,冷若御风,如同一道黑影般冲天而起,一剑如长河奔涌,连绵不绝,十几招并成一招,便朝着山中老人胸前袭去。 这一剑出招并不迅捷,时间、方位却拿捏得妙到巅毫,山中老人措不及防,手中又无兵刃抵挡,当即胸口便被他刺了一个小洞,鲜血流淌出来。 齐御风神色如狂,一声怒喝,身形飘忽灵动,变幻无方,瞬间幻出几个虚影,山中老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登时便觉得身前之人似乎一化而三,三化为万,身前身后,都是一片黑银相间的身影,却是齐御风施展出一气化三清的本事,想要毕功与一役。 = 山中老人知道这必定是这少年身形急剧颤动,所幻化出来的异像,当即心中暗暗惊异,但他自己修习了这些年的剑法武功,经历数次大难,心志却也早也稳如泰山,当即他身形步法丝毫不为其所动,脚步一错,却依旧朝着那传送门跃去。 他若是一本正经地见招拆招,攻来拒往,丝毫不为虚影所动,齐御风倒还有些压力,可是山中老人手中无剑,这机会又焉能错过? 齐御风陡然一声清啸,潜运神功,身形拔地而起,手中一招用老,手臂颤抖,蓦然长剑一吐,独孤九剑的绝招变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 却见山中老人冷笑一声,陡然身形一闪,如同一团银灰色的云朵般升腾而起,这一下如飞天神龙一般,矫夭变幻、当真非是人间气象。 可齐御风不慌不忙,转身一剑,便朝着那云雾刺来,但见一点血花飞起,山中老人却是又中了一剑。 这一下山中老人不由得“咦”了一声,显然也大为惊讶,他原本准备拋开长剑将齐御风逼走,自己从容走进那传送门,没想到他居然越战越勇,自己失了长剑之后,登时几无一丝还手之力,当即不由得心中懊悔,忙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柄兵刃相抗。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脸色郑重,手中长剑一抛一荡,尽显圆游之美。剑尖到处,线中有点、点中有线。干净利落,伸缩自如,一招“星火明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在身前布下一道剑障。 他这剑法使出,剑光如繁星点点,时隐时现,吞吐闪烁。在身前三尺之外,一柄长剑在寒光之中不断画着一个个小圈,每一剑都是以弧形刺出,弧形收回,望之便如同一个个流沙陷阱,万物沉入,便宛若掉入泥淖之中,不能自拔。 山中老人不能破解他这剑法,向后退了三步,陡然眉头一皱。觉得他剑法之中似乎含着一股吸力,要将自己长剑吸进圈中。随着他剑招越来快,这吸力便也越来越大。剑上的劲力,便也渐见涩滞。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颤:“不好,这小子似是要将我逼入墙角,活活将我困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星散发乘夜凉 不过三五招,齐御风近欺上前,一剑回旋,抵住了山中老人的咽喉。 山中老人双目炯炯,却是并无一丝惧色,两人相对而立,在这大屋之中沉默良久,山中老人才冷声道:“你杀了我罢。” 齐御风眼看着这个曾经尽心尽力教习自己武功之人,突然叹息一声,回首一招,一股气流激荡地下的长剑,那三丈之外的阿泰尔之剑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 山中老人眼前闪过一丝迷惑,沉声问道:“是这什么武功?” 齐御风道:“中原武林,有擒龙控鹤两种功法,能隔空取物,大成之后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你听说过罢?” 山中老人沉吟不语,突然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控鹤功,果然好武功。”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中华上邦,自古俊彦多有,虽平日不显于世,但干戈一起,便处处虎跃龙腾,行于民间,你若想凭借武力征服天下,那是万万不能,若你到了后世,那时科学昌明,武功已经并无大用,你更是寸步难行,别说当什么世界之王,就连苟且偷生,恐怕也甚为艰难。” 山中老人听到这话,似乎他并无杀自己之意,而是要劝阻自己悔改,便冷笑三声,说道:“你这份苦心,委实可敬!” 齐御风双手持剑,低声道:“我自习武以来,屡得名师,其中无一不是顶天立地,不独为谋身的好男儿。行其所行,重如山岳。有野心的,却只有你一个。” 山中老人恨恨道:“你不是也想当中原的皇帝么?” 齐御风摇摇头道:“那不一样,如今蒙古入侵,中原板荡,百姓流离失所,而中原眼下却没一人能配称得上一个好皇帝,所以……我必须……” 他想了一想,郑重说道:“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回去。你也不能过去。” 山中老人怒道:“你焉知我不能成为下一个亚历山大,另一个萨拉丁!” 齐御风并不与他争辩,只是微微摇摇头:“导师,你已经被仇恨和**迷失了双眼,你并不是个合适的王者,我本想一剑杀你而后快,但我却舍不得你这身绝世的武功和你对我的教导……” 山中老人嗤笑一声:“你此时倒还想起叫我导师。” 他说过这一句。却并不多言,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似乎也在思索着齐御风话中的意思。 一边齐御风见他并无悔改之心,突然道:“眼下中原并非只有我一人称王,还有朱、陈、明等好几个人选,这其中以朱的势力最大。他出身民间,素来知道民间疾苦,我原本也想让他成为皇帝,毕竟我并不属于这个时空,可是……后来我知道的一件事。却使我下定了决心。” 他絮絮叨叨,便将朱元璋的故事给山中老人讲解了一遍。原来朱元璋为人,原本爱民若子,名声甚好,可他带兵进驻南京之后,元宵佳节之时,他命南京百姓家家点灯庆贺,有一户人家凑热闹,点了一盏芝麻灯,朱元璋微服私访,见到这盏灯,便以为人家是讽刺自己相貌丑陋,满脸麻子,便命人在这家门口插了一面芝麻旗,次日手下兵将按图索骥,将这一家老小满门抄斩。 齐御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中满是惊异,当即便立下了决心,决不让朱元璋称王。 山中老人静静的听完他讲的这个故事,点评道:“为君者岂能为小人所议,倘若任由天下评论帝王,岂不失去了帝王的威势尊严,杀的好!” 齐御风摇摇头,反问道:“你当过普通人吗?” 山中老人微微错愕,点头道:“自然,我少年家贫,流浪为生,一直走了几千里路,其中生生死死,才重新回到波斯,得我师傅真传,重立了阿萨辛派。” 齐御风长叹一声道:“这几年打仗,我见识许多有名望之士,他们在民间之时,往往能抨击**,呼吁整肃吏治,可是一旦**的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比谁都更为贪婪;我也见到过许多学者,他们特立独行,仗义执言,可一旦被为政者赏识,却又迷失本心,变成了国王的传声筒;而那些国王们,他们不再位的时候,也能与民同甘共苦,一直到自己大权在握,便骄纵贪婪,颐指气使,变得心狠手毒……” “你一直在憎恨着那些人,也为此而奋斗着,可是你有没有发觉,你现在的行为,正是你以前所厌恶,所不耻的?” 山中老人微微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少年,但见他眉宇之中,略带轻愁,言谈之中似乎甚为苦涩,可在自己的眼里,这手持双剑的少年却是光芒万丈,英气逼人,远比自己先前认为的还要高大。 他心中微微有些迷茫悸动,便硬起心肠说道:“你这小子,当真迂腐不堪,婆婆妈妈,如不心狠手毒,又此怎堪做得了大事,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必要的牺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齐御风淡淡一笑,略有些无力的摇头道:“或者我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但我必须坚持本心,这也是我这一次来的目的。” 山中老人与他交谈半天,死志早消,眼见他并无杀意,便直接问道:“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齐御风思索片刻,良久,却没有回答。 山中老人突然柔声道:“我助你复原中华疆土,驱逐蒙元,你为我打下这片沙漠如何?” 齐御风转过头,奇怪的看着山中老人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长生不老?无比的权势?还是荣华富贵?” 山中老人静静的坐在金银所堆积的山上,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一片光灿灿的宝石,随手抓起一把,松开手,便是一阵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抬起头,斜眼看着齐御风,突然冷笑道:“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民已经经受了几百年,上千年的磨难,我所祈求的,不过是我的人民不至于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像我的父兄那样饿死!”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浑身一阵,向后退了两步,正当此时,山中老人突然抓起一把宝石,径直朝他面门投了过来,齐御风只见得漫天花雨,激射而来,忙将手中长剑舞成个圆圈,以为抵挡。 只见在两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急旋之下,宝石纷纷坠落,正待齐御风一剑迂回刺向山中老人之际,却见山中老人突然身形一旋,如一片云霞一般,从绝不可能之处,一把抓住他的后心,将他的身躯提了起来,齐御风大穴受制,顿时全身无力,两柄长剑落在了地上。 “只要杀了你,天下便没人能攻得上我的鹫巢,明教不能,帖木儿也不能,这世上已没有旭烈兀那样的大军,你们都将在鹫巢之下被搅得粉碎,我终将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山中老人突然哈哈大笑,将齐御风身形转了过来。 齐御风与这山中老人半师半友,他知道这山中老人的古波斯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又从自己身上得了中华武功的诀窍,倘若加以时日,突破这一层次,晋级天位,成为张三丰那般的高手,也不过几年功夫,当即心中不由得一阵晒然。 山中老人紧紧抓住他的咽喉,逼得他说不出话来,突然哈哈笑道:“感谢你,我的好徒儿!”说罢他掌中一紧,便要将齐御风咽喉抓碎。 正当此时,突然他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却是三枚袖剑,已经打中了自己的胸膛。 齐御风用力一挣,挣脱开他的手掌,向后退了三步,握住自己淤血的咽喉,弯下腰,用力的咳了起来,却见点点血花,染红了他的衣襟。 山中老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双目圆睁,几乎不可思议的说道:“阿泰尔之刃。” 这三枚袖剑,正是当时马哈德赐给齐御风阿泰尔盔甲上所带的阿泰尔之刃,暗藏与盔甲之上,无声无息,只要一抬手便可杀人于瞬间,而山中老人平定了马哈德之乱之后,因为欣赏齐御风的勇武,所以也并未收回这套盔甲。 他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踉跄的退后几步,叹道:“连先祖也不同意我的行为吗?” 齐御风立在他的身边,不敢近前,但眼看这一代刺客大师,即将消亡,心中也着实有些不忍。 山中老人挣扎片刻,才抬首道:“你是对的?” 齐御风点了点头。 山中老人愤怒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死!”他双手并举,顿时整个室内的金银形成一道璀璨的银河,环绕在他的身边,继而他用力一推,只见那一条银河化成一条金龙,汹涌的朝着齐御风飞来。 齐御风闪身避过,那珠宝碰撞在墙壁之上,顿时化为一片齑粉,随后那五颜六色的粉末化成一片尘雾,又朝着齐御风背后袭卷而来。 齐御风足踏七花,自天权而至摇光,回手一剑,刺入了山中老人的后心之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9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舟微月流风尽 山中老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长袍,他勉力的转过身,面无表情,只是怔怔的看着齐御风,嘴角喑着一丝鲜血。 一直过了良久,便是那微光也自塔上的孔洞射了进来,山中老人才抬起头,挺起胸膛说道:“背后中剑,是刺客的耻辱,杀了我,否则就太迟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齐御风握紧双剑,惊讶的问道:“导师?” 山中老人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帖木儿的大军,正沿着雪山的路线前进,这三五日便可到了鹫巢,你要将阿萨辛的力量,转移到……” 齐御风一干人原本都以为帖木儿的军队至少要半月才到,谁知道他居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暗中还埋伏了一支军队,此时闻之,不仅悚然而惊,连忙点了点头。 山中老人微微一笑,他坐在金银的山上,气喘吁吁的指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从这里,杀了我。” 齐御风面色错综复杂,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山中老人咳了一声,抬头看着那塔尖之上透过的一缕微光,感慨道:“中土啊,那里居然还有比你和张无忌更厉害的武士,真想跟他们再较量一番啊。” 他坐在那里,沉思半晌,突然努力的挣扎站了起来,齐御风眼见他的血已经流得干了,急忙上前搀扶,没想到山中老人却一把推开了他,自己拉了拉塔楼上的摇铃,接着便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塔下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塔下。却见此时阿萨辛派各路人马首领,俱已经聚齐到了塔下。 山中老人看了一眼。便回头道:“把剑给我。” 齐御风眼见山中老人早已灯枯油尽,气息奄奄,便依他所言,把阿泰尔之剑又递还给了他。 山中老人拄着剑,来到草地上,看着剩余的阿萨辛派人马命令道:“从今日开始,阿萨辛将再一次化整为零,潜入敌人的内部。” “刺杀派。你们即可赶往欧洲,去罗马、,去塞浦路斯、去佛罗伦萨,去罗马、将复仇的怒火,倾泻在那些曾凌辱我们人民的敌人身上。” “秘典宗,你们将留在这片沙漠之上,将仇恨的种子埋藏给一代代人。让那些十字军和蒙古人的后裔,将永世在我们的土地上饱受痛苦的折磨。” “传道师,你们将同明教合二为一,保住阿萨辛的种子,等待对蒙古人清算的那圣战一刻的到来!” 齐御风眼看传道师的代表,居然是亚伯拉罕。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惊讶,心说这厮被我擒获,后来兵荒马乱,却未曾顾及得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逃了回来。可真能耐不小。 三派代表依言领命,却见山中老人回过头去。将长剑递到齐御风手中,叫道:“从即刻起,齐便是新的山中老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摇头道:“导师,我怎么能……?” 山中老人根本不与他争辩,只是大声喝道:“跪下!” 齐御风眼见山中老人这一怒喝,脸色愈加黯淡了一分,嘴角又洇出几点新血,心中一软,便依言跪下。 山中老人持剑在他双肩、额头上一点,随后说道:“礼仪已毕,请秘典宗为证。” 秘典宗宗主站出来行礼道:“秘典宗已晓,即刻传谕各部周知。” 山中老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 齐御风站起身来,略有些迷茫的说道:“可是我……” 山中老人一摆手,身躯微微摇晃了起来,他勉力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子,交给齐御风道:“不要让阿萨辛派……断了传承。” 一言说罢,随即仰面栽倒。 三日之后,众多明教、阿萨辛派、中原武林的各路人士汇集山下,一车车的财富已经被装好,运往东方,只剩下最后一批。 不一会儿,只见一匹快马奔驰而来,马上之人顾不得马势奔驰,冲入行辕,径直跳下马来,快步走进帐中,大叫道:“报,蒙古大军距离此地已经不过三百里,明日午时即可到达。” 杨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 那探马接过一旁士兵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再对大帐之内众多首领抱拳施礼,才走出了门外。 黛绮丝一皱眉头,对着杨逍说道:“杨教主,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不可久留。” 杨逍点了点头,看向五行旗的五位旗使说道:“我五行旗可否为后军,以为掩护?” 五行旗使者欣然领命道:“可!” 齐御风却站起身来,皱眉道:“匆忙之际,难筑工事,我五行旗未曾与这沙漠上的敌人交战过,只怕即使抵挡,却也抵不过数十万大军的铁甲横流……” 杨逍转头看向齐御风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齐御风踱了几步,走到行辕门前,看着眼前一片黄沙,尘土飞扬,沉思片刻,说道:“此地打仗行军,不比中原,我等目的只是后退,不在于与帖木儿厮杀,不如我今夜过去,连夜劫营,阻挡他大军行程,如此便可从容退军。” 小昭本来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陡然站起,摇头道:“齐公子,你武功在我诸人之上,诚然不假,但你地位何等尊贵,我们怎么又能让你亲自返险,冒死做这等事,此议万万不可。” 齐御风皱眉道:“那还有什么法子,坐在这里等死么?” 小昭思索片刻道:“不如放弃这剩下的百余个箱子,散落在地上,大家即可出发,让这帖木儿大军你争我夺,难以东进,岂不是好?” 一边阿密娜听到这话,摇了摇头道:“帖木儿的军队与旁人不同,军纪甚严,即使他们看见地上珠宝金银,也未必能下马拾捡,进军反而更快,就算整理这百余箱子珍宝,他们的马快,咱们的行军速度远远不如他们,此去中土万里迢迢,也恐怕要被他们在半路被追上。” 周颠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却怎么是好,难道这到嘴里的肥肉,还要就此飞了?” 当即众人都低头沉吟,苦思无策,这其中论及行军布阵,以杨逍和五行旗使最强,可他们几个原本就是想出来掠夺财富,本不识此地的地理,民俗,对这里情况两眼一抹黑,却又实在无计可施。 齐御风和阿密娜两人虽然对这里熟知,但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到如何能安然退却的法子。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坐在门口一声不吭的亚伯拉罕说道:“我们可以坐船……” 齐御风陡然眼前一亮,疾步走到亚伯拉罕面前,对着他说道:“你说什么?” 亚伯拉罕脸色阴郁,却依旧说道:“据此不到一百里的南方,便是阿巴斯港,那里有阿萨辛派的十几艘战船,和近千名水手,原本是我一手操练出来的水师,是为了日后攻打巴士拉而用。” 阿密娜脸色黯淡道:“可是就算十几艘战船,也不够咱们这么多人之用。” 齐御风猛然一拍大腿,笑道:“够了够了,咱们给帖木儿来个声东击西,他们以为咱们咱们坐船出行,咱们却偏偏走陆路而行。” 阿密娜迷惑道:“可是咱们的人中,难免有帖木儿的间谍,若是走漏了风声……” 齐御风道:“无妨,无妨,这百余箱财宝,就走船而行,由我带领波斯人亲自护航,而你们一行人,就悄无声息的沿着陆路行走,咱们做下标记,不许任何人回马,咱们设下伪装,偷偷放出风,引他们去阿巴斯港便是。” 阿密娜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也随船前往。” 他三人说话,俱是以波斯语言对答,其他人一连困惑,却是听不明白他们在嘀咕什么,只看见齐御风一脸喜色。 当即三人计议已毕,齐御风便对众人说出他的计划,杨逍和其他崆峒、昆仑两派的首领听了,都点了点头,接着便以此行事。 众多中原人随着明教骨干,一同带着大部财富,当日便悄然无声,退往东方,一路尽量扫清了马蹄痕迹,不留丝毫风声。 而齐御风陪着阿萨辛派的几百人马和明教一部份人手,则在搜刮了最后一批财富之后,当夜前往东南,径直奔向阿巴斯港口。 一路之上,齐御风甚是兴奋,问向亚伯拉罕道:“除了阿巴斯港,是不是对面就是哈伊马角,而行程不远之处,就是马斯喀特,那里盛产鱼肉、椰子油、麻织品和蜂蜜?而巴士拉则生产硝石、乳酪和绒制品?” 亚伯拉罕虽然遵从山中老人的意志,在他临死之前投降了齐御风,并引他为主,但心中却一直对他甚为厌恶,当即只是沉着脸色,冷冷回答:“我不知道。” 齐御风也不生气,只是在星光璀璨之中快马奔驰,不时下马帮忙推着牛车,口中对着蕾拉卖弄道:“卡利亥特麻六甲,阿镇汶莱马加撒,德尔纳特安勃那,马尼拉的黄金三角最可怕。” 一边蕾拉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便问道:“接着呢,我们要去那里?” 齐御风紧了紧一辆马车上的勒绳,回头笑道:“自然是我们中华的土地了,咱们在泉州上岸,然后由南自北而上,我领你去武当山去见见当代的活神仙,然后咱们同军队在陕西汇合,攻打大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9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思千里共沾裳 http://永久网址,请牢记! nbsp; 蕾拉脸sè一黯,叹息道:“你们就要摆脱了蒙古人的奴役了,可是我们自己的土地上,他们却还在作威作福,以至于民不聊生,一片狼藉。[ ]レ.s.csilukeレ” 齐御风意气风发,当即说道:“现在自北而南,世界各大国都被蒙古人欺压着,只要我们中国人先动手,r后起义风chá必将四处开花,波斯复国,指r可待。” 蕾拉听他这一说,这才心情恢复了些,一边沙真子、朱雄、孙瑞来等人又凑趣说了几个笑话,蕾拉喜笑颜开,如chn花之初绽,满腹烦忧登时大减。 一边阿密娜看见亚伯拉罕死死的盯着齐御风,眼中饱含怨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赶马上前道:“你……在想着什么?” 亚伯拉罕挺立着单薄的身躯,也不回头,口中生硬的说道:“阿密娜,总有一天,我会打败这个年轻人,为阿萨辛派恢复一切,到时候,我们还是敌人。” 阿密娜苦涩的笑了一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一对少年人,微笑道:“可是他的剑术已经出神入化,就连拉加德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这辈子,能抵达那个高度么?” 亚伯拉罕突然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昔r的情人,愤然道:“阿密娜,你这个魔鬼,你诱惑了我,使我成了阿萨辛的罪人,我一直处处容让着你,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说过这一句,便一甩马鞭,疾驰而行,阿密娜紧随其后,也快马跟了过来。 亚伯拉罕听到身后的响声,口中叫道:“你还跟过来做什么!” 阿密娜平静的说道:“我利用了你二十年,对你心中有愧,你杀了我罢。” 亚伯拉罕猛然回头看着她的眼睛,但见那平静的脸孔之下,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直是秀美无伦,容sè绝丽,心中早已砰砰直跳,那里还能硬的起心肠,当即别过头去,对她说道:“你赶快走开,切莫待我后悔。” 阿密娜咯咯一笑,摇头道:“我偏不走开,你若是想杀我。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你,不过你若是现在不杀我,你以前答应过的话,可还算数么?” 亚伯拉罕微微一怔。他不假si索,便反问道:“我答应过你什么?”随后他眼见阿密娜面sè娇羞,在月光之下透露出害羞的神sè,不禁心中一阵酸楚,摇头道:“如今城破主死,昔r的话,还说来做什么,此事再也休提。” 阿密娜一咬牙,突然挺胸道:“你若不杀了我。那便要说话算数,否则我今r便杀了你!” 她说话之际,长袖中陡然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亚伯拉罕头顶疾插而落。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功夫端的是jng妙。 亚伯拉罕眼见她手掌已将自己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蹿上前去便扣她的脉门。阿密娜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 亚伯拉罕内功原本胜过她不少,此时内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但却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他一指头抵住阿密娜的咽喉,怒声叫道:“不要逼我动手!” 阿密娜左手微挥,轻轻一拂,亚伯拉罕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指头便点不出去。却见她笑道:“你才不会杀我,你喜欢我!” 亚伯拉罕怒气上升,当即向前一探,一抓擒住她的咽喉,怒声道:“阿密娜,先前是你负我,而非我负你,明r到达港口之后,我与你恩断义绝,永世不再相见!”说完之后,他松开手,调转马头,慢慢踱步而走。 阿密娜怔怔的望了他半天,突然催马上前,略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上船了么?” 亚伯拉罕有心不理,但心想他的誓言定于明r,今r与她再说上几句,也不打什么紧,便硬起心肠,粗声粗气的回答道:“不错。” 阿密娜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好哇,反正我已经人老珠黄,想必帖木儿那里,有都是娇滴滴,香喷喷的美人供你享用。” 亚伯拉罕勒住马头,回头怒道:“我在真神面前发誓过效忠山中老人,今生今世,永不改悔,他帖木儿是阿萨辛的敌人,就永远别想得到我的效忠!” 阿密娜催马疾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又问道:“那你想去什么地方,叙利亚,大马士革?” 亚伯拉罕摇头道:“终死鹫巢,永世不移。” 阿密娜叹了口气道:“那可太可惜了,你这么博学,又通晓多国文字,乃是不世出的奇才,就这么埋没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亚伯拉罕不答,只是低头赶lu。 阿密娜叹一口气,也不再追问,两人两骑,便就这么紧挨一lu前行。 一直到了破晓时分,阿密娜才突然说道:“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你拉着我的手走,好不好?” 亚伯拉罕有心拒绝,但突然心中一软,便也就默然的答应了下来。 阿密娜道:“你被我骗了一辈子,我终究是对不起你。”说着身躯慢慢斜倚过去,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亚伯拉罕握住她的一手,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软玉温香,突然心中觉得甚是安宁舒畅,仿佛一切难以化解的仇恨都已经消失,到底是什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只盼着那阿巴斯港口远在天边,这lu途永远没有止境,两个人就能这样永远走下去。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阿巴斯港口渐渐浮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亚伯拉罕突然怅然若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忽然叹了口气,黯然不语。 阿密娜道:“你的心里,还恨着我么?” 亚伯拉罕身躯微微一颤,硬挺着说道:“恨。” 阿密娜道:“那我做些什么弥补,你才能不恨我呢?” 亚伯拉罕心中怦然一动,但想到这背叛的痛苦,却又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他看着前方的齐御风指挥大军入营,英姿飒爽,少年锐气,而他身后的蕾拉,青chn正盛,柔美如玉,正满眼充满爱意的看着他,突然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便是连恨都恨不起来,满心只剩下羡慕。 一行千余人入了营中,港口得了亚伯拉罕和当代山中老人齐御风的号令,急忙装运淡水,粮食,运输货物,忙的不亦乐乎。 正忙得热火朝天之际,突然眼前营外尘头大起,有百余骑疾驰而来,只听得铁甲锵锵,正是帖木儿的骑兵。 齐御风惊讶道:“这行人来的好快!”忙抽起双剑,以为迎敌。 亚伯拉罕上前施礼道:“让我去抵挡他们一阵,你们扬起风帆,赶快出航。” 齐御风摇头道:“你照顾好阿密娜和蕾拉他们,我去就行了,一切妥当之后,即可开船,不必等我,众人之中,以你为大首领。”说罢起身如风,孤身一人,便朝着那骑兵所在的位置冲去。 亚伯拉罕微微一怔,抬眼望着齐御风消逝的方向,心中一时,有些忐忑不安。 但见齐御风身穿这刀枪不入的阿泰尔盔甲,用兜帽遮住脸颊,手中双剑化作两道银光,施展起盖世无双的剑法,杀将过去,那一行军马不敌,纷纷跌倒,片刻之际,他便手刃上百人,站在一片血泊之中,等候后面的蒙古大军,足下战马长声嘶鸣,更添加威势。 这边民夫,军士加快步伐,快速将金银装船,至于粮食,淡水却能在航线上购买充裕,反倒其次,却没有补全。 一边阿密娜上了大船,指挥士兵,扬起风帆,正待起航,却见船下忙忙碌碌的人中,有一点白影,正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 她登时飞掠下船,握住亚伯拉罕的双手,叫道:“傻子,你还不上船。” 亚伯拉罕看着她的脸颊,心中一片凄凉,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脸庞,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阿密娜的眼中泛出泪花,流在了她秀美的脸颊上,哭道:“你是阿萨辛,我是明教中人,可是你让了我二十年,难道我就不心疼你吗?你说我眼下弥补我的欺骗已经晚了,可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儿,还不值得你回心转意吗?” 说罢,她回首一指,指向了船头之上,正怔怔发愣看着自己两人的蕾拉。 亚伯拉罕突然心头剧震,抬头看向蕾拉,但见她眼波如海,湛蓝清澈,肤sè皎洁胜雪,虽然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但却已经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清丽绝俗。 他口中喃喃道:“你骗人,你骗人!阿密娜,你又再骗我……”却又立刻退开她的手臂,来到船下。 他本来脸sè苍白,这时更加没半点血sè,稳定了好半天心神,才能说出话来,只听他颤声急切问道:“蕾拉,你今年是……十六岁,可是在登霄节前后生的?” 蕾拉睁眼骨溜溜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姨母是这样说的。” 亚伯拉罕问道:“你姨母是谁?” 蕾拉道:“就是黛绮丝姨母啊,她本来不让我对旁人说的,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亚伯拉罕猛然转过头去,见到阿密娜泪光盈盈,突然间心中激动,狂奔几步,伸手将她身躯抱在怀里。 阿密娜“嘤”的一声,身子微微颤动。亚伯拉罕在她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阿密娜,真神永远护佑着我们。” 阿密娜点了点头,抱着他坚实的肩膀,脸上满是甜蜜而苦涩的泪水。 一直在为提高阅读体验而努力,喜欢请与好友分享!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来浩淼有雄奇 天海一色,碧空万里。 这一天风平浪静,明教与阿萨辛派一行众人,大多都站在甲板之上,正自看着天空飞过一群洁白的海鸥翱翔,一行人说说笑笑,三五成群,当真好不惬意。 突然之间,一艘船的船底猛然传来“嘭”一声巨响,只见海面之下忽地升起一条几丈高的巨浪,如同一条白龙腾空而起,飘云拖练,正要破空飞翔而去一般。 众人急忙忙向后退去,却见一阵哗啦啦的大雨临下,一个打着赤膊的少年拎着“大雨”站在了船舷上,擦了一把脸。 众人抬眼一看,却见他头发扎成一束,身上此时却背负着一个巨大的软体怪物,这怪物周身软乎乎的,黑白相见,有着一双硕大的眼珠,只是看上去仿佛只有进气,没出气,眼看已经活不了多久。 这怪物有十条长臂,每条都长达三四丈有余,此时正弯弯曲曲,不断在甲板上来回扭动,犹如十条大蛇在一般,甚是吓人;而在那些长臂之上,又有数百个钵形体,可用于吮吸之用,它口如鹦鹉,牙似尖刀,眼大如盆,正骨碌碌乱转,任盯住谁一眼,那人心头都要禁不住一跳。 少年露齿一笑,伸出一手,指了指身后的怪兽,问向甲板上的水手,大声道:“有谁晚上要吃烤霸王乌贼吗?” 船上之人都面露无奈,惧怕的摇摇头,更有甚者,听到这话。当即吓得跑到了船舱之间,一名阿萨辛派宗主仗着胆子。上前拱手道:“主上,您可能忘了。我们船上的厨师在马六甲海峡的时候,你丢给他一锅银钩海蛇,那时候可怜的寥塞尔就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说就算你将他丢入海里,他也不给为你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少年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好意思的一笑,“啪”一下将身上背负的巨大乌贼摔在甲板上,坐下喘了几口气,厚着脸皮道:“那我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不过一会儿,一边有大胆的,爱凑趣的,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大的怪兽,一个个小心的凑了过来,上前观看,不时到近前看看这与乌贼有何不同,齐御风笑道:“可小心它咬你!” 一名水手素来以胆大为名,他大大咧咧说道:“主上在这里。咱们还怕它一滩烂泥?”说罢走上前来,便踢了那乌贼一脚,谁想到那乌贼原本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便要死掉的样子。但受这一脚,却突然抬起一条长臂,随即便向那水手脚下缠绕而去。同时那长臂之上的吸盘和触手同时张开,仿佛要将那水手吞没了一般。 那水手登时大惊失色。但危机之中,在此巨物之下。便是连逃跑的勇气也生不出来,当即瘫软在地,不能自己。 正当此时,却突然见齐御风一伸手,陡然双手用力,握住那碗口般粗细的长臂,猛然运起内家真力,登时将那乌贼粗壮的长臂撕扯成两半。 只听那乌贼吃痛,陡然在船上翻翻滚滚起来,不知从什么器官,居然发出“咻咻”的刺耳之声,震得船上之人,无不耳朵疼痛无比,齐御风心道:“这玩意儿长这么丑怪,居然还会叫唤!” 他怕这乌贼再生事端,一连几下,运施神力,将那乌贼长臂俱都断掉,那乌贼淡蓝色的鲜血哗哗流淌入海了半天,这才停止了叫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齐御风这才有暇,回头对着那水手笑道:“你没事吧?” 那水手见到眼前情形,惊讶的半天还是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在身边伙伴的搀扶之下,连滚带爬的爬回了房间之中。 齐御风将十根长须的末端捋好,找了根绳子捆在一处,抬头看看那怪模怪样的的头颅,自言自语道:“看上去也不像好吃的样子。”说罢便要一脚将其踢下大海,正在此时,突然一名老者从船舱之中走出,见此急忙大叫道:“主上,让我看看再说。” 齐御风听到这话,依言点头,便又将那乌贼脑袋扶正,以便老者参观。 老者凑到那怪兽面前,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一边抚摸着那乌贼的长臂一边激动的说道:“没有错,没有错,以真神的名义起誓,这就是当年辛巴达书中所提到的巨大海怪。” 齐御风哈哈笑道:“不过是一只乌贼罢了,它现在身子没有展开,你看不出来,若是在水里,你就会发现它跟那些乌贼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一个腌货罢了。” 老者轻轻抚摸着这大乌贼的长臂,但见上面包裹着一层柔软的黑皮,点缀着大理石般的斑纹,恭敬的问道:“主上是怎么降服这只怪兽的?” 齐御风大大咧咧笑道:“我沉到几十丈的水下,才发现了它。它本来在水中游速极快,其射如电,我在水中便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它,不过它这家伙长的不好看,性子更狠,见到我向它挑衅,就用长臂和吸盘想要缠住我,咱俩在水里打了这小半个时辰,它被我从深水拽到了浅水的地方,便没了力气啦。” 老者点头道:“不错,当年辛巴达遇见的巨兽,也是以长臂和吸盘制人,幸亏他们弓箭手众多,射去了那巨兽的几条手腕,这才逃过一劫。” 齐御风见那老者坐在乌贼头颅旁边,添油加醋的对周围之人说起这怪兽的传说,这艘船上的人,大部都围拢过来,不时传来惊异的“哦”“喔”之声,当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胡说八道。” 说罢他拽着十枚乌贼长须,陡然从船上跳下大海,踏浪而去。 但见大海之上,一道白浪翻滚,齐御风赤着双足,提起一口真气。踏海狂啸,扬起漫天花雨。如雪浪翻流,又如鲛绡万幅。抖悬长空,万斛明珠,九天抛洒。 其余十几艘船上之人见到此景,虽齐御风从旁边跑过的时候,众人衣履脸发免不了为他所扬起的大风吹落的水雾尽湿,却依然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大声朝齐御风呐喊而来。 阿密娜和亚伯拉罕正站在另外一艘船的船头俯视大海,眼见齐御风身形如风掀电驰,霆震四击。轰轰不绝,带着无尽威势,朝着自己的船越来越近,不禁相视一笑,握住了双手,一起从船头下来,齐来甲板上迎接齐御风。 两人来到甲板上,却见齐御风早已上船,他全身只穿了一条**的长裤。光着精壮的上身,手中牵引着十条长须,正左右为难的看着对面吓得双手捂住脸颊哭泣的蕾拉。 而他们二人的宝贝姑娘蕾拉,此时却哭天抹泪的叫道:“你要是再不把这种东西拿走。我这辈子,就再也不见你了。” 齐御风抬着那长臂,脸色颇有些无奈。正要解释这乌贼如何好吃之际,亚伯拉罕却上前捡起一根长须。认真的看了看,拱手说道:“恭喜主上。贺喜主上,主上抓到这乌贼,可有大用。” 齐御风连忙兴奋的点点头,对着蕾拉道:“可不是,这玩意儿只要把它的头去掉,其他部位都可以吃,切碎了拌上韭黄炒炒,吃起来感觉有点像鸡肉的味道。” 蕾拉略微睁开一只眼睛,可她眼见那如大蛇一般的长须微微颤动,就觉得心中恶心的不行,忙摇摇头,闭上眼睛道:“我是死不会吃的!” 齐御风眨巴眨巴眼睛,转过头来,为难的看着亚伯拉罕,亚伯拉罕被他盯得几乎后背绽起寒毛,忙上前道:“主上,这韭黄是什么菜肴的名字么?咱们在船上行走,条件粗陋,眼下却也没有这些,你看不如……” 齐御风喜滋滋的看着手上的乌贼长须道:“没有韭黄,咱们不是有马六甲的孜然吗,先把这长条切成滚刀块,下锅大火爆炒,然后用船上的小葱和孜然爆香,多加点胡椒,我跟你说,那味道……” 亚伯拉罕见他执意烹饪,怕是弄出来自己一干人都要吃上几口才行,心中不禁一阵恶寒,忙道:“主上,这乌贼长须百年难得一见,若是就此下酒吃了,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不如让给属下,我将它晒干磨粉,用陈年橘红焙干,日后教中兄弟若有损伤,此物倒是可以成为最好的刀伤之药,你看可好?”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犹豫,他思索半天,知道这玩意儿肯定没人敢和他共同分享,才点点头,叹一口气放下了长须,道:“那我将这须子丢到备品船上去。” 亚伯拉罕忙道:“这等事怎劳动主上亲自动手。”说罢召唤过几名力士,总算将这乌贼长须处理到一条专门装载物资的船上去了。 蕾拉眼见那恶心的长须离开船只,直过了好半天,才抹去眼泪,笑逐颜开,上来与齐御风搭话。 亚伯拉罕、阿密娜与蕾拉三人,陪着齐御风坐上船头一处座椅旁边,齐御风胡闹过后,看着波光粼粼的美景,突然身上打了个冷颤,阿嚏一声,蕾拉心细,忙叫道:“呀,你着凉了。”说罢,便把手边一件斗篷盖在齐御风身上。这十几艘大船并行,她早听人说齐御风探海归来,便从船舱中早准备好了这件斗篷,想要亲手盖在他身上。 齐御风打了这个喷嚏,心中也觉得甚为奇怪,此时虽有些春寒料峭,但他这等武功之人,却又那里能被风寒侵扰? 他略微运转内功,一股暖气从丹田升了起来,却觉得体内丝毫没有异样,当即看着亚伯拉罕质询的目光,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是刚才那只乌贼,受了它喷出的墨水一淋,倒是有一股凉气。”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当即抬手给齐御风斟了一杯酒,齐御风接过,一口仰头喝下。 他又拉过齐御风的手腕,听了一听,只觉得齐御风气血旺盛,气敷全身,生机勃勃犹如童子一般,哪有一丝病状? 当即他不由得放开手,惭愧的一笑道:“主上功力甲于天下大多高手,我自不量力。居然想为你探病,当真是井底之见了。” 齐御风不以为意道:“这大乌贼的墨水里面全是毒气。况且它又利齿尖牙,就算我自己觉得无碍。但也未必便无后患,看看总是好的。” 他与亚伯拉罕有一提没一提,又说了些路上琐事,一直从正午说到傍晚,倒也不觉得烦闷,反正这茫茫大海之上,除了闲谈说话,倒也没太多事可做,齐御风说了一会儿。又说起这大海之下的动静,亚伯拉罕所知虽博,但对海中生物却并不熟悉,当即听起齐御风最近发现的种种奇怪之物,也不禁目瞪口呆。 一边蕾拉听了半天,突然笑道:“这一路之上,你又是打强盗,又是灭商会,怎么眼下却同这些水怪较劲起来了?”她此时认了亲生父母。备受宠爱,总是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倒是幸福的很。 齐御风转过头。疑惑道:“商会?我什么时候灭过商会?你是说卡利亥特那些家伙,哈,那些手指头比胡萝卜还粗。阿三什么时候也算得上商人了?” “至于麻六甲和吉阿丁那些猴子,他们也算不上是强盗吧。想当年那会儿,在黑水城一代……嘿嘿。”齐御风看着蕾拉纯洁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也当过强盗的事实,当即嘿嘿一笑,打了个岔过去。 亚伯拉罕听到他说起旧事,却忍不住忧心忡忡道:“主上,眼下你已经离开凉州军一年有余,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齐御风从温酒的火炉之上,将酒壶取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转头道:“我又何须担心? 亚伯拉罕道:“按照杨教主和几位大人的说法,眼下中原真龙之争,已经如火如荼,不日便要出现胜果,你若不在,这大权倘若落入旁人之手,可如何是好?” 齐御风酒到唇边,略一沉吟,随口道:“若他们当真认我这个王,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两样?若他们不认同我的威望,我日日把守着这权利,千防万防,强迫他人屈从献媚,那样的话,我又同蒙古人有什么区别?” “眼下国事千头万绪,我等习武之人,能做的还很多,若是被一个皇位捆住了身子,实在殊不值当。”齐御风说完这一句,便一口将热酒饮下,不再解释。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由得深思起来,接连点头,他心中暗叹一声,只觉得面前少年,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看不通透。 此时距离他们从阿巴斯港口,足有四五个月,这一路经历艰难险阻,从波斯湾过马斯喀特,至印度洋卡利亥特,再从锡兰出发,一路朝东南进发,进驻阿镇,马六甲,汶莱、吉阿丁、马尼拉,所经国度数十个余个,灭国有十余个(多为几千人的小国),一直到了最近,这齐御风才消停下来,不再为了他人抢夺钱财,就惹事生非,非灭了人家的国家不可。 两人再议论了一会儿,亚伯拉罕和阿密娜便知趣的退去,准备晚饭,只将这时光留给齐御风和蕾拉。 蕾拉脸色略带娇羞,却抬眼笑吟吟问道:“你最近怎么脾气突然好啦?” 齐御风抬眼道:“有么?” 蕾拉认真的点头道:“咱们在暹罗城中的时候,那几个人那么欺负你,你都没教训他们,只是点到为止,出海之后,也就跟这些大章鱼啊,大鲸鱼啊较量,再也不找人比划了。” 齐御风笑道:“那有什么?先前我们所经历的地方,大多为野性未开之地,便是你跟他讲道理,凭借那帮猴子的脑子,你也听不清楚,暹罗乃文明之地,自然便不能舞刀弄枪。” “更何况……”齐御风陡然站起身来,摆出一拳,回头问道:“你看这一拳是否熟悉?” 蕾拉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汉人倒是有不少人都会这一招。” 齐御风笑道:“这一招名叫‘过江龙’,相传乃是当年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所创,故事里面相传,李俊后来海外得国,做了暹罗国的国王,想那暹罗小儿,虽然面色黝黑,可既然都已经使出这等招数了,我又怎么好欺负他?” 蕾拉笑道:“你这是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吗?” 齐御风点了点头,蕾拉又问道:“可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中国呢?” 齐御风站起身来,看着西方一片火烧云布满了大海之上,整个船队仿佛行走在通红的火炉之上一般,点点岩礁,经纬如弦,灰帆泛起,如花瓣堆满了沙滩,绮丽万端,如玉波闪烁,而远方苍穹入水,浩淼灿烂,眼前的一切,仿佛如一副泼墨山水一般美丽。 当即他看着这壮观的景色,不禁长叹一声,握住船边,感慨道:“如今我们所在之地,便是我中华之地自古以来的千里长沙,万里海塘,我们已经——到了中国的地界了。”(未完待续。。)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戏游雾天地迷 蕾拉听说眼下行程已近中土,眼看就要到了泉州,她在小昭身边久了,总听说中华之地的各种轶闻,心中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向往,连声问道:“那泉州长什么样子?” 齐御风眼看大海之上,静波浩渺,不时船下传来沙沙浪拍船身之声,心中也自惬意,便仰头靠在椅背之上,接过蕾拉斟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才笑着说道:“这泉州乃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在你们波斯人眼中,与埃及的亚历山大港相当,都是‘世界第一大港口’,不分伯仲,自三百年港口兴建以来,便是东南一地最大的城市。凡经由波斯人之手贩运出去的绸缎,陶瓷,铜铁器物,几乎都是从这座大港之中运出去的。你现在身上所传的绸袍,那料子便叫做‘泉缎’,便是当年由此漂洋过海,被送到波斯去的。” “这泉州城墙长三十里,人口数十万,江面和港内停靠的船只超过1万艘,无论是波斯人,阿拉伯人,还是基督教,犹太人,印度人,甚至昆仑奴,都可在泉州有一席之地,那地方设有‘蕃人巷’,‘蕃人坊’,专供你们这些海外而来的色目人居住。” 齐御风心中想着这些,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他曾经前往过泉州一行,调查东方不败与福建少林寺的关系,甚至还结识过一位跟泉州有关的密友,福建泉州府参将——吴天德(即令狐冲)。 蕾拉听到这话,心动不已,便问道:“那它是你们最繁华的城市了么?” 齐御风略微沉吟片刻。点头道:“差不多吧,我治下多在中国西北。要是黄土高原,要么便是雪域高山。只有陕西一带,风光尚好,可没有东南这般秀美的风景,我们那里做生意的,都用骆驼牛车运货,更没有这般方便。” 蕾拉叹口气道:“可是眼下他并非由你治理,早晚有一天,你会将它打下来吧?” 齐御风听到这话,含笑不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转过头去,观赏海景,见夕阳即将没入波心,照得水面上万道金蛇,闪烁不定。 蕾拉思索一会儿,才笑道:“我当真是个笨姑娘,若是你能将元朝的京城攻克,天下立时倾倒。那元人那里还能有那份闲心思,来守御这东南一座小城。” 齐御风点点头道:“没错,眼下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并起。谁能先进一步,攻入大都,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蕾拉看着齐御风的眼睛。突然道:“可是你似乎对这泉州甚感兴趣?”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道:“这东南一地。有位人杰,即使咱们登岸之后。直奔北方,此人却是也必须拜访一番不可。” 蕾拉奇怪道:“这个人是谁?” 齐御风笑道:“便是咱们中华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了,他是先代教主张无忌的舅舅,手中又握有重兵,咱们倘若路过东南而不拜望,日后见面,人家挑出理来,咱们的面上,可须不好看。” 两人谈论一会儿,天色见晚,他向海面上望去,但见远处一条条大鱼,不住跃出水面,一眼望去,不知有几千几万条,蔚为奇景。他历经这小半年海上生涯,知道这是风暴来袭的预兆,当即不禁一惊,凛然站起,下去知会亚伯拉罕。 此时亚伯拉罕早得了水手告知,知道天色变幻,便令旗手传下令去,各船分派高手掌舵,收起风帆,加固船体,这十余艘战船历经大洋大海,跨越万里,此时一路之上,无论是印度还是东南亚,早已连抢带骗,搜罗了不少船上的人才,此时一声令下,当即众多水手,船员有条不紊,便开始备战大风。 待到了晚间时分,只听得风中呜咽,越来越大,似乎有人在大声喊叫一般,那呼喝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众船只在旗舰指挥之下,渐渐靠在一处,并列而行,大伙儿丝毫不惧那风暴压境,船上之人,只是将绳索系在身上,以防止被波涛冲走,而在船头之上,船长早将铁舵用绞链锁住,安然的坐在舱室里,静静等待风平浪静的那一刻。 齐御风运使长绳,同孙瑞来等人一起动手,一连将十三艘大船合并在一起,不及片刻,便看见大浪起伏,这些原本雄壮的阿拉伯巨型帆船在汪洋之中,仿佛如枯叶一般,随时可能倾覆在大海之中。饶是他等人一身武功,若是不提前准备得当,遇上了这天地间风浪之威,却也束手无策。 他四人各自站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只听得狂风呼啸,身周尽是海水,突然一个大浪头扑将上来,这巨浪犹似一堵结实的水墙,砰的一声大响,只打得船木横飞。 齐御风略一皱眉,心说眼看到了家门口,怎么却遇见了这般大风大浪,此时孙瑞来等三人勤修的功夫显出了功效,但见他几人双脚均牢牢站在船面之上,纹丝不动,待巨浪过去,一个箭步便蹿到破口之处,随手捡起碎裂的木板,用木钉钉了上去,使大船不至于散架。 就这样随补随走,这船在惊涛骇準之中,俨然成了无主游魂,随风飘荡,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风暴才渐渐停歇了下来,一轮明月映照了出来。 齐御风此时早已累得不成样子,当即眼看风势越来越小,天光大亮,便一屁股坐在他原本随时准备砍断的主桅杆之上,叫骂道:“贼老天,惹这等麻烦。” 船舱中其他人物不断走出,听见他抱怨,不由得都齐齐笑了一声,众人略微感慨一番,那些武功高明之人,便被亚伯拉罕分派开来,又将长绳切断。大船各自分开。 齐御风正要从桅杆上留下去,更衣睡觉。陡然之间,他突然发现远远水面之上。似乎有一点黑影,只是此时夜色正浓,却也看不太真切。 当即他不禁凝目以望,死死盯住那边,大声叫道:“那边有人么?” 他连叫数声,却听不到回答,正自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却突然见那边似乎有人一个翻身,从波浪里面招了一招手。 齐御风一见。便骂道:“是那艘船上落了人?”他原本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但眼见有人落水,却不能不救,当即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嘭”一声,如同一颗炮弹一般从几十丈高的桅杆之上飞掠入海,气流激荡,又扬起一阵波澜。 此时这海上乌云漫天,大雨如注。方刚刚停歇,齐御风一入得海面,便觉得四下暗流汹涌,力道大得惊人。便是移动一寸也十分困难,比之往日潜水,足足难上十倍。原来这场大风暴却是海底突然有地震。连同海啸,一同发出。他等人虽不在震源之上,却也被连累的不轻。 若非此时阿拉伯人造船之技。天下几乎无双无对,阿萨辛派的战船又分外坚固,加之船上又有这许多远航高手,加上齐御风等人均身负罕有武功,能将大船合拢聚集,恐怕这船队也早已桅樯尽折,淹没于大海之中了。 齐御风一入水中,登时便不辨东南西北,好容易寻到了方向,登时奋力游去,他此时在这巨浪狂涛之中游泳,当真可用披荆斩棘来形容,稍微被那大浪一冲,便登时转上几转,浑然不知去处。 众人眼见他下水救人,一颗心情不自禁都提上了嗓子眼,可这大洋之中,脚下便是万丈洪涛,除了齐御风之外,却无一人能敢在这样恶劣的状况之下,贸然入海。 蕾拉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小点不断向前游去,心中空空荡荡,只觉得一生之中,自己从未有这样为一个人担忧过。 众人站在船头,眼见蓦然间,一个巨浪飞到,齐御风措不及防,一下被这股浪头冲得老远,众人登时不由得齐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只见一个小小的黑点从水中探出,回头对着众人摇了摇手,以示无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却见不大一会儿,又一个浪头突兀而来,众人正自担忧之刻,却见齐御风伸手一拍,借浪头之力,猛然纵跃飞起,一连在水中蹿出老远,这一下他身形如叶随风,飘忽至极,这等水面上的功夫,整个船队之上,除了他之外,无一人能做到,登时众人见到,不由得齐声一阵欢呼,大声喝彩起来。 齐御风随波,逐渐飘荡在那人身边,双足踩水,解下腰间长绳,抬手一甩,便将那人拖曳了过来,却见那一团黑色影子早已窒息,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了一根滚木,这才不至于在大海之中淹没。 当即他反身后退,拖着绳子回到船边,一边早有水手放下小船,将那人双手从滚木上解开,众人一见,却是无人认识。 齐御风上得船来,眼看蕾拉喜悦无限的眼神,对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便回头看着那黑影,问道:“这是那一船的人?” 亚伯拉罕握住了那人手腕,摸了摸脉搏,摇头道:“这人早已在水中泡得浮肿了,恐怕他那一船的人都不是,而是另外的落难之人。” 齐御风仔细一看,却见那人衣衫之上,果然是中原服饰,又见那人脸色漂白,显然性命垂危,已是奄奄一息,当即右手化掌,在那人顶门、心口,各拍一掌,他此时内功何等雄厚,就算是新死之人,这无极纯阳功源源不断的催动而出,一时也救得活了。 只见那人轻咳一声,口中“哇”一声吐出一口污秽的海水,睁开双眼,正看见齐御风,眼睛中陡然射出异样光芒,嗓子虽然沙哑,却急切叫道:“武威王……”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即刻晕倒。 齐御风知道他晕倒乃是体内激发的自保之状,只要好好睡上几日,体力恢复,便能醒来,是以也不担心,可是他看着这个脸色浮肿之人,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此人究竟是自己那位旧人。 当即他伸手入怀,探到那人怀中,却陡然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当即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水手将这人运送至船舱,亚伯拉罕等人围拢了过来,问道:“主上,这人是你认识的?” 齐御风叹息一声,一手抹去那瓷瓶上的蜡封,打开木塞,众人登时闻到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心中都是莫名其妙,抬头一看那,却见齐御风从里面挖出一大块肉来,尽管汁水淋漓,他却一口吞了下去,狠狠的咀嚼了起来。 当即围着齐御风的众人不禁都是一愣,可是这般奇特的香味却是众人从所未闻,当即不由得都是食指大动。 朱雄第一个忍不住,上前道:“给我一块,给我一块,这肉怎么如此鲜嫩?你怎么知道这肉打开就能吃?”说罢上前抓过瓷瓶,也从里面捡了一块牛肉,吃了起来,但只尝了一口,却不禁大吐舌头,摇头道:“好麻,好麻,这味道怎么这么重?” 亚伯拉罕当即也莫名其妙,他动动鼻子,说道:“这是以香辛料加上牛肉腌制而成的?不过就这样放在瓷瓶之中,它怎么没有变质发坏?” 齐御风点了点头道:“这肉炖熟了之后,趁热放入瓷瓶之中,放入蒸锅加热,再将木塞塞紧,并用蜡封口,如此即使盛夏的天气,也可至少存放三月,而且瓷瓶也能重复利用,正可做军粮储备之用。” 亚伯拉罕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点头赞道:“好主意,但不知这等巧计,却是谁发明的。” 齐御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错愕,问道:“那这位……?”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罐头发明之后,共有蒜蓉,烟熏、干酪、蜜渍,胡椒等多种口味,各自分为我西凉军中各部之用,但因为工艺复杂,眼下推广不多,这麻椒牛肉便是专门供应西南段氏所辖的一路兵马所用,其他士兵,却难以得到。”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不禁眼中一闪,低声道:“依这么说,这人既然认识主上,便是这西南的段氏,专门派人来东南寻找主上的了?” 齐御风叹息一声,略有些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ps: 重装了一天电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战无休而祸不息 当夜,众人查验船上损失,便各自睡去,只留下了望手在外面站岗。『*言*情*首*发』 齐御风却坐在船头之上,皱着眉头,眼望大海,心中有些不安,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地打在船边,他心中也如波浪起伏,难以平静。良久良久,眼见月亮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一边蕾拉催了几次,才回到客舱之内,昏然睡去。 模模糊糊之间,他忽听得风声有异,便即醒觉坐起,模模糊糊之中尚未觉察到什么,便听得门外有水手叫道:“南风,南风!”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精神一阵,睡意全无,侧耳听去,只听得风声由南向北刮起,不禁心中一喜,起身换了衣衫,走到甲板之上,却见亚伯拉罕正指挥这一群水手摆弄风帆,看见齐御风过来,便对他一拱手笑道:“主上,好借春风鼓满帆,径情直遂跃前程,好风,好风。” 他们所乘坐的阿拉伯大帆船,共有四根桅杆,前桅和主桅挂横帆,后桅挂三角纵帆。这第四根桅杆,却挂了一面三角帆,这等大船无论风向如何,都能行驶,就算是逆风时节,也能前进,但比之其他船种,却并无多大优势。 只不过当顺风顺水之际,阿拉伯船系的速度却又是其他船只不可比拟,众水手将船帆各自调校好角度,其速极快,远比之前沿“之”字型蜿蜒向上,要快上十倍。 但见众船将风帆全开,风声猎猎,其速如箭,齐御风但见大船乘风破浪,水声哗,海流带动大船,越行越快,不一会儿十余艘大船便逐渐拉开距离,众多负载沉重的船慢慢模糊,渐渐小了下去。 齐御风隔了良久良久。便再也看不见那些船的影子,两翼只余下三艘快船,并行在他所在的旗舰旁边。 这一日一夜之后,一直刮的都是南风,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齐御风也算不出航程,只听见那半路在雅加达上船,走惯了这条海路的老水手说道,眼下不到一天,便可至泉州。 齐御风在船上呆得烦闷。早已经想回到陆地之上。这一日在船上看见太阳从左首升起。从右首落下,一直到了晚上,却又是丝毫没有看见陆地的影踪。 正当他浑浑噩噩,坐在船头上打盹之际。突然身边的蕾拉指着北方,叫道:“那是什么?” 齐御风抬眼一看,却见远处水天相接之处,隐隐有几个黑点,一隐即没,他目力敏锐,早已看出,那里乃是两艘不大的帆船,黑漆漆外壳。船首上绘着大旗,在日光下泛着光彩,看上去甚是威风,正在波涛之中,漂浮上下。 齐御风点点头道:“是船。不知是什么来头,咱们靠上去看看。” 一边有士兵吩咐下去,了望手打下旗语,当即一艘船殿后,等候其他船只,另外两艘便随着旗舰,一同朝这那两艘黑船便驶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太阳斜照之下,齐御风所在旗舰,已经临到了那两船旁边,甲板上的众人已经清清楚楚看得这两艘大船,船上风帆收起,也无人影也在甲板上走动,长锚入水,仿佛空无一人一般。蕾拉从未看见过这般中国式雕梁画栋的帆船,当即目不转瞬地望着那两艘船,心中说不出的好奇。 齐御风心中奇怪,眼见这大船比之自己座驾也小不了多少,外面敷着崭新的黑桐油漆,雕梁画栋,甚是精致,非是豪富之家不能置办,怎么却又飘荡在了这里? 大船渐渐驶近,只见那两艘黑色船靠得极密,竟似贴在一起。齐御风凝目看了一会儿,略有些奇怪,一边孙瑞来便道:“既然碰上了,咱们便过去瞧瞧。” 齐御风心想,看看也好,当即便点了点头。 他正待催促舵手上前看个究竟,突然身子微微一颤,侧头看去,脸色立刻大变,一边蕾拉奇道:“怎么啦?” 齐御风走到船边,贴近水面静听一会儿,突然怒道:“这船下有人!” 他执起一根长绳,陡然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刺入水中,但见一点浪花惊起,那十几丈的长绳,却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片刻之后,长绳一卷,一个人影随之飞纵而起,手中却提着一柄凿子,一柄长刀。 那人眼见自己被长绳卷在了天空之中,眼前甲板之上,都是虎视眈眈之人,知道一旦落在船上,势必不能幸免,当即长刀一卷,将捆缚在身上的长绳割断,身形一转,便要落在水中遁逃。 齐御风冷哼一声,破口叫道:“想走?”手中绳末一抖,一道劲力波动而上,劲贯绳端,直如长剑一般,登时刺入那人后心之中,使其透体而亡。 他略一回神,却听得船下隐隐更有十余人潜泳,不住有水花传了上来,当即顾不得太多,起手将桅杆之下七八条长索一把抓起,略微在空中一轮,一同刺出,犹如天女散花,蜘蛛吐丝,片刻之际,便有七八个“水鬼”被打晕浮了上来。 继而他长索摆动,将这数十丈长的绳子当成鞭子使用,划过深海,一连串的击打而下,便又是一轮清扫,可他这一轮击打之后,却听得喀嚓一声,大船陡然一颤,水手们惊呼道:“走水了,走水了。” 齐御风心中懊恼,当即手下再不留情,他闭上眼睛,仔细辨别那些水鬼的方位,直上直下,绳索接连而出,只见一股血水从海中涌了上来,跟着不远处又涌上一股血水,顷刻间共有六股血水涌上,本来湛蓝碧水,顷刻之间便化成一片血污之地。『*言*情*首*发』 这一下水上交战,两方都是措手不及,只听得水声连响,却是从那黑船背对着齐御风等人的方位,接连蹿出足有百余人,齐声呐喊,上得船头,撕去隐藏在船上的炮衣,露出黑漆漆的大炮,居然要以大炮对攻齐御风的座船。 当即这第一尊大炮露出,齐御风船上之人,登时精神振奋。齐声一声呐喊,无论船上的舵工,水手,抑或各路乘客,都急忙紧张起来,各持兵刃,铠甲,弓箭,临到船舷。 这十几艘大船本来就是阿萨辛派备战之用,此时掀开遮蔽大炮的渔网。炮衣。却比那些敌人还要快捷些。只不过那黑船之上的强盗,却早已在船上布下暗火,只见大炮缓缓转动升起,对准了阿拉伯大船。眼看便要点火。齐御风当即不禁一皱眉头,心道这敌船距离如此之近,瞄准极为容易,当真一炮轰在船中,这船上损失可大矣。 正当这时,只见得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手持长刀,飞跃过舷,一人一刀。砍死了对船的操炮手,手中兵刃飞舞,却是迅速的占据了一处甲板。 齐御风眼前登时一亮,大叫道:“咱们也过去,相机夺船!”当即他率领波斯明教和阿萨辛派几名好手。用绳索荡过大船,攀援而上,却见对手人中固然有黑发黑眼者,而大部分人手却跟自己这方相同,居然都是黄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波斯胡人。 只是在此之际,两方却也不好打招呼,当即齐御风拾起一柄长刀,左突右冲,砍杀无数,硬生生将这些人逼退到了船头之上。 他与孙瑞来等人数虽少,但个个却都能以一敌百,而手下中人,也非庸手,那些波斯人被他们砍杀了一阵,渐渐退却,脸上都露出恐惧神色,都站在阶梯之处,死守着不动。 齐御风心中了然,这伙波斯人本来暗藏祸心,以大船停锚为掩护,暗放熟识水性之人潜到大船旁,意图凿沉他等的座船。亏得自己见到船旁潜水人吐气的水泡,入海杀了那些水鬼,这才逃过了一劫,可是自己与这些人无冤无仇,他们却又缘何要害了自己? 当即他大喝一声道:“你们是谁?为何要在这茫茫大海上伤人?”他连说三遍,分别用波斯语与汉语说出,却见对手眼中露出绝望和凄厉的神色,但却没一人回应。 他正待上前一步逼问,蓦地里一人突然站出,猛然扑向了自己,齐御风一脚踹出,将那人踢出老远,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弥漫。船身震荡,如中炮击,后艄上木片纷飞。齐御风只感一阵炙热,忙同众多水手一齐伏低。 原来却是有一名海盗为了掩护众人,主动在身上绑缚了炸药,要与齐御风同归于尽。 齐御风见到这人如此狠毒,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心中不由得一阵游移不定,正当此时,却见那些海盗借此时机,纷纷跳入海中,朝着另外一条此时早已渐行渐远的黑船游去,原来这些海盗倒也精细,准备了两条大船,便是害怕一旦有失,却还能有个退路。 孙瑞来走到齐御风身前,问道:“追不追?” 齐御风混不知对手来路,一时正在思索,正当此时,却见大海之上,陡然传来一声长啸,这声音中气充沛,极是威猛,纵然夹杂在海上风声涛声之中,仍是神完气足,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齐御风听到这声音,心中想到,这人武功似乎不亚于达斯坦,却不知是那一路的好汉? 正当此时,却见两叶片帆飞快驶来,居然也是由南至北,其速快如电闪,上面坐着十几人,手中各持船桨,他等船快,率先占据了那艘黑船,当即对着水中的海盗,使出硬弩弓箭,上来便射。 齐御风起初看见这茫茫大海之上,居然还有援手,还尚有些惊喜,可仔细一看,却未免心惊,但见这些人长箭甚准,从不离人头颅,那些海盗只要稍露个脑袋的,无不中箭立死,这般箭术固然难得,可是这海上搏杀的狠劲,却也令人叹为观止。 却见那水中的百十号人,终究在这等杀戮之下,彻底崩溃,大声用各种语言嚎叫着乞求留一条性命,但那两叶扁舟之上下来的人马,却是丝毫不闻,丝毫不知一般,只是不断射箭而出,顷刻大海之上,染成一片血红。 一边沙真子看到这般情景,不禁皱了皱眉头,感慨道:“这些人手无寸铁,只是想要投降而已……” 朱雄也怔怔道:“他们……只是不想被淹死。” 孙瑞来也道:“这等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却比咱们在波斯所见的更为……” 他一言尚未说完,却见对面那大船之上,一个人身穿白衫。站出身形,冷声道:“你们难道不知,这等杂碎就算徒手,也想要掐死咱们汉人?” 齐御风一瞥之下,看到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犹如冷电,精光四射,气势慑人,武功显然也颇了得,便拱手问道:“不知尊驾是谁?我等在此拜谢救命之恩。” 那人冷声道:“你的性命是你自己救的。与我又有何干。我且问你。怎么这波斯船队之中,却有你们四个中国人,究竟是什么人?” 齐御风眼见对手只十余人,却将自己这百余人的大船丝毫不放在眼里。神色之中,甚是倨傲,当即道:“我等是从马六甲而来,去泉州走亲戚的。” 那人哈哈一笑,怪叫一声道:“走亲戚?走亲戚?哈哈……” 他脸上笑容突然那化为寒光,冷声问道:“我且问你,这波斯商船之上,怎么会装得有大炮?这些水鬼,究竟是怎么死的?” 齐御风听到这老实不客气的话。当即不由得一皱眉,却见那人一说完,当即转过身去,叫道:“现身!” 齐御风抬头远望,却见那人喊了一声。身旁便有人射出信号,远处有一礁石之后,便缓缓的开出了一条大船,这大船共有九桅、张十二帆,其蓬、帆、锚、舵,非二、三百人莫能举动,体势巍然,巨无与敌,跟它相比,齐御风所谓的阿拉伯巨型船,俨然成了玩具一般。 而在那大船之上,更是涌出无数人头,每人身前支着一块盾牌,各持强弓,一排排的利箭对着众人。更是有数门大炮,寒光闪烁,径直对着齐御风等人的所在。 齐御风等一行人原本全身注视那两艘黑船,丝毫没有分心,便是连那海上随处可见的礁石,也未曾多加留意,那料得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冷不防在这大海之上,居然碰到了这等硬手。 这一来,原本士气高昂的阿萨辛派顿时人人脸上变色,他们当中原本有人在海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却也未曾见过这等魁伟大船,当即都目瞪口呆,浑然不知这等大船究竟是如何造出来的。 齐御风起初也有些惊异,但随即看见那大船之上,旗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心中陡然安心,当即笑道:“尊驾可是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殷前辈?” 那人双目一眯,冷声问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的名号?你今日说出来由,我不杀你,若是说得不对,你跟你这些这些波斯杂种,可人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此时两船相距不远,这声音犹如针尖一般钻入各人耳中,人人觉得极不舒服。 齐御风听到这话,也不恼怒,当即点头,拱手淡淡笑道:“在下姓齐,名叫齐御风。” 他“齐御风”这三个字一出口,登时对面船上拉弓满弦的十余人立刻脸上变色,齐齐回头看向那殷野王。 齐御风这名声,眼下在江湖之上,响亮得几乎无第二人可比,他不但武功高绝,擒获了大元国师,更是占据凉州,克陕西,得吐蕃,东西交汇,不到三年功夫,便打下了当年陈友谅、朱元璋等人十余年苦心经营而不得的领土,另外他还有明教和晋商相助,近来更有传言,就连武当山上的活神仙张三丰也分外青睐与他,亲手传功,引为后代弟子,令朱元璋愁白了头发。 而且他眼下是凉州武威王,权位之上,甚至可与明教教主相比,殷野王刚才说出那番话来,却是大大的冒犯了。 但见殷野王侧头看去,上下打量了齐御风一番,似乎一时也不能相信,当即冷冷问道:“当真?” 齐御风卷起一条长绳索,在手上玩弄了两圈,一下拍击在水面之上,发出“嘭”的一声,水花荡漾出老远,回头笑道:“当真。” 殷野王刚才只见到战果,却未曾见到齐御风施展武功,此时眼见他这一鞭的功力,其柔胜棉,其刚胜铁,纵然便是自己,也绝对不能达到这般境界。能胜过他这一鞭的,恐怕只有自己的外甥张无忌才行。当即心中不由得大为惊骇,点点头,拱手赔礼道:“如此野王冒犯,请过来叙话。” 说罢一摆手,便想让齐御风等人跳跃过去。 齐御风刚举步要行,一边沙真子却突然站出身来,拦住了齐御风,对着对面喊道:“我等已经验明正身,却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殷野王,你万一设下埋伏。可如何是好?” 殷野王脸色寡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何人?” 沙真子道:“在下是崆峒派二代弟子,沙真子。” 殷野王冷哼一声道:“你便是要做下代崆峒派掌门的那个?果然一身武功,比那几个牛鼻子都强得多。”说罢也不理睬他,转身走入船舱。引为宾客。 齐御风轻轻退开沙真子的手臂,笑道:“不妨事,此人倒是真的殷野王。” 沙真子道:“何以见得?” 齐御风笑道:“人可以装假,功夫可装不得,听说殷家精擅‘鹰爪擒拿手’,他方才看见我挥鞭,手中不自觉便扣成鹰爪抓扣之形,身形向后一斜,如若鹰翼翻旋之状。这一手功夫,非是殷野王,他人万万不能。” 沙真子点点头,小声道:“他这般大的声势,料也不假。可是他地位本较你为低,却叫咱们上他的船去,这却与礼数有些不合,想是他故意装作忘了,想杀一杀你的锐气。” 齐御风呵呵笑道:“我又不是他外甥,他当然不怎么喜欢我这样的人物,不过他既然是前辈,叫咱们过去,咱们便过去无妨。” 当即他传令回去,命亚伯拉罕、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陪同,一同走进了那黑船的船舱之中。 他回头呼喊人手,再整理衣冠,却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可进到船舱之中,却见这本是敌人的营地,此时却打扫一空,地上铺了一条大红色的毛毯,不知从何处寻了些水果,放在桌面之上,一边还有侍者居然沏好了茶水,静候等待。 殷野王眼见齐御风率领一干人手进来,也率众而出,迎接了几步,双方各自拱手,分宾主落座。 殷野王不及齐御风说话,便问道:“齐少侠以为这船材如何?” 齐御风进得舱中,只觉得这船中处处讲究异常,雕工美轮美奂,空气中隐隐闻的到一股芬芳之味,当即点点头道:“不错,我看这一船的木头造价,便抵得上我十艘大船的银两。” 殷野王嘴角带出一抹嗤笑,说道:“又何止十艘大船的造价,这黑船乃是以玉檀木为基,加以黄花梨,紫檩木为辅,便是我那一艘巨船,加上大炮的造价,也恐怕不抵这区区一艘小船。” 齐御风闻之不禁心中有些奇怪,当即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伙海盗居然如此豪富,怎么却落到了这种田地,他们究竟是何人,还请殷前辈见教?” 殷野王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听到这话,“啪”一下打开,扇了两下,又合拢起来,看着亚伯拉罕,警惕的问道:“这人是谁?” 齐御风尚未说话,却见亚伯拉罕站出身形,双手做火焰飞腾之状,放在胸口,躬身向殷野王行礼,口中道:“在下乃是波斯明教使者,名唤亚伯拉罕,现应教主之命,暂且在齐少侠手下听差。” 殷野王听到这话,不禁微微错愕,当即道:“这船上可都是波斯总教之人?” 亚伯拉罕笑道:“在下于波斯素闻殷左使神武非常,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眼下波斯内乱,蒙古人与突厥自相残杀,波斯明教已全数东来,其中大部已经由陆路,在贵教杨教主护送之下,抵达昆仑光明顶,我等小部分人马却乘坐水路,缓缓前来。”他学习汉文本不熟练,平日言谈还好,这说了这一大串子话,声调之中,便已经极不自然。 殷野王听到这话,心中又惊又喜,但脸色却依旧淡然道:“哦,却不知贵教有多少人手?”中土明教虽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他虽然听到这番话,对这亚伯拉罕起了亲近之意,但这些人大举前来中土,他心中热切之余,心中却也不由得生出一丝警惕。 亚伯拉罕抬头笑道:“请左使开窗观看。” 殷野王一听,心说你那三艘船俱在我眼底,还有什么好看? 但耐不住亚伯拉罕这关子不好推脱,当即他命属下人推开窗户,却见大海扬波,身后居然还有**艘大船,渐渐浮现了出来,远远观其体形,这一行人居然至少有两三千人,这等人数,在这时代于海上长途运兵,当可成为大手笔,殷野王登时心中一凛,心道方才幸亏没有同这些人闹僵,否则这十几艘船一字排开,自己船只再大,却也未必能敌得过这许多战船。 他正自心中犹疑之际,却听齐御风问道:“殷前辈,但不知这气派的黑船,究竟是何人所用?” 殷野王回过神来,这才恨恨说道:“这是蒲家的船只。” 齐御风虽然听说过泉州风貌,但对其人物掌故,却是一无所知,当即不由得奇怪问道:“蒲家?” 殷野王眼看这齐御风所属,除了三名汉人之外,其余均是波斯打扮,当即略有些警惕的说道:“齐少侠,借一步说话。” 齐御风点了点头,却见殷野王转身走出船舱,来到船尾之处,他起身跟上,也不带一名随从。 殷野王站在船梢,眼见他自己孤身前来,眼神之中略一惊诧,随即上下又打量他两眼,冷声道:“齐少侠,你英武盖世,打下了若大江山,我姓殷的好生敬仰,可是你知不知道,如今东南一地,究竟是什么情境?” 齐御风略有些惭愧的说道:“在下这一年多时间,都在波斯行走,如今刚刚回国,江湖上的事,还望殷前辈指点。” 殷野王听到这话,眉头不禁一皱,心说你治下不知有多少要事,怎么去跑到波斯那万里迢迢的地方去了? 他又上下看了齐御风两眼,像是有写不透这少年似的,好半天说道:“我也不同你多说旁的,如今我多年未曾回到光明顶,与杨教主见面,一向孤陋寡闻的很,刚才那色目人说的,可都是实话?” 齐御风点头道:“句句是实,此番我中原豪雄,大举远赴波斯围剿邪教,崆峒、昆仑与明教都有参与,共有五六千人,殷前辈若是不信,等上个把月,便可探听到西北而来的消息。”他话中九实一虚,却是未曾说出亚伯拉罕乃是邪教叛徒的这一事实。 殷野王听到这等惊人的消息,心中将信将疑,但齐御风一身武功,却须做不得假,当即他眨眨眼睛,望着海面,突然感慨一声道:“若是如此,你也不该让他们这些色目人,此时来到泉州,不如你船队一路径向西北,我引导你去他处登陆如何?”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贼为刀俎我为麋 齐御风听殷野王一说,当即心中微微一怔,看他脸色,眉宇之间,似乎别有一种懊恼烦躁之情。 他心中突的一动,便问道:“可是泉州之中出了什么变故?” 殷野王听到这话,却不回答,只是双目炯炯,盯视着齐御风不动,好半天,他才以手握住船上的阑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一条小船越行越近,船上的蕾拉的眼睛也不禁越睁越大。 但见岸边的山峰由峻奇雄伟渐渐变得宽敞平坦,一副气度不凡,秀润淡雅的中国风貌的画卷徐徐在她面前展开,其间殿檐斗拱,古意盎然,如同一幅工笔山水画一般,精妙绝伦,那只有在传说中才听说过的只有中国才有的物事,一一展示了开来。 齐御风看着蕾拉和船上众多从未到过中国的波斯人惊讶的面孔,心中一时也不禁觉得甚为泱泱天国的一份子,甚是骄傲,这种古代文明的冲撞,如同超越时空般的冲击而来,那是任谁都要窒息良久的。 但看见那身材曼妙的青楼女子,在临着河岸的窗边,持彩练当空而舞,声如春莺娇啭,更有丝竹之声,连绵不绝,中间间或传来各种喝彩之声。 而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只见那室内,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有人放纵声色,有人放浪形骸,醺醺样子,有人谨慎谦卑,察言观色。 随后,大船飘荡而去。在那街市上,又有谦谦的儒门学子,手执书册醉吟哦颂;有贩夫走卒,吆喝叫卖;有人在茶馆休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人看相算命,面含重忧…… 这地方人口稠密,商船云集,一座拱桥飞架东西,它结构精巧,形式优美。宛如飞虹。却见那许多色目人,中国人,蒙古人都在桥上走来走去,指指点点,忙忙碌。 而在哪桥下水边,却有布满了水果摊、杂货摊、饮食摊。各色人种都在一边选购,更有摊主正想招呼着过客来看自己的货物,却是一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的繁华热闹的景象。 蕾拉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无论房屋,桥梁,画舫。城楼,都别具特色,自成风格,显得厚重无比而,这眼前的一切,又都显得恢宏盛大,如梦如幻一般,伴着悠扬的丝弦乐声,呈现在自己面前。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居然又这般美景。如此浑然天成,仿佛天堂一般,如此令人沉醉,流连忘返。 蕾拉看着那些行人,一个个含胸内敛。显得悠游而又自在,而他们的眼中,,又显得平实而谦逊,仿佛与世无争的仙人一般,圆融无碍。 在城墙之外,种满了高大挺拔的花树,但见那大树枝叶茂盛,开花鲜红如血,花序硕长,犹如一片锦云一般,蕾拉不禁回头望着齐御风问道:“那是什么花?” 齐御风摇了摇头,笑道:“这泉州我虽然来过一次,可却没见到这树开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殷野王,却见那殷野王虽然对齐御风游山玩水似乎颇有些想法,但对蕾拉却是疼爱有加,当即道:“这是刺桐花树,乃是当年五代时,节度使留从效为了扩建泉州城廓,曾环城遍植刺桐。后来,这刺桐高大、繁茂、花红似火,历代官吏多加以培植,于是便种成了今天这般满城花火的模样。” 蕾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抬眼看着那花树种植的方位,突然道:“哎呦,这……这是……” 殷野王微微有些奇怪,当即道:“你看出了什么?” 蕾拉伸出手指,在眼前勾画了几下,回头笑道:“这是两仪、四象、八卦的道理,这种树之人,可当真厉害,居然将这等阴阳哲学的深妙智慧,用到了这里。” 殷野王原本未曾料到这波斯人也懂得太极八卦之道,可听她一说,却又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太极阴阳,虽然蕴藏了无尽妙理智慧,可是我们这边稍有文识者,便要学习礼易经文,几乎人人都懂得一些这其中的粗浅道理。” 他一边对着这些没见识的波斯人胡吹大气,泛泛介绍些泉州风景,一边却领着众人,走入一处药铺之中,他进门之后,也未曾停歇,径直领着这一群人奔向后堂,身后原本眼神惺忪的药铺伙计,眼见他走了进来,登时一个激灵,起身关上了房门,随后紧紧盯住门外。 殷野王领着齐御风等人三拐两拐,穿街过巷,一直在青砖红瓦之中走了一炷香功夫,才步入了一个城墙之下丝毫不起眼的小院子。 他回头看看齐御风,点了点头,众人依次从院后的石阶上登上了城墙,众人站定,抬眼看去,却不禁一阵感慨唏嘘。 却见那繁华如锦的背后,泉州背后,却早已一片狼藉的废墟,那城墙之外,一片黑压压的,到处都是房倒屋塌,烟熏火燎的痕迹,大片黑色铺将开去,足有几十里地,既无人影,也无踪迹,只有间或的未曾烧尽的房舍和地面上曾经扭曲挣扎的尸体,证明着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土地。 蕾拉猛然见到这等惨景,不禁心中害怕,急忙拉住了齐御风的衣袖,齐御风眼看一片瓦砾丘墟,萧疏烟树,处处都是硝烟战火,不禁也困惑不解,回头道:“这却是怎么回事?” 殷野王冷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蒲家做得好事。”说罢手握拳头,一拳击在城墙之上,。显然心中愤恨不已。 齐御风眼见殷野王此人,善于讥讽,却孤高冷傲,不肯多言细说,当即便拱手问向一边一位老者道:“李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位李前辈名叫李天垣,乃是当年名叫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师弟,他年岁已大。性子却温和,当即他见齐御风请托,便缓缓道:“这蒲家故事,齐少侠可知晓?” 齐御风摇头道:“实不知。” 李天垣点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可知道当年南宋穷途力屈。于崖山灭国的故事罢?” 齐御风点头道:“这个却是听过。” 李天垣道:“宋朝之时,这泉州港已成为天下第一贸易大港,当年初入这港口的番舶船队,远较今日为盛,夏季御西南风而来,冬季逐东北风而去。一年两度,熙熙攘攘。只因西方之国,大抵以大食国船工最盛,是以与咱们做生意的,这大多数,便是这阿拉伯人。” 他一边说话。一边目光却看向了一边的蕾拉,齐御风摇头笑道:“李前辈,蕾拉是波斯人,却并非阿拉伯人,你可不要弄错。” 李天垣略微一怔,又仔细看了看齐御风身后的几位波斯人,摇头道:“我年纪老迈。老眼昏花,却是看不出什么区别。” 齐御风笑道:“这其中道理,也非得与他们同在一处,居住得久了,才能见分晓,大抵便是如这些色目人,也分不清咱们和倭人的区别一样。” 李天垣皱眉道:“区区倭人,怎么同天朝上国人相比……”接着他又道:“这阿拉伯人在泉州住的久了,仰慕我天朝威仪,便日益有归化之民。这蒲家远渡重洋而来,一路之上,经历覆海风涛,九死一生,便忌惮回返。乃请其主,愿留中原,以通往来之货,后来年身日久,到了宋末之际,蒲家生意越做越大,有一家主,名为蒲寿庚,居然亦官亦商,任了这泉州市舶司三十年。”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道这不过是一个普通阿拉伯人的发迹史罢了,却又有什么好说?可是他看着李天垣须发皆白,却也不忍心打断他说话,只是恭敬的听候。 李天垣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道:“这等故事,原也平常,可谁想大宋三百年基业,居然就毁在了这平平常常的一个蕃客回回手里。”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大为惊奇,抬头道:“他一个商人,又何德何能?” 李天垣道:“宋末之年,国势糜烂,除了文天祥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之外,变节投降蒙元的将领官吏也不少,但大抵上多为穷途力屈,不得不苟且偷生,或者为为奸臣排挤,满腔热血却又易冷心灰,各有各的苦衷,只是这蒲寿庚生于大宋,享尽荣华,却主动叛敌,而且行为及其穷凶极恶的,恐怕后世若重著宋之逆臣传,也只此一例。” “他投靠元军之后,受任为福建安抚沿海都置制使,即在泉州关上城门,一味杀人,共杀了南宋数万兵士,宗室数千,更有士大夫千百不等,其中右丞相陈宜中、殿前指挥使韩震、等朝廷依重之士,都被他杀死。” “当时这整个泉州,就如同眼前这般情景,处处尸横遍野,备极惨毒,我汉人的妇女小儿,也没一个能活过去,而且当时其他地方举义的宋军,也因他之叛,腹背受敌,最终在崖山全军覆没,我汉民之邦,;历经数千年而灭国,从此陷入沉沦之中,不能不说拜此人所赐。” 齐御风听到这消息,忍不住横眉道:“可是方才殷前辈却说,这蒲家人居然还有香火?” 李天垣点了点头道:“不错,蒲寿庚导元倾宋,立下不世功业,他叛宋降元之后,终生显赫,而其家族更将这远洋香料的生意笼络在自己家里,当时据说他家的海船,光是被南宋张世杰抢走的,便有两千多艘,可以说富可敌国,就是这个样子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城墙之外,问道:“他家当年叛宋降元,而今却是又要叛元了?这又是要投降与谁了?” 一边殷野王听到这话,突然嘿嘿冷笑一声,转过头来,道:“这一次他谁也不降,却是想自己当家作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一百二十章 桐江月落见泉山 <!--go-->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后不禁哑然失笑道:“凭他家一介商人,居然也想干这窃国的买卖?” 殷野王眼神之中透出出一股凉意,冷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凭他自己,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齐御风神色犹疑,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殷前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告知。” 殷野王点了点头,叹息道:“这蒲家本来也无甚本事,可是眼前兵荒马乱,去年却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支人马,这等人虽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但他等占据泉州,与蒲家狼狈为奸,有钱有财,又有了能干的将领,于是便大肆招兵买马,今年开始,便进攻福州,兴化,惠安等处,到处滋扰生事,将陈友定那厮搅得昼夜不安,我们明教藏身暗处,本来也乐得看他笑话,未曾想,这蒲家军被陈友定赶出了泉州,强攻不成,便纵火焚烧城门,而陈友定则在城上以水灭火,双方各自用弓箭互射,僵持了一天不分胜败,内城之中虽然安然无恙,可这城郭数十里,老百姓的房舍却都尽数毁了……” “据说兴化路和莆田城内,已经被这些反贼纵兵抢掠了一个月,想来状况也是极为惨烈。” 齐御风叹道:“一个是鞑子的奴才,一个是番邦夷民,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打仗,谁有能关心咱们汉人的死活。” 殷野王道:“他们自然不关心咱们子民的死活,可是这蒲家寻找来的人手,却也不容轻忽。想他一个原本籍籍无名的人物,居然能与陈友定打个平手。这事情可得容咱们好生思量思量。” 他二人说话之际,越走越近。两人虽然尚未明着说开,但却已经俨然准备携手,共同对付眼前这泉州兵灾祸患了。 齐御风沉默良久,开口问道:“他们打的是什么旗号?” 殷野王道:“这些人自称亦思巴奚,咱们汉人,却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那是波斯语中‘民兵’或者‘戍兵’的意思,也叫民团。那兵变的首领是谁?” 殷野王道:“这亦思巴奚军中的首领,一个叫做赛甫丁,另外一人。却叫做阿迷里丁,究竟这两人谁更高一些,咱们却也不知晓。” 齐御风道:“色目人?” 殷野王点点头:“色目人。”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身后侍从,站在城墙上越走越远,齐御风问完这一句,即可停步,殷野王也随之停了下来。 两人暗中打量了对方半晌,齐御风才转头道:“殷前辈还有什么要求?” 殷野王面上冷漠,眼睛盯着齐御风。却有些咄咄逼人,听到齐御风问话,便知道他已经有联手之心,心中稍安。当即强硬的说道:“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齐御风思索片刻,也不点头,却也不摇头。只是回答道:“备足粮草兵马,战阵之上的事情。由我指挥。” 殷野王略微想了一想,脑袋微微的点了一点。随后却又道:“然后呢?” 齐御风回头看着蕾拉等人远远站在那边,说道:“且在这沿海之地,给这些人一份安歇通商之地,一直到他们西归之日。” 殷野王略微有些吃惊,眼神一错,问道:“难道这些就够了?” 齐御风笑了笑道:“我势力远在燕云以西,就算插手南方的事情,也是得平定了北方之后,眼下手伸的再长,也不能够到东南来。待此地平定,由殷前辈掌管此地,我也放心。” 殷野王听到这话,望向远方的眼睛里略微有些失神,但不过片刻之际,他突然又问道:“其实一见到你,当时心中就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齐御风笑道:“殷前辈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殷野王沉吟片刻,眼睛盯着地面,若有所思的问道:“若是你这次回归西凉,攻克了陕西,下一步却是要打向哪里?” 齐御风笑道:“那自然便是大都。” 殷野王听到这话,脸上一丝不屑的表情一隐而没,他嘴角抽动几下,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小兄弟,我本来听说那五散人视你如宝,替你大声吹嘘,就算你不在西凉,这至尊之位,也一直虚闲以待,当时我还以为这五散人老眼昏花,做不得真,可如今见你行事爽快,人又光明磊落,我与你一见如故,却不妨提醒你一句。” 齐御风拱手笑道:“多谢殷前辈提点。” 殷野王一摆手,郑重道:“眼下元廷腐朽,大厦将倾,世上谁人都知道,若天下能有一人为共主,则此人非我教前任教主张无忌不可。” 齐御风点头道:“那是自然,张教主威名卓著,世所共知,他若挥舞义旗,天下群雄必将以他马首是瞻。” 殷野王听到这话,眉头却未曾稍微开解,反而又叹息一声,说道:“可是他无心为帝,这天下却非落入旁人之手不可,唯今而观,其一者为你,其二者便是朱元璋,你总算比那个麻子长得顺眼些,我劝你最好还是先攻明家的重庆,延至段家云南,固守根基,等朱元璋与那个元朝皇帝打得不亦乐乎,你乘隙夺取天下,岂不美哉?” “到时候,你打到东南来,我与你两厢围困,一个由南至北,一个由北至南,将他们一股脑赶下大海,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看似故作夸张,仿佛自己在说笑谈一般,可是眼珠之中,却绽放光彩,显然极为看重齐御风对他说话的意见。 齐御风笑了一笑,假装思索一会儿,摇头道:“不可。” 殷野王登时脸色阴沉起来,问道:“有何不可?” 齐御风道:“我攻克山西,离大都近在咫尺。如此若不能力克敌酋之城,还南下去欺负新死了爹的明升。岂不是让人笑话?纵然得了江山,也是来历不正。” 殷野王努力平定了自己的心情。使自己不骂出声来,悠悠道:“你可曾听过,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也?” 齐御风正色道:“我等得国,乃是为了黎民百姓,天下社稷,早一日将蒙元赶出我中原,苍生便少一日的祸害,至于这皇帝之位。谁坐还不是一般?” 殷野王眼见自己好心当作驴肝肺,当即一拱手道:“如此倒是我姓殷的多事了。”说罢转身便走,临到了城墙前,却又对仆人吩咐了一句道:“好生伺候齐少侠。” 齐御风缓缓踱步走了回来,与亚伯拉罕、蕾拉等人走回安排给自己的房间,才禁不住苦笑道:“我听说当年殷天正前辈创建天鹰教,给殷左使者起这名字的时候,其意便是‘明教为国,天鹰为野。国之不国,我自为王’,而且他今日地位,又远较其他明教教徒为高。俨然已经自成一系,向来与杨逍过不去,看他今日的举动。其志当真所图不小。” 朱雄上前一步道:“我看这殷野王一系的明教人手,也是趁着东南战乱。刚刚进来想找些便宜,咱们眼下人手尽在外岛之中藏着。随时可以进攻,干脆咱们直接攻下这泉州算了,然后拿下这什么亦思巴奚军万余兵马,丝毫不在话下,等咱们有了立足之地,南北呼应,又何必听姓殷的指派?” 孙瑞来笑道:“你在波斯打了一仗,就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了?那殷左使在浙江到福建,无论江湖之上,还是官面上,人人都得高看一眼,他以明教一门之力,对抗江南七帮二十一门,加上什么陈友谅、朱元璋等人的势力,达十年之久,丝毫不落下风,其教实力可见一斑,我看,他这次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他这一支,原本是天鹰教的地盘,向来在浙江、江苏一带活动,这次东南内乱,虽然这亦思巴奚有些棘手,却也是个进驻福建的大好时机,可他却禁不住拉了咱们下水,还想跟我讨价还价,答应我一些条件,这其中倒是有些意思。” 一边亚伯拉罕想了想,说道:“主上,在中华,他是不是有些什么惹不起的人?” 齐御风笑道:“这个就有些说笑了,他是张无忌的舅舅,俗话说娘亲舅大,见舅如见娘,他又这么一个外甥,又有谁敢惹得了他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也没谈出个眉目,众人虽然都身负武功,身子壮健,但在海上漂泊这许多时日,却也有些支持不住了,当即吃过晚饭,便各自休息。 齐御风换了一套衣巾,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汉人衣衫,由蕾拉细细的帮他梳了头发,对镜一照,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是个威扬武林的侠士? 当即他自己在后院子之中闲不住,便吩咐亚伯拉罕等人看守住门户,自己溜溜达达,也不提剑,便径直走向了城中。 这白日的时候天色晴好,但此时傍晚时分,却又飘飘忽忽,下了一些雨丝,齐御风临到水边,但见黄浪混浊,波涛滚滚,水势极是凶险,耳边听得传言,说亦思巴奚在附近杀人放火,毁田无数,心中不由得大恨。 当即他走到城门口,却见虽然天色已晚,却依然有难民拖儿带女,不住的想要进得城中来,只是那兵卒盘查的极慢,,只开了一道小门,而门口却是长长的排成了一排,而此时微雨兀自未止,人人都淋得极是狼狈。 齐御风正行之际,突然城外一行人马进得城来,那兵卒见了,急忙将难民队伍用鞭子远远抽到了一边,大开城门,迎接军队归来。 只见军旗高扬,为首一人顶盔掼甲,脸色青红,颧骨老高,眉宇之间绽出一丝愁容,他入得城中,看也不看,便朝着平章府邸的所在驶去。 齐御风看着那帅旗,知道这次人便是东南福建省参知平章政事陈友定了,他本来是个小商贩出身,后来在明溪任驿卒。由于善谈兵事,被地方官赏识,授为巡检之职,而后,元末大乱,陈友定趁乱屡次剿匪,获得战功,几年便升上了县令之职,他将“自家兄弟”陈友谅拒之于福建门外,立下了汗马功劳,终于当上了福建行省参政,只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东南一地,却早已被红巾军等义兵与大都分割开来,陈友定掌握军政大权,便成了当地的一方土皇帝,大都虽然将他封了官,却再无一丝能力,来指派官员,管辖这个参政平章。 但大都方面诸道虽然隔绝,陈友定这个汉人却对蒙元朝廷忠心赤诚,每年都向大都朝廷运输大批贡物,由于绕取海道,十次运物之中,却只有三四次能送到,那剩余六七次,却都落入了殷野王等人的海上匪帮手中。 齐御风看着他的背影,心道看上去此人功夫不见得多精深,而且神情恍惚,似乎心中有事,要么先将这鞑子的狗官杀了? 他沉吟半晌,却又寻思,眼下这亦思巴奚军和陈友定交战,两方到底谁较为强势,却也说不清,若是将陈友定杀了,那亦思巴奚军声势大振,可就不妙了。不如我今夜道各处探上一探,再做打算。 当即他买了一方折扇,却变作一个文士打扮,踱着方步,径往城中而去,哪里有热闹,便朝着那方而去。 此时这泉州城中,除了沿海一带户户垂杨、处处笙歌,大多却都被兵火犁了一遍,齐御风一路行来,但见到处是断垣残瓦,满眼萧索,昔年繁华甲于江南的一座名城已几若废墟,早已不可复睹,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不一会儿,天色渐黑,但见家家闭户,街上稀见行人,唯见蒙古骑兵横冲直撞,往来巡逻。齐御风不欲多惹事端,暴露身份,一听到蒙古巡兵铁骑之声,便缩身在墙角小巷相避。 他游游走走,等待天黑之后,便寻到了那平章府邸所在,却见那一座大宅,口蹲着一对白石狮子,气象威武。齐御风远远便即望见,慢慢走近,却见那府邸门口不远之处,却停了一个摊铺,两名色目人张着灯光,据案饮酒,竟然是毫不避讳。 齐御风心道:“明明战时已经宵禁,这两个色目人倒是好大的胆子。”他眼见那平章府邸之中,朱漆铜环的大门紧紧闭合,也不点蜡烛,心中不禁有些惊诧,他本想趁着夜色,越墙进入平章府邸之中,寻些情报,可是看到这两人行事古怪,当即便凝住不动,遥遥看着那两名色目人。(未完待续。。)<!--over-->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经咒逆耳自多婪 <!--go--> 却见那两人吃喝了一阵,推开摊子,那摊主千恩万谢,才一路小跑的走开,这两人来到平章府前,当当当的敲了三下。静夜之中,这三下击门声甚是响亮,远远传了出去。隔了好一 阵,有人出来应门,这两人一前一后,便提着单刀,进入了府中。 齐御风大是奇怪,心道这两人如此粗蛮,那平章职位便是一方的诸侯,地位何等尊贵,可这府邸居然让这两人如此轻易的就从大门手执兵器走进了府中? 当即他无声无息,沿着墙头翻越而入,站在屋顶之上,一路看着那两人穿越门户,来到一处大屋之中。 齐御风此时轻功,天下几乎无几人能胜得过,他飘飘忽忽,跟在那两人身后,突然有种感觉,只觉得这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倒好似是自己的熟人? 但见那两人进入大屋,他即可来到房上,坐在屋檐之上,掀开一瓦,探头向下观看。 但见那两人进屋,灯火却甚是阴暗,照不见脸颊,而对面坐着一人,看身材打扮,却是陈友定无疑。 只听得陈友定道:“来人,给二位英雄奉茶。” 只听得对面一人嘿嘿道:“免了,咱们来时候的路上,早截了一个肉燕摊子,吃的饱饱的了,这些虚头客气,还是收起来罢。” 陈友定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二位前来,可还是为了劝降一事?” 那对面人续道:“不错,眼下兴化,莆田,黄石,一路府判被驱,各地豪强纷起,相互攻伐,抢劫钱财,好好的一个福建闹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你困居泉州,也无事可为,不如降了咱们,合力倒可做一番大事。” 陈友定冷笑道:“如今各地豪强起事,本就因诸君而起,不如两位回去,叫赛甫丁和阿迷里丁,降了我如何?咱们都是畅快人说畅快话,何必绕那些弯子,若是这般说话。倒不如不谈了。” 那人嘿嘿一笑。点头道:“果然大哥说你不能答应。你就真不答应。我说姓陈的,你属地眼下这般大乱,还有什么盼头,不如一起反了。跟我大哥,咱们一起打到京城,将那个狗皇帝杀了,我向大哥保举,封你做个大将军如何?” 陈友定笑道:“阿迷里丁若能打败那武威王齐御风的西凉军与吴王朱元璋的队伍,那我定然纳头便拜,绝无二话可言,就算在他帐前当个牵马的小校,也是心甘情愿。” 那人听到这话。陡然不忿道:“你当我大哥当真没打败过齐御风那小子么,哼,我当年……我们当年……”他愤愤不平,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来。 陈友定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又道:“你大哥可曾还让你带过什么话么?我看阁下也是个直肠子的好汉,不如一并说了出来,免得咱们费神猜测。” 那人听到陈友定这般说话,当即嘿嘿笑了几声道:“我大哥说,你这人治民不行,打仗却是有一套,当世之中,也算得一名好汉,当世的好汉之中,还有凉州的齐御风,南京的朱元璋……。” 陈友定不欲与这等浑人多废话,便接着他的话茬问道:“你大哥还说什么?” 那人果然便被陈友定拐了过去,当即道:“我大哥说,如今福建乱离莫测,除了你的官军,我等义军之外,还有各种民团,江湖势力,不如你我先定下约定,以莆田、三明为界,福州、南平、宁德归我所有,而泉州、龙岩、漳州则归你所拥,咱们先平定那些汉民武装,再对付了明教的那一干人,随后我亦思巴奚军必将北上抗击朱元璋,绝不在福建留下一兵一卒,你看可好?” 陈友定佯装惊讶道:“如今明教的人也来参合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陈丞相,你好歹是个带兵打仗的官儿,怎么连治下这点事情也理不清楚,那明教的光明左使殷野王一部,早就派人在泉州窥探了多日,你连他都没发现,却还做甚么领袖?” 陈友定点点头道:“兄弟教训的事,可不知阿迷里丁用什么保证,他不侵犯我泉州、龙岩、漳州三地?” 那人冷哼一声道:“只凭我等手中钢刀为证,你要是不服,咱们就再打过,却也未见得我们便怕了你,我大哥只是觉得咱们相互打来打去,若是便宜了汉人,岂不是糟。” 陈友定接连点头,起身一边踱步一边捋着胡子说道:“不错,不错,兄弟之言甚是有理。” 他一边说话,却一边向后退去,手掌一拍,登时那对面两名大汉前后左右风声飒然,共有四人抢上围攻。 那对面的浑人,登时大叫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姓陈的……”他一句话未曾说完,黑暗中白光闪动,却见这四人手中都拿兵刃。当即斜身跃开一个左拗步,抢到了西首,右掌自左向右平平横扫,拍的一声,打在一人的太阳穴上,登时将那人击晕,跟着左手自右上角斜挥左下角,击中了另一人的腰肋。 他两击得手之后,左手直钩,右拳砰的一拳,登时将四名敌人尽数打倒,口中大骂道:“陈友定,你好大的胆子,他日我必将……” 话为说完,却见陈友定“咦”了一声,似乎甚是惊异,说道:“你这驴粪眼珠,爪子倒是硬实。”说罢又一挥手,又有四名黑衣高手上得前来,站在那浑人面前。 那人高声大骂道:“陈友定,你失心疯了不成,我若不归,其后必有三路大军攻你而来。” 陈友定笑道:“贵兄台这份人情,我已经知晓,眼下他既然无力攻我,我却也不会去招惹是非,你这话带不带回去,却也无所谓了。只不过你在宵禁之夜,却还要拦住摊贩强行索要吃喝,却是犯了我大元的律法,今日非得将你治罪不可。” 一言说完,那身后四人一同上前。手中各施展武功,与那色目人交战。 那色目人眼见自己两人,却要对敌对方四名高手,当即神色如狂,解下腰间丝绦,走上两步,呼一声,拦腰横扫而去,大叫一声道:“躺下吧。” 却见对面那一名高大的黑衣人,此时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这一击既狠且劲。危急之中,伸左掌来抓他丝绦。 正所谓:“差池燕起,振迅鸿飞,临危制节。中险腾机”,他这一招对敌之际,原本万无一失,乃是正宗对付此招的办法,但见那色目人手中丝绦,却突然一拐,轻轻巧巧的翻转了一下,径直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那黑衣人登时如中雷击。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顷刻之间,便倒地身亡。 接着便看见那名色目浑人,,当千钧一发之际。转危为安之后,手中丝绦回旋,,又拍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身上,他这一拍,看似轻如游雾,打在身上却重似崩石,当即绝不费力的便化解了敌人雷霆般的联手一击。 陈友定原本拟以为这四大高手一出,这色目浑人便手到擒来,谁知道这人看似粗鄙,但一身武功刚猛劲狠,毒辣刁钻,实是不可轻视的好手。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惧,又向后退了两步,那剩余两名出手袭击的黑衣人,眼见对手如此凶悍,也不禁大出意料之外,两人手握兵刃,横护前心,一人大声问道:“好小子,当真有两下子,你师傅是谁?” 那色目人心中气恼,但眼见对手并不进攻,便也谨守武林规矩,停下手来,叫道:“我师傅便是我师傅,你管那么多作甚?” 那黑衣人道:“你有此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何行事这等毒辣?” 那色目人冷声道:“如今是你们出手偷袭杀我,却又说我毒辣,难道天下行事的规矩,却是你们订立的么?” 黑衣人急躁道:“好,今日我等认栽,等来日我……我等再向阁下领教高招。” 那色目人虽然犯浑,此时心中却已经雪亮,当即喝道:“岂容你说走便走?”说罢他抬手一挥舞丝绦,向那剩余二人攻取,那两人向后一闪,却见那色目人身形一闪,近欺上前,径直一把,却抓向了陈友定的胸口。 他这计谋乃是擒贼先擒王之策,那两名黑衣人不及提防,被他一招骗过,当即心中懊悔,回头发一声喊,冲了上去。 却见那色目人好整以暇,一手抓住陈友定的咽喉,回头狞笑道:“你们若是杀我,我就先将这个病痨鬼拧死,看咱们谁吃亏。” 那两名黑衣人连同众多听到声响,闻风而至的百余武官兵丁,眼见这般情景,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任谁都说不出话来。 那色目人唤过同伴,对着那为首的一名黑衣人说道:“你,脱下帽子!” 那黑衣人浑身一震,但心中想着大局为重,却不由得抬手一拂,脱下了兜帽,露出个光秃秃的头来,满脸愁容,看上去约莫有四五十岁。 这光头一露,满室之中,除了陈友定和齐御风之外,众人皆不由得“咦”了一声,谁也没想到这来为陈友定做杀手的,居然是几名大和尚。 色目人凝目看去,却不由得郑重了脸色,点了点头道:“好,好,却不知你是西边的和尚,还是东边的和尚?” 他一边提问,一边押着陈友定缓缓上前,抬脚踢了几脚,将他之前杀死的几人头巾踢去,但见六人之中,却有四个脑袋顶上都是无毛,另外两人虽然顶着头发,但他二人武功跟着几人却也属于同一脉出身,就连手上老茧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对面那摘了兜帽的黑衣人眼看色目人看得甚是仔细,不禁冷声道:“尊驾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那色目人一扬眉毛道:“咦,我怎么不觉得,你一个和尚,不去茹素念经,反而出来杀人越货,却说我管得太多,究竟是这世道变了,还是你表面为僧,实则就是个光头的强盗?” 齐御风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声嗤笑了一声,心道这人看起来混账。但说起来却头头是道,直教对面这个老江湖也说不出话来,当真人不可小窥。 他此时早已看出这黄胡子的色目人相貌,便是当年攻打他盘蛇寨之中的那位名叫马哈只的大将,自己当年真气不足,差一点死在这人手上,思来尤觉得不寒而栗。 而马哈只那名哥哥,据当时投降的人说,似乎叫做纳速拉丁,当时武功出神入化。诡异非常。再加上身法飘忽。端的不可小视,就连自己和说不得联手,也险些不敌,幸亏段蔷奴施展连弩惊走了他。自己才保下了这一条性命。 彼时说不得边说那纳速拉丁武功与明教武学大有干系,可是却又抓不住实据,一直到了齐御风远走海外,学全了波斯人的武功,才知道他武功却原来当真是阿萨辛一派的武功。 三年之前,他对这等武功还甚为忌惮,但眼下他已得武当、明教、阿萨辛派等多家传授,马哈只这等技巧在他眼中自然不值得一晒,可即使如此。马哈只三年之后,武功却也比先前强过不少,竟然连着四名少林派的高手,也在他手上无法走过一招。 马哈只见识短浅,自然看不出这些人究竟哪里的武功。可齐御风却哪里看不出来? 三年之前,他对这古波斯武功还甚为忌惮,但眼下他已得武当、明教、阿萨辛派等多家传授,马哈只这等技巧在他眼中自然不值得一晒,可即使如此,马哈只三年之后,武功却也比先前强过不少,竟然连着四名少林派的高手,也在他手上无法走过一招。 齐御风心中暗暗寻思,他先前还说那殷野王有如此强横的外甥,天下无人惹得起,谁想道这里却当真冒出了一支连殷野王这等高傲之人也头疼的门派,怪不得他要拉拢下自己,才敢在泉州行事。 那对面和尚听马哈只一说,他满脸血污,登时狰狞了起来,眼光中流露出极度的怨毒,真似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一般,他脚步踉跄,向前探了几步,却道:“你今日赢了咱们几人,却请你报个名号,好叫我门中人所知。” 马哈只冷笑道:“你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暗箭伤人,还想让别人报上名号,日后让你前去报仇,不觉得自己太过自大一些了么?老子就在这里,你有胆子报仇么?” 说罢伸手啪啪两声,便给了陈友定几个嘴巴,打得他鼻青脸肿,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继而冷笑道:“我原本好心传话,谁知道你却布下这等阵势,当真是狼子野心;不过即使你想杀我,却也麻烦寻几个好手,这几个吃狗肉的光头秃驴,也能杀得了大爷我?” 陈友定此时心中暗暗叫苦,这马哈只前来,原本只为传话,他也无心杀戮,但这几个少林和尚,乃是高人介绍而来,非要显露些本事才行,他管束不住,也想看看这少林武功,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便未曾深加考虑,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这少林和尚固然踏中了铁板,居然连自己也栽了进去,这等倒霉之事,可当真无处去说个什么道理。 正当马哈只得意洋洋之际,突然听得一声浅叹,一个声音说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逼人太甚……” 马哈只听见这声音,登时警觉四望,却见四方烛台之上的蜡烛,火光突然暴长,继而一阵黑暗,他守住身形,浑然不动,只觉得一阵狂风刮过,抬眼却见蜡烛一个个又点燃了起来。 火光渐明,他放眼看去,却见地上此时却多了一人,僵卧不动,正是与自己一同前来的同伴,马哈只叫道:“那兀纳,那兀纳,你怎么样?” 那兀纳却一动不动,也不发声,马哈只上前一看,却见他眉心之上,点着一点银针,却是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马哈只登时禁不住吃了一惊,他站直身子,抬眼看去,却见对面柱子前,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了一名老僧,此人身穿灰色僧袍,白眉白须,面容慈祥,身材却不甚高,眼见他抬起头来,竟然对他微微一笑,双掌合十为礼。 马哈只眼见此人竟然能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自己的伴当偷袭而死,实是超出他想象之事。当即也顾不得陈友定,上前一拳,迎头便打,但这一拳下去,却如同落入海中一般,捞了个空,继而他反手一击,一连如狂风暴雨,施展了十几种从不失手的绝学,却依旧没打到人。 而正在此时。在他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施主。你习武天赋甚高,又何必学这一路奇邪的武学,而不学正道?” 马哈只只吓得全身冰冷,如堕深渊。心中只想,这老僧如此武功,要制我命真是易如反掌。 至于那老僧究竟在说些什么,却是丝毫没有留心。 当即他心中怦怦乱跳,只见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不住抖动,原来手臂发战,烛火摇晃,映照得影子也颤栗起来。惊惧愤怒,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是鬼。不是人!“ 他猛然一掌拍出,叫道:“妖怪,滚!” 却见那灰衣老僧向后飘出几丈,身法之快,步法之轻。实是匪夷所思,微笑道:“老僧空业,却不是鬼,而是人。” 马哈只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江湖上传闻说的,少林有四大神僧,见闻智性。 这四大神僧,空见神僧武功最高,但早已圆寂多年; 而空闻身为少林方丈,却被奸人利用,这些威风扫地,却已经不在江湖上多加走动; 空智原本与成昆联手,率军攻打明教光明顶,闹的天下沸沸扬扬,虽然最终迷途知返,但却已经被空闻禁足在寺庙之中,专研佛法学问,从此不再出山; 而空性和尚少年为僧,浑浑噩噩,不通世故,除了武功之外,其余丝毫没有建树,成就也不算多高。 而这位空业僧人,虽然不在四大神僧的序列之内,但名声却甚是显赫,只因为他常年奔走江湖,热心参与江湖事务,不驻锡在寺庙之中,江湖之上人见过他面的,反倒较四大神僧为多。 当即马哈只听见这话,便冷冷道:“你既然是少林派的高僧,缘何不问情由,不问是非,躲在墙下偷偷摸摸的忽施袭击,这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吗?素闻少林派武功驰名天下,想不到暗算手段也另有独得之秘。” 空业也不生气,只是身形一动,单掌向前一挺,马哈只只觉得一股劲风点向胸口,当下反手一带,便要封住他的来势,却只听一声闷响,两人双掌相交,都是身形一震,马哈只只觉得全身发麻,却原来这僧人膂力奇大,这一阵之下,却已经将他全身震散,几乎再也凝不起力道来。 却听见空业向后退了两步,微笑道:“施主,这一击却是光明正大,你可服气?” 马哈只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当即沉吟不语。 空业又问道:“你这招乃是古波斯德武功,换作华语,叫做烈焰莲华,是谁教给你的?” 马哈只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空业笑道:“据我所知,这波斯武功,即使在波斯境内,,也十分隐秘,一向除了几位大派之外,也别无流传,中华之地,除了明教会一些若干残缺不全的武功之外,便别无分号,三年之前,却又一人在西北之地施展这种武功,被人发现,想必便是阁下了?” 马哈只怒道:“是又如何?” 空业上前一步,挡在他与陈友定两人的中间,笑道:“既然如此,南少林草创艰难,武藏尤其稀少,阁下居然身居奇宝,却请问阁下,想不想做个和尚?” 马哈只听到这话,陡然狂性大发,叫道:“大丈夫死则死而,谁要做甚么和尚?” 空业笑道:“你若一念向善,便此罢手,过去之事大家一笔勾销。否则今日这场冤仇,却难以化解……” 马哈只听到他说话之中语气带着威胁,情不自禁怒道:“难道天下还有逼人剃度的和尚不成?” 说罢双掌一分,使一招“繁花铺道”,便朝着空业攻来,空业淡淡一笑,也伸出双掌,在空中变幻几下,两人在空中啪啪啪啪啪一连对了七八掌,空业双掌交错,突然抓住了马哈只的双腕,轻轻一抖,即将他双臂骨节抖落,随后笑道:“带下去,切勿让他寻法子自尽了。”<!--over-->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奇谋秘计一场梦 当即马哈只被擒,一行兵卒上来,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带入后堂,空业转过头去,上前扶起陈友定,上前帮他掸掸灰尘,笑道:“将军受惊了。『*言*情*首*发』” 陈友定苦笑拱手道:“既有大师在侧,我又何惊之有,幸亏大师神机妙算,及时赶来,这才救了小人一命,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空业双手合十,叹息道:“罪过罪过,陈将军,其实今日救你之人并非是我,而是明教。” 陈友定诧异道:“明教?”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若非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明教有一重要头目到了这泉州,星夜赶来与将军商议对策,便也不能碰见这场祸事了。” 陈友定抬眼看看马哈只被赶走的方向,皱眉道:“小人带兵打仗,也略通些江湖武艺,习过一些散手拳法,可是却从未看过这等奇怪的妖法,不知这人使得是什么,难道当真如大师所言,是古波斯的武功?” 空业点点头道:“不错,陈将军虽然泉州多见番邦之人,但却未必见识得到这种武学,波斯武学,自成一家,且流传隐秘,自五代以来,多有奇人异士,挟此技远赴万里,游荡我中原大地,这等西方武士,个个武功精湛,尤其擅长暗杀之术,都可称得上一时豪杰,只可惜这武功流传的十分诡秘,一向以单传为主,却从未在我中华开枝散叶,甚为遗憾。” 陈友定笑道:“大师既然已经决定在泉州重开南少林寺,汇集天下武学,光大佛学,这倒是个好时机。” 空业点头笑道:“不错,方才我看他那两招,烈焰莲华和繁华铺道,比之我先前所见,便更有不同,实在是别开生面,另有异趣。如能加以揣摩,他日必能成为一门新的少林绝学。” 陈友定拱手道:“如此我便先恭贺禅师,如能做成这等大事,实在功德无量。” 空业捋捋颔下三寸长须,也是甚为欣慰。 待四下兵士将少林僧人抬走,一行人退去,两人坐定之后,陈友定又道:“大师方才说,有一明教重要头目到了泉州,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空业本来笑意俨然。听到这话。陡然脸色一正。问道:“陈将军,你可听说过西北那位少年,叫做武威王齐御风的?” 陈友定点头道:“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语焉不详。也不甚清楚,我二人一在东南,一在西北,也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未曾特意留意于他,不过据说他不是消失了将近二年有余了么?” 空业低低叹了一声道:“没那么长时间,这少年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将吐蕃几大派别说服得心服口服,反而以吐蕃这个昔日的强敌为后盾。如今他既没有了后顾之忧,西凉军便反而进袭中原,眼下武威王的大旗,却已经到了陕西啦。” 陈友定皱眉道:“如是这样……”他回头再地图上一量,回头惊讶道:“那他若是将李思齐灭了。贵派的所在嵩山……” 空业呵呵笑道:“不错,江湖门派之中,以少林第一,而教门之中,以明教为首,若是他大军进攻河南,咱们少林所在之地,从此可就归了人家明教管啦,以后咱们少林寺不光要给明教磕头作揖,还要听人家下令传谕,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了。” 陈友定点点头,悠然道:“不知这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在三五年之内,便起了这一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当真后生可畏。” 空业笑道:“这小子除了武功之外,倒也未必有多大本事,不过他有五散人撑腰,便是一团烂泥,也非得扶上墙不可,想这彭莹玉、冷谦、铁冠道人张中、周颠、说不得,各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论行商、安民、打仗,武功,俱有独到之处,得一可安天下,如今五人联手,再加上晋地商团,吐蕃僧众和云南段家的人脉……” 空业说道这里,似乎也觉得此人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难以对付,颇为棘手,不禁低头摇了摇手中的茶杯,看着茶梗飘荡来去,低低叹了一口气,但不到一刻,他却又抬起头,对这陈友定笑道:“不过,这明教虽然枝叶繁茂,却也并非天下第一,论及底蕴深厚……” 陈友定急忙接口道:“不错,少林派乃是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千年来江湖上号称“长胜不败门派”,这等妖魔邪教,却怎堪少林之敌?” 空业本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对明教的不屑,可听到陈友定这般说,脸色却又郑重起来,说道:“不过明教眼下势大,咱们却也不可不防,那殷野王对东南之地,虎视眈眈,他眼下到了东南,难道将军还不知晓?” 陈友定道:“这个……略有耳闻。”他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承认的有点不情不愿一般。 空业本来与他谈笑风生,可见到陈友定语气一吞吐,便脸色一沉,缓缓说道:“如此这马哈只说的事,你是否考虑的清楚了?” 陈友定沉默不语,空气之中,一时间似乎凝重了起来,他过了半晌,才突然说道:“我听说宋末之际,南少林因为蒲寿庚之降元一事,激起千僧之愤,刀光剑影,以一当十,元兵尸横清源城东,枕骸遍野,偌大一个南少林寺,只留下百余僧人,辗转逃回嵩山,当时主持烧毁少林寺的大将军奇握温思,可就是如今这亦思巴奚军的首领赛甫丁的祖先。” 空业脸色微微凝重,但却重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少林寺与蒲家人确有宿怨,不过眼下仇恨是小,国事为重,若你双方能捐弃前嫌,拧成一股,将明教势力拒之东南门外,使得民生安定,百姓安居,这场功德,可胜过老僧建寺之十倍。” 陈友定微微转过头,皱着眉头问道:“大师,我陈家不说家资豪富,可泉州海商。尽归我手,若有需求,大师尽管讲出来便是,又何必去求那些疯子?” 空业呵呵笑道:“陈将军,你以为在我眼中,却只是看到了蒲家的钱财么?” 陈友定问道:“那还有什么,大师不妨明言。” 空业抬起头,眼看房间大门之外,点缀着一树绿柳,当即长袖一挥。掀起一阵劲风。招来一片柳叶。他用双指小心翼翼的将柳叶捻起,放在了自己的茶杯之中。 陈友定眼见那柳叶浮在茶水之上,微微晃动,不禁惊讶说道:“船?” 空业猛然起身。龙行虎步,走出几步,说道:“不错,这蒲家有快船三千,且都是远洋之舟,最为坚固结实,如能用于战事,进可循长江攻入中原腹地,退可守大洋海外得国。当年朱元璋陈友谅鄱阳湖大战故事,君可记得否?” 陈友定眼见这老和尚野心越来越大,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不安,当即低头道:“一切就依照大师所言,我即日便写下修好的书信。教人给赛甫丁和阿迷里丁送去。” 空业转身笑道:“又何必麻烦别人,老僧愿意为将军走这一程。” 陈友定此时已经有些有气无力,当即便拱手道:“如此有劳大师。” 空业见陈友定屈服,当即又回坐到位子之上,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那位明教首领来了泉州?” 陈友定此时心中烦乱,但却也压抑不住好奇,当即问道:“难道不是那位光明左使殷野王?” 空业摇头道:“陈将军,你这人本来豪气干云,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怎么如今说起话来却吞吞吐吐,揣着明白尽装糊涂,就连对付那色目浑人,也要故做一副谦卑之态度,殷野王早已来了大半月,你身为泉州之主,又岂能不知?” 陈友定摇头道:“这一次我却是真糊涂,还请大师指教。” 空业道:“半月之前,我少林有一位海外门徒在暹罗之国,遇见了一支船队,这支船队自西海而来,带兵重甲,藏有重炮,更有无数武林异士,据说一路之上见国灭国,见佛杀佛,可嚣张得很哩。” 陈友定惊讶道:“有多少人?” 空业道:“十多艘大船,共有三千多人。” 陈友定在内心迅速计算了一下,提眉道:“似乎是波斯人的战船?南洋之中,可没甚么地方能造出这般大船。” 空业点头道:“不错,这些人的确是波斯武士,你们他们此行,目的何在?” 陈友定脸色惊异不定,一阵青,一阵红,好半天,才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是亦思巴奚的援军?” 空业摇摇头道:“你再猜。” 陈友定道:“是明教之人?” 空业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一行人身穿白袍,衣袖之上都有火焰标记,相传前任明教教主张无忌,重新打通了两地教宗交往,互传武学,这些人赶赴来我中华,倒也不足为奇,可是你知道这一支人的首领,却又是谁?” 陈友定此时已经完全摸不到方向,当即回问道:“是谁?” 空业缓缓道:“便是那西凉王齐御风。” 陈友定听到这话,登时如同屁股坐在了火炉之上一般,赫然站起问道:“这小子与我远隔千里,怎么又盯上了我的地盘?” 空业呵呵笑道:“这其中缘由,老衲也一时难解,不过依照那弟子的说法,他这支船队,目的便是泉州,那殷野王此来,可能便是为了他打探前哨,以便海陆齐下,攻下泉州。” 陈友定听到这话,一身汗水沥沥而下,当即长鞠一躬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若非大师前来,泉州危矣。” 空业点了点头道:“眼下明教势大,必须全力对付,而亦思巴奚不过疥癣之患,无碍大局,将军忍得一时,日后必将获得一世之福。” 陈友定点头道:“就依大师所说,可如今这局面可如何是好?” 空业起身踱了几步,缓缓道:“你近日当派遣船只,远赴外海,搜罗这等船队的消息,齐御风这等高手,一旦落入地面,必定对我等大事有碍,如能歼灭于海上,最好不过。” 陈友定点头道:“就依大师所言。不过我军眼下疲敝,不堪重责,如能请贵派武僧,指点一二……” 空业笑道:“好说,好说,明教又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我少林也未必逊了他……” 两人又说一阵,便步入后堂,由陈友定给空业安排了一处院落。以为安歇。 空业吃过斋饭。独自打坐养神。直至三更时分。才起身走到院中,回思起那马哈只今日所施展的几招波斯武功。 此时夜深人静,冷月高悬,地下树影斑驳。平章府内寂静无声,都已安歇。四下一片漆黑,唯闻远处有巡夜之人的脚步声。 他起手一招“烈焰莲华”,双掌如风,急旋不已,有如烈火缠身,风卷残云一般,这一招之内,却包含脚踢。膝打,肘击,腕捶,手劈几式,步步惊心。当真干净利落至极。 随后他又一招“繁花铺道”,但见他身子微屈,双手接踵上前,犹如大海之上,浪花推波,旷垠原野,庶草摇曳,其势盘旋飞舞,看似平缓温和,却又暗藏杀机。 他如此在黑暗之中,将这两招反复演练,一会步履凝重如山,一会儿用意清逸,清刚峭拔,再一会儿庄严肃穆,气象万千,一点一滴的变化之间,便将这两招的真义逐渐揣摩了出来, 但见他一连练了几遍,长长叹了口气,步到中庭,沉吟半晌,施展拳脚,纵横开阖,,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居然举一反三,更是将这种干脆利落的武学深意从中体悟了出来,心意相通,情致合一,随手加以变化,另创了几式新招。 待到月涌中天,他心神俱醉,沉浸在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陡然长啸一声,右掌直划下来,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突然轻描淡写,出指如钩,朝花丛之中抓去。 却见一人一声嗤笑,倒跃出丛,飞起三丈多高,姿势甚为美妙,空业随风而至,左拳右掌,风声呼呼,霎时之间打出了七八招。那人身在空中,左闪右避,竟连衣角也没给带到半点。 他不住倒退。对敌人犹如暴风骤雨般的拳招始终不招不架,只微微一侧身,空业的拳招便即落空。 空业一身武功,已不亚于少林寺中的四大神僧,见识极高,眼见此人举重若轻,身法巧妙,这等武功身法另成一家,和中土各家各派著名的武学均自不同,不由得越看越奇。 他连发几十招,兀自不能逼得对方出手,猛地一声低嗥,拳法忽变,出招迟缓,但拳力却 凝重强劲,想要将那人逼入墙角之中。 却听得那人一声轻笑,说道:“老秃驴,你看好了,烈焰莲华。” 说话之间,之间那人双掌一推,左手反击一旋,在空中激荡起一阵气流,径直将空业一身硬功荡开,两道硬功相对,竟然在空中发出了“呯”一声爆响,空业身子一晃,倒退了两步,那人却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不动。 空业本来自持内功当世稍有敌手,岂料对手一掌居然毫不借势取巧,竟以硬功将自己震退。他心中震撼之下,极为不服,当即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又是双掌劈出。 那人一声冷笑,也展开双掌,笑道:“第二式,繁花铺道。” 两人皆以内力相拼,但这对手招数巧妙,却远胜空业十倍,当即两人噼噼啪啪在空中对了四掌,空业登时又向后退出四步,胡子蓬乱,双睛突出,模样甚是可怖,双手抱着丹田,呼呼 呼的运了几口气,胸口凹陷,肚胀如鼓,全身骨节格格乱响,一步步的向对手缓缓走来。 齐御风脸上围着一块纱巾,听到对手有轻微的喘气之声,凝目望去,便知道这空业已有以命换命的决心,当即他微微一笑,身法快逾闪电,向前一闪,空业尚未来得及防御,便已经被他一记重手,点中了胸前大穴。 齐御风走到他近前,悄声道:“你若不想活了,我便立刻送你上路?” 空业听到这话,当即只是合上眼帘,却不说话。 齐御风道:“你本应该吃斋念佛,以求得正果金身,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你又来干系做什么?眼下陈友谅已死,中原之乱已无异数,所差不过时候而已,你却又何苦掀起血浪腥风,以求荣华富贵,倘若一个不慎,便至万劫不复之地,却有何苦来哉?” 空业不胜他重手,头痛欲裂,当即缓缓坐在地上,面色铁青,但却也只是喘气,不说一个字。 齐御风又道:“眼下你无论武功智谋,都远在我等之下,至于军马人数,朱元璋与我都拥兵数十万,兵精粮足,猛将如云,这陈友定才多少人马,你觉得他倒能成事?” 空业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齐御风,骇然道:“你……你是?” 齐御风掀开蒙面,点点头道:“不错,在下西凉齐御风。” 空业此时虽未受伤,但五脏翻动,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气缓不过来,登时委顿不堪,他吃了这般苦头,暗自惊怒,当即冷声道:“阁下武功之强,当真世所罕见,佩服佩服。” 齐御风侧着脑袋,哼一声道:“你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以为学了波斯武功便能对抗得了明教?当真是可笑,若是你觉得不服,尽管可以再试试。”说罢伸出两指,在他身上一触,自心口平推向上直至咽喉,空业只觉得一阵清凉,不光穴道被解开,就连疼痛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怔怔半晌,问道:“这便是一阳指么?” 齐御风袖着手,站开三步,显得似乎有些不耐烦道:“不错。” 空业脸色一黯,摇头道:“老僧自诩天才,知一得十,窥孔见天,可单凭阁下这手功夫,老僧便是再练二十年也未必可行,咱们不用比了。” 齐御风一怔,随后问道:“那这泉州,你少林可是否还要插足?” 空业沉默半晌,脖子仿佛生了锈一般,但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齐御风道:“我料定你今日必定不服,咱们单枪匹马也好,多人乱战也罢,想要与我为敌,你来,或者不来,我就在这里等候。不过请代我奉劝贵方丈一句,天下大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少林寺若一意孤行,咎由自取,他日诸位安危与否,御风恕不负责。” 空业听到这话,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但随后感觉一股杀气弥漫,还是闭着眼睛,艰难的点了点头。 “三月之后,我将亲赴少林,至于诸位这几月之内,何去何从,我将拭目以待,如若再有这等行径,勿谓言之不预也……” 齐御风一句话说完,当即弹身飞出,展开身法,身形犹如鬼魅一般,掠过十多座楼阁。悄然落在了一片暗影之中。 空业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火雷飞箭血漫衫 这一日旭日东升,撒下万丈金光,海岸之上,已有渔夫开始劳作,殷野王坐在院子中央,斟起一杯清茶,正待细细品茗,突而警觉的抬起头来,陡觉一条人影闪过,不禁略吃了一惊。 他抬眼看去,却是齐御风身穿一身白衫,却带着一身泥水,发丝有些纷乱,正皱着眉头走在泥泞的湿地之上。 殷野王见他如此狼狈模样,脸上不禁带着一丝嘲弄,正襟危坐问道:“你回来了?” 齐御风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到了他桌子坐了下来,吩咐刚刚走进院子的亚伯拉罕道:“请先生去教其他人过来,我有话说,把我的黑色包裹也拿来。” 殷野王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一夜不归,刚一回来,就要做甚么指派,真当我这光明左使是泥捏的不成,而且你刚入泉州,连道路都尚不能熟悉,又能有什么作为? 他心中只念着少年经历太少,急躁贪功,当即心中虽有些愠怒,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给齐御风也斟了一杯茶,却不动声色。 齐御风谢过,一口干了杯中茶水,便开口对殷野王说道:“眼下陈友定全家已经被我囚禁在平章府内,你速速派人与他商议归降之事,收了他带兵的虎符,整顿军事,即可让泉州安定如初,我已答应他只要投降便不伤他一家老小的性命,这点望殷前辈海涵,咱们暂时还得放他一命。” 殷野王听到这话,不禁大为惊讶。未曾想到齐御风这一夜之间,竟然做下了这等大事。当即道:“可是这城中并非他一支……” 齐御风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少林寺的空业神僧。在我劝说之下,已决定不再助纣为虐,专修佛法,我许他一行人三日之内离开泉州,回转少林,殷前辈也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殷野王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大为不是滋味,他哪里是不想为难空业和少林僧众,而完全是因为东南一事有了少林寺这等惹不起的势力插手。才变得如此棘手起来,不得已才拉拢了齐御风一行,谁想到他三下两下,不过一夜的功夫,居然能将这东南三方势力的两方打得落花流水,可当真出乎自己预料之外。 齐御风停顿片刻,又道:“若是这少林寺一意孤行,偏偏要为虎作伥,咱们到时候再合力起来。收拾他们不迟。” 殷野王听到齐御风说道这话的时候,眼中杀机一闪即隐,霸悍之色,锋锐如刀。当即心中一凛,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站起身来。郑重道:“是。” 齐御风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咕嘟嘟一口喝下。站起身来,接过亚伯拉罕递过来的包袱。即起身脱去外袍,准备更衣,一边问道:“殷前辈,那亦思巴奚军中,海上战船的主力现在何处?” 殷野王道:“在金门岛。” 齐御风略微思索片刻,便道:“还请殷前辈整顿好泉州兵马之后,迅速将明教军士开进东南各要地,以平战乱。再派遣几位熟识福建水路和水战的人手,助我舰队,踏平金门岛。” 说罢,他转过投去,对着亚伯拉罕、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你们即可启程,勿以杀伤为念,当以游击烧船为主。” 阿萨辛派以及三个客卿接令,目光转向了殷野王。 殷野王惊讶道:“你们这就要去?” 齐御风一边在蕾拉帮忙之下,穿上了阿泰尔盔甲,一边笑道:“不是我去,而是他们,还请殷前辈为我准备一匹快马,我吃过早饭,便去福州一行。” 殷野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劝慰道:“那赛甫丁只是个出钱的金主,倒也罢了,可是阿迷里丁据说也修得一身诡异武功,不亚于少林的四大神僧,你孤身前往,可有些托大了些罢?” 齐御风穿好银黑相间的盔甲,背负双剑,对着殷野王笑笑,说道:“这个阿迷里丁,我先前倒是与他交过手的,只不过当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罢了,殷前辈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殷野王眼见齐御风的下属面对此事,似乎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一般,目中都并未露出多么激动的神色,不禁转头问道:“你们怎么能让他孤身犯险,这也太过莽撞了罢?” 亚伯拉罕微笑不语,一边孙瑞来却笑道:“殷前辈有所不知,主上暗杀之术,天下无双,我等若是陪同,也不过平添累赘罢了。” 朱雄笑道:“他的名号是‘山中老人’,在波斯杀了那么多王公大臣,勇士国王,这事情若不是他去做,还能有谁能做成?” 殷野王半信半疑,眼见齐御风穿戴整齐,一身劲装如雄鹰敛翅,睥睨四顾,英姿勃发,不禁心中微微有些感叹。 齐御风又在阿泰尔盔甲上面罩了一件长袍,转头问向亚伯拉罕道:“对手是阿拉伯人,你不介意罢?” 亚伯拉罕点点头,说道:“正合心意。” 齐御风扬眉道:“好,如此咱们痛快一战,三日之后,在泉州汇合庆功!” 孙瑞来中等身材,长得瘦骨嶙峋,本是个长白山上的山客,对水性一窍不通,但与齐御风这两年来历经风雨,行程万里,此时身子骨早已结实起来,一张脸膛,被沙漠上的阳光晒得黑里透红。 他凑近了亚伯拉罕身边,看着他面前的二人正在调校着一门大炮。 只听得朱雄兴奋的向李天垣介绍道:“这是波斯最为巨大,最为坚固的战舰,有主炮两门前后甲板各一门,。侧炮二十门,左右两侧各十门。有三面方帆和两面三角帆,另外我们的大炮隐而不露。即使上船之后,如不留心。也绝然难以发现隐蔽大炮的夹层。” 李天垣身为殷野王的左右手,一上船便察视这舰四周,听到这话,微笑着点点头,一边亚伯拉罕上前问道:“李先生,我们该向何方行驶?” 李天垣拱手道:“请一路向南。” 当即这十余艘战船,在明教小船的补给之后,马不停蹄,转向西南方。沿海岸线直下。 李天垣眼见这西洋玩意儿,有许多与近海船只绝不类似,当即起了兴趣,便问道:“主管大人,水手们技艺如何?” 亚伯拉罕笑道:“咱们教门中人,好吃懒做,在主上督促之下,也不过勉强以一当十罢了。” 李天垣赞道:“以一当十,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当即他又道:“能否演练一番。每门大炮试射一次?” 亚伯拉罕欣然应承,领着李天垣登上巡视台,一声令下,准备妥当之后。只听一片“哗啦”之声,前后两门主炮升到甲板之上,两侧船板卸下。露出二十个黑乎乎的洞口。 亚伯拉罕发号施令道:“装火药。” 只见近百名阿萨辛教众,光着膀子。一个个露出壮实的肌肉,疾速填装火药。接着传来一声声装弹完毕的禀告。管事转向亚伯拉罕。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发令道:“主炮点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李天垣微觉有些震动,却见炮弹已然落在船首很远的海面上爆炸开来,一条水柱冲天而起,煞是壮观。 亚伯拉罕又道:“后炮点火!” 这一次只能听见响声,却看不到炮火爆炸的情景,被高大的白帆遮住了视野。 “左舷炮点火!右舷炮点火!” 只听得二十响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一阵呛人的烟雾弥漫开来,依稀可见左右两侧的海面上窜出两道水帘,端的无比壮美。 李天垣眼见这大炮机巧,胜过泉州水师十倍,不禁大喜道:“好!好!好!” 亚伯拉罕下令道:“隐蔽!”只听见“哗啦”之声响过,二十门大炮连同炮手均不见了踪影。 李天垣随亚伯拉罕来到底层舱中坐下,亚伯拉罕见他几次欲言又止,便笑道:“你是不想问问这大炮究竟如何而成?” 李天垣尴尬地点了点头。亚伯拉罕道:“本来这铸炮之法,还是蒙古人西侵时传播到波斯的,但后来我派中人,得威尼斯巧匠加以改造,以铁爪限制前后,将炮弹铸为空心,内装火药以及两支引信,发射时将弹丸装入炮管,先点燃引信,后点燃炮管内发射药,弹丸到达目标后则再一次爆炸,此炮号为“毒火飞炮”。 李天垣本来对于大炮的研究也算是行家,稍一点拨,随即便明白过来,当即两人又商谈水战、航海,相谈甚欢。 说到合契之处,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仿佛伯牙遇到子期,不禁都哈哈大笑。 这金门岛本较泉州不远,不到大半日,众人便已到达,李天垣眼见面前蒲家的战船密密麻麻,堆积在港口之外,虽然大多是商船改装,可这数量一起,看起来也煞是惊人,不禁略有些踌躇。 一边亚伯拉罕笑道:“阁下不必过虑,我等着一路航行,足有万里,似蒲家的这等商船在南洋已不知烧过了多少,想必不会有甚不测。” 李天垣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一行大船及近金门,他有心炫耀武功,以震慑船上一干波斯勇士,遂推开几名粗壮水手,右手抓住铁锚链,轻轻一拎,便将这艘巨大战舰的铁锚提出海面。 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右手一抖,但见铁锚忽地飞向空中,众水手哗然,齐声惊呼不已。却见铁锚落下之时,李天垣双手一掠一推,巨大的铁锚又凌空飞起,如是者三,才轻轻一揽,将巨大的铁锚接住,轻置船头。然后回身望着一干水手,显得甚是神定气闲。 波斯人以勇力得天下,生平最敬服勇士,见李天垣如此神勇,无不看得心驰目眩,目瞪口呆,对这异国老者哪还敢有丝毫异心? 正当此时,突然有三人同声叫了一声好,李天垣抬头一看。却是孙瑞来、朱雄与沙真子三人,只见这三人飞驰而出。在空中一跃,一同跳入水中。径直在平静无比的海面上,化成三道白线,迅疾奔去,直扑敌船。 那在海湾之外放风的两艘小船,本来只有十几人聚集在船舱内赌钱,猛然之间便觉得劲风扑面,接着一道如小山般的巨浪猛击船头,海水带着啸声冲上甲板。一个水手拿捏不稳,给海水冲到甲板上。急速滑向船缘,却原来这大船居然被他三人将手硬生生插入了木板之中,顺手一带,顷刻倾覆过去, 李天垣原本只知道这三人都是中原武林有数的二代弟子,此时见到他们三人居然武功如此精强神勇,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后生可畏之感。 如是这般,他三人又将另外一艘船翻了过去,使其无人能传回信号。十三艘大船一字排开,径直对着金门岛屿,疾驰而上。 待十三艘战船布置已定,天色晦暗无光。乌云慢慢散开,露出惨淡的星月之色。 金门岛上,一个眼神惺忪的水手在岸边撒尿。突然望见海岸之上灯火通明,不禁大声惊叫道:“敌袭!” 他急忙拉响大钟。只听得咚咚咚几声响,众多金门守军。听到这声音,慌乱从岸边来到船上,准备作战。 亚伯拉罕站在旗舰之上,命令准备作战,一边李天垣突然皱眉道:“且慢,三三数之,余数乘以七十;五五数之,余数乘以二十一;七七数之,余数乘十五……依风力所向,你可再近五十丈再打。” 亚伯拉罕点了点头,即可传令,叫众人备战以待,炮弹入镗。 原本金门岛上的守军,本就是来往经商的商人,他们等虽跟从蒲家起兵暴乱,但却一向并无多少军事素养,眼见面前十三艘大船,一字排开,一干兵士,神情凶悍,身穿黑衣,都不禁一阵慌张。 亚伯拉罕丢过一根火把,眼见这金门岛上全无戒备,便道:“径直插入上前,全力开火。” 这一声令下,旗舰二十门侧炮陡然间撤去隐蔽物,左右两舷各十门大炮对着各自一边的商船,却见众阿拉伯暴民惊愕万分地呆立原地,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开火!” 二十门大炮一齐点响,全部命中蒲家战船,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亚伯拉罕冷静地道:“右满舵。” 战船在两艘已经中弹的蒲家商船中间打横,前后主炮一齐开火,在一声更为猛烈的爆炸中,一艘又一艘商船逐渐倾斜。亚伯拉罕命令战船全速全进,离开了那些熊熊燃烧的船只。只见一艘艘船上,一个个逃命的海盗纷纷跳入大海之中。 众英雄在船上一阵欢呼,无不兴奋难已,摩拳擦掌。准备再大战一番。战船乘风全速前进,转了个圈,继而便又绕了回来。 正当此时,却见蒲家船队之中,一艘大船升起帆来,乘风破浪冲来,前主炮正对着已方一艘战舰,竟好似要以撞角将黑漆战船同归于尽一般。 亚伯拉罕眼角浮起一丝冷峻,却并不惊慌,当即一声令下,坐船升起侧帆,顶风斜行,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忌。其余三条快船也急速前驶,直看得李天垣暗自皱眉,没想到这干海盗如此悍狠。 “轰”的一声巨响,主炮已经开火,这一炮打出去,正中对方舰船的主桅。一阵火光闪过,敌船主桅早已倒下。 但此时敌船是用侧帆顶风斜行,主帆早已降下,是以主桅虽断,船速依然不减,还是斜冲上来,却因大炮射程太短,尚不能打到阿萨辛派的坐船。 亚伯拉罕听得一声巨响,却是主炮重又装满弹药开火了,这一炮正中敌船艄。只见炮弹爆炸声中,几条人影直飞入海,想是给炸飞出去的海客。 一声唿哨,敌主船已然开火,却未能命中,炮弹溅落在船首五丈之外,溅起的水柱将亚伯拉罕和李天垣全身都打湿了。陡然船身一震,却是己方后炮已然开火了,只不知是否命中敌船。 此时敌主船已经歪歪斜斜地靠近了,一发炮弹将亚伯拉罕坐船的侧帆炸烂一面。敌甲板上的主炮却让战舰后炮一炮炸歪,不能再行开炮。登时船上的孙瑞来等人不禁大声叫好,喜形于色。 却听亚伯拉罕厉声命令道:“甲板上众水手,自备武器!” 张无忌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敌主船正向己船靠拢,此时距离太近,主炮已不能使用。 只听得“叭叭”几声响后,亦思巴奚军船上已抛出十数只铁爪,牢牢抓住亚伯拉罕所在旗舰。 李天垣正不知何意时,只听亚伯拉罕道:“砍断绳索,左舷开火!” 几名水手提刀奔向船边,却给那亦思巴奚军船之上掷来的飞刀全部刺中倒地。 孙瑞来见状大怒,抽出长剑向船边奔去,却给一阵剧烈震动几乎摔倒于地。 原来左舷已经开火,只见对方船体陡然间连中六炮,船艄急速下沉。 众亦思巴奚军兵更加拼命地拉动绳索,跃上船来短兵相接。 此时早已是炮声一片,震耳欲聋,孙瑞来眼见对手神情悍勇,竟是个个争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拼命打法,当即扬起长剑一声怒吼,一连杀了二十多人,全部砍翻抛入海中。 众多阿拉伯水手眼见他如此神勇,如何还敢再跳过来,当即畏惧后退,独有一人,猛然上前一抓,却袭向了孙瑞来的顶门。 孙瑞来眼见这一爪狠辣无比,知道遇见了高人行事,忙一个骨碌,闪在一旁,却见那人身形如烟云射出,陡然一转,却径直奔向了亚伯拉罕与李天垣的所在,想来看出自己并非他敌手,不屑杀之。 孙瑞来心中不由得一凛,心道这爪法与齐御风所传的爪法怎么如此相似? 那亚伯拉罕与李天垣武功不亚于明教任何一名法王,甚至以武功眼界而言,甚至更胜一筹,可这两人与那人一接掌,却不由得节节后退,径直从船头打到了船尾。 正在此时,众人但觉头顶上飞落一条黑影,却见一人从空中直落下来,径直奔向在那人头顶之上,两人交手数招,即可飘然落在两侧。 那人一身黑袍,眼中绿光湛然,恶狠狠叫道:“齐御风!” 齐御风身穿一身银黑相间的盔甲,挺立在桅杆之上,沉声高叫道:“纳速拉丁,盘蛇寨一别,契阔四载,狗日的尚无恙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纳速拉丁看见齐御风一身波斯武士装束,满身血污,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不禁冷哼一声,化作一道黑影闪动,飞掠上前,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迫到了齐御风身前,他伸出双手,双臂一圈一转,五指朝着齐御风头顶疾插而落。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事先又无半分徵兆,委实可怖可畏。 齐御风眼见他这一出招,突然心念一动,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原来却是这般道理。 他眼见纳速拉丁手掌已经将自己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双掌上翻,便去扣住他的脉门,纳速拉丁不及他按住自己双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却不料齐御风体内纯阳无极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 纳速拉丁这一招原本拟保不失,但被他内力反激,立时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急忙飘飘然向后退去。 两人相隔五丈之远,齐御风看着纳速拉丁笑道:“好爪法,只可惜这九阴白骨爪也太老了一些,未曾有什么新意。” 纳速拉丁略一喘息,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肩头剧痛,眼见这少年经年不见,武功竟然进展如斯,当即心中恐惧,上前又一爪。 齐御风乘隙拔出阿泰尔之剑,一连砍杀了几名色目暴民,也不回身,只将长剑插入剑鞘,听风辨形,便一一将纳速拉丁的招数躲避开来。 纳速拉丁运爪如风卷残云,连施八下险招,齐御风却连闪八次,次次都是匪夷所思,众人眼见两人如电光石火般一瞬间便即分开,在船上化成一道黑光,一道银影,在空中交相盘旋,厮杀起来。当即交战双方,那曾见得这等厉害武功,无不屏气凝息,惊得呆了。 齐御风只守不攻,躲避纳速拉丁几招,一回身,又运起手刀连斩几人,见船上局势明朗,自己一方已经稳住阵脚,才回首朗声道:“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你们看好了!” 说罢。他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扑风捉影,刚猛之中暗藏阴柔,每一招数之中都隐伏着厉害无比的的杀手,接连一十六招,招招后发而先至。 纳速拉丁一见之下,知道今日遇见这少年,足胜过往昔十倍。一旦招数之中留有一丝破绽,自己立刻性命不保,当即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齐御风身周飘荡不定。爪爪都抓向对方身上要害。 齐御风呵呵一笑,赞道:“三年不见,你果然进益不小。”说罢,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接连回手将他手爪拨开,料敌先机,竟然好似比纳速拉丁出招还快一些。 纳速拉丁心中大惊,当此之时,决不容他占据上风,当即大喝一声,直捣他的心窝,却见齐御风侧手一划,手背在他胳臂上一靠,他这一爪便抓不上去。 纳速拉丁眼看情势不对,忙手足并用,将一身本事尽皆使了出来,以为抵挡,但见两位当世高手出战,势道何等厉害,在这船上穿插来去,趋退如电,攻势凌厉无比,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二道轻烟一般。 他二人此进彼退,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瑞来和朱雄等人都已经看出,齐御风出手煞毒狠辣,武功中带着三分邪气,一改平日武功架式,知道他是教习自己这等武功,当即便凝神观看。 原来齐御风在波斯与山中老人习武之时,便觉得其中“透骨针”、“阴风刀”等武功,专以阴毒内力袭人,阴寒无比,而且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招数原理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甚是古怪,可堪是杀人如草不闻声,大异与一般道家武学,倒是与那“东方不败”所使过的“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白骨爪”有些类似之处。 他当年与任盈盈一番大战,得她给了自己一部《九阳真经》,因缘际会,终于有了今日的内功造诣,不过当年任盈盈所使得《九阴真经》功夫,自己却只是管中窥豹,只是从曲非烟哪里略得一二,起初他与阿密娜、黛绮丝,亚伯拉罕等人交手之际,还觉得这股阴寒内力和招数甚为熟悉,还尚有须浑噩噩,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后来回思细节,便突然恍然大悟。 北宋年间,黄裳之所以著述《九阴真经》这等奇书,起因便是他同当时的明教打了好几仗,杀了好几个法王、使者,那知道明教人多势众,反杀过来,将黄裳的亲人,尽皆杀死,据说当时黄裳的弟弟妹妹,便惨死在九阴白骨爪之下,黄裳力敌不支,终于逃跑到一处穷荒绝地,躲了起来,将敌手的武功招数,一招一式都苦苦思索,寻找到了破解之法。 后来黄裳技成著书,却分为上下两册,上卷写了他自己从道藏之中所学心得练法,可堪道家经典之作,下卷之中,记载的九阴白骨爪、摧心掌、白蠎鞭、移魂**、蛇行狸翻之术、大伏魔拳等武功却乃是黄裳仇家所练的武功,此时想来,黄裳见到的这种阴险的爪法武功,多半便是从明教的手上而习来。 不过这“九阴白骨爪”的名字,却只是黄裳著书之后,自加变化推衍,重新创立一门武学,也同时加上的一个新名字,而当年这爪法到底是什么,却是无从考证了。 而齐御风前夜再次遇见马哈只之时,突然心有所悟,这马哈只与纳速拉丁的武功,阴寒透骨,招数阴毒诡异,内气极为纤细,有如针刺一般,诡捷无论,何尝又不是这路波斯武功的变种? 当即他不禁心中无尽感慨,这路武功的来源,此时已不可考,不过他在北宋之时,便已经传入中原,并由黄裳一脉传承了下来,并加以发扬光大,进而百余年之后。铁尸梅超风和铜尸陈玄风凭借此功法,行走天下,几乎无往不利,而到了后来,峨眉派掌门周芷若也以此功,也在少林寺,力敌三僧,大大的发了一次威风。 但这路功法,在波斯却也继续流传,只因为当年这创制武功之人。见识便不如黄裳。是以这武功便朝着阴毒诡异。而非光明正大的路数衍变,逐渐幻化成了透骨针、阴风刀等阴毒诡异的路数,虽然路数日益诡异,第一代山中老人霍山。凭此为基,渐渐登上了一代宗师之境,但对比黄裳所改编的“九阴神爪”却大大不及。 齐御风东得一鳞、西得半爪,也从当年任盈盈的武学之中,和山中老人三者的武学之中,硬生生自创了一门“九阴白骨爪”,他创下这武学之后,平生也未曾试过,只是传给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这三个半徒半友的客卿,此时亲身教习,便是给了他们这一次学艺的大好机缘。 此时他眼见纳速拉丁使出这等武功,当即仔细观看,加以揣摩。一直到他爪功的意蕴已尽,才突而反击,他乍一使出这路爪法,当真如云中之舞,风里藏刀,几个起落,身随掌起,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已奔出十余丈,临到了纳速拉丁身前,纳速拉丁眼见齐御风使出的爪法,居然比自己更胜过几倍,当即惊奇不已,他眼见对手武功犀利,一股极阴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寒冷透骨,身子晃了几下,自己不能力敌,立即倒退三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他运转内功,调匀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惨白的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心中暗道,这少年当年也不过剑术高明,掌法精奇,怎么如今却仿佛高不可攀,拳掌爪法,内功轻功都如此高明,令人望而生畏了?若是再打下去,他下手必不容情,我可如何是好? 他正自思量之际,却见齐御风大喝一声道:“拿命来!“左掌成爪,已经抓向他的肩头,纳速拉丁不敢抵抗,只能沉肩相避,齐御风这一掌似已用老,但他肩头下沉,这一爪却仍是跟着下击,拍的一声,一把将纳速拉丁臂骨捏碎,只痛得他额头冷汗直冒,忙向后一闪,躲过了齐御风致命一击。 齐御风脸上绽起微笑,问道:“纳速拉丁,三年不见,我功夫进益如何?” 纳速拉丁知道今日必然不能幸免,心想还是避之为妙,未及回答,转身便要逃走,却见齐御风突然高跃,连翻三个空心筋斗,纳速拉丁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齐御风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一掌抵住了他的下颔。 纳速拉丁只觉得他这一招更加匪夷所思,而事前却没有半分征兆,但武功路数,却隐隐于自己所学相合,当即他惊骇之下,只觉得齐御风如同天神一般,心中胆怯,不敢抵抗,忙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齐御风看着他一双眼珠骨碌碌乱转,显然极为惊恐,便上前一步,一指摁住他的咽喉,问道:“你当真愿降?” 纳速拉丁只觉得一股醇厚真力从自己下颔透了过来,知道不妙,忙乞求道:“小人愿降,愿降,这里人手都是我的属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都能投降。” 齐御风盯住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点头道:“好,你叫他们丢下兵刃,都站到那条船上去。”说着便押解纳速拉丁,一直来到船边。 纳速拉丁武功高强,又是暴民中的头领,他连喊几声,众多暴民都心中沮丧,当即便放弃抵抗,丢下兵刃投降,而有不愿意投降的,也意志全消,转头便逃。 不到一个时辰,这岛上三四千人,便都被集中在了几条偌大的商船之下,在波斯战舰的火炮之下,战战发抖。 齐御风与李天垣等人商议之后,知道眼下明教军在东南力量十分空虚,便命令属下,将其他战船一律焚毁,偌大个金门岛屿,登时化成一片火海汪洋,如同白昼一般。 然后,齐御风站在战船之前,冷漠的看着眼前几千名穿着阿拉伯长袍的大胡子,扬声道:“诸位本非我国之民,但蒙受我国恩惠,自宋朝开始,准予通商。设立蕃坊、眼下尔等不思报恩,却群凶而起,饕餮放横,伤化虐民,当真为君子所不齿也。” “泉州百年繁华,眼下却烧成一片白地,东南一地,生灵涂炭,污国虐民,我中华之地。岂能为尔等豺狼野心所潜。此等忤逆之举。人神公愤!” “此天下乃中国之天下,非尔等胡虏之天下,衣食者中国之衣食,非胡虏之衣食也。尔等混乱中国,盗中国之天下,夺中国之衣食,焰燔苍穹,淫毒秽宸,而中国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尔等欺我中华无人乎?” “ “罄南山之竹简,写不尽满地淫污。决东海之波涛,洗不净弥天罪孽。尔等霸占中国之野心,极恶穷凶,恶贯满盈,想我中华儿女。数千年而不灭,今日天下义旗展播,不日将廓清华夏,恢复四海,值此之际,汝碧眼之人,也敢窥测我土,窃夺神器?” 此时这大海之畔,寂静无声,数千道目光尽皆注视在他身上。齐御风怒发冲冠,厉声呼喝,脸色一阵青红不定,他声音响亮,在夜空之中,如沉雷远播,许多人听到他这声声喊叫,早已经受不住,满头是汗,更有体弱者,便当场闭眼晕了过去。 他说完这一句,陡然长身而立,朗声道:“诸位须得明白,今日之事,乃是尔等负我中华,而非我中华负你,诸位起兵屠杀我汉民之日,便应有所觉悟。” 说罢,他看着面前四艘船上,甲板之上都站得满满当当,几欲倾覆,不禁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端起一杯酒,倒入了面前的大海之中。 众人看他一言不发,都心中忐忑,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却见他从左到右看了一眼,说道:“开炮!” 这一言发出,众人皆是一怔,亚伯拉罕率先抢出众人之中,却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李天垣急忙站出来说道:“齐天王,眼下东南动荡,当以安定人心为要,而且我们正值用人之际,不如细细甄别,与殷左使商议之后……” 齐御风仿佛没听见一般,拔出长剑,大声怒吼道:“我齐御风不杀这些王八蛋,焉能对得起福建死去的两万百姓!传我号令,再不开炮,炮手视同叛乱,一律处斩!”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等人刚要上前劝慰,想让他等候殷野王,问明再说,却见齐御风单手一挥,“嗤”的一声,一道血光溅射开来,却是他一掌将那一直跪在他身边,名为“纳速拉丁”,现用名“阿迷里丁”的人一掌击毙。 “轰”一声,大炮想起,一发炮弹将商船船舵打得粉碎,舵手随即坠海而死,再一声,红光一闪,震天价一声大响,钢铁飞舞、整艘大船登时震得粉碎,船上众多色目暴民、水手个个随着他们的野心,被炸得血肉横飞。 只见那海面上一片通红,到处哭爹喊娘,尸屑横飞,十三艘大战船不住来回巡逻,但见有人泅水出了火光圈外,便以弓箭上前,将他攒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波浪激荡,血花飞扬,渐渐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曦。 到得天明,但见满天乌云,四下里都是灰蒙蒙的浓雾。马哈只坐在一艘伪装的渔船之上,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他低头不住垂泪,一言不发。 对面之上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划着船桨,突然喜道:“这大雾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借雾逃遁,明教无论如何也找咱们不到的了。” 在马哈只对面,一名满脸皱纹的老者,身穿一身旧道袍,盘膝坐在船舱之中,沉吟道:“如今你想得如何?” 马哈只身躯微微椅,似乎已经支持不住,他猛然挺身,咬牙道:“好,我将我所学的波斯武功教给你,你们要寻到这武功的破绽,杀了齐御风,替我哥哥报仇。” 对面那老者摇头道:“眼下阿迷里丁虽败,但军中主力尚存,如今赛甫丁、阿迷里丁两位头领都已经死在那魔头的手上,你身为蒲家的‘女婿’,蒲寿庚的孙婿,却当负起大任来,抵挡明教入闽。” 马哈只心灰意懒,摇头看着漫天大雾,喃喃道:“大哥已经死了,如今我只想陪着我的儿子,从此不问世事……” 老者摇头,坚定的说道:“就算是为了你的儿子,你想想三宝……” 两人眼神交错良久,马哈只的眼神之中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缓慢的点头道:“空业大师,我若是想在福州立足,那以后的名字,就叫做那兀纳,那才是蒲家女婿的名字。” 空业大师听到这话,笑呵呵掀开兜帽,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两人一同朝海岸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战舰阴影。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雨后闻腥犹带铁 齐御风挺立船头,眼看着泉州港口越来越近,一干豪杰站在他身后,却都惴惴无语,无一人上前进言。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码头之上,殷野王属下传来旗语,准许众人进港,齐御风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李前辈,借一步说话。” 李天垣上前两步,拱手道:“齐……天王……” 齐御风看着那半壁残垣,叹口气,软语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亦思巴奚反复投降,反复反叛,毫无信用可言,就算我等今日拨出努银钱粮,将他们安抚下来,日久也必生祸患,反而让他们觉得叛乱有极大的好处,如今民生疲敝,我华夏之民尚且不得安生,又哪有什么精力却管理这些天然的叛逆者?” 李天垣略微踌躇一下,拱手道:“可是如今咱们守御东南,还要借助波斯的人马,这样一来,人心思动,若是发生什么事端,可……” 齐御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在波斯两年有余,眼下中国之内,没有人再比我更了解波斯人,事定之后,只要殷前辈在东南划出一片地方,供他们休养生息,不出三年,我便将他们全部带走。” 李天垣微微回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亚伯拉罕,心中微微有些惊诧,小声说道:“可他们炮坚船利,眼下却是一支雄狮,若能利用得当……” 齐御风摇头道:“当年石敬瑭引契丹入关,流毒无穷,我岂能一而再乎?波斯人自有波斯的土地。与我等无干。” 李天垣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也以此言答对我家主公。” 齐御风与他又谈几句。点了点头,李天垣缓缓退下。齐御风又对亚伯拉罕点了点头,亚伯拉罕急忙上前施礼,躬身一鞠。 齐御风道:“眼下这东南之地,贼兵气势已尽,不出数月,料殷野王大军一到,便可大抵平定八闽,你率军与他同征。” 亚伯拉罕点头道:“是。” 齐御风沉吟一会儿,又道:“中华之地不同波斯。武功门派甚杂,能人异士,更远超波斯千倍,咱们的兵士在战阵之上,若对敌亦思巴奚绰绰有余,可碰到其他反王的军队,却不能力敌,殷野王若用你攻打云南、四川、江浙等地,不得从命。” 亚伯拉罕听到这话。心中微微感动,当即双手交叉,抵在自己的双肩之上,微微躬身道:“阿萨辛大人,您的话语就是我生命的方向。” 齐御风叹口气。说道:“阿萨辛派本是正直之士所聚,可惜在西域那片地方,若想持正为民。却也力所不逮,阿泰尔一世英雄。我不忍让这门户在中华泯灭了,从即日起。我传授你中原散手武功,用以对抗你在中原所遇见的高手,免生不测,山中老人所传下来的暗杀九术,你也寻一百个资质上佳的弟子,用心传授下去。” 亚伯拉罕惊讶道:“可是这暗杀九术,非历代山中老人不能习得,岂不是坏了规矩。” 齐御风摇摇头道:“如今这年月,自保尚不可得,哪里还有那么多规矩。”说罢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正是当年山中老人临死之际,教给他的武功秘籍,递到了亚伯拉罕的手里。 亚伯拉罕看见这秘籍,脸色神色复杂,伸手接了过来,放在手中不住的摩挲。 齐御风又道:“我中华在战阵之上,也多有心得,无论马战,车战,行军,布阵,这些用兵之道,有一本专门的谋略之策,叫做《孙子兵法》,你去寻一本,用功研习,若有不明之处,也可向李前辈他们请教。” 亚伯拉罕点点头,又问道:“我听说,中原还有一本兵书,叫做《武穆遗书》,乃是当年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所写,还有人为了争夺这本遗书,大动干戈,牵动了好几个大国。”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这本《武穆遗书》,眼下便在朱元璋属下的大将徐达手中,此人用兵如神,攻城拔寨,皆为军锋之冠,日后我若想获取中原,此人必定是我头一个敌人。” 亚伯拉罕默然不语,却见齐御风虽然眼中明亮,神采奕奕,但一身血污,眼角眉梢颇有风霜之色,不禁心中微微叹息。 大船临近岸边,众人弃船登岸,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中土,眼见这里木质房舍,穿戴打扮,无不惊奇不已,兴奋异常。 人群之中,有一女子身穿黄衫,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眼见到齐御风等一行人到来,看见他满身鲜血,先是一怔,随后满脸欢容,如春花之初绽,急忙迎了上来。 李天垣呵呵笑道:“好美丽的小姑娘,你家天王定然欢喜你得紧了。”蕾拉脸上一红,眼中却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向蕾拉望去。只见他正自痴痴的望着自己,清澈的目光中似在吐露千言万语,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庞上也是柔情万种,当即他不禁心中一叹,摆手道:“蕾拉,我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了,你去帮你爹爹,我先去寻个地方睡一觉。” 蕾拉听他说竟然不要自己服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却也乖乖的点头道:“哦, 那样也好。” 齐御风见她泪珠盈盈,娇小的身子微微颤动,突然间心中压抑,他沉默片刻,强行压抑下来,这才缓步走开。 正当此时,突然一人从码头之畔站起身来,迎向齐御风拱手道:“敢问这位便是齐少侠?” 齐御风眼见此人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相貌温文尔雅,精明干练,他坐在码头边上假装垂钓之时,丝毫不起眼,仿佛当真如同一个闲逸之人一般。可一站起来,却显得恂恂儒雅。颇有君子之风。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好感,忙拱手道:“不知是那位武当派的前辈。小子这里有礼了。” 一言说罢,齐御风忙恭恭敬敬,上前参拜了一个大礼。 那人脸色微微愕然一下,随即拱手笑道:“鄙人张松溪,齐少侠何必这般客气。”他急忙上前,双手托住齐御风的双肘,向上搀扶。 齐御风微微一挣,随即站起。 两人在这片刻之际,便已经各自交过一手。两人固然没有歹意,可张松溪双手一托,使得却是武当派正宗的太极拳法,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若是并非熟识太极之人,便几乎无从体察这股及其微弱的力道。 可齐御风以心行气,沉着松静。专注一方,他却焉能不知道这乃是太极拳之中妙招,当即就势借力连绵,步随身换。反而借张松溪手臂上那一点点力道挣脱了他的搀扶,正所谓收即是放,放即是收。断而复连。往复须有折叠。进退须有转换,极柔软。然后极坚刚,齐御风此时功力。实在已经不亚于当世第一流的太极宗师。 这一手下来,天下除了张三丰亲临观看之外,便几乎无第二人能明白两人已经互相探了底细,张松溪见到这少年太极功夫如此高明,固然惊异不已,而齐御风却也知道了此人说是武当七侠的张松溪,那便必然不假。 当即他不禁再一次恭恭敬敬行礼道:“张前辈既然到此,还请进府中叙话。”说罢转头对着蕾拉笑道:“还要麻烦你,去给我准备一身衣裳,我要款待这位前辈。” 蕾拉听到这话,登时欢天喜地,一路小跑的回平章府中泡茶,准备衣服去了。 当即齐御风又招呼各路英雄与张松溪会面,众人听说这人乃是张三丰真人的弟子,忙一个个上前见礼,而明教弟子和孙瑞来等人,更是谦恭无比,众人簇拥着张松溪和齐御风,一路回到府中。 这些年武当五侠名声日隆,甚至远胜江湖上各大派的掌门,纵然少林方丈,仿佛也较武当派掌门俞莲舟低上一头。 只因为武当这几子,武功既强,便过处事又极公道,别人有事求他,他们总是尽力帮忙,而武当第三代弟子,也日益能够独当一面,在江湖上扬下了赫赫的名声。 张松溪坐定之后,不禁对着齐御风笑道:“齐少侠方到了东南,三日之内,便做下这许多大事,可谓东南百姓之福,当真可敬。” 齐御风摇头道:“哪里,哪里,东南一团乱麻,眼下我不过杀了几个挑头的无耻之徒,若要安定民众,解除匪患,那还非得下大力气不可。” 张松溪摇头道:“这东南一地,我也来了半月有余,只是不知是堵是疏,我想来想去,选什么法子都难免生灵涂炭,少侠如此杀伐决断,却又使百姓安宁,实在教我佩服的很。” 他说出这般话来,脸上表情似乎在感慨自己过于优柔寡断一般,当即孙瑞来等人听了,心中却都寻思,齐御风来去无踪,溅血杀人,是因为一身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这张松溪说得如此轻松,他是武当七侠之一,自然不会说什么大话,想来他武功也定然有了这般造诣,当即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只有一边朱雄见到孙瑞来、沙真子脸色变幻,却寻思,咱们都见过张真人登仙,那仙人的弟子,又能差到哪里去,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齐御风听到他如此说,却也知道他功夫超群,只怕空业那和尚,十年前便不是他的对手,武当七侠,名气甚大,却是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当即他拱手道:“张前辈谬赞了。” 张松溪摇头笑道:“我何曾谬赞过你,你成就之奇,气运之隆,简直天下少有,我几位师兄弟,也想谢谢你呢。” 齐御风惊讶道:“谢我干什么?” 张松溪正色道:“若非有你帮忙,我师傅又焉能登临这世界最高山峰,得窥天道 ,终至圆满,天下见识过这等情景的,除了你之外,却还有谁?”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微微错愕,心道自己自与张三丰分手之后。只见过孙瑞来、朱雄、沙真子这几个活宝,可他们跟随自己去了波斯。一路从未分开,而他们回来求援的时候,自己和张三丰一起攀登珠峰,见识他升天得道,却已经传得满江湖都是,莫非是张三丰这个大嘴巴,自己说开的? 张松溪眼见他目光之中微微有不解之意,当即明了,便笑道:“你在那边发生的事情。却是师傅亲口告诉我,而又由我传出去的。” 齐御风登时眼前一亮,问道:“这么说,张真人还尚在人间?” 他当时只见张三丰破空而飞,飘然而去,留下了不朽传奇,心中也自忐忑,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这位活神仙,可是听到这话。心中却不由得一安。 张松溪听到这话,当时心中便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少年武功虽高,但终究年幼。怎么说话如此不经遮拦,若非遇见自己,光是这犯忌讳的话。就非得惹出一番纠纷不可。 当即他笑道:“这个自然……”他说过这一句,却又摇摇头道:“其实也说不太准。当时我正在藏边一带历练,听说吐蕃一地颇有些人有进犯中原的野心。便想寻几个不老实的活佛、喇嘛,试试身手,却意料得知,你居然已经将这吐蕃之地,收拾得服服帖帖,当即我无事可做,便想回转中原,谁知却意外遇见了师傅,他说他刚刚参破太虚之道,超脱生死,破立虚空,并于我讲了这一路你与他登山的故事,吩咐我们几个守护好武当门户,便飘然而去了。至于以后能不能见到师父,这个……” 他说到这里,却也是甚为忐忑的模样,语气之中,有些萧索不安。 正当此时,一边朱雄却道:“能见到,能见到,张真人既然成了神仙,还不是想下凡就下凡,想上天就上天,我们三个,就见过张真人踩着云朵下凡的模样。”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眼中一亮,便详细问他三人当世情形,这三人添油加醋,将那日珠穆朗玛峰下的奇景一说,群豪不由得听得如痴如醉,悠然向往,张松溪却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天性聪慧,才得以享此大道,我等俗人,恐怕便再无此望了。” 众人听到这一说,都觉得有些道理,当即一脑门子热血,便也就熄灭了起来,纷纷商讨起正事来。 张松溪转头问道:“齐少侠,待东南平定,你意欲何往?” 齐御风凝目看了张松溪几眼,回道:“自然是回转西凉,进攻大都。” 张松溪点了点头,说道:“攻入大都,自然要紧,可是眼下西凉兵力既多,单凭吐蕃、甘陕之贫瘠之地供给,却又能敌得过燕云之地的百万雄兵么?” 齐御风拱手道:“前辈何以教我?” 张松溪笑道:“川蜀之地,北有剑阁雄关,东有夔门天险,中间物产众多,号称天府之国,足够成就天下王业。” 齐御风摇头道:“夏国皇帝年纪幼小,明玉珍虽与我并没有半点交情,可他是明教中人,眼下尸骨未寒,我却怎能掠夺他的领土。” 张松溪郑重的点点头,赞道:“二哥说你有仁君之风,果然没错,只不过……” 他话头一转,突然又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叫做‘试剑囊’的东西吗?”说罢从怀中一捞,却是掏出了一个光闪闪的丝囊。 齐御风看着这东西,当即笑道:“这里面有个铁片,我原来夺了两个,却不知做什么用,眼下还在武威扔着呢。” 张松溪点点头,将试剑囊放在桌子之上,说道:“不错,正是此物。” 齐御风盯住那试剑囊看了一眼,抬眼道:“前辈此番前来,可就是为了这件事?” 张松溪微微点了点头,面色上却似有重忧,他盯着桌面,看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有些神不守舍的问道:“齐少侠这几年走南闯北,可曾探听到过我无忌侄儿的消息?” 齐御风先是一愣,随后道:“他在三五年之前,倒是去过波斯一次。” 张松溪叹一口气,点点头,道:“终究是没他这几年的消息,可真教人担心。” 他愁容一瞬而过,便说道:“江湖上近年有许多传闻,都说无忌早已被某人暗害,我们虽不担心他的武功和赵敏那女子的智谋,只是他们终究只有两个人,却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和无尽的阴谋暗算。” 他说起这话来,语气之中,俨然一副为儿女担心的老夫模样,思念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片刻之后,他又道:“齐少侠,你可曾听说过武林之中,近年有一位白茶夫人?” 齐御风摇头道:“没听说过。” 张松溪叹道:“这位白茶夫人,自称当年郭靖郭大侠的后人,手中拥有昔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天下五绝的武功秘籍,她传言出去,说天下当今大乱,要寻一位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将这些武功全部传授给他,以便这人出面,负责抗元大业。” 齐御风皱眉道:“这事情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 张松溪点头道:“不错,她邀请我武当、明教等派别出面,我等对此均不置可否,可是她后来却在江湖上散播试剑囊,惹得人心惶惶,我们却也不能接着装聋作哑,就此不理了。” 齐御风奇怪道:“这一个锦囊,又有什么稀奇?” 张松溪听到这话,却不回答,只是缓缓拿起锦囊,用力一捏,锦囊立破,他将手中一块黑糊糊的铁块交到齐御风手中,齐御风伸手接过,却见那铁块乌黑,没半点光泽,就似一段黑木一般,用力一捏,却见它丝毫不变,当即不禁吃了一惊。 若说张松溪练得纯是武当一脉的内功,无法将这铁块捏碎,倒也有情可依,可依照齐御风一身功夫刚柔并济,现在的指力,便是那大马士革所出产的精钢,也能一爪抓碎,这毫不起眼的一块铁,怎么却捏之不动? 张松溪见他试过一次,便道:“这便是倚天剑同源之铁,天下除了她之外,便再也无人留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花发时我不发 夜色清朗,习习晚风薰醉;星点似玉,高天细云若鳞;夏月皎洁,树影横斜窗轩;夜虫声声,微和澎湃心声。 群雄齐齐坐在泉州平章府邸的后宅之中,为迎接武当张四侠与齐御风大胜归来,设下宴会。 殷野王面带笑容,先敬了张松溪一杯,接着又敬齐御风道:“今日能获此大捷,全赖齐少侠之能,你这大炮打的痛快,过瘾,我姓殷服你这个。”说罢伸出大拇指,对着齐御风一举。 齐御风接过酒杯,一口饮下,却又叹息一声,说道:“可惜我惦念北方军情,不日便要回转,不能与殷前辈好好煞煞这帮鬼东西的威风,这三千水军,还请殷前辈为我照料着。” 殷野王脸色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脸色微赧,低头道:“这怎么好意思……”他知道齐御风所说照料,其实便是将这三千水军,尽付他用,虽然眼下色目暴民几乎没了水军,但是若能占据海面,有大炮威慑,对这一仗却也大有裨益。 他不好拒绝,却又不想千恩万谢,当即叉开话题道:“齐兄弟,如今有个难题,你却替我琢磨琢磨,这泉州城内守军现已投降,可咱们用还是不用?” 齐御风听到这话,一转头,看着凉亭外面站着,点头哈腰,舔着笑脸的陈友定,皱一皱眉头,叹息道:“都是一样的汉人,怎么这世上偏偏又如此不知廉耻者。” 他寻思半天,心中也委实难决,若是要将这支蒙古降兵都杀了。这队伍之中大多汉人,自己却的确舍不得。若是不杀,却又总是不放心。 正当他沉吟之际。一边张松溪突然笑道:“殷兄,小弟为你出个主意可否?” 殷野王听到这话,素知张松溪足智多谋,乃是武当七侠之中的智囊,当即忙起身拱手道:“还请张兄弟赐教。” 他当年曾经暗算过武当七侠之中的三侠俞岱岩,虽然后来自己妹妹殷素素以身抵命,又有张无忌这等双方都牵挂的亲人,明教武当早已没了过节,亲如一家。 可是就殷野王和武当的关系。却一直好不起来,他自知当年理亏,向来不敢登武当山一步,而俞莲舟等人与明教交往之时,也向来公事公办,对他无一丝亲近,只有殷梨亭因为娶了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为妻子,对明教另相看待,还能与他有些交往。是以这一次张松溪来访泉州,他看在张无忌的面子上,却是一点礼数也不敢缺少。 张松溪忙上前压下他的双手,两人坐在椅子上。才方始笑道:“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也不知道说的对是不对。还望殷兄弟斟酌。” 说罢,他一转头。却是对着齐御风的方向,笑道:“这吸纳敌军。第一条,便是甄别将领,这军官之中,多出身于富家子弟,其中有的家人是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土豪劣绅,本人则是剥削欺压士兵的恶人,更有甚者,甚至还有江湖上一些门派的卧底,门户繁杂、堂口林立,无孔不入。这部分人,虽然眼下放下了武器,但让他们心悦诚服,却又谈何容易?” “要先将那士兵之中的军官都分出来,看看那些是敌军首领的亲信,那些是能带兵打仗的可造之材,还有那些将来可能心怀不轨,兵士众多,不能一一鉴别,可是对付军官,却能做到,切不可同一视之。” 一边殷野王听到这话,当即点头赞道:“有理。” 一边立着的陈友定眼看这一群人在自己面前分析怎么吸纳自己的军队,不由得脸色一阵青白,心中实在有说不出的滋味。 张松溪停顿片刻,又道:“大抵现在的兵卒,多为抓来的壮丁,贫苦农民居多,当兵之前受蒙元乡绅的欺压,当兵后,又受长官的盘剥与欺压,他们虽然占多数,但没有地位。第二条,便是洗涮兵卒,在士兵之中,寻找那些人缘较差,可又没人敢惹的兵痞无赖,或给予惩戒,或干脆放逐开外,这样才能让一般士兵,予以安心。” 这一言说出,在场诸人此时都已经反映了过来,当即同殷野王一起拍手叫好,大声赞道:“妙计!” 陈友定惊讶的看了张松溪一眼,皱紧了眉头,不禁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张松溪谢过众人,呵呵笑道:“这第三条,便是让诸位明白咱们明教的宗旨,乃是行善去恶,拯救世人,要宣扬蒙元残暴,如何压迫民众,使其万众一心,与明教众志成城,如此不厌其烦的多加宣扬,形成氛围,则大事可期。” 殷野王听到这三条计谋,略一思索,便已经明白,当即拍手道:“妙,妙计,如此三计,当真胜过十万雄兵。” 张松溪笑道:“若想做到这三条,可选对明教信仰虔诚坚定者,安插在这些叛军之中,让他们以身作则,一可激励士气,宣扬教理;二也让那些心怀不轨者,再无可乘之机。” 殷野王点头道:“不错,不过这种人……”他苦苦思索半天,突然抬头道:“如此说来,我还得向咱们这位小兄弟借兵了。” 齐御风看着殷野王看着自己,不禁莫名其妙道:“我人马全给了你,这还怎么借?” 殷野王笑道:“我是想向你西凉军中,借三百金莲教人物,你看如何?” “金莲教?”齐御风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哈,施耐庵,这老小子!”然后点头道:“好,如此我修书一封,你派人交予五散人,着他们调动人手,前来传教。” 殷野王笑道:“若能调集三百金莲教众,则此间大事可定矣。” 齐御风好奇道:“我出走波斯之时,这金莲教刚刚有些眉目,眼下却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了?殷前辈若是知晓。可否告知一二?” 殷野王佯怒道:“你这个王爷,倒也真当得荒唐。自己兵卒,却怎么不知道如何情况?” “你那个军师在凉州建立金莲教。传播教义,内容宣扬,其实还是咱们明教这一支,只因为这教派本来是因你而起,所以杨逍那厮,也不好说什么。” “这两年西凉军每克一城,便有金莲大使上街头宣扬控诉蒙元累累罪行,或编小曲,或说书唱戏。将你们西凉军,各个说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而其余金莲教众,则藏于民间,宣扬蒙元乡绅的恶事,直是血泪控诉,这百余年间,谁家还没有对蒙元汉奸的一肚子辛酸往事,那陕西的爷们听了。各个听得如同身受,咬牙切齿,接着便纷纷入教,投军。比咱们在江浙一代到处行善扬名征兵,那可强的多了。” 齐御风一听,不由得喜上眉梢。笑道:“酒香还怕巷子深,百姓喜闻乐见。能听得进去,便是最好不过。” 殷野王点头道:“不错。这施耐庵本是江浙一代的人物,可惜张士诚却未能收留得住这等大才,到了齐兄弟手上,这才尽展风采,怨不得他败亡如此。” 接着他又微笑续道:“而这金莲教众人,在军中,则善于鼓动士气,痛诉蒙元作威作福,如何欺压百姓,汉人如何受辱,那些兵卒感同身受,听者无不涕泪交流,深加忏悔。” 一边李天垣听到这话,不禁插嘴道:“说起金莲教劳军,我倒听说过一件趣事,据说去年有一银川的降兵,因他身子骨不好,开过控诉大会,便放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回家种地,可是这厮,听了金莲教的大戏之后,悔恨不已,居然因为忏悔自己入了元军,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哭成了半疯,后来听说他特别敬重武威王,旁人便事事以武威王名义号令他,他这才晓得穿衣吃饭,最终说不得无奈了,便也准许他加入西凉军,他一直到打了一场仗,这才恢复了过来。” 众人听到这这故事,不由得齐声哄堂大笑,齐御风脸色通红,笑道:“这定然是说不得大师和彭莹玉大师编排,我可是人见人烦,没那么大能耐。” 众人又哄笑一阵,谈笑几句,齐御风的眉毛却突然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张松溪眼神锐利,便问道:“齐兄弟何意如此?” 齐御风低头想了半天,突然叹一口气道:“施先生这法子使的,却是有些鲁莽了些。” 张松溪奇怪道:“如何鲁莽了,那施先生素有大才,我先前倒也听说过,若西凉军无此计谋,此时又焉能有这般大好局面,实不相瞒,我先前三计,倒也是有大半,也是同施先生那里剽窃而来的呢。” 齐御风摇头道:“张前辈,咱们控诉那蒙元暴行,烧其屋,牵其牛,杀其人,都分给百姓,使百姓拥戴,深入人心,可是这办法传将出去,若是有人恨上了汉人乡绅,可如何处置?”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眉头一皱,片刻之际,便想到如此方法,固然是伤敌一千,可却也容易弄伤了自己,当即点点头道:“如此却也没什么法子,若是为天下计,这百姓可比那些汉人富商、士绅多上百倍,比他们有用得多,况且这等为富不仁之人,杀了便也就杀了。” 齐御风低着头,心中默默盘算,摇头道:“我只想杀那些侵我国土的异族,不想杀汉人,这还是太过激进了些,不合时宜,不合时宜……”说罢叹息一声,自斟自饮,有些闷闷不乐。 张松溪与殷野王对视一眼,心中都略有些惊诧,心说这少年杀人不眨眼,三四千人说杀就杀了,怎么现在却又了这般菩萨心肠,变得婆婆妈妈。 独有齐御风却在思索,莫非自己建国以后,就依着这一群武林高手,江湖异士来治国么? 此时他对夺得天下,大有信心,治国安邦之策,也多有后世可借鉴之史料,唯独对这治国班底,却有些不满意,五散人闲云野鹤,将来注定不能为官,段家也势必回归云南。保留这一支香烟余脉,难道自己立国之日。便是孤家寡人了么? 次日,齐御风留书一封。托殷野王转交五散人,除了请求派兵援闽之外,还讲诉了这一路见闻,以及思念之情。 此外,眼下八闽之地,民不聊生,百姓缺衣少食,而其余云南、四川、江浙一代,又都是敌军环伺之地。众人商议之后,齐御风又命亚伯拉罕等人率领水军,从泉州银库中取出陈友定历年积攒的钱财,前往南洋暹罗,搜购粮草。 接着齐御风便带着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连同张松溪,一同前往云南新兴,去参加那白茶夫人举办的什么武林大会。 这新兴后世有个烟民们如雷贯耳的名字,却叫做玉溪。只因为横贯这府衙所在的地方,有一条大河,河水澄碧透亮,如玉带潺潺流淌在万亩田畴之中而得名。这白茶夫人的山庄,便是在这玉溪之畔。 一行人为了躲避战乱,尽快到达。便一路北行,一直行出了百余里。正准备就地歇宿之时,突然间听到身后一匹快马。一个人气喘吁吁,骑着马赶来。 齐御风看到那人满脸通红,痴痴的望着自己,不禁迎了上去,略有些为难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蕾拉此时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她跳下马来,只是大口呼气,一双妙目,紧紧的盯住了齐御风,突然之间,眼泪不住朝外面涌了出来。 齐御风急忙上前,一拍她的肩头,一股内气度入她的体内,这才将她体内气息调匀了些,蕾拉一得以解脱,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只是哭泣,却不说话。 齐御风张开双手,在空中待了半天,才终于合拢了上去,轻拍她肩头,说道:“好孩子,别哭,别哭!” 蕾拉似乎受尽了委屈,终于得到发泄,哭得更加响了,说道:“你到哪里,我……我也要跟到哪里。” 齐御风本有心拒绝,可是见她眼神坚定,当即便不能多说一言,只能默默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边那四人此时正吃着干粮,看见他二人拥抱说话,都仿佛未曾看见一般,扭头看着风景,而齐御风面有难色的拉着蕾拉的手回转过来,孙瑞来等人才喜笑颜开,上前迎接了过去。 张松溪眼见这蕾拉虽是异族,可清丽秀美,丝毫不逊于他所见过的美女,当即心中也是颇为喜爱,当即道:“她若是想跟咱们同去,长长见识,凭借你我二人,足以保护得她周全,你却又害怕什么?” 齐御风这才唯唯诺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一边蕾拉听到这话,却大喜过望,抬起头来,,晶莹的泪水尚未擦去,海水般的眼波中已尽是欢笑,急忙向张松溪道谢。 当即齐御风又给蕾拉支了一顶帐篷,众人歇息一晚上,次日再行,到了正午时间,眼见前面百里松荫,碧溪青翠,沿河两岸多乔松之木,却已经到了闽北边陲。 张松溪笑道:“这地方倒与我有些渊源,你可知道是什么?” 齐御风等人皆摇头不知,蕾拉却好奇问道:“你的故乡是在这里么?” 张松溪摇头道:“我是浙江宁波人,倒是离这里不远,你再猜一个。” 蕾拉问道:“那你的亲戚有人住在这里么?” 张松溪哈哈笑道:“我父母早亡,其他家人早已流散,哪里还有什么亲戚。” 蕾拉道:“那你是特别喜欢这里的山水么?” 张松溪听到这话,点头笑道:“不错,我名为松溪,此地却也唤作松溪县,十几年前,我办事路过此地,见这里山势雄奇巍峨,河水湛蓝清碧,便在这里休养了几天,谁知道正好碰见一路元兵一路打家劫舍,大肆杀戮、闹的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满县之中,血泪遍地,便出手将那元兵头领的头颅一个个都偷偷割去,那些士兵惊讶,便从此退出了这松溪县。” 他说这句话时,丝毫不带骄矜之色,仿佛如同家常一般,齐御风听了,不禁暗暗佩服。 正当此时,张松溪突然一抬手,指向一座高山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山?” 众人见到这山峰巍峨壮丽,三峰插天,皆回答不知,张松溪道:“这里便是湛卢山。” 沙真子听到这话,猛然“啊”一声,急忙问道:“这里便是当年欧冶子铸剑的所在?” 张松溪点头道:“不错,这山上四季雾凝,林海茫茫,炭源充足,清泉涌流,水质极佳,气温适度,又盛产五金之英,地脉交汇,正是铸剑的好地方,当年欧冶子在松溪铸剑,取清泉淬火,共铸剑五柄,其中长剑三柄,名为湛卢、纯钧、胜邪,小剑两柄,名为鱼藏,巨阙,而五剑之中,又以湛卢为尊,我师尊听我说这个地方,至今炉坪、剑池、试剑石、铁岭等遗迹犹存,便也来到这里,静心三月,亲自取矿,邀请一位名家合力与他打造了一柄长剑。” 朱雄听说张三丰亲自铸剑,不禁悠然向往,叹息道:“那定然是一柄斩铁如泥的宝剑,便与齐御风的长剑相当。” 张松溪心道自己师傅那真武剑何等神奇,岂有他剑能与其相当,他看了齐御风一眼,知道他对那两柄宝剑甚为珍视,便微微一笑,不便多言。 正当此时,众人骑马绕过一处山崖,却听得前面远远高崖之上,有人跪在地上,面对南方,大声吟道:“饿死千千万,家家无鼠粮。感时天落泪,悲来风癫狂。大道埋刀枪,羊肠伏虎狼。天有绝人路,宁死不投降。” 说罢,此人猛然向下一跃,登时便摔落山崖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人千里当盈野 齐御风陡然见到这人从山崖上直坠而下,当即不由得一声惊呼,身形从马上一跃而飞,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他此时内功高深,将全身力道聚积起来,这一跃力气何等之大,只见那马匹纵然神骏,却也受不了他这轻轻一蹬,登时一声嘶叫,不由得弯下身躯,跪在地上。 他这一纵之际,当真如同霹雳横空,片刻之际,在空中经行足有百丈,可是那人坠落既快,相距又远,他身子即将下落,却还距离那人足有几十丈之远,正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有人折了一截树枝丢了过来,当即他急忙踏在树枝之上,借力左足凌空向前跨了一大步,死命上前,堪堪上前伸手一捞,可是却又哪里来得及…… 只见那人的身躯,便从他身旁不过十余丈之处急堕了下来。 齐御风只听得耳边传来喀喇一声,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他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双手在悬崖上一推一撑,借力转力,便落在了地上,站在了那人旁边。 正当此时,张松溪也随后追随而至,眼看那人全身骨头摔成一团烂泥,不由得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齐御风眼见那人衣着虽然落魄,却是个中年书生打扮,他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此时人虽然几乎死去,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天空,明亮至极,眼珠黑得像漆一般。 一边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随后赶到。见到这般惨状,都低低叹了口气。张松溪道:“听他刚才所诉,这人看来也是个读书明喇人。咱们将他埋了罢。” 孙瑞来等人正要上前,正当这时,突然见齐御风摇了摇头,摇头道:“慢着。” 他上前踏上一步,双掌在胸前一交,如抱合阴阳,略一运气,登时从掌心之中冉冉升腾起一股紫气,但见这道紫气忽伸忽缩。在日光映照之下,,射出无数奇丽无绝伦的光色。 张松溪眼见齐御风头顶之上,渐渐便如同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显然是内功已趋绝顶之境,心中不由得大为诧异,心说这无极纯阳功,我也是到了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修习。目前进境也未曾到的了他这般程度,这少年究竟原来练得何等武功,居然有这般造诣? 他心中原以为齐御风武功再厉害,也不过与自己相当。谁想到师傅不光将太极拳一路拳法传他,今日一见,居然练武当派看家的本事。梯云纵心法与无极纯阳功都传给了他。 而方才他与自己同时发现这人坠崖,其身法如电。当真如凌空御风一般,真教人惊诧万分。而这般运转无极玄功之时,显露的氤氲紫气,显然已经堪当师傅八九十岁以后的内功境界了。 只见齐御风双掌运转,猛然一拍,将一团真气打入那人心口,依照他现在功力,便是经脉枯竭,已死之人,也能活转回来一会儿。 但见那书生受他一掌,脸色由黑转紫,由紫转红,嘴角缓缓流出一股鲜血,他转转眼珠,略有些迷惑的盯着齐御风,艰难的问道:“我死了么?” 齐御风低头看着这眉目清秀的书生,叹一口气道:“你伤的很厉害,我救不了你。” 书生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死了也好。”说着便要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齐御风停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临死之际,吟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 书生强笑道:“还能有甚么意思,眼下天下兵甲方殷,我等汉人俱为两脚之羊,我身为文士,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坐而论道,夸夸其谈,却寻不到一丝道路,所期赖之主,也不过是个暴虐的狠人,我此时除了一死遮羞,还能做些什么?” 张松溪皱眉道:“松溪之地不是没什么人管么?怎么你能饿到这种地步?” 那书生冷哼一声道:“淮右之军,无所不为,你……是一个剑客吧,若我不是读书,而是学习武功,或者做个农夫,樵子,每日种地,打猎,好似也比现在有用些,好不甘心呐……” 他喃喃自语,眼神之中的光彩,越来越黯淡,声音也越来越低,渐渐合拢了眼睛,就此逝去。 孙瑞来伸手探他鼻息,觉察他已没了呼吸,不由得难过的摇了摇头。 齐御风站立良久,看着他的尸身,久久不言,好半天,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晶亮的光彩,这才低下头,抱起那书生的尸身,右掌气劲发出,“轰”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土坑,接着走到土坑旁,将他放了下去。 他双手抓起泥土,叹息道:“总有一日,终教尔等有所作为。”说罢双手一推,将那书生尸体掩埋了下去。 张松溪眼见齐御风埋了此人,思虑片刻,突然皱眉道:“前方不远,便是一处镇子,看这人模样,似乎此地遭遇了什么灾祸,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其他几人一听,当即点头应允,一边蕾拉牵过齐御风的马匹,众人对这着书生的坟墓拜了几拜,即可出发。 一行人,行出数里后,走上了大路,不久到了一个小市镇,但见这市镇之上,家家户户都是空屋,竟连一个人影也无,而地上草丛,不时沾染着几抹血腥,一看便都是兵灾之祸。 齐御风与张松溪相互点了点头,继续上陆,走了一会,只见路边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而另外一些,却是或背后中刀、或头颅被砍,或肢体不全,有人竟然是两条大腿被活生生砍去,流血而死,看起来甚为恐怖。 一行人再往前行,路途一转。来到了这市镇中心所在,放眼望去。却见一个灰扑扑的小人似乎坐在一口大缸之上,裸着上身。好似正要洗浴一番。 齐御风在远处正要招呼,猛然一看,却见那人乃是一个小孩,手足被缚,双腿俱被铁架子插在那缸上,早已死去多时,缸下还有熄灭的火堆,居然是有人要吃了这人?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一惊,蕾拉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惊叫一声,急忙转回靠在齐御风的怀中,不敢再看。 齐御风等人急匆匆上前,却见青天白日之下,这市镇口上,却成了不知那路妖邪的吃人之所,周围大缸、铁架、扫帚、刀具等杀人剥皮的工具,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厨房一般。周围尸体之上,男子或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剜其两乳,酷毒万状。不可具言。 而在房舍之旁的阴凉之处,却又有几口大锅,那其中却堆放着一堆人头。人手掌,人耳朵。用咸盐腌渍,足有几百人之多。而旁边堆放着一堆尸体。却是未出襁褓,便即被杀死的婴儿。 几人面面相觑,脸色皆一阵死灰,看这情形,这些人显然是两三天前,被某些人吃剩下的,以致遗留在这里的。 这几人之中,纵然是张松溪见闻最广,却也未曾见到过这等酷虐的惨状,一时不由得腹中恶心,几欲呕吐出来。 齐御风撕下一块布条,盖住蕾拉的双眼,不让她看见这等惨景,当即对着几人摇摇头,便示意众人快走。 张松溪也知道这等人尸集中,最易发生瘟疫,当即也示意几人掩住鼻息,疾步便行。 一行人未曾走出几步,却只听得镇外马蹄声响,一群衣衫褴褛的军人骑着马匹行了过来,眼见齐御风一行人,登时脸上现出大喜过望之色,一人看似军官模样,看着蕾拉笑道:“好极好极,当真是运气来了,甚么都挡不住。” 齐御风上前一步,挡住了蕾拉,当头冷着脸问道:“你们是那家的军队?” 那军官呵呵一笑,吐出一口酒气,醉眼朦胧的看着齐御风,歪着脖子笑道:“咱们是吴王的属下,小兄弟……”他脸上露出淫亵之色,上下看了齐御风一眼,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即使齐御风武功卓绝,却也不禁一阵汗毛直立。 那人趴在马上,凑近了地上站着的齐御风,笑道:“看你们几个,腰里还带着长剑,可是要投军求个富贵?哥哥指点你一条明路,若是当兵,便来咱们吴军,那好处可是数之不尽,只要顶着这块招牌,你想要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那是简简单单,别说这左近的百姓元兵不能把你怎么样,就算去了花街柳巷,那都是不要钱的……” 他一言说罢,得意的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却见身边有人拉扯自己的身子,当即怒道:“你拉着我干什么,咱们去寻那几只小凤凰,什么时候给过钱?” 但稍微一瞥,却见到齐御风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口剑已然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当即他登时酒醒三分,大怒道:“大胆,你竟敢袭扰吴王属下!”却见齐御风抬手几个巴掌,扇得他皮开肉绽,吐出一地牙齿,冷声道:“我问你答,这市镇上的人是否为你所杀?” 那军官偷偷一瞥,却见自己身后几十人,此时都已经被齐御风身后的三名年轻人降服,一口剑鞘压下来,几个动静稍大的士兵便丝毫不能动弹,当即他知道这一次却踢在了铁板之上,登时哀求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一边张松溪上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这些人身上衣着,叹息道:“就是这些人做得。” 齐御风听到这话,强行压抑住怒火,又问道:“你们为何要杀人?” 那军官一边磕头,一边用口齿露风的说道:“这都是上司有命,不得不为,头领要置办想肉,我们做下属的,却也没有办法。” 齐御风问道:“什么叫做想肉?” 那军官勉力抬起头,讨好的笑道:“这人肉吃了之后,回味无穷,越吃越想吃,所以起了个名号,叫做想肉。” 齐御风又道:“怎么又把那些尸,分开存放?” 那军官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男的煮的时候不容易烂,所以叫做‘饶把火’,就是得多添把柴禾;女的叫做‘不羡羊’,便是说着味道佳美,胜过羊肉,小孩子肉嫩,煮的时候连肉带骨一起烂熟,却叫做‘和骨烂’……” 他话未说完,齐御风早已怒发冲冠,当即一剑挥出,割下了他的头颅。 其他兵士眼见首领一死,当即心中都惴惴不安,齐御风又将长剑指向一人,问道:“你们是哪个吴王的队伍?” 那兵士瑟瑟发抖,说道:“如今……还有哪个吴王。” 齐御风听到这话,才突然惊觉过来,此时东吴张士诚已死,叫做吴王的,便只有朱元璋一人,他原本以为这朱元璋虽然避战不出,老奸巨猾,可军纪却甚严,怎么可能出现这等事? 当即他心中将信将疑,看向一边,孙瑞来、朱雄等人,也都满脸不信,当即又问道:“你们的将军是谁?” 那士兵道:“是张明鉴将军。” 齐御风一听,却是从未听过此人,当即转过头去,却见张松溪点了点头,叹息道:“此人原本是淮西青军出身,行事暴悍,专事剽劫,现在确实在朱元璋的麾下行事。” 齐御风怒道:“岂有此理,我明教出身部属,岂能有这般情景!” 张松溪道:“他自三年前同明教断绝,眼下在南京日久,却已经要称皇帝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抬手一剑,又将面前之人刺死,接着几人一起动手,便将这一行军士杀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遍体尸体,摇头道:“他不配当这个皇帝。”虽然他此时心中愤慨,却又极为纳闷,心道那杨逍怎么如此糊涂,这朱元璋如此狼子野心,他居然还将自己大将让给了这等狼心狗肺之人,想来后世史书,多是为朱元璋涂脂抹粉,摇唇鼓舌之人写的,否则这等暴君,怎么还落下个如此清名。 一边张松溪回头望望那市镇,不由得无奈的又叹息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玉溪江畔碧波高 当日众人也不停留,一路向西而去,这路上所见,民生艰难,均惨不忍睹,直到渐进了滇地,正一年好景,众人看见莲舟采月;四方佳气,桂国飘香。玉绽棉桃,金翻稻浪,这才心情大畅了起来。 一行人在野外歇息,吃过干粮,孙瑞来剑法之上,不甚明了,便由齐御风教习,齐御风略讲解几句,一边朱雄又同沙真子各自讲诉了一番,一边张松溪谨守礼节,不去观看,但眼见他们毫无顾忌,说出自己对剑理的见解,当即也按捺不住,起身笑道:“说起这如此刺中敌人手腕一术,我们武当派有一门神门十三剑,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穴,你们倒可以参考一下。” 一边孙瑞来三人听说张松溪这等当世第一流的剑客出面为自己讲解剑法,当即不自禁微感诧异,忙恭恭敬敬,上前施礼。 张松溪笑道:“我剑法太过拘束,再练二十年,也未必比得上咱们齐小兄弟,早已达到了举重若轻,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不过我师傅传下来的剑法,对咱们研习武学,也当有所裨益。” 说罢,他走向前来,抽出长剑,身形一纵,只见长剑颤动,不疾不徐,一连使出三招剑法,点中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手掌后锐骨之端,手腕的“神门”穴上。 这三人中剑之后,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只听啊哟啊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当即三人兵刃齐齐撒手。却见张松溪长剑不断抖动,点在那兵刃之上。那三件兵刃起起落落,不住跳动。竟然接二连三的回到这三人手中,如此反复几次,三人居然练兵刃也脱不得手。 这三人登时大惊失色,再看手腕之上,却是连半个白点也无,当即不由得拱手道:“张前辈果然好剑法。” 张松溪笑道:“神门十三,点崩抹刺,巧妙各有不同,但所刺之处。全是敌人手腕的‘神门 穴’,当年师傅也是费了十多年的苦功,方才将这路剑法练成,师傅说过,若是将这门剑法练到极致,天下的剑招,便几乎尽入囊中矣。” 说罢,他转头看向齐御风,似乎征询他的看法。齐御风当即摇头道:“以一般门派而言,这剑法刚柔并济,自然练到了极致,可是天下却也有一门功夫。跟自来武学之道全然不同,却是并未包含在内。” 张松溪微笑着点点头,问道:“是那路剑法?” 齐御风道:“太极剑法。以慢打快、以静制动,阴阳变化。精微奥妙。” 张松溪一听,心道师傅果然将太极功夫全然传授给了这个少年。当即点头道:“既然你知道太极剑法,怎么却不传给他们?” 齐御风道:“这是武当山的功夫,我怎好冒然相传。” 张松溪笑道:“不妨,师傅既然传你武功,便是盼你日后将其发扬光大,些许门户之见,有何足道?只须这套太极拳能传至后代,我武当派大名必能垂之千古,齐兄弟便也是武当之福。” 齐御风心中不禁有些为难,心说这三人日后回转门派之中,必定是下一代出类拔萃的人物,况且又都是武二代出身,与西凉这等军阀相厚,日后说不定便能当上昆仑、崆峒和长白的下一代掌门,若是在他们身上打下武当派的烙印,说不定那门派中的长辈,或者有所不喜。 他转过头,想要问问这三人的意见,却看见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面露向往之色,心中一动,寻思道:“武当派现在名满天下,便是少林派眼下也显然有所不及,他们能靠上武当,却也是一宗福缘。” 当即他点头道:“如此也好,武当张真人剑法,向为天下第一,今日得张前辈恩准,我便将太极剑法与我家传的云门十三剑法一并传给你们,这两种剑法若是掌握透彻,不出五年……” 他心中所想,便是依照着三人资质,寻一人做对比,可话到嘴边,却寻思着若是以此剑法纵横当世,天下却哪里还有几个对手?恐怕少林寺的一干僧众,譬如那空业禅师一般的,也未必是这几个青年的对手,但这话说出来却未免有些嚣张,当即住口不提。 于是当天夜里,齐御风便将云门十三剑招,剑意,传给了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这剑法共分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十三式,不以套路为意,但以剑意为先。 张松溪受邀在一边指教,看见齐御风使剑,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凝神屏气,暗暗心惊。 他心中惊讶,心说这少年这十三招剑法,其中涵盖,包罗万象,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居然比这神门十三剑更为思路开阔,自己若能早些想到这些,岂不是至少抵得上十年之功?当真是开了眼界。而且这少年剑法如此高明,天下之大,除了师傅之外,当无第二人及得上他,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次日再行,众人眼见前方沙尘滚滚,却是一路元兵欺凌百姓,向西而去,众人上前大杀一通,心中皆快慰无比,张松溪向齐御风凝望半晌,心中更是惊讶万分,便问道:“小兄弟,你这剑法,究竟是何人所传?” 齐御风笑道:“乃是前朝独孤求败前辈的剑法,只可惜限于资质,未能得其一二。” 张松溪摇头道:“独孤求败的剑法,师傅与我们闲谈之际,也曾经谈起,他功夫未成之时,倒也见识过这种剑法,依他所诉,这独孤剑法施展开来,天下无敌,要点在于剑意,讲究乘虚而入,后发先至,可你这功夫剑意激扬。无所不破。恐怕已远超过当年独孤剑法的剑意了。” 齐御风略一寻思,知道那必然是长白剑经上的功夫。与独孤九剑圆融之故,当即笑道:“除了独孤前辈的剑法之外。我倒也学过其他一些旁门剑术。” 张松溪点头道:“是了,如此汇纳百川,才是大宗师的剑道。” 一边朱雄砍杀几人,尤未过瘾,不由得叫道:“张前辈,齐兄弟,你们武功如此高明,怎么不去大都,一刀将那鞑子皇帝砍了。岂不是一劳永逸?如此咱们攻城略地,到处合纵连横,真不知有多辛苦。” 张松溪笑道:“齐兄弟是千金之体,肩上担负着驱虏复国的重任,岂能效那博浪之一击,冒这等风险,况且这蒙元皇帝昏庸无道,正是咱们大大的帮手,岂可杀他?” 朱雄奇怪道:““鞑子皇帝昏庸无道。害苦了老百姓,怎么反而是咱们大大的帮手?” 张松溪道:“朱兄弟有所不知,鞑子皇帝任用番僧,朝政腐败。又命贾鲁开掘黄河,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咱们近年来打得鞑子落花流水。你道咱们这武林之士,当真打得过纵横天下的蒙古精兵么?只因这胡涂皇帝不用好官。汝阳王善能用兵。鞑子皇帝偏生处处防他,事事掣肘。生怕他立功太大,抢了他的皇位,因此不断削减他兵权,而王保保也与太子结党,不伺候朝廷,他眼下只能尽派些只会吹牛拍马的酒囊饭袋来领兵。蒙古兵再会打仗,也给这些混蛋将军害死了。这鞑子皇帝,可不是咱们的大帮手么?” 这番话只听得孙瑞来、沙真子连连点头称是。 张松溪又道:“咱们若是杀了鞑子皇帝,这皇太子倒是个厉害角色,他属下王保保善能用兵,咱们汉人将领无一人能敌,到时候岂不是糟糕透顶?”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叹息一声,摇头道:“可惜了傅友德将军,却投靠了朱元璋,不能一展抱负,此番白茶夫人事毕,咱们就进攻大都,恢复汉室江山。” 张松溪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齐兄弟可是要直攻大都?” 齐御风不去看他,只是点头道:“不错。” 张松溪皱眉道:“可是若你与元廷两败俱伤,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齐御风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张松溪盯着他的面孔,悠悠道:“疆兵以足食为本,攘外以安内为先。” 齐御风摇摇头,拱手道:“京观未筑,燕然难复。四夷不宁,汉家何顾。张前辈好意心领,我意已决,必以驱除鞑虏为先。” 张松溪听他说得决绝,脸色微变,点点头,便就此不再多谈。 一行人又行几日,一路之上,鲜花繁盛,处处春光,不一日深入云南境内,来到一处市镇,寻了一处客栈歇息,齐御风与蕾拉闲来无事,便去街上游玩,走到一处,齐御风突然心有所感,问道:“蕾拉,你觉得武当山的张前辈如何?” 蕾拉相貌特异,此时却盖着头巾,她转过脸来,浅笑盈盈,颦着好看的眉毛,轻声道:“我觉得你们中原之中的武功,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内刚外柔,一种是外刚内柔,张前辈是第一种,你却是第二种。” 齐御风微微一怔,但随即醒悟过来,他对亦思巴奚手段残忍,但对于国人,却宽仁备至,而依据张松溪所想,却几乎一视同仁,反而对其他义军更为警惕一些,而对元朝廷,倒有些宽容, 当即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 蕾拉看着齐御风,突然轻声道:“你当真那么恨我们这些外国人么?中国土地这么大,领土这么富庶,无论是色目人、蒙古人还是汉人,无论是明教徒、阿萨辛、还是大食教众,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生活,难道不好么?” 齐御风摇头道:“大食教众与咱们不同,一旦他们在一个地方扎下根基,起初会与人和善,低调,遵守法纪,可一旦站住脚,便会到处欺行霸市,横行不法,我中华一向以开放包容,兼容并蓄而著称,接纳各个民族与宗教,可他们的圈子,却是针插不进。除非我们也皈依了他们。” “若是再过几十年,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有了他们,就会越来越乱。到处乌烟瘴气,砍杀不断,我们这些与人为善的老百姓,也要无时无刻不生活在他们威胁的阴影之中,在惊恐中度日,或者只能背井离乡,将土地让给他们。” 蕾拉面色略有些惊恐,说道:“那对他们行为严加约束,不行么?” 齐御风摇头道:“他们教义之中。迎合了人性邪恶之处,不种地,不生产,不与外人通婚,交往,就如同瘟疫一般,不断扩散,譬如你们波斯国,原本是个文明之国。无论天文历法、医学算数,俱有很高造诣,与我国东西方交相辉映,可是如今。不也是泯灭至此,只剩下荒野之中的石柱了么??” 蕾拉听到这里,不由得低低一叹。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城边,见到这座城池之中。依然有蒙元兵士耀武扬威,蒙古人和色目人对待汉人、南人的奴隶。如同对待牛马牲畜一般,不由得心中叹息。 两人步行走出郊外,齐御风眼见穆穆春山,娓娓湖泽,荡荡江水,正是一年好景,不由得长吟道:“算繁华千载,长埋碧血;英雄此际,初试锋芒。杂虏欺山,妖骸祸水,潇湘羞污半面妆。谁共我,舞倚天长剑,扫此荒唐!” 弹指之间,众人一行已来到玉溪境内,寻了路径,直奔白茶山庄,未曾入山,便看见一道溪水,如长虹卧波,几于腾空直上,山下一处小潭,赤水清澈明净,,聚为一泓,清可鉴发,无数游鱼,摇尾相戏。池旁斑驳的树影清晰如画地印在池中;微风吹来,则涟漪轻荡,树影碎散,鱼群晃动,别有佳趣。有池子四周,设有栏杆。 而往上看,山岩峭壁耸峙,层峦叠嶂。沿着池畔台阶拾级而上,在险峻的林壑之巅,建有楼台亭阁,雕梁画栋,高高的山尖巍峨矗立,直插云霄。 众人行了一会儿,从山上向下看去,只觉得众山皆小,翡翠般的玉溪坝子,可尽收眼底。远处山川,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星罗棋布的村舍,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视近处,龙池周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林涛阵阵。 当即不由得都心想,这白茶夫人倒是个妙人,居然居住在这等神仙的所在。 进山再行,一路之上,有无数巨松拔地而起,苍劲挺拔,高达十数丈,而在山上,也不时有点点池水,点缀其中,水面宽阔,碧波如玉,更有坡坡桃林,处处绿荫。 当即众人走在这蜿蜒曲折,舒缓缠绵的小路之上,心中都不由得为之一畅,再往上行至山顶,突然豁然开朗,两山之间砌着一道长石坝,拦住了一道清泉,形成了一湾池水,高山出平湖,湖水清澈碧绿,似一块巨大的翡翠,山风阵阵,波光粼粼,疑为瑶琳仙境。四面群山如聚,树木葱茏,青松古柏,生意盎然,无论从那个方向看过去,均如巨幅山水画卷,景色秀美绝伦。 当即张松溪不由得点头道:“看来这里便是白茶山庄了。” 齐御风放眼过去,但见那山庄之上,本来清幽雅静,但此时前院后院,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 这些人看似武功不低,一个个吆喝来去,各自攀谈,却是未曾见得到那个是主人。 正当此时,突然有两名小厮上前接待,其先一名绿衣童子,上前拱手问道:“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客,可曾带得试剑囊?” 张松溪面对着两名不过十几岁的童子,却也恭恭敬敬,以平礼回敬,说道:“在下武当张松溪,这几位是在下的好友。” 他这平平淡淡的话音一出,登时群雄却不由得猛然停顿了一下,都转过头来,盯视着张松溪,他此时大名远播天下,任江湖上再闭塞之人,也知道武当七侠的名头,可是见过这武当七侠的,却并不是很多。 当即有人便低声道:“武当派张四侠来了,那好极了。”言语中似乎大有欣慰之意。 而有人却摇摇头,叹口气,心道:“这武当七侠,但出来一位,都抵得上咱们全派人手。他既然来了,咱们还有什么盼头。糟糕至极,糟糕至极。” 那绿衣童子听说眼前之人。居然是威名赫赫的武当人物,当即俯身拜倒,上前大礼参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说道:“童子绿珠,拜见张四侠。” 张松溪本拟他欲拜倒之际,便伸手搀扶而起,而那童子说拜就拜,动静极为干脆。而动静之机,身上似乎别负着一门奇异的武功,当即他便不做声,只是拱手为礼。 那绿珠给张松溪见过大礼,又道:“本来张前辈的客人,在下绝不敢拦,不过主人吩咐,除了江湖上六大门派之外,其他帮派各人。均要持试剑囊才能入庄,请恕小人无礼之罪。” 齐御风原本不拟暴露身份,听到这话,眼见周围众人。都疑惑的打量自己,心中揣测这个与武当张四侠为友的年轻人究竟是谁,知道自己也势必难以隐瞒太久。便上前一步道:“在下齐御风,烦请拜见你家主人。究竟让不让我来参会,若他答应。我便前往,若不答应,我便打道回府。” 那绿珠和身边蓝衣少年,听到这话,不由得“啊”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惊问道:“你,你是武威王?” 齐御风点点头,说道:“不错。” 绿珠听到这话,当即施礼道:“小人这就回禀主人,向他请示。”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绿珠当即转头向后宅奔去,一边留下蓝衣童子,请几位坐在石椅上,奉上茶点。 齐御风转过头去,但见这山庄房舍,都依着层次构造于悬岩之上,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中有石磴曲径,其间树绕枝横,绿荫匝盖,各种禽鸟飞鸣其中,而身畔水池,微风轻拂,水光潋滟,波光粼粼,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当即不由得暗赞了一声,与张松溪、蕾拉等人吃了一口茶。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人大声道:“那娃娃,为什么他们有茶,我们却没茶?” 那蓝衣童子甚是腼腆,当即起身解释道:“这几位是武当山的贵客,主人吩咐过的。” 那人自人群之中,站出身形,却是个胖大的秃头,约莫有三四十岁,但见他腰板挺直,精神矍铄,大声喝道:“武当山胡吹大气,有什么了不起,那张三丰老的半截入土,还没死么?” 张松溪听到这话,陡然面色一沉,他生平最为敬重师傅,一旦有人说师傅坏话,心中便极为不满,可是如今这里在场武当只他一人,却又不能失了礼数,以大欺小,当即便不理睬。 那人又上前一步,冷眼看着齐御风,笑道:“武威王好大的名头,我当还是有三头六臂呢,原来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齐御风一手斟茶,侧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长剑唰一下如雪出鞘,光亮映日,但见光华缭绕,风星驰电走,耀目生辉,化成一道白光,绕了那人一圈,然后瞬息入鞘,在场之人,除了张松溪之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他如何出招,如何收招。 但见一阵微风吹过,那口出狂言之人,上身衣衫,此时已经寸寸断裂,从身上吹落下来,化成一地碎屑,只露出两个硕大的胸脯,和一个大锅般的肚腩。 那秃头登时一惊,摸摸脑袋,却原来一抹刚长出来的头发连同眉毛,却也被齐御风剃了个干净,当即他不由得面色通红,转身便要离去。 他刚一转身,却见那蓝衣童子站在身前,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当即心中大怒道:“走开!”上前一推。 那童子倒退一步,仓惶道:“是,是……”但脚步却不移动,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一般。 此时齐御风斟毕了一碗茶,递给张松溪,回头对着那秃头道:“且慢,我何曾叫你走了?” 秃头转头怒道:“你是天下有名的反王,势力何等强大,难道今日还想以多欺少,以大压小不成?” 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得暗暗寻思,这齐御风当年一剑横扫十八罗汉,杀了无数江湖好手,,此时武林已然轰然传遍,都知道西凉道上出了个少年高手,无论老幼,都已经不将他视为一名少年,而是一代宗主身份,几乎与各武林门派齐名,而眼下他既然又揭竿而起,有王位在身,生擒了天竺僧人跋陀云,伽玺真,后来更是以一僧力,收服吐蕃,更是没人能视他为少年小孩,都以平礼视之。这人主动挑衅不成,居然还说下这等话,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却微微一笑道:“少林派乃是武林泰山北斗,我区区一个小子,怎么能说得上是以大欺小?” 他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当即不由得惊异无比,任谁都没想到,这俗家打扮的秃头,居然是少林寺的僧人?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那人本来留有短发,毛茸茸的头上,此时已经光亮无比,仿佛打过蜡一般,上面戒疤清清楚楚,却当真是一个和尚。 那秃头眼见齐御风识破了自己行藏,不由得支支吾吾,摇头道:“我虽是和尚,却不是嵩山少林寺的,齐御风,你贤明远播,没想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齐御风抬眼一瞪,一道目光如冷电一般向他射来,登时这和尚只觉得一股无坚不摧的真气漫过,登时便无可施力,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一边又斟了一杯茶水,一边慢条斯理道:“西域少林,难道便不是少林,当年的苦慧大师,何曾被开除了少林门户?” 他目光一收,那和尚便觉得那股束缚自己的力道渐渐减缓,仿佛逐渐能呼吸开来,他向以巧言善变为能,当即张口便道:“我……” 他一个字尚未说完,却见齐御风又转过头来,目光看似平和,但其中冷峻如冰,如同要杀人一般,他只觉得自己登时便如同被一张渔网捆缚起来了一般,再一次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 齐御风冷哼一声道:“这等小角色,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空法和尚,你来了没有?” 他一句话说完,那和尚登时气息一松,便缓缓坐倒在地,虽然齐御风只是以波斯秘法,用精神之力,震慑于他,可两人功力相差实在太远,他如此两次之后,便已经大伤元气,当即汗水淋漓,双膝酸软,他此时尽管能听到齐御风说话,却浑然不能答应,只是不住喘气,虽然这山上凉爽宜人,他额头汗水。却如同夏日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的活计的农夫一般。 齐御风问过两声,却无人回应,当即不由得摇头叹息道:“看来今日无人替你出头了。”说罢示意一边朱雄一眼。 朱雄放下茶杯,笑嘻嘻的唱道:“今日天晴碧波高,玉溪江畔茶香飘。”他上前一把,将那胖大的和尚抓起,举重若轻,便如同那和尚只有一身皮囊一般。 众人眼见这齐御风身边随便一个少年都有这般大力气,不禁暗暗惊异,他们却有所不知,这朱雄修习过齐御风所传的大光明神功,功力增长迅猛无比,而他心思单纯,这几年又在战火之中饱经历练,更学了不少波斯武学之中激发人体极限,积蓄劲力,牵引挪移敌劲,借力打力之法,便是当世武林高手之中,也未必有几人比他一身力气更大。 但见他一捞之后,随手拎到面前看了看,他这一掌握住那人身后要穴,便是那和尚有心反抗,却也是浑身酸软,不能自己。 朱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今日天晴碧波高,玉溪江畔茶香飘。有些高手闻风遁……”正在这时,突然见他随手一甩,登时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将那秃头丢进了池水之中。 接着他拍拍手,哈哈大笑的念出最后一句,道:“大爷管扔不管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玉减香消楚宫腰 众人听到朱雄这句话,登时都是一乐,心道这人倒是有些意思。 当即众人眼看那和尚从水池中爬出,臊眉耷眼的溜走之后,便有不少人,眼见西凉与武当交好,这两股大势力的首领俱聚在此地,有意上前攀附,可是他们若是交好这两派,便免不了要得罪了少林,此地人多眼杂,却也还是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正当众家掌门人、各路绿林首领愁眉苦脸,冥思苦想,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一人从人群之中走出,上前见礼道:“见过武威王。” 齐御风见到那人,微微一怔,接着便点头道:“你也来了?” 那人躬身道:“多谢当年武威王不杀之恩。” 齐御风点头道:“好说,好说,请坐。” 那人依言侧了半个身子,坐在一边石阶之上。 齐御风又问:“别来一向可好,在忙些什么?” 那人抱拳道:“眼下纠集了一些民众,却在川贵交接之处,抗击元兵,只不过眼下却愈发艰难。” 齐御风知道他心意,当即道:“如此等我回归北地,你可愿意与我同往?” 那人心中大喜,忙起身道:“小人愿为大人效犬庐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御风也起身笑道:“好说,好说,眼下咱们在这武林之中,一切从简,切莫拘束了。” 当即他便又将这人介绍给张松溪、孙瑞来等人,一行人谈笑风生,坐在一角。 却原来此人便是当年与韦一笑过招的杨伯颜。他一身武功,全在一双肉掌之上。却唤作霹雳掌法,乃是当年宋朝一位武术大家蓝天和的传人。 而这杨伯颜乃是当年唐朝年间的一带蛮人首领杨再思的后裔。在川地一代素有威望,至正元年,徐寿辉、张士诚、韩林儿、郭子兴纷纷起义,这杨伯颜的父亲杨正衡虽僻居湘西南,也想雄踞一方。于是就以杨伯颜的哥哥杨通贯当初所统的那些“苗子”为基础,扩充兵马,组建了一支以苗民为主的数万人的军队。 这队伍浩浩荡荡,杀气腾腾,一路挺进武汉。收复武昌,名声大震,但后来因寡不敌众,又缺乏粮草,结果全军覆灭,杨正衡也在阵前身亡。而杨通贯矜骄日肆,狂妄自大,更是屡战屡败,以至于被同僚围困而自缢。只剩下杨伯颜一人。 他当年与韦一笑过招,却被至阴至寒的寒冰绵掌险些冻死,幸亏韦一笑念他练成这掌法不易,饶恕了他一条性命。 这杨伯颜上前见礼之后。又有数个门派的首领,上前与张松溪见面,并着意交好齐御风。正当众人谈兴正浓之际,突然那绿珠跑出门外。身边却又站了十数个家丁,手中拿着汗巾、水壶。等物品,好像要伺候人一般,而为首一名汉子,年纪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穿管家打扮,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一看武功便不同寻常。 这汉子走到齐御风和张松溪面前,拱手一礼,恭恭敬敬的大声说道:“主人请齐公子、张四侠入后厢房歇息。” 当即众人听到这话,心中后悔不迭,心道原来这人居然如此受这家主人重视,早知如此,便是再如何现眼,却也要攀附上这棵大树。 齐御风听到这汉子一旦大声说话,声音漫长,绵绵密密,虽不响亮,气韵醇厚,当即不由得寻思,这人内功虽不甚高,但底子却比自己原先正宗得多,料这家主人,修炼的也应该是正道一派的绝世武功。 当即齐御风请张松溪先行,一行人便要进入后宅。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道:“那管家,叫你家主人出来待客。” 那管家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妇人带着一批人马从山下走了过来,此人头大颈短,身子粗壮,便如屠夫般,面孔奇丑,鼻孔向天,两颗门牙掀露在外,甚是可怖。 这女子的丑法,当真胜过嫫母,赛过无盐,天下丑人无有逾于此者,可那管家眼看这女子,身后一行人,各个衣衫褴褛,手持竹棒,精神抖擞,当即不由得心中一跳,当即恭恭敬敬上前施礼道:”敢问阁下可是丐帮的史掌门?” 那女子手中持着一根绿竹棒,点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史红石。”她目光在在场的几百人面上一扫,略带冷峻之色,人人见她看向自己,知道这史帮主脾气火爆,最为胡搅蛮缠,当即一个个地都低下头颅,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她看向门口立着的张松溪,瞳孔不由得一缩,随后哼了一声,瞧也不瞧上他一眼,颇含不屑之意,开口道:“咱们来你家做客,怎么却让大家都在这院子里坐着,看金鱼么?可有上好的酒菜,快点呈上来。” 那管家为难道:“眼下未到用膳的时辰,史帮主,若贵派赶路幸苦,我倒是可为诸位开上一席,你看……” 史红石听到这话,登时大怒道:“你当老娘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来你家吃个破席面么?这家主人号称郭家之后,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你这奴才不会说话,叫你家主人过来。” 众人看到史红石,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心中都不由得一凛,心道今天这丐帮带了四大长老而来,看来是要招麻烦来啦。 齐御风回头看着这个史红石,登时便想到那个他追踪了万里迢迢的段子羽,他至今是生是死,自己也不清楚,不过眼看着史红石如此模样,着实还是死了比较不错。 史红石眼神锐利,眼见齐御风气宇轩昂,身为一介少年,居然与张松溪这等武林大豪并肩而立,当即皱眉问道:“兀那小子,你是什么人?” 齐御风看她一眼。不欲与她这等人纠缠,当即闭口不言。 正当此时。那管家展开一个账册,看了几眼。不急不缓,对着史红石一拱手道:“史帮主,贵帮人手,并未在我家主人亲自接待之列,还请在这里稍加等候。” 史红石听到这话,登时一张脸涨得如杀猪般眼色,指着张松溪怒道:“为何他武当派进得,我丐帮就进不得?” 齐御风眼见这女子如此莫名其妙,居然连武当派都敢惹。心中不由得对方才自己不言不语大为欣慰,心说碰上了这般疯狗,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正当此时,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人家武当派谦光得体,名扬天下,江湖上自然人人敬重,你飞扬跋扈,嚣张得紧。却有什么本事么?”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那女子仪态娴雅,身穿一身黑衣,愈发显得窈窕有质。她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端的便是个美女。 史红石生来丑陋,一向对美貌女子深恶痛绝。她此时眼见这女子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而且牙尖齿利,尖酸刻薄,居然敢出来与她对阵,当即不由得心中大恨,当即回头啐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丐帮的不是?” 那黑衣女子懒洋洋靠在一棵大树之下,秋波流动,冷笑道:“古来丐帮英雄辈出,有乔峰、洪七公、黄蓉、耶律齐这等大英雄,自然没人敢指摘它的不是,可是如今牝鸡司晨、阴盛阳衰,我看哪,说不定早就暗地里投降了鞑子,还出来现什么眼……”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那边史红石立时面色大变,整个人的全身皮肤瞬间潮红起来。 她气得双手颤抖,上前几步,一掌便抓向那黑衣女子的前胸,那女子轻飘飘一闪,向后退去,手中一道黑色缎索,登时也朝着她胸口袭来。 两人一人扯住这绳索两段,各自朝自己方向撕扯起来,齐御风眼看着两人武功相若,登时觉得便有些无趣,只觉得两人手上功夫,似乎甚是笨拙,拖拖拉拉实在是不好看。 但片刻之后,事情便击碎了他的成见,只见两人口中各暴喝一声,用力一拽,黑缎便是再坚韧,却哪里能经得住这般撕扯,登时“嘶”一声,化作片片黑色蝴蝶,变得粉碎。 齐御风陡然见到这手功夫,不由得略微惊诧,却没想到这两人武功,居然都是如此阳刚的一路,而无半点柔和,而且内功俱有不低的造诣。 这缎索一碎,更惹恼了史红石,只见她向前迈出三步,连环进袭,身上骨节发出咔咔之声,伸手一掌,便朝着那女子袭去。 这一掌袭出,齐御风登时眉毛一跳,心道,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掌法! 他自陆散淡传授过七掌之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其余十一掌法,此时见到史红石使招,登时便看出她掌法之中,那股独到的气势,定然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招式无疑。 她这一招使出,一边张松溪也不由得为止一动,手上按住剑柄,以防止那黑衣女子不测,却见那黑衣女子,突然滴溜溜一转,好似知道史红石这一掌的套路一般,极为机敏的躲过这一掌,然后反手便是一记扑面掌,一声脆响正中史红石的面颊,登时高肿起来。 史红石吃了这一亏,登时气得五雷神暴跳,一声嚎叫,狂扭腰肢,左右开弓,掌掌扇向黑衣女子的面门,而那黑衣女子,掌上却规规矩矩,以掌法相抗。 史红石手臂浑圆壮硕,舞起来呼呼生风,套在胳膊上的套袖甩了出来,随拳头翻动,一时头发翻飞,指甲乱舞,而那女子衣袂飘飘,窈窕轻盈,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灵动飘然,刚柔并济的拳法之中,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美。 两人这一交手,史红石心浮气躁,便日益见了下风,对峙未几,她突然一声尖叫,十指箕张,身形猛然纵起,朝着那黑衣女子头顶疾扑过来,远远看去如同一只巨大的黑鹫凌空扑食一般。 齐御风眼看这一招,便是“九阴白骨爪”之中的招数,心中陡然心道,怎么她也会了这招数,而且如此歹毒,居然因为一些斗口之言,便要杀人? 当即他心中存了对付那史红石之念,抬眼望去,却见那黑衣女子,突然滴溜溜的转身,身腰左转成寒鸡势,双掌举过额角,一招“天山雪飘”,掌影飞舞,霎时之间将自己四面八方都裹住了,这一招凝重如山,敌招不解自解。不论史红石从哪一方位进袭,全在他“双圈手”笼罩之下。 这一下齐御风与张松溪不由得同时“咦”一声,这一招本是少林拳中最平淡无奇的拳招,却化解了这样狠辣的招数,那就非得对这武功又深刻了解才行,而这黑衣女子如此使招,这身法虽然能逃得过大多数人的眼睛,却实在躲不过他们二人。 她这一招乃是以武当太极的身法,使出的功夫。 但见两人双掌交接,啪啪啪啪连接了四掌,耀出数点火光,原来史红石手上暗藏着铁指甲 ,而那黑衣女子,却也不是善茬,却是戴着一双银丝手套,以此对敌。 两人稍一分开,但见她那手套之上,赫然多了数道黑色抓痕,看起来使人恍然心惊,而史红石之惊讶,却远胜过那黑衣女子,只见她退后三步,心中直道:“这人不但知道我降龙十八掌的破法,居然还学过九阴白骨爪的破法,明摆着对我不利,此人究竟是谁?” 她实在有所不知,那降龙十八掌,她之所学,不过三四掌,况且威力甚低,不及齐御风掌法的三成,而九阴白骨爪上的功夫,却也因为她内功浅薄,只是占据奇幻一路,而不行正道,别人知道招数,自然百破百灵。 两人此时均已经试出对手武功身前,知道对方武功精湛,决非善与之辈,当即电光石火之际,突然见史红石突然一弯腰,手中已经持了一柄匕首,突然一扭身,奇招陡出,便朝着那黑衣女子面门划去。 那女子眼见面前银光一闪,陡然一个铁板桥,身子赫然从直立变成平躺空中,躲过了这一击,双腿一曲,继而一踢,便重重的踢在了史红石小腹之上,借力向后一折,便轻轻巧巧的落在了地上。 可怜史红石使诈不成,却被人踢得连退三步,后脑着地,几名丐帮弟子上前搀扶,她负痛一摸后脑,只见满手鲜血,登时一声尖叫,泼拉拉如狂风骤雨,又冲了上来, 那黑衣女子冷声一笑,柳腰微拧,便与她斗在了一处。 齐御风凝神观看,却见那史红石所使的降龙十八掌掌法,不过三招,另外有半招似是而非,而且气势不足,功力不透,不足以看出其中奥妙,当即心中不由得大为失望,而她所学武功,皆浮光掠影,轻浮的紧,这一番长斗,必然不是那黑衣女子的对手。 正在这时,却听一边张松溪轻声道:“你猜这女子是谁?” 齐御风看了那黑衣女子半天,眼见她武功近似与明教一路、而许多招数,又与武当派类似,他思索半天,却也猜不出来,当即摇了摇头。 张松溪微微一笑,却也不回答。(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倚天出世风云幻 正当两人相斗之际,突然只听的山下有人一声呐喊道:“空智大师,当真老当益壮。” 而另外一个醇厚的声音笑道:“范右使,,万安寺一别之后,别想到你武功居然如此神速,当很可敬可佩。” 先前那声音朗声道:“承让,承让。” 这两人声音不高,仿佛发声的两人,尤在山腰之上,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便如同贴近耳朵边说话一般,人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禁都大为惊讶,心道这两个人物居然都来到了今日这白茶夫人的会上,当真面子不小。 众人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两人一人乃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一人乃当今少林派中空字辈第一高手空智。 这范遥与明教教主杨逍相知莫逆,算是他坐前的第一红人,而空智神僧,乃是少林派四大神僧之一,当年空智主持屠狮英雄会,成昆的奸计后被揭发,他甚为懊恼,闭关寺庙之中,忏悔多年,但众人耳听他今日神采飞扬,显然已经使破关而出。 当即众人不由得都想出当年这两人故事,当年空智原本与范遥多有嫌隙,但空智感念范遥救空闻的恩德,两人英雄重英雄,从此结为至交好友,据说每隔几年,便要在大都万安寺,互相切磋武功,印证所学。今日两派中人将这等人物派来,显然定然是事先已经通过书信,商量好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说明教攻城略地,在前线打生打死,而背地里,杨逍居然与少林寺勾勾搭搭。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心中不由得有气。 但稍微一想,他却又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杨逍对少林寺暗地之中的举动,必然知晓。可是即使如此,却又怎么如此放纵于他们? 正当此时,却见一道黄光、一道青影,并肩跃上山来,两人相视一言,哈哈一笑,各自抱拳施礼。 齐御风放眼过去。却见那空智大师身子瘦瘦小小的,却是一脸的苦相,嘴角下垂,看上去愁眉苦脸、一副短命夭折之相。但内功外功,却俱臻上乘之境,比之那空业和尚,好似竟然强上不少。 而范遥虽然上了年纪,但昔日风华绝的的的俊貌。却依稀得见,只见一张方脸蛋,相貌隽永,只是眉毛稍长,未免显得有些略微阴霾之色。 当即他心中道。这范遥当年为了找出明教的敌人,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卖身汝阳王府,单凭这份心智,便是一位值得结交的好汉。 只不过这张无忌医术也太过惊人,眼下他这张俊脸,居然看不到一丝破绽。 他这边正神思遐想,那边史红石与黑衣女子,见到这两人上得山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便向后收手而去,好似是怕在这天下第一门派与天下第一教门面前失却脸面似的。 范遥两人也当未曾看见一般,携手走上前来,却见江湖上各大门派,此时却有了教训,不住流水般的上前见礼,纷纷与范遥、空智两人叙话。 先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接着便是江湖上各大帮会的寨主、门主一流,跟着各派二代弟子。 空智和范遥手忙脚乱,接连拱手答对,齐御风见之,不禁心中微微感叹,这少林寺藏污纳垢,各种糊涂,被那成昆骗得不轻,大伤元气,可到底是江湖上第一大门派的名声,纵然暂且失威,却也根深叶茂,属下达摩院、罗汉堂、般若堂、戒律院、藏经阁,分工明确,司职合理,其他门派根本就望尘莫及,远非自己这般暴发户可比。 范遥百忙之中,却也窥到了张松溪站在门口,便遥遥一拱手,先行相敬,张松溪一笑,却只是站定了脚步,对着他也是遥遥一礼,对着那管家说道:“我有好友前来,便先不去歇息啦。” 那管家点头道:“天下英雄赏脸降临,鄙庄倍感光宠,张大侠自行其是便是。” 当即众宾客坐定,范遥上得前来,与张松溪叙话,听他介绍了齐御风等人,不禁眼前一亮,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日后咱们还得好生亲近亲近。” 而空智只是微微点头,却并不上前攀谈。齐御风看着空智,也只是略一点头,却不发一言。 过不多时,只见一行僧人,总有四五十人,持着长棍,步行上山,另外又有一队人马,头上裹着白布,却是明教打扮,也走上峰来,却是少林寺与明教的大队人马,一同到了山上。 此时午时已到,众人皆饥肠辘辘,当即由白茶山庄准备酒食,便在这山庄上下各广场之处,摆下了宴席,众人吃喝一阵,只听的有人“啪啪”拍了两下巴掌,两列人马雁翅排开,一个身穿淡绿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 众人登时眼睛为之一亮,只见这少女身形苗条,举止娴雅,袅袅婷婷,缓步从中间走了出来。 这女子头上蒙着一顶纱巾,却也看不清到底什么模样,只听她对着四周一福,娇声说道:“当今天下,蒙元肆虐,罪孽深重,,我家主人乃是前代大侠郭靖的后人,不忍汉家江山毁于一旦,特意恭请各位望重武林之士,四方英雄,今日前来共商处置之策,还请诸位英雄豪杰,到后花园奉茶。” 她这话一说完,登时有人叫道:“好,咱们走罢。” 但那女子身形不移,却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家后宅门户狭小,另外这等关系天下的大事,人数越多,便越是难以商议,还请诸位每家门户之中,只出面一人,其余诸位,还请留在这里吃些糕饼。 她这话一说出口,登时便有人嗤笑一声道:“你们白茶山庄,大发试剑囊,在江湖上搅得天下不宁。咱们为了这剑囊,折了多少个兄弟,难道来都来了。还不允见上一面么?”,说罢他哈哈一笑。大笑声中,昂然而前。 当即这人大踏步向前走去,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觉得深有道理,想那一个山庄,又岂能同时得罪这许多门派。当即便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拥进。 齐御风与张松溪、范遥看见这许多人乱哄哄上前,当即也心中存着一丝疑虑,跟了上去。 一行数人穿过花园。远远望见花木掩映中露出楼台一角。前面好大一座厅堂,地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织了五彩花朵,鲜艳夺目。一张张小茶几排列成行,几上放着青花盖碗。每只盖碗旁一只青花碟子,碟中装了奶酪、糕饼等四色点心。厅堂尽处有个高出三四尺的平台,铺了淡黄地毯,台上放着一张锦垫圆凳。 当即众人看之,都心道。这张圆凳,便应该是那白茶夫人的座椅了。 一堆人临到厅前,却陡然从旁边闪出十几名汉子,各个身材魁伟,手长脚长,双目炯炯有神,形相甚是威严。 齐御风看见,不禁心中暗赞了一声,心道便是寻到这十几个如此武功的仆人,便是千难万难,尤其是这十几人长相打扮,都相差不多,武功也是一家路数,这便难上加难了。 只见为首一人,来到厅前,先对着众人躬身行礼道:“敝上仰慕众英雄仁侠高义,群豪英雄了得,诸位豪侠今日驾临我白茶山庄,当真是蓬荜生辉,主人命小人前来迎接诸位,在此歇息,以表钦敬之忱。” 只不过他话虽然说的谦卑,神态也甚是恭敬,但却站在了那厅前位置,一动也是不动。 众人当即都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原来先前那女子未曾拦截众人,戏肉却全在这里呢。 空智眼见他对着自己一躬身,连忙双掌合十道:“岂敢,岂敢,不知贵主人何时有瑕?” 那汉子一摆手,道:“主人稍后就到,空智神僧请上座,张大侠请,范右使请……。”他虽然面生,但对群豪之中的一流人物竟然各个认识,不须引见,便随后道出名号,而且依照江湖地位谁高谁下,也是顺着次序说得一一无误。 他一连道出了十几位当世一流人物的名字,随后恭恭敬敬来到齐御风身边,双手抱拳,抬至额头,行了个大礼,说道:“武威王请上座奉茶。” 这齐御风在江湖之上,并无什么地位,但身在天下反王之列,地位却自又不相同,比之除了六大派之外的其他门户,不知高上多少倍,他虽然先行江湖之礼,再请齐御风上前,这一番造作,却也使人说不出什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起手还礼,便对着孙瑞来、朱雄、沙真子和蕾拉点一点头,上前便要走入厅中。 那汉子微微一迟疑,开口问道:“武威王,不知这几位是?” 孙瑞来道:“我是长白山孙瑞来,这位是昆仑派朱雄、崆峒派沙真子。” 那汉子听到这话,登时赔礼道:“原来是孙老爷子的公子和昆仑、崆峒派的高人,小人失察,得罪得罪。” 几人一拱手,走入厅中,坐了下去。 正当此时,却见一人身形一晃,便要上前就坐,那汉子身形斗转,手臂暴长,起手一挥,便将那人肩头抓住,信手一扔,丢出了大门之外。 众人眼见他这一挥,那人身形便如同流星一般,瞬息不见,这武功精微奥妙暂且不提,单是这沉猛如龙的力道,便已经令人惊诧不已,不亚于当今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了。 却见那人去得快,回来的却也迅速,只一瞬之间,便回转了回来,大声道:“他们进得,为何我便进不得?”众人回头一看,却有人早已认出,此人名唤花青山,乃是当年巨鲸帮的帮众,后来不知从何处学来一路轻功,功夫大进,从此便脱离门户,成为了一名独行大盗。 那汉子看着花青山,凛然道:“敝上只请英雄,你花青山与元廷衡阳的知府行事密切,咱们今日请不得你。” 说罢他转过头去,对着众人说道:“夫人有谕,凡并非一家门户的代表,掌门。江湖上有名望的大侠,就请留在这里,或者回到外宅。休息喝茶罢。” 他这句话一说,登时那花青山呵呵冷笑道:“倚天剑接续。郭大侠的武功秘籍,天下有能者得之,这里岂能容得下你啰嗦。” 说罢他身形一动犹如一道灰影似箭离弦,飞空而至,手中一柄雪白的匕首如流星曳地,经天而过。 与这花青山同时起身,更有六七人存着同样的心思。当即齐齐一声呐喊,一起上前,只见五六柄兵刃倏出,众人一同上前。将那汉子团团围住,这七八手兵刃使出来,当真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就连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沁人心脾的青芒在空中萦绕回旋,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众人尚未来得及看清,但见那魁梧的汉子身形微转,化掌为拳,手上拳法连绵退出,当真如惊涛骇浪,如风似雷,一拳拳拍击在哪几人肩头、心口之上,只见不过一招功夫,那七八人登时无声无息的接连栽倒,跟着叮当、呛啷、乒乓,诸般兵刃纷纷堕地。 按说他这拳法,本来有先后之别,而且迅捷无比,可是在众人看来,却是有章有序,让人看的清清楚楚,众人心中当即无不骇然,都心道,这究竟是什么武功,怎么却从未看过? 齐御风看这拳法阳刚之气旺盛,招数神妙无方,拳掌之力中稳实刚猛,拳力笼罩之下,委实威不可当,也微微有些惊讶,目光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张松溪,张松溪颦住眉头,微微摇了摇头,看了另外一边的范遥。 范遥所知甚博,对天下各家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武功正邪兼修,渊博无比,他眼看两人对着自己看来,便轻声说道:“这拳法似拙实巧,乃是极刚猛的外门功夫,当年九阴一脉的传人,均有所习得。” 说罢他声音压低,轻声道:“是大伏魔拳法。”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心中一动,心说这大伏魔拳法听说乃是中间的武功,当年北侠郭靖、中顽童周伯通,乃至西狂杨过,均对这拳法体会精深,自己虽然见识过九阴真经的武功,但任盈盈武功偏于轻灵一脉,并未施展过这路功夫,难道,这甚么白茶夫人,当真是郭家的后人? 他思索半天,终究无从知晓真相,想江湖之中的传闻,郭靖大侠死于襄阳,其子破虏也一同殉国,而后郭襄大彻大悟,出家为尼,开创峨嵋一派,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郭家的后人? 正自他犹自还在纳闷之际,却见那汉子一挥手,身后站出七八名汉子,上前一手一个,便将这些地上尚未清醒过来的几人,又一次投掷出门外,这一次他几人手劲较重,又施展擒拿手法,将那几名捣乱的人物脉门穴道扣住,只听得砰砰几声,那花青山几人俱是一声闷哼,显然俱受了不小的折辱。 又过一会儿,那汉子看花青山几人并未回返,显然已经是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已经含羞下山,便叫道:“请巫山帮帮主梅坚石,五凤刀门主孟正鸿,衡阳派掌门欧阳牧之……” 他念过一个名字,便与一人见礼,这在场诸门派掌门,足有百多人,他却一一上前拜会,满脸笑容,仿佛刚才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各人寒暄得几句,便各自上得厅中。 不一会儿,什么六和门,神女峰,海沙派,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地位之人,均已经坐在堂上,而那些藉藉无名、或是名声不甚清白之徒,不三不四之辈,却没一人登临得上。 一行奴仆伺候得当,点心茶水,汗巾坐垫,不住的送上,大伙依照武林之中的规矩,各自见礼,只见那史红石坐在一方首座,傲然的看着门外的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本来静坐在一方矮椅之上,见状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昂然直入,居中一站。 那汉子本来便要出手阻拦,却见那女子信手一摆,亮出一方印信,那汉子登时脸色一变,登时一躬身,恭恭敬敬,引着那女子走入了厅堂之中。 众人登时都觉得有些奇怪。心说那女子武功不弱,可是她既不开口,那汉子怎么却让他进来了? 正值此时。却见那汉子将黑衣女子引到范遥身边,那女子对着范遥一拱手。便即坐在他身边,范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当即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女子竟然是明教之中的大头目,可是如何高法,众人却谁也不知。 史红石涨红了脸色,但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却也不好开口。 眼见这厅内人数越来越多,门外之人都甚觉得无趣,有些人物本来自持有些斤两,想要与天下英雄会上一会。可是眼看着这汉子武功精强,人家单一个仆人打手都这般厉害,自己若是上前,岂不是自取其辱? 而有些人本来只为了凑趣而来,对这等事情无甚挂怀。便也微微一笑,只在厅前静坐。 另外一些人物,却进退两难,窃窃私语。 “他既然立下了这个阵仗,咱们只要闯过去。便可位列一席,日后江湖之中,传扬出去,也算立了个名头。” “不成不成,你看刚才他施展那拳法,就连少林寺空智神僧都甚为赞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打人家的主意,要我说,我这虎鹤双行拳,倒是可与他一战?” “你说他不行,那你行你上啊!” “呃,这个,这个,咱们今日就为了凑个热闹,既然在外面也有热闹可看,又何必惹什么麻烦。” 待众人坐定,那汉子站在厅中,抱拳一礼,说道:“我家主人,乃当年郭靖郭大侠的女儿郭芙之后,本来宋国既灭,汉室不行,郭家本无心出世,只是现今天下英雄迭起,为了驱逐蒙元抛头颅,撒热血,我家主人实在不忍生灵涂炭,特邀请诸位在这白茶山庄通气,主人顷刻便到,还请诸位少安毋躁。” 他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心中不由得都甚为感慨,当年郭靖融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左右互搏三大盖世武功为一体,遂翩然翱翔,乃是武林之中的第一侠士,黑白二道俯首称臣,纵横天下,号令武林群雄,率领群雄守护着南宋襄樊的前线边境。 他生性单纯刚直,重孝义、勤奋、爱国,其侠义精神,。感天动地,后来更是以身殉国,让人感叹不已,如今百年之后,世上居然还有他的后人流传,能为反元大业献力,造福武林,这般大事,实在不亚于当年明教张无忌率领群豪,与蝴蝶谷誓师讨元。 正当他说完,却东南角上站起一人,人粗着嗓子冷笑道:“郭靖大侠当年以身殉国,郭芙女侠、耶律齐大侠两位俱陪伴在他身边,当时他们忙于国事,并无子嗣,却哪里还有后人?”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这女子相貌丑陋,难以形容,周围站着几位气概,各个脸上黑白相间的胡须随风飞舞,四顾群雄,双目炯炯有神,形相甚是威严,此人却是现任的丐帮帮主,史红石。 齐御风看到她,突然醒悟,这史红石是丐帮出身,一向与杨家有旧,她父亲史火龙当年被成昆所杀,还遣她母女二人到终南山求救,想来杨过的传人,必然知道当年事实真相,是以她此番前来,却是为了揭穿这白茶夫人而来。 他一句话说完,却听得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幽幽道:“我郭家隐居深山,多年不问世事,这位姑娘与我郭家并无来往,却怎么能知道我先祖之事?” 众人循着这声音,遥遥向那声音来的方向一瞥,却见一名女子身穿一身白衣,袅袅婷婷,缓步踱了过来,她头上遮着轻纱,看不清面容,但依稀轮廓,显然是极美,而众人看过这人大致之后,不约而同,都瞧向他腰间,只见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看这剑的形状长短,赫然便是峨眉派镇派之宝的倚天剑。 她身后跟着四名白衣少女,手上各持一个锦盒,五个人站在当场,登时便夺去了所有人的风采。 史红石眼见这女子大言不惭,当即怒道:“你这骗子,我今日便来揭穿你!”说罢奔将过去,一招降龙十八掌之中的“见龙在田”,便朝着那女子打去。 她这一掌袭出,登时在座的武林高手,不禁同时都微微一皱眉,心道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功,却怎能如此使法,当真是糟蹋了这一手郭靖大侠传下来的绝世武学。 他等却不知道史红石与那黑衣女子交战,虽然并未分出胜负,但内力损耗却是不轻,她这一掌,心浮气躁,功力却是不纯。 只见那白衣女子身形一动,一声清叱,左手翻处,便已将她一掌之力卸下,未及众丐帮长老抢步上前,跟着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张,五指虚悬在她头顶,说道:“这一手功夫,你总认识罢?” 史红石未曾料到这女子武功如此之能,当即动弹不得,闭目待死,好半天,才从牙缝之中绽出几个字,说道:“是‘九阴白骨爪’。” 白衣女子一声轻笑,随手放脱了他。 她这一下显露神功,飘忽灵动,变幻无方,但举手抬足之间却是正而不邪,当真是态拟神仙。群雄一凛之下,年纪较长的都想:“这路爪法,难道便是百年前驰名江湖的武功‘九阴白骨爪’么?”他们曾听过“九阴白骨爪”的名字,但知这门武功,久已失传,却是谁也没有见过。 齐御风紧皱眉头,当即也如同坠入云重雾中,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转头看向一边张松溪与范遥,却见那两人也冥思苦想,似乎心中怀着一个大疑惑一般。 但见那白衣女子美目流盼,看了在场众人一眼,当即又道:“在场之人,或许更有人怀疑我的身份,史帮主,你是丐帮传人,与我家大有关联,你看这本到底是真是假?” 史红石脸色微变,接过她随手递过来的书册,径直看去,越看脸色便愈加慌张,只见她看了三五页,那女子突然一带,将书册带回,张口问道:“是真,还是假?” 史红石脸色窘迫,涨红的如同猪肝一般,喃喃道:“我……不知道。” 白衣女子微微一点头,又从身后侍女的锦盒之中拿出一本书册,说道:“这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你所学可能不全,未免有些偏袒,这本,向为丐帮镇帮之宝,你想必定然是浏览过了?” 史红石接过书册,只看上一眼,眉毛便突然跳动了一下,众人眼见她居然因为挑头闹事,赢得了这等机缘,不由得都是又羡又嫉,只恨不得能上前将这绝世武功的秘籍,抢到自己手中。 史红石浏览飞快,不一会儿,便翻阅了大半本,白衣女子伸手一抽,史红石措不及防,伸手欲抢,但最终还是收住了手。 那白衣女子笑问道:“这掌法精义,是真是假?” 史红石吞吞吐吐,终究点头道:“是真的……”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退后三步,反手抽出腰间的倚天剑,摆了个剑花,但见寒芒吞吐,电闪星飞,她朗声问道:“这长剑本为我郭家所铸,现在原物返回,诸位可以看看,这倚天剑,是真的还是假的。” [本章结束] 第一摆三十一章 百年鞑虏恨难消 <!--章节内容开始--> 众人看到这白茶夫人双手托举的长剑,剑鞘之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即使剑未出鞘,凭此威势,已足可想见其大为不凡。 齐御风一瞥眼,只见剑鞘中部用金丝镶着两个篆文,正是“倚天”的字样,当即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好剑。 正当这时,只听的范遥放下茶杯,说道:“白茶夫人,剑未出匣,已是如此厉害,当真是名不虚传,请你给咱们瞧一瞧剑锋的模样,让大伙儿开开眼界可好。” 那女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自来规矩,此剑出匣后不饮人血,不便还鞘,还请原恕则个。” 范遥听到这话,不禁皱眉道:“若非亲眼见到,我却怎能又知道这长剑是真是假?” 那白茶夫人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若是贵教能统率天下,那屠龙刀便为治国之刃,而这宝剑自然归贵教所有,用以约束权倾天下的君王,到时候自见分晓。” 范遥笑道:“若是我没这份本事,便是连这倚天剑的真假都不配看么?” 白茶夫人笑道:“今日难得我这简陋宅子来了这许多英雄,若范右使不露上一手,便想要倚天宝剑出鞘,却也太过草率了吧。” 范遥听到这话,登时怫然不悦,冷声道:“难道阁下可是教我等武林中人就此厮杀,好取渔翁之利么?”他本来说话笑吟吟的,可这一声,却突然冷下脸庞,不怒自威。令在场之人,无不微微一惊。 那白茶夫人站在厅中,笑吟吟道:“范右使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呢,今日群雄集毕,是个难得的场景。若是这么讲来讲去,也未免太过枯燥,我只是教某位大英雄下场,与我过上两招,试试倚天剑的神锋,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范遥冷哼一声。两人凛然相视,良久不语。 正当这时,突然一边有人问道:“怎么比?” 众人此时的眼神,无不在范遥和白茶夫人脸上,生怕错过了一丝动手之机,耳边却听到了这个声音。当即无数人便几乎以为自己幻听,耳朵出了毛病,可是稍微一转头,却见范遥身边那个年轻人,正前倾着身子,认真的问向白茶夫人。 白茶夫人瞥了齐御风一眼,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当今天下四分,武威王已得其一,当真不是侥幸。今日凡是在座者有人能从我手上夺取这柄长剑,今日的首席,便是此人。” 齐御风皱眉问道:“首席有什么用?” 白茶夫人不去理会他,转头看向空智神僧问道:“听说贵派藏经阁之中,藏有一副《宝刀歌》的字画,可有此事?” 空智神僧微微一怔,随后闭上眼睛,口中念道:“我有一宝刀。深藏未出韬。今朝持赠南征使,紫蜺万丈干青霄。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蛟鳄潜形百怪伏,虎豹战服万鬼号。时作龙吟似怀恨,咻得尽剿诸天骄。蠢尔蛮蜑弄竿梃。倏聚忽散如群猱。” “不错,我寺中却有这幅字,老僧也是时常翻阅。” 白茶夫人道:“这幅字乃是我先祖郭靖亲手所书,这里另有一册书,乃是我先祖亲手所写的《武穆遗书》,说的却是军中始计、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之术,神僧可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先祖郭大侠的真迹。” 空智听到这话,不禁双手合十,摇头略有些无奈道:“老僧对辨认字迹一途,实属外行。”但对方既然已经派出侍女,恭恭敬敬将锦盒打开,递了过来,他也就不再推辞,当即接过书册,捻起翻阅,他认真之极,一页页的慢慢翻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即躬身行礼道:“不错,这确实是郭靖大侠的真迹。” 这一言既出,众人无不哗然,少林寺乃是天下第一大门派,空智神僧乃是当代三大神僧之中话事之人,他既然已经确定这书册是真,岂不是便也确定了这女子身份,便是当年郭靖大侠的后人? 郭大侠虽然已经逝世百年,对于眼下无关紧要,可是这女子既然有兵书、宝剑、武功秘籍,而且还能盖出这般精巧别致的庄园,财力想必也是十分雄厚,她若是当真支持那位英雄,或者那路势力,那某人就当真走了大运了。 那女子听完空智解释,当即上前谢过,接着回头笑道:“齐天王,咱们今日天下英雄聚集在这里,难免有哪个不服,可是咱们若是自相残杀,却又正中了蒙元鞑子的下怀,所以便依次决出每日的首席,以为评判如何?” 齐御风皱眉道:“评判什么?” 女子答道:“评判如今这抗元大业,当以何人为马首是瞻。” 齐御风叹一口气道:“我自四年之前于盘蛇寨起兵,当时属下不过几十人,更无兵刃器械,就连吃喝,都要去草原上打猎,和下黄河去捕捞。” “后来经行西北,破黑水,入武威、得永昌,乃至取得吐蕃,进袭燕云,这一路之上,杀人盈野,光是我亲手所杀,便足足有几千名鞑子,这天下若是光在这里以语为剑,以言为刀,非要争出个子午卯酉,真不知要将鞑子赶出我汉家土地,还需要多少功夫。” 那女子听到这话,当即冷声道:“齐公子若是怕再天下英雄面前丢丑,大可不必出手,又何必说这些。” 齐御风听到这话,转头瞥了她两眼,当即振振衣袖,起身指着她说道:“你站好了。” 那女子眼看齐御风缓缓起身,不禁握住剑鞘,也是十分紧张,周围各大派首领看着这少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少年惊天出世,不几年便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而且传闻之中,更是武功通神,几乎与当年明教教主张无忌等同。而且他却不似张无忌那般慈悲心肠,几乎杀人不眨眼,死在他剑下的亡魂,不知已经有多少。 当即众人眼看齐御风出手,不禁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那女子手握剑柄。要等待齐御风及到近前,便出手一剑刺他,可是只见齐御风站起,自己便眼前一花,突然身旁风声微动,青影闪处。一人呼的一拳向自己后心击去,这一拳迅速沉猛,凌厉之极。拳风所趋,正对准了她后心的至阳穴要害,而来得太过突然;似乎已难解救。 这女子当即一惊,浑然不知齐御风究竟是怎么绕到了她的背后,当即反手一剑。但见电闪星飞,青光缭绕,一剑径直向后刺去,手法巧妙之极。 她一剑既出,却见对手一剑正平平放在那里,自己一剑触及对方剑尖,两剑剑尖相碰,绽出一道火花,众高手见他这一招配合得丝丝入扣,倒似发招者故意凑合上去。要他一显身手一般,又似是同门师兄弟拆招,试演上乘武功,忍不住都喝一声:“好剑法!” 唯独那女子心中却是又惊又怕,只想到。这少年剑术怎么如此高明?他是如何抽剑而出的,我却怎么没有看清?而且这一剑快如闪电,他却是怎么正好对准了我的剑尖? 她不及细想,挥剑将齐御风一剑挡下,齐御风变招奇速,便化剑为柔,向下一撩,斩向她的下盘,那妇人回头转身,左掌右剑,削向他掌缘。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的是非同凡俗。又有人叫道:“好剑法!” 却见齐御风立刻收剑,继而又在瞬息之间,连出七剑,这七剑分击白茶夫人的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快得难以形容。白茶夫人无法闪避,也是连出七剑,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砰连响七下,每一剑都和齐御风的七剑相撞。 她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之间,居然每一剑都刚好撞在敌人的来势之上,要不是事先练熟,凭你武功再高,那也是决不可能之事。 齐御风陡然一声长啸,劲贯足尖,如玉龙倒悬,飞射而退,继而在半空划了个弧形,翩然落在地上,右手快若疾如闪电,一剑飞空,袭向那白茶夫人侧身,白茶夫人转过身来,两人手持兵刃,又战在一处,只见两人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于厅中纵横奔跃,萦绕来去,剑光四溢,犹若夕阳云霞,碧落千里,奇幻万端,众人眼见宝剑威能,居然如此神奇,不禁都是又惊讶,又羡慕。 齐御风长剑锋锐绝伦,无坚不摧,那白茶夫人在他猛攻之下,虽然并无性命之忧,可是她主持盛会,却受此折辱,心中郁闷,那就难以明表了。 在齐御风剑势之下,白茶夫人逐步后退,渐渐不禁脸上后心都是汗水,但她毕竟剑术上颇有根底,虽败不乱,招数依旧严整不乱。 她几次欲行险招,却都被齐御风妙着破解,使到后来,她见到齐御风种种匪夷所思,异想天开的奇招妙式,已经是头晕脑胀,目眩心驰,当即齐御风再攻出剑法,她在心惊之下,已经是毫无余裕能还得一手,只能齐御风递上一剑。便后退一步。 如此苦苦支撑,三十招之后,却见此时,齐御风突然收剑而立,抱臂当胸。凝住了脚步。 那白茶夫人一个踉跄,幸喜稳住了阵脚,当即反口问道:“你怎么停了?” 一边明教与少林寺众中人,倒得有大半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有名无实,空负了一个名头,可是如今眼看他长剑展开,一道剑光明耀炽烈,纵横缭绕,如万点玉琼寒星。绚烂绽放,直是蔚为壮观,不由得看得心旷神怡,当即空智和尚身旁的一位僧人,不禁也破口问道:“你怎么停了?” 齐御风盯着眼前的白茶夫人,沉寂片刻,才点点头说道:“夫人使的确实是九阴一脉的武功。” 那白茶夫人听到这话,心中登时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却听到齐御风又续道:“但若说夫人是郭家之后,我看也未必尽然。” 白茶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这无名无姓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怀疑我郭家?”她方才几招,大为狼狈,此时心中不禁怨气勃发,当即破口骂了出来。 齐御风摇摇头,吟道:“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他从军时日颇多。每日风雨漂泊,这歌唱起来便分外沧桑,当即众人无不动容,大伙都早已听出,这歌乃是红巾军军歌,当今天下大乱。一大半反王,都是红巾军出身,是以这歌传播极广。当即不少人便在心中为其补全:“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齐御风唱完之后,冷眼看着白茶夫人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本一介匹夫,但却也能提刀杀人,夫人即使血脉高贵,又何必因此而自矜?” “况且,你方才几招,驳杂不纯,分明是先练了其他门派的武功。才学的这路剑法,所练也不过三五年而已,这天下又并非只有你一家熟读《九阴真经》,你当真觉得旁人看不出来么?” 那白茶夫人听到这话,不禁冷哼一声道:“有能耐。夺了我手中长剑再说。” 齐御风道:“夺你长剑,又有何难,你握紧了。”说罢便将手中长白剑一收,背负于背后之上。 众人眼见他收了长剑,这厅中光华,顿时黯淡了许多,当即不由得都寻思,他这长剑,居然能于倚天剑相抗,而且光华四溢,锋锐无匹,却也是一件神物。当即众人心中,不由得对齐御风更加高看了一眼。 却见齐御风不慌不忙,后退几步,距离那白茶夫人足有一丈有余,这才转过身来,双目直直的看着白茶夫人,面上无喜无悲。 白茶夫人眼看他这副模样,一口剑也不敢收回,当即牢牢护住胸前大穴,以防止齐御风偷袭。 正当此时,却见齐御风身形陡然一闪烁,身影突然消失,继而出现在了白茶夫人面前,在场之人,包含了张松溪、范遥、空智等人在内,居然无一人看清他的身形。 白茶夫人陡然见到齐御风出现在身前一尺之外,这般如鬼如魅,近于幽灵一般的身法,当真吓了她一跳,急忙双手握剑,一招“浪迹天涯”斜剑刺出,这招本是全真剑法的厉害剑招,经她使出,但见长剑轻扬,飘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剑锋向下盘连点数点,当真如鲜花招展风中。 却只见齐御风“嘿”一声,陡然单手一举,拇指,食指一合,抓住倚天剑的剑脊,向上一带,那长剑登时破空而飞,朝着厅中悬梁之上飞去。 白茶夫人自持武功高强,剑术之上法度严谨,招数精奇,未曾想到居然被齐御风一招夺走了长剑,当即不由得朝天望去,但见倚天剑银光闪烁,寒芒吞吐,不住在天上绕着圈子,却正自缓缓下落。 她这一抬头,关心则乱,突然觉得气息一窒,当即举剑鞘一撩一削,接着便要伏地闪避,却不料对手只恨恨一拉,便将她手中剑鞘,夺了过来。 白茶夫人但见自己白嫩的手掌之上,一道血红的痕迹,疼痛无比,想来若不松手,这四根手指,势必被他以剑鞘割断,不禁心道,这少年怎么轻功、内功都如此高明?莫非当真是又一个张无忌不成? 正当此时,周围群雄但见那长剑飞空,足有十几丈高,当即便有七八人抢身而进,各自在亭台楼塔之上一点足,右手前探,来抢着倚天宝剑。 齐御风剑鞘得手,当即俯身跪地,猛然一蹿,他后发先至,如一颗火箭一般,径直一伸手,反手勾处,已将倚天剑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收剑入鞘。 当即众人翩然而落,眼见齐御风将倚天剑插在自己腰间,背上背负着两把宝剑,一人三剑,显得不伦不类,十分碍眼,却也无人敢说出些什么,当即几名高手嘴角抽了抽,便各自回到座位之上。 正当齐御风也要返回座位之时,却陡然听得身后一声龙吟,一人破空从院墙之外飞空而入,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戳、弹、勾、点、拂、拧、挑七剑一气呵成,便朝着齐御风后心中刺来。 众人听得风声,便朝那人看去,却见门口十余名汉子,齐齐上前,可便是连他衣角也未曾抓住,此人身材魁梧,黑须飘动,身手极为矫捷,轻功之强,甚至不弱于空智、范遥。 此人尚在数丈之外,齐御风便已经隐然感到他兵刃之上,发出来的劲风,危机之下,立刻反攻,但见他一回身,手中已经亮出倚天长剑,略微一抖,剑势雄浑,宛如银河自九天直落,又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飞泻而下,剑意变幻无常,如水云,如烟雾,其间又有水珠四溅开来,当真壮观无比。 齐御风这一剑刚柔并济,难描难述,直将剑法之道挥得淋漓尽致,与那老者七剑合一斗了个旗鼓相当,众人眼看之下,不由得心旷神怡,目不暇接,当即不由得齐声高叫一声:“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章节内容结束-->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姓家奴焉配剑 这一声呐喊尚未停息,便见得两人翩然落地,那人落在厅中,抬眼赞道:“少年人有这般剑法,委实了不得,当真可敬。” 齐御风抬眼望去,却见那人站在厅中,伫立不动,一身青袍,面如冠玉,看样貌约莫有三十四岁,他看起来虽届中年,却是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气质秀逸,脸上不见一点皱纹,恍若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但见他以一柄普通长剑,对敌齐御风手持倚天剑,这份能耐便已经是难得,而他面貌俊逸、气度雍容,尤胜过齐御风这等人物一筹,看上去便宛如世代的王侯一般,生来便是高人一等之辈。 他负手而立,微微一笑,足尖一迈,身形一闪,攸忽间已自十余丈外出现,这一手功夫,在场之人除了齐御风方才做过一次之外,便再无一人能够做到,当即众人不由得皆心中骇然,心中便觉得此人简直比鬼魅更可怖,相互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识得这人究竟是谁。 空智和范遥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默念道:“缩地千里。” 齐御风之轻功,乃是自张三丰所传之后,得以大成,而他进袭闪烁之法,却是从古波斯的武功之中的演化而来。此时他虽然不认识对手这门功夫,可是却也看得出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一步跨出,便在十丈开外,动作飘逸自然,仿佛不是这人飞越十丈,而是那十余丈的距离一下子缩成了一步一般。 、 齐御风上前一步,目不斜视,双手抱拳,问道:“阁下既然有此武功,却为何要在这朗朗乾坤,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那青袍之人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一步掠至他前方,对着他身后几人伸手抱拳,身子微躬道:“一别二十年。正一派张仲雄有幸再见空智禅师、范右使。”他执礼甚恭,神态庄重,转头再看看一边端坐的张松溪,又道:“这位想必便是张四侠了,久仰久仰。” 那几人尚未答话,空智禅师听到这话,却仿佛刚刚从沉睡之中,发现了此人闯进了山门一般,当即极其意外的大声道:“原来是正一门的张道友,快快请进。” 那青袍人微微一点头。应了声:“是。”。放下双手。袍袖微微一拂,便要飘然而入,寻少林派旁边的座位坐下。 齐御风此时不禁紧皱了眉头,心道今日这桩事情。倒是越来越怪,这白茶夫人一路,不是丐帮、不是正一、自然也不是青海派、金刚门等门派能弄得出来的,却究竟是何人所为?这人以倚天剑、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为诱饵,其志所在不小,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斜睨那青袍客一眼,本来拟让他过去,可是这张仲雄一闪身,脚步一旋。他头脑之中,登时一个激灵,头脑中想起一件事来,当即也不见他举手作势,便拦住了那人。笑道:“原来是青海正一派的贵客,想不到咱们在西北见不着,却都来了这里,鄙人今日忝为大会首席,待客简慢,休怪休怪!” 那张仲雄本来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模样,可是他一连串偷袭不成,当即心中也熄了对付他的心思,当即冷声一瞥,便要从旁边走过去。 可齐御风哪里肯依,依旧热情道:“听说一代天尊郭成显、邓常恩,都是您的徒弟,在下好生佩服,今日既然大师来到这,可否给咱们露上一手,好教咱们开开眼界?” 张仲雄相貌虽然只有三四十岁,但实则早已年过不惑,只因他滋补有道,夺阴阳造化,素来心境平和,不易动怒,才有了这般神奇的效果,但眼下他耳听那郭成显、邓常恩之名,心中却不由得一阵怒火升腾。 原来那郭成显、邓常恩本是他中年之时,所收的徒弟,郭成显学了他几门道术武功,运使五雷之法,便径自下山,他对这徒弟也未曾尽心尽力,便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谁知这郭成显武艺稀松,嘴皮子却甚是流利,竟然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挟着戏法武功,投靠了元朝一名高官,得了个进身之阶。 他巴结权贵,换取荣华富贵,犹自尚不知足,于是便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百姓被他欺压之下,无不苦不堪言。 某一日,郭成显突然见到一名道士,自称“赛天师”,一见面就对郭说:“你身上藏着五雷正法的秘诀吧?” 郭一听,知道他未卜先知,定是神人,不敢隐瞒,连声称“是”。 赛天师说:“我还有‘六雷法’要赐给你,只要依法施行,能够召来天仙,化为美女,跨上鸾凤,游戏人间。” 郭一听大喜,急忙叩头请他传法,事讫又叩头辞谢。 这郭成显学了‘六雷法’,得意洋洋,便跟那位高官宣扬,说自己能招来天仙,那高官信以为真,当即便催着郭成显快快演法。郭却趁机搭起架子来,先让搭起法坛,周围布置,务求全套精致行头,挂红灯,围翠幔。一切布置就绪,方择日登坛演法。 且说郭成显在坛上作起法来,忽然雷雨当空,风刮黄沙,满坛灯火一时吹灭,似乎狐精鼠怪趁机都跑了出来。一阵工夫,这一切又都消失,天际只有纤淡的云片,弯弯的月亮挂在檐头。 隐约听到有呻吟声从法坛深处传来,点起灯烛一照,却见有四五个那大官家的侍妾,赤身**各跨着个傻大汉,家奴过去强扶他们进去。再看郭成显,还站在法坛上,满口糊涂话,正得意扬扬在作法呢。那官员又羞又怒,提剑上去将郭斩为两段,抛尸在后花园池塘中,并严令家人不得外传。但这般丑事,哪有瞒得住的,第二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甚至正一道门,也遭受连累,成了他人的笑柄。 而邓常恩在张仲雄属下却习文练武多年,深得他的喜爱,后来被他推荐,入得元廷之中,做到了太常卿这一高官。这邓常恩阴险狠毒,暗中害人无数,他心中有鬼,以至于噩梦连连,便派了他的徒弟陈歪儿去寻求杀鬼之道。 那陈歪儿奉命出门,行至中途,碰见个道人,神态轩昂,手执长弓,腰插七箭。(弓长张。三丰七。这俩故事都是张三丰七戏方士中的,并非作者杜纂自称能射鬼,百发百中。陈歪儿对他半信半疑,因是同路。且跟着同行。晚上,在一座破庙中过夜。这儿林深月黑,篁竹古木中传来啾啾鬼叫,陈歪儿十分惊怕,道人却说:“不用怕,你正好可以看我的神箭。” 便在窗隙中一箭射出去,只听到那鬼哀号着逃去,那仆人这下大为钦服。次日早晨,叩头恳请道人传他法术。道人倒也慷慨。立即传给他神箭之术。 陈歪儿回来见师父,说道:“幸而托师父的福,在路上遇见神仙传了箭术。” 常恩听后大喜。这天夜间月色朦朦,府中花园鬼声又起,急忙让陈显一显他的神技。常恩自己则转过回廊。在对面楼上监视。陈戒备不懈,忽然见一鬼飞入对面楼上,陈便挽起强弓,一箭射去。箭声响处,只听大叫一声,有什么东西应弦而倒。忙点起烛火照看,却是邓常恩,幸而箭未中要害,只射伤了左臂。回头再找陈歪儿,早已逃之夭夭了。 张仲雄本是个要脸面的人,他经了这几次打击,便终日只是修炼,不出山门一步,天下英雄纵然见了他面,也自当给他些面子,绝口不提。 他这几年苦练武功,料定可以一战震惊天下,这才方趁了这时日出关,谁知道自己这绝世轻功固然没有引起太多惊叹,这陈年旧事,在天下英雄面前,居然被这少年一口道出,当即不由得脸色深沉,几乎要滴出黑水来。 他冷哼一声,身形疾转,一连旋转了几个圈子,想要躲过这讨厌的少年,上前与少林、武当等门人叙话,谁知道他固然旋转极速,那少年却也身形如电,姿势肃然不雅,却极为轻捷灵巧,按照玄天罡步之顺序一气呵成,居然径直将自己挡在了外面。 这一下他心中不由得大惊,心道这“旋鹤提纵功”乃是我师弟近年方才创出,怎么这少年却如同练熟了一般,怎么尽知道我的线路? 他心头微跳,抬眼看去,却见齐御风嘴角一抹冷笑道:“大师刚才还要有夺剑的本事,怎么现在却当了缩头乌龟了?” 张仲雄听到这话,道:“刚才白茶夫人说今日谁夺得这倚天剑,便是今日首席评判,怎么你夺得,我便夺不得?” 齐御风摇头道:“我自夺得,你便夺不得。” 张仲雄神色一愕,忙问道:“为何?” 齐御风振振衣袖,朗声道:“千载以来,我中华王朝更迭、诸侯争雄,汝辈正一道人,左右逢源,为了荣华富贵而卑躬屈膝,想那前宋对你家何等不薄,几乎代代赐号,修建道观,更授予总管符箓各派的大权,取得了符箓派道教的统领地位。可缘何大金国一到,你辈便受封金国,主动索官?数十年后,蒙夷兴起,将金夷灭之,尔等又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倒向了忽必烈,这般没有节操,岂能配得上这倚天之剑?” 他这几句话说完,那张仲雄在一边听着,愈来愈怒,脸色登时变得血红,犹如猪肝一般,暴喝道:“小子,你找死!”这几个字轰轰入耳,声若雷震。 齐御风听到这话,愕然抬头道:“怎么,要杀人灭口么?” 张仲雄怒道:“你这少年,如此恶毒,岂能饶你,老道今日要开杀戒,你是自裁呢,还是非要老道动手不可?” 齐御风低头思量,似乎正在心下踌躇,突而抬头笑道:“胡吹大气,你以为你这软骨头,有那般本事么?” 那张仲雄听到这话,当即不再言语,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他虽然怒极,心中却也思量,这小子剑术高明,我便已拳掌功夫与他相抗,看能不能斗得过一两分。 齐御风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张仲雄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 更加迅捷刚猛。齐御风斜身又向左侧闪避。张仲雄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 瞬息之间,他身形便几乎变成了一条青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齐御风压制得无处躲闪。 周围人群眼看他这路爪法使得凶猛,当即不由得齐声喝了一声彩。 正当此时,张仲雄耳边却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这就是‘旋鹤提纵功’么,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惊。这时才突然发觉。这少年如陀螺一般。身形急转,却是按照“旋鹤提纵功”的路数而来,而招数巧妙,更是远胜自己。当即心中不由得一惊。 齐御风说完这一句,陡然一拳猛然向前如雷霆一击,接着他掌上功夫,源源不断而出,连续急攻,接连扑击上前,那张仲雄未曾料到这少年拳掌功夫也居然也这般扎实,当即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连连后退。几乎无半点还手余地,他虽未也能苦苦支撑,未曾露得败像,但一招也不能还招,其实便早已输得一败涂地。 众人眼看齐御风所使的功夫。却是方才那门口十几名大汉所用的“大伏魔拳法”,力气沉雄厚重,犹如黑云一般,压城而来。 那张仲雄心中叫苦,他倒退后跃,便是想转过身来,奔出数步,也不可得,对手这些招式,出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分明,记得清楚,可是他小小年纪,掌法既奇,内力竟也大为深厚,自己一个不察,登时立足不定,向左斜退三步。 齐御风气凝如山,掌势之出,有若长江大河,委实是名家耆宿的风范,哪里是一个少年人的身手?一边便是练了几十年拳掌功夫之人,见到他发掌转身之际,劲力雄浑,身形沉稳,当真无懈可击,法度之严,劲力之强,便是当世一流高手,也无几人能做到这样,当即便有数名高手,忍不兹了声彩:“好拳法!” 正当此时,突然只听得“嗤”一声,张仲雄肩头衣袖,已经被齐御风一把抓在手里,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 他面色黯淡,登时向后退后几步,在这一瞬之间,他心中登时万念俱灰,只觉数十年来苦练武功、称雄江湖,全成一趁梦,直过了半晌,他眼看在座之人,无不用怜惜叹惋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不由得咬了咬牙,缓缓说道:“齐少侠拳掌上的功夫,比本人厉害得多了,咱们这点微末技俩,给齐少侠提鞋都不配。” 齐御风看着此人,虽这一生在此之前,从未谋面,但却不能同道为谋,注定成为敌人,当即点点头道:“不错,看你武功不错,留你全尸,你自尽罢。”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群情耸动,大伙都心道,这两人不过为挣个先后,名声,一仗打完,尽可由正一派,回去再练二十年功夫,徒子徒孙再来挑战,怎么却闹到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可众人看向齐御风脸色刚毅果敢,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模样,却不由得一凛然,心中这少年看似不起眼,但却也是反王之一,不可小窥。 一边范遥微微叹息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看着范遥,郑重的摇了摇头。 正当此时,却听得张仲雄说道:“听闻齐少侠剑术通神,后发先至、只攻不守,杀人几乎从不用第二剑,我这些年在青海长云山,也悟得一丝剑理,愿意向阁下请教,一偿昔日宿愿。”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说你什么宿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与这等剑术高手过招,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即微微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他并排将三柄长剑放在地上,将长白剑递了过去,自己却抽起倚天剑,那张仲雄知道,今日若挑战成功,则势必惹来天大的麻烦,而若不成功,自己却也无葬身之地,当即心中烦闷,暗暗后悔,伸手接过了长剑。 两人默然半晌,大厅之内,顿时静寂无声,周围许多人见到这两名高手比剑,双拳紧握,掌心都沁出汗来,心头都怦怦直跳。 齐御风出道四五年,经历大小战数百,从无败绩,此时在某些有见识的人眼中,隐隐已经是二张之下的江湖第一人;而张仲雄一身高绝无匹的内功,与江湖之上,名头却甚是响亮,名之早,甚至超过了武当七侠一头,齐御风剑术虽然玄虚好看,但却真的能胜过他吗? 齐御风眼见对手持起长白剑,登时眼神之中,立变得锋锐起来,显然先前七剑偷袭,他却并未使出全力,当即笑道:“高手难寻,你这剑术之中的境界,却是可称得上今日列席之中的第四人,我若不领教一番,等你死了,可当真心中存着遗憾。” 张仲雄冷笑一声道:“我这路剑法,世上也只有齐少侠这般人有资格评鉴,不然便如学了屠龙之技,却无处屠龙,实在无趣得很!” 齐御风提剑在手,剑尖遥遥指向地面,微笑道:“你不妨试试。” 他话音一落,突然众人听得厅内“嗤”一声,啸音直爆耳膜,这是剑锋破空之声,在场之人,听到这声音,无不脸上变色,这锐啸之声比之利弩破空更加急促,这一剑究竟快到如何程度?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道灰影、一道青光,两人在厅中幻化出七八个身影,不住盘旋,交接之处,有一道雪亮的白光,疾转变化,快逾流光。 片刻之后,但听得长剑交接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是短促,仿佛闷热夏日中的雨点一般,越来越密,越来越快,逐渐响声一片,汇成一道喧哗之声。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 〖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乱离营营妖孽现 众人只见两人交战,厅中剑芒四射,耀目惊心,两人身影皆笼罩在一片星星点点的剑光之中,浑然看不见两人所在,当即厅外之人,不由得一个个扯长了脖子,一个个奋勇争先,望眼探去,一边厅上坐着的各路豪杰,也都摒住呼吸,直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了两人这绝世剑法的一击。 张仲雄所使剑法,乃是正一派的独门剑术,唤作天雷剑法。这剑法贯穿千年,经过历代道士的不断研摩,整理,早已完美无瑕,便是再想删改一丝一毫,也不可能。 但见他猛攻之下,剑术滴水不漏,气势澎湃至极,便是他肩头之上的伤口迸溅出来的鲜血,也无一丝一毫飞溅出去,而是围绕着他一口长剑的剑尖,不断上下萦绕,带着闷雷般的轰鸣,疾射而出,当真如同天雷降世,势不可挡。 张仲雄足踏罡步,时急时缓,每一招都不断进攻,而齐御风手持倚天剑,则攻守兼备,剑光插花,四下绽射,当真如同银蛇乱舞,漫天花雨一般。 两柄绝世好剑每一招相交,都是电光四射,予人窒息,厅上众人,眼看着这般剑法,一个个不知不觉之间,都脸色郑重,缓缓站了起来。 十几招过后,厅上厅下之人,都觉得在这如同狂风暴雨,山呼海啸般的剑法之下,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几乎仰头欲倒,便在哪一刹那,突然之间,两人如驽箭离弦,攸然分开,各立在厅上一角,持剑不语。 众英雄急忙观看。却见齐御风胸口之上,喷溅着一枝血花模样的血迹,气定神闲,坚毅如刚,而张仲雄胸前一片衣襟。却早已被长剑搅烂,胸前雪白的皮肤之上,七点血洞,犹如一朵寒梅怒放,正在汩汩流血。 众人皆沉默不语,场上便是连呼吸都没人大喘一声。张仲雄低头看着胸前伤口,几乎惊讶的不能自已,在场的旁人恐怕还看不出,但他自己心中却清清楚楚,那齐御风数着招数,十七招一过。便猛下杀手,他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突袭而来,速度竟然比先十几招更快上数倍,径直在自己胸口之上刺下了七个血洞,喷出了七道血箭。 本来这七个血洞一开,自己必死无疑。可是那齐御风却不知如何突然改换了主意,剑尖一点,又是七剑迸射而出,竟然将这七道血箭打回了自己体内。 那倚天剑无坚不摧,便是碰上一点,也非得割破皮肤不可,可是齐御风这剑尖及肤,非但没有割伤自己,却又将七股浑厚阳刚的内力传来,将自己的穴道封住。使鲜血不再狂涌而出,留了自己一条性命。 张仲雄眼望着胸前七个血点,渐渐停止了出血,他面如金纸,不禁一声长叹。低声吟道:“朱明生残夜,露冷仙槎低。房心隐朔月,烽火映星稀。纵横十二殿,紫垣舞灵旗。独守太一轮,坐看亿年期。回风混日月,星陨翰海西。怒涛卷瞻部,猿鹤将安栖?” 一言说罢,眼中流出两条清泪,双手托剑,恭恭敬敬的向前走了几步,便要将长白剑还给齐御风。 众人眼见这正一道的宗主竟然如此感慨,心中叹惋之余,却也觉得这世上能让他如此绝望的,恐怕也只有张三丰张真人,与此时眼前这个少年了。 就算昔日明教教主张无忌,也应当无此盖世无双的剑法。 群雄都心情略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有愤慨者、羡慕者、惊叹者、皱眉者,一时场中之人心中皆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应付。 正当此时,突然众人耳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高远的声音:“龙蛇化齑粉,劫余虫与鸡。江山竟谁主?惆怅但采薇!” 这声音十分儒雅,起初听“龙蛇化齑粉”一句,似乎这人还在几十里外,但说到“劫余虫与鸡”便已然进了一步,而“江山竟谁主?惆怅但采薇!”两句,这声音变已然由远及近,停到了厅前。 众人抬眼一看,却是一名白袍短须,容貌清癯的老者,他气定神闲,徐徐而颂,似乎不急不缓,但在场之人,却是有大半人未曾见到他如何到来,只觉得听这人声音,仿佛如同刚从云端之上飘然而下一般。 张仲雄听到这话,微微停步,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开口道:“谢先生……” 那谢先生对着他点了点头,但张仲雄微一思忖,便知晓自己终究一生,也难以达到齐御风那般神剑的境界,当即又一次微微摇了摇头。 他方要起步,却听得一人猛然大喊,声音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响了一声炸雷一般,直是震天动地,气势雄浑无匹。 “天外璇玑堕,华表悬豪英。身非石与木,岂绝乱离情。” 随着这一声怒喝,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旋风一般席卷进厅,四下无人居坐的座椅纷纷向后倾倒,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登时场中一片狼藉,此人相貌粗陋,脸孔扁平,颧骨突出,阔面小眼,目中精光四射,他身穿土黄色的僧袍,外面却罩着一块兽皮披风,脑门精光锃亮,却是一名番僧。 范遥眼见来了两名高手,登时精神一振,他振衣而起,朗声道:“二位朋友,高姓大名?” 那谢先生却连范遥的脸上也未曾看上一眼,只是对着张仲雄说道:“张道友,如今大事未成,怎能轻易退却,你若一退,可教我与国师如何以堪?” 张仲雄听到这话,身躯微微一动,一时停下了脚步,却并不发一言。 那脸色黝黑的番僧哈哈一笑:“如今咱们三人联手,天下英雄再多,又怎么能与咱们匹敌,那小娘皮,还不快些将《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呈上来?” 他说过一句话,目光一转,看着一把倒在一边的椅子。抬手一招,登时便将那三丈开外的椅子一把吸了过来,放在身后,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场中间。 谢先生一见,不由得浅笑一声。轻轻踱了几步,走到番僧身后,看着张仲雄和齐御风手中的宝剑,点头道:“咱们三人二十年后,再次现世,此地便有三柄宝剑。当真是吉兆,妙哉,妙哉。” 范遥看着那大咧咧,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黑和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开口问道:“敢问上师可是来自昔格纳黑?” 这昔格纳黑城。乃是白帐汗国的首都,又是金帐汗国的一部分,乃是由当年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一脉所创,传至今日,已到了第九代,当年范遥为了找出明教的敌人,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为了不惹汝阳王府生疑,便先万里迢迢,投靠了花剌子模的一位蒙古王公。 那花剌子模便在今日乌兹别克斯坦及土库曼斯坦两国的土地,而白帐汗国,在今日便是哈萨克斯坦,这中亚五国相交甚密,范遥也所学甚多。是以他看这人武功行迹,便与那地方蒙古武士所习得武功有些类似。 那番僧听到这话,陡然哈哈大笑道:“你便是江湖上人称逍遥二仙之一的范遥么?我阿古拉何等身份,又岂能为兀鲁思那厮当牛做马。” 那兀鲁思乃是白帐汗国的大汗,这人居然敢直呼其名。范遥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凝重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了,你们蒙古一脉的武功,乃是从金国、汉人、罗斯人手上习来,你是吉仁泰的徒弟,来自哈拉和林。” 那番僧点了点头,笑道:“不错,逍遥二仙果然有些门道,怨不得在中原有如此名望。” 齐御风听到哈拉和林之名,不由得微微一惊,他曾经听得明教五散人说过,那哈拉和林原是蒙古都城所在,从莱茵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当年蒙古帝国的前四位大汗,成吉思汗、窝阔台、贵由、蒙哥均坐镇这座城池管理皇朝,但后来忽必烈自立为汗,南迁大都,这地方便逐渐衰落了。 不过政事南迁,这武功却不一样,蒙古人攻宋之时,无数武林高手,受郭靖大侠义气所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令蒙古损失惨重,忽必烈得了天下之后,吸取教训,便从世界各国抢掠的书册当中汲取武功真意,创立研经院,令一部蒙古人在哈拉和林专心习武。 蒙古武功历史虽短,却融合蒙古摔跤、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东北亚、南亚诸国所学,进展急速,只不过这部人马原本乃是阿里不哥的部族,与忽必烈当年乃是仇敌,于是甚少在中原走动,是以声名不彰。 至于范遥口中的吉仁泰,乃是90多年前,一位蒙古国的高手,他功成之后,行走中原,力挫中原数大门派高手,最后被初出茅庐的张三丰所击败,幸得不死,最后狼狈逃回北方,从此一生不敢再踏入中原半步,这却又不为齐御风所知了。 范遥点破了那番僧的身份,又转过头去,看着一边那位书生打扮的人物,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看得出此人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但此人究竟是谁,他心中却委实难以判定。 正当此时,却听得齐御风笑道:“这一位谢先生,想来便是来自青海玉真观的第一高手吧?” 他这话一出,登时场中人人惊诧,便是连少林寺的空智和尚,也不由得惊讶的抬起头,看了那谢先生一眼,心中只想:“那青海派人丁稀少,行事诡秘,就连咱们也只是知道一个青海三剑,武功不逊于天下六大派的掌门,怎么这个俗家打扮的人物,却是这一座道观的第一高手?” 一边孙瑞来、朱雄等人听到这里,突然想起齐御风曾经对他们转述五散人讲过的故事,当年王盘山之上,天鹰教扬刀立威,谢逊曾经说过一句话:“少林寺空智、空性两位大师,武当派张三丰道长,还有峨嵋,昆仑两派的掌门人,哪一位不是身负绝学?青海派僻处西疆,武功却实有独到之秘。明教左右光明使者……嘿嘿,非同小可。便是你天鹰教的白眉鹰王殷教主,那也是旷世难逢的人才,我未必便胜他得过。” 这谢逊眼光极高,在论及当世高手时,对华山、崆峒只字不提,当时沙真子犹自忿忿不平,是以他三人印象极为深刻,可便是再这样一个人眼中,僻处西疆,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青海派高手的武功,却是能与少林三空、武当张三丰、峨嵋昆仑掌门以及杨逍范遥殷天正相提并论的,难道他口中的高手,便是此人? 而后来屠狮大会前夜,这青海派三名高手,联手偷袭少林寺镇派的三位渡字辈的大师,居然几能势均力敌,功力之深,尤其可叹。 而齐御风也曾谈及,说这青海派应该是全真支系,在剑法造诣上不输武当峨眉,,目前 那谢先生听到这话,不由得“咦”了一声,惊异的转过身,打量了齐御风几眼,奇怪的问道:“何以见得?” 齐御风持剑笑道:“你武功身法,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我杀过你们不少人了。” 谢先生听到这话,登时面目为之一肃,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他抬起手腕,伸指一弹,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只见厅中的梁柱之上,“嘭”一声轻响,现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 众人见到他施展这手功夫,登时暗暗心惊,范遥心道:“此人好厉害的弹指神通功夫,看情形居然还比杨逍手上的功夫还厉害上几分。” 谢先生施展完这一手功夫,当即看着齐御风点头道:“武威王行走江湖,不过四五年光景,却是人人称赞,都说你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便是谢于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9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剑风发如霜寒 ps: 啥也不说了,即日起恢复每日两更。 齐御风点了点头,笑道:“青海派屡次三番,与我西凉军放对,今日终于舍得出面了么?” 说罢他向前斜走三步,走到柱廊前,左手一抬,缓缓向前一点,只听“波”一声,柱子上便凭空出现了一点小孔。 他这一下举重若轻,只是随意挥洒,虽比谢于轼的“弹指神通”真气外放距离柱子,近了六尺有余,但真气潺潺,潇洒自如,如春之一阳初生,生机乃发,暖洋洋而生机勃勃,比之这谢于轼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功夫却又明显深了一筹。 谢于轼一见到他这般功力,当即心中一凉,他在这手“弹指神通”上,乃是用了几十年的苦功,才达到如此境界,自忖今生今世再也难以精进,谁料这少年不光剑法出众,就连随手懒洋洋一指,居然也抵得上自己数十年的汗水煎熬。 当即他心中大怒,但面色不改,只冷冷的点了点头。 可一边周围之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互相以指法相对,功力神奇,先前的剑法或许看不明白,可是这凌空指法,当世又有几人能会,当即众人轰然叫好,都觉得不虚此行。 一时间厅堂上下,交好喝彩之声连绵不绝。 待语音方歇,谢于轼思忖半晌,抬首朗声道:“这便是一阳指神功么,当年一灯大师仗此神技,与中原武林相抗,与北丐的降龙十八掌、东邪桃花岛武学、西毒白驼山武功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否请齐少侠再施展两手,以一观?” 他这话说得阴损,话里话外,仿佛将南诏大理说的与中原乃是敌国一般。但究其本源,却是他指功之上,再无所寸进,这厢见了齐御风神功。便见猎心喜,想要推他山之玉,可以攻石,只要今日能在齐御风的一阳指功上面偷学到几招,日后武功便可增益无穷。 齐御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阿古拉,抬手一招,阿古拉顿时觉得一股阴柔的内力涌到,当即一个翻身站起,躲过这一击。低头一看,却见那上好檀木而制成的椅子,此时竟然如同受到大力一般,登时四分五裂。 阿古拉一见之上,登时面色狰狞。目嗔欲裂,叫道:“控鹤功,你…… !” 齐御风道:“我等中原群豪在此聚会,这里焉有你这蛮夷安坐之地,听说你哈拉和林研经院之中,善于剽窃天下武学,蒙古摔跤之术。号为天下第一,我今日倒是要讨教讨教。” 阿古拉听到这话,当即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衲也正有此意。” 他晃动巨躯,向前走上两步。却见齐御风看也不看他,只是低头思索,似乎在想着什么,当即不由得身形一停。 此时场中几百人,所以目光都看向齐御风。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盯住地面,面色上似乎不胜其烦,但此时气氛诡异,却也没有一人张口问他。 过了半晌,齐御风才开口说话:“你这样的番僧,我没杀过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无趣,张仲雄、谢于轼,你们三人今天既然是联袂而来,想要夺取这中原武林的秘笈,不如就一起上来好了。” 张仲雄本来意志踌躇,有些神思不属,听到这话,不禁抬头惊异的“咦”了一声,而谢于轼目光闪动,冷电似的眼神唰一下漂移过来,似乎也不敢相信方才所听为真。 一边阿古拉听到这话,眼睛却是一亮,当即仰头大笑,声振屋瓦,仿佛见到了平生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众人听得他声音洪亮,长久不歇,直如雷鸣轰响,远播万丈,心中都不禁暗忖,此人内功精深,当真不可小窥。 阿古拉笑毕,转头道:“天下居然有这等狂妄之人,举凡世间,能与我等交手之人,已属寥寥,你今日居然想要以一敌三,当真……当真……” 他寻思半晌,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当即不由得又捧腹大笑起来。 他笑声未绝,却见齐御风缓缓将长白、阿泰尔、倚天三剑一柄柄抽出,放置身前,口中缓缓道:“狗鞑子,你以为张真人登仙,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制住你这等鬼魅魍魉之徒了么?” 他声音不急不缓,语音清亮,吐字清晰,虽在阿古拉狂笑之下,却也清楚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当即众多高手不由得心中一凛,心道这阿古拉内功虽强,这少年人却尤在他之上。 阿古拉听到这话,也不禁面色一冷,缓缓收住了笑声。他等这次出山,却是也是听说了张三丰已经于珠峰绝顶,乘风登仙而去,这才敢到中原逞威风,如若张三丰不死,哈拉和林之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胆子进犯中原。 一边张仲雄摇头道:“我等皆是江湖上成名数十年之人,岂能在天下英雄面前,围攻你一个少年,若是江湖上传言出去……” 他话音未歇,却听得齐御风冷声道:“说什么天下英雄,你们三个,谢于轼一个汉奸、你一个走狗、阿古拉一个鞑子,也配有名声?今日若是不打,趁早离去,隐姓埋名,携家眷远行海外,莫待天下义军他日复国,寻你们的麻烦。” 张仲雄听到这话,登时气息一窒,双目紧紧的盯住齐御风不放,其间饱含恨意,他额头上青筋暴露,随血脉流动,一鼓一鼓,非是他涵养不够,实在是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无人敢这么与他说话了。 一边谢于轼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笑:“汉奸……这名头倒是头一次听说。” 他用目光征询了身边两人一眼,拱手道:“如此我等后学之辈,就向武威王请教了?” 齐御风立起长剑,目不斜视,看着倚天剑上那一抹弧光,说道:“你青海玉真观本是全真派后裔,想当年全真一派,赫赫威名,全真教主王重阳抗击金兵,何等英雄,谁想到了你这一辈,居然打起拉拢番邦,反击中原的主意,说你是汉奸,又岂是冤枉了你?” “你以为引来天竺龙喜、龙伽、龙耶三僧,便可与中土豪杰相抗吗?” 谢于轼听到这话,不禁倏然而惊,他久在西陲,知道印度有三名大能,所以与阿古拉、张仲雄与他勾勾搭搭,想要平定中原武林,进而维护蒙古统治的时候,他便携带重金,亲自赶赴天竺,去邀请天竺三僧来中原挑战各派。但于他本意,却也有引入外援,将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自己从中取利的想法。 谁知道他自取得三僧答应之后,走得匆忙,待天竺三僧与蒙古官员们启程的时候,他早已回归青海,日后却听说了这三僧失踪的不明不白,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今日听说这话,不禁心中一惊,那天竺三僧何等本事,原来却是被他杀的? 张仲雄在剑法上吃了亏,本来忐忑不安,谢于轼听到这话,也是忧心忡忡,只有阿古拉咧着嘴冷笑,还有些将齐御风不放在眼里。 齐御风抓起三柄宝剑,对着他笑道:“狗鞑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中华武功的厉害。” 阿古拉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怪模怪样,拿着三柄剑,以为你是孟中还么?” 他提起孟中还之名,当即在场之人,不由得不少人有些面色尴尬,低头不语;有些人义愤填膺,面色绯红。 原来这孟中还乃是百多年前,南宋有名的剑客,绰号叫做“南海潜龙”,身上藏有三柄宝剑,当年金国得势之时,网罗天下高手,创立研经院,研究从大宋抢劫来的武林珍宝,其中以“穴道铜人图解”和陈博所撰的“指元篇”内功心法为最。 孟中还潜伏在金国,意图夺回属于大宋的珍宝,谁想造化弄人,他大业未成,最终却被他深信的挚友鲁世雄所出卖,壮烈牺牲。 这鲁世雄身在金国,却又是蒙古国安插的间谍,他得到研经院的武林秘籍之后,潜回蒙古,在忽必烈主持之下,创立了属于蒙古的研经院,历经百余年,终于绵延到了现在。 否则以蒙古之地,文秉粗陋,如不剽窃天下武学,又岂能与中原武林人士相抗衡。(典自梁羽生小说《飞凤潜龙》。) 齐御风早已从五散人那里听过这个掌故,当即怒道:“你既知道孟中还之名,就知道我中华有此等仁人志士层出不穷,这个民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一言说罢,他闭上双眼,站得笔直,挺立如松,继而微微一转头,登时脖颈咔嚓一声脆响,继而从上至下,一节节脊椎,接二连三的炸响接连迸发,筋骨齐鸣,就如同爆竹声响一样。 接着他展开双手,猛然身形发劲,立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如雷鸣般鼓动。 在场之人惊讶的发现,他身形不动,但是在身前三尺之外,却已经有一股劲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微尘,围着他旋绕起来。 齐御风睁开双眼,在身上声音停止的一刹那,带着无匹的气势,足卷罡风,猛然向前踏上两步,一剑如霜,神速如电,直取阿古拉的首级。 第一百三十五章 流风雪走三星延 阿古拉但见这一剑如霜星点点,不敢怠慢,忙闪身向右躲避,却见齐御风一剑径直朝着他而来,临到近前,手中剑光却突然一收,回插入鞘,倚天剑收而长白剑至,又急忙忙向左一闪身。(顶点小说 www.23us.com) 他如此左闪右避,忙得不亦乐乎,而齐御风右剑一掠,左手又拔出阿泰尔之剑,剑光点点,朝着他右肩直刺而来。 这一下齐御风扑出三步,剑光如穿花蝴蝶,攸然而出,攸然而收,烂漫迷离,剑光炫目。 阿古拉手忙脚乱,看花了眼睛,躲闪不及,登时足尖一点地,身形暴然而退,直飞出七丈开外,继而如同强弓硬箭一般弹射而上,扑到齐御风身边。 他自武功大成以来,已经数十年不用兵刃,此时赤手空拳,竟想以蒙古摔跤之术,来与齐御风互搏。 可是未及他近身,突然觉得手臂一痛,登时心中暗叫不好,当下硬生生停住,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手臂之上,赫然早已已经被齐御风刺穿了一个小洞,正汩汩淌出鲜血。 阿古拉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神色一变,当即收起狂傲之心,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冷声道:“好快的剑。”以他之能,居然没看出这一剑究竟是何时所伤。 齐御风冷哼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一边的张仲雄和谢于轼,两人不由得心中都是一阵巨震。 当阿古拉进击之时,张仲雄与谢于轼看出便宜,当即一人出剑指。一人手中暗扣,使出弹指神通的功夫。都想要以三博一,共抗齐御风。 谁知阿古拉事到临头。竟然被这半途收手,两人气息一窒,当即也停了下来。 从头到尾,这三人也未曾看出齐御风的剑法眉目,只觉得他手中三剑,时发时收,大违武学常理,张仲雄心中暗忖,这一剑法诡异莫名。似乎比起先前与他对剑之时的剑法更上一筹,却不知是什么名堂。 当即张仲雄不理齐御风目中暗讽,张口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场中之人,包括少林寺、明教等诸位高手在内,却也无人能识得齐御风这古怪诡异的剑法,只有张四侠暗皱眉头,神色略显古怪,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齐御风看到场中诸多人目中也露出征询之意,便笑道:“我自西域极远之处。遇见过一名西方剑客,名叫罗罗诺亚?.索隆,善使三刀流剑术,今日我以三剑对抗三位。使的便是三刀流的功夫了。” 说罢他转头对谢于轼和张仲雄笑道:“来来来,二位既然都已经做得汉奸走狗,又何必拘于我中华礼节规矩。几位有什么鸡鸣狗盗之术,阴损毒辣的玩意儿。尽管使出来便是。” 这一言说出,谢于轼和张仲雄不由得心中怒火生腾。他二人年岁都已经年近七八十岁,在武林之中虽然几乎从不走动,是以近年名声不显,但地位却比少林派空字辈的和尚更高上一辈,论及长幼,甚至明教的几位长老,也得叫他们一声前辈,此时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呼来喝去,辱骂得狗血淋头,当真名声扫地。 谢于轼眯起眼睛,他心中暗忖,这少年一手持一剑,腰上再挂着一把,如此剑法虽然有趣,但究竟不脱少年贪玩的性子,只要仔细看出来路,今日收拾了这个奇怪的少年,大事便可成功。 他目光淡淡掠过场中之人,看见少林和尚目光炯炯,紧紧盯着齐御风手中的长剑;而明教、武当派,以及其他门户之人的目光,也都在思忖这奇怪剑法的来历,当即心中大定,不由得生出一股傲气,心说只要料理了此人,这厅堂之上,那里还有人能挡得住我们三个? 当即他心中计议已定,便道:“你既然如此之说,我等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罢。”他心道,名声无非是身外之物,只要我等今日赢了,从此世代荣华富贵,又何必害怕那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说罢,他一撩长袍,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撇去剑鞘,在剑身上一弹,湛然有声。 谢于轼喟叹一声道:“老夫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用剑,今日便来会会小友,不过我这长剑品质低劣,可万不及小友这三柄绝世好剑的刚直锋锐了。” 齐御风三剑入鞘,冷笑道:“剑如人品,都是一般。青海派本是名门正派之后,当年丘处机道长何等英雄,可在你属下,却勾结蒙元,通敌卖国,妄想借助异族之力祸乱中原,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全真派历代先人?要说天下武林之中,你未必称得上第一,就算是当世无敌,就凭你这些鬼域伎俩,也想要夺取这江山之主的位子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眼神闪动,看向少林派空智神僧,却见他神色如常,齐御风这几句话,那和尚就当没听见一般,可是一边那白茶夫人,却皱紧了眉头,面色似含重忧。 谢于轼神色淡定,唾面自干,他笑道:“齐少侠,说够了么,咱们可要动手啦。” 齐御风目光扫过三人,伸手各握住一把剑的剑柄,状如张弓,蓄势待发,却并不拔出,点了点头道:“好,你们来罢。” 他这下一出手,在场之人,顿时如坠入云雾之中,浑然不知其所在,范遥素知齐御风所学颇杂,起初还以为是从西域所学来的奇门怪招,可是看向身边齐御风的三位客卿,以及蕾拉的神色,显然他们四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他素来心细,刚才便看见张松溪神色有异,便微微一拱手,问道:“张四侠可知道这是甚么功夫?” 他与张松溪两人,素来是明教与武当派的智囊,平素又都喜好渔猎天下武功。所以虽然相交不多,却也有隐隐默契之心。 张松溪听到他如此发问。苦笑一声,摇头道:“起先我还以为我猜到了什么。可是看他后面几招,我却有觉得我猜错了,此子武功驳杂,不在你我之下。” 范遥点了点头,回头望去,又寻思:“听闻东瀛倭国,有拔刀之术,可以瞬间拔刀,克敌制胜。但东瀛剑法粗陋,不堪一击,莫非他却将这门武功化腐朽为神奇,自成一家?” 他这厢神驰遐想,一边谢于轼、张仲雄与阿古拉却不敢怠慢,三人犹疑半晌,谢于轼连使眼神,当即三人挪步,站成品字之状。谢于轼一剑横空,径直袭上齐御风下阴,另外张仲雄刚才剑招败北,此时便不再用剑。与阿古拉抢上前去,伸手分别抓齐御风左右手臂。 武功练到似这三人这等地步,用不用兵刃区别已是不大。但齐御风手中宝剑,俱是当世好剑。碰上一碰,便要落个手足残疾。尤其在倚天剑下,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亡魂,是以三人不敢怠慢,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一袭功成。 齐御风见谢于轼自矜名门,出手却这般阴损,当即冷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左右两人上前,尚未触及齐御风衣袖,陡然见到眼前寒光闪动,手腕之上一阵剧痛,急忙向后一跃,却见手腕之上,已经各中一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齐御风这一下出手奇快,旁人尚未看清楚他如何出剑,身旁两人便已经已经负伤逃开,众人一见之下,不禁都是一阵愕然。 谢于轼一剑劈空,虽然帮手尽退,但自己却不能也退下去,当即正要再出一剑,却陡然见发现自己长剑不知何时已经缺了一块,剑尖被斜斜一抹,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这一下不禁悚然而惊,背心发凉,心道他这剑法居然如此快法?那天下究竟还有谁能降得住他? 阿古拉退后一步,伸开大手,喝道:“不可动摇了道心。咱们再上!”他知道三人气息一沮,心生恐惧,便再无成功的可能,当即寻思这小子武功再强,终究不过是一介少年,三人见识总超过他十倍,一拥而上,自能取胜。 于是他一挺身,长袖飞舞,如同一团黑风,进袭而上,左手成爪,右手成刀,只听得身形到处,空气中呜呜作响,震人耳膜,却是阿古拉想要以无上密宗引起的罡风,震荡齐御风的心魄,使他不能用剑。 齐御风迎风而立,嗤笑道:“就凭你,也配提坚持什么道心?” 但见他伸手一探,提剑在手,腕上微微一抖,便颤出朵朵剑花,阿古拉身形方到,左腕、右腕、左腿、右腿便已经各已中剑,大吼一声,倒退而飞。 这四剑刺得飞快,却偏又清清楚楚,在场之人,无一不见得其中巧妙之处,当即众多高手不由得相顾失色,他们有人曾见过、或听说过齐御风动手,但那是剑法虽亦精妙,但决不如眼前所见的这般出神入化。 三人面色一寒,当即发一声喊,人形晃动,移动方位,三面兜将上去,将齐御风围在中央,三人手足舞动,各施展绝技,不敢一刻停留。 齐御风轻捷如风,剑法诡异,或施双剑,或舞动三剑,招式转换之间,几无征兆,时而将长剑抛在空中,时而接住长剑,双手分拨回带,三柄剑分袭三人,长剑此上彼落,寒光闪烁,一柄长剑始终围绕在齐御风身前身后,盘旋辗转,护住要害,犹如御剑飞空,煞是奇观。 但见他攻来拒往,随意挥洒,剑身贴身旋转,连绵不绝,犹如耍杂技一般,直将三口长剑的威力使得淋漓尽致。 起先四人争斗,群雄还时不时赞叹一声,可是见齐御风这等神技使将出来,群豪却哑口无言,不知眼见这情景如何形容。就连少林寺与明教等首脑人物,也闹不清齐御风这手功夫,究竟是源出何方。(未完待续。。) ps: 完本之前,绝不断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僻野西疆苦心志 但见厅堂之上,剑光缭绕,劲风鼓荡,四位当世高手身形腾空而起,身如鹰隼,化作一道白光,两条青影,一阵黑风,攸然而来,攸然而去,只听人声,不见人踪,那三人也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以大欺小,都使出兵刃,齐攻而上。 众人眼见这等神技,直看得心驰摇曳,偶有一招四人身形一停,使出绝妙招数,便是一阵轰然叫好之声。 齐御风三柄长剑,萦绕盘旋,此起彼落,寒光闪烁,煞是奇观,他本来内力雄浑,长剑到处便有嗤嗤破空之声,而这长剑飞腾翻跃,随接随抛,他力敌三名高手,却混若无事,只瞧得群雄目瞪口呆,均想这少年只凭一柄宝剑,便可称雄当世,三柄齐发,这还有得打么? 猛地里齐御风左剑一扬,在一柄自空落下的长剑剑柄上一推,那剑横飞而出, 向张仲雄疾刺过去。剑头撞在他长袖剑光舞成的光幕之上,迅疾无比的弹了回来,却 撞向谢于轼。谢于轼的长剑舞得正急,那剑一碰,便即飞去回刺齐御风。齐御风双剑分拨回带,三柄剑一横,却又分袭三人。 顷刻之间,三般兵刃组成的光幕之间来回激荡,有些长剑去势斜了,被齐御风气劲一收,登时便回转过来,盘旋着掠过三人头顶,这长剑锋锐无匹,三人哪敢硬接,好在三人进退趋避的功夫都已臻化境,眼明手快,灵台澄澈。这才堪堪躲避得过去。 三人越打越急,堂下之人看得也是眼热手潮。激动不已,全没想到这场激战是胜是败。谁生谁死。 齐御风剑路诡异,有时抓到剑柄,有时又随手将长剑向敌人抛掷,以一双肉掌对敌,拳路大开大合,与剑法绝不相似。三人起初便已感觉抵挡不易,见他三柄长剑乱飞乱刺,一双肉掌,又凌厉迅疾却如何还能招架? 当即阿古拉与张仲雄的气息的便缓缓渐粗。而谢于轼的剑法虽然依旧凌厉,却也日益惶急。 堂下一名老者突然道:“相传北宋年间,先代高手能以气御剑,化气为剑,那已是了不得的功夫,可眼下这齐少侠,却人剑合一,以意行剑,却是开千古未有之局。” 旁边一人笑道:“刘老头儿。你是点苍派的剑术高手,这么说,莫非这齐小侠的武功,还胜过张真人不成?” 那刘老头儿捋捋胡须。喟叹一声道:“我老儿混迹一生,武功虽然算不得多高明,但若江湖上有什么热闹。却不肯落下一场,张真人当年使剑的时候。我也是看过的。” 他虽然不肯明说,但众人心中却已明了。原来在这刘老头儿心中,这少年的剑术,居然已经有了不亚于张三丰的地位。 四人纵跃来去,出手越来越快,直化作四条影子,不一刻,只见四人之间,一阵繁密的金铁交鸣之声,叮叮当当,如雨点,如马蹄,漫天银光飞溅,四人六般兵刃,瞬间便交手了七八个回合,这剑气溢开,直将廊柱都砍成碎末,那廊柱一塌,登时片瓦纷飞,房顶便直直的落了下来。 众人本来便已经凛然相待,不肯错过这场一生少有的龙争虎斗,此时看见房顶倒塌,都大吃一惊,急忙向后退去。 坐在厅堂之上的诸多江湖有名望之士,此时也顾不得矜持,当即转身飞退,以免溅到一身尘土。 范遥见机的极快,他抿了一口茶水,抬头眼见不好,当即双手托住面前矮几,身子平平向后飞退五丈,坐在了这院落之中的一处松柏树荫之下,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有眼尖之人,眼见范遥居然连椅子都能吸在屁股底下,顺便带了出去。不由得心中暗叹,这明教右使果然有门道,练功就连屁股都练得到。 只见一阵剑光缭绕,烟尘弥漫,蔽日遮天,阿古拉目不见物,急忙将袍袖急卷。将些桌椅板凳,茶杯茶碗,齐齐射了出去,随即弹身而起,如升龙之势,一连撞破了好几块青砖,才钻出了这废墟。 他抬眼一看,却剑面前站立一人,身穿白衣,手中长剑亮灼灼、白森森,不是齐御风,又是何人?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忙持兵刃相抗,待一抬手,却见手持弯刀的右手,虎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绽裂,正汩汩出血,那伤痕呈十字交叉形状,一看便是有人有意为之。 当即他退开三步,却见谢于轼、张仲雄两人倒是比自己强上少许,早已逃出了外围,只是目光黯淡,低头不语,仔细看去,原来他二人手掌之中,却每人也都有这一个记号。 阿古拉登时心下惴惴不安,原来一股子的勇气此时都不知道跑到了那里,他一生大小经历数百战,也曾经有过技不如人的时候,可却没有一次,未输先沮到如此境地。 阿古拉心中念道:“中原人有句话,叫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当真不假,我二十年不履中土,原以为这一次定然能够扬眉吐气,力挫群雄,谁想到就这样一个五六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就把我们三大门户的掌门,逼迫到这种地步。” 他气势一消,当即眼珠骨碌骨碌乱转,便想着如何解脱面前的死局。 谢于轼与张仲雄对望一眼,目中也俱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谢于轼立在一根半截的廊柱之上,喟叹一声,弹剑吟道:“草昧英雄起,讴歌历数归。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 说罢他目光一冷,狠狠的盯住了齐御风,厉声道:“姓齐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齐御风抱剑而立,笑道:“就算你不死,难道你还能当上皇帝不成?”他先前曾经跟随曲非烟学习诗文,知道这四句诗,乃是当年杜甫赞颂李世民的诗句,谢于轼苦心经营多年,眼下情急之下,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心思。 在十余年前,少林寺屠狮大会上,谢于轼就曾经派下座下“青海三剑”,即马法通,邵鹤,邵燕三人,去擒拿“金毛狮王”谢逊,意图获取屠龙刀,称霸武林。 当时他为了对付少林寺渡字辈的三位神僧的金刚伏魔圈,苦心孤诣闭关多年,创立了一套“假三才剑阵”法,其间步法忽左忽右、穿来插去,并以轻功、剑法与敌人周旋,与三才剑阵颇为相似,实则其中暗藏正反五行,阵中三人每人需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若敌人受其迷惑,按照三才方位去破解剑阵,当即陷身五行,难逃杀伤。 谁料这青海三剑学艺不精,出师未捷,出手便死在少林寺三位神僧的“金刚伏魔圈”下,谢于轼大惊之下,只能派出三位武功高强的师弟出手,在说服其他五位黑道之人,趁夜色偷袭少林三渡的“金刚伏魔圈”。 新“青海三剑”以此阵法在加上其他五人相助,与少林寺“金刚伏魔圈”相抗,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几乎便杀死了这三个和尚。 但不料明教教主张无忌却在当夜杀到少林,襄助少林三僧,这“假三才阵法”便被渡厄、渡劫、渡难联手破解,他青海派的三大高手,也落得身死异乡之局。 这世上贪墨财宝武功者甚多,当年上少林寺的,差不多十个之中,约莫便有六七个是想要趁乱夺取屠龙宝刀,然后一统江湖的。但青海一派,却显得尤为特殊。 其实这江湖上的人,大多数可能都不太记得青海派,因为这个门派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藏头露尾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 当年屠狮大会结束之后,明教众人便已然觉察到这青海派的行藏有些不对,因为这青海派武功与六大派相比却丝毫不逊色,却声名不著,这一下屠狮大会却花了如此血本,实在令人生疑。 而当年屠狮大会之上,大多数仇家人多半还是为了向谢逊报仇而来,这青海派明明与谢逊毫无恩怨瓜葛,却为何执着的练了这假三才阵法,要这屠龙宝刀呢? 当时杨逍范遥便向张无忌提出要调查这个青海派,可是当年张无忌得知谢逊出家,朱元璋等人也有不臣之心,隐居之意已决,又念及这青海派玉真观乃是当年丘处机西游会见成吉思汗之时,在青海修建道观,留下的一支隐脉,此等亡国遗民,僻处西疆,做事神秘诡异一些,也数平常,便否决了此事。 而其他门户之中,江湖上年岁大的,念及当年全真派的好处,也就都对青海派容让三分,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后来齐御风接掌西凉,屡屡与青海派人物相抗,五散人便又想起了这段掌故,众人研讨之下,便料定这青海派久不出世的谢于轼,定然是起了歪念。细细探查之下,才知道这谢于轼经营多年,其志不小,只是未曾露出恶迹,于是便也未曾动手。 今日这谢于轼突然于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心迹,看来这荣华富贵的梦想,是终究按耐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朝断魂凄复咽 谢于轼脸色变幻,沉吟半晌,说道:“不错,今日天下大乱,元失其鹿,天下有德者共逐之。” 齐御风摇头道:“有德者,你不配!” 谢于轼哈哈大笑,一掌击在身边的一块假石上面,但见假石立刻化为甄粉而落,他朗声道:“我乃全真龙门派后裔,当年崖山大战,天下五绝的东邪黄药师亲传我祖父“弹指神通”神功与“落英神剑掌法”,用意便是光复我汉家江山,我不配,难道你配?” 齐御风正色道:“我中华自古有言,王侯将相岂有种乎?自来英雄而为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你勾结蒙元鞑子坏我平定吐蕃大业,残害我义军将士,妄取屠龙宝刀,祸乱中原江湖,此等鼠目寸光,见利忘义,两面三刀,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称王?难道是想效前朝故事,如同石敬瑭一般,当个儿皇帝么?” 谢于轼听到这话,心中怒极,他一生操劳,费尽心思,无奈明教如日中天,少林武当威望日隆,都远在他青海派之上。 他无奈之下,只能行一步是一步,今日这里给了好处便与这家办事,明日那里给了好处便又行那边,如此首鼠两端,也是迫不得已,今日被这少年说破了自己的一直不愿想的心思,当真有些无地自容。 齐御风长剑一收,插剑入鞘,朗声道:“我远赴万里,自西域而归。今日之世界,自西到多瑙河。至北到俄罗斯,即使距离我中华万里之遥的土地上。处处都有鞑子造孽,屠城掠地,滥施杀戮,天下积尸如山,骷髅白骨散处长草之间,有数不尽的孤儿寡母,都恨不得生啖鞑子之肉,痛饮鞑子之血,而你为一己之私。却妄想借助这等畜生之力,当真妄为人子!” 说罢,他抬手一指,指向了那边冷笑不已的阿古拉。 谢于轼面皮涨红发紫,痛喝道:“小畜生,你懂得什么,阿古拉乃是蒙古皇室血脉,窝阔台大汗的嫡孙海都之后,乃是元朝的敌人。元朝乃我中华死仇。我与哈拉和林两厢携手,灭了元朝,又有何不可?” 齐御风道:“却不知当年全真派灭派之危,终南山上的敌人。是元朝皇帝所遣,还是蒙古大汗所派?” 他这话一说,谢于轼登时语塞。百余年前,蒙古大汗蒙哥遣人敕封全真教。当代掌教尹志平力辞不就,结果被忽必烈座下高手金轮、尹克西、潇湘子等人杀的血流成河。若非小龙女与杨过及时出现,全真教便几乎险遭灭门之祸。但就算如此,全真教却也从此走衰,不复天下第一大派的荣光。 而当时天下尚且有宋,那个甚么窝阔台的嫡孙海都,也尚在蒙哥治下称臣,一直到了蒙哥在襄阳城下被杨过飞石击毙,忽必烈当上了大汗,灭了宋国多年之后,开始对其他部族削减权势,海都才起兵造反。 这样算来,全真教当年之仇,并非只是元朝一家,而是整个蒙古帝国。 齐御风停了几息,又厉声道:“全真一脉,乃重阳祖师所创,至马真人、刘真人、丘真人而发扬光大,如今蒙古大军南下百年,侵我疆土,杀我百姓。若当年道长们在世,他们岂能容你这汉奸与蒙古人勾勾搭搭?” “方今豪杰之士,正结义以抗外侮。你号称全真正宗的后裔,却公然带着一个臭烘烘的鞑子来此会场捣乱,却又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他这话一说,众人登时也都觉得这谢于轼的行为有些不妥,其时蒙元统治中原已近百年,江湖之上,蒙古人也是颇多,一时之间,众人也没觉得谢于轼有什么不妥,可是齐御风一将说出,众人却又都觉得,这谢于轼做得确实过分了些。 谢于轼一生自负聪明善辩,此际被他这么一顿数说,竟然难以辩驳,回首前尘,不禁有些茫然若失,但他悔心一起,随即便灭,当即抬首强硬道:“多说无益,今日便以我等掌中长剑,一决雌雄。” 说罢他一挥手,张仲雄、阿古拉身形闪动,三人又持品字形,将齐御风围困当中。 齐御风手持长剑立在当场,气宇轩昂。姿神端严,他左右看了一眼,对着谢于轼轻啐一口,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战,今日便让你心服口服。” 他一句话未说完,谢于轼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闪,但见一道白烟于凭空之中,攸然而出,攸然而没,他尚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到齐御风趋退若神,潇洒如意,瞬间便已经回归原位,只是身上腰间的三柄长剑的位置,却已然空空荡荡,只留下了剑鞘。 谢于轼眨了眨眼,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向场中,却见无一人不动容,无一人不惊悚,原来许多闲坐之人,也悚然起立,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急忙转头一看,登时全身鲜血倒冲入顶,后颈为之冰凉,只见面前那位他苦心结交的哈拉和林研经院掌院,蒙古百余年来不世出的武学奇才阿古拉,此时站在当场,双目圆睁,可心口,双肋之处却已经插了三柄明晃晃的长剑,显然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 而这一切,却是在在场之人无一看清的一瞬间发生。 好半天,才有人醒悟过来,只听得三个按捺不住的声音齐声惊叫道:“暗杀九术!” 原来齐御风方才所使,便是山中老人的秘传绝学“暗杀九术”,这绝技能杀人千里,不留痕迹,乃是历代山中老人的独门武功,向来从不外传,而历代山中老人,也非极危机之时,绝不使用,是以世上见到这武功的人已是极少,而这中原武林之中,更是一个没有。 但朱雄、孙瑞来、沙真子在海上泛舟之时,却听闻齐御风讲解过这门绝学,一直心驰神往,如今见到齐御风使出这门功夫,激动之下,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谢于轼本来心中还存着鱼死网破之心,可眼见这种神技,快如鬼魅,急如雷霆,事先却无半点征兆,那里是人力可挡? 他左思右想,只觉得步履发飘,如同踩在了棉花上面一般,又如身坠梦中,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对今日之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一个凭空出现的奇怪少年,居然有如此武功,如此轻易的,就毁了他多年的苦心经营。 可是看着那鲜血嗤嗤的喷溅出来,那些人惊恐的脸庞,他却不由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现实。 当即他一颗心如死灰般沉寂,踉跄退后两步,手中长剑呛啷一声,掉落尘埃之中…… 在场群豪之中,不乏眼光敏锐之人,众人皆知道这位谢于轼,武功见识,虽然比不上少林派空闻方丈和武当派俞莲舟掌门,但比之六大派其他几位掌门,却是只高不低,就这样一代名宿高手,却被一名少年吓破了胆子,当即众人之中,也不乏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悲。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说道:“齐少侠,我即日归去,散了青海派的门户,隐姓埋名,携家眷远行海外……” 齐御风上前一步,抬手一招,倚天剑如青龙出水,无风自动,从地上回到了他的手中。 原来这三柄长剑剑刃实在太过锋锐,刺入阿古拉身中之后,便随着剑锋逐渐划落,已然将阿古拉尸身一劈三块,长剑落在了地面,只留下剑柄尚在。 他持剑在手,抬眼看了远处的张仲雄,只见他长叹一声,立在场中,已经是闭目等死,虽然萧瑟无比,却也显得孤直。 再回望地上摊成一团烂泥的谢于轼,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子厌恶之感,当即破口道:“你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说罢,他抬起长剑,就要刺入谢于轼的胸膛。 正当此时,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齐小友,能否看老衲薄面,饶他一命。” 齐御风转头一看,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子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此人一脸苦相,嘴角下垂,一副短命夭折之相,正是少林寺的空智大师。 空智双手合十,对着齐御风一礼,张口道:“此人虽然得罪了少侠,但念在他年老孤苦,又是全真余脉,他死后全真剑阵便永成绝响,今老衲厚颜,乞少侠留一念之德。” 齐御风点了点头,转头问道:“空智大师,你猜猜今日若败的人是我,这谢于轼能否留我一条性命。” 空智强笑道:“少侠武功卓绝,于当世几无敌手,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又怎么会输?” 齐御风正色道:“如果我输了呢?” 空智微微阖上眼帘,不去作答,只口中成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齐御风略微沉吟了一下,抬首道:“此人多次与我为敌,但要留下他一条性命,却也不难。空智大师,我西凉义军不日便要挥师东进,进驻山西、河南,可否能让贵派行个方便,共襄反元大业?” 空智沉寂半晌,微微摇头道:“老衲人微言轻,不敢妄言,此事需要掌门师兄答应才行。” 齐御风点了点头,朗声道:“我听闻当年少林寺武林大会之时,这青海派曾经派人偷袭贵派的三位神僧,贵派以德报怨,我好生敬仰,但此等汉奸,不能不除,这小人之血,就由我沾染了罢。” 他一言说罢,抬手一推,就将一口长剑,刺进了谢于轼的胸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留客不尽 齐御风杀了谢于轼之前,心中就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这空智和尚原本与青海派只有仇怨,并无交往,此时贸然出头,第一便是为了在天下英雄面前表现他少林寺胸怀博大,而齐御风所属的西凉义军却过于冷酷无情,残忍好杀,以激起群雄的义愤,抵制西凉义军和齐御风; 其次,若是齐御风少年心性,受不得激,放下了谢于轼,少林寺于青海派便又多了一份人情,日后青海派定然对少林寺马首是瞻,说不定青海派那些余孽,也都要被少林寺收罗起来,而日后传言出去,江湖上也定然有齐御风武功虽高,却也畏惧少林寺的流言。 但齐御风与他三问三答,却也令空智神僧无话可说,少林寺虽然对抗元的大义不敢不从,却也绝不能答应了齐御风,将山西、河南两地拱手相送,而只是为了救下一个区区的青海派掌门谢于轼。 而齐御风提起青海派与少林寺的旧怨,进而杀了谢于轼,更显得少林寺要承齐御风之情,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此时明教、武当声名日隆,早已不下于少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少林派的势力早已不复从前,不能像二十多年前龙门镖局的惨案之时,少林寺之中许多人甚至不知道龙门镖局在那里,就大肆宣扬,张三丰教徒不严,而武当七侠都是他的刽子手,最后甚至成功的威逼张三丰,致使张翠山自杀谢罪。而他们自己却庇护了屠杀谢逊家满门的凶手成昆,以及各种蒙元鞑子的徒子徒孙。藏污纳垢。 相对于多年以前,眼下少林寺维护自己在武林中的优势地位。比起推翻元政府的远大目标,是更为紧迫的任务。是以他们到处卖好。显得宽宏雅量,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作风。 可是江湖之上每个人心中却都知道,少林寺万万不可能让明教之人做了龙庭,他们先前与明教为敌,公开支持少林弟子陈友谅称王,而陈友谅败亡之后,他们却又借助了明教内部纷争,局面不稳之际,到处招兵买马。先前齐御风所遇的福建陈友定便是一例。 而朱元璋此时,也已然公然与明教作对,甚至明教左使殷野王也不敢轻易与其争锋,想来必然与少林寺的暗中活动也不无关联。 齐御风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苦恼,这少林寺也支持朱元璋,明教杨逍也对他**不已,莫非这朱元璋当真是真龙天子,有百灵呵护。紫薇在身,怎么天下气运都在他那头? 这杨逍年老糊涂,他也不想想,若是朱元璋当了皇帝。日后有焉能有明教的日子好过? 他自修习《纯阳无极功》之后,思虑极快,往往想上一点。便带出一面,但这等疑惑。却始终不得解脱。 他回过头,看见空智和尚站在自己面前。虽然面色枯萎,但宝象庄严,面色慈悲,一颗头颅不住来回摇摆,叹息不已,仿佛在感慨自己如此狠毒一般。 当即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之情,心中念道:“你少林派以慈悲公正之名,杀的人难道就少了?若是这少林派如此拖我的后退,不如干脆将来派兵将这些老秃驴好好揍上一顿,好叫他们知道些好歹!” 此时天下敌手颇多,无论元廷、蒙古各势力还是朱元璋,抑或是那个藏头露尾的段子羽,江湖上各路门派,就算自己所依仗的明教,内部也是派别林立,各怀鬼胎,当真不胜其烦。 当即他回头板着脸道:“大师还有何见教。” 空智和尚眼见他神色不愉,面露杀机,不由得双手合十:“啊弥陀佛。少侠既然如此行事,便自有少侠的道理,老衲无话可说。” 齐御风点了点头,抬手收起长白、阿尔泰两柄长剑,连着剑鞘插在腰间,接着他抬起倚天长剑,看见那倚天剑上面的金丝篆文,想起这篆文乃是百余年前郭靖黄蓉双侠亲自所刻,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他上前两步,双手恭恭敬敬,平举起倚天剑,朗声对着天下英雄说道:“此番大会原本是白茶夫人而开,我不便喧宾夺主,不过此际却有两句话想说。凡是真心抗元,为天下苍生计,我西凉义军举手欢迎,若尚未手掌大权,就想着荼毒我中华百姓,换他族之方便的,这等人纵然日后权倾天下,统领百万雄兵,也未必便能当我持倚天剑之一击。” 说罢反手一转,就将倚天剑插入自己腰间,迈步就走,竟然就要将这宝剑据为已有。 他故意不看那张仲雄一眼,仿佛已经将此人完全忘记了一般,此等疥癣之患,不足为虑,完全可以大会之后,另行暗地解决,可让那和尚趁机假惺惺的求几句情,他却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原本众人上山,以为必然是一场接着一场的龙争虎斗,唇枪舌剑,谁想这位武威王居然如此之能,居然以一人之力,将这一场大会搅得天翻地覆,任凭什么来历神秘的东家,又或者三山而来的强援名宿,都没了什么出彩的地方。眼看齐御风夺剑之后,急匆匆走到了一边,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寻思,莫非这声势浩荡的一场武林大会,就如此草草收场了不成?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白茶夫人道:“齐少侠,且慢。” 齐御风自打行走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浑赖强占人家的东西,是以慷慨激昂的大话说完,登时转身就走,心中未尝不存着趁原主人未曾琢磨明白,自己趁机溜走的心思。 可众目睽睽之下,白茶夫人叫道,他又不能不回应,当即便转过身来,拱手道:“夫人。” 白茶夫人轻挪莲步,款款走到齐御风跟前,看了一眼他强夺走的倚天剑,问道:“少侠为何说走就走?” 齐御风故意装作糊涂道:“难道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吗?” 白茶夫人笑盈盈道:“今日少侠大展神威,乃是天下英雄所望,岂能打了胜仗,挟了长剑,说走就走,况且你只是今日之首席,三日之期未到,大英雄又岂能临阵逃脱?” 齐御风不去看她,只是转头望了身边那上千人,拱手问道:“还有那位英雄赐教?” 众人接连咂舌,心说你将武功练到这种地步,天下还有几人能轻易与你动手。 齐御风等了一会儿,看无人答应,就回头望着白茶夫人道:“夫人,军情紧急,御风在此告辞。” 白茶夫人咯咯一笑,说道:“今日无人挑战得少侠,不见得明日便没有,就算明日还没有,不见得后日便没有,若三天以后还无人胜得过少侠,少侠执掌一方,武功高强,又有明教、武当派首肯,为天下一方之望,我自当将倚天剑恭恭敬敬的奉上,这抗元大业,也当为少侠马首是瞻,另外我处还有兵书秘籍,金银财宝,也都一并归了少侠,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她此时语音娇媚,语气之中略微带着点调笑诱惑的意思,比之先前举止娴雅,另有一番风情。 齐御风拍了拍倚天剑,摇头道:“不会有了罢。” 白茶夫人走上前几步,上前拉起齐御风的手,齐御风微微一挣,她一只手便拉不起来,却听得她继续道:“那也未必,况且我等天下英雄齐聚,本来就是为了共商讨元之道,另外此地有这些英雄,众人一人一条,难保不生出个灭元妙计来。” 齐御风摇头道:“先前赵宋之际,我中华就重智巧玄谈,而轻身体力行,精神日益虚矫,日渐狡诈嬴弱,以至江河破碎,后来有灭国之耻,我本一介武人,只知道尚武刚强,夺城拔寨,又非什么口灿莲花的学者大儒,有什么好谈的?” 白茶夫人听了这话,微微停顿半晌,才道:“听闻齐少侠在西方灭国无数,一连杀了好几个蒙古汗国的君主,王公,不如跟咱们讲讲,也好教我等细听。” 齐御风摇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他心中寻思,这白茶夫人好生厉害,这才几日功夫,就已经将我在万里之遥发生的事情打探了出来。 一边空智笑道:“夫人如此眷顾,少侠怎地如此不留情面,今日少侠剑术令我等打开眼界,不如少侠再留上一日,我等也好请益一二。” 一边白茶夫人又道:“算上日子,最多后天,武当山俞二侠、东北长白山孙正义老爷子,西凉大豪吴一氓等人就要来了,齐少侠真不等一等?”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转身看着张松溪,他似乎也是十分惊讶,问道:“我二哥要来?” 而孙瑞来离家出走,已经数年未曾见过亲人,他长白山不似昆仑派本就地处西陲,是以远征之举,也未曾有长白山的份,此时他听到爷爷孙正义的消息,第一却并非狂喜,而是怔怔的呆了半晌。 齐御风回头一拱手道:“如此便叨扰夫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欢饮达旦 这厢齐御风既然决定留了下来,那边白茶夫人一拍手,即准备开宴,这巨亭虽然被打得七零八落,好在这后院不小,天气明媚,正好露天而食。 她先前虽然挑着人物进场,此时却一视同仁,只见偌大的桌面铺上白布,一张张摆开,见者有份,直铺满了整个山梁,众人十余人一桌坐下,却见白布铺展,竟然还剩下一小半的桌子,无人坐下。 不一会儿,但见一排排小厮、丫鬟,共有百余人,手中端着吃食,一张张流水般的摆满了桌面,齐御风一见,不由得暗赞了一声,原来难得的这些小厮、丫鬟,不但都一般高矮,就连相貌也是极为相似,男的阴柔俊美、女的媚气可爱,长相都颇为讨喜。 他与明教人物和自己的三位客卿再加上蕾拉等人坐在一起,待上了菜肴,抬起筷子一尝,觉得不光风味绝佳,甚至就连凉热都是正好。 他这等粗陋之人不提,那张松溪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却不由得“咦”了一声,他眼见众人抬眼望他,不由得笑道:“此家主人当真大手笔,这是明前的狮峰龙井茶,我这辈子也不过喝过半斤而已,还是从大哥那里分润过来的,我自己可舍不得买这么好的茶叶。” 范遥笑道:“不错,你看这鱼!”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即上前夹了一筷头鱼,放进蕾拉的碗里,自己也吃了一口,略一品味。只觉得肥嫩鲜美,口舌留香,回味不尽。然后问道:“这是什么鱼?” 范遥笑道:“此乃四鳃鲈鱼,天下只有松江一地才有。难得千里迢迢运到这里,居然依然新鲜。” 说着他哈哈一笑道:“有多少古人为食此鱼。辗转反侧而不可得,当年白居易、苏东坡都曾咏诵此鱼,想不到咱们几个随随便便,就在这里吃到了。” 张松溪道:“更难得他足足备下了千人的分量,这等大手笔,非得几千两不可。” 齐御风皱眉道:“光这一道鱼就几千两银子,若是这宴席下来……?” “非得上万两银子不可!”一边朱雄狠狠咬了一口白面馒头,接着又吃了一大口肉。 齐御风眉头轻皱,他再回头仔细看看这玉溪山庄。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甚是雅致。他虽然不能领略园子的胜妙之处,但看见张松溪、范遥等人却已暗暗点头,心想这花园的主人实非庸夫俗流,胸中大有丘壑。 当即他不由得心说。这家主人豪奢之风,竟然不下于山中老人的鹰巢,这院子细节之处,甚至更胜一筹。难道此人的钱财,当真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正当此时,突然有一人举杯高声道:“今日齐少侠大展神威。我等钦佩无比,眼下齐少侠已裂土封王。已占有天下四分之一,日后驱逐蒙元。夺得大位,便是我中华之地的皇帝,如此承既定之天命、受先贤之神功,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天下无敌,我提议,我等共敬齐少侠一杯!” 他这一言既发,众人轰然叫好,齐齐站起,面向齐御风的方向,齐齐端起酒杯,敬了一杯酒,齐御风急忙端起酒杯,说道:“岂敢,岂敢!”回敬一杯。 酒过数巡,不少武林中的名宿、前辈,各路义军的首领也都过来纷纷向张松溪、范遥、齐御风敬酒,极口赞誉齐御风功略丰伟,武艺过人。 期间也有不少人面色冷淡,一动不动,甚至连面也不转过来的,齐御风都暗暗记下了那些人的相貌打扮,以便日后追查。 正在这时,又见那人道:“在下不才,愿以题诗一首,以馈大会。” 一边有人道:“老狗,你懂什么歪诗,不过写得一笔好字而已,速速提来。” 那人点头领命,抬起一杆蘸墨大笔,随手扬起一条白布,挂在树上,提笔刷刷点点,龙飞凤舞的写道:“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明主。壮士愤,雄风生。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此人笔力雄浑,一路下来,疾如星火,气吞牛斗,众人就算不使得书法的,也都纷纷觉得他这几个字写的好,当即众人接连喝彩,响声不绝。 齐御风看得有趣,不由得回头问道:“此人是谁,怎么那人叫他老狗,他也不生气?” 一边范遥笑道:“此人乃是江南名家,原名荀适之,善使一手判官笔打穴的功夫,平素喜好舞文弄墨,自诩江南卧龙。他后来读《荀子》,自惭比荀子少上一笔,于是苦练书法,更名为苟适之。” 齐御风呵呵一笑道:“这人倒是有点意思,这等溜须拍马的功夫,不着痕迹却丝丝入扣,却是常人所难及。不过今日他提议敬酒,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才是。” 范遥眼神一动,抬首道:“你准备任用此人?” 齐御风笑道:“这等人虽然无耻,却也有用处,天下间,就算一块破布,一张草纸都有他的用处,任用此人,也未尝不可。” 范遥眼前一亮,笑道:“武威王知人善任,当真我国之吉兆。” 齐御风摇头一笑,心说那东方不败与任我行被溜须拍马之人弄得五迷三道,这等教训我焉能不吸取,不过看这人有急智,屁股又坐在自己一边,所谓千金买马骨,这等人尚且被任用,其他有才干而有愿意为官之人,难道还能不投奔西凉吗? 当夜群雄欢饮达旦,流水般的食物接连送上,众人三五成群,在这峰上攀谈,或高谈阔论,或聚众而谈,齐御风呼朋引伴,一路结识了不少朋友,听闻了不少江湖掌故,那空智和尚却整日念经,未曾与他再交谈只言片语。 当众人看见那苟适之与齐御风攀谈几句,便即可受他传授了三招精妙绝伦的武功,一个个都心头火热,窃窃私语。 众人都已知道,若论二十年后,武功天下第一的必定是落在这位齐御风手上,说不定龙庭之位,也要被他得手,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及深夜,众人才轰然散去,齐御风等人单独住了一个小院,各自歇息睡下。 次日天刚蒙蒙亮,齐御风耳听一阵敲门之声,登时翻身而起,一开门,却见孙瑞来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破口道:“不好了,山庄上下,尸横遍野,死了好多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惊天变故 齐御风听闻这话,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时睡意全无,他心说凭借我如此武功,方圆几里之内,若有风吹草动,我又焉能不知,难道是昨夜里面松懈下来,喝得太多了? 当即他急忙问道:“咱们的人如何?” 孙瑞来道:“那些刺客只远远在几里外,没到这边来,幸喜无恙,眼下张四侠正在院中等你。” 齐御风点了点头,胡乱披上一件衣服,来到院内,却见夜风之中,张松溪、蕾拉等人俱在,蕾拉脸色灰白,显然是十分恐惧。 齐御风问道:“张前辈,现在是如何光景?” 张松溪皱眉道:“我睡到中夜,忽然听得西首隐隐传来刀剑之声,便起床向声音来处迎去,直奔出几里开外,却见东北角上有步声杂沓,有大队人马自西而东,奔驰而过。” “我料定这山上深夜之中,大队人马奔驰,说不定便是鞑子的手笔,谁想冲过去一看,那边尸横遍野,不知有多少尸体,待要进入林中细看,却被一阵劲弩射了回来。” 借月光一看,齐御风眼见张松溪手臂之上,鲜血淋漓,竟然是已经遭了暗算,他素知这位张四侠轻功卓绝,甚至不在自己之下,居然也能着了道,当即不禁心中暗自吃惊。 他点点头道:“咱们过去看看。” 他带着张松溪、三位客卿以及蕾拉等人,奔向先前那声音传来之处探查,到得近处。固然见地面之上,留了一排排杂乱的脚印。一边孙瑞来俯身查看,抓起一把泥土。说道:“有血迹。” 齐御风抓起泥土凑近鼻端,登时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再向前走不出数里,齐御风突然看见树上砍着一把半截的兵刃,抬手一招,兵刃入手,借月光一看,却是一把半截的判官笔,上面刻着“青龙派”三个字。 张松溪道:“这青龙派乃是关外高丽的门派。一向跟中土武林向无交往,却不知怎地跑来参与这等大会。” 齐御风点点头道:“高丽泉家武功不值得一晒,不过是个小角色,想来定然被殃及池鱼了。” 他一行人再向前行,走进一处山谷,众人眼见,这山谷之中,隐隐约约可见地上有不少尸首,张松溪不禁感慨一声道:“就是这里了。” 齐御风上前看去。但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上百人的尸体,多数为身穿麻衣的丐帮人物,另外还有几名少林僧人。以及俗家打扮的人物,看样子多像是云南本地的门派弟子。 这些人本来就被安排在外院,距离齐御风等人夜宿之地颇远。此时却不知是什么缘故,来到了这山谷之中。 齐御风略看一眼。就知道此地已经再无活人,当即道:“咱们再去打探一番。” 张松溪似乎心有余悸。道:“点子扎手,小心为上。” 齐御风知道张松溪武功高绝,虽然一时失手,却也未必胆子小到这个地步,当即不禁有些惊诧,他点点头,一行人再行,直走出山庄七八里之后,突然见到一颗枯树下立着一抹白影,几人纵掠过去一看,不是白天里谈笑风生的“白茶夫人”,却又是谁? 但见白茶夫人的尸首上鲜血淋漓,除了表皮的刀剑伤外,身上要害之处,有几处骨骼凹陷,一看就是中了内家掌力,震碎了内腑。 齐御风掀开她头上的遮幔,看见那张脸蛋,模样清冷秀丽,不过比自己大上几岁而已,而此时双眸望天,似乎饱含凄楚,心中却也着实不忍。 一边沙真子道:“此人白天里带着蒙面纱巾,谁也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模样,这是白日我们见过的那人么,莫不是有人冒名顶替?故布疑阵?” 一边张松溪喟叹一声道:“白日里我见过她这双手,人是错不了的,不过她这张脸,却也未必是真。” 他抬手在那女子下颌边一捻,登时捻出一张面皮,一边沙真子不由得惊呼道:“人皮面具,居然如此维妙维肖?” 张松溪点头道:“这是高丽国的整容之术,举凡天下无双无对,只是面目僵硬,说话口唇不张,看来这白茶夫人,倒是和那青龙派渊源不小。” 张松溪确定了此人相貌为假,便不继续揭破此人的真实面目,他叹息一声,又将那白茶夫人的面纱盖在她头上,回头道:“齐少侠,你看这白茶夫人身上几处致命的重手,究竟是那家功夫所为?” 齐御风眼光老道,此时早已看出这白茶夫人致命的原因,他听到张松溪回问自己,胸怀坦荡,丝毫不见做作,不由得心中赞了一声,他略微沉吟片刻,便道:“以我所见,这乃是武当派的‘震山掌力’。” 张松溪听到这话,长长的叹息一声,紧皱眉头,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确实是武当派的“震山掌”功夫。” 这一下他主动承认,就连齐御风都惊讶了一大跳,他虽然确定这仿佛是武当派的功夫,可是内心之中,却还是希望张松溪这个武当派的大行家能够出面否认,谁知张松溪却也已经确定这个白茶夫人被武当派的人杀死,如今这事情却是有些诡异。 这“震山掌”乃是武当绝学之一,乃是武当派少有的刚阳一脉的武学,当年俞岱岩用此掌对过殷野王,丝毫不落下风;而后来宋青书以这等掌法,打死了武当七侠的老七莫声谷,武当派便几乎再也无人使这等掌法。 一边孙瑞来急忙道:“这必定是有人故意嫁祸武当派,张四侠,不如我们现在就将这白茶夫人的尸首毁去,免得日后捞不清楚。” 张松溪摇头道:“不可,我武当派立派百年,又岂能因为这一具尸首就污了清白,咱们就将这尸首留在此地,等天亮的时候,再做打算。” 几人将白茶夫人的尸首藏在一处,继续下山前行,不到一阵,却听到有人叫道:“谁,是谁?” 语气虽然强横,但其中却带着颤音,显然害怕之际。 几人渐渐行近,却见前面一处大火堆,一群人身穿百结鹑衣,围坐当场,一人眼睛明亮,看到几人,登时尖声叫道:“是齐御风那恶贼!” 这一声叫喊,登时众人纷纷拔出兵刃,,散开迎敌。 齐御风眼见是这几十人乃是丐帮弟子,当即叫道:“诸位是丐帮的英雄吗?可知道今日这究竟怎么回事?” 史红石越众而出,厉声道:“你这魔教的恶贼,趁夜色偷袭我丐帮,致我帮中四大长老,二死一伤,还有甚么好说。” 齐御风对这个史红石本来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一声,大踏步上前,走到光亮处,对着史红石朗声道:“史帮主以为我若是想杀你们丐帮人物,还有人能逃得过去?” 这一句话说出,登时丐帮上下尽皆黯然,人人都知道齐御风所说不假,若是他真心出手对敌丐帮,这些人物此时早已命丧黄泉,又焉能留存到现在。 史红石却道:“我呸,你这个不知那里冒出来的野小子,今日老娘就叫你血债血偿!”她头发蓬乱,身上衣衫一道道口子,显然是逃命之余被山石树枝所割伤,此时却目中血红,俨然要寻齐御风拼命一般。 但见她手舞足蹈,上前来拉齐御风的手臂,齐御风猛然向后一闪,抬起一脚,将史红石摔在地上,,随即又奔回原处,这几下兔起鹘落,快速无伦,在众人看来,竟然像是史红石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般。 齐御风道:“可有人看见偷袭你们的人,究竟是谁?” 诸多丐帮子弟被追杀了一夜,此时刚刚安定下来,众人听到齐御风这般发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一人说话。 正当这时,突然角落里一人说道:“齐天王,明人不说暗话,偷袭我们的,不是旁人,便是明教的五行旗。” 齐御风看那人衣着服饰,不似丐帮弟子,便疑惑道:“你是谁?” 那人从角落里缓缓站起,拱手道:“在下乃是昆仑派门下,名叫苏习之。” 齐御风知道昆仑派现在与自家交好,当即点了点头,一边朱雄上前认出苏习之,两厢叙谈,才知道苏习之跟几个师兄弟连夜赶路上山,半路遇见了丐帮溃逃,他等亮明身份,并肩御敌,但终于还是不敌对手武功了得,除了苏习之之外,其他几名师兄弟全部被敌人打死。 那些匪徒身上均穿着明教的服饰,衣袖之上,都缝着明教的火焰图腾,这些人乱砍一阵之后,一声唿哨,便沿着山路而下,此时已经走得远了。 齐御风冷着脸,问道:“你那几个师兄弟的尸首在那里?” 苏习之随手一指面前一片树林,几人赶了过去,看见地上数十具尸首,从衣着来看,显然是丐帮弟子居多。 齐御风看过几名尸体,不禁大皱眉头,他在一人肩头随手一抓,五指登时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了那尸体的肌肉当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团迷雾 张松溪看见齐御风如此行为,当即问道:“齐少侠可有些眉目?” 齐御风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缓缓点了点头,一名丐帮人物大咧咧上前几步,嘴角含着讥讽,问道:“齐少侠,这杀人的武功,可是你们魔教所为?咱们若是明刀明枪的交战,大伙在帮主的率领之下,虽不说天下无敌,也决不致输于旁人。只是暗箭难防,唉……” 齐御风不去理他,只是回过头,对着张松溪等人以几乎不可察觉之势,微微点了点头。他一探那尸首,便早已看出那几人均是被明教的“大九天手”所伤,这等功夫流传不多,但江湖上知道的人却不少,若是被行家所见,众人定然知道这是明教的武功。 张松溪知道今日之事,除了他武当山之外,现在连明教也脱不了干系,此事倘不查个水落石出,这笔烂帐定然写在明教、武当头上。 当即他不仅皱眉道:“却不知范遥先生去了何处?” 正说话间,忽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呼声突兀骇惧,显是遇上了甚么凶险无比的变故。众人突然之间,都不由得毛骨悚然。 此时天光微曦,前后左右都站满了人,然而这一声惊呼,却如斗然有恶鬼出现一般。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 齐御风、张松溪、丐帮等人物都快步迎上。 齐御风生怕有人再遇见什么厉害敌人,发足急奔,几个起落,已穿过树林,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狂奔而来,身形微晃。宛似晓风中一朵荷叶,背影婀娜,姿态美妙。正是白天跟史红石争斗的那位黑衣女子。 他急忙迎上去,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子此时未曾带着黑纱。露出尖尖的小脸,但见月色之下,她神清骨秀,相貌甚是美丽。 那女子眼见到齐御风,这才放下心来,破声叫道:“范遥……范遥……他不行了,快去救他。”说着抬手一指,径自昏倒了过去。 齐御风眼见她瑟瑟发抖。吓得失魂落魄,她上衣已被荆棘扯得稀烂,脸上手上都有不少血痕,左臂半只衣袖也已扯落,露出一条雪藕般的白臂,可就算如此,犹自能把事情说清楚,心中感佩,当即纵身一跃,径直沿着她所指的方向赶去。 齐御风和张松溪化作一道白影。一道青光,两人不一会儿,便在林中寻找到了范遥的所在。 齐御风白日里与范遥相谈甚欢。此时心急如焚,抱着他一探鼻息,登时便觉得尚有呼吸,略感宽心,仔细看去,只见他膝、肘、踝、腕、足趾、手指,所有四肢的关节全都被人折断了,气息奄奄,动弹不得。对方下手之毒,实是骇人听闻。 范遥神智尚未迷糊。受齐御风内力一激,睁眼见到齐御风。脸上微露喜色,随即便合拢了双眼,静待救援。 齐御风又惊又怒,实在想不出这一夜之间,天下有谁能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此人武功之高、心机之远、实力是深不可测,想遍江湖上的人物,实在是想不到有谁能有这般实力。 正在这时,范遥的眼睛却突然睁开,沙哑的说道:“空智神僧,他……”他抬起手指,颤巍巍指了一个方位,便垂了下来,齐御风大吃一惊,当即将范遥交给身边的朱雄等人,提纵几下,跃入了山林之中。 这白茶山庄所在的玉溪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众人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天光大亮,山顶上醒来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都聚集在山林之外,七嘴八舌的交谈,齐御风才抱着一个尸身走了出来。 众人一看,却见空智和尚闭目垂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一代神僧,就此殒落。 此番山上共有五六百人被杀,当即众人都窃窃私语,不禁用恐惧和鄙夷的目光看着齐御风和张松溪等人一行。 眼下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此地的主人白茶夫人以及诸多门派的豪杰之士,都是明教和武当派的人所杀。 至于原因,必然就是武当、明教的高手,在白茶山庄见宝起心,联手击杀白茶夫人,白茶夫人重伤败退,受了武当派某位高人一掌,一命呜呼。 而空智神僧则必然就是见到这等不轨行为,结果被武当、明教杀人灭口,就连丐帮和其他住在山下的门户也是被殃及池鱼,惨遭横祸。 至于明教范遥? 那必然就是为了这全本《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明教武当各执一端,发生火并,结果两败俱亡。 齐御风耳目伶俐,听到这种传言,不禁目嗔欲裂,他随手抓过一名鬼鬼祟祟,正在传播这流言的小人,大声问道:“你这话从何处听来?” 那人看他扬起手掌,力重万钧,若是自己不从,定然一掌就能劈死自己,当即颤巍巍伸出手指一指,就出卖了自己“队友”。 齐御风一连逼问了五六人,最后众人都把流言的方向指向丐帮,齐御风登时大怒,气汹汹走到丐帮营地,问道:“史帮主,如今事情未有定论,为何你领属下传播流言,造谣生事,以为我姓齐的是好惹的不成?” 史红石鄙夷的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齐御风登时大怒,上前一脚,将其打翻在地,史红石眼中充血,几欲拼命,无奈齐御风一脚已经震麻了她的筋骨,又怕她污言秽语,说出来难听,是以截断了她的穴道,使她口不能言。 她自忖再上前去,也不过惹怒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害了自己性命,当即一言不发,只能悻悻的缓缓爬起,立在一边。 一边丐帮之人,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这位争强好胜,却分不出眉眼高低的女帮主的丑事,是以毫不稀奇,都装着看不见一般。 齐御风冷声道:“我敬你是丐帮帮主,在事情未曾查明之前,留你一条性命,倘若查明真相,若跟你有半点关系,我管教你史家和你那个相好的段子羽,从此鸡犬不留。” 众人心中都想到,这位少年与当年的张无忌一般,都是一出世便武功惊天动地,不过现在看来,当年那张无忌乃是谦谦君子,想来对人客气,这位爷却是难伺候的紧。 齐御风眉头紧锁,脑海中不住浮现能做下这等惊天大案之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玉断续 范遥其人,武功高绝,自负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武功正邪兼修,渊博无比,剑法神奇,于天下之间,除了寥寥几人之外,便再无敌手,而且风华绝代,相貌俊雅,潇洒风流,当年与杨逍合称“逍遥二仙”,不知道爱煞了多少江湖儿女。 就这样一个人,当年却能漆身为癞,吞炭为哑,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妆成色目武士,卖身汝阳王府,以便查明明教内奸,实为明教中第一号忠肝义胆的好汉。 齐御风眼见他一辈子未曾落到什么好处,临老之际还要如此受苦,不由得心中难过,抬手一搭脉搏,只觉得他肝气上浮,淤结于胸,忙潜运内力,凝心静意,当下一股阳气沿着督脉运转,顺着神道穴缓缓输送到范遥体内。 他自修行《纯阳无极功》之后,一直勤练不止,此时距离圆满也不过一线之遥,似这般运劲疗伤,便是新死之人,也能活转回来。 如此他一股氤氲紫气,活泼泼的,从丹田出发运转到任督二脉,再从督脉神道穴注入范遥体中。 齐御风这一番探查,才晓得,范遥武功颇杂,但一身内功却是精纯无比,实打实的道家功夫,底蕴十分深厚,轻易不至于打散,正因为如此,他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齐御风身上紫气升腾,在日光下蔚为奇观,观者无不咂舌。而一边张松溪也不停手,那黑衣女子拿出一盒药材,号称“黑玉断续膏”交给了张松溪,张松溪查验过后,便开始疗伤。 他洗净双手,将范遥断骨之处,尽数摸得清楚,然后十指运劲,只听断骨处喀喀喀声响不绝。便将断骨一一接续,然后抹上黑玉断续膏,缠了绷带,夹上木板。然后再施金针减痛。 他三哥、六弟当年都受这全身断骨之苦,而后来又由黑玉断续膏接续,是以他对这一流程极为熟悉,只是睹物思人,心中感慨,不胜唏嘘。 两人忙完半天,这范遥才吐出一口淤血,转醒过来。 他目光略微扫上面前几人,从齐御风、张松溪以及黑衣女子身上掠过,点了点头。便仰头看着天空,眼神之中,既有哀伤、又显得有些迷惑。 一边那黑衣女子一连问他几句话,他却始终不答,令齐御风等人心中更加沉痛。 过了半晌。群雄将满山各处的尸首收集回来,停在院中,这许多人伴着伤者,一时悲声切切,哭声四起,与昨日欢饮达旦的场面,大相迥异。 张松溪询问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这白茶山庄未死的管家,叫他整顿厨房,领着一干奴仆,给群雄做一顿好饭。这一夜血腥屠杀,满地死尸,那些厨子。佣人,一个个吓得胆颤心惊,那里还有心情做些吃食,一直到了日上三杆,这饮食才流水价的搬了出来。 至始至终。少林寺一位残留的圆字辈的和尚主持,都未曾上前与武当派以及齐御风等人问上一句话。 齐御风待身边人散尽,偷偷问道:“张四侠,你昨夜当真是听见刀剑之声才起床的么?”他自问耳目聪敏,当时没几人能赶得上,当初出门的时候走的匆忙,张松溪说自己听到了刀剑之声,他也就姑且信之。 可是这一路看来,最近的战场距离他们所居住的所在,也有十几里之遥,况且这山林浓密,他不信自己睡梦之中都未曾听得到的声音,这张松溪就能听到。 张松溪也不隐瞒,点头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中夜起来,想要探一探这家的底细。” 他转过头,略微好奇的说道:“我倒奇怪你怎么睡的着?” 齐御风叹息道:“这白茶夫人既然能将这绝世秘籍保存到现在,那就必然有她的能耐,她如今露宝于世,想来也定然是有了万全之策,谁想……” 张松溪也叹息一声,心道自己当真是被宝物迷了眼,这少年说话如此条理,自己又焉能想不到,但还是好奇胜过理智,居然犯了如此大错。 不过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两人一静一动,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一支神不知鬼不觉的人物,如此强蛮入场,大杀特杀,也不知道那些武功秘籍却被他抢去了没有。 两人思虑都是一般,心中略微琢磨了一会儿,张松溪道:“他们是为了杀人?还是夺宝?” 齐御风道:“多半都有罢?” 张松溪一改平日斯文,撩起长袍坐在土堆之上,摇头道:“我看他们倒是为了杀人居多。” 齐御风深以为然,心道今日一战之后,少林、明教之间定然生出裂痕,而天下群雄与西凉义军,也恐怕多生狭隙,这盆脏水,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 他喃喃道:“如此说这些人明显是对付我们来了?” 张松溪点头道:“应该不错,若是他们为了夺取武林秘籍,杀这么多人,根本毫不必要,这些人训练有素,骑射功夫极强,善于结阵而行,我也是一个不察,才险些遭了他们的道。” 齐御风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也难以想象得出,这世上究竟还有谁有这样的武功智谋,首先啊手下党羽众多,精于战阵搏杀,而且还要懂得明教和武当派的功夫,他穷极所思,从前几十年,想到现在,就连百损道人、成昆余党、也都想到,但却想象不出,究竟谁能一举杀了空智、甚至还重伤了范遥。 少林四大神僧,见闻智性,空见毫无远见,为了少林寺的霸业而无所不用其极,,却什么成果都没见到,白白死在谢逊一十三拳七伤拳之下;空闻是少林方丈,面对当年少林乌烟瘴气,可是说充耳不闻; 至于空性和尚,生性纯朴,不通世务,全无治事之才,在寺中不任重要职司,除了武功精强之外,在寺中不过一个摆设罢了,亦是毫无大德高僧的品性。 。 而这位空智和尚心胸狭隘,乃是当年六大派围剿光明顶的主要策划和推动者。 他当年和成昆和尚勾搭一气,不遗余力的奔走,由圆真提供情报,自己组织六大派会合,虽然得意一时,但最终还是惹下天大的祸患,虽然后来得以忏悔解脱,但千年古刹,险些因他而毁,当真可谓不智。 他一生耍尽智谋最终春梦一场,如今他误中敌人诡计,死在了这云南境内,倒也不出齐御风意外,但范遥为人何等机警,一生大风大浪都没有将此人如何,怎么却被打成如此重伤? 齐御风正迷惑不解,猛然抬头,看见几个武林人士在院中来回徘徊,有些鬼鬼祟祟,突然心中一亮,叫道:“张前辈,咱们进去看看。” 此时这山庄之中早已没了主人,乱乱哄哄,不过武林人士限于规矩,而且这里的少林、武当高手俱在,谁也没敢公然进得房中,不过细心一看,却也能看见,这山庄内外,每一间屋子,早已被那些不起眼的梁上君子摸了个遍。 虽然说今日是武林中百年不遇的灾难,但这家山庄之中藏宝甚多,只要能取得一两件,那便是意外之财,若是能找到那《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的武林秘籍,那更是快哉妙哉。 齐御风这一进房门,众人登时都是眼前一亮,都跟在身后观看。 这大厅之后,是个院子,院子中花卉暗香浮动,东西两方向,各有厢房,白茶夫人所住,便是西厢房,齐御风纵身而前,推开房门,但见那白茶夫人的居所之中,房中花团锦簇,堂皇富丽,另一边是张牙床,床上罗帐低垂,床前还放着一对女子的粉红绣鞋。 他微微“咦”了一声,径直向左一转,走到一处无人墙壁之上,抬手一推,登时一道暗门现了出来,众人在他身后不远,眼见他看也不看,就知道暗门的位置,不禁都是微微吃惊。 暗门一开,几道毫光飞射,众人只觉得眼光缭乱,眼前一片白亮亮的此言,如同大海扬波,立起了一道光灿灿的水墙一般。 原来那暗门之后,尽是细如牛毛般大小的钢针,一经激发,登时成千上万,攒射而出,齐御风眼光凌厉,看出不好,登时身形如电,急忙出手,只见他双掌一错,如同一条黄龙一般,身形在空中疾卷,舞起一道罡风,登时将门口之人几十人震出门外。 众人向后一跌入院中,随后站起,都觉得身躯丝毫无恙,当即有人便想,他这一手功夫,以一人摔倒我们几十人,那蒙古的莽汉昨天居然想要与他比试摔跤,当真自不量力。 而有那不怕死的,继续扒门而看,却见齐御风双手舞动,身前犹如大海扬波,轻柔曲折,飘忽不定,原来他却借罡风激发,将那钢针萦绕在身前,继而随手一甩,上万枚钢针登时齐齐钉在墙壁之上,形成一个大圆。 张松溪眼见齐御风使了这门功夫,不禁拍手叫道:“好太极拳。”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本秘籍 张松溪喝彩一声之后,接着又问道:“你却缘何知道这里有个密道?” 齐御风道:“我在西域之时,见多了这种布置,这山庄之内的摆设、物件虽然都是中土的东西,可是这建筑却都是按照西域的法子布置。” “西方征战残酷,往往一战之后,双方重要人物,都要被砍头,就算侥幸获胜,死伤都要近七八成,一般西方的王公贵族,为了给后代留些钱财,特意设计了这种暗门,就算在外面将整个房屋烧成白地,这藏匿宝物的地方,却也难以找到。” 张松溪眉头一展:“这么说,在东方知道这事的不算很多?”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就算是一般的波斯人、阿拉伯人也难以知道这种布局,这些都是王公贵族们御用的建筑师才……”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与张松溪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明了,看来这白茶夫人,却与西域的王族大有渊源,而看起来昨夜这伙人,却对这些知识几乎一无所知。 张松溪把守在洞口,另外一边,齐御风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见他拎了一个木色盒子上来。 张松溪赞叹道:“看来齐少侠对这等土木机关之术也甚有心得?” 齐御风随手将盒子放在桌面上,摇摇头道:“不过走惯了罢了。” 张松溪看见这少年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但眼色之中,杀伐果断,坚毅沉雄,想来这几年磨砺,早已将一名逍遥少年,锻炼得坚硬如铁。 两人打开木盒,但见第一本书籍正是《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齐御风生怕书页有毒。轻捻了两下,凑到鼻端闻了一会儿,才确定书本乃是上好的纸张所印,并无什么毒害。不过那书页之上,却泛着一股新鲜的油墨香气。 他心中奇怪,心道这等绝世秘籍,莫非也要大平卖不成? 两人俱是武功精强之辈,看不过几页,张松溪就喟叹一声道:“这确实是北侠郭公的武功心法。” 齐御风也点了点头,两人再看兵书,真经,当也确定无疑,其中九阴真经后文之中。原有五千字的梵文总纲,在这本书册之中,也被翻译成汉文。 两人看完之后,心中思虑却如春蚕吐丝,越来越多。当即对视良久,齐御风才开口道:“她把这些武功秘籍,藏在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让人杀人夺宝么?” 张松溪思虑半晌,也疑惑不得解,他平素急智过人,但对于这白茶夫人的莫名其妙,也表示不可理解。 好半天。他才说道:“这世上并非什么事都有意义,或许对这白茶夫人来说,她可能也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齐御风想了一想,觉得这个“自己找死”的理由不太能讲得通,但是他自己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当即也不便反驳。 张松溪道:“不管怎么说。这几本书册,总是不假,你乃天下义军之望,这几本书,就交给你保管最为妥当。” 齐御风道:“武当派乃天下武林的泰山北斗。这兵书我暂且收下,武功秘籍却还是麻烦张前辈带回武当山,留存在真武大殿为妙。” 张松溪摇头道:“不妥不妥,我听说你与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素有渊源,这学习武功本就是为了抗元,留在观中供奉,岂不是失了郭大侠留书的本意?” 两人推来让去,最终齐御风谢过张松溪,便将三本书册留了下来,但却又拿出《九阴真经》来请教张松溪。 张松溪年过五旬,此时武功早已定型,他武功偏阴柔一路,对降龙十八掌不是很感兴趣;又学过武当九阳功这等与《九阴真经》不相上下的功夫,所以如能浏览一遍《九阴真经》,已经有所感悟,这便已经足够。 相对于这等武功心法而言,对他来说更为欣喜的,却是方才齐御风所言的,武当派为武林泰山北斗之望这句话,这句本来只是用来形容少林的话,被他大气不喘的挪来形容武当派,看着这小子对武当派当真五体投地,日后要跟着少林派死磕到底了。 张松溪少年之时,颇好名望,时不时行侠之际,故意要留下行迹,以供后人赞颂,他此举当时也为武当派赢得了不少名声。 年纪越大之后,这些心思反而缓缓的淡了,但最近几年少林派攻歼武当派,明里暗里,手段极多,他料定日后齐御风能登临大宝,夺得天下,故一路示好,此时终于有了结果。 他坐在房中,与齐御风两人翻阅《九阴真经》的《易筋锻骨篇》,只觉得其中道理,竟然与《九阳神功》所言大致相同,偶有不合之处,两人便静心商讨,大有知己之感。 《九阴真经》讲究以柔克刚,以阴胜阳,自极阴而生至阳,以达阴阳互济之妙;而《九阳真经》却是讲究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但练法终究还是偏阳刚一脉。 两者殊途同归,练到绝顶之处,都能内力自生速度奇快,无穷无尽,普通拳脚也能使出绝大攻击力;防御力无可匹敌,自动护体功能反弹外力攻击,成金刚不坏之躯。 他二人有如此眼光见识,乃是因为他二人所参悟的《纯阳无极功》,原本是脱胎于九阳神功,却胜过九阳神功的阴阳相济的旷世绝学。 它虽无《九阳神功》对付阴寒内力如同六月融雪那般快捷,却胜在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练者无须如同像张无忌一样熬过全身燥热**之苦,或得大高手打通全身上下所有几百个穴道,内力便无穷无尽的循环自生,也不会像练成了《九阳神功》的觉远大师那样,容易在剧烈战斗后泄气过度致死。 。 张三丰百岁之后,眼光和武功尤胜过当年王重阳、斗酒神僧等人,他集融会贯通的武学至理,创出的这门《纯阳无极功》,练成后天下武学附拾皆可用,只不过陷于资质和各人的机缘,目前除了齐御风和张无忌之外,其他人均未能练到大成之境。 齐御风越看越是深有感悟,有时碰见绝佳妙句,便几乎激动的要跳起来,他二人看着《九阴真经》的经文,眉飞色舞,几古人汉书下酒之风,许多模模糊糊的感悟之处,登时一朝解脱。 看过《易筋锻骨篇》,齐御风略一回思,对九阳一脉的武功感触更深,他心道,这当年创立九阳神功的僧人,约莫是也同那个创立《乾坤大挪移》的高手一般,虽然纵极想象,创成了这门神功,可自己却没练成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疑团重重 齐御风持《九阴真经》在堂中与张松溪答对,实则外紧内松,他二人均知,此时危机未除,一旦两人离去,外面那五六百人,却不知还要有多少人遭难,灭口。 他二人在此压阵,下不得山,又不能离去,在外面又听不得众门派阴阳怪气的话语和脸色,索性躲进这小楼之中,自成一统。 读完这《易经锻骨篇》,齐御风查探了范遥近况,见他已然睡下,气息平稳,不由得放下了心,他这无极纯阳功最善治疗内伤,料定这范遥恢复之后,寿命定然无碍,但筋骨寸断,虽然有那黑衣女子的黑玉断续膏及时接续,一身武功,却还是大半废了。 齐御风拿起桌上的一枚棋子,在桌面上敲击,沉吟道:“对头是什么人?” 张松溪思忖半晌,艰难的摇摇头,道:“我只知此人来头甚大,不可轻敌。” 齐御风站起身来,从窗口向外望去,眼见昨日还意气风发的天下群雄,眼下人心惶惶,一个个如同落难的流民一般,不禁叹息一声。 这趟差事,不管如何,他明教和武当山都被人拿住了把柄,对日后西凉义军的名声大有损益,东征一事,可能便要缓上一缓了。 正待他思虑之时,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喧哗,不住有人接连向山下跑去,齐御风心中惊讶,出门一看,却见一群和尚,大袖飘飘,正翩然上山而来。 回头告之了张松溪,当即张松溪出门迎接。那为首的一名和尚,法名空明。看样子年纪也不甚老,神情甚是飘逸。气象冲和。 他见到张松溪率先迎接,当即微笑拱手道:“武当张四侠名震寰宇,这般大礼如何克当?” 张松溪道:“久仰少林神僧清名,今日有幸得见,也算不虚此行了。” 随后只见一名先前上山的少林派俗家弟子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却不禁立刻皱了眉头,看也不看张松溪一眼,便着急道:“如今我师兄法体何在,前面带路。” 那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急忙忙将这百余少林僧引到了空智和尚的尸体身边,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空明见到空智神僧身上骨肉塌陷,脸色死灰,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不由得双手合十,啊弥陀佛一声,接着泪洒如雨,伏地大哭。 少林派原本有四位神僧当家。见闻智性,空见神僧早死,而空性和尚却死在了西域金刚门僧人的“大力金刚指”之下,眼下空智再去。四大神僧之名,却只余其一了。 一边齐御风、张松溪等人跟着默哀,过不到一会儿。但见空明拭去泪痕,手掌轻轻一摸。五指登时扣住了空智的肩头一处,随后只见他眼神发亮。怒声喝道:“大九天手,明教的人何在?” 齐御风沉声道:“我在此处。” 空明回过头,一看齐御风搭话,不禁一怔,仔细一辨别,不由得问道:“这位可是齐御风少侠?我听说这次范遥也在山上,可否叫他过来说话?” 齐御风摇头道:“范先生此时中了贵派的大力金刚指,筋骨寸寸断折,恐怕是来不了了。” 空明原本洵洵儒雅,如同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一般,可是听到这话,两篇薄薄的嘴唇却不得露出一丝讥讽的模样:“你说少林的大力金刚指,便是大力金刚指吗?”。 齐御风知道此时但凡有一点认输悔意,日后便都可能万劫不复,于是点头道:“我说是便是,空明神僧如若不信,尽可一观。” 空明一摔袍袖,跟着齐御风便行,几人身后跟着哗啦啦一大群武林人士,来到范遥所在的房中,空明自他肩膀、膝盖、腰胯几处一摸,不由得悚然而惊,他口中不言,一连确定了几次,这才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答道:“听说此地的主人,那位名叫白茶夫人的女施主也不幸逝世,却是何人所伤?” 张松溪毫不避讳道:“致命的几掌,都是我武当震山掌的功夫。” 空明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说道:“那……” 齐御风道:“不错,白茶夫人是武当功夫所杀,范遥大师是贵派指力所伤、而空智神僧却是明教的大九天手所害,山上这百余人中,能够探查出来的,也有不少是我三派武功所为。” 空明听到这话,腾然立起,眼中神采变幻,怔怔的看着前方。 齐御风、张松溪、空明等人坐在房中,过了好半天,空明和尚才道:“阿弥陀佛,据我所知,这大力金刚指法、百余年前便已经流传到了西域金刚门中,当年苦慧禅师创建西域少林、也曾带走了一部分心法秘籍。” 齐御风见他如此先推脱自家责任。心道,怪不得见闻智性神僧之后,这空字辈的和尚一个个老迈昏庸,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于是他反驳道:“空明神僧,这西域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在下不才,却也曾见识过,两派武功虽然同源,但内气发力却不是一个路子,是以大相迥异,此等细节,你不能不知罢?” 空明嘴角带着冷笑,道:“武功一途,精微奥妙,少侠武功再好,却才练得几天功夫?” 齐御风听闻一笑,口中道:“那金刚门的人物,伪装成西域少林寺出身,叫甚么空法和尚,估摸着名字也是假的,他当时使的……嗯。” 齐御风略一思索,当即手指接连在先前虚点了几下,只见他指法之中大巧若拙,绵绵不绝,每一处破绽中都隐伏着厉害无比的陷阱,每出一招,便向前进了一寸,最奇妙是他一招招使的急速无比,而偏又清清楚楚,刚猛中暗藏阴柔,已到了返璞归真,炉火纯青的境界。 空明眼见齐御风手指连颤,灵活无比的进攻了十几招,指力破空之声,嗤嗤直响,那窗子、家具上尽是指力扫过的痕迹,当即不由得心惊肉跳,心说这小子才多大年纪,怎么一身武功练到如此境地,怕是我少林寺三位渡字辈的前辈,内力有余,指功也没有这般造诣。 他呆了半晌,眼睛余光看着齐御风戏虐的眼神,索性两眼一翻,仰头朝天,阴阳怪气道:“恕老衲武功浅薄,眼光拙劣,看不出其中奥妙。” 齐御风看到空明如此态度,不由得心中暗骂,心说这老和尚如此浑赖,今日之局,势必难以了结。 时间不过两日,这云南一事传播出去,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上山助拳,此时便能看出各门各派的底蕴所在,少林寺子弟万千,遍布中原,三日之日,便有上千名少林弟子,上得白茶山庄来,要求各方查明真相。 而武当派及其他门派,人物加在一起,却也没有少林派一派为多,明教人物多各有要务,或征战疆场,或潜伏敌后,居然一个要紧的人物都未曾出现,不过倒真是按照白茶夫人生前所说,到了第三日的头上,先是东北长白山的孙正义老爷子到了,然后是西凉大豪吴一氓等西凉道上的英雄,都前来助拳。 这几日之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沸反盈天,少林僧众纷纷指责明教、武当暗害少林门人与白茶夫人,杀人夺宝,意图不轨;而武当属下的小门派以及明教的护翼,也都指责三十年前,少林派便使大力金刚指谋害武当俞三侠,殷六侠,而今故伎重演,却是想要消灭武当,称霸武林。 双方各持一次,互相拍桌子、吹胡子瞪眼,起先还有人讲证据,说条理,可是人多嘴杂,却又那里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不到半日,这吵架就变成了单比谁家的嗓门亮,声音高罢了。 众人也不讲什么道理,只是反反复复的说些对自己家有喇词。 好在各方首领约束严谨,尚未发生流血冲突,齐御风无事之下,又不便离开,于是便教蕾拉等人每日给孙正义、吴一氓等人烧茶解渴,这些人吵了一天,口干舌燥,便躲进房中润喉,待休息够了,再出去寻人吵架。 这孙正义早已接到孙瑞来的家书,知道了前因后果,知道从此以后,长白山一派,便当以这位齐少侠马首是瞻,他本来就喜好吵架,嗓门奇大无比,好在双方也不是争辩什么道理,只是单比嗓门粗,孙正义内功颇深,一张口就震得对方耳朵嗡嗡直响,当下甚是得意。 而吴一氓等人本来就是黑道出身,他等近年投靠了黑风寨与西凉军,连年下来,安民为国,也算创下了不少侠名,更结交上了明教这颗大树,这些年愈发滋润,当下争辩之时,这许人唾沫横飞,污言秽语张口就来,什么稀奇古怪的骂人话都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直令得那些修佛的和尚和俗家的居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有时甚至为了理解对方骂人之言,而傻傻愣上半晌。 齐御风一直呆到了第四日的头上,直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则显示他这个当时整个白茶山庄之上武功最高之人,内心发虚,想要逃离此地,而不走的话,如此吵架,却也不能当真动手,西北军情紧急,实在毫无意义。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却听得门外有人传唤,武当派掌门,俞莲舟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武当掌门 俞莲舟乃是武当七侠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他素来少言寡语,心热外冷,深得张三丰器重,武当派上上下下也都对其十分敬畏。 张松溪一见到俞莲舟带着几十名弟子从山下走来,当即也略有些不太淡定,焦急的上前喊了一声:“二哥!” 接着便禀明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 俞莲舟脸色刚毅,点了点头,对齐御风拱手道:“齐少侠?” 齐御风急忙上前拱手,心中震惊莫名,他眼见俞莲舟从山下走来,便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但见他行动流风,不愈规矩,方正刚健,心中愈发惊讶,心道张四侠武功已经令他大开眼界,但中原武林之中,除了张三丰和自己 之外,武功最高的居然是这位俞莲舟掌门。 什么空字辈的高僧,多年闭关的名宿,给这位俞掌门提鞋都不配。 他本是太极拳的大行家,可眼见俞莲舟精气饱满,脑门锃亮有光,便心说这俞莲舟的太极功夫,竟然似乎完全不亚于自己,当真可惊可畏。 齐御风主动上前以弟子礼节相见,一行人现下已经同少林派撕破了脸皮,也没兴趣同他们磨嘴皮子,直在数千人默默注视之下,走进了房舍之中。 齐御风和张松溪命几位客卿和武当弟子守住门外,正待说话细禀,却听得俞莲舟对张松溪说道:“梨亭眼下受了重伤,不过性命武功均是无碍,你不必担心。” 张松溪听到这话。忿然站起,目中精芒闪烁。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殷梨亭乃是武当七侠的老六。他少年失意,与纪晓芙劳燕分飞,但后来与杨不悔成婚,两人夫妻情爱甚笃,终得圆满,想不到临老之际,居然还发生了这等事端。 张松溪强忍怒意,临到窗边,缓缓吐气。缓缓问道:“是谁干的?” 俞莲舟为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他未曾知会两人之时,两人凭借他的面相,混若无事一般,谁也想不到居然武当派也遭了劫难,但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梨亭临时起意,携带了一柄软剑出门。这软剑缠在腰上,谁也看不出痕迹,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饶是俞莲舟如此镇定之人。说到这里也不禁有些后怕,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说道:“敌手众多,武功颇杂。也看不出武功家数,他被一剑刺中小腹。拼命逃了回去。” 张松溪缓缓舒了一口气,这殷梨亭剑术高明,尤在自己之上,他既然手中有剑,那边自保无虞,虽然受得了伤,但他心地纯良,武当九阳功功底颇深,料定不过一年半载,便可恢复旧观。 张松溪回头道:“莫非这些人料定师傅登仙成道,不理凡俗之事,想要为难我武当不成?” 俞莲舟略微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原来我觉得也是如此,可是看了你这厢情况,觉得那也未必。” 张松溪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人是想将武当、少林、明教等一网打尽,好深的心机。” 俞莲舟抬头望了门外一眼,以微不可查的语气叹息了一声,两人都是知道,依照现在少林派不依不饶的性子,此事势必难了,一旦战端开启,不但整个江湖将人人自危,一片血雨腥风,就连反元大计,也势必受到拖累。 俞莲舟目中精芒闪动,思虑半晌,向齐御风问道:“依齐少侠所见,此事当为何人所为?” 齐御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俞掌门既然在此,我却想问一句话,少林派会怎么做?” 俞莲舟沉吟一会儿,摇头道:“难料。” 齐御风默默不语,心道如今少林派口舌众多,如此传播出去,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明教、武当必定大受牵连,一旦少林派决定报仇,那明教如此到处开花的摊子势必紧缩收回,武当派也不好公开与明教合作,共同抗元了。 齐御风默默寻思了一会儿,心道,如今六大派的三家,武当、昆仑、崆峒,都与自己在一个战壕里,不过历经十多年前那场大变故,昆仑派人员凋零,崆峒派五老也年纪老迈,武当人物武功精强,但比之少林派遍布天下的徒子徒孙,人数还是少了不少。 如此,峨嵋……峨嵋……,峨嵋怎么没有动静? 还有华山派。 他想到华山派,便想到了当年的令狐冲,心中便是一暖,只是自鲜于通十年前一死,华山派音信皆无,他连华山派的掌门现在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军情紧急,却也无暇顾忌了。 正当他思虑之事,却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叫道:“哎呦、你干什么?” “啊……啊……” 一行人只听得门外噼啪一阵拼斗之声,有人惨叫惊呼,显然受伤不轻。 这门外广场本来甚大,无奈这几日上的这白茶山庄的,没有五千也有四千人,庄内早已无菜下锅,也没有厨子能供应这么多人的饮食。只能任凭这些武林人物,自己在山上埋锅造饭,闹得乌烟瘴气,道路狭窄无比,。 尽管多方只为帮腔,不为牺牲,又在双方约束之下,几无动手的时间发生,可是这人多路窄,挤挤挨挨的呆了这许多人,一旦流血,却是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只听得一人高声大喊,嗬嗬有声,状若疯狂,四下里的号叫之声,凄厉不绝,许多功力较浅之人,更是满地打滚,苦不堪言。 齐御风第一个冲出门外,俞莲舟和张松溪紧随其后,只见齐御风一招手,三剑齐发,势如流星,登时将那名疯魔状的暴徒钉在地上,低头一看,却见那人衣着破旧,明显是个乞丐,这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丐帮的人何在?” 一边有人喏喏道:“您脚下这位,不就是丐帮的长老嘛。” 齐御风微微一怔,心说丐帮四大长老,两死一伤,唯一剩下的这位,居然还疯了? 张松溪出门一看,见地上六七个死尸,东倒西歪,不由得皱眉,小声道:“死的全是偏巧全是丐帮自己人,这是怎么回事?” 俞莲舟面色不改,小声道:“故意杀人,无非是灭口而已。” 张松溪点了点头,突然笑道:“二哥可曾看出这齐御风运使三剑,三剑齐发,如臂使指,究竟是什么武功?” 这几日齐御风使三剑功夫,在场之人传的神乎其神,但追根到底,却无一人认得这门神奇的功夫,张松溪自己不能,却十分好奇,当即看见见闻广博的俞莲舟在此,便想考他一考。 俞莲舟道:“这算不得什么稀奇,其实这门功夫,你也是听过的。” 张松溪惊讶道:“我见过,我甚么时候见过?”他目光茫然,回想了一会儿,才道:“是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哎呦不对,无忌可没有这么好的剑术。” 他左右想了半天,看见齐御风腰上松松垮垮挎着的三柄长剑,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还有古墓派的玉女素心剑法。” “还有咱家太极拳的功夫。” 俞莲舟点了点头,他武当派与古墓派素无瓜葛,但却听闻过张三丰讲解过百余年前的武林掌故,知道当年小龙女善使双剑,随使随丢,如电闪星飞,萦绕不断,当时天下第一等的高手,也接不住她如此一心二用的轻轻一剑。 如此剑招,已然是旷世罕有。但齐御风所使用的剑术,却明显将牵引挪移、借力打力等乾坤大挪移、太极拳中的深奥道理融入其中,使长剑上下翻飞而不坠,牵引以伤敌,但其中变化神奇,却是足令这等江湖之上第一等的人物,也觉得匪夷所思了。 那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的功夫,本来对于武当派的高手而言,并无甚神秘之处,张松溪略一回思,便觉察除了齐御风剑法之中与太极剑法的相似之处,但当年古墓派的玉女素心剑法,据说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被张三丰大为赞赏,称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剑术,此时张松溪回想起来,不禁也是心驰摇曳。 正当这时,突然听得齐御风脚下那名疯丐鼓着眼珠,如癫似狂的叫道:““我已经练成了九阴真经!我天下无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丐帮长老 这疯丐一言既出,众人登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嘶嘶惊讶之声,不绝于耳。 先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都知道这白茶夫人宴上,曾取出《九阴真经》的武林秘籍,供众人观看,说是在场谁能服众,就将这秘籍给谁。 眼下白茶夫人已死,若说是当时武功第一的,非这位齐御风少侠莫属,他若是身怀此重宝,那无论任何门派也不敢抢夺,怎地这疯丐却流出了《九阴真经》的消息? 正在人心慌乱之际,几名丐帮弟子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麻绳,就要将这疯丐绑走,俞莲舟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武当派掌门名满天下,那丐帮弟子也不敢忤逆于他,当即恭恭敬敬行礼道:“咱家刘长老这几天伤心过度,有些失心疯了,帮主叫我们将他绑起来,回去就好好看护。” 俞莲舟察言观色,觉察出这二人似乎说话不实,仔细一看,却见那疯丐怀中似乎藏有一本书册,当即抬手一抽,只见上面写着九阴真经四个篆文大字。 他只略微翻动一页,即收住不看,举起册子问向那两位丐帮弟子道:“这是怎么回事?丐帮长老手中,却为何有《九阴真经》的秘籍?” 众人听到这话,场中数千双眼睛登时齐刷刷向丐帮众人身上看来,此时丐帮帮众不过百十多人,去除身上带伤的,真正能打之人不过四五十个,比之当年天下第一大帮的威风,可谓差之远矣。 那两个丐帮子弟听到这话。直如雷霆入耳,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虽然俞莲舟语气平衡,却也登时吓得双眼一翻。即便晕倒。 俞莲舟做事素来有板有眼,当即他回过头,以平辈之礼一拱手,冲着史红石问道:“史帮主,请问贵帮长老手中,缘何有这山庄主人的秘籍?” 史红石素来知道俞莲舟嫉恶如仇,人又古板,当年在少林寺上,他以太极拳功夫废了宋青书。自己可是亲眼所见,所以极其害怕。 她听到这话,吓得腿脚都软了,当即支吾道:“他自有秘籍,我……我怎么知道。” 俞莲舟素来知道,自前任丐帮帮主史火龙一死,这丐帮由成昆伴着陈友谅一折腾,就已经没了精气神,而后少林寺屠狮大会之上。丐帮传功长老被少林寺空如和尚暗害,执法长老与掌棒龙头年纪老迈,待这史红石位置一稳,此后便退隐江湖。 谁知不到十年光景。这史红石就将这大好门派闹得衰败不堪,她自少年时起便素来丑陋,惹人非议。也没什么同龄人喜爱,此时大权在握。武功即成,又是风风光光的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便招来面首,日夜享乐,闹出不少丑闻。 此时俞莲舟只是平平一问,她便已经吓成这样,众人眼里,只道这丐帮与武当派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太过悬殊。 俞莲舟作为外派掌门,本不好多问,可是此时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武当和明教的将来,他又不能撒手不管,当即双目平视,闭口不言,只是淡淡的看着史红石。 俞莲舟威仪严整,虽然未曾露出一点威逼之色,可是那史红石却也知道自己这身功夫,平素欺压什么小门小户尚可,可是面对几乎如日中天的武当派掌门,她却那里有这个主意? 当即她看见几千双贪婪、愤怒、仇恨的眼光看来,当即“哇”一声哭出声音来,急忙跪倒在地道:“天日可鉴,小女子实在不知这书册究竟是如何到了刘长老手中。” 俞莲舟侧身退了几步,不受她重礼,只是继续问道:“那他缘何喊叫练成了《九阴真经》?你们这几日吃住都在一起,可有什么线索?” 史红石是个草包,哪有什么方寸,她知道这是灭门的大祸,当即哭哭啼啼道:“我不知道。” “丐帮定然是那歹人的同伙!”一个声音高声喊道。”他们见宝起心,联手击杀白茶夫人,夺了人家的秘籍!还杀害了这么同道。” “不错,我们青云山上下三十八口,全都殒落在这白茶山庄,还请俞掌门主持公道啊。” 一个个声音此起彼伏,不知不觉之间,众派联手,竟然将丐帮人物,共同围在了中间,看情形多欲杀之而后快,丐帮子弟被围坐在中间,一个个脸色苍白,目瞪口呆。 众人足足喧哗了有一刻钟之久,未得俞莲舟指使,也无人敢上前动手,俞莲舟素来不喜多话,涵养功夫又好,当即一言不发,直待众人安静了下来。 直待众人都停住话头,俞莲舟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一人破众而出,说道:“我看此时倒也未必是丐帮所为,说不定是那个名门大派,施展邪术,迷惑了这位丐帮长老,那本秘籍,说不定也是栽赃嫁祸,诸位不可轻信。” 他这话一说,众人听在耳里,也觉得甚有道理,当即有人惊呼道:“空明禅师,这少林派是要与武当派杠上了么?” 这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少林寺的空明和尚。 空明和尚与俞莲舟两人相互见礼,俞莲舟目光如鹰隼锐利,当众问道:“禅师说有人嫁祸丐帮,依禅师所见,究竟是何人嫁祸?” 空明禅师听到这话,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认为是明教所为!” 他这话一说,登时群情喧哗,当即又不少明教根蒂之人便不管不顾,破口大骂道:“去你玛的屁,我们还说是少林寺所为呢!” 这些人大多是西凉吴一氓等人的属下,认定了齐御风便是日后的中原皇帝,必然高上少林寺一头,而且这些年历经千军万马的战阵,对这江湖之事也无所畏惧,当即对着这位信口雌黄的少林神僧,张口便骂。 反正这几日他们互相也骂出了真火,少林寺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西凉杀人放火,害这些小卒的性命。 正在这时,突然少林方向又站出一人,破口道:“明教邪魔外道,行事诡异,多炼就邪法,我少林派千年古刹,一向为武林之望,那明教怎能与我少林相比?” 明教规矩原本极严,戒食荤腥,自唐朝以来,即是如此。 北宋末年,明教大首领方腊在浙东起事,当时官民称之为“食菜事魔教。” 食菜和奉事魔王,是魔教的两大规律,传之已达数百年,宋朝以降,官府对魔教诛 杀极严,武林中人也对之甚为歧视,因此魔教教徒行事十分隐秘,虽然吃素,却对 外人假称奉佛拜菩萨,不敢泄漏自己身分。 自张无忌起兵以来,革除戒荤等戒律,使明教名扬天下,这人倒也不敢称呼明教为“魔教”,不过少林故里对明教的歧视,却也丝毫不减。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回首问道:“却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得意一笑道:“老衲法号圆润。” 齐御风问道:“却不知少林派这些年,杀了多少元兵元将,救过多少百姓?明教又杀了多少蒙古鞑子?治下救了多少百姓?” 圆润听到这话,登时面红耳赤,他少林派其实在群雄争霸之间,也使了不少力气,不过大多依托背叛明教的义军,虽然江湖上人大多心知肚明,却是不能公布于众,而就算上这些属地,明教现在占有西凉、吐蕃,西蜀之地,都是多年经营,不曾征战,自从吐蕃与西凉交运以来,茶叶、稻米等源源不断的进入吐蕃,而牦牛、羚羊、酥油等物品流通中原,两厢收益,远比江南一代的兵荒马乱,强的多了。 论及救了多少百姓,天下之间,也只有朱元璋才配回答齐御风这一问。 圆润低头不答,那空明禅师却甚是淡定,开口道:“是不是明教嫁祸丐帮,问一问便知道了。” 他低头看见丐帮弟子众人,目光搜寻了半晌,才慈祥的对着一名看上去老实八交的少年丐帮弟子一笑,开口问道:“来,你说说看,这刘璋长老,是否是这两日才如此不正常,你等平素是否就在这里院里,他没单独出去过罢?你实话实说,这里没人能难为你。” 那弟子见到这等少林寺的头面人物问话,早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他丝毫没有听出空明话中为丐帮开脱的意思,心中想到俞莲舟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禁就一阵不安。 当即他持礼道:“刘长老这几日,每天都有大半日是在厨房那边监督,并不与我们在一起,他性子一向好好的,自从那天遇难,他就开始有些吓人了……” 空明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心道这少年人真是不懂规矩,就算这刘长老有异,你又怎么能当众说出来? 当即他点了点头,也不评价,随手一指另外一人,说道:“你说。” 谁知另外一名丐帮人物,居然也同那年轻弟子一般说辞,两人都是拼命证明自己清白,至于那个失心疯的刘长老,此时已经被齐御风钉在地上,生死不知,他们自然实话实说,便将这刘长老近日奇怪的举动,都一一说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栽赃陷害 空明一连随意问了几人,几名丐帮弟子,都是一般表态,都说自己毫不知情,但看刘长老最近却是有些怪。 空明一边听着,一边感叹丐帮子弟之间,此时居然毫无情谊可言,这等门户要事,就算是死,又岂能松口告知他人? 而另外一方面,他却也寻思,既然这么多人都说这刘长老怪异,难道这次屠杀,当真与他有关? 当即他双手合十,对着齐御风说道:“俞掌门,齐少侠,我等可否寻一静室,择几位英雄为表率,共同商议此事?” 齐御风此时早将那丐帮的刘长老收押起来,抱剑而立,听到这话,不禁冷笑道:“大师不怕我们明教之人下点什么阴毒蛊毒、勾魂引魄吗?” 那边俞莲舟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空明不理齐御风,径直回转。 过了一个时辰,众人吃完午饭,便由各家带头,出了十几位掌门、连通着武当少林、齐御风等人,共同审理丐帮此事。 众人进堂之后,又仿照着官员一般,你推我让,好半天才确定了位置,由武当派坐了首席、空明坐在次席,齐御风坐在下首,其余各小门派的掌门都坐在两边,丐帮弟子,由少林武当的弟子看押,坐在堂前。 如此兴师动众的审案,对于俞莲舟还是头一次,他正要发问,却听得门外一阵马蹄声响,随后房中一阵疾风刮过,一人闯了进来,大叫道:“空明师兄。空智师兄之死,定有纠葛。切勿上了他人的恶当!” 但见此人龙筋虎背,身躯甚是高大。报上姓名,居然也是一位空字辈的和尚,叫做空悟。 众人听得门外马蹄声声,连绵不绝,就已经知道这次少林寺上山的,足有数千僧兵之多,这样的马匹阵势,在江湖之上,除了少林寺之外。其他门派再也拿不出的手笔。 空悟当庭一战,却见齐御风大模大样,坐在堂前,当即眼神一紧,上前问道:“你是何人?”原来这空悟武功自成一家,他虽然是少林和尚,这些年却是在五台山挂单行脚,一住就是二十多年,最近才出关。他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见的甚少,是以不知齐御风的相貌。 齐御风道:“在下明教齐御风。” 空悟闻听“明教”之言,虽然知道这少年在西北有声有色。却也不由得脸色轻蔑,说道:“邪教的人物,也配和我们名门正派平起平坐。” 齐御风笑道:“各人但凭本事。不服的话,请大师也来坐一坐?”说罢他起身而立。站在一边,用袖子拂了拂椅子。 空悟眼睛看着齐御风胸有成竹。突然想起那些神奇的传闻来,面色便有些犹豫。 俞莲舟早知道空悟的用心,知道他意欲挑拨明教与其他门派的交情,将这一潭浑水引向明教,当即指着堂下的一把椅子道:“空悟大师远道而来,还请就坐,吾等不必做无谓口舌之争,且烦请空明大师,将事情与空悟大师讲个明白。” 空明知道心知这中间的原委曲折非片刻间说得清楚,当下先给空悟引见山上各人。 场中这十几位门派首领,空悟和尚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他是少林派有数的空字辈神僧,其他人物却也不能怠慢了他,一阵好生相敬,当下他心中得意,介绍完之后,一扯桌子,率先坐在一旁。 他这一闹,原来的格局顿改、,原本衙门似的审问,变成了宾主双方,也就是少林武当各坐一方,主方是俞莲舟为首,齐御风在侧,而对面却是少林和旗下门派。至于双方挑出来的几名有嫌疑的丐帮人物,自然是靠在门口位置。 俞莲舟待众人坐稳,便朗声道:“咱们几大门户,今日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开解这白茶山庄的惨案,将恶人行迹化于天光之下,斩草除根,以免各派之中互相误会,武林扰攘不安。” “今丐帮刘长老似乎与那贼子颇有渊源,许多疑难不解之事,或者得一解释,蒙大夫?” 他一询问,那边姓蒙的大夫当即点了点头,从地上五花大绑的刘长老身上拔下几颗银针,刘长老呻吟一声,随即睁开眼睛,转醒过来。 这蒙大夫乃是一位中立人物,无论少林武当,都无甚瓜葛,是以俞莲舟才选了他为这刘长老看病。 刘长老清醒过来,眼见面前着许多有名的武林人物,都紧紧盯住自己,不禁心中一阵慌乱,目光直直发愣。 俞莲舟道:“刘璋,你这《九阴真经》从何而来?” 刘璋紧张道:“什么《九阴真经》,我从未听说过。” 俞莲舟抬起那本书册,给他看了一眼,又道:“那这却又是什么?” 刘璋眼见书册,登时目露狂热,过去叫道:“这是我的……我的……”他虽然对那经书渴望至极,但内心之中,似乎也知道这情形不对,是以叫了两声,看见众人目光不善,又将手缩了回来,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众人一见这成名数十年的高手,此时竟然说话如此幼稚,不禁同时将目光转向了蒙大夫,那姓蒙的大夫拱手苦笑道:“先前检查之时,我便发现,刘长老近日练功甚勤,现在已经伤了经脉神智,心智只约莫与**岁大的孩子相当。” 俞莲舟听到这话,捋须问道:“能治得好吗?” 蒙大夫摇了摇头道:“这等走火入魔,起先可能还好,可是他强通经脉,此时……恐怕天下已经无能救他之人。” 俞莲舟点了点头,也不勉强,当即问道:“刘长老,你这经书是从何人之处所夺?” 刘璋目露迷茫,抬头想了半天道:“是个女的……穿一身白衣服。” 俞莲舟点了点头,又道:“可是何人唆使你来抢这经书?白茶山庄盛宴之夜,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刘璋心智受损,居然言无不尽,众人都是大为惊讶,就连原本想在断案之上,与武当派大大做对一场的空悟和尚,此时也忘记了强横,安静的听他讲话。 刘璋蹲在地上,费劲的想了半天,才道:“是两个书生一般的人物,不过岁数都不小了……” 空明听到这话,登时心中一宽,便和声和气的问道:“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刘璋摇头道:“我记不起来啦。” “空明笑道:“烦请刘长老好好想想,我等就在这里等着。” 刘璋点了点头,就此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一会儿挪动挪动屁股,一会儿挠挠脑袋,十分的不安静。 众人便大眼瞪小眼,大气不敢喘的等着答案,任谁也没想到,这断案断得居然如此古怪。 正待众人不耐烦之际,突然刘璋双手一拍,笑道:“我想起来了,是武当派的范遥和明教的殷梨亭。”(未完待续。。)u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移魂大法 刘璋这话一出,登时群情大哗,虽然他说的是“武当派的范遥和明教的殷梨亭”,前言不搭后语,但有心之人,却有谁没有听出,这事情乃是武当明教怂恿,另外还有明教光明右使和武当的六侠从中挑拨。 俞莲舟脸色阴沉,继续问道:“可还有别人?” 刘璋摇头道:“没有了。” 齐御风到了此时,焉能不知这刘璋受人控制,在这里泼明教和武当的脏水,当即沉声道:“你抬起头来。” 那刘璋依言抬头,齐御风见他眼色,此时眼底清明,眼眸处却有一丝黑迹萦绕,那里是练功所致的神智受损,分明是中了某种奇术,以至受人控制。 当即他目光盯着刘璋的眼睛,开口问道:“我且问你,有一位少林寺空业大师,找过你没有?” 刘璋抬头凝望齐御风的眼睛,呆呆出神,听他一说,当即顺口回答道:“少林寺空业大师,有啊有啊。” 这一言既出,众人又是一阵大哗,空悟大声叫道:“小子,你使妖术骗人!” 齐御风知道今日势必难了,当即一拍桌面,那小叶檀做的桌子登时整整齐齐化为四块倒下,如同长剑劈过一般,他挺身而起道:“你又岂不是使妖术骗人?” 他目光一转,看向那蒙姓的大夫,抬手一招,蒙大夫只觉得自己凭空受吸力一激,便将他抓了过来,齐御风目光炯炯,眼中神采四射,叫道:“空明和尚,刚才给了你多少好处?” 蒙大夫只觉得气息不畅,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直到齐御风问完,才觉得胸口一松,他才能开口说话。 他刚要争辩。却见齐御风怒目瞪了他一眼,与他目光相接,不禁心中微微一阵,但说也奇怪。他本来想矢口否认,可一张口,想到齐御风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当即道:“空明禅师只许了我一套龙旋散花掌法。” 他说完这话,只觉得目酸口涩,精疲神困,全身酸软,双眼直欲闭住沉沉睡去,就算天塌下来。也须先睡一觉再说。 他这厢晕倒了不提,齐御风方脱了他,转过头来,一把抓住空明和尚的胸口,将他提了起来。、此时距离他长白山练武已经过去了七年,此时他已经有二十有六,体魄强健,身材高大,一把抓住空明禅师的胸前大穴,那空明和尚虽然是少林寺空字辈的和尚,但武功远远较四大神僧为弱。当即一个手足无力,便挣脱不开。 哪厢空性见到齐御风发飙,含劲未发,不禁怒道:“你要怎地?” 齐御风朗声道:“你们少林寺合谋丐帮,今日栽赃陷害我们西凉义军,这笔帐如何算法?” 那空性初来咋到。他那里知道这齐御风的厉害,以及空明手上到底有什么猫腻,当即凭借自己门外有五千少林僧兵,斥道:“你胡说八道!” 齐御风冷笑道:“我胡说八道,这位空明大师难道就不是胡说八道?你少林妄为名门正派。居然连清规戒律也不守,还充甚么武林前辈?俞掌门,你说世上可耻之事,还有更甚于此的么?” 俞掌门现在却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午间吃饭之时,却不知这空明和尚与那蒙大夫合伙下了什么药物,将这刘璋长老心智控制,一心攀咬武当、明教,将这祸水东引,幸亏齐御风使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否则武当这一仗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这俞莲舟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当即他冷哼一声,说道:“少林派自空见神僧去世,那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不成话了。” 空悟眼见武当、明教连成一线,他师兄做歹事,当场被人抓住,当即只能紫胀着脸皮, 对这句话却不便驳斥,若是说这句话错了,岂不是说明自己还胜过当年的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见? 当即他一闪身,来到门口,唿哨一声,只听得门外齐齐一声呐喊,五千人将这房屋围的水泄不通,一层又一层,就连屋顶都站满了人,他手中一抖,长棍出手,指着齐御风叫道:“魔教的恶徒,快放了我师兄,有种的便见个真章。” 齐御风闻听这话,二话不说,单手向下一顿,登时便将那空明和尚摔得跪在了地上,他拖着空明的身体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着千千万万的眼睛,大声叫道:“你少林寺今日栽赃陷害我明教和武当派,被我亲口识破,若是还想要杀人灭口,信不信我今日逃得出去,便立刻灭你少林满门?” 空悟听到这话,不由得汗水淋漓,他本来凭借五千僧兵,想要耀武扬威,寻思武当派此时肯定不便出手,这一个少年人,又能抵得了什么,就算动起手来,自己一方两空出手,也实可稳操胜算。 谁想到他单手降服空明和尚,居然举重若轻,如此强人不按照套路出牌,他却还是第一次看见。 而且齐御风此言,也不是空口白说,他属下数十万精兵,想要灭少林一个门户,实在太过轻松。 空悟想到这里,不禁内心略有些迷茫,心说近百年来,我少林寺在江湖上说一不二,怎么到了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眉头紧蹙,想到诸多关节,心想今日就算出手杀了这个少年,日后也绝难对付西凉大军,何况武当派在此,他们也极有可能出手相助对方,这少年武功又在自己意料之外,今日之局,势必非他这等人可解。 当即他沉默半晌,浑然没个主意,只能看着齐御风手里的空明,齐御风放脱了空明,但见空明整了整衣领,双手合十:“今日之事,疑点颇多,也不能说就错在我少林,今日既然俞掌门在此,我们听你主持公道便是。” 他是用言语挤兑俞莲舟,心想以你的声望地位,决不能处事偏私。 哪知空悟草包之极,大声道:“他武当派和明教本是一家,同流合污,他还能有甚么公正的话说出来?” 空明看着空悟的眼睛,心中愤恨至极,心说你不知道这小子武功权势,却焉敢以我的性命为筹码,派五千僧兵合围攻他,当真丧心病狂,不知天高地厚。 俞莲舟为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听了空明的话,沉吟不语。 空明忙道:“师弟,你怎地胡言乱语,别说武当派跟我们少林寺同气连枝,渊源极深,十年来联手抗敌,精诚无间,俞二侠更是铁铮铮的好汉子,英名播于江湖,天下谁不钦仰?他武当派为人处事,岂能有所偏私?” 他这厢大大的送了俞莲舟一顶高帽子,目光愈发紧张起来,生怕这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齐御风,一个不小心动起真火来,两方撕破脸皮,那可就万事皆休。 空悟心中暗骂空明膝盖酸软,但自己去也没什么主意,当即住口不言,俞莲舟等了半晌,才缓缓道:“这白茶山庄的惨案,本来蹊跷,关系到武林中各大门派,各大帮会,在下无德无能,焉敢妄作主张?不如我等暂且退去,等约定了少林寺空闻方丈以及天下英雄,咱们半年之后,再到武当山处置此事如何?” 他一眼既出,先不看少林僧人,目光却示意其他门派,当即众多门户掌门都纷纷点头,少林二僧无奈,也都点了点头。 俞莲舟见一事妥当,又道:“不过丐帮私藏这《九阴真经》以及贵派空明禅师诬蔑我武当派一事,须得查得明白,烦请大师回禀贵派空闻方丈,请他来武当山一叙,” 说着转头看了看空明和尚,冷着脸说道:“松溪,将此人带走,咱们下山。” 空悟见俞莲舟居然赶在自己几千僧兵之下,还要带走自己的师兄,起先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音,可是见到张松溪干脆利落,将面如死灰的空明和尚点上穴道,自己不禁也一时没了主张。 他沉吟半晌,终究不敢就此与明教、少林开战,当即拱了拱手,率领五千僧兵以及其他少林弟子,告辞而去。 武当派众人押解丐帮刘璋、少林派空明,与山上众英雄叙话,便也收拾东西,就要就此离去。 俞莲舟看着齐御风,两人良久不语,一边张松溪突然笑道:“你方才使的,可就是那九阴真经上面的《移魂**》?”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他这“移魂**”的功夫,本来曲非烟就教授了一大半,此时他得了《九阴真经》的全文,又看一遍,早已滚瓜烂熟,方才过堂的时候,灵机一动,便使了出来。 一边空明脸色死灰,一言不发。 俞莲舟对着空明拱手问道:“却不知道大师为何要陷害我武当、明教?” 空明低下头,继续一言不语。 一边齐御风冷笑道:“对他们来说,我们到底杀没杀人,夺没夺宝,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武当、明教被污,使天下抗元大业,群龙无首,对于空明大师而言,这目的便达到了,不是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俞莲舟叹一口气,心中也实在知道方才齐御风所言乃是实情,近年武当崛起,实在引起了少林的恐惧和敌视,只不过张三丰一日不死,他们纵然再过嚣张,却也只敢在嘴皮子上面栽赃嫁祸,动些阴谋罢了。 当年龙门镖局一事即是如此,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肆无忌惮起来。 如若今日没有齐御风这一搅场,他二人无力辩驳,说不定便要认下此事,说起来还是要谢谢这位少年人才是。 一行人收拾完毕,押解着丐帮长老和少林长老,在史红石惨白的眼光中,下山而去,径直北上。 俞莲舟思虑半日,终于还是对齐御风说道:“今日之局面,看来少林派势必与我等分个高下,今日看他们寺内居然养得如此精兵,其志不小,齐少侠以为要如何应付?” 齐御风笑道:“他们现在才想起来养兵,已经是晚了,不出三五年,这天下就要分得干干净净,哪有他们出头的份,少林寺失了往日威势,如今人心惶惶,做的事情却不能恭维。” 俞莲舟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说道:“我们今日带走了空明和尚,不过几日,这少林寺定然要上我武当山兴师问罪……”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少林寺趁张三丰百岁大寿之际,号称登门拜寿,结果却逼死了张翠山一家,不禁心中湛然。 不过片刻,他继续说道:“我武当山人不过千,少林寺若是大举围攻,我等实在……” 张松溪皱眉道:“二哥,那空闻和尚难道也跟这空明一样烧坏了脑子,做那鱼死网破之事?” 俞莲舟叹息道:“以我所见,不出一年,这天下江山的形势就必然大改,江湖上的形势变上一变。又有什么稀奇,百年之前,这天下又何尝有我武当派与少林寺并驾齐驱?” 张松溪听到这话,沉吟片刻。接着目光流转,便看到了齐御风的身上,齐御风点头道:“不错,这一次若是回去,我必然率先攻打大都,收复北宋丢掉的燕云十六州。” 张松溪一听,这才明白过来,心说西凉义军现在马壮人肥,就憋着一股劲攻进大都,可惜齐御风走了两年多。内部各部分势力未免有些不合,他如今归来,正是中原一统的大好时机。 俞莲舟这句话,却是着落在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 俞莲舟又道:“齐少侠,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御风连忙拱手道:“俞掌门。我受张真人恩惠颇多,咱们西凉与武当亲如一家,又有什么不能说?” 俞莲舟踌躇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正当这时,却听得身后一人道:“他是想让咱们明教兵发洛阳,将那些秃驴的老家占了,这样少林寺被你们握了把柄。必然就无法为难武当。” 齐御风听见这声音乃是那位黑衣女子所说,她这一路之上,不声不响,跟在几人身后,照看着范遥,旁人问她姓名。她也不答,一直到了现在才张口说话。 齐御风问道:“还未请教前辈……” 那黑衣女子骑在马上,抬起头来,看着齐御风,嗔怪道:“什么前辈。我是你家长辈。” 齐御风寻思,这人与明教有绝大关系,话里话外,丝毫不见外,可是这人究竟是谁,怎么自己全没印象? 他此时心中有事,便只是拱了拱手,不再啰嗦,回头对着俞莲舟道:“如此我即日赶回晋中,争取早日合围洛阳,顺便发动西凉的人手,将这次白茶山庄之事,调查清楚。” 俞莲舟点点头,拱手道:“如此有劳了。” 两伙人又并行了一日,武当派一行人转而向东,带着范遥等人回到武当山修养,而齐御风修书一封,交给手下,令他们南下交给亚伯拉罕等人,要他们与自己多加沟通,一经东南平定,即北上来援。 接着,他一行人等,快马加鞭,便朝着陕西西凉军所在的方位而去。 不过半月,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终于回转到了陕西境内,齐御风想起四五年前,自己懵懵懂懂,来到这片土地,而今却开创了这般事业,不禁为之感慨。 眼见面前桃花开放,旧貌依然,昔日斜阳草树,寻常巷陌,早已改换,他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这一日,众人来到黄河边上一家齐御风当年住过的客栈,包了一间小院,吃饭休息已毕,直到月上中天,齐御风来到院中,手扶栏杆,看着天上明月,想起西凉义军之中,五散人,段蔷奴,韩羽娘等人,不禁悠然感慨。 “三载随风境已迁,茫然归去叹流年。 寒云惊雁惊残梦,冷月闻笛断旧缘。 别后相思浓胜酒,花前丽影淡如烟。 凭阑独忆当年事,落叶萧萧满故园。” 他声音不高,只是低低吟诵,正在恍惚之间,却听得一人叫道:“你攻克大都,眼看就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做什么歪诗。” 齐御风一回头,却见正是那名黑衣女子,当即拱手笑道:“前辈见教的是。” 那黑衣女子皱着眉头,走到他跟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蕾拉的房舍,这一路风尘,蕾拉武功低微,此时早已先行睡下。 她指着蕾拉的门户,轻声问道:“你可是喜欢这姑娘?”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脸上一红,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那黑衣女子道:“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最叫人瞧不起。” 齐御风经她一激,不禁破口道:“喜欢便是如何?” 那黑衣女子叹一口气,望着天外青云,说道:“那你是要娶他做你的老婆了?” 齐御风寻思,这女人怎么神神叨叨,尽问些不着吊的?当即不由得紧皱眉头,闭口不答。 那黑衣女子见齐御风不答,便接口道:“蕾拉聪明伶俐,人倒是不错,不过将来你若登临大宝,她却只能当侧妃。” 齐御风听着这命令似的话语,不禁心中惊讶,心说这人管得倒是宽,我自己的婚配,轮得到你来管吗? 那女子望了望天,沉静半晌,才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当年张无忌最爱小昭,他若是当了皇帝,就必然会赶赴西域,迎回小昭……” “不过他被赵敏那厮钻了空子,你命却好,什么曹姑娘啊、段姑娘啊、羽娘啊,蕾拉啊,你想娶那一个,就能娶那一个,那么多年华正好的姑娘,可一个个,都在日盼夜盼,痴痴的等着你呐……” 她说完这一句,齐御风陡然脑中一亮,连忙躬身行礼道:“齐御风见过龙王。” 第一百五十章 门户之争 原来齐御风听到这黑衣女子说下这些话,再结合她先前种种行迹,陡然便想起原来此人便是韩羽娘的师傅,紫衫龙王黛绮丝的徒弟,也就是张无忌的表妹——殷离。 原来殷离当年被周芷若所害,后来毒素随着血液流光,这一身“千蛛万毒手”的武功却也废了,张无忌归隐之前,给她留下武功丹药,帮助她恢复绝美,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殷离不喜与殷野王等人同处,这些年虽然重归明教,被拜为“紫衫龙王”,但却也如同当年的黛绮丝一般,只是个孤魂野鬼,平素不受杨逍约束。 她平时藏匿江湖,也与韩羽娘等人暗中颇多,知道这齐御风乃是自己徒弟的心上人,就静极思动,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是何等模样,没想到一出门,便碰上了这武林之中,百年难逢的大屠杀。 此时她闻听齐御风叫破了自己的行藏,却也并不否认,只是想起当年张无忌一纸书信,叫自己继承了师傅的名号,重归明教,而他自己却与赵敏归隐而去,乐得逍遥快乐,心中不禁感慨。 齐御风若是不在西域遇见了黛绮丝和小昭,此时便也猜不出此人是谁。 当即他心中高兴,一连搭讪了几句,却见她都不理不睬,无奈之下,齐御风只能告辞归去,只留下殷离孤零零的站在秋夜之中。 她想着小昭与张无忌,蕾拉与齐御风,一颗心不知是什么滋味。 夜色清风吹动,枝条摇曳。殷离立在风中,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影子淡淡,弯曲蜿蜒。看新月悄上枝头,旧人风中憔悴。不知为何。脸颊已有行泪水流淌而下。她任由泪水肆虐。见那天的月,悄然的躲入了云中,偷窥着世间的喜怒哀乐。 次日。一行人起床再行,不到半日,便到了汉阴县内,一路之上。义旗展播,不时有大队人马经过,已经是到了西凉义军的范围之内,一行人也不去兴师动众,只择了一家小店吃饭。 齐御风吃过一碗饭,正自歇脚之际,突然看见一条黑影自西疾驰而至,在房舍之间东穿西插,倏忽间已奔到了客栈后身。那人宽袍大袖,白须飘荡。却如同一抹黑云一般飘了过去。 齐御风心中一动,心说这人好高明的轻功,这人在青天白日之下,如此显技,却不知是敌是友。当即他眼神一转,略微安排了下去,令朱雄他们护住蕾拉,自己便钻进了后院之中。 齐御风来到后院,却见那名老者身穿黑布玄衫,大模大样的推开一扇房门,轻飘飘的快步而行。房中十几人都霍然惊起,他却似乎对众人都视若无睹,毫不理会的过去,走出数步,身子微摆,便坐在了上席。 一名腰间带着长剑的男子。急忙跑来过去,探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将房门遮掩上。 齐御风心头一凛,心道,这人好大的派头。在我的地头上,居然行事也如此嚣张,而且这一行人人人身上带着刀剑,一看就是武林众人,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 此地距离西凉大军的中枢长安已经不远,莫非这些人便是先前做下云南那案子之人,眼下却又想到我的长安,再来一笔? 他想到这里,当即顾不得风险,发足跟去,贴在房门后面,听着其中人物说话。 却只听那老者一捋白须,哈哈大笑,问道:“怎么样,你们这些时日,可想得如何了?” 堂下满室无声,像是十分惧怕这位老人。 只见那老者轻轻咳了两声,似乎也并不着急,他等了一会儿,又百无聊赖道:“那个谁,去给我沏壶茶。” 一人答应了下来,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沏了一大壶茶水过来。 这老者喝着茶水,直过了一刻钟,见还是没人搭话,这才缓缓道:“本来老祖我也不欲管你们这些事情,不过今日天下日渐明朗,昔日什么四大反寇,陈友谅、明玉珍早已身死,方国珍、张士诚的势力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老祖慈悲为怀,不能不为你们找一条活路啊。” 他这一句话说完,当即有一名男子答道:“不错,老祖见教的是。” 那老祖对这回答似乎十分满意,当即点了点头,滋溜滋溜又灌了半肚子茶水,才猛然想起来似的,抬头问道:“那你们是答应啊,还是不答应啊?” 那名男子道:“这个,该如何决断,还得请掌门示下。” 齐御风觉得奇怪,见那窗上一处小孔,便凑了过去观看,却见那老者端着茶盅,脸色似笑非笑,转头看向旁边一名中年女子,在她身边,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简朴,虽然还有些青涩,但一看就是遭受了不少苦难,并非一般的公子哥。 那老者等了半天,结果那对母子却一动不动,先前那中年的白衣男子看不过,便上前轻轻唤道:“少桓?” 那名叫做少桓的年轻人脸色坚毅沉稳,只是不出声。 那白衣男子叫了几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之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这下那少桓有反应了,梗着脖子低声叫道:“长老走的时候,叫我多听妈妈的。” 白衣男子听到这话,不禁抬头道:“白嫂子,你看这事关众人今后的大事,您老想了这么多天,给拿个主意吧?” 那白嫂子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恨声道:“咱们虽然不是什么忠烈之后,却也知道尽忠报国,死而后已,你们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 她说道这里,突然站起身来,那一边的少年急忙上前搀扶住她的胳膊,白嫂子指着面前几人,大声说道:“你们……本来好好的门派,互相争斗、陷害、勾结外人,自我丈夫死后,门中就对我们二人只有欺压,好容易二老出山,传了掌门之位给少桓,你们现在还要违背长辈之命……” 他话未说完。却见那白衣男子抬手一拂,长袖飘飘,登时那白嫂子一口气便提不上来,窒息当场。他袖中藏指,电石火光间点中了那白嫂子的肩头大穴,登时那白嫂子,张口结舌,便说不出话来。 这一招乃是这白衣男子的妙手绝活,近身、长袖、窒气,三招机缘缺一不可,他一经使完,正自得意之际,突然却见眼前一花。一只拳头便劈上了面门。 那拳头乃是名叫少桓的少年所发,他这一拳,虽然无甚内力,但中正自然,稳健扎实。那中年男子不敢用脸硬拼,忙向后跳了一大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有师叔之名,却被自己的师侄一招惊走,不可谓不丢脸,当即脸上怒色一隐,目中精芒四射。反手就要上前找回场子。 谁知道这时,那老者突然把茶杯一顿,大声叫道:“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当我不再这里么?” 这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忙低头赔罪道:“嘿嘿。小孩子家不懂事,我鲜于辅代他给老祖赔罪了。” 那老者“嗯”了一声,这才继续低头喝茶。 齐御风见得这两人比拼,心中疑惑,心说这两人的武功。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他见到这少年人虽然不敌那中年男子,但一招之后,也不上前,反手继续托住了母亲的手臂,如此藏得了拙、守得了势,当真是个可造之才。 那少年将母亲侍奉到椅子上坐下,回头愤愤道:“长老在世之时,你们一个个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如今长老一死,你们就一个个都现了原型,你们原本都是我的长辈,如今却都来欺负我,难道问心无愧么?” 他陡然拔出一把小剑,持剑在手,一把抽出来,但见剑身之上,光莹璀璨,他看了一眼这小剑,喝道:“门派既然已经沦落至此,这掌门,我不做了!” 说罢,他抬手一掷,便将小剑连剑带鞘,丢在了地上。 那边几人脸上一阵呆滞,随即那鲜于辅便反映过来,心中念头闪电般打了几个转,终于下定决心,给旁边的一位同门打了个眼色。 那名同门会意,点点了头,走过去将小剑捞到手中,跑回来交到鲜于辅的手上,口中说道:“少桓,二位长老年老糊涂,你本来就不是当掌门的材料,鲜于修为人品俱是上上之选,我们只听他的,该他来做掌门。” 他这话一说,还有几个同门也齐声应和,立刻簇拥在了鲜于辅的身边。 其余几名门下弟子被少桓这一摔之下,都吓了一跳,此时眼光复杂,都看着鲜于辅发愣。 正当这时,一名女弟子却反映了过来,赶忙去鲜于辅手里争夺,尖声叫道:“这掌门是长老传给我们老白家的,你们鲜于家做了那等恶事,还好意思在天下英雄面前,充当我派掌门么?拿给我,拿给我!” 那鲜于辅身边的几个同门赶紧挡在前面,把那女子拦住。还是那位之前那位说过话的叫道:“少桓刚才明明已经答应了不做掌门,咱们门户上上下下,只要武功高绝,人品出众,人人都可以做得掌门,你费劲来抢,莫非这掌门之位,还能轮到你白师姐不成?” 那女子神色如狂,高声喊道:“那也轮不到你们!我们白家的掌门,轮不到你们外姓人!” 两伙人吵吵嚷嚷,一群武林人物,如同骂街般叫骂开来,那白姓女子破口叫道:“你们这些外姓狗,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平常在我们老白家槽子里面拱食,一个个吃得肚儿溜圆,看准机会就反咬一口,长老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敢这样?” 她这几句话骂得难听,一边那名叫做少桓的却憋不住了,叫道:“姑姑,这掌门之位,也不能给你。” 那白姓女子听到这话,陡然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大大,问道:“少桓,你失心疯了,咱们白家的东西,你不要,凭什么管我?” 那少桓怒道:“他们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你要将咱们门派卖给蒙古鞑子,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那白姓女子听到这话,本来几位颇为支持她的女子也不禁向后退了退,与她间隔开来,她一敌多,吵也占不住理,打又打不过,很快败下阵来,剩下的都是些老实人,也没人上去帮她,她眼看无望,索性学那些市井泼妇,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咒骂少桓等人没有良心。 她这厢哭个没完,那边老者始终端着茶壶一动不动,过了半天看她也没个停止的迹象,不禁烦恼道:“行啦,鲜于辅,你既然拿到了掌门信物,这些人还留着做什么?” 那鲜于辅听到这话,陡然一惊,周围几位同门看他的眼神便已经有些不对。 他冷哼一声道:“到了如今这地步,难道咱们还退缩得了么?咱们若是放了他们,倘若日后流出些消息出去,难道咱们还能在江湖上立足?” 他几句话一说完,身边的几人却又都抬起头,看着地上的白姓女子以及那对女子二人,目光越来越是不善。 鲜于辅手持小剑,得意洋洋,上前一步,口中道:“我现在是华山派掌门,你等不听掌门号令,一律废去武功!” 他这话一说,周围那几位辅佐他的人却不禁都是一惊,一人朗声道:“师兄,你这话不对。” 鲜于辅道:“怎么不对?” 那人道:“师兄,咱们华山派的祖师爷,那是何人?” 鲜于辅道:“乃是广宁子祖师爷。” 那人道:“不错,咱们华山派的祖师爷,本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爱国忧民,每个人出生入死,都曾和元兵血战过来的。” 鲜于辅道:“是啊。重阳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百年前武林中谁不钦仰?” 那人道:“咱们祖先何等英雄,个个不畏强御,立志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咱们今日受制于人,欺负孤儿寡母也就罢了,可是要屠戮同门,又岂能下得去手?” 一边少桓也道:“我华山派便算真的大祸临头,咱们又怕甚么了?要知道头可断,志不可辱!” 第一百五十一章 羊肉泡馍 鲜于辅听到这话,冷笑道:“便只你不怕死,旁人都是贪生畏死之徒了?祖师爷创业艰难,本派能有今日的规模,祖师爷和几代掌门花了多少心血?这时交付下来,咱们处置不当,将轰轰烈烈的门户毁于一旦,咱们有何面目见祖师爷于地下?” 他这句话说出,登时便有好几人出声附和,那挺身而出之人眼见七八人异口同声,当即长叹一声,不再言语。。。看最新最全小说 鲜于辅又道:“这蒙古既退,他日汉室重兴,咱们跟了这位老祖,日后扬眉吐气,老掌门们在天之灵知道了,正不知有多喜欢呢。” 那少桓道:“如此朝代更迭,乃是天下气运所在,咱们一个小小的华山派参与进去,稍微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之局,别说那西凉义军身后有明教撑腰,背景厚重,就凭借他们在陕西扶贫济困,为国为民做了这么多好事,咱们又怎能害人家?” 说着他转头看向鲜于辅,怒道:“你当不当掌门我管不着,但若是你同这老人,去害武威王,导致华山倾覆,从此不在,你便是华山派的千古罪人!我纵然颈血溅于地下,也不能与你干休。”说到此处,已然声色俱厉。 鲜于辅听到这话,蓦地站起,伸掌在桌上一拍,喝道:“少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还想跟我动武不成?” 少桓道:“你先前不也想要废了我们的武功吗?此时假惺惺的,又做何来?你虽为师叔,但若要动武。又岂怕你来?” 眼见双方各执一词,互不为下。气势汹汹的便要大挥老拳,拔剑相斗。那位坐的稳稳当当的老者。本来若有所思的表情,却突然扑哧一笑,接着他也不理眼前众人惊讶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煎饼,慢慢咀嚼。 他嚼了几口,抬眼指着一名跟在鲜于辅身后的华山派弟子,叫道:“去,到前面给我叫一碗羊肉泡馍,再沏一壶茶。” 那弟子依言而去。却见这老者淡然的摇了摇头,说道:“人岁数大了,就越来越舍不得杀人,你们几个,有话好好说,不用恁地气急,今天谈妥了,大家皆大欢喜,谈不妥……” 他说到这里。伸手“啪”一拍桌面,却见桌子面上登时显现出一张手掌的印记,上面纹路清晰,细节分明。深入半寸,竟然如同巧匠刻上去的一般。 这一手功夫,在场华山派的人物无一人能做。登时满堂人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悄然无声。 如此过了半晌。白少桓摇头道:“老前辈,你武功高强,我等远远不及,可是如今明教抗元正值紧要关头,我等无德无能,不能施以援手,可是要从背后下手,那便是助纣为虐,他日蒙古势力攻打回西凉,也不知将有几千几万百姓因此而死,岂不是有伤上天的好生之德?” 那老者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叫道:“小子白少桓。” 那老者点了点头:“你小子不错,不如我收你为徒弟如何?” 这话一说,登时那先前的鲜于辅低低惊呼一声,脸色立变,看向白少桓的眼睛,便有些惊惶失措。 白少桓拱手答道:“老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可是我本是华山派弟子,就算是不当这个掌门,终其一生,也绝不敢叛出华山一步。” 那老者笑道:“那又何妨,我要是当了华山派掌门,咱们自然便是一家。” 他这一句话说出,那鲜于辅身躯便是一颤,他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面前老者,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老者转过头看着鲜于辅道:“我做这个华山派掌门,你看如何?” 鲜于辅低下脑袋,无奈道:“老祖武功通神,礼贤下士,豁达大度,做这个掌门自然是极好的。” 那老者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笑道:“这个掌门我是不做的,不过我看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才,日后还能有点用处,还是留着吧。” 鲜于辅听到这话,一颗心大为安定,急忙笑脸相迎,问道:“老祖,那这几位……?” 他随手一指,却是指向了那几个不听从他调遣的几人。 那老者笑道:“我平素慈悲,不爱杀人,却不知道你性子如何,今日就随着你的性子作罢,老祖在此给你撑着。” 鲜于辅听到这话,心中大定,当即持剑在手,笑吟吟走向那几名不服管的同门。 先前谴责他那位同门眼看情势不好,不禁大怒喝道:“你做什么?” 却见鲜于辅突然跃起,一掌朝着他头顶击落,斜刺里双掌穿出,同时架开他这一击,出手的却是白少桓和另外一名弟子。 鲜于辅看见白少桓出手,怒火更炽,大叫道:“好哇,老祖已答应放你一马,你却不知好歹,看我如今怎么教训你!” 白少桓叫道:“我无德无能,才识庸下,不敢违背师训,忝当掌门的重任,不过是长老念在我先父的面子上,但蒙古大军侵我疆土,杀我百姓,你让我去杀那抗元的忠良,那是万万不能,而你若是谋害同门,那就是背叛门规的大罪,我一条性命死不足惜,但我派门规声誉,却不能在你手里毁了!” 他这几句话说完,众多华山派弟子轰然喝彩,几名华山弟子站在他身边,大声说道:“白掌门此话有理,咱们今日死便死了,也不能做那杀戮同门之事。” 鲜于辅袍袖一拂,冷笑道:“你们说的倒是好听的紧,我身为掌门,清理门户,光明正大。等会可不要死得不情不愿。” 白少桓黯然无语,他知道鲜于辅有此老人撑腰。想当掌门都想得疯了,此时定然要不死不休。 他宣称自己不当掌门之时。便已经决意一死,此时缓一口气,数月来担惊受怕,受尽折磨, 这时想到死后一了百了,心中反而坦然,于是冷然一笑,抽出长剑便往颈上刎去。 正当此时,突然见两扇大门洞开。一人大大咧咧,端着一碗羊肉泡馍走了进来,抬头看了几人一眼,问向老者道:“你叫的馍?” 那老者眼见此人面色黝黑,眼神坚定,身穿白袍,身上挎着三柄长剑,不禁心中一凛。 那白少桓看见这人丝毫不惧那老者,也不禁心中好奇。停下了手中的长剑。 这一间屋子,堂前摆着一张花梨木的桌子,那老者自坐在一侧,而来人进来。脚步不停,当即坐在另外一侧,翘起二郎腿。手持筷子,稀里哗啦搅拌开来。朝口中一送,嚼了两口道:“这家羊肉泡馍也太过腥膻了。给你吃罢。” 说罢,他抬起手抓起海碗,便朝着那老者脸上扣去。 那老者身形一闪,霍然立起,身后鲜于辅与几名同门使了个眼色,刷刷几声,寒光闪动,各人取出长剑,快步抢上,手腕抖处,两柄长剑的剑尖已指住齐御风的背心。 齐御风冷哼一声道:“有凤来仪、白虹贯日,尔等也配使华山派剑法?” 鲜于辅喝道:“小子,我们使不得,难道你便使得,你究竟是谁,如若不招,今日本大爷便教你身上多两个透明窟窿。 齐御风冷哼一声,并不作答,目光却盯住了那名原来优哉游哉的老者,那老者被他看得额头见汗,背心渐凉,抬手一摆无奈说道:“罢了罢了,今日这事,我不管了。” 说着他随手一挥长袖,便要转身出门。 谁知未等他走出两步,便霍然回头,手中一条长长的判官笔化为鹤形,直冲齐御风面门,齐御风双掌一番,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便与他斗在了一起。 两人交战,鼓荡吞吐之间,直有飞龙翻浪升天之势,俱有风虎云龙之变化,众人眼见齐御风一介少年,凭借一双肉掌,如此寸室之内,飞腾变化,神出鬼没,武功居然与那老者不相上下,不由得都大为惊异。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之极。鲜于辅惊讶之际,突然觉察出一柄长剑架住了自己的脖子,他 知道自己一方的心腹武功高于对方,但此时居然毫无察觉,当即又惊又怒,却并不畏惧,大声道:“大胆狂徒,竟敢犯上作乱吗? 白少桓喝道:“奸贼!敢动一动,就要了你的性命!” 鲜于辅武功武功原在白少桓之上,但此时出其不意,俯伏在地时给人制住,已 全然处于下风。他事先布置了十余名亲信在旁护卫,此时也都持剑抵住了白少桓,但白少桓本来是门派之中下一辈的第一弟子,又当了几个月的掌门,平素在门中颇有威望,他们虽然持兵刃遥遥抵住了白少桓的后心,心中却也犹犹豫豫,不敢动弹。 正在此时,却见那两人一身黑袍,一身白衣,两人化作漫天飞影,直如风卷残云一般,啪啪啪啪交手之声,连绵不绝,两人掌发如风,招数变幻,劲风鼓荡,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来,直吹得周围人物面上生疼。 众人不由得心中疑惑,这少年怎么有如此武功? 不到一刻,两人即便分开,那老者面带惊容,呼呼喘气,脸色死灰,紧紧的盯住了对方,齐御风却好整以暇,拍手叫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使这打穴手法,与百损道人一模一样,你是鹤笔翁,对不对?” 原来这位老人便是原“绍敏郡主”赵敏手下,王府中最强的高手之一,精通玄冥神掌和鹤笔法,为鹿杖客的师弟。 他与师兄二人自幼在百损道人门下同门学艺,从壮到老,数十年来没分离过一天,两人都无妻子儿女,可说是相依为命,原是不分轩轾,但鹿杖客一来是师兄居长,二来智谋远胜,因此鹤笔翁对他向来尊敬。 玄冥二老武功卓绝,只是热衷于功名利禄,这才以一代高手的身分,投身汝阳王府以供驱策。 张无忌少年时曾被他假扮成蒙古士兵并掳去,并向张无忌后心打了一下玄冥神掌,令张无忌险些因玄冥神掌死去。 鹤笔翁好酒,后因为明教“光明右使”范遥设计使得汝阳王小妾韩姬放在鹿杖客床上,鹿杖客色迷心窍答应给与十香软筋散之解药。 屠狮大会之后,鹤笔翁与师兄鹿杖客企图武力夺取周芷若的《九阴真经》,被前来救援的明教教主张无忌打败,最后被张无忌化掉阴毒武功成为普通人,但不知如何,这鹤笔翁此时武功居然练了回来。 那老者脸色一阵苍白,惊讶问道:“你见过家师了?”语气之中,似乎略带颤抖。显然是极为激动。 齐御风点头道:“见过啦。” 鹤笔翁惊叫道:“在哪?家师现况如何?” 齐御风笑道:“百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能怎么样,死得不能再死了呗。” 鹤笔翁骂道:“你胡说,我师傅……怎地会死?” 齐御风道:“不错,他学了中土正宗武学,又去偷学那烂陀寺的天竺武功,只可惜两者未能混二合一,如今怎地不死?” 鹤笔翁听到这话,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百损道人在天竺学艺一事,十分隐秘,只有他与师兄鹿杖客两人知晓,如今年岁大了,心中总存着个师傅武功大成,长生不死的念头,没想到一见到齐御风,便即被戳穿。 齐御风道:“他距离超凡入圣也只不过差了一步而已,已然是天下了不得的人物,你又何必伤心?” 鹤笔翁低着头,凄然说道:“你便是武威王齐御风了罢?如今落在你西凉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杀了我罢。” 齐御风顿了一顿,持剑在手,正色道:“你今日不是落在西凉军手中,而是落在了华山派手上,这一节你须得明白。” 鹤笔翁轻哼一声,口中道:“华山派……”语气之中,似乎颇为不屑。 齐御风上前道:“今日就且让你见识见识华山派的剑法。”说完一句,众人只见一道沁人心脾的寒光,如梅花散香,清歌缭绕,霍然在屋中舞成一团银色的蝴蝶乱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华山旧事 一秒记住【Www.biquwo.com】,本站为您提供热门小说免费阅读。 <!--go--> 那鹤笔翁起先假惺惺说什么“你杀了我罢”之言,也不过是假意麻痹齐御风,暗藏了掌上功夫,此时见到他毫不留手,当即一挥鹤嘴笔,打起精神,迎了上去。(文學館 Www.) 那些华山派弟子见了一个个看着齐御风的剑法,都惊讶莫名,几乎忘记了手中还留有人质,他们眼看这明明便是华山派的剑法,可是就算在他们师傅手中,也从未发挥过这般威力。 但见齐御风手中长剑如龙席卷,舞成一道华光,剑光如软带般轻柔曲折、飘忽不定,疾疾向鹤笔翁刺来。 鹤笔翁见这剑招大有门道,当即又是吃了一惊,身形飞退,齐御风反身一跃,脚下疾奔,剑意激扬,继续朝他刺来。 那鹤笔翁年纪早衰,此时只觉得眼前金蛇万道,闪烁不定,登时双眼为之一花,脚下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齐御风紧追两步,登时一剑便刺入他肩窝之中,继而快逾闪电,接连将他四肢关节之处,尽数刺伤。 鹤笔翁强忍痛楚,张口问道:“这是华山派剑法?” 齐御风见他手足俱废,再无一战之力,当即放下心来,回头见华山派众弟子都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跑到这陕西惹是生非,难道也不先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地盘么?” 他目光如刀,看见依然有人持剑对着那白少桓的后背,不禁狠狠的瞪了鲜于辅一眼。 正当这时,只见鲜于辅与几个心腹相互对视一眼,瞬间六个身影齐齐扑出。六剑齐出,分指齐御风咽喉、胸口和小腹。 这四剑剑招精奇、势道凌厉。功力倒也不凡,齐御风心中暗道:“这倒果真是正宗的华山剑法!” 他心念一动。便斜斜向后走了一步,让开这四剑,接着使出华山剑法中“金玉满堂”,长剑圈转,将这六人攻势一同化解,剑意未尽,又将敌人避得退了三步。 只待这六人一旦后退分开,他立刻提起内力,足踏七花步法。东刺一剑,西削一招,立刻将这四六手腕一削,长剑立刻脱手。 一抬头,见四下里还有人面带虎视眈眈之意,手持兵刃意图一拥而上,他立时冲着最近那人猛然出剑,一剑刺在他神门穴上,那人只觉手腕刺痛。当即便脱手放了长剑。 他这一出手接连伤了十几人之后,那群人登时目瞪口呆,不打自溃,大都暗暗丢弃了兵刃。立在当场。 这华山派在此共有三十多人,起手反抗的,也不过这十几人人。齐御风当者披靡,将这些人兵刃全都卸下。已然无人敢应,许多先前手足完好之人。便都悄悄地向门口溜去,却被他一个冷冽的眼神,又逼了回来。 鲜于辅眼见大势已去,躺在地上不由得冷笑道:“齐御风,你可知道你得罪了谁?” 齐御风甩了甩剑上的鲜血,不屑哼一声道:“老子就是华山派,论及关系,你说不定还得叫点什么好听的呢。” 鲜于辅捂住伤口叫道:“你是那一宗的,敢不服我掌门号令!” 齐御风听得讨厌,,当即眉头一皱,上前“刷”“刷”两剑将他两臂斩下,口中叫道:“如此败类,也敢自称掌门?” 那鲜于辅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不已,口中哀嚎,直如受伤的野兽一般,齐御风一脚踢出,将他脑袋砸晕,这才停了叫声。 齐御风立起一把被自己踢翻的椅子,坐在上面,看着面前剩余的十几名华山派弟子,略一沉吟,才开口问道:“你可是白垣……师兄的儿子?我是齐御风,乃是当年咱们华山派一位前辈的徒弟。” 白少桓眨眨眼睛,对自己新冒出来的师兄有些莫名其妙,一边他母亲转醒过来,偷偷在他后腰上一点。 白少桓这才惊醒过来,知道自己受了天大的运气,当即再不迟疑,拜倒在地,叫道:“多谢师叔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他这一拜,其余个人便也接连拜倒,口中不一而足。 齐御风笑道:“咱们本来都是一门的,只是平素不怎么打交道,不必多礼。” 他看着面前这些华山弟子,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华山时候的情景,心中不胜感慨。 白少桓问及齐御风师承,齐御风模模糊糊说了一个名字,却乃是一位早先便已经离开华山派,独自潜修的前辈,这前辈早已不同华山派交往,而且死去多年,众人不好查证,却也没一人愿意怀疑。 众人交换了辈分,却原来齐御风比白少桓高上一辈,与那位鲜于辅同辈,当即众人一阵拱手,师兄师叔叫个不停,人人都知道他乃是武威王,武功惊天动地,属下数十万雄兵,谁也不能真当作自己师弟使唤。 齐御风侧过头,看着鹤笔翁问道:“我已经饶你性命,你却还待如何?” 鹤笔翁冷笑道:“你年少轻狂,不识好歹,西凉军大好基业,眼见毁于一旦,可惜啊可惜。” 齐御风问道:”哦?却不知西凉军如何毁于一旦了,还请赐教?” 鹤笔翁只是不住冷笑不答,齐御风笑道:“我西凉军政,打造得如同铁桶的一般,你是在等你刚才打的那几掌‘玄冥神掌’发作罢?” 鹤笔翁脸上皮肉牵动,知道已经不能作伪,当即问道:“你怎么知道……?” 齐御风微微一笑,长身而立,他体内氤氲紫气发动,登时头顶之处,便如同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将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尽皆逼了出来,顷刻间便消除净尽。 他笑道:“你将玄冥神掌的内力汇成一线,潜藏起来,这个害人法子,在别人那里获取能成,可在方家眼中,却不过如此罢了。” 鹤笔翁为人心思迟钝,并不如其师兄鹿杖客那般机灵,他虽然看见齐御风内功厉害,但却只是微微抬起脖颈,双眼一翻,冷哼道:“小子,你不过内力高明一些,便以为可以横行无忌么?” 齐御风一听这话,当即起身,上前用剑尖来回蹭着他肩头的伤口道:“怎么着,老头儿,有点不太服气?你说我武功不行,爬起来再练练?” 鹤笔翁艰难的摇摇头道:“我学艺不精,技不如人,现下无话可说,不过我死也要死的明白,你……这内功是《九阳真经》的功夫吗?” 齐御风看了他半天,仔细回顾了一下方才他所使的武功路数,才笑道:“其实……有时候人不需要死的那么明白。” 他一剑刺出,在鹤笔翁胸口上捅了个透明窟窿,回头对着华山派众人说道,“此时不是说话的良机,诸位且随我来。” 他自打进门,华山派众弟子见他目光如电,指挥若定,发号施令中自有一股威严,竟 无人敢予违抗,当即一一领命。 齐御风叫众人将华山派叛逆收拢一起,手臂之上都绑缚上牛筋,那些叛逆登时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看到他手中长剑一掂一掂,在日光照耀下明亮闪烁,却也都惊惧不已,当即都是默不作声。 当即一行人再行上路,齐御风将华山派众人介绍给了几位客卿和蕾拉,一路之上齐御风与华山派众人细谈,才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位鲜于辅便是前代华山派掌门神机子的弟弟,当年鲜于通用这金蚕蛊毒害死自己师兄白垣,然后嫁祸明教,华山派参加围剿明教,多半也是因为这笔“血债”。 但鲜于通做人心虚,虽然暗害了自己争夺掌门之位的竞争对手,却对他妻子儿女小心伺候,是以白少桓一直不知自己父亲的真实死因。 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时,鲜于通与张无忌对打,张无忌讽刺其负胡青羊进而激怒鲜于通,使用绝技“鹰蛇生死搏”会战张无忌,但不是张无忌对手,便施放“金蚕蛊毒”但反被张无忌将毒雾吹回,鲜于通反受其害。 他临死之际,将旧事坦白说出,死在暗算张无忌的昆仑派何太冲、斑淑娴夫妇的剑下,可谓身败名裂。 光明顶一事完毕,华山派士气大衰,掌门位置,便由华山二老主持,这二老因对白垣心怀愧疚,便日夜栽培白少桓,临死之际,立了白少桓为掌门。 谁知鹤笔翁此时突然蹿了出来,联络华山派中品质败坏之人,暗中操纵了华山派,而鲜于辅等人,原本就是鲜于通的同党,此时一拍即合,便开始苦苦折磨白少桓等人。 这一次鹤笔翁得到消息,却想要趁此机缘,做下一笔大事, 因齐御风自海上归国,在东南大闹了一场,此时人尽皆知,鹤笔翁便想着他回转西凉之日,便是西凉义军东进之时,,西凉军自长安向东进发,经过渭南,便一定会到了华山。 这华山派虽然门厅衰落,但毕竟忝为六大派之一,齐御风路过这样的门户,不能不进山拜望,于是他设下毒计,想要在齐御风等西凉义军的首领入山之时,偷偷在山上布上陷阱,饮食之中藏上毒物,如此西凉义军首领尽没,便不攻自破。 这白少桓武功不成,但为人颇为硬气,他华山派高手死尽,此时正是旧历已去,新力未发之际,无奈之下,只能举派逃跑。 幸亏这鹤笔翁年纪老迈,又在华山派住了一些时日,颇有些想以此为终老之地,是以并未太过用强,众人才得以苟活到了今日。<!--over--> 第一百五十三章 路遇鞑子 又过两天,众人绕过一座山谷,这一日已经是上晌午时分,众人临近长安,也不觉得劳累,只觉得心情十分振奋。 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心中都寻思着自己万里护卫武威王,不但迎来一座金山般财宝,而且还领来了万余明教与阿萨辛派的精兵。 此番归来,无论明教还是各家门户,必定重重有赏。众人寻思着万马奔腾、齐迎武威王归来的盛大的场景,还有钱财名声源源不绝涌来,都是乐的合不拢嘴。 大伙心情舒畅,马蹄疾快,两个时辰后,竟然风驰了近半的路程,眼看时间还早,众人放缓马力缓缓而行。 众人谈笑风生,正值有说有笑之际,齐御风突然耳根一动,随即脸色一变,一勒马缰,只见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顷刻之间,便如同一支响箭般直冲高空。 华山派众人先前只见得他剑法巧妙,功力雄浑,简直是匪夷所思,那曾想这齐御风轻功也是如此高明,一时不禁都抬头仰望。 但见齐御风在高空之中,翩然一折,随即又跃上几分,如此转折三次,才从空中翩然而落,轻轻巧巧的落在一旁。 沙真子看着齐御风脸色,登时心中一凛,回头望过去,却见前面绿草起伏,望不到什么。 齐御风皱眉道:“前方共有千余骑兵,步卒也约莫有一千人,正向我方冲来,我怀疑是元兵的大队。” 沙真子登时脸色大变,道:“此地距离长安不远。这元兵怎么突入到这个地方?” 齐御风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是服色形饰。可绝非咱们汉人的军队,此时要走已经来不及了。准备军械,你们三个,陪我冲杀一阵!” 三人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齐声叫了一声好,这三人历经万里大漠,数年之功,学会了一身武功,却不得施展,骨头早已等的痒痒的。此时眼见面前有元兵送死,当真大为快慰。 齐御风策马前纵,未走出几步,却又回头,在马上对着白少桓等华山派弟子说道:“你等留下来,保护着她。”说罢抬枪一指,指向了蕾拉。 白少桓拱手道:“谨遵师叔之命。”蕾拉微红着脸庞,害羞的低下了头。 齐御风收拾停当,拋开外服。露出里面穿着的如同一只鹰隼般的阿泰尔盔甲,带上兜帽,但见浑身银光闪烁,在日光下分外耀眼。当真如同一只银色的雄鹰一般。 过不多时,众人感觉到大地颤动起来,抬头一看。华山派众人不禁都是大惊失色。 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马冲了过来。呼喝连连,显然已经发现了几人的行踪。 华山派众人登时心中惶恐。心说这千军万马,他一行四人,就算武功再高,却又如何能抵挡得了? 却见齐御风驰马在前,高喊道:“接着!”说着便把手中三柄宝剑抛出,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一人接住一柄,拔剑出鞘,登时寒光冲天而起,而齐御风自己却独持了一杆烂银长枪,昂首而立。 一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华山派老者惊讶道:“这足有两千人马,就算他们武功天下无敌,可却要杀到什么时候?” 一边蕾拉自有见惯了血腥厮杀,又对齐御风甚有信心,此时也不着急,她笑吟吟道:“如是一名普通士兵,您要杀上多久?” 那名华山老者道:“我华山派武功虽然不及,但对付这等莽夫还有什么说的,若是普通士兵,自然便一刀就砍了。” 蕾拉笑道:“那他们几人有宝剑之利,有铠甲护身,一共出两千刀,又需要多久?” 华山派老者微微一顿,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不对,对方成百人上前,团团围上,那一人一刀一枪,拥也拥死他们了!” 一边白少桓听到这老者如此出口毫无顾忌,不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蕾拉扑哧一乐,知道这等人只在江湖上打混,从未上过千人万人的战场,当即笑而不语。 华山派其他人心中却也都存着一个疑惑,来兵的确有足足两千人之多,他们只有四人,却如何能抗?但有这老者先见之言,却也不好多说。 元兵善于驰马,训练有序,再加上马力强健,不一会儿便疾驰过来,只听得蹄声阵阵,威势赫赫,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近前。 华山派众人看到元兵又近了好多,不由暗自心惊。此地地势开阔,最适骑兵射手,也是蒙古人擅长的地势。自己这方地利已经差了一筹,天时更是说不上,如果能够逃脱性命,真是老天的眷顾。 片刻的功夫,那些人手中的角弓长矛已经清晰可见,齐御风目光飞转,突然露出喜意,策马前行,厉声喝道:“跟我来。” 三人见到他左行,毫不犹豫的跟随。 马行不久,嗖嗖响声,元兵已经开始放箭,落在尘埃,距离马头不过几步之遥。 齐御风挺枪而立,叫道:“我先冲杀一阵,杀了他们的弓箭手,你等随后而上!” 三人拱手道:“遵命!” 齐御风陡然一声长啸,下得马来,手中一掀,托起一扇马车的门板,朝着天际扔去。 这门板足足有一丈多长,半丈多宽,如此巨物被投掷天空,高达百丈,那些蒙古兵一惊之下,不由得都抬头观看。 正在此时,却见齐御风身形如烟,当真如闪电一般,在平原上一闪而过,他突入人群,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长枪一横,扫了一个大圆,登时漫天头颅,冲天而起,直如飞花绽射。 那元兵眼见情势不对,为首的元将回过味来,忙一声吆喝,属下兵将便分从左右抢去。 但听得指挥使一声吆喝,三百名盾牌手立时聚拢,三百面盾牌犹如一堵城墙,挡在元将面前。长矛手、刀斧手又密密层层的排在盾牌之前。 齐御风此时尽得张三丰真传,又尽窥独孤求败前辈在武学的秘奥,武功之高,实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的地步,他此时身穿铠甲,又是几百年前,刺杀派以西方秘法而制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又轻又软,他这长剑施展开来,那些元兵如何阻拦得了? 但见他东一幌、西一斜,便如游鱼一般,从长矛手、刀斧手相距不逾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挤将过去。 众元兵挺长矛攒刺,非但伤不到他,反因相互挤得太近,兵刃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但见他游走到元兵弓箭手所在的位置,长枪一挥,大开杀戒,只将元兵杀得哭爹喊娘,鲜血四溅。 正在这时,突然有两员大将纵马冲上,双枪齐至,向齐御风胸腹刺来。齐御风忽然跃起,双足分落二交枪头,两员元将齐声大喝,拌动枪杆,要将齐御风的身子震落。齐御风乘着双枪抖动之势,双腿一拧,力如崩山,登时双枪脱手而飞,在空中划了两个大圆,片刻之际,又杀了无数元兵元将。 这两名元将一死,两匹战马嘶声长鸣,已经咕咚摔倒在地,几个元兵躲闪不及,已经绊倒在地,阵型在那一刹已经出现混乱。 正在这时,突然三团烂银般的闪光杀了进来,只见三人挥舞长剑,遍布四周,俨如三团带着银光的刺猬一般,横削竖砍,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华山派众人远远的看着,差点忘记了呼吸,只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难得壮观的景象,但见三道银光,一道黑影,接连起跃数次,弯弯折折,将蒙古兵丁的长箭引开,接着直抢而前,跨入元兵近前,长剑抖动,登时如虎入羊群,气势如虹,杀得血如瓢泼,尸骨满地。 但见齐御风腾空而起,将长枪舞成一团屏障,他在枪林中纵横来去,四下兜截赶杀,只见铁蹄翻飞,剑光闪烁,惊呼骇叫声中,一个个尸首接连倒下,鲜血把一片黄土片片染红。 那些官兵虽然也懂得聚拢围攻之道,但一得近身,齐御风便展开步法,左踏一步,右跨一步,奔雷闪电般穿插挪移,那些元兵连他身在何方都看不清楚,却那里能摸得到他半点身影,只见他每落一处,便有一处血花飞扬,但凡与之抗者,皆刀枪尽折、骨肉分离,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众多华山派弟子都是汉民,虽然武功不弱,却也恨透了鞑子欺压良善,正看得过瘾之际,,突然一名先前那位老者大叫一声:“哎呦,不好!” 众人急忙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却见元军阵中鼓角声大作,军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两面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弓箭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身后枪戟如林,正对着齐御风的方向。 却原来这队元兵后列之中,却还藏着三百弓箭手,先前并未出阵,此时一经出现,但见长箭如雨,攒刺射出,直指向齐御风。 蕾拉见到这般情况,也不禁暗暗担忧,握紧了小拳头,护在胸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中之龙 齐御风鼓足一股长气,眼看箭荡如风。来势凌厉,猿臂伸屈。陡然在身前幻化出无数光圈,剑势拨挑拍打,将迎面射来的羽箭一一挡开,但见那箭羽在空中绕了个弧形,继而激发如电,反射而回,其势头居然比来时更烈,登时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顷刻间便听到不住有“啊、啊”的惨叫之声,那三百元兵不是弓矢碎裂,便是被他这一箭反激,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他如此展转不停,接连将箭羽反击而出,不过一刻,那箭雨便变得稀稀疏疏,乃至完全停止,战场之上,一片寂静无声,数百道目光尽皆注视着他,心中都惊骇莫名。 蕾拉看到这里,这才放下心来,心说早听说他会什么独孤九剑的“破箭式”能挡天下一切暗器,看来所言当真非虚。 齐御风再冲一阵,与四人汇合,当即四人联手,只杀得漫天血雨,红光漫天,四下马声悲嘶,哭喊一片,那些元兵原以为这一行不过百余人的队伍是只肥羊,那想得神兵天将,如此猝不及防,战阵登时大乱。 孙瑞来等人施展剑法,护住自身,左右搏杀,他等宝剑皆有切金断玉之利,裁云剪水之功,也不虞杀不了敌人,如此杀上半天,直看见人头滚滚,这才发现自己武功竟然有了如此惊人的进步。 他等在西域之时,虽然也经历战阵,但毕竟大多为暗杀敌人将领王公、小队突袭,从无这等以少敌多、大杀特杀的经验,在这里打上半天,这才发现,现今的自己,学会了大光明神功和齐御风所传授的武功剑法之后,早已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眼看四人杀了半天,众人略一簇拥。即可被四人长剑撕成碎片,而齐御风独踞一方,长枪舞动,每一击便有三五人授首。天空血舞弥漫,颇为惨烈。 尽管三人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但全身却已经染红,也不知道是何来的鲜血,但见马尸横前,层层叠叠,元兵且战且逃,一时竟然有些不凑手。 正当这时,突然听见远处马蹄声响,孙瑞来等人登时一凛。回头望去,却见华山派众人冲了上来,登时便放下心来。 华山派众人见到四人目光充血,满身是血,登时心中打了个寒颤。接着白少桓一声怒吼,众人纷纷拔剑,毫不犹豫的冲杀起来。 齐御风略看一眼,见华山派众人脚步杂乱,一个个奋勇当先,不由得叫道:“大伙守住阵脚,不要冲动。一旦落单便无处可逃!” 华山众人听到这里,都心中暗暗赞同,当即七人一组,结成战阵,缓缓而上。 齐御风略一回头,便看出华山派七人一组的剑阵。使的略同于全镇派的北斗七星大阵,只是其中巧妙却已然有所不同。不过如此七人一组,缓缓推进,倒是形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屏障,对付眼前的敌人。已经足够。 那元兵惯于马上征战,一旦下了马长劲不足,众人但见这几人状若神灵,早已经下得腿肚子酸软,当即又看添了十余人,登时转头便走。 齐御风等人紧追而上,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翻翻滚滚,手中宝剑白光萦绕,剑气四溢,已不知到底自己杀了多少对手,而华山派白少桓等人也各显其能,长剑所至,所向披靡,每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泥垢遍布。 这些华山派子弟都杀红了眼睛,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出生就是这样无尽的杀戮着,这种见人就砍、逢人便杀的已经成为了他等的本能,刺、挑、勾、抹,每一剑击出,都要命中敌人的咽喉,胸膛,带出一股热烈的鲜血,只有这样,才能赢得继续活下去一瞬间的资格,然后几个呼吸之后,便又是如此的重复。 过不多时,只听得前方擂鼓声响,齐御风凛然一惊,抬头望去,却见日光之下,远处黄尘滚滚,一行骑兵遽然从西方直插过来,足足有三四千人之众,个个手中持着长枪,马上挂着盾牌,兵甲整齐,当真雄壮无比。 此时华山派与孙瑞来等人,俱已经斗了半晌,直杀得腰酸腿软,疲惫不堪,眼见这等兵勇过来,不禁一时茫然无措,但片刻之后,看见那兵卒身上的衣架,登时齐声欢呼,声震天地。 但见一面大大的“田”字旗帜下面,骑兵动作一致,同时持盾挺枪,一同冲击,登时马踏联营,瞬时攻破了元军的一道防线,而兵马过处,旗散人亡,只留下无数元兵惨叫,这支骑兵登时如一条巨刃分开了海浪一般,无坚不摧。 正在此时,突然听得鼓声响起,号角长鸣,大纛之下,两支骑兵一同飞奔起来,化作两只长蛇,分左右翼散开,一同向元朝残余的兵马扑去。 但见大纛之下,一名小将顶盔贯甲,厉声喊道:“左军,截住他们!” 话音刚落,但见一列兵马再次杀出,皆如狮虎之兵,云中之龙,枪法精湛无比,略一停息,便可杀一人,一阵疾风吹过,便可杀一片,一行人如乌云盖顶,顷刻之间,便将这平原上的元兵围得水泄不通。 那小将威风凛凛,杀气漫天,长弓在手,傲视四方。 他以箭代令,勒住马缰,长箭破空所至,便有兵马上前围杀。只要元兵,再敢上前,来一个杀一个,绝不会手软。 那元兵原本还有一线之机,可是眼下最后一丝生路也被夺取,不禁脸色惊惧,都再无斗志,一个个跪地投降。 这一场硬仗下来,齐御风也累得不轻,他提着长枪四顾,惟见一匹匹空马四散狂奔,再无一名敌人剩下,不禁长呼一口气,只觉得胸臆痛快无比,回头一望,却见孙瑞来等人,也都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想来面对如此残暴的元兵,如此大杀特杀一阵,已然足够快慰平生。 那些华山派弟子清醒过来,看见地上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当即一个个也都悚然而惊,一个个面面相觑,每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正当此时,却见那员小将骑马赶了过来,大声叫道:“前面是武当派哪位英雄……” 话未说完,却见他自马上飞跃而起,身如流星,向前飞了三丈,口中大叫道:“师傅!”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龙四凤 田再镖眼见来人,忙跪倒尘埃,满脸喜色,看着面前之人。 齐御风急忙迎了上去,将他搀扶起来,两人执手对望良久,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齐御风眼看此时的田再镖,不复少年青涩,面色沉毅,刚猛威武,目光炯炯照人,他离开之时,这田再镖不过一十八岁,虽然陪他打了一年多的仗,却还是个白面少年,而眼下却已经成长为一方战将,行动之中,当真有龙凤之姿。 齐御风拉住他的肩膀,越看越是欢喜,两人叙旧半晌,说了些城中旧事旧人,又谈及田再镖的武功修为。 田再镖道:“你走之后,达斯坦法王也到了西凉,他即会练兵,武功又强,有他和韦蝠王教导,我的武艺丝毫没有耽搁。”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中也甚为高兴,这田再镖是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武林中人,而且还正式拜过他为师,如今体内华山派内功已有小成,又经过战阵搏杀,拳脚兵刃都已堪熟练,假以时日,必成一代高手。 他心中苦笑道,这就是命啊,无论走到那里,都这跟姓田的有缘,他心中想起田树言、田归农、田伯光、田克刚这些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当即他将田再镖介绍给众人,田再镖看见蕾拉明眸皓齿,桃笑李妍,年纪虽稚,却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更有一股别样的异国风情,不由得微微一诧。但他此时追随齐御风从军已有五年,已是十分老练。当即掩住神情,一一见礼。 待介绍到了华山派众人。齐御风大手一挥,笑呵呵道:“这些都是你的师叔、师兄弟,你们彼此好生亲近些。” 这一下华山派众人和田再镖都微微有些惊诧,田再镖本来就是太原府人氏,早年拜“神枪大侠”周坤为师,又焉能不知道紧邻华山派的名头? 这华山派众人这些年也都听得西凉军中有一员白袍小将,善使长枪,勇猛无比,可谁也没想到。这位居然能靠到他们华山派的门下。 一行人收拢了队伍,由田再镖吩咐下去,便缓缓朝着长安进发,路途之上,齐御风便把这一路之上见到谁都不好问的的,说给了田再镖听。 “再镖?据说你们打下长安已经有一年,为何不早日进攻太原,将蒙元逐出中原,我汉民便早一日可解倒悬之苦?何必要等我回来呢?” 他这话乃是当时问周颠的。当时周颠说他是武威王,要将攻克大都的功劳都系在他身上,免得他将来跟张无忌一样,没有功劳不当这个皇帝。 可后来齐御风思来想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这周颠等人都是慷慨豪侠之士,若能早一日攻克大都。恢复燕云旧地,只怕他们便断然不会晚一日动手。齐御风这点面子,说有也有。可比起百姓的疾苦而言,那是万万比不过。 田再镖笑道:“非我等不为,乃是不能也。” 齐御风疑惑道:“却怎么不能了?” 田再镖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这行营参谋,屯田养兵,出谋划策,五散人都是说一不二,可是他等先前却都在张教主面前发过誓,此生此世,不能入朝为官的。咱们西凉的钱粮,可都是曹家在帮忙打理。”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可是他们家不是大同的么?难道他们不想早日打回去,在家乡人面前扬眉吐气?” 田再镖呵呵笑道:“他们现在在西凉管理大批钱财,富可敌国,此乐间,不思蜀。” 齐御风皱起眉头,问道:“难道他们有贪墨之举?” 田再镖急忙摇头道:“贪墨倒是没有,虽然军中也为他们大开方便,可是每年军中置办,曹家以及晋商,倒是把大笔的银钱都捐给了义军,现在咱们西凉治下,谁没受过曹大善人的好处?” 齐御风摇摇头道:“如此巨商,若是再剥削民力起来,也是很快的。”他亲眼见过那些阿拉伯商贾和蒙古商人如何强买强卖,仗着财力雄厚,巧取豪夺,将西亚闹的乌烟瘴气,这曹家若是也闹到那一步,那跟蒙元欺压百姓,又有什么区别? 田再镖笑道:“那也未必,曹三多可是多次声明过,若是有一天,汉人重夺天下,他这官商便从此不做,只留下百亩良田,将一切家资尽归国库。”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有些惊诧,想了一想笑道:“他这倒是洒脱。”这曹三多的一切几乎都是靠西凉义军,不断攻城掠地得来的,如今返还给西凉,他又岂能没有好处? 田再镖眼珠一转,又笑道:“不过他却有个要求……” 齐御风问道:“什么要求。” 田再镖与齐御风虽然号为师徒,其实近于兄弟,当即他摇摇头,看了身后骑在马上的蕾拉一眼,有些为难道:“这个……不太好说。” 齐御风只看他这一眼,心中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当即道:“你尽管说。” 田再镖道:“他求的是,将来你若荣登大宝……曹家不求个皇后,至少也得是个贵妃……”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随后哭笑不得道:“曹老伯真是……” 田再镖又道:“这钱粮调运,辎重配给还好说,可别忘记,你临走的时候,交付的是咱们阿盖郡主为总管。” 齐御风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那还不是有施耐庵吗?” 田再镖苦笑道:“这位就更难答对了。段家念你救命之恩,对进军大都一事,总是拖拖拉拉,说是准备不周,而施耐庵那个算命先生,干脆就说了你不回来,这大军谁也别想走。”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暖,心道阿盖、杨渊海、段思邪等人固然是因为自己救他们一命的关系。可是这扶上皇位再送一程的恩情,那可不是说说便罢的。 他抬起头。却正看见田再镖用促狭的笑容,看着自己,猛然醒悟,原来这段家却是为了段蔷奴的缘故? 田再镖看他表情已现了然,便笑道:“段家也只求个贵妃就行。” 齐御风涨红了脸庞,一甩袖子道:“瞎扯淡……” 田再镖见两人骑马已经离开众人渐行渐远,哈哈大笑道:“还有黑风山史家的史香菱姑娘,也都在等着你呐……” 齐御风怒道:“如今天下危亡,尽在我手。怎么为了这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事,如此儿戏,回去我非得教训他们不可!” 田再镖见齐御风说的郑重,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心中凛然相敬,对着齐御风拱了一拱手。 齐御风仰望天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咱们这么多年。见了多少堆积如山的尸首,多少累累白骨埋于荒野,这暴元,非灭不可。” 其时蒙元统治中原已经年近百年。中华百姓多见多了这血腥残暴的生活,齐御风生于后世,乃是圣母遍地。讲究对敌人宽恕的地方,那里百姓喜乐无忧的日子。与此对比,这感官自然不同。 田再镖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其实说他们推脱也不尽然,如今李思齐守护晋中,王保保护卫大都,部下足有五十万大军,这两人均是能征善战,不好相与之辈,若我等准备不足,只怕他们两家联起手来,咱们西凉可就不妙,若是再加上南边那位,咱们一个不察,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陡然凛然一惊,心说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朱元璋皮数年来除了起义之初,几乎从未与元兵接仗,他盘踞江南,相继灭了左邻右舍的陈友谅和张士诚,把整个淮河两岸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简直如同泉水大师阿巴瑟一样猥琐,让人无处下口。 这江南一地,钱粮支出几乎占了天下三分之一,资本不可谓不厚,实力不可谓不强,而且这老朱皮厚心黑,深藏不露,他当年攻打张士诚,就是与王保保和已经投降元朝的方国珍三方夹击,迫使张士诚无奈之下,被迫降元,但不久之后,便再度公开反元。 但天不假年,在齐御风远征波斯之际,张士诚已经在朱元璋攻打之下,飞灰湮灭,据殷野王说,当张士诚被押解到应天之时,怒骂朱元璋道:“视尔何为哉?天日照尔不照我而已,惹得朱元璋大怒,被其斩首。时年四十七岁。 这朱元璋既然有同元朝合作的前科,倒真是不可不防备一二。 田再镖看见齐御风脸色闪动,知道他猜到了其中厉害,当即不无嘲讽的说:“其实郡主娘娘与我们倒不是信不过朱元璋,只是更信不过杨教主罢了。” 齐御风疑惑道:“怎么信不过杨教主?” 田再镖面带激愤道:“杨逍教主屡次将我军中明教子弟,送往江南,投奔朱元璋,此事做得虽然隐秘,却怎么又能瞒得过我们?要不是看在五散人、两位法王的份上,咱们早就找他说道说道了。” 齐御风听到这里,摇头叹息道:“人家早就找到我说道过了。” 两人又闲谈一阵,日渐黄昏,临近了一座小城,齐御风心中,突然模模糊糊又想起一个倩影,不禁问道:“城里造反罢工的,就这几家吗?” 田再镖笑道:“他们如今日夜辛劳,连迎接你都来不及,怎么能说得上是造反?不过最大这一家,恕我不敢多嘴。” 齐御风笑骂道:“但说无妨。” 田再镖道:“五散人和达斯坦、韦一笑两位法王,要争的可是皇后这个位子。” 齐御风听到这一句,当即无语,那韩羽娘乃是殷离的徒弟,与先代教主张无忌,紫衫龙王,以及白眉鹰王都有关系,一向是明教众人的掌上明珠,可是就那个野丫头的脾气,也想当上皇后? 他想到这里不禁破口而出道:“就羽娘那性子……?” 田再镖正色道:“韩姑娘可是当年小明王韩林儿的遗孤,她是受明教前任教主张无忌的委托,交给殷法王照料的。一身武功,也是尽得明教几大高手的嫡传。”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低低“啊”了一声,韩羽娘这层关系。他却从未听闻,也从未有人主动告诉过她。 当年明教义军首领韩山童死后,军中奉韩林儿为主,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均成了他的下属。朱元璋假造了韩林儿通敌的亲笔书信,又以重利买通韩林儿的心腹向徐达、常遇春告密,导致韩林儿受冤而死。 当时朱元璋势力已成,张无忌若是惩处朱元璋,则明教不免因此分裂,于抗元大业异常不利。牵连太大,确又无力公道处理。 是以张无忌只能忍气吞声,重新定下了明教“圣火令三大令、五小令”,定下了明教教徒,不得为官做君;不得虐民害民;不得自相争斗的条款。 这韩林儿之死,张无忌仍不免心中郁郁,深觉如此定夺,颇有亏于仁侠的宗旨,总坛未能为他洗雪。终究良心难安,之后雄心壮志瓦解冰消,终于交出教主之位,归隐而去。 这韩羽娘的皇后之位。莫非是张无忌的安排?用以补偿他当年对韩林儿的惨死不加追查之恨? 齐御风想到这里,不禁觉得甚是烦恼,当即转头对着田再镖说道:“你说这……” 他心中此时感觉。这皇帝之位,万万不可让朱元璋夺取。此人手段阴毒狠辣,他若为皇。明教天下多少人,不知要惨遭多少血洗,况且此人只顾扫灭汉人武装,从不反抗元廷,自己也甚是看不起他。 可是自己若是立下这千秋功业,名正言顺的入主中原,难道就真的理所当然的当这个汉人皇帝,娶上三妻四妾,尽享荣华富贵? 他此时烦恼心起,回头一看田再镖,却见他面露十分同情之色,不禁微微一诧。 田再镖点了点头,望向远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听彭莹玉大师说过,当年的张教主,到底喜欢那个姑娘,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齐御风听到他说出这话,不禁微微一怔,随后知道他会错了意,但想到他所言之时,不禁也是头绪繁多,心道莫非为了安慰这些门户,我就要一股脑儿的将这些姑娘都娶了? 这些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若是那张嘴唱情歌,闭口骂人的韩羽娘当了皇后,这后宫岂不是鸡飞狗跳,日日无安宁之日? 那曹采萧机警、段蔷奴胆大、史香菱虽然安静乖巧,但她奶奶可不是善茬,而且这几位在当年草创之际,就斗得不亦乐乎,日后可如何调处? 据说当年周芷若和赵敏也斗得厉害,可张无忌“乾坤大挪移”调处之下,居然亲似姐妹,自己虽然知晓了这乾坤大挪移的关窍,可这等功夫,日后见到张教主,可要跟他好生请教请教。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回头一看,看见行了一路,蕾拉神色疲乏,低着头跟小蘑菇一样在身后一声不响的跟着,心中不禁道:“若是那几位联起手来,这蕾拉可就要受苦啦。” 他正自在这里发梦,突然神色一惊,心道我真是入世越来越深了,莫非自己真当自己已经是皇帝,天下太平,可以莺歌燕舞了? 如今这四下狼烟四起,风云际会,正是豪杰之士拔剑出鞘,立下不世功业之时,焉能如此丧失了斗志,整日缠绵与这些倩女柔情之中。 他想到这里,不禁暗暗自责,到了小城之后,投了客店,吃过晚饭,始终郁郁寡欢,便走出房门,信步游走。 他听见那店中小二说过,此地叫做风陵老店,与当年郭襄遇见神雕侠杨过的地方相同,而这家老店,就连当年的灭绝师太,当年感念这个名字,也曾经住过。 他心中想着这事,想要寻找些遗址凭吊先人足迹,突然想到,那灭绝师太的师傅,也就是郭襄的徒儿,她名字却叫做风陵师太,与这里名字暗合。 他起初想来,不以为意,再思之,如有牛毛细针刺入心中,隐隐小痛,却移不走,抚不平。 他想起这百年前的往事,当年郭襄苦恋杨过,甚至当了尼姑,也要给自己的徒弟起一个能想起他的名字,不知不觉之中,一声叹息。 而后他又想起当年在珠穆朗玛峰下,遇见张三丰之时,他对张三丰说自己要追一个人。 张三丰却调笑他说,他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曾经干过这样的傻事,不过却不干寻找仇人这种无聊之事,,而是去寻找一个姑娘。 那姑娘,想必就是为了自己徒儿起名风陵的郭襄女侠了。 齐御风想起当年自己嘲笑张三丰,说他当年肯定没找到那个姑娘,否则也不会出家当了老道,张三丰捋须点头,那目光之中,未尝也没有黯然之意。 他立在院中,如此凭吊先人,长吁短叹,未尝也不为自己的现状发愁,突然之间,只觉得四下里万籁无声,似乎只听到风吹在树叶和丛草之上,发出轻柔异常的声音。 他心中空明澄澈,突然心中想到:“非烟现在在做什么?六年过去,她还在想我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黄袍加身 次日,一行人再度上路,行及不远,便看见前面有大队人马前来相迎。 齐御风自从当了这个武威王,便一路西行,到如今已经两年有余,这两年多里,西凉军取得的战绩可说是辉煌的无以伦比,不但击溃了元廷的河南王部属,还痛击了陕西、山西一带的李思齐,如今西凉已经占领大半个陕西,剑指山西,打下大都,恢复燕云十六州旧地,已指日可待。 这些功劳虽然齐御风都未曾参与,但他临走之际,却一人一剑将吐蕃收服,得到如此强援之后,西凉如虎添翼,大批肉食,酥油不断运往西凉属地,可以说天下军阀之中,无一支队伍,比得上西凉军的伙食。 但见三千人的大军,打着明黄色的旗子,两边鼓乐齐鸣,明教两法王、五散人、段家、曹家、西域吐蕃众僧皆在前列,共同迎接。 齐御风眼见前面的这许多人,当即飞身下马,迎接上去,惶恐道:“小子何德何能,焉能劳动诸位大驾相迎。” 彭莹玉哈哈笑道:“西征大军已经过了昆仑山,消息早就传了回来,你这小子在西方的故事,当真精彩得很。” 一边说不得也道:“你既然将波斯总教都带了回来,怎么不干脆将波斯国平了,纳入我天朝领土,岂不是好。” 众人乱乱糟糟,脸上带着笑容,你一言我一语,齐御风手忙脚乱,不能一一作答,只能挨个拱手作揖。以表这思念之苦。 段思邪与齐御风相知最久,如今也成了统领一方的大将。他上得前来,搂住齐御风的肩头。端详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嘿嘿笑道:“壮实了,壮实了。”他心情激动,拙嘴笨舌,却也说不出其他,当即只是一个劲的拍着齐御风的肩头。 齐御风心中感动,不能言表。 齐御风又见过当年起家盘蛇寨的老寨主以及杜百八等人,当年满脸焦黄营养不良的茅老八老寨主,此时满面红光。早已今非昔比,而杜百八也成为杨渊海麾下一员战将,昔日白胖高大的身子,此时已变得黝黑锃亮,如同一座黑铁塔一般。 众人各道完离愁别绪之后,杨渊海上前,正色拱手道:“启禀西凉王,眼下扩部帖木尔已败,北方草原平定。周边之敌,只剩下李思齐部顷刻苟延残喘,不足为虑。我军顷刻便可兵进大都,我军有三十万兵马齐聚大都。想城破已不远矣。”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道:“做得好。”他看见杨渊海以臣子之礼见之,也就不故作惺惺之态,正面回答问题。 杨渊海又道:“如今攻克大都的第一道难关。便是王保保辅佐元朝太子爱猷识里达腊,与元朝皇帝不合。但大都倘若有失,必然天下震动。也不知他等是否能否来援;第二道难关便是南方现在日渐平定,朱元璋部野心勃勃,积蓄粮草兵马,不知是否会与元廷联手,共同攻打我西凉。” 原来此时汝阳王已死,王保保继袭父职,拜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受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先是驻军太原,与中书平章孛罗帖木儿为争夺地盘不断发生冲突。 此时,元朝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欲夺帝位,勾结丞相搠思监,以王保保为外援;御史大夫老的沙则支持顺帝,依靠孛罗帖木儿与之相抗。 二十四年,孛罗进驻大都,皇太子逃往太原。二十五年,王保保讨伐孛罗,进逼大都,顺帝即杀孛罗。 王保保随皇太子入京,进为左丞相。皇太子屡欲自立为帝,王保保却畏惧皇太子兔死狐烹,不从,请求外出带兵,于是被封河南王,总天下兵,代皇太子出征,驻河南,他一面威慑朱元璋等义军,一面与军阀李思齐等发生冲突,互相攻伐,可谓现在天下最有威势的人之一。 齐御风点头正色道:“如今元室将倾,此乃天下汉人的大事,不能瞻头顾尾,游移不定,我等应做好王保保部驰援大都的打算,至于朱元璋若是趁此时机,插上我肋骨一刀,必将遗臭万年,日日遭天下汉民唾骂,我管教他全家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他知道今日他说下这话,日后必定能传扬到朱元璋的耳中,是以便给了他一个警告。 当即众人欢欢喜喜,迎接齐御风入了长安,这长安城乃是十三朝古都,外国人称之为胡姆丹,汉高祖年间,在秦朝阿房宫遗址北侧,重建了长乐宫,,日益扩展,乃是东方文明的中心,在盛唐之时,长安更是为当时规模最大、最为繁华的国际都市。 此时长安虽然历经战火,但作为汉唐国都,依然气派非凡,王者气派天下独步、无可匹敌,齐御风眼见这雄壮的都城,想象着盛唐之际,“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景象,不由得心驰神往。 进城之后,一边施耐庵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两年多不见,齐御风但见这个施耐庵比之先前更胖了许多,腆着个大肚子,如此高高壮壮之人,那里还像是个读书之人,倒更像是个武将。 施耐庵先是与齐御风寒暄一番,接着便从长袖里抖落出一把折扇来,扇了两下,指着长安城道:“这长安一地,据百二河山之险,可以耸诸侯之望,举天下形胜所在,莫如关中,武威王若想开国,立万代之世,此地定位一国之都,当属不二之选。”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中颇为同意,但却道:“这长安好是好,可是哪有什么万代之世,此地已经当了十三朝的国都,前后有二十一个政权建都于此,可他们现在都那里去了呢?” 施耐庵哈哈笑道:“武威王有此心力,当真非同俗类,想多少帝王将相。都被自己眼前形势所迷,不知兴废有数。自有天定。以为自己的江山将千年万年传播下去,最后还不是化作荒冢的一把孤骨。我王能有此安定之心,当为我新朝福祉。” 说罢,他突然转头走开两步,郑重掸了掸长袖,对着齐御风拜了一拜。 齐御风抬手扶起他,说道:“天下山川,惟秦中号为险固,祖先豪迈,在此创下不世伟业。固我华夏之土,守我华夏之民,我们也应该不输给他们。” 施耐庵双手一拍,笑道:“好,即使不能千代万代,我等也应力创一个大好的江山,远迈汉唐的威风。” 一行人说到这里,眼看经过一座宫殿,齐御风刚抬起头开观看。却见众人一股脑的簇拥上来,叫道:“进去看看,进去看看。” “走,走。走,咱们且去。” 齐御风被五散人拉住,前面由青翼蝠王韦一笑引路。身后有金毛狮王达斯坦殿后,周围武将林立。施宗、施秀,段思邪。田再镖俨然就是将他劫持了一般。 齐御风看到这般情景,又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事情,当即不由得哭笑不得,任凭这一群老小孩胡闹,忙乱中惊鸿一瞥,抬眼看到额头上的匾额,却原来是到了昔日盛唐时期大明宫的故地。 此时唐朝早已灭了近千年,昔日这座世界上最大的政治中心和国家象征,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早已在战乱之中毁于一旦。 眼下的大明宫,却是宋元两朝在此食邑的王爷补建而成,虽然比之前朝大为不如,但整座宫殿的规模宏大,建筑雄伟,却也是齐御风从所未见。 众人经过数座殿阁、回廊,将齐御风推入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只见殿前牌匾上刻写着三个大字:含元殿。 众人将齐御风扶上一把雕龙刻凤,金碧辉煌的龙椅,布袋和尚说不得从身后阿盖手上接过一袭金黄色的龙袍,笑嘻嘻的对齐御风说道:“来,穿上。” 他语气之中,与其说是劝说齐御风当这个皇帝,倒不如是哄一个孩子接受自己的礼物一般。 齐御风呵呵一笑,随手接过龙袍,放在手里。 众人眼看齐御风接过龙袍,当即心中大定,只有杜百八还有些闹不清楚,问道:“这不搞三辞三让那一套了?不是他要推辞三次,咱们再劝说他三次,才算是合礼法么?” 施耐庵手臂摆动,示意众人分立大殿两旁,嘴里偷偷对杜百八笑道:“我等皆豪迈之辈,又不是丧尽天良,夺取孤儿寡母天下的赵匡胤和杨坚,礼法算个屁。” 齐御风待众人分立两旁,看见众人正要跪下磕头,三呼万岁,不禁急忙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他命令下去,给众人摆上桌椅,在这大殿之上坐了下来。 众豪杰都是第一次集体坐在这等大殿之中,眼看自己果真如戏文中的皇帝大臣一样行事,即使七老八十之人,也觉得甚是有趣,新鲜,不住交头接耳,互相说话谈笑。 齐御风看看两边,文官以施耐庵为首,武官以杨渊海为首,自觉的站成两排,身后一排,乃是五散人等明教之人,他等皆不能入朝为官,是以自成一家,以避嫌疑。 他笑呵呵的看了看手上攥着的龙袍,哈着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当真不怎么地道,我万里迢迢的归来,饭还没吃上一口,你们就给了我一把坐上去**冰冰凉的椅子,茅老伯?” 一边盘蛇寨老寨主茅老八,万没想到这齐御风叫的第一个却是自己,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巍巍走到堂前,就要跪倒,口中道:“微臣……在。” 他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农出身,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苦练多日的结果。 他尚未跪下,就见齐御风一挥手,一道柔风将自己托了起来,便说什么再也跪不下去,众人之中,武功卓绝的,眼见齐御风这控鹤功练到如此境地,当真叹为观止。 齐御风笑道:“我找茅老伯有件私事,先说上一说,等会儿咱们再议公事。” 众人心下寻思。这齐御风乃是从茅老八的盘蛇寨起家,这茅老八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莫非今日要记叙首功? 却见齐御风拍了拍肚子。笑着说道:“我在西域这两年,日日吃的是腥膻羊肉,**的面片,做梦都想茅大娘做的莜面,一寻思那股羊肉蘑菇卤子的味道,就直流口水,麻烦茅老伯叫大娘帮我做完莜面,我一天没吃,饿的实在没力了。” 他这话一说。众人当即忍俊不禁,寻思这含元殿乃是议政之所,这齐御风居然一回来,就寻思着吃羊肉蘑菇的莜面,当真匪夷所思,当即有人困惑,有人哈哈大笑,不一而足。 茅老八听到这话,略微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齐御风又道:“没有莜面,羊肉泡馍也行。还有我这一行人也都饿得急了,大伙想吃的,也都叫上一碗吧。不过茅大娘做的第一碗可是我的。” 众人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五散人觉得这齐御风甚是胡闹。不过今日首要之事,却是将这名号定下来。将他扶上这帝王之位,是以无论齐御风提什么要求。众人也都只能答应。 不一会儿,有仆人将莜面端了上来,齐御风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将面条往龙书案上一摆,拿起筷子,风卷残云,三口两口就将面条吃了下去。 众人看他如此不要命的吃着面条,当即都抬着头看着他,齐御风看到众人目光,不禁微微一怔,随后讪笑道:“这两年可馋死我了。” 众人说笑一阵,齐御风站起身来,说道:“我族群处民族数千年未有之弱势,内忧外患,我等如今起兵六年,扫荡天下,是以暴制暴。重定乾坤。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救民于倒悬,为天下除污去垢,一朝之扫尽寰宇,今日当立国于此,可起个什么名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齐御风看向施耐庵,施耐庵出班拱手道:“我等今日聚集在这大明宫含元殿中,有道是,如山之寿,则曰蓬莱,如日之升,则曰大明,去元启明,就在今日,我朝国号当为大明。”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心说朱元璋现在还没叫大明么?这老小子,隐藏的倒深。 当即他转念片刻,便道:“好,这个不错!” 众人听到明字,自知道这乃是施耐庵感念明教之功,所起的名字,既然齐御风都拍手交好,自然无人反对。 齐御风坐回了龙椅,又看了看手中的龙袍,开口问道:“既然我等决定立国,却要立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微微有些惊诧,冷谦本来闭目养神,听到这话,目光不禁豁然一闪。 一边田再镖答道:“自然是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百姓不再受冻饿之苦,不再受鞑子欺压、屠戮之累。” 齐御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现在拥数州之地,军民平等,上下如一,没有官员欺压百姓,也没有苛捐杂税来剥削,百姓过得日子比元朝统治的时候强了一些,这全赖诸位之功,可若我等将天下的疆土尽收入囊中,凭借诸位却无论如何,也治理不了这么大的疆土,到那个时候,我们应该如何管理这天下,使得千秋百代,再没有寒冷和饥饿,再没有汉人被屠杀,被贩卖,被当作奴隶和牲畜?” 他这一句话说完,登时整座宫殿上下,都安静了下来,众人无一例外,都在思索齐御风所说的含义。 随行而来的沙真子立在武将之末,他突然张口道:“当施以仁义之政……”话未说完,他就住口不说,心道我倒是蠢了,这千百年来,那个王朝之初,不是广布仁政,才得以兴旺发达,可是总有那不肖儿孙,日益腐化堕落,改了先朝的规矩,致使王朝倾覆。 众人想了半天,施耐庵问道:“皇上可有什么见教?” 齐御风摇头笑道:“我还不是皇帝,可别这么叫我,王朝更迭,总有定数,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大凡起初之时,便如同我等今日,无一人不卖力,无一人不忠义,可历时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为多数,贪官当道,卖国横行,民莫不恨官,官莫不惧民,如此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如此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在我中华已有几千年,日后必定还要这般循环下去,我……也没什么办法。” 众人听到这里,想到尽此一生,建设的王朝,竟然也有倾覆的那一天,都不禁心中暗暗伤神。 正当此时,却听齐御风拔出倚天长剑,只见寒芒一闪,顷刻之间,龙书案便断成两截。 只听他朗声说道:“我等武人,倘若日后有人护国安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 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这柄倚天长剑,来取暴君首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 “杨渊海!” “属下在!”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准备出征,进袭大都,待我等直捣黄龙之日,便是这倚天之剑送归武林,约束我大明王朝之时。” “攻克大都,斩获敌酋之首,我等再立国之仪!”(未完待续。。)u 第一百五十七章 流水匆匆 齐御风这一命令传达下去,当即众人无不喝彩,彭莹玉赞道:“前朝郭靖大侠曾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持正心以御国贼,持三尺长剑,平天下不平之事,此正乃我辈江湖众人的之本分。” 韦一笑呵呵一笑道:“可侠义之道,却也需要武功卓绝才行。” 彭莹玉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想这也就是张真人青睐这小子的原因。” 众人既然听齐御风这般说,当即宴会也不办了,都纷纷出门,准备回转军营,实行整军备战的大计。 布袋和尚说不得看见施耐庵一边走路,一边不住点头,不禁打趣道:“施大个子,你在琢磨什么?” 施耐庵笑道:“武威王气度非凡,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本我以为若我等治理大国,必定若烹小鲜,易如反掌,只要做到国不与民争利,使民甘其食、美其服,顺势而为,便可有圣人之治,天下太平。可是我们却都忘了,自古皇权不下县,从来没有不倒的皇朝,在权势面前,每个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就连我这自诩江相派的隐士之流,也概莫能外。” 布袋和尚说不得点点头道:“不错,艰难困苦之时,人往往清醒的很,可是若真有一座花花江山摆在自己面前,能认清自己并不能千秋万代统治这个国家,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施耐庵笑道:“难道我们就清醒了么?这几年势头大好,我看军中诸将,也都做好了升官发财。日后封妻荫子的打算呢。” 布袋和尚说不得道:“此乃人之常情,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他走出大殿,仰望着高高的殿沿。感慨道:“在武威王治下,我中华大明到底能到了什么地步,还真是很期待啊。” 众人集合军营,田再镖集结精兵,在齐御风面前演练一番,这西凉军有杨渊海操练,而散手兵刃,又有达斯坦,五散人等把关。多年征战之后,实乃天下第一的虎狼之兵。 而齐御风先前的小发明,无论是热气球,还是罐头,抑或用陶罐和黑火药做的手雷等等,此时也都分配军中,使西凉军行军打仗,更为如虎添翼。 当即操练完毕,已经到了傍晚。众人挑灯夜战,打开行军地图,便开始琢磨破解李思齐以及大都的计划。 杨渊海对此早有准备,当即滔滔不绝。将一整套计划说出,而他麾下田再镖、施宗、施秀、段思邪、杜百八等人此时也俱成一方豪雄,不断添言。众人说的热火朝天。 齐御风久在西方,那地方打了几百年的烂仗。他也学了不少波斯人打仗的法子,此时将波斯人守城、炮击。军列、布阵之法一一道出,众人听到妙处,不禁轰然叫好。 众人直说到了凌晨之际,屡次推衍,将整个计划制定的天衣无缝,觉得再无可推,这才四散而去。 齐御风在田再镖的陪同下,缓缓走回自己的入寝之所,略一得空,便发觉这一日,无论是曹采萧、韩羽娘、段蔷奴,还是史香菱,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无论是迎接送往,还是殿上对答,这几个女子,居然如同约好了似的,没一个人见他。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田再镖,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出口,直临到睡下,才苦笑着摇摇头:“不见也好。” 不过睡了大半个时辰,齐御风就早早起来,不曾惊动他人,换上便服,来到长安城街市之上。 西凉军当初攻克银川之后,一路东进,当时长安的守将听闻之后,连夜遁逃,是以长安城破坏不大,而西凉军抵达长安之后,由五散人提议,杨渊海、阿盖等人承揽主持,便开始将唐朝之后被破坏的旧城逐步重建。 此时长安的城墙,高四丈有余,而厚度更大于高度,可以说稳固如山,墙顶可以跑车操练,城门有四,东东曰长乐,西曰安定,南曰永宁,北曰安远。每门城楼三重:闸楼、箭楼、正楼。 正楼高达十丈有余,为歇山顶式,四角翘起,三层重檐,底层有回廊环绕,古色古香,巍峨壮观。 城墙包括护城河、吊桥、闸楼、箭楼、正楼、角楼、敌楼、女儿墙、垛口等一系列军事设施。城墙四角各有角墙一座,城墙外有城壕。城墙上外侧筑有雉堞,又称垛墙,共五千多个,上有垛口,可射箭和瞭望。内侧矮墙称为女墙,无垛口,以防兵士往来行走时跌下。 城墙每隔四十丈修敌台一座,突出在城墙之外,顶与城墙面平。这是专为射杀爬城的敌人设置的。敌台之间距离的一半,恰好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便于从侧面射杀攻城的敌人。城墙上共有敌台九十八座,上面都建有驻兵的敌楼。 齐御风看到这里,不禁暗暗点头,心说西凉军能有如此能力,阿盖郡主功不可没,果然有大才,而看起来这些人也确实将长安当成了日后的都城来经营,简直将这长安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他下得城楼,回到街市之上,此时旭日东升,但见房屋鳞次,大厦如云,满街锦衣行人,坊市红红火火,其华丽景象较之他一路所见,的确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不但几无战乱之象,而倒是如同后世的形胜繁华之地一般。 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 甚至宽阔的道路两旁,已经起了几座金碧辉煌的酒楼,门口有伙计不住招呼客人吃饭。 齐御风信步到长街闲逛。走了半日,忽听得前面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堆人。不知在看甚么。他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张望。,却见到一乘乘小轿步辇不住涌来,再加上游逛的行人,把整条巷子堵得严严实实。费了好大的周折,那些抬辇小轿,才离开了街道之上。 齐御风但见那小轿周围,都围着一大群彩裳华丽的姑娘,不禁心生好奇,心说这家能聚集得起这么多漂亮的姑娘? 他未及相问。就听见身边一个角落里,有个拌凉皮的小贩说道:“听说了么,咱们武威王自海外归来,眼下咱们西凉要立国了,这些女子,都是从良家子里面千挑万选,送进宫当宫女的。” 他身边一个卖臊子面的听到这里,歪歪嘴道:“也不知道这些人家热乎个什么劲,咱们西凉的四位娘娘。那个不是武功高强,如花似玉,难道他们家的女儿进了宫,就能得宠么?” 他二人身边一个卖腊肉的听到这里。放下了切腊驴腿的长刀,笑呵呵道:“咱们四位娘娘,说起来那真是国色天香。人又善良,更难得如此美妇。居然不妒,姐妹其乐融融。经常在咱们街市上打转,好的如同姐妹一般,还买过咱家的腊肉呢,古人说齐人之福,莫非便是应在这里?当真羡煞我了。” 身边过去一个遛摊卖糖葫芦的听到这里,哈哈一笑道:“反正你不姓齐,想那么多没用的干啥。” 卖腊肉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笑眯眯继续道:“我可没那福分,你看,昨个咱们王爷才回来,今日就招了这么多人进宫?这让四位娘娘怎么想?” “咱们这几位娘娘,那可不是好相与之辈,要我说,也就史家娘娘性子和顺一些,其他的三位,那可都是火爆脾气,不但能上阵杀敌,下马治民,就在这街头,都打过多少不开眼的泼皮无赖了,说起来咱们这位齐王爷,倒也是挺可怜的。” 他说道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拿起刀来,切着案板上的腊驴腿。 齐御风越听越是玄奇,心说我不在家这几年,你们四个居然把名分都给定下来了?而且还有人招宫女入宫,入那个宫,大明宫么? 如此未曾打下江山,就思索怎么当皇后了么? 他心中想到这里,揪然不乐,心道这些女子,莫不是来自那里的贫苦地方,被谁买来的? 正当这时,却听得一个卖豆腐的人问道:“这武威王据说嘴馋的很,昨天坐殿,还没等文武百官三呼万岁呢,就想起了吃莜面,说着人在海外打仗,半夜想起莜面的香味来,都饿得睡不着觉,你看四位娘娘都经常下来与民同乐,他这几天也会来这里吧?” 他这话说完,身边几人登时心生警觉,一双双眼珠在他面前急溜溜乱转,那卖糖葫芦嗤笑道:“杨老大,你寻那武威王的行踪做什么,仗着你家女儿有几分姿色,在咱们这几条街上,有豆腐西施的美名,巴望着一步登天,攀上枝头做凤凰呐?” “我说,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瞧瞧刚才过去的,有多少美如天仙的姑娘在武威王面前打转呢,就凭你……哼!” 杨老大嘿嘿一笑道:“我哪有那心思,眼下赋税轻薄,咱家又不是养不起姑娘,再说我家的小白菜,这媒人都踏破门槛了,我还愁她嫁不出去?咱这当爹妈的,给女儿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就是正经,哪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而且我听说,人家武威王这次海外归来,还带回来一位波斯美女,据说乃是什么明教波斯总教的头面人物的女儿,将来这正宫娘娘,唉,还说不定是谁呢。”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那姓韩的娘娘,还夸过我家豆腐花做的嫩呢,这下子可要愁死喽。” “我才不愁呢!”突然身边的饸饹摊子上传来一个尖尖的女声,令众小贩都吓了一跳。 齐御风转头看去,却见一名身穿灰布麻衫的少年,头顶带着一顶黑黝黝的皮帽子,“他”本来低头吃面,吸溜吸溜的也没人注意,此时放下海碗,站起身来。指着几人叫道:“你们几个好好的做生意就做生意,议论什么人家的事情。要是让那个姓齐的听见了,还不割了你们的舌头?” 众人仔细辨别。见她相貌与穿着极不相称,,唇红齿白,清秀媚柔,眼珠漆黑,甚是灵动,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不是韩羽娘,却又是谁? 那几位小贩认出此人。急忙惶恐道:“不知娘娘在此,小人死罪死罪。” 韩羽娘不耐烦道:“死什么死,罪什么罪,大家都是老相识,我还能杀了你们怎么的,再说你们说的又不是假的,人家眼看要当皇帝,早就忘了旧人啦。”说到这里,她脸色凄苦。瘪了瘪嘴,仿佛眼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卖豆腐的杨老大听到这里,手疾眼快,急忙舀了一碗豆腐花。讨好的放在韩羽娘的桌子上,说道:“听说当年武威王与您同生共死,打了不少的硬仗。他也是铁骨铮铮,说一不二的好汉。怎么能这样呢?” 韩羽娘怒道:“喜新厌旧,这跟铁骨铮铮有什么关系。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迎了一个西番女子回来,你说这是不是不给我面子,是不是忘恩负义,道德败坏,始乱终弃?” 杨老大听到这里,不禁一阵窒息,可是看着韩羽娘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却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有点……” 韩羽娘一拍桌案,说道:“什么叫有点?这不跟戏文里唱的陈世美一样么,就该用包龙图的狗头铡刀,咔嚓咔嚓轧了,你说是不是?” 杨老大眼看四下都追着议论那花轿,并无太多人关注这里,当即点头道:“是,是。” 韩羽娘又接连看向其他几位摊贩,逼问道:“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摊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点头道:“不错,武威王确实对不起姑娘。” 韩羽娘叹一口气,幽幽道:“可惜他眼下得了武当派张真人的真传,武功大进,我可打不过他啦。” 那卖凉皮的心细,看着韩羽娘一身衣装,却是扮成了个男子,而且还背了个包裹,连忙问道:“那姑娘这是……?” 韩羽娘道:“惹不起他,我还躲不起么,现在我就走,让他一辈子找不到我!” 齐御风眼见韩羽娘在街市上胡说八道,不禁皱眉上前道:“你要躲我躲到哪里去?” 韩羽娘眼睛望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珠里顿时就涌起了泪花,她哭道:“你这你听听,刚才人家都说你是狼心狗肺,我们等了你三年功夫,你回来问都不问一声,就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齐御风,你,你……” 齐御风叫道:“你也没去接我啊?再说你跟我说明白点,谁跟你始乱终弃了?我怎么乱你了?” 韩羽娘听到这话,陡然脸色一红,饶是她再行事粗野,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太对,当即将几枚铜钱对着那卖豆腐的杨老大一抛,纵身一跃,单臂一搭墙头,纤腰一挺,就像一只贴水展翼的燕子般翩然闪了出去。 齐御风眼看韩羽娘飞身离去,微微一怔,刚要纵身追上,但心中一转念,却又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看几人,见几个摊贩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脸色发苦,惶恐的看着自己,不禁叹一口气,摇摇头道:“以后你们几个……别瞎说那有的没的。” 他心中决意早定,如今便不在韩羽娘身上多下功夫,回身到了府邸之中,见了五散人以及杨渊海等人,众人详叙一会儿,齐御风与众人告别,收拾妥当,便一人三剑,出城直奔太原府而去。 城头之上,三女遥望他的背影,久久不言,直到那英挺秀拔的身影没入天际,段蔷奴才长叹一声道:“他如今的心里,只有这天下,早没了咱们啦。” 几位女子俏立寒风之中,思前想后,不由得怔怔的掉下泪来。 …………………………………………………………………………………………………… 大都皇宫之中,元帝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之上,身边一位宫女跪在他面前,用一双纤手,不住按摩他的膝骨。 一名大臣跪在他面前,言辞恳切道:“如今魔教势大,据说齐御风那小魔头已经从海外归来,更带来昔年山中老人的金山银海,精兵上万,奇门异士无数,更有波斯大炮的铸造之法,李思齐本来就心智不坚,若不派兵救援,恐迟则生变,若李思齐一败,京师门户打开,我国朝危矣。” 元顺帝低头看着那低媚浅笑的宫女,伸出手来,抚摸着她柔嫩可破的肌肤,眼中泛出神异专注的光彩,对那老臣句句铿锵,几乎泣血之言,似乎充耳不闻。 那大臣眼见元顺帝不答,双手一张,按在地上,头颅一摆,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只听得巨响震动,回荡宫室,久久不绝,众多莺莺燕燕,不禁都惊叫起来,纷纷起身,回避起来。 元顺帝看到地面上一方血迹,眉头轻皱,不满道:“莫污了朕的屋子。” 大臣额头鲜血淋漓,仰头痛哭道:“皇上!” 元顺帝呵呵一笑道:“说起来你也是汉人罢,怎么我蒙古大元要亡了,我都不着急,你却这么着急?” 大臣哭道:“今灾异屡起,河决地震,盗贼滋蔓,李思齐一败,大都岌岌可危,臣心痛啊。” 元顺帝哈哈一笑,仰起头搂过一名美人,抱在怀里一番蹂躏,等两人发丝纷乱,鬓角流出汗珠,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老臣,笑道:“百年之前也未曾有大元,蒙古自北而来,如今回归漠北,逐草放羊,不是挺好吗?” “就算挡住了西凉,也还有朱元璋,没了朱元璋,也还会有数不清的反贼,这天命你挡不了,我也挡不了,这大元如果必亡的话,就让他轰轰烈烈的灭亡吧。” 大臣听到这里,身躯不禁为之战悚。就像掉进无有尽头的黑暗深渊,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元顺帝看着眼前的大臣昏死在面前,嗓子里低低地发出干涸沙哑的笑声:“齐……御……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皇家故事 “你是否愿意归降我西凉?” 李思齐听到这低低的声音,看着面前寒光凛冽的长剑,额头汗珠直下,不及片刻思索,便颤声道:“我愿归降。” 齐御风道:“先前我西凉屡次劝降,你也屡次答应,而一再出尔反尔,如今我却如何信你?” 李思齐道:“当今元帝无道,贾鲁和脱脱虽然治理了黄河,却也致使十室九空,民不聊生,这鞑子终无百年之运。况且国家轻汉人,我昔年举义兵收复罗山,立下多大的功勋,可才授予了县尹一职。” “可我虽仰慕西凉的诸位英雄,但昔日西凉无主,我虽欲归降,但不知是投明教一系还是投段家一系,实在拿不定主意,如今既然武威王来了,我自然开城纳降,交出兵权,从此毫无二心,天日可鉴。” 齐御风略一思忖,心中暗道,难道我西凉和明教这点尚未爆发的裂痕,连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么? 齐御风原本只凭着一腔热血,联合众人,举起义旗反攻大元,可是如今年纪稍长,才明白过来当时为何要选自己当这个皇帝。 倘若张无忌尚未归隐;又或者段家的段宝年纪稍大一些;又或者这些人不是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五散人看了自己的剑法之后,误以为自己是张三丰的代言人,则所有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而如今中原逐鹿之势已成,新皇问鼎在即,无论是段家一系,还是明教,又或者是其他派系,都必然心中存着日后成为皇亲国戚的心思。这其中明教心思最淡,却也最为坚决,他们力捧韩羽娘当这个皇后之心。想必比齐御风想象的还要坚决,因为只有明教众人不能参政。只有韩羽娘当了皇后,才能证明明教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起义中,没有白白忙活。 齐御风想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西凉兵精粮足,晋地外无救援,内无险要之地,太原、大同只手可破。你却拿什么投降?” 李思齐道:“元廷将领之中,熟悉王保保与徐达、常遇春者,莫过于我;况且我属下二十万大军,皆如私兵,与我上下一体,若我归降,必不生异心。” 齐御风听到这话,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他收起长剑。顿时室内光芒一敛,李思齐呆坐低喘了半晌,才颤巍巍点燃了火烛。看清了面前这位“小魔头”的长相。 两人坐在桌前,久久不语,好半天,李思齐才叹息道:“昔年王保保攻张良弼,张良弼将他的儿子押送到我府上作为人质,与我合兵拒敌,可是就算我两家联手,也不是他的敌手,后来我请当今圣……鞑子皇帝和解。这才解了围。” “后来我与张良弼、脱烈伯、孔兴在长安聚盟,立我为盟主。同抗王保保,当年汝阳王在时。他父亲对我尚且大加恭敬,王保保尚且乳臭未干,就如此辱我……” 他说到这里,猛然想到眼前这青年,可是比王保保还要小上十几岁,当即住口不言。 齐御风早知道这些元廷军阀,数年来兴师动众、勤兵黩武,一个个攻来打去,消耗了元朝大部分实力,给予了各路义军以可乘之机,否则以蒙古精兵的骑射的实力,又焉能有如今轰轰烈烈的起义。 当即他沉声问道:“你与朱元璋,可有什么联系?” 李思齐想了一想,说道:“他曾经屡次写信与我,说元失朝纲、被取而代之乃天意,让我降服于他,我地处西北,他却在淮左一带,除了先前他起义之初,打过几场仗,倒是没什么联系。” 他虽然想起门外那一地死人,齐御风那神乎其技的轻功剑术,还有些心肝颤抖,但看到自己性命得保,终究还是安下心来,续道:“据我所知,他早些年前,就不断给陈友谅、张士诚写过类似的劝降书信,不厌其烦,而王保保等人,也都收到过。” 齐御风冷笑道:“他当时势力微小,莫说是陈友谅,就是张士诚也看不起他,这是讨交情,买后路,希望他若败了之后,人家能照此处置他。” 李思齐心中虽然觉得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齐御风顿了一顿,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元帝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李思齐摇头道:“元帝一心寻欢作乐,义军每下一城池,他饮酒作乐便愈发厉害,多少大臣死谏不已,他却一句话也不听,前些日子,欧阳玄上谏,要求元帝派兵马粮草给我,以挡西凉大军,谁知那欧阳玄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颅骨开裂至死,元帝却也没答应。” 齐御风微微一怔,问道:“这个欧阳玄,莫不是欧阳修的直系后人的那个?” 李思齐点头道:“正是。” 齐御风嘴角绽出一丝冷笑:“好骨气,好风骨,有如此饱读圣人文章,深通华夷之辨道理的大儒,当真是大元朝的福气。” 这华夷之辨、正统论,有元一代,在儒生之中极是流行。他们认为,种族、国家这些概念,远远比不上文化上的认同。只要蒙元肯以中国之法治国,他们就拥护这个政权。他们认为,华夷的文化实际是相通的,华可退化成夷,夷可进化成华。 也就是说,哪怕一群黑人,外星人,兽人,猿猴的杂交品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并且征服了这个国家,他们也就跪倒三呼万岁,认这个四不像当最高的统治者,并且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于多少同胞惨遭屠杀,蹂躏之苦,蒙古铁蹄之下,藏了多少冤魂白骨,那都是武人之事,与他等治国荣身的大儒毫无关系。 李思齐默默无语,他是武人出身,其实对这等事装裱门面,自诩清高之事也颇有些不以为然,但自身本来就靠着元廷起家,此时被迫投降,其实也跟这些人半斤八两而已。 齐御风顿了顿,在脑中消化了这个消息,又接着问道:“其他的呢,元顺帝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李思齐微微惊诧:“元顺帝?呃……”他略微一怔,随后就不再发问,续道:“元帝此时宠爱高丽人奇子敖之女奇承娘,这奇承娘当年带来了一位高丽太监,名叫朴不花,元帝近年厌倦政务、耽于声色,对这个朴不花也十分信任,他前些日子,将朴不花升迁为荣禄大夫,加资正院使,担任掌管财政的要职,又任用朴不花推荐的搠思监为宰相,于是朴不花开始权倾朝野,干预官吏任免,现下内外百官中投靠朴不花的占到十分之九。” 齐御风惊诧道:“这么说,堂堂大元朝,现在掌权的,居然是两个高丽人?” 李思齐听到这话,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朴不花原来得罪了孛罗帖木儿,本来已经失去权势,准备处斩,可是奇承娘与他同为乡里,两人自幼相识,情意甚为胶固,元帝又岂能真的杀得了他?” 他此时已经年近花甲,可却还是不失八卦之心,当即他说到这里,突然神神秘秘,放低了声音道:“据说这朴不花,当年就是为了奇承娘,而主动阉割,自己动手净了身,然后自荐来到中国当太监的。” 齐御风听到这里,冷笑道:“这元朝看来非亡不可了。” 他又续道:“朱元璋眼下可有什么打算?” 李思齐道:“我军中密探近日已经得知,朱元璋命属下按照先取山东,撤其屏蔽;旋师河南,断其羽翼;拔潼关而守之,据其户槛的方略,命徐达、常遇春率军二十五万大军北征。汤和从海道进兵福州,进攻福建行省平章政事陈友定。” 齐御风听到这里,微微点了点头,这消息与五散人提供的一般无二,可是无论是李思齐还是朱元璋,却都不知道,这陈有定在齐御风的兵威之下现在已经是个空壳子,福建一地,除了若干零星的亦思巴奚的匪军之外,已经尽入殷野王之手。 汤和若想取得东南大富之地的泉州,却还要过明教这一关。 李思齐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当即又道:“最近大都城中,却还有一件怪事,却不知……” 齐御风道:“讲。” 李思齐道:“奇承娘的府中,近年出现了一个贵宾,行事十分诡异,据说此人名叫赵治淳,乃是当年赵宋的后人。” 齐御风奇怪道:“这赵宋之后,怎么却跟蒙元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李思齐道:“这还不是最怪的,最怪的是,这赵治淳居然还经常出入南京,与朱元璋所部的汤和、花云等人相交甚密……” 齐御风听到这里,霍然惊觉:“他们果然联起手来了?” 李思齐思忖半晌,终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齐御风笑道:“既然元廷与朱元璋联手,我西凉军在他南北夹击之下,必然不是敌手,你怎么不早投朱元璋,还在这里眼巴巴的守着?” 李思齐叹息道:“朱元璋此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深通谋略,善于治军,确实为天下枭雄,不过此人薄恩寡德,杀戮太重,我年纪大了,若投入他手,将来必定不得善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痴人野望 两人谈了一会儿朱元璋,又说及那赵治淳,根据李思齐的线报,这赵治淳居然是想借朱元璋和奇承娘的力量,恢复赵宋的江山。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道:“这赵治淳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居然有如此妄想,赵宋虽是汉人王朝,可惜得位不正,孱弱无力,将大好汉人的江山尽数沦落到鞑子之手,如今已沉没了百余年,居然还想复国?” 李思齐道:“他虽然是异想天开,却也并非是缘木求鱼,这天下的儒生之中,历来喜欢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认为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如今元朝积弱难返,赵宋乃是前朝正统,却也未必没有大儒、世家们支持。” 齐御风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道:“当年赵大欺负好兄弟柴荣的孤儿寡母得国,其后污人妻女,赵匡胤虽然有雄才大略,却玷污了后蜀皇帝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而赵光义污了南唐后主李煜的小周后,这等卑劣无耻之人的后代,如今却也敢以正统自居?” 李思齐眼珠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看向面前的齐御风,心说这位新东家倒是洁癖的很,自古位高权重之人,又有几个没干过这等事,这等小节,也堪说上一说? 却听齐御风又道:“这等宫闱之事也就罢了,可赵宋当年重文轻武,将我几千年来的精气一朝沦丧,不但不思恢复燕云十六州的汉人故地,就连一个小小的越南都能把他打成了猪头,接着被敲诈勒索一番,一门心思自欺欺人、粉饰太平,贪腐。倾吞层出不穷,喝血刮地皮本事倒是好的很,这等故国。恢复他作甚?” 李思齐本来也是武人出身,对赵宋重文轻武。一个文官就能将领兵的大将随便玩弄致死这等事也甚是不以为然,当即听到这里,不禁觉得齐御风这一番话,真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当即一拍桌子,叫道:“说的妙啊,每每读史,我也觉得这段窝囊的很。这当年后周太祖郭威算是将五代之乱镗平,锄了杂草;而世宗柴荣种了一棵树,赵大虽然陈桥兵变,但却也依着路子,浇水施肥,也算是有功。可这天下到了赵二这里,他却手贱的把大好的枝叶全剪了,本来一颗参天大树,却硬生生变成了奇葩的盆景,当真可悲可叹。” 齐御风听到这个解释。倒也觉得新奇,不禁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老头,心说这老头儿做了一辈子的汉奸。居然还能有这种见识? 那李思齐说到兴起之际,愈发激动起来,说道:“我国朝自古以来,男儿都孔武有力,崇尚铮铮铁骨,远有卫青、霍去病,近有李靖、郭子仪;那赵宋阴柔猥琐,如岳飞、辛弃疾这样的好汉,都被文官用阴谋迫害。而让李宪、童贯这样没几把的假男人去统兵,当真是笑死人了。” “那赵大。赵二淫人妻女,结果百年之后。自己家上千口什么公主郡主,被金兵奸淫掳掠,连太后都被金兵搞出了两个孩子,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说到这里,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居然浑然忘记了此时自家门口,还躺着自己数百具亲兵的尸体,口中滔滔不绝,辨析着赵宋败亡的原因。 齐御风越听越不着调,见他谈兴正浓,似乎收不住嘴,当即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国家沦落,帝王无能,最受苦的还是我中华千万百姓,落得个国破家亡的境地,被辽、金、蒙古三国欺压了百余年。” 李思齐听到这里,当即一怔,随后翻身跪倒在地,双手一拱,口中道:“武威王,我知道你乃是当今陆地神仙张真人钦定的真命天子,今日罪臣在此请命,请让我率领一部兵马,兵发大都,咱们擒住那元朝皇帝,为百余年来死难的千千万万老百姓,报仇雪恨。” 他说的慷慨激昂,似乎义愤填膺,一边齐御风却笑了笑,摇头道:“大都是你的旧主所在,你不必去了。” 李思齐听到这里,登时觉得血液一凉,心中惶恐不已。他先前种种行为,一半出自真心,而另外一半,不过是讨齐御风的好,以免落个身首异处。 他乃多年的军阀,所有权势都维系在他一人身上,一旦身死,部下必乱,而西凉在那时候再鲸吞他的军队,简直易如反掌,他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如此布下天罗地网,却挡不住齐御风一人一剑,此时思忖,当真汗流浃背。 如此李思齐跪在地上,熬了老半天,只等得就要窒息绝望之时,才见得齐御风慢悠悠拿起茶杯,自己倒了点茶叶,然后倒了些凉水进去,双手握住茶杯,不到片刻,那茶杯之中,便咕噜咕噜冒出热气茶香。 齐御风吹了吹茶梗,抿了一口茶,才说道:“你留下五万精兵,都要汉人的良家子,与田再镖部交接,剩余兵马,你一并带走,兵发洛阳,挡住朱元璋的军队。” 李思齐听到这话,陡然一惊,问道:“如此西凉可是要进军大都?” 齐御风点点头道:“不错。” 李思齐心中一宽,轻轻吐了口气,随后道:“可是以我部军力,若是与徐达、常遇春这等绝世猛将作战,这个……恐不能胜……” 齐御风笑道:“谁让你胜了?你以元室的名义,驻扎洛阳,只要挡住徐达一个月功夫,日后我叙功之时,便以你为首功。” 李思齐摇头道:“罪臣万不敢夺这等贪天之功,只要武威王不怪我的罪过……”他说到这里,吞吞吐吐,抬眼用祈求的目光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眼睛明亮,澄澈见底,他点点头道:“若是我当了皇帝,这藩镇割据,你是不要想了,保你一世富贵荣华,我却能说到做到。” 李思齐听到这里,心中大畅,他看人素来精准,知道明日之天下,必将是齐御风和朱元璋两人一决雌雄,他年纪老迈,子嗣无能,只能选择投靠一方。 而他根据两人种种行为,便认定了朱元璋此人虽然眼下假惺惺的广施仁义,任用贤才,但终究薄德寡恩,残忍好杀,日后得了天下,便是他死无葬身之地之时,是以就只能投靠西凉。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心中始终惴惴不安,更曾听闻齐御风攻克永昌之时,曾暴尸大儒,行为也端的狠辣,此时得到他一言保证,当即喜不自禁。 齐御风扶着他起来,两人坐在椅子上,眼看窗外晨曦,渐渐露出了曙光。 李思齐问道:“现在西凉兵将,尚在长安左近,吾王可在我府邸小住几日?” 齐御风抿了一口茶,摇摇头说道:“军情紧急,我还要见一个人。” 李思齐问道:“何人?” 齐御风打开门窗,看着旭日东升,缓缓道:“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 李思齐登时一惊,脱口道:“你要去见那鞑子皇帝?”(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华夷之辨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我去见他,其一为了探查大都虚实,其二,就是为了想看看一个人究竟要混账到了什么程度,才能把国家治理成这样。” 李思齐急道:“可是大都乃鞑子皇城所在,盘查甚严,一旦有失,西凉群雄无主,可如何是好?” 齐御风道:“我自然知道分寸,我心中有几件事弄不清楚,想来到了大都,多半会有若干线索。” 李思齐听到这话,当即摆出一副死谏忠臣的模样,说道:“明教之中,多有俊彦之士,想来武功也是不差,想要什么消息,尽可派遣他们去查探,你是帝王之尊,岂可轻易冒险。” 齐御风坐在椅边,拿起他案上的糕饼,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块,又喝了几口茶,目光紧紧盯住前方,说道:“我中华千年以来,百姓总是受苦的时候多,安定的时候少,若是我当了皇帝,治理这个国家,我不去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又怎么知道以后我不会得意忘形,走了他的老路?” 李思齐正色道:“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唐太宗李世民以隋炀帝杨广为镜,方有贞观之治,这自然不错,但为君者,只要遍览史书,广纳谏言,自然便可明得失,知兴替,又焉能以性命相搏?” 齐御风听到这话,笑了笑道:“这天下,可能有我杀不过的人,可是我要走,已经没人拦得住我了。” 李思齐听到这句话,凛然惊觉,这齐御风手握三尺长剑,便可行走他的平章府邸,出入如无人之境,这可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他若为皇,这日后天下,可不是赵匡胤那等军汉可类比,而是皇者本身。便是天下第一等勇武之人,这等武人建立的王朝,又会和其他朝代有什么不同? 李思齐尚未清醒过来,却听得齐御风看着窗外,幽幽道:“所谓历史,不过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罢了,若非亲见,谁能想到这蒙元之灾,竟然在天下间造就了这么多惨祸,屠戮了那么多人民。屋庐焚毁,城郭丘墟,赤地千里,人烟断绝,那些人尸骨山。若非亲眼看见,谁能相信是真的?” “那些为历史涂脂抹粉的人墨客,天天嚷着华夷之辨的儒生,把这种野蛮残暴说成是化融合,把种族灭绝说成是军功伟绩,为侵略者歌功颂德,认贼作父。『**言*情**』他们以为自己就凭借着一支笔。就能将屠夫洗得干干净净么?嘿嘿,嘿嘿。” 李思齐听到这句话,久久不言,以他现在先前的身份,这些话听来自然是大逆不道,可是他自己却也是汉人。知道蒙古残暴百年的历史,想到一介少年人,居然能把仇恨贯彻到这种程度,心中也不由得感叹。 他微微阖上眼帘,眼前顿时也浮现出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孕妇,他们都被割掉了头颅,打断了筋骨,油煎炮烙,甚至被筑进城垒之中,按照男女老少分类,摆成高高的金字塔。 他们把孕妇的肚子刨开,杀死里面的婴儿;他们在丈夫和父亲面前,强奸他们的妻子和女儿;他们把所有华美的房屋都焚毁,用腐烂的死尸污染水源,使那些侥幸逃脱的幸存者也要被冻死饿死。 即使有主动乞降,献上财宝的,也要被挑破肚皮,看看肠胃之中,是否有藏匿的金银。 他们说:“人生最大的快乐在于到处追杀你的敌人,侵略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财富,然后听他们妻子儿女的痛哭声”。 他们野蛮残忍,只知道破坏、征服与掠夺,从来不知道建设,所以即使入主中原几近百年,也很少有人通晓中原的字和知识。 无数可以创造财富的生命就这样死去了,整个世界荒草凄凄,奄奄一息,只剩下了那个成吉思汗口中那个青天之下,大大的牧场。 ?李思齐长叹一声,抬起头来,却现眼前的齐御风早已不见,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迈步出门,但见门外尸累累,血流遍地,自己的亲卫已经死得一干二净,当即心中凛然,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后院…… 齐御风一人一骑,不到半日,便已经到了一处小镇,眼见天色不早,便找一家小客店投宿。晚饭过后,他静坐在床上养气练功,直到了天明微曦,这才睁开眼帘。 他暗想:“这无极纯阳功到了如此境地,离打开天地生死玄关只差了一步,却不知何时能到了那个地步?” 当即他打开张三丰所留下的笔记,细细研读,将无极纯阳功所记载的筋、肉、骨、气四道之法反复揣摩。 他武功练到了他这种境地,所谓内功外功,早已实无区别,而太极之力,阴阳自转,内力自然生生不息,所谓功力深浅也早已不能成为桎梏,若想要再进一步,就算看尽世上一切的武功秘籍,答案也早已无处可寻。 唯今之计,只有从天地之造化,万物之精神,抑或古人先贤的行为举止之中,领悟到这武道极致的妙处。 所幸齐御风在珠穆朗玛峰前,看过独孤求败的字,他当时登峰不成,心境有所领悟,正值剑术更登一层之际,于石刻笔划之中,武学修为便有所显露,令齐御风得益不少;而张三丰的笔记,全是他亲手所书,其用笔纵逸,清刚峭拔,笔致无垂不收,无往不复,却又不失庄严肃穆,可谓气象万千,一笔一划之中充满了浩然之气,齐御风手持笔记,当即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忘笔墨而有真景,以期更上一层。 此时他的修炼,与其是练武,倒不如说是一种境界和人格修养上的修炼,是以他离开饭时间甚远,也毫不着急,只是默默揣摩。 谁知他这一日心有所悟,竟然痴痴呆呆的看了一整日,连店伙敲门催他出去吃饭也未曾听见,直至中宵,风露渐重,才恍然惊醒。 当即他唯恐误了行程,到厨下捡了几个馒头,丢了一锭银子,便牵马继续东行,这一路之上,但见焦土残垣,野犬食尸,尽是元兵烧杀劫掠的遗迹,不由得看得心头火起,但由此却也得知,这大都附近的元军,却也早已军纪败坏,无法约束,心中却又有一丝欣慰。 如此悲喜交集,不一日,便已经来到了大都。 他入城之前,先将三柄长剑,用厚布层层包裹,接着换了一身灰布衣衫,扮成了一个乡下来的少年,这才晃晃悠悠,迈步进城。 他进城之时,但见合城男女都在洒水扫地,将街道巷里扫得干干净净,每家门口都摆了香案,心中甚是奇怪,但他来时便已经得知,这大都皇城根下的人物,甚是傲慢,若是被听出外地口音,往往一个乞丐也会瞧不起你,是以他也不便多问。 他投了客店,正自饥肠辘辘,于是就在大厅之中,叫来酒食,就在他自饮自酌之际,突然听得门前一阵攒动,几名身穿捕役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叫道:“合该咱们兄弟几人倒霉,明天玉德殿这一遭,咱哥们儿几个谁也逃不脱,这城中一有大事,就连酒都喝不消停。” 另外一人道:“明儿皇上、皇后、贵妃、太子、公主拜国师,那可是顶尖的大事,你想想,咱们做小吏的,若不是住在京师,哪有亲眼见到皇上的福气?” 另外一人却显得极为不耐烦,叫道:”喝酒喝酒,喝完了早早睡他娘的,明日还要早起呢。” 正当这时,突然一阵寒意从门前掠过,齐御风斜眼看去,却见一名白衣女子,外系披风,头戴斗笠,纱巾罩面,整个人都是包裹起来,只是披风下隐约见身段婀娜,一双眼眸亮如点漆,从纱巾之后隐隐的透露了出来。 这女子坐在齐御风身边的椅子上,口中说道:“要一份荷塘小炒,一份白灼菜心,再来一碗米饭。”她声音低柔宛转,十分动听,却是听不出多大年纪。 那店伙是在京城做惯了生意的,见到这女子虽然行动十分古怪,却也知道天下之大,什么稀奇古怪的人都有,当即也不为难,点头称是。 身边那几位捕役听到这话,却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一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走到那女子身边问道:“姑娘外地来的吧?” “嗯。”女子声音低柔,并无起伏,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那捕役笑道:“荷塘小炒,白灼菜心,这素食有什么味道,小娘子,你单身一人,在这京师可不好混,不如跟我回去,我管保你衣食无忧,大鱼大肉,可好?” 那女子听到这话,也不吭声,只是低头不语,齐御风暗暗皱起了眉头,心说这女子一看就是有不低的造诣,可怎么不知道放低身段,易容改装,以如此惹眼的造型出场,不招惹是非那就难怪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都见闻 那捕役见到女子不吭声,却也不着急,只是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致的瞪着一双色迷迷的双眼向她看去,那女子只是低头,不理不睬。 不一会儿,两个素菜出炉,白饭也送了上来,那女子掀开面纱以角,露出白玉般尖尖地下颌,端起白饭慢慢的吃,并不理会那捕役。 那捕役讨了没趣,但见到这女子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倒是来了胆子,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就要去摸那女子,“小娘子哪里人士……?” 他尚未走出半步,突然身躯一抖,向后退出半步,双腿一拌,跌了个屁股朝天。 这捕役一声惨叫,众多同伴登时齐齐起身,赶了过去,却只见众人未及靠近那女子,便接连向后跌倒,更有甚者,甚至连翻了两个跟头,从后窗之中飞射出酒馆之外。 这原本喧嚣的酒楼之中,蓦然间安静下来,众多食客的目光都看向那白衣女子。 却见她好整以暇,一声不吭,只是低头安安静静的夹菜吃饭,一时之间,却也无人敢上前问。 那几名捕役哎呦哎呦了半天,好在这店铺本在一楼,就算跌出了门外,倒不虞毙命,只是一番苦楚自然不消说。 一名捕役站了起来,盯视那女子半天,才大声叫道:“你等着,我兄弟若是没事一切好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拉你去见官。” 他说完之后,几名捕役饭也不吃,当即一阵嘈杂叫嚣,便渐行渐远了。 事情因女人而起,可直到这几人走远,那女人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她只是低头吃饭,慢慢悠悠,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直到饭菜吃完。她才数出几枚钱币,交给了侍立一旁的伙计,转身走出门去。 齐御风待她出门之际,才凝神抬头观看。他目力敏锐,却见她身无长物,就连个随身携带的包裹都没有,只是如墨的丝之间,有银光一闪,毫芒四射,仿佛藏了什么兵刃暗器一般。 他心中暗忖,这女人呼吸绵长,脚步轻盈,武功之高。实乃罕见,而且她显然自视甚高,就这样招摇的在大都闯荡,也不怕惹下什么对头。 他吃过饭,回到卧房之中。略一回思,便将那女子方才所使的招数一一回溯,在普通人看来,那女子未及近身三尺,便将那几名捕役摔出一丈之外,自然神奇无比,可在齐御风这等人眼中。她一招一式,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左手翻出,右臂一挥,长袖飘处,略微一勾,接着用袖子打了个旋。『**言*情**』再向前一放,一收…… 使到此处,齐御风陡然一愣,心说这武功飘忽灵动,变幻无方。圆转如意,却是《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啊。 齐御风自从在白茶夫人那里得了《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九阴真经》与《武穆遗书》之后,这些日子勤练不已,虽然那《九阴真经》上的内功心法与他所学不合,尚未修炼,但早已将其中字读得通透,《九阴真经》中所载的诸般秘奥精义,一经过目,思索上十余日,对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即已全盘豁然领悟。 但他对着《九阴真经》的武功毕竟尚未精熟,此时略一施展,才觉她这三招之中,却包含了九阴真经之中的《蛇行狸翻之术》、《飞絮劲》以及《白蟒鞭法》的一招,只是她以袖代鞭,使得又是飞快无比,是以齐御风才未曾想到。 齐御风又比划了一遍,才觉这白衣女子的方才所使的劲力,比之经书中所记载,却还是略有偏差,劲力若有若无,柔中带韧,比之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功法,实在难分高下,但她一身武功,大多来源于这《九阴真经》,却是确定无疑。 当即他站在室中,回思着那女子出门时候的情景,仿着她的样子走了几步,心中不由得疑丛更深,心道这女子内功已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几乎可以于俞莲舟相庭抗礼,这等人物,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 那女子自以为隐瞒甚深,不论举止、眼光、脚步、语声,处处深藏不露,可是在齐御风这样的高手有心推算面前,就算她内功已经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但无论是行动,坐卧,还是吃饭睡觉,又或者是呼吸深浅,一切表征逐步推衍,都能看出此人的武功门派,修为深浅。 当即齐御风推衍完毕,心中却还是怀着一个好大的疑问,心说此人武功正而不邪,偏重阴柔一脉,她这个时候到大都来,却是做什么? 好在他武功现在已经甚深,一切俗事俱不挂怀,仔细体会了那女子三招武功的巧妙之处,便开始寻思这大都之中,如何防卫,明日如何方能混入人群之中,将那鞑子皇帝刺杀才好。 他出行之前,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元顺帝就算无能,好歹也是鞑子的皇帝,若能杀了他,自然对义军东进大为有利。 到了次日,齐御风早早起来,到了玉德殿外,找了个高高的台阶站定。 到了上午十分,但听得锣鼓当当,响声不绝,众百姓齐声呼道:“来啦,来啦。”人人延颈而望。 齐御风抬眼看去,只见一百零八名长大汉子,一色青衣,左手各提一面径长三尺的大锣,右手锣锤齐起齐落。一百零八面大锣当的一声同时响了出来,直是震耳欲聋。 锣队过去,跟着是三百六十人的鼓队,其后是汉人的细乐吹打、西域琵琶队、蒙古号角队,每一队少则百余人,多则四五百人。乐队行完,只见两面红缎大旗高擎而至。一面旗上书着“安邦护国”,一面旗上书着“镇邪伏魔”,旁附许多金光闪闪的梵。 大旗前后各有二百蒙古精兵卫护,长刀胜雪,铁矛如云,四百人骑的一色白马。众百姓见了这等威武气概,都大声欢呼起来。 齐御风心道,此际天下义军风起云涌,对蒙古官兵无不恨之入骨。京师人士却是身为亡国奴而不知耻,想是数十年来日日见到蒙古朝廷的威风,竟忘了自己是亡国之身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却也并不稀奇。想这大都后世,兵临城下之时,又有几次不是屈膝投降? 除了于谦那次保卫战之外,明亡了投李自成;李自成走了投降满清;满清亡了之后,无论军阀混战,还是统一,这城池历次都是“和平交接”,绝无二话,只要兵临城下,立刻就开门投降。 一队队护卫将百姓隔开。接着又是一队队吞刀吐火的杂耍,诸般西域秘技,只看得众百姓喝采不迭,于适才血溅街心的惨剧,似乎已忘了个干净。 其后是一队队的傀儡戏、耍缸玩碟的杂戏。更后是骏马拖拉的彩车,每辆车上都有俊童美女扮饰的戏,甚么“唐三藏西天取经”、“唐明皇游月宫”、“李存孝打虎”、“刘关张三战吕布”、“张生月下会莺莺”等等,争奇斗胜,极尽精工。 后面一辆辆彩车又络绎而来,齐御风但见只听得梵唱阵阵,一队队身披大红袈裟的番僧迈步而来。 众番僧过后。铁甲锵锵,二千名铁甲御林军各持长矛,列队而过,跟着是三千名弓箭手。 弓箭手过尽,香烟缭绕,一尊尊神像坐在轿中。身穿锦衣的夫役抬着经过,甚么土地、城隍、灵官、韦陀、财神、东□,共是三百六十尊神像,最后一神是关圣帝君。 众百姓喃喃念佛,有的便跪下膜拜。神像过完。手持金瓜金锤的仪仗队开道,羽扇宝伞,一对对的过去。 众百姓齐道:“皇上来啦,皇上来啦。” 远远望见一座黄绸大轿,三十二名锦衣侍卫抬着而来。齐御风凝目瞧那蒙古皇帝,只见他面目憔悴,委靡不振,一望而知是荒于酒色。 在他身边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倒是颇有英气,,背负镶金嵌玉的长弓,不脱蒙古健儿本色,齐御风寻思道,眼下奇皇后所生的太子羽翼已成,并不在大都城中,这一位看来就是眼下最为得宠的雪山太子了。 元朝尽管占据了中原几近百年,可惜粗鄙无,就连皇帝也甚少有人识得几个汉字,所以无论皇子大小,是否有继承之权,都号称太子。 那元顺帝带着众皇后,皇妃,王子,公主到了寺前,只见寺庙之中,香烟缭绕,手臂粗的藏香烧的雾气瘴瘴,从门中走出三位大喇嘛相迎,对着他双手合十,微微一拱。 元顺帝也对这三位大喇嘛一拜,三位让过一边,推辞不受,如此三拜,三位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元顺帝见之大喜,急忙命属下送上礼物,抬入寺中,但见掌礼太监一声吆喝,无数彩缎包裹的礼物一箱箱子送进了寺庙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元顺帝才派人送上大轿子,请三位国师入朝,四人推辞一阵,才由三位国师先行,元顺帝紧随其后。 齐御风越看越奇怪,心说这三位国师看上去武功也不甚高,大抵同那个哈拉和林的阿古拉都是相同路数,怎么却劳动元顺帝亲自来请,摆为上宾? 他见到众人离开,相继回转皇城,百姓交头接耳,都准备议论一番,便各自散去,此时正是杀人的良机,当即心思一动,便慢慢的凑上前去,准备效那博浪之一击。 此时形势却与他方来的时候不同,原来这元顺帝昏庸无道,任用贪官,弄得天怒人怨,于起义大业大大有利,便是有人想杀这蒙古鞑子,可能明教也不答应;但如今西凉势力已成,眼下就要整编李思齐的军队,进而进攻大都,若是此时将这鞑子皇帝杀了,元廷势力必定大挫。 正当他向前之际,却见那远远处一名高坐的大喇嘛回过头来,黝黑粗胖的脸膛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朝着他的方向狠狠一瞥。 齐御风心中一动,心说难道这鞑子竟然觉察出我来了? 他在西方多年,多刺杀王公大臣,是以也十分有耐心,不到十拿九稳,不肯轻易出手,如今几千名护卫在旁,他初来乍到,却也得观察一番形势才行。 正当他随着人流不住向前,一直拥到了距离元顺帝不到三十丈的地方,突然耳后吹来一阵香风,只听得一名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借你神兵一用。” 话未说完,齐御风只觉得后背一空,那本来被左三层右三层裹着的背囊直冲向天空,三柄长剑自囊中飞射。 齐御风登时一惊,他武功练到如此境地,居然还有人能以妙手空空之技从他身上抢走背囊,这盗术当真可谓天下无双。 正当此时,只见一名女子冲天而起,手中抓起倚天、长白二剑,拔剑出鞘,日光一映,登时漫天白光,明耀炙烈,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见她握住长剑之后,身形一摆,如风吹杨柳,在空中转了半圈,随后势如急箭,朝着元顺帝的车驾飞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黄衫女子 但见这女子陡然自人群之中,冲天而起,飞到半空之中接住双剑,接着却又身形斜斜划了个弧线,如同翩翩飞燕一般,朝着元顺帝的方向飞去。 但见她一袭黄衣,飘然若仙,直如乘云气,御飞龙,其捷快如鬼魅,直到了元顺帝的车驾上面,却突然如同缀了铅块一般,极速而落,直扑元顺帝的顶门而去。 此女身形美妙异常,即使如此当街持剑行凶,却也有人看得风光旖旎,如痴如醉,却是不明所以,只有几名蒙古高手反映过来,当即几人顾不得拔出兵刃,一时长袖飘飘,冷若御风,几道气劲冲天而起,朝着那女子攻去。 这元顺帝身边的几位高手,其武学似拙实巧,但见众人大袖翻飞,两掌暗中变为四掌,四掌练成八掌,八掌练成十六掌,进而十六位护法的三十二掌联袂而发,内劲已然铺天盖地,沛然无比,罩住了元顺帝全身,若寻常人走进他三尺之内,不免立即便被撕裂成碎片。 而且他等人攻守一体,防御之中别出新意,几道气劲凌空而上,若迅雷飞空,已然扑上了那黄衣女子。 之间那黄衣女子在这股冲天的气劲之中,如一叶小舟於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自然抛高伏低,但却丝毫不停下坠之势。 却见她身形飘近,立刻扬起长剑,双剑同使,唰唰唰连抖了三剑,舞成一道剑网,众人只觉得眼光缭乱。便看见眼前一片白亮亮的刺眼,如同大海扬波。立起了一道光灿灿的水墙一般。 那一十六人不敢硬接,当即俱回身一转。如同一条黄龙一般,身形在空中急卷,向后跃去,未及落地,单掌又出,一掌击向那黄衣女子的肩头。 那女子双剑急舞,一剑自上而下搏击,模拟冰轮横空、清光铺地的光景;一剑单剑颤动,如鲜花招展风中。来回挥削,那几人知道宝剑厉害,又见她招数古怪,几乎毫无破绽,当即身形一凝,这一招便使不下去。 齐御风收起阿泰尔之剑,便悄悄躲在一旁,眼见这女子剑法,心下不禁也是凛然。心道这人双手使剑,难得是如此两种不同的剑法合璧而成,一套剑法的破绽立时为另一套所补全,可谓是毫无破绽。如此武力凭空增强一倍。 从剑法上来说,独孤九剑已经是剑法的极致,可是她这种剑法。却是别开生面,硬生生于绝不可能之处。生造了一门绝学。不能伤人,遇到专挑破绽的独孤九剑肯定是有败无胜了。 那女子与那一十六人再斗片刻。只见双剑闪烁,如电闪风飞,那黄衣女子以攻代守,东一闪、西一闪、剑法流光溢彩、明耀炽烈,一缓一急、一拙一巧、双手剑法看似全不相干,但彼此却能相互照应,将破绽全然拟补,当真如花间蝴蝶,蹁跹不定,十分潇洒如意。 齐御风仔细看去,却见她剑术之中,含蓄内敛、威而不露,却并非有太多强有力的杀招,虽然自保有余却不能伤人,当即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一十六人挡在元顺帝面前,随着那女子递剑上前一步,便要向后退出三分,但见那黄衣女子随意的一扫一拂,看似漫不经心,任意施为,这十六人大内高手也不敢怠慢,不管是她扬起些沙尘,还是大袖飘飘,拂过这十六人身前,这几人都如临大敌,一板一眼地见招拆招,攻防守御。 但见她随手一拂,长剑随风扬起,手臂伸得笔直,如凤凰点头,连颤七下,呈北斗七星之状,他这七剑劲道凌厉之极,锐气如矢,仿佛要划破长空一般,刺目耀眼,直直对准了对方一人的胸前七大要穴。 齐御风一看到这般剑法,心中暗暗摇头,心说这一剑虽然凌厉,但却比先前的巧妙剑招差得多啦。 那大内高手不及提防,当即被她这一剑划破了肚皮,正当此时,那十五人不约而同,一起攻上,那女子翻身一滚,身形翩然飘落,却是退后了一丈开外。 一阵疾风吹过,那女子面前纱巾落下,齐御风看得她身形步法,早已看得出她便是昨日那吃素菜的女子,但见她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左右,脸色雪白晶莹,如玉之润,如丝之柔,容貌甚是美丽,她手上剑法虽然使得若有若无,但面上焦急之色,却是显露无疑。 齐御风站在附近,闻得她身上不时传来一阵阵沁入心脾的幽香,但见她双臂如莲藕一般,,舞起来当真如一朵黄色的玫瑰一般。 这一下危势一解,却见元顺帝从帐子里透出头来,看着那女子,拍手笑道:“好一个美人!” 那女子面上露出不愉之色,手上剑招练练催动,只见她身形如烟如雾,奇幻莫测,迅捷无伦,掌中剑影叠出,腰胯转动之际,长剑圈转,便在空中幻划出数十个光圈。剑尖上一点寒光,划过一个个圆圈,一个光圈未消,另一个再生,虽然长剑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任何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她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 齐御风自忖剑术无双,在天下间已经没几个对手,可这女子长剑如风,瞬间便幻化出千百个光圈,有形有质,直如千百柄长剑一般,护住全身,犹如一道光墙,那千百个光圈犹如碧海浪潮,缓缓向前涌动,如此剑招,他却绝对使不出来。 但见那黄衣女子,如惊鸿飘飞,剑光撩绕,四下里只见长剑白光,不见人踪,齐御风看见,心中不由得也为之叹服。 但见那剩余的一十五人,其中一人一个不察,头顶登时冒出了一缕鲜血,缓缓流淌,不一会儿,就带着满眼不信的目光,缓缓的躺倒在地。 那黄衣女子翩然落地。秋波流转,螓首蛾眉。目光扫了面前几人一眼,手中长白剑一抖。一道青泓便如同水波一般从剑柄蔓延到剑尖。 她这般运劲使剑,在场大多之人看来平平无奇,但齐御风眼光何等老道,当即便看出她这一剑过后,却是将一身功力都聚敛在剑尖之上,其后必然有杀招到来。 正当此时,突然见她长剑轻扬,飘身而进,姿态飘飘若仙。左手剑锋向下盘连点数点,而右手横剑斜削,如彩笔画眉,一道黄影蹁跹,在眼前一闪而过,那一十五名高手不禁同时向后退了半步。 她这一剑出招并不迅速,时间、方位却拿捏得妙到巅毫,见几人后退,突然剑尖斜挑。一剑便朝着其中一人小腹方位划去,登时血肠流了一地,随手又挑杀了一人。 她这几剑,乃是令敌方制造破绽。对时辰、方位,把握得都精妙到了极点,任凭敌手防护得再是厉害。也是顾得了东,便顾不了西。顾得了南,也逃不过北。真教人无法可破,巧妙之极。 这一剑使出,登时房檐之上,传出一阵叫好喝彩之声,声若雷鸣,又如黄钟大吕,久久而不绝。 齐御风抬眼看去,却见那三名元顺帝新拜的国师正站在上面,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心中不由得奇怪,心说你们不下来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为敌人叫好? 正在此时,只听得那女子一声娇叱,飘忽灵动,变幻无方,瞬间幻出几个虚影,齐御风只觉得眼前一花,登时便觉得身前之人似乎一化而三,三化为万,身前遍野,都是一片嫩黄之色,娇艳欲滴的花蕾。 只见那女子长剑一吐,绝招变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如一团黄云升腾而起,复而如落霞斜逸,矫夭变幻、又如同天女下凡、非是人间气象。 但见她手中剑尖颤动,敌手之中,又有四人,接连咽盒间,大吼一声,倒地不起。 这四剑刺得奇快无比,连那三位国师这等高手也不由得相顾失色。 先前那女子的剑法虽亦精妙,但决不如眼前的出神入化。 只见黄衣飘飞,寒光闪闪,双剑便似两条银蛇般在街心四下游走,叮当、呛啷、“啊哟”、“不好”之声此起彼落。 顷刻之间,那几名大内高树手中兵刃落了一地,每人或咽喉、或胸腹,或眉心等致命之处,都中了一剑,一一横尸就地。奇在她所使的招数,却都是同样一招。 这一下那三位国师见了她追风逐电般的快剑,心中也自胆寒,不禁面面相窥,都心中有些震惊,一人眼见那女子逐步逼近元顺帝,情急之下,不禁高声叫道:“我来会你!” 他本来身在高空,这一动身,从天而落,巨大的僧袍铺展开来,覆盖四野,但见一阵飞沙走石,黄尘滚滚,他身形如一条长龙席卷,将元顺帝身形罩住。 这条尘龙一闪即没,复而落定,众人抬眼观望,却见那喇嘛立在当场,手中一条原本光鲜华丽的狐皮大氅,此时却已经破破烂烂,筚路褴褛。 原来两人已经在瞬息之间,过了一招,那女子固然没能抢得上前,杀了元顺帝,这喇嘛手中情急之下的武器,却也已经只剩下光溜溜一条,无法再用。 齐御风心道,我的长白剑与倚天剑何等锋锐,怎么这人挥舞一条大氅就能拦住? 却见那黄衣女子,秀眉微蹙,一言不发,她目光盯视着来人,似乎心中也存着疑问,当即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剑斜刺敌,与那喇嘛战在一起。 她左手剑倏地递出,快如电闪,向那喇嘛面门刺了过去,那喇嘛手中也无合适的兵刃,只能举起大氅,运足了内力相迎。 两厢一交战,他只觉得肩头一痛,随后身形一闪,急忙后退,一回头,却见自己左肩头之上,早已经中了一剑,以他之能,却也也没看出这一剑是怎生刺的,只是料想这一招乃右手剑所发,绕过了自己的防御。 当即这喇嘛吃了一惊,心说看到方才交手,觉得这女子剑术固然精奇,但自己还有希望能挡上一挡,怎么眼下下场。却全然瞧不清她双剑的来势去路,如此对敌法定非败不可。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得怯了。 他方欲张口说话。却见那黄衣女子脚步微动,向左踏出两步,他跟着身形一转,却只觉得右肩一痛,一惊之下微微回头,但见肩袍袖已被剑锋划去了一片,鲜血涔涔而下。 这黄衫女子这一剑如何刺他,旁人仍然莫名其妙,剑法精妙迅疾到了这等地步。来去无踪,就连中剑之人连如何受伤都弄不清楚,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他连中两剑,心下恼怒,危急中提气窜出,绕到令一侧方位,却见那黄衫女子便似没见,转过身子,左手抬剑一刺。目光却瞥向了元顺帝的方向。 那元顺帝见两人斗得厉害,不住哈哈大笑,连声喝彩,好似自己在看戏一般。而且身边无数官兵。却也只是守住了元顺帝四周,并不上前对那黄衫女子围剿。 时到如今,那喇嘛那里还敢与这黄衫女子放对。眼见他一剑此来,急忙向左一闪。闪出三尺多远,可谁知那黄衫女子竟如同早已算出了他的方位。左剑不停,变为横削,右剑却早已弹了出去,那喇嘛大叫一声,手中大氅落地,却原来手腕之上,又已经中了一剑。 这一招更加奇特,那喇嘛直到遍体鳞伤,也没能看出对手武功来历,那两个喇嘛相对一视,目中都露出惊讶之色,其中一名高瘦的喇嘛,张口叫道:“你这女子,剑法不差,我也得领教领教。”声音清越,却震得四下鸣响,显是内力十分深厚。 他一句话说完,扬起手中一条金刚杵,跳下屋顶,他身边那同伴也是如此,三人并肩与那黄衫女子战成一团。 这一番争斗,登时掀起阵阵狂风,许多站在几丈之内的兵卒,都立足不住,跌出数丈之远,先前那几名大内高手已经死完,此时却又有十余人并排站在元顺帝面前,为他抵挡风尘,看那些人身形不摇不晃,显然内功也已颇有根柢,仍是拿椿站住 这三名国师围攻一个弱流女子,在侠义之士面前,自然不值得一晒,可是众多百姓却一个劲的为国师叫好。 但及到后来,但见到这女子双剑舞起,电闪星飞,有如残烛明灭,飘然如同剑仙一般,当即都不言不语,生怕得罪了那路神仙下凡。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三位喇嘛,原来在一边观敌之时,觉得这女子剑法也就是一般,可是一旦下场,便发觉束手束脚,知道别说单打独斗,便是三人联手,也决计抵挡不了她这般神鬼莫测的剑招,当即齐向后跃,退开丈余,不约而同的舞动兵刃,护住周身要害。 三人各施生平绝技,将全身护得没半点空隙,先求己之不可胜、以求敌之可胜。这三大高手一出手便同取守势,生平实所罕有,但眼见敌手如此之强,若上前抢攻,十九求荣反辱。 他三人只盼能挡上几招,在她招数之中,瞧出些端倪,便有了取胜之机。 其时皇帝出行的大街,远比后世的街道宽阔数倍,但见这黄衫女子双剑挂地,站在中央,这三名喇嘛分处三方,每人都提了一条袈裟在手中,来回晃动,抵挡那黄衫女子的剑招。 这三名喇嘛手中袈裟,一人为红,一人为黄,而第三人极为矮小,却使一条金色袈裟,三人之中,以此人武功最高。 三人将袈裟舞成一团黄光红影,倏进倏退,试图在招数上胜过那女子一筹,可是三人流水般的进了四十余招,那女子手中双剑刺削点斩,一共也出了四十余招,这三人固然是守得滴水不漏,每一招均撞在兵刃之上,可是心中却更是惊惧。 原来那女子急攻四十连招,叮叮叮叮几十下下急响,纵是琵琶高手的繁弦轮指也无如此急促, 两番攻守一过,四人心中均已了然,这黄衫女子吃亏在内力不强,剑招上的劲道不能荡开袈裟拂动起的罡风,若能与这三人的真力大致相仿,三人早已守御不住。 不过就算如此,这三人也俱是拼劲了全身力气,这才袈裟将舞得滴水不入,全无空隙,想来却也极是侥幸。 那使金色袈裟的喇嘛脸色苍白,大喝一声叫道:“换阵!” 但见三人突然停手,各自以劈空掌力,对那女子推去,那女子纵身而起,越过一人头顶,接着便觉得一股冷冰冰的寒风,直袭下盘。 她伸出左剑,直刺那金色袈裟的喇嘛,却突然觉得她手中那股阴寒的掌风变成炽热异常,原来这喇嘛一掌之中,顷刻间阴阳互变,的是极奇幻、极高明的掌法。 这一下三人偷袭,形势急变,黄衫女子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三步,显然已经吃了暗亏,那三人却陡然向前,三掌齐发,再推出一掌。 正当此际,那黄衫女子却突然对着齐御风的方向叫道:“小子,还不出来救我?” 齐御风心中早已存了不少疑惑,听到这话,再不犹疑,他身形一晃,直飞出十几丈外,来到那三僧与黄衫女子中间,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猛然一掌推出,正是天下刚阳之至的降龙十八掌。 这一掌劈出,但见长风吹起,飞砂走石,如山呼海啸,久久不停。 一道风声如雷如九霄,龙吟大泽。直震得众人耳中嗡嗡鸣响,经久不绝,气息当即为之一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竺瑜伽 齐御风自从纯阳无极功修炼有成之后,倒还是第一次拼尽了全力,与人使肉掌相搏。但见他一口气从丹田中运将上来,劲贯右臂,呼的一声,一掌直击。 这一招降龙十八掌劈出,登时威能尽显,赫赫生风。 他掌力未到,手掌去势时所挟疾风,已将周围诸人的袍角衣袖都激得飞扬起来,连黄衫女子这等武学高手,他掌风旁势所及,也不由得胸口有一阵闭塞郁闷之感,当即运气抵御。 他这降龙十八掌的功夫虽然习日良多,但功法不全,难以掌握其中大要,一直到了前些日子得了这降龙十八掌的全部招数,这些日子比比划划,苦苦思索,用心钻研这套掌法的诀窍,这才渐渐融会贯通,威力陡然增强一倍。 他掌力与对面三僧掌力一接,但见那正中的使金色袈裟的矮个老者,垂首低眉,宛如入定,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而身边那两位使红色袈裟和黄色袈裟的,却是挺胸凸肚,气势雄壮。 齐御风心中奇怪,心说看起来明明这矮个老者内功高明些,怎么他却先退了一步,而身边那两位高个的僧人,怎么却浑然不动? 他不知这矮个老者心中也暗暗叫苦,知道齐御风这一掌惊天动地,又不及逃避,实在不能硬接,却只能双掌一并,奋力抵挡,他一挡之下,已感双臂发麻,胸口疼痛。心知不好,便向后退了半步,那两人各自伸出一掌,贴在他心口之后,如此三人联手,才堪堪抵住了齐御风这一掌之威。 两股大力一接,齐御风心中果决,心说这三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当一鼓作气,将这三人一股脑的毙于掌下,忙手上催动内力,朝着三人逼迫而去。 却剑那为首一名矮个僧人左掌挥出。一引一带,口中叫道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止!”似是念咒,又似骂人。将对方这股雄猛无俦的掌力撞了回去。 齐御风招数不变,又一招“亢龙有悔”击至,他心道今日要带着这女子跃出重围,用力之地尚多,不愿跟他硬拚,耗费真力,当下又以挪移乾坤心法,将他劲力化开。不料手指刚触及他掌缘,突然间如磁吸铁,手指竟和他掌缘牢牢黏住了。那矮个老僧大叫:“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齐御风连挣两挣,都是没能挣脱,只得运起神功。反击过去。 这一次居然没将这矮个老僧推动,但见他身后二僧四只手出力抵在这老僧背心,三名番僧六眼圆睁,神情狰狞可怖。 齐御风猛然想起:“曾听张三丰真人言道,天竺武功之中,有一种并体连功之法。这三个番僧集三人之力和我对掌,倒是不易取胜。” 他生怕后面追兵到来。利在速战速决,不耐久耗,一声清啸,手上已加了一成力。只见三番僧额头登时大汗淋漓,顶上升起丝丝白气,突然间哇的一声。一名和尚喷出一口鲜血。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齐御风却感对方推来的劲力反而增了一成。 他体内真气鼓荡,手上劲力再增。那一名高个僧人满脸通红。张口一枝血箭,喷向面前金色袈裟老僧的颈中。齐御风顿时只觉对方掌力如潮而至,汹涌澎湃,莫可与御。 他倒退两步,将那股巨力卸脱了五成,再运劲反击过去。三番僧眼见不支,身后红黄二僧全身摇晃,差一点便要跌倒。为首矮个番僧一张口,一口鲜血向齐御风脸上喷来。齐御风侧身一让,胸口猛地受到对方掌力,犹如万斤巨锤之一击,但觉丹田中气血翻涌,也似要呕出一口鲜血,方始畅快。 他万没料到这三名天竺僧的内功如此怪异,喷一口鲜血,劲力便强一成,但从三人神情看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只须再支持片刻,三人非脱力衰竭不可。他定一定神,纯阳无极功源源发出,拍的一声,那名身穿黄色袈裟之人左足跪在地上,手掌仍未离开矮个老僧的后心。 那三人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与他单掌相抗,只觉压力越来越重,胸口烦 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 齐御风但觉得对方掌力虽然微弱,却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一般,但老而弥坚,却始终生生不息,不能完全压倒。当即便十分惊诧,心说这三人使的瑜伽秘术,倒是很有些儿门道。 当即他收回八成力道,上前问道:“你们是谁?可是那印度烂陀寺龙伽、龙耶的徒弟?” 那中间矮个的老者尖嘴削腮,一双眼珠漆黑幽亮,略有些惊奇的看着齐御风,仿佛想要知道他为什么此时还能说出话,那三人喘了片刻,他身边一名红衣番僧道:“小僧摩罕法!” 指着穿金色袈裟的番僧道:“这位是小僧的师伯鸠尊者!” 指着穿黄袍的番僧道:“这位是小僧的师兄摩罕圣。我三人从西天竺而来,与那烂陀寺确实有缘法。”说着三人躬身行礼。 齐御风眉头微蹙,寻思:“这三人的功力不弱,而他们的这门内力能相互传接,遇挫越强的功夫更加了得。我以一敌三,未必能胜,何况身边还有一人等待救援。” 当即他住口不言,却见那鸠尊者抓住时机,手肘一弯,一肘便向他胸口撞来。 齐御风纵身而起,跃过鸠尊者头顶。突觉一股冷冰冰的寒风,直袭下盘。齐御风左手劈出,和摩罕法、摩罕圣各对了一掌,猛觉这股阴寒的掌风变成炽热异常,原来这两人一掌之中,顷刻间阴阳互变,的是极奇幻、极高明的掌法,非中土之所有。 齐御风见过张三丰单掌灭了天竺三僧,此时见到这三人自天竺而来,便早深具戒心,丝毫不敢怠忽,这一掌乃是用了八成力,摩罕法、摩罕圣猛哼一声,向后退了三步,齐御风却是借了他一推之力。向后纵出七八丈远,抱着那黄衫女子,向前急奔。 元顺帝见两人转身就跑,不禁大叫道:“抓住。抓住!”三僧齐齐上前,三掌同使,袭向齐御风的后心。 齐御风只觉得罡风吹过,这三人掌势来得厉害,右掌上托,左掌从右臂之下穿出,使一招降龙十八掌的见龙在田。双掌一交,两股大力相互激荡。 摩罕法一声大叫,身子向后飞起数丈,撞塌了一户人家的门厅一角。各人眼前尘沙飞扬。但见得砖石泥灰纷纷堕下,那摩罕圣却已跌在亭外一株四五丈高的大松树顶上,啊啊啊的大叫。 齐御风的劲力虽大,却是柔和平正,能发能收。鸠尊者虽然尊为师叔,但轻功根底甚差,当即见到两人都不能得手,便收招不攻。 齐御风心道,你三人联体之功,或许我内力还稍差一筹,不过若是分别对上内功。我又怕你何来?这摩罕法、摩罕圣却也忒的托大了。 正当此时,却见面前流水般人马涌了过来,手中持枪立戈,锋锐雪亮,对着齐御风扎将过来,只因身在皇城之中。是以不能动用弓箭。 齐御风心中道:“如此京城骄矜之兵,却也想拦得住我?”只见他一声呼哨,长袖一摆,三柄长剑借风势刮起一阵旋风,寒芒吞吐。明耀炽烈,如同一条游龙一般,护住了齐御风周围上下,三柄长剑如仆见主,护卫身边,剑招一出,凌厉无匹的剑劲由体而生,,劲气四散弥漫。无数利剑狂风暴雨般的飞卷。漫天飞舞,剑势如网,凌厉无匹,蔚为奇观。 所到之处,蒙古官兵无不望风披靡,顷刻之间,便被他杀出一条大道。 他这厢砂石飞舞,烟尘弥漫,那边摩罕法、摩罕圣等三人本来自以为惊走了这齐御风,心中得意,可是看到齐御风这手剑技,只瞧了片刻,不禁面面相觑,面色惨然,都想:“罢了,罢了,原来这少年的武功精妙若斯,已经练到了以气御剑的高明境界,要想胜他,那是终身无望了。” 当即三人回转,护卫着元顺帝,那边齐御风却提着那女子的身躯,运使三剑,连杀百余人,接着展开轻功,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他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倏忽不见。 那京城之中,不乏许多武林众人,此时见到这齐御风武功,不禁都是相顾骇然,早闻西凉之主是一位武功卓绝的少年,却没想到神妙至斯。 齐御风见形迹已露,知道也瞒不住人,索性显一手功夫,好教元朝众人心生忌惮,但听他清啸之声,片刻间已在里许之外,在清冽的空气中扬而出,啸声也是越来越响,直至啸声渐去渐远,众多百姓方始纷纷议论。 有许多元朝老将知道西凉军的“小魔头”到了,均是平增一番忧虑。 元顺帝捋捋胡须,问向面前三人道:“三位国师,以为此子武功如何?” 摩罕法、摩罕圣尚未说话,那鸠尊者就上前弓着腰说道:“先前听说此子武功无敌,剑法卓绝,今日一见,他真实本领,只有在传闻之上,却不在传闻之下。他内功虽不及我三人雄厚,掌法也尚未纯熟,但这种十步之内凌空御剑的剑法一旦使出,我三人不出一招,就必败无疑。” 接着他长叹一声道:“我三人便是再练五十年,也决不能练到他这般的境地,而据说剑道练到至高境界,这种凌空杀人的剑法只是小道,所谓关山万里,瞬息而至,操剑而凌空飞行,也未必不能。” 齐御风结合独孤九剑、乾坤大挪移心法、太极拳剑等功法而合成的御剑之术,随手一露,便使得这鸠尊者赞不绝口,骇然失色,只觉得齐御风的武功竟然还在武林传闻之上。 元顺帝点头道:“真实功夫,更在传闻之上,也是有的。因为在一般人心中,传闻都是神乎其神,绝不可信,评价外人,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体会来猜度。” “可殊不知,两人境界不同,又如何能猜想得到剑仙之流的人功夫如何?他们所想象的,只不过把自己的功夫放大一百倍,把自己见过的高手的功夫放大一百倍,以为这就是高手的功夫。实际上高手的功夫虽然未必有低手放大一百倍的效果,但就是低手的功夫放大一千倍一万倍,也描述不出高手的境界。” “国师博闻强记,举一反三,当真了不起。” 那三位国师受元顺帝一夸奖,心中微微有些别扭,当即住口不言,三人上了软轿,一行人直奔皇宫而去。 齐御风拎着那女子,一连纵跃几下,身后追兵声音渐渐消失,他二人在小巷子之中拐了几下,这才停住脚步。 两人稍停,齐御风即刻拱手大礼道:“小子齐御风,拜见古墓派的前辈高人。” 那女子苦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我这条性命都是你救的,还说是什么高人?”她语气之中,似乎分外萧索,但接着却又转过头,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古墓派的人?” 齐御风道:“玉女素心剑法,天下又焉能有第二个门派会使?” 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可惜这剑法百年未曾现世,却也不敌那三人奇怪的内劲,那是什么内功,你知道么?” 齐御风道:“据说是天竺国的瑜伽之术,能隔体传功,阴阳互转,与我中华武学相比,却是有独得之处。” 那黄衫女子点点头道:“你练的是哪门子的内功?” 齐御风道:“是武当派的无极纯阳功。” 黄衫女子叹息一声道:“看你今天如此威风,想来我们九阴一脉的武功,已经不中用了。” 齐御风连忙笑道:“前辈说那里话来,古墓派武功百年前领袖江湖,诛杀蒙元存有大功,今日前辈诛杀那鞑子皇帝,也不过稍差些运气而已,这等武功,天下又有几人能为,岂能说是无用。” 黄衫女子听到这话,似乎满意的点点头,一搭手拉住了齐御风的手臂,说道:“少林寺那些秃驴,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断然不敢行刺鞑子,好,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说着她一猫腰,领着齐御风走进了一处小巷之中。 [本章结束]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宫中密议 齐御风此时观之,觉得这女子相貌也不过三十岁上下,但语气老气横秋,倒好像比自己大了一辈有余。 她先前在那三人手下,也只不过是略受挫折,内息不畅,此时稍微调息,即刻好转过来,两人闻得城中盘查之声甚严,她两人行之不久,便发觉四面道路之上,尽是官兵。 齐御风正欲冲出,那女子一把拉住他,冷声道:“外面足有五六万人人马,你此时现身,想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五六万人都杀光么?” 齐御风愣道:“那怎么可能。” 那女子道:“既然不能,我们就择个省事的法子,你身上带有匕首没有?” 齐御风摇头道:“没有。” 那女子道:“那你且跟着我。”她说完一句话,率先从小巷子中走出,袅袅婷婷,借一名官差转身之际,避过了他的视线,进而飞身上前,手中一柄匕首,瞬息之间,便连毙两人。 她将那官差尸体隐藏起来,转过身,朝着齐御风招招手,齐御风点了点头,飞掠而过。 两人又过了几条小巷,都以此照章办理,那女子近身功夫,端的十分厉害,无声无息之间,两人已经杀了上百个个官差。 本来这些官差都持有锣鼓,一旦发现嫌疑之人,就立刻敲锣打鼓,招呼大部人马过来拿人,可在那女子迅如雷霆的打击之下,却没有一人能敲响那锣鼓。 齐御风暗暗吃惊,心说这女子虽然未必敌得过自己,可这近身短打的缠身功夫,她却几乎丝毫不逊自己。 两人行了一路,先向东行,继而向西,如此反复几次,就连齐御风也记不清路数之后,两人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之中。 女子打开后宅的一处暗门。露出一条通道,毫不犹豫,便翻身钻了进去,齐御风看着下面漆黑一片。犹豫片刻,也跟着进去,谁料这通道下面,竟然足足有五六丈深,幸亏地上铺着极厚的软草,落地丝毫不觉疼痛,只听得头顶轻轻一响,那暗门显然已然回复原状。 两人自甬道之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数十丈,虽然目不视物。但齐御风武功甚深,却也能辨别一二,只觉得这地下通道,工程极为宽敞宏大,绝非自然而成。不禁极为纳闷。 两人在地下行走了足足几里路之后,齐御风只觉得一阵清新空气迎面而来,知道是到了另外的一处出口,那女子这才缓缓停了下来,说道:“好啦,咱们在这里歇一歇罢。” 说罢她打开身边一处抽屉,拿出一根长长的白蜡烛。点燃起来,放置一旁,齐御风但见这通道至此,居然有小桌小椅,短床长凳,不禁极为惊诧。 借烛光一看。那女子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目光幽幽的看着前方,他只觉得那女子眼中似乎带着哀愁之色,便也不便发问。 那女子呆坐半晌。才说道:“这里是当年金国中都所在地下通道,历经三百年了,也只有我们古墓派知道这条暗道,想来那官兵定然找不到这里,你尽可放心。” 齐御风这才恍然大悟,心道那古墓的主人王重阳当年就是个挖洞高手,自己在终南山挖了一条洞,然后自号活死人,想必这条秘径,也是当年金国定都燕京的时候,他发现的罢? 齐御风点头道:“这地方好是好,就是有些憋闷了些。” 那女子语气平淡道:“咱们古墓派,可是一年倒头都在这种憋闷的地方生活。” 齐御风眼看着这女子变得冷冷淡淡,心中觉得奇怪,当即也不多言,问道:“可有什么吃的?” 那女子道:“你饿了罢,灶台上有些干粮,你可以拿一些。” 齐御风看见灶台上有些点心糕饼,随手胡乱吃些,他料定这元兵不搜上一天,肯定不能罢手,此时若是出城,也难保不被发现,他无事可做,当即吃完“早饭”,便趴在石床之上,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他突然听得嘤嘤之声,似乎有人哭泣,抬眼一看,却见那女子伏在桌子上痛哭不已,那颗蜡烛却已经燃到了根部。 他急忙起身,将蜡烛换了一根,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候差遣。 那女子停住哭声,呆呆发怔,直过了好半天,才问道:“齐公子,你今日武功,已远超我辈,与武当派张真人相仿,不知你我二人联手,却还能不能杀得了那个鞑子皇帝?” 齐御风皱眉道:“我此番前来大都,为得就是杀了这个狗鞑子,令蒙元不战自乱,不过眼下这一打草惊蛇,恐怕日后再找时机,可就难了。” 那女子道:“无妨,我俩眼下就在这皇宫的底下。”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惊。 此时那黄衫女子,便擦干泪痕,将自己的身世遭遇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原来她乃是古墓门户之后,一向少现身中原,十几年前,丐帮生变,史火龙身死,她偷偷出墓探访,却无意之中结识了一位青年,两人结为秦晋之好之后,便同在古墓隐居,不多日便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女儿此时年逾十六岁,在古墓派中娇生惯养,终于养不下去,与一位终南山上习武的少年偷偷私奔。『*言*情*首*发』 本来这古墓之中养大的儿女,离家而去也就罢了,杨家后人曾有遗训,凡是逃出古墓的,只当未曾生过这样的儿女,不必理睬。 但她这一次私奔,却与往常不同,这黄衫女子的女儿,不但带走了几样古墓派秘藏的上好兵器与本门的无上秘笈《玉女心经》,甚至还试图染指古墓之中镇守流传的《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等武功秘籍,更有当年崖山后裔所藏兵书与宝藏的地图。 这一下黄衫女子的丈夫不禁动容,他亲自开关而去,追拿女儿,谁知一去十几载,居然未曾归来。这黄衫女子于是也出关打探,多年来到处寻找,终日不在古墓,待回归之时。却发现自家收藏的重宝果然已经不见,而婢女丫鬟死了一地,一看就是自家那宝贝女儿所为。 她知道这几样秘籍宝藏,关系到华夏气运。非同小可。当即拼命追查了三四年,才发现原来那勾引她家女儿的男子,却原来叫做赵治淳,乃是赵宋的后人;而她家女儿,却改名换姓,叫做白茶夫人,正在云南开甚么武林大会。 于是她拼命赶往云南,却在半路上得到了白茶夫人身死的消息,终究功亏一篑…… 她口齿伶俐,说来本已娓娓动听。虽然极尽伤心,却也说得条理平顺,齐御风不动声色,本来悠悠闲闲的坐着,可是听到白茶夫人。不禁吓了一跳,这才晓得这事情居然与自己有关? 他问道:“既然你女儿跟赵治淳在一起,却怎么又到了西南,开什么大会?” 黄衫女幽幽道:“这场大会本来就是骗局,为得就是明教和武当两败俱伤,从此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只可惜。这其中的诱饵,却是我可怜的女儿。” 齐御风心思一转,问道:“这大会是赵治淳叫她开的?” 黄衫女点头道:“不错,我那个女子,本来心思极为单纯,她一心只扑在那个男人身上。那赵治淳叫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她又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凭什么将自家的秘籍献出,开什么武林大会?” 齐御风目光连闪。心中闪过那白茶夫人死时候的惨状,不禁冷声道:“也就是说,他叫你女儿前往西南,吸引众人眼光,而后偷偷派人将武当和明教众高手、连同你女儿一起杀了,为的就是引起这场武林之中的混乱?” 黄衫女子点头道:“不错。” 齐御风皱眉道:“可是他为何要如此?” 黄衫女子道:“这便是我要杀鞑子皇帝的原因,那赵治淳乃是没落的天潢贵胄,为了做什么皇帝美梦,早已不可理喻,但他一介书生,又岂能有实力设下这等埋伏?” “你想想,西南一案,连你们少林、武当、明教之人尚且拿捏不清楚,天底下有这种能耐的,又有几人?” 齐御风道:“是鞑子皇帝和他合谋?”他想到这里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似乎还是却了点什么,但于情于理,却也没有别的解释,当即住口不言。 黄衫女子点头道:“这个鞑子皇帝看似昏庸懦弱,实则残暴凶狠至极,他能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又岂能以一般人视之?” 齐御风回味今日遭遇元顺帝的场景,总觉得他目光之中,似乎颇有些玩味儿,不禁也点了点头。 当即他叹息一声,问道:“现在我们去杀鞑子皇帝,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黄衫女子道:“我们头上便是皇宫的后院,那些鞑子走狗,怎么查也查不到这里,你我先休整一番,等到了夜里,我们再出去打探一番。” 当即齐御风答应下来,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打熬练气,直数到了深夜,这才从那通风口子施展壁虎游墙之术爬出来,齐御风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一座废井。 两人来到宫墙之外。眼见宫外守卫严密,悄步绕到一株大树后躲起,待卫士巡过,轻轻跃入宫墙。眼见殿阁处处,却不知鞑子皇帝居于何处,一时大费踌躇,心想只有抓到一名卫士或是太监来逼问。 齐御风放轻脚步,走了小半个时辰,不见丝毫端倪,那女子心急,齐御风忙劝道:“这件事艰难万分,务须沉住了气,今晚不成,明晚再来,纵然须花一两个月时光,那也不妨。” 那女子听了,微微点头,当即放缓了脚步,两人绕过一条回廊,忽见花丛中灯光闪动,忙缩身在假山之后,过不多时,只见四名太监提了宫灯,引着三名官员过来。 齐御风眼见人多,若是抢出擒人,势必惊动,只要一声张,皇帝有备,便行刺不成了,当下蹑足在后跟随,只见那七人走向一座大殿,进殿去了。 两人到了殿外。只见匾额写着“崇政殿”三字,旁边有行弯弯曲曲的蒙文。 齐御风绕到殿后,伏身在地,只见殿周四五十名卫士执刀守御。心中一喜:“此处守卫森严, 莫非鞑子皇帝便在殿中?” 他在地下慢慢爬近,拾起一块石子,投入花丛。四名卫士闻声过去查看。齐御风与黄衫女子展开轻功,已抢到墙边,两人使出“梯云纵”和古墓派的轻功沿墙而上,顷刻间到了殿顶,伏在屋脊之上,倾听四下无声,自己踪迹未被发见。于是轻轻推开殿顶的几块琉璃瓦,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 只见满殿灯烛辉煌,那三名官员正跪在地下,行的是三跪九叩大礼,齐御风大喜:“果然是在参见皇帝。” 齐御风看了一会儿。听那几名官员俱是汉人子弟,口中却都是如何镇压义军,如何离间百姓之言,不禁心中大怒道:“这三个官儿都是汉人,却投降了鞑子,都是汉奸,待会顺手一个一剑。” 三名官员跪在地上。说了半天,那元顺帝似乎十分不耐烦,挥挥手,便将三人打发走了,接着侧头与身边一名二十多岁的人交谈。 黄衫女捅了捅齐御风,悄悄在他身边说道:“那个就是赵治淳。” 齐御风一惊。从缝隙中向北瞧去,只见一人双目炯炯有神,神采飞扬,正在与龙座上的皇帝对答。 元顺帝懒洋洋问道:“那个什么齐御风,可抓到没有?” 赵治淳摇摇头。没好气的说道:“他武功通神,哪有那么好抓?” 元顺帝端起茶盅,呵呵一笑道:“怎么,看你这心思,你心里对那个女人,还有些舍不得?” 赵治淳梗梗着脖子,刚硬的回答道:“只有平凡的人才会在儿女私情上打转,大丈夫应该立大志,干大事!” 元顺帝哈哈一笑,随后道:“不过这下咱们得罪了古墓派,若非有鸠大师他们几个今日护佑,我这一条性命,可就交代啦。若是这古墓派也收买过来……”他语言轻狂,竟似并不以自己为皇帝之尊,便与那赵治淳有隔阂一般,两人交谈,竟然如同哥们儿一般。 赵治淳道:“岂能为了一个古墓派而得罪天下的英豪?此时明教、武当、少林四分五裂,正是收揽人心,为我所用的好时机。” 元顺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你却也莫太过用功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且陪我喝上一杯?” 他一招手,从殿外招来美女,为两人斟上美酒,元顺帝此时已经四十八九岁,可看面上,却足足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只不过为老不尊,一双干枯的大手,却色迷迷的抚摸在那宫女的大腿之上。 赵治淳坐在一边,饮了一杯酒,随后复而立起,元顺帝叫他再喝一杯,他却道:“复国之志,无时或忘,治淳又岂能多饮误事?” 元顺帝呵呵一笑,也不勉强,只自己饮了一杯,笑道:“你这种人,没有一天会觉得快乐。” 赵治淳道:“要我觉得真正快乐,那是将来,不是现在。” 元顺帝举起右手大拇指头,赞道:“好,好志气!” 他二人如此说话,这殿上的齐御风和黄衫女子却越来越迷糊,怎地这鞑子皇帝,却同这刚刚年过二十多岁的赵治淳成了好朋友,而且这赵治淳居然敢当着鞑子皇帝的面前,说什么复国云云,莫不是这两人都疯了? 两人又歇一阵,元顺帝拍了拍龙椅,说道:“这大都我如论如何,都始终住不长远啦,等咱们的大事一成,你当了明教教主,和朱元璋双分天下,南北对持……哎,没想到你不过三两年的功夫,竟然经营到这种地步。” 赵治淳脸色冷冰冰的,端起一碗酒说道:“咱们前些年让人一步,本来求息事宁人。既然眼下干了,便要干到底。” 元顺帝听到这话,双手拍手,赞道:“当真我汉家好儿郎也!” 齐御风听了这句话,心中陡然一惊,心道这元顺帝怎么……未及他思索,却听得身边那黄衫女子冷冰冰说道:“两个疯子!” 她眼见两人说话热切,侍卫都退到一旁,换去御座前桌上的巨烛,烛光一明一暗之 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但见她猛然身形一提。身若翩鸿,左掌提起,猛力朝着元顺帝头顶击落。 却只听嘭一声闷响,那赵治淳接住她这一掌。右足踏上龙案,腰间匕首便疾向黄衫女子胸口刺去。 黄衫女子登时大惊失色,向后击退,一边殿前抢上几名侍卫,不及拔刀,已朝着黄衫女子一掌劈去,但见黄衫女子身形急转,手中剑光一闪,那几名侍卫顷刻之间,便化身四分五裂而死。 赵治淳仰首一看。拱手道:“晚辈见过杨前辈。” 黄衫女子本来冷冰冰的,此时却怒发欲狂,她厉声喝道:“赵治淳,你这卑劣小人,还我的女儿!” 赵治淳呵呵一笑道:“杨湘绮。在下敬重你是长辈,先礼后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赵治淳便怕了你不成?” 两人一言不合,立刻大打出手,这赵治淳一身武功,虽然不见得多高明,却正好克制了杨湘绮武功。想来便是杨湘绮那不争气的女儿,将古墓派的武功和盘托出的缘故。 齐御风但见两人翻翻滚滚,冲天入地,不禁感慨,当年他见到这赵治淳之时,他尚且是个西凉道上的客栈店主。十分的和蔼可亲,曾经为了一间房舍,与大元国师伽玺真斤斤计较;可如今他满脸凶吝之色,年纪倒比之先前,足足大上了十岁。 他看到这里。想到当年张无忌见到这黄衫女子杨湘绮时,看她不过二十七八岁上下,可万万没想到,古墓派果然驻颜有数,她当时居然已经做了一个孩子的母亲。 他不理那两人争斗,上前两步,直奔元顺帝方位,此时又有五六名卫士抢上拦截,扑向齐御风身后,各伸双手去抱。 齐御风左脚反踢,砰砰两声,将几人踢得直掼出去。便这么缓得一缓,那元顺帝便退开了两步。 齐御风不理会众卫士来攻,疾向元顺帝冲去,眼见距他已不过丈许,蓦地里那龙座后面的帷幕里抢出三人,正是鸠大师、与摩罕圣、摩罕法三人,他都是空手,同时扑到。 齐御风右足一弹,掼的一响,趁这三人立足未稳,踢飞了一名,左足鸳鸯连环,跟着飞出,鸠尊者正在此时自左侧扑到。 齐御风左脚踢中了他胸口,他双手却已牢牢抓住了齐御风小腿。但见鸠尊者口中鲜血狂喷,双手却死命抓住不放。 齐御风左足力甩,却甩不脱鸠尊者,不禁冷笑道:“你这天竺和尚,倒也忠心。”说罢长剑出鞘,刺中了他的胸膛。 但那鸠尊者受了重伤,双手兀自紧紧抓住齐御风小腿,齐御风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微微一怔。 正在这时,那摩罕法、摩罕圣两人分左右扑到,那两人在空中飞掠,如同两只大鸟般,同齐同落,一人以右手食指点穴,快若疾如闪电,但着指之处,却分毫不差;一人则以雄浑掌力,单掌袭来,那掌风破空而至,登时在风中掀起了一阵汹涌澎湃的浪潮之声。 齐御风长剑一抖,心道,这两人内功,怎么比白日里要弱得多? 他不及细想,长剑倏出,当真矫矢飞龙,迅若风雷,就连空气似乎被撕裂了一般,发出嘶嘶之声,一道沁人心脾的青芒在空中萦绕回旋,带着赫赫威势,便如同闪电横空一般,耀人眼目,直教人无可闪躲。 摩罕法、摩罕圣的尸身化成四截落地,那元顺帝站在在龙椅后面,避无可避,危机之中,居然对齐御风拱了拱手,猥琐一笑,似乎在讨饶一般,可却又吓得说不出什么。 齐御风抬眼看了元顺帝一眼,觉得此人倒也显得光棍,当即道:“你恶贯满盈,这就上路罢。” 那元顺帝斗如筛糠,看着齐御风手中长剑,眼睛浑圆,猛然一声怪叫道:“旁人杀得我,你是齐御风,你不能杀我!” 齐御风心中奇怪,但此时危机,他却又岂能多叙,当即长剑一抖,说道:“你且先去阎王殿里报道,闲话咱们日后再叙。” 元顺帝摇晃着脑袋,不停的颤抖着,口中道:“不行,不行,你不能杀我……”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有人大叫一声道:“好大胆,竟敢行刺皇上?”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后只跨一步,头顶风声飒然,一掌隔着厚厚的帘子袭到,劲风掠颈,有如利刃。 齐御风登时吃了一惊,知道敌人武功高强之极,一掌袭来,直有震天撼地之威,心念一动,忙身子急沉,右脚踏实,左脚踏虚,运起太极拳中的“挤”字诀,粘连粘随,右掌已搭住他左腕,横劲发出。 谁知那人一拳袭出,直如断岳,齐御风一挤之下,居然挤之不动,那人惊噫一声,当即凝力一颤,片刻之际便反手抓住了齐御风的手臂。 齐御风只觉得对方内力雄浑,臂上之力何止万斤,当即手上一抖。便再也抓之不住,一股强悍至极的内力传来,只觉得心口一甜,几欲吐血。 他心中惊讶,心说我武功练到如此境地,怎地还有人能比我内力还强,而膂力健旺,远胜常人十倍,莫非来者便是张无忌? 他心中如此之想,陡然发起狠来,不再无谓试探,突然身形跃起,一掌从半空中击下,这一掌他手臂微曲,留有后招,一掌之内共分为五股力道,三道外铄,二往内收,忽正忽歪,运转如飞,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可覆盖四野,随时进击,敌手断然无可逃脱。 而于此同时,那人也陡然提快,身如飞箭,一拳前探,若有若无,混不知要要击向何方。 齐御风见到对方拳法高明,当即也不藏拙,使出降龙十八掌功夫,与对手硬拼起来。 此时四面八方,俱被他二人劲风遮住,这两人真力源源催出,俱运出十成功夫,便如同一座大湖蓄满了洪水,只待击到对手身上,便要猛然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 这两人俱是精深的内功,刚猛的掌法,任凭任何一招如果受得实了,都不免被两人源源不断的后招击中,落得骨断筋折,立时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这两人先前福至心灵,配合无间,居然同时盖住四方,但三五招一过,气息一泄,只听”撕拉“一声,大幕撕裂开来,却见齐御风对面,此时正站着一名凛凛大汉与他对屹,年纪约莫有三旬左右,浑身肌肉鼓胀,仿佛要爆炸一般。 齐御风微微一怔,随后便看到,在那大汉身后的地面之上,横七竖八躺倒这一群壮汉,足足有百十人,一个个都赤裸上身,脸色灰白,若不是受了致命重伤,便已经奄奄一息,十足一副用过的“药渣”模样。 他看到这种情景,脑中攸然一闪,“吸星大法”四个字脱口而出。 那鸠尊者听到这话,挣扎着抬起头来,一双惨白的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但听他张口道:“什么吸星大法,此乃我天竺的涅槃神功,一经练成,即可天下……无敌!” [本章结束]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名高手 齐御风少年之时,中了武侠小说的毒,也曾经异想天开,想过召集上百千号人,修炼十年八年的内功,然后再将内力灌输给同一人,如此此人便如同无崖子给虚竹传功一般,从一介凡俗子弟,立刻成就为一位冠古绝今的超级高手。 可齐御风自从修习上乘武学以来,对内功一途,所知一向并不如剑法那么广博,起先他受赠《无相神功》,而后修习雁荡山一脉佛门的基本功法,后来从令狐冲那里学得了《紫霞神功》,于生死之际接连得奇遇突破,这才得以内力大成。 再后来他经过张三丰真人教导,易筋锻骨,调身养息,这才领悟了道家一脉内功心法的真谛,得窥堂奥所在。 这等道家一脉的内功,专以修心锻体为主,原本修的就是已身,若是为他人打通经脉尚可,可若是传功度法,将一身内劲完完全全送给别人,却是甚为艰难。 说起来也不奇怪,道门之中的修行,原本就是为了追求肉身成仙,宗旨是性命双修,达到不死,以至长生不老,对于自家身体再重视不过,那里还能做这等为人作嫁之事? 而反过来,佛教则更侧重于灰身灭智,强调“苦、空、无我”,讲究口意清净,从而脱离轮回,所谓肉体,对修佛之人来说,不过是臭皮囊一具,只要性灵成佛,随时可以抛弃,倒是传下了不少灌顶的法门诀窍。 此时他面前之人,便是鸠尊者与他两位师侄合力而制成的一个怪胎。 当年鸠尊者自西而来,在汝阳王听差,曾与两位师侄合力与张无忌对上一掌,当时以他三人合力之功,对敌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结果却身受重伤,险遭横祸,若非玄冥二老来的及时。这三人早已横死当场。(详见旧版《倚天屠龙记》) 事后他三人痛定思痛,当即闭关专研,创下了这一套并体传功之法,名唤涅槃灌顶大法。取义却是密宗的灌顶之道。 他三人秘密择了百余名青壮男子,假意收为弟子,将这套功法传了下去,想要日后吸引他人内功而为自己所使用,以这门邪门武功,对抗明教的张无忌。 谁知十余年过去,张无忌早已渺无音讯,这涅槃灌顶大法的弊端却日益显现了出来,只因天下武功驳杂不一,各门各派的功法。均有阴柔,刚猛之不同。 他三人本来修行的乃是天竺秘传内功,偏重阴柔一脉,而这涅槃灌顶大法练的却是密宗刚猛霸道的内劲,他三人若是将这些青年苦苦修炼来的内力夺来。存于自己丹田气海之中。这原本的内功练了几十年,俱已成型,两种内力不加融合,稍一运使,便如火遇冰,互相冲突。内脏立刻如经刀割,极易走火入魔。 他三人苦心专研。终于得出结论,原来若是这内力存在丹田,则势必水火不容,只有将内功导气归虚,散于全身经脉上,再想办法融合功力。才能再无这异种内力作乱问题。 只是他三人见识浅薄,对这融功之法,苦思了十几年也未曾解决,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谁知今日齐御风与杨湘绮与他三人比斗。眼见这两人如此厉害,他三人知道他日再斗,必将再败。无奈之下,只能在元顺帝等人的建议之下,择了一名多年忠心耿耿的弟子,以他为丹鼎,汇聚百人功力,以期一夕而成绝世高手。 眼下大都高手横行,岌岌可危,这传功之地,便选择在了最为稳妥的皇宫之中。 方才他三人拼死拖住了齐御风,便是因为那弟子正到了龙虎交汇的紧要关头,百余人的功力,如海水倒灌入江河,汇入一人之体,凶险莫甚,是以他三人便宁可自己重伤,也要拖延一番。 谁知道他三人原本对齐御风的剑术已经估量颇高,可是齐御风一旦剑出,却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三人的意料之外。 只在顷刻之间,齐御风便连杀了摩罕法、摩罕圣两人,重伤了鸠尊者,三人十几年辛苦,一朝都便宜了这位弟子,真可谓“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时齐御风但见面前之人,只见他额头之上大汗淋漓,光溜溜的头顶上升起丝丝白气,双目圆睁,神情狰狞可怖,一身筋肉,不断鼓胀隆起,仿佛随时就要爆炸了一般,当即心中一凛,知道眼前此子,乃平生少见的大敌。 当即他生怕后面皇宫之中的追兵到来,耽误了大事,利在速战速决,不耐久耗,当即一声清啸,手中一掌猛然轰出。 但见他一掌击出,掌震疾风,气贯乾坤,使的正是外门武学中的巅峰绝诣,降龙十八掌中的“震惊百里”。 他力道一出,只觉得对方身体散发的气劲逼人,一股炙热之极的气流冲向身来,就连百试不爽的降龙十八掌的气劲也居然一滞,当即他约莫一掌未必能胜,一张不停,第二推又已迅速异常的赶到,前劲未衰,后劲继至,直如惊涛拍岸,层层叠叠。 那弟子神功初成,与他过了三招,本来还有些懵懵懂懂,口干舌燥,头脑晕眩。但他此时体内真气充溢,猛觉得劲风罩上身来,心知不妙,当即也是双掌向前平推,使一招“震山掌”与齐御风对持。 两掌相交,齐御风顿时觉得丹田一阵火热,全身麻木,对方内气激荡过来,不断冲荡这自己的周身脉络,当即屏息静气,运力以之相抗。 那鸠尊者的弟子内力虽然凶狠霸道,但终究不及“无极纯阳功”博大精深,况且他神功初成,却还未曾懂得多少运使之法,心下未免有些发怯。 稍待片刻,他顿时只觉得对方体内真气鼓荡掌力如潮而至,汹涌澎湃,莫可与御,当即不由得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说也奇怪,他这口鲜血一喷,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齐御风却感对方推来的劲力反而增了一成,他知道这是那天竺三僧的邪门武功,可以破体催劲,以自残躯体的代价激发体内潜能,自身功力可在瞬间陡增数倍甚至数十倍,可对敌人一击必杀。 他想到今日大闹皇宫,一会儿还要越出重围,用力之地尚多,不愿跟他硬拚,耗费真力,当下便想以太极心法,想要将他劲力散开。 谁知他一散之下,两人手掌相交,居然突然间如磁吸铁,手指竟和他掌缘牢牢黏住了。那弟子满脸通红,张口一枝血箭,喷向齐御风颈中,齐御风连挣两挣,都是没能挣脱,只得一皱眉头,运起纯阳无极神功,反击过去。 齐御风自修炼内功以来,先前曾得胡斐之助,得长白山所产蛇胆淬体,而后又在桃谷得了蟠桃,更是得益良多,而他又有长白剑随身携带,这长剑剑锋凛冽,灵性非凡,常人久视也是十分难熬,对他来说,却不无助益。 他带着这锋芒毕露的长剑,于不经意间,总得运起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中也是练功不辍,是以旁人练上一年的内功,他有神物傍身,却勇猛精进,足足抵得上十年。 可是即便如此,这无名高手汲取了百余人的十年功力,功力却远胜于他,当即两人内劲一交,实打实的比拼之下,登时如同齐御风只觉得自己如同怒海狂涛之中的一叶小舟,胸口猛地受到对方掌力,犹如万斤巨锤之一击,但觉丹田中气血翻涌,也似要呕出一口鲜血,方始畅快。 他心中知道不好,当即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双掌一引,将对方内功通过自身穴道、关窍导入地下,使的却是波斯阿萨辛派秘法之中一种移花接木、借力打力的功法。 这种功法一旦使出,对方内力立刻源源外泄,犹如重拳打在软乎乎的棉花上面一般,浑然落不到实处,那高手只觉体内之力如同长江奔腾,滔滔不绝而不复返,当即不免大惊失色,气息当即一窒。 齐御风见得便宜,当即一提气,内力反击而出,他双掌用力一震,四只手掌交接之处一颤,立刻分开。 齐御风经验老道,见机得势,立刻劈出一脚,快若疾如闪电,正中对手前胸,那青年高手受了他这一重脚,一声惨呼,仰头疾射出七八丈远,,两人顷刻分离。 齐御风暗呼一声侥幸,今日之局,本来不死不休,但这青年高手内力虽高,可谓震古烁今,却对运使内力的法门不甚精通,否则以他恐怖的内力之强横,自己又焉能有命在? 他正要抽出长剑,一剑将此人宰了,免绝后患,却听得耳边一声娇呼,侧头一看,却见杨湘绮黄衫之上,鲜血点点,如同沾染了一支梅花,却是那赵治淳与他交手几十招,屡次抢得先机,已经得了上风,正要痛下杀手。 齐御风一见之下,当即长袖一挥,便攻向那青年高手,他这股袖风与先前凌厉的长风不同,十分柔和,似乎便是有一股微风轻轻托起了他的袖子一般,飘荡无定,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那对手刚吃了他一个暗亏,对他甚为忌惮,眼见这招式无迹可寻,便持掌以待,不敢上前抢攻。 [本章结束]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剑破肝胆 齐御风不及看他,当即身形一转长剑疾刺,一招如蛟龙腾空,凤鸣九渊,剑尖带着一股清啸,便刺向赵治淳的眉心。 赵治淳本来正要得手,洋洋自得,突然见凌空一道闪光,一条气流划为弧形,激射而来。 当即他的心情便由喜悦变成了恐惧,觉得一剑袭击而来,自己的气息竟然为之滞涩,虽然距离自己尚有十几丈,但自己眉心居然隐隐作痛,对方剑招之中,竟然如怒潮狂涌,似乎势不可挡,又犹如长龙出海,向自己疾冲而来。 他心中知道不妙,当即逆运内功,身形如疾风旋转,姿势虽然不雅,却极为轻捷灵巧,按照玄天罡步之顺序一气呵成,一连旋转了几个圈子,连滚带爬的逃了开来,这才躲过了这一击。 齐御风眼见他已经逃入人群蜂拥的大队官兵之中,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不禁微微一叹,皱眉道:“旋鹤提纵功,原来你跟那张仲雄也有关系……” 赵治淳逃得性命,脸色一阵青白,此时虽然想据力反驳,可是却那里还说的出话来。但见门外吆喝呼喊,数千名大内武士源源不断的涌来,众人布下刀盾箭阵,将元顺帝和赵治淳牢牢的守卫起来,却是无一人敢上前找死。 齐御风站在大殿之上,目光自左及右,又自右及左,巡视了一遍,他英武生威,虽然遍体鲜血,但凛然不屈,那目光所致,却是无一人敢与他目光对接。 突然间,只见齐御风看了看手中锋锐绝伦,无坚不摧的倚天剑,突然回身一剑,只见长剑所至,一道剑芒如驽箭离弦,破空疾射而出。带着闷雷般的轰鸣,气势澎湃至极,,当真如同天雷降世。势不可挡,劲风鼓荡之下,大殿四周巨烛忽明忽暗。 众人放眼一看,却见他身后三丈之外,那镶金砌玉的龙座,此时却却已经断成两截,截面光滑无比,纵然是再好的匠人,也绝无这般手艺,当即不由得脸色惊变。 齐御风回过头。将长剑向那金砖铺设的地面一刺,一道清鸣之声顿时响起,尖锐入耳。 齐御风喝道:“元朝不仁不义,罪恶滔天,我代天行道。灭元复汉,可惜今日功亏一篑,我今日立誓,一月之内,必取你狗头祭奠我千千万万死去的汉人百姓!” 接着他目光灼灼,看向元顺帝道:“你最多还有一月好活!” 然后目光转向赵治淳:“你助纣为虐,视天下百姓为你一家之棋子。也一般准备后事罢。” 赵治淳脸色一阵青白,叫道:“齐御风,你休得猖狂,今日你也未必走得出去!”说罢回首声嘶力竭道:“放箭!” 他身后几百名弓手,个个弓马娴熟,不亚于当年汝阳王座下的神箭八雄。只听得他一声令下,登时飕飕飕连珠箭发,几百弓箭手一齐放箭,对准了齐御风的胸口,当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齐御风一声冷笑道:“区区箭矢,能耐我何?”说罢手持倚天剑足踏罡步,时急时缓,攻守兼备,但见剑光插花,四下绽射,当真如同银蛇乱舞,漫天花雨一般。 但见他鼓足一股长气,猿臂伸屈,陡然在身前幻化出无数光圈,剑势拨挑拍打,将迎面射来的羽箭一一挡开,但见那箭羽在空中绕了个弧形,继而激发如电,反射而回,其势头居然比来时更烈,登时威势赫赫,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顷刻间便听到不住有“啊、啊”的惨叫之声,那几百大内之中养着的神箭手,不是弓矢碎裂,便是被他这一箭反激,刺中要害,倒地身亡。 他如此展转不停,接连将箭羽反击而出,不过一刻,那箭雨便变得稀稀疏疏,乃至完全停止,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无声,元顺帝躲藏在盾牌掩护之下,注视着他手中白森森的光芒神剑,直如将天空中的闪电擎在了手中一般,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心中不禁惊骇莫名。 赵治淳见到他这般神剑,不禁失魂落魄,知道纵然修炼一世,也绝难练成这种神功,当即怒道:“杀,杀,杀,杀了他!南海七子,你们快去杀了他!” 他身边七人稍微一踌躇,却间看见赵治淳披头散发,如疯似狂,当即不再犹豫,向前一步,朝着齐御风攻了过来,但见这七人奋勇当前,踔厉风发,七柄细剑使得犹如七条长龙,不住盘旋游走,上下翻腾,剑身上都浮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当真变化若神。 齐御风看到这般剑法,不禁冷笑道:“不过学了波斯剑法之中的一丝皮毛,也敢在我面前亮剑?” 原来这七人武功一经使出,他便早已看出此七人乃是福建色目人,所使的乃是亦思巴奚一脉诡秘阴毒的剑法,这元顺帝慌不择食,竟然连这等犯上作乱之人,也纳入了宫中。 齐御风不及七人及近,剑光一抹,正中一人胸膛,随即向上一带,挑飞了那人的头颅,剩下六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各个神色慌张,陡然一一齐大声发喊,冲上前去,红了眼的缠住了齐御风乱打,乱咬。 齐御风不慌不忙,前迈了一步,走乾位,踏中宫,长剑抖动,一点寒星陡闪,闪出十几朵剑花,将自己身形尽数罩住,这一式已达剑术一道的最高境界,可谓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但见剑光激荡之下,余下六人如草芥一般纷纷而倒,一时场面惨不堪言。 赵治淳大叫道:“再上,再上,少林派、武当派、青海派、金刚门,你们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还不赶快给我去杀人!” 他神色如狂,那边元顺帝却突然沉下了脸色,一声大叫道:“够了!” 他毕竟是帝王之尊,一句话说完,登时众人沉寂无语,他畏缩的看了齐御风一眼,面色复杂道:“今日已经流了太多人的血,你走罢!” 赵治淳放声大叫道:“他今日一走,他日就是你我的死期!” 元顺帝低低叹息道:“……只要不是今日就好。” 齐御风横剑当胸,看着面前一道道人墙,点了点头,一舞长袖,长风呼啸,登时满殿火烛暴然长起,随后尽皆熄灭。 他陡然抓起身边的杨湘绮,一声长啸,劲贯足尖,如玉龙倒悬,飞射而退,继而在半空划了个弧形,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殿之上,元顺帝和赵治淳相视而立,寂静无声,此时黑月无光,大殿之上凄凄惨惨,当真诡异非常。 直过了好久,有宫人点燃了蜡烛,登时周围亮如白昼,两人久已习惯了暗夜微光,此时见到这般耀目刺眼的光芒,不由得心生不适,微微眯了咪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悚发现 齐御风带着杨湘绮回到地下暗道之中,两两相对,半晌无言。 好半天,杨湘绮才叹息一声道:“今日你对上的那内家高手,练得是什么武功?” 齐御风道:“什么武功我不知道,不过他将真气强行贮存于气海,如此硬生生将如此强横的内力挤压在一起,而不能散于诸脉之中,这一条性命,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杨湘绮点头道:“不错,前代大理段氏有北冥神功,汲取来的内力,都能化为北冥真气贮存于气海膻中,而又有化功**,可将真气散入诸脉;据说这两种武功都能汇聚几百年上千年的内力,当真恐怖无比。不过说起若是修炼到这等内功,其实倒也不是非得将真气散入正经十二脉不可。” “哦,”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转过头,问道:“这等怪胎自来少之又少,像方才那样真气充盈已经是极限,却还有什么法子,你怎么知道?” 杨湘绮略受了些轻伤,此时倚在枕头旁,叹息道:“人力有穷极,但仙凡有别,功力自后天而入先天,历来颇多,只不过咱们,都不知道罢了。” 齐御风点头道:“愿请赐教。” 杨湘绮幽幽道:“我这一世,除了张真人和前任明教教主张无忌之外,还未曾见过有人有你这样的武功,说不定这些见识,你有一天倒用得着。” 她身躯正了一正,说道:“我等学习的武功,大多自儒道释三家而出。其中以道门最为昌盛,讲究服食炼丹。吞气炼神以至飞身成圣。” “不过这大道之路,其实道路三千。却也并非只是丹田一脉,譬如你方才说的,将真气散入正经十二脉之中,也是一条路子。” 齐御风听到这里,心中暗暗惭愧,这吸入异种真气之后化解不能,然后将真气散入诸脉的法子,却是当年日月神教老教主任我行所创,后来传给了他的好基友令狐冲。他想起令狐冲的故事,这才脱口而出,并不是自己异想天开,得出来的结论。 杨湘绮又道:“不过易经中说君子如龙,人人可以成圣,自然便不能只有这两途,西域有一门佛门护法神功,名唤龙象般若功,却是直接走的炼体粹身的路子。虽然日子需要的长了一些,却也不失为一条成圣的捷径。”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缩了缩脖子,这龙象般若功。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穿越《笑傲江湖》之时。那里的藏僧朱巴嘉错就会功夫。 说起来这龙象般若功,却是是密宗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练到后来,直有惊天动地之能。 那“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 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 待到第五层以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十层以上。 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岁高龄,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只是人寿有限,密宗中的高僧修士欲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往往陷入了欲速不达的大危境。 前朝曾有金轮法王,乃是个不世的奇才,他潜修苦学,进境奇速,竟尔冲破第九层难关,达到第十层的境界,当真是震古烁今,虽不能说后无来者,却确已前无古人。 据那“龙象般若经”言道,他当时每一掌击出,均具十龙十象的大力,但这功夫好是好,可是谁有能活上千年,日日苦熬这练这门功夫? 齐御风想到这里,突然寻思道,龙象般若功不是普通寿命的凡人所能练到十层以上的。一门要求上千年才能练成的武功,这是人间的武学吗? 既然这门功夫确实存在,而且练了上千年必然能练成,那么这门功夫会是谁创制出来的?创下这门武功的究竟还是不是凡人? 既然金轮法王练到第十层,就已经是“确已前无古人”。也就是说他是练成第十层的史上第一人。那么这门神功的创立者呢,难道连第十层都没练到?还是说,创立者其实“不是人”,所以金轮法王练成了第十层,也依然是“史上第一人?” 一门在世界存在的神功,历史上从来没有人练到十层,但这门神功却有十三层,那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想到这里,不禁想到,这门神功显然也不是乾坤大挪移那种——创立者本人没练到最高境界,最后一层是想象出来的其实无法练。 根据藏边的僧人说明,这“龙象般若功”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千岁高龄,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龙象般若功并非人间武学,而是超越凡人的大能者创立出来的功法,常人在寿限内几乎无法练到第九层第十层,更别说之上的最后三层。 也就是龙象般若功必须是寿元高于凡人才能完全练成的,寿命超越常人的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鬼神不成? 他想到这里,突然想到,眼前这位杨湘绮的祖先,神雕大侠杨过,却是同那金轮法王结结实实打过好几仗的,自己凭空乱想,也没什么主意,不如听她怎么说。 杨湘绮笑了笑,说道:“神鬼之言,终属虚妄,不过你看那张真人现今,又与神仙有什么区别?”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杨湘绮又道:“除了将炼丹、散脉、炼体三法,还有炼体之后。再修炼窍穴的路子,这样丹田虽说重要。但丹田只是其中一窍,大不了丹田不练就是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修炼之时,将一股真气温养在眉心祖窍之上,如此令形成了一个气海。” 齐御风听过之后,暗自总结了一下,就是气海有三,丹田,膻中。祖窍(印堂),实在不行还有淬炼肉身的修行路子,当即他停了片刻问道:“这几种方法,都可成圣吗?” 杨湘绮听到这话,摇头道:“自古以来,听过成圣之言的武林人物,也不过寥寥,而亲眼见到的,却只有你一个。这等大道天机,谁有能说得准?” 齐御风听到这里,只觉得天道渺渺,不能刻意为之。当即不禁摇了摇头,他一介少年,搏杀到如此境地。已经是有了百年乃至千年的好机缘,又何必强求太多? 他稍微一转念。便寻思,这杨湘绮之所以听说过这些。显然便是家传古墓派和前代五绝秘术的缘故,当即便脱口问道:“那当年神雕大侠杨前辈,后来可曾更进一步?” 杨湘绮本来脸上已经微微有些笑意,听到这话,却又不禁眉头一皱,躺下身子盖上了棉被,道:“我倦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讪讪而出,他迈步走到几丈之外另外一处空床,放平了身子,躺了下去。 这古墓派虽然隐居不出,几乎从不与江湖上各大门派交往,但终究是百年老派,经久不衰,他终南山与这大都又相隔不远,是以这“狡兔三窟”之中,一切均和古墓之中布置相同。 虽然这暗室之中陈设简陋,但洁净异常,堂上一桌一几,房中床榻桌椅,均是精心布置而成。 齐御风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这一天糊里糊涂,似乎遗漏了什么,那元顺帝行为,怎么看怎么古怪,不合常理,简直就如同一个人知道自己将死,故意折腾一般。 而那赵治淳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江山,竟然将与自己私奔的爱人也不放过,做下如此作孽之事,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远处沉沉睡去的杨湘绮,她看上去不过三旬左右,但实则却已经是一个妙龄女子的妈妈,古墓派驻颜有术,又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 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 这杨湘绮此时看上去无喜无乐,无思无虑,相貌上比实际年龄小得多,可是她先前看见仇人之时,鬓飞发乱,眼冒火光,如此悲痛欲绝之人,平日里却也不知道如何做到少思少念,少欲少事的。 他想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风尘漂泊,闯荡江湖,如今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居住在水井下面,其中苦楚,实在心酸难言,却是为的什么? 这天下原本就是朱元璋的天下,这历史上原本朱元璋就是明朝的皇帝,你说他阴险也罢,恶毒也罢,他终究是赶走了蒙元,立下了二百多年的大明帝国,自己却是凭的什么,要和这等人过招对敌? 难道自己当真疯了,就想要做这个古人的皇帝? 他突然如此之想,不禁嗤然一笑,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看三国掉眼泪,为古人担忧,似乎有些不值当。 但略一转头,却看见杨湘绮侧身躺在榻上,脸色平静,而眼角却有一滴眼泪从她光滑的眼角流淌下来,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 她心中一定极不甘心罢……看见了毁灭了自己女儿的仇敌,却不能亲手杀了他。 动极思静,他突然想起那个儿时的武侠梦想,那里有江南烟雨,湿润了一树杏花;那里有古道西风,一骑白马踏遍了天南地北;对镜的儿女初长成,指间青丝斩落了儿女情长。 可是如今,他却只有手中青锋,血依未干,每日所思索的,便是胡虏何时灭。 这蒙元一朝,蒙哥死的时候,忽必烈便回去哈拉和林争斗,打了十多年方赢;而后忽必烈死,元成宗与其兄争位;成宗死,无子,武宗政变上台;武宗死,其弟仁宗总算和平上台;仁宗死,其子英宗和平上台,结果“南坡之变”被刺杀。泰定帝即位,死后元分裂内战,天顺帝,明宗,文宗各种出没,失踪,毒杀不绝于史。宁宗在位不到二月,接着就是顺帝,也是眼下这一位。 应该就是最后一个蒙元的皇帝了。 他想起这里,突然想到元顺帝那虽然昏黄浑浊,却洞彻一切人间百态的眼睛,那双我什么都懂,但就是自甘堕落的神情…… 他不禁微微一怔,心道这人好生奇怪,竟然予我有一种熟悉感。 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大丈夫适逢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四海干戈,百姓暴骨原野,我若只顾这交朋靠友,不能救其涂炭,学剑又是为何? 他想到最后一句,突然想到了赵治淳那双眼睛,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先前他疲惫不堪,许多皇宫之中的事情,也大抵不能记得那么清楚,此时回想,身躯不由得为之一颤。 “杀,杀,杀,杀了他!南海七子,你们快去杀了他!” “再上,再上,少林派、武当派、青海派、金刚门……你们收了我们那么多银子,还不赶快给我去杀人!” “他今日一走,他日就是你我的死期!” 赵治淳的身后,果然有武当派的影子! 齐御风想到俞莲舟正人君子,虽然不善言辞,但为人古道热肠,乃是侠义的典范,不禁心中一痛,再想下去,少林派……武当派……青海派……金刚门…… 不错,能制造云南惨案的,除了元朝的朝廷有这个动机,还必须有这些门派参与才行,否则那几百名一流高手,便凑不够手。 少林派自不用提,他门派之中纷乱异常,此番云南白茶山庄之中,空智一死,得益最大的,便是四大神僧之中硕果仅存的一位,也就是空闻方丈。 但武当派……究竟是谁,与自己做对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宫中见闻 神速记住【】www、siluke、info,给书友提供一个舒适靠谱的无弹窗小说阅读网。 齐御风思来想去,愈发愈觉得不安,当即悄悄起身,将杨湘绮从睡梦之中叫醒了过来,将刚才自己的发现,轻声告诉了她。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杨湘绮听过他的前思后想,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少林、武当等门户现在家大业大,出了几个败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齐御风道:“当时只以为此乃敌人引我武林通道相互斗殴,内乱,没想到若非这些人乃是武林各大门户中的人物,又岂能会这些武功。” 杨湘绮叹一口气道:“我女儿的尸身已经看到,她死在山庄外五里的荒地里,死因居然是因为身中武当派独门绝学‘震天铁掌’,当时我便已经有所怀疑……”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心头暗跳,心中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可是如果一旦这种可能成真,那日后江湖几方面必将火并相残,两败俱亡,再无和解可能。 他眉头一跳,当即道:“我明日再探皇宫一趟。” 杨湘绮想也没想,当即道:“好。” 齐御风笑了一下,说道:“不是你去,而是我自己去,这蒙古皇帝和那个前朝遗少,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龌龊,我先不杀他,只是暗中打探打探,总教有备无患,咱们好实现防备下。” 这一夜两人商议完毕,即可安睡,次日,两人乔装改扮,从另外一处暗门中走了出来,上街喝酒吃饭,只因这一日大都之中到处都是衙役捕快。两人也不能说些什么guānjiàn话题,只是说些景物见闻。风土人情。 杨湘绮听得大街之上,众多百姓纷纷为蒙古皇帝昨夜行刺担心。言语之中,竟然如同死了爹娘一样如丧考妣,个个在街头表着忠心,以示自己有多少多少蒙古人血统,跟皇族是多么亲近。 她当即心头大怒,吃过饭食,买来干粮,当即她抽一个空,来到那些“伪蒙古人”的店家后宅。晃动火折,点燃了柴房中的柴草,四下放起火来。 不一刻,火头窜起,刹那间人声鼎沸,大叫:“救火!”只听得铜锣当当乱敲,两人才匆匆离开,杨湘绮恨恨的道:“可恨不能杀了赵治淳和狗皇帝这两个恶贼。” 两人如此一番大闹,便不免被有心人盯住。只见两名探子虎视眈眈,远随在后;两人当即穿街过巷,进了西单的一家客店,再从客店之后。偷偷溜进了密道之中。 齐御风养好了精神,好容易挨到二更时分,径直按照杨湘绮指定的路径。沿着前朝的密道来到这蒙元的皇宫脚下。 他入得大内,悄没声的跃进宫墙。独自一人坐在房脊之上,但见这皇宫高出民居。屋瓦金光灿烂,四周建红墙,又称“萧墙”。 其正门称棂星门,左右有千步廊。萧墙的东墙外为漕运河道。皇城并非以大内宫城轴线为基准、东西对称,而是以太液池为中心,四周布置三座宫殿——大内、隆福宫和兴圣宫,乃是依照蒙古人“逐水而居”的特点而建。 大内正门为崇天门,北面为厚载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崇天门前有金水河,河上有周桥。大内正殿为大明殿,是元帝理政和居住的场所,面阔十一间,后有廊庑连接后殿。大明殿之后为延春阁,为皇后居所。此外还有玉德殿、内藏库、鹰房、羊圈等建筑。 宫内道路之间,带刀护卫巡逻严紧,但如今他轻身功夫何等了得,又岂能让护卫发见? 过了一会儿,他辨别御厨房所在,便一路飞跃过去。那御厨房在大明殿旁边,乃是供进御膳的所在四周禁卫亲从、近侍中贵,提警得甚是森严。 但这时皇帝已经安寝,御厨中支应人员也各散班,齐御风来到御厨,只见烛火点得辉煌,几名守候的小太监却各自瞌睡,当即也不提醒,到食橱中找了些现成食物,大嚼一顿。 齐御风吃了一顿,觉得深合口味,当即又喝了几杯酒,将一个酒葫芦裝得满满,这才转身离去。 他溜出御厨,正要出往大明殿去察看元顺帝的动jìng,黑暗中蹑足绕过两处宫殿,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来阵阵幽香,深宫庭院,竟然忽有山林野处意。 齐御风闻到这股香气,知道近处必有大片花丛,当即醉醺醺循花香找去。渐jiàn的水声愈喧,绕过一条花径,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 齐御风暗暗赞赏,心想这里布置之奇,花木之美。当真可算得上是人间升境。 再走数丈,只见一道片练也似的银瀑从山边泻将下来,注入一座大池塘中,池塘底下想是另有泄水通道,是以塘水却不见满溢。池塘中红荷不计其数,池前是一座规模宏大的藏式佛塔,额上写着“大天寿万宁寺”六个字。 齐御风只听得梵音阵阵,从寺庙之中吟唱而出,他走到堂前,只见廊下阶上摆满了茉莉、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堂后又挂了伽兰木、真腊龙涎等香珠,但觉馨意袭人,清芬满殿。 在向前去,堂中桌上放着几盆新藕、甜瓜、枇杷、林擒等鲜果,椅上丢着几柄团扇,看来那鞑子皇帝之前曾在这里乘凉。 齐御风心中叹息:“老子在暗天无日的井里蹲着,这鞑子皇帝却在这里享福。”当即拈起几枚鲜果,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继续向前。 他似乎有不少人在这里,当即心头奇怪,便迈步向前,这时突然听得远处一人大声喝道:“甚么人?” 齐御风一惊,忙跃起身来,藏在佛塔之上,只听得脚步沉重,两名护卫举着单刀,奔到堂前。 那两人四下张望,不见有异。一人笑道:“你见鬼啦。”另一人笑道:“这几日老是眼花。”说着退了出去。 正当这时,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名女子惊叫,齐御风听这声音,正是元顺帝的声音,不禁惊yà非小,心说这么晚的时候,他还没睡,在这里折腾什么? 他在佛塔之上,在疏星微光下向堂前望去,依稀瞧出来人身影,除了元顺帝之外,另外还有一排侍卫,对面一名女子,正跪在地上,娇躯颤抖不已。 只听得元顺帝压低了嗓子说道:“凝香儿,今日本皇置酒于天香亭,赏月饮乐,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吧?”说罢坐在一旁,有侍卫为他端上了酒来。 那女子身躯颤抖,从地上爬起,一边有乐工咿咿呀呀的奏起乐来,女子听闻鼓瑟,缓缓回到房中,换了一身衣裳,不一刻出门之后,便见她舞姿优美,在月夜之中,一舞起来。 但见她着花冠锦鞋,舞姿若鸾鸟瑞鹤,引人浮想连篇,身体柔软有弹性,犹如鸿雁在空中翱翔,极富优美韵味的舞蹈,舞姿轻盈、飘逸、柔美、自如。 舞到兴致,腾空跃起,鞋帽也随之飞向空中,待她空翻一周后,起身的刹那恰好穿戴好鞋帽,分毫无误,百试不差。 元顺帝哈哈大笑道:“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人言古有霓裳羽衣舞,如今卿之舞当可称为‘翻冠飞履之舞。’” 那女子浑不觉身边有人夸奖,只是一味用力舞蹈,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身躯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元顺帝看得大为喜悦,当即摇头晃脑的吟道:“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好,好,好。” 但见她白衣凌风,到后来越舞越急,身边花树之上,树上花瓣乱落,红花、白花、黄花、紫花,如一只只蝴蝶般绕着她身转动,好看煞人。 突然之间,乐器方歇,她猛然回旋往复,真似一只玉燕一般,停了下来,元顺帝道:“快,快,歇息歇息。” 他一时高起兴来,便要拥那女子入怀,那女子微微一挣,逃了出去,口中道:“小女已经同雪山太子早有婚约,请皇上自重。” 元顺帝微微一怔,随后道:“喔?我倒忘了。”随后又坐在了桌子旁边。 那女子饮了一杯赐酒,稍微歇息片刻,只听得元顺帝一声吩咐,乐工手上乐器之声又起,当即站起身来,再次起舞。 但见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 元顺帝喜不自胜,哈哈大笑一声,起手拍掌,手中酒盏一抖,却将一几许残酒都洒在了龙袍之上。 那女子急忙上前擦拭,却被元顺帝一把抓住,揽其腰,抚其脸,叫道:“美人儿,跟我走罢。”(未完待续……) 神速记住【】www、siluke、info,给书友提供一个舒适靠谱的无弹窗小说阅读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异世相逢 神速记住【】www、siluke、info,给书友提供一个舒适靠谱的无弹窗小说阅读网。 谁知那女子大叫道:“你身为皇帝,岂可夺人所爱;你身为父亲,又岂能奸淫自己儿子的妻子。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元顺帝哈哈笑道:“在我们蒙古,只要你有勇武和权利,管他是谁的女儿!惹得急了,连天王老子的老婆我也敢上。”说罢撕拉一声,扯下了那女子身上大一大块裙子。 那女子奋力一挣,逃了出去,元顺帝跟在身后,张开大手,嘿嘿大笑的追着。 他倆一前一后,在皇宫之中绕来跑去,周围宫人纷纷回避,齐御风发现,这元顺帝似乎颇有武功根底,并非一无是处,只是他现在性起,这整座皇宫便都是他的行房,似乎追之不上,紧赶慢赶,才显得更有乐子。 两人赶到一处草丛边,元顺帝正要再施展辣手,撕下那女子身上的一缕丝绸,却见的前面奔出一名少年,满脸悲愤,持剑带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叫道:“父皇!” 元顺帝微微一怔,随后看着来人,冷眼不语。 原来此人并非旁人,乃是齐御风先前见到过的,元顺帝的第四个儿子,雪山太子。 按照那女子的说法,雪山太子与她早有婚约,看到这般情景,齐御风便知道这两人情谊早萌,倒不是指腹为婚。 元顺帝看着面前悲痛欲绝的儿子,突然冷哼一声道:“你这不肖的逆子,可是要谋反?” 那雪山太子大惊失色道:“孩儿怎敢?” 元顺帝怒道:“那你为何带着刀剑入宫?” 雪山太子道:“我听说凝香儿这里出了事,所以急急忙忙,赶来恳求父皇。求父皇大发慈悲,饶了凝香儿一命。” 元顺帝冷笑道:“如果今日我不饶了他。你是否就要推翻了我这个昏君?” 雪山太子急忙跪地磕头不已,口中叫道:“孩儿不敢。孩儿绝无此念。” 元顺帝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相信你了,退下罢。” 雪山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身上不及寸缕,颤颤发抖的凝香儿,迟疑道:“可是,父皇……” 元顺帝突然暴怒道:“混账,我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身为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有点自己的爱好么?” 雪山太子道:“可是,凝香儿她……” 元顺帝接过身边一名侍卫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了雪山太子几鞭子,叫道:“你也知道父亲平生就这点喜好,我死后这江山都要送给你,难道你连一个女人也舍不得?” 雪山太子身上受疼,心中更是万念俱灰,当即沉声不语,低下了头颅。不敢看凝香儿一眼。 元顺帝打了半天,才停歇下来,冲着身边一名太监一努嘴,但见那名太监心领神会。叫道:“快,黄绸,黄绸。快,快。快。” 但见几名小太监飞快的跑了过来,就在这积水潭畔。展开黄绫,将元顺帝和凝香儿年轻的身体包裹了起来,众多太监、侍卫手中各持两段黄绸,面朝外面,围成了一个大圈。 齐御风看到这里,心中不由得想到,怪不得从古至今,有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原来这权利大到了极点,便可以随时随地与女人野合,并且并且会有人拿布给你挡住…… 那雪山太子见到此景,不由得万念俱灰,他站起身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门外走去,却听得元顺帝在帷幕之中一声叫喊:“老四,你若还想当我的儿子,就过来护驾!” 雪山太子身躯一颤,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之言,接着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帷幕旁边,替换下了一名小太监。 但见他握住帷幕两段,面朝夜空,豆大的眼泪不住从脸庞上划下,此情此景,就连齐御风也不禁心中一软,无尽感叹。 只见帷幕之间,元顺帝不住上前嘻嘻哈哈的追逐撕扯着凝香儿的衣裳,他一边强行剥下凝香儿的衣服,一边口中说道:“老四,日后你不要学我,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可要记得要克制私欲,就能刚锋永在,清节长存,做个好皇帝。这在汉人书中,就叫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就是吃了这个亏,才把国家造成这样。” 他一边说着,那雪山太子只是闭目不言,可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正在这时,那元顺帝又道:“还有,以后不要学我那样对待大臣,就算你心里想杀了他们,也得表现得很有耐心。我太爱花钱,这点也不要学我。” “还有,你如果日后当了皇帝,可千万别心慈手软,你那几个兄弟,现在居然就敢用明黄色的衣裳,这也太嚣张了。我当年的兄弟,都是直纹浅黄底子的,他们下场如何,你看着办罢。记得我一句话,要保证帝王的威严,就必须不惜一切的维护特权。” 他说到这里,正将那初绽蓓蕾一般的凝香儿身躯剥光,眼见她双眉颦蹙,侧身垂睫,低回宛转,眼中尽是无尽的绝望哀愁,不由得食指大动。 元顺帝看着这香喷喷的娇躯,正要扑上去享用,突然之间只看见身前一抹黑光,刺入面前的草地之中,在夜色之中凛然生威,不是倚天剑,又是何物? 他顿时心中一凉,拼命的爬了起来,狂声喝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众多侍卫、太监听到这话,急忙回身将元顺帝围了起来,那雪山太子看见一边闭目待死的凝香儿,叹息一声,抬脚掀起一块黄绸,将她身体遮住,持剑站在了元顺帝身旁。 谁知众人护主之心,却完全被元顺帝无视,他光着身子,劈开人群,站在草地上朝天大喊道:“齐御风。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人!” “你知道吗。我们都是穿越者!” 齐御风听到这话,只觉得神情一阵恍惚…… 过了一阵,元顺帝穿上衣服,遣开身边众人,齐御风从夜色之中,缓缓露出了身形。 元顺帝看着齐御风,呵呵笑道:“我等了你三四年,总算能好好谈一谈了。” 齐御风警戒道:“谈什么?” 元顺帝系上最后一枚扣子,看着眼前的夜空。迷惘道:“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 两人走进凉亭之中,元顺帝给齐御风斟了一杯茶,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个时空原来并没有你,却又有我,究jìng是你的历史被抹杀得一干二净,还是历史已经发生了改biàn?” 齐御风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元顺帝笑呵呵道:“我这还是几十年来,第一次给人斟茶。这里的人,虽然尊我为皇帝。可对于我而言,他们都只是杯子盘子,一群死物;你跟我本是同时代的人,可眼下却是仇敌。当真令人感叹……” 齐御风听得奇怪,转头道:“哦,何以见得我跟你来自同一个时代?” 元顺帝笑道:“我又不是瞎子聋子。你在西凉那些话,还有那些小发明。我这个理科博士若是还猜不出你是从那里来的,岂不是白读了?” 齐御风听到这话。默不作声,只是端起了茶盅,抿了一口。 元顺帝笑道:“不会有毒的,你虽然想杀我,但我却不想杀你,也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只是很好奇,你凭空创下这等基业,眼下就要代替我成为这天xià共主,那朱元璋怎么办?” 齐御风心道,我眼下承受了多少人的期望,虽说明知历史改biàn,可却又非做不可,当即他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元顺帝叹息道:“我本是蒙人,小学三年级之前,念的是蒙汉分班的学xiào,当时乡下野蛮,民族斗争非常激烈。课间摔起跤来,我所在的汉族班,都是靠我苦苦撑着才不会全军覆没。” 他说道这里,脸色温柔,似乎回忆起了当年小时候的场景。 接着他脸色却又愈发古怪了起来,仿佛有些哭笑不得,只听得他继续说道:“可是后来,转学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其实是蒙古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分到了汉族班,那个夏日午后,十岁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契丹人萧峰的痛苦。”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破口道:“跟萧峰比,你也配!萧峰顶天立地,担当天xià,以天xià为己任,其胸襟气吞山河,你当皇帝这三十多多年,又做过什么好事?” 元顺帝听到这话,不禁叹息一声,放下茶盏,叹息道:“你没当过皇帝,不知道我的苦楚,我也难啊,这些个蒙古的王公贵族,只知道养马放羊,骑马打仗,历经多年教化,始zhōng也改不了脾气,我初当皇帝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大兴科举,大力提拔汉人官员,加速朝廷的转型。”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我若是一味推行汉化,弄乱了朝廷,只怕汉化尚未形成,我这小命倒是先不保了。” “若此浑浑噩噩过了十多年,总算掌握了权利,可是你看那个爱猷识理达腊,他好像是我的儿子,可我自己感觉,他又不像是我的儿子。他和王保保犯上作乱,一心想逼死我,自己当皇帝。我不爱这个儿子,也不忍杀他,他既然好权利,也就随他这个太子自己出去独挡一面,只要别惹到我的底线就好。” “这数年来,蒙王起兵造反,我心里觉得甚是别扭,只觉得这天xià江山毕竟使他们蒙古人打下来的,他们若是想要给蒙元续命,那就打罢,我是真一点脾气也没有;还有你,朱元璋,你们继承汉统,对我来说也能理解,甚至更为同情一些。你说我这个皇帝,还怎么能干得好了?” 元顺帝唠唠叨叨,将一肚子的苦水说了出来,齐御风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作为一个穿越者,自身对华夏的认同反而对蒙元的认同更多一些,所以找不到民族立场,更找不到上位的快感,更怕死,总感觉自己这个皇帝之位,好像是偷来的一般。 他眼看大厦将倾,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推上一把,还是扶上一程,就这样矛盾着过了一辈子。 齐御风听罢之后,冷笑道:“难道你就没想过求助其他汗国的援兵,以为援助?” 元顺帝正色道:“那可不成,那些带路党,总是以为自己一腔热血,在做救国救民的千古大事,你看看当年满清鞑子进京,吃人肉喝人血,抄家灭族,屠戮全国,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剩余的都被当做奴隶豢养,就知道此事万万不可。” 齐御风微微一愣,心说你这个正宗的鞑子头领,居然管满清叫鞑子,还一脸瞧不起的神色,随后想到他怎么也是个受过正统教育的人类,这才脸色稍霁,点了点头,心中到是也也颇为认同。 元顺帝又叹息一声,蘸着点茶水在桌子上弯弯曲曲的划了一个几字,看着它说道:“这黄河泛滥,治黄则元朝必亡,不治理也是必亡,贾鲁当年受命之日,我就已经定下了他的死期,其实他的死期,又何尝不是我的死期呢?” 他说过这一句,抬起昏黄的眼珠,坦白的看着齐御风,一副好死赖活的表情,见到齐御风似乎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才嘿嘿一笑,说道:“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这元朝,我是挽救不了,既然挽救不了,那就把忠臣良将全部砍了,后宫三千,全部再操一遍,争取死之前也爽一下,也算没白当这个皇帝。” 齐御风看着面前之人,心中不知是恨还是什么滋味,当真是恨其不起,怒其不争。 或许他是不幸的,穿越到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但他的子民却更加的不幸,在一位无能君主的统治下,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多年以来,他对百姓横征暴敛,苛捐杂税数不胜数,他表现出勤俭的作风,但实质上他吝啬又贪财,他搜刮了大量的民脂民膏作为他的私房钱,在国家最困难、百姓最饥苦的时候却不肯拿出一分钱来,还严办上疏的大臣。引发了饥民暴动,而他则残酷镇压,哪里有什么爱民的举动? 他虽有雄心抱负、远大的理想、强国之心。但他无强国之能,更无用人之明。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爱民之心。如果一个君主不爱自己的子民,那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他尚未开口,却听得元顺帝嘿嘿一笑道:“那个朱元璋,我命令属下严密监控,原来以为他早已死了,可是没想,他居然隐姓埋名,还是跳了出来。” “不过,我翻阅当年追捕他的案件卷宗,却还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未完待续……) 神速记住【】www、siluke、info,给书友提供一个舒适靠谱的无弹窗小说阅读网。 第一百七十章 都是故事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眉头一跳,心说你这个元顺帝是穿越的,莫不是连朱元璋也是穿越过来的,整个元末,就是一场穿越客的闹剧? 元顺帝知道他心意,舒展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史书中记载,这朱元璋,字国瑞,?原名重八,?后取名兴宗。www.xstxt.org濠州钟离人,即后世的安徽凤阳。他父亲名为朱世珍,本是个普通农民,家室清白,几代家谱都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这元顺帝仿佛是憋闷了一辈子的秘密,好容易碰见了能听懂他说什么的人一般,用殷切的眼神看着齐御风,只盼他憋不住发问。 齐御风却沉吟不语,只是低头将亭角另外一个热壶拎了起来,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却发现里面一股馥郁香气扑鼻而来,居然是一壶煮好的咖啡。 当即齐御风不由得一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杯子,愣道:“这……” 元顺帝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起先还有些沮丧,但看到齐御风一脸惊奇的模样,不由得哈哈一笑,一摔长袖道:“自来中原皇者,富有四海,若不是早生了几十年,我连达芬奇都能运到这大都城里给你看看,看看那个有着超越时代的脑子的家伙,是不是咱们的同道,区区几袋子咖啡豆,又何足挂齿。” 齐御风捧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我在波斯之时,也曾见得咖啡,不过就连王公贵族。也称呼咖啡豆为黑色金子,十分稀有。当地贵族流行在特殊日子互送咖啡豆以示友好,有财入袋、祝贺顺遂之意。往往一袋咖啡豆就价值千金,如此万里迢迢运送到大都,真不知要多少人力运力。” 元顺帝浑不在意的说道:“那又有什么?在这个年代,只要掌握一方大权,自有千千万万的人力供你驱使,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说的可不就是如此。” 齐御风听到这话,久久不言。只能叹息一声,低头嗫饮着那久违的味道。 元顺帝笑道:“我当皇帝之时,那朱元璋不过是个乡下少年,照理说,派几个大内高手,地方官员,带上花名本册,找到此人随便捏造个什么罪名,一刀砍了。灭之于萌芽之间,应该是不难。” 齐御风听到这里,微微觉得有些恍惚,但元顺帝既然势必与朱元璋成为敌手。这般做法,他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随之元顺帝却有些神情古怪,道:“可是我派人到凤阳去查了不下几十次。大庙小庙,凡是有光头和尚的地方一个都没有放过。来往不下几百人往复追查,结果……莫说那凤阳根本没有这个人。就连整个淮河两岸,都没有这个叫做皇觉寺的地方。”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一惊,心说若是以元顺帝的势力手段,找到一个普通农家,岂止不是太容易,可是以他的心机,却没找到朱元璋,这却又说明了什么? 当即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元顺帝拎起咖啡壶,给自己缓缓斟了一杯,放下双手,看着天上的月夜,长叹一声道:“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信什么是真的,这历史,就他妈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他转过头,说道:“元朝九十八年国运,我在位三十多年,世祖忽必烈在位二十多年,这就占了一大半,后世总说我是昏君,可实际上呢,那些个短命皇帝,又那一个比我做得好的?” “我恢复了伯颜废黜的科举制度,使汉人可以重新做官,置宣文阁,恢复太庙四时祭,使蒙古牧民逐渐归化;还平反昭雪一批冤狱;开马禁、为农民减负,放宽政策;免除百姓拖欠的各种税收,放宽了对汉人、南人的政策。主持编写宋、金、辽三史,这哪一样不是赫赫之功?哪一样不是提着胆子和脑袋在改革?哪一样做砸了,不是吃力不讨好,还要赔了江山?” “后人称呼康麻子,乾隆那个二百五是盛世明君,我这个末代皇帝,就一句昏君拉倒,当真是放屁,他们拿什么跟我比?就是比谁杀的老百姓多么?” 齐御风听他绕了一大圈,给自己叙功,心中以为大谬不然,心道你杀的人也不比人家少,只不过一个是主动屠杀,你的江山烽烟四起,维护统治罢了。 但在他心中,实在也觉得似元顺帝、隋炀帝这等“昏君”,也比满洲鞑虏,遗老遗少们吹捧的康乾盛世要强得多,最起码前者还知道修大运河,平定黄河水患,保护文化遗产,轻徭薄赋,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不顾国家承受力,乃至穷兵黩武,对外征讨,但最起码还是想要拯救危亡,实实在在做了一些事情。 但后者却只知道涂脂抹粉,把一个大好河山杀得荒凉残破、千疮百孔,继而却只能做“湖广添四川、添陕西”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再在史书中自我吹嘘一番强的多。 他心中如此之想,却不回答,只是道:“这和朱元璋有什么关系?” 元顺帝转过头,对着齐御风说道:“我宫中皇后,你可知道来于何方?” 齐御风听到这里,便心道,他前两位蒙古皇后,此时俱已经身死,现下这个后宫之主,便是高丽出身的奇承娘皇后了。 于是他点点头道:“是高丽人。” 元顺帝点头道:“不错,我这个皇后,出生于高丽幸州,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子女,后来当了贡女,被送到了我这里。” “前几年在兴圣宫中,我曾经给她看过朱元璋的通缉画像,当时她一见到朱元璋画像,便惊咦一声,说这个人她曾在高丽国见过……”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再也忍不住叫道:“你胡扯!” 元顺帝见他急了,却丝毫不着急。双掌一拍,哈哈大笑道:“不错。我当时说的,跟你一模一样!也觉得如果这个朱元璋是个高丽棒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齐御风听到他这般说话,仔细辨别他的神情,觉得他倒仿佛出自真心,不是作伪,当即不由得沉下心来,缓缓问道:“你那位皇后怎么说的?” 元顺帝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咖啡,提了提神,说道:“她父亲奇子敖虽然在咱们中原排不上号。不过在高丽却是国王的重臣,时常有人宴请。” “有一次他国中一位大臣宴请宾客,奇子敖便带了承娘前去赴宴,席中一位仆人,长相奇特,相貌十分丑陋,下巴向前挑出,犹如一柄铁铲相似,脸上凹凹凸凸甚多瘢痕黑痣。唯独双目深陷,炯炯有神,是以在堂前惹众多大臣讽刺讥笑,承娘当时虽然年幼。但心计却好,便把这个人的相貌完完全全记了下来,虽然历经多年。但像这样相貌之人,却也万中无一。一见之下,便终生难忘。” 齐御风也曾经看过朱元璋的画像。知道但凡见过这人古怪相貌之人,一辈子必然忘不了,当即他想了一想,沉声说道:“莫不是高丽人的什么诡计,只怕这高丽人上贡女人到你这里,也没安什么好心?” 元顺帝笑道:“当时承娘入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掌茶宫女,这等人我宫中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有些迷惘起来,觉得千头万绪,头脑之中迷乱成一团。 正当此时,却见元顺帝缓缓喝干了杯中之物,抬眼看着齐御风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高丽人的话,说说便罢,不能尽信,但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你想不想听?” 齐御风看着他眼睛闪烁这兴奋的光芒,满脸剧透的表情,不由得生厌,当即道:“你说。” 元顺帝扯开长袍,在怀中掏摸了半天,摸出两张摺叠起来的画像,齐御风一看,其中一张居然是自己的画像,而另外一张,马脸猪嘴,颧骨高耸,天庭瘪瘪,地阁雄奇,脸上有三十六颗麻子,正是朱元璋的画像。 元顺帝缓缓展开朱元璋的画像,放在桌面之上,在他双眼之上用手指划了两个圈,抬头问道:“这地方有点意思,你看出来没有?” 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那画像与他自己看过的相比,工笔更细,神态更有神一些,但精工细描之下,那三十六颗麻子的颜色深浅、大小部位,都一丝一毫不差,却也没什么不同。 当即他摇头道:“我没看出来。” 元顺帝笑道:“这眼圈可重得很呐,咱们汉人,可没有人生这种眼睛。” 齐御风听到这话,仔细一看,果然见到朱元璋画像之上,双目深陷,不似中原人种,倒好似色目人一般,只不过跟他那奇特的长相一比,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看到这里,猛然想起后世在网络之上,看过的关于朱元璋的种种流言,不禁破口道:“你说,他是回族人?” 元顺帝道:“现在可没什么回族,只有色目人。” 齐御风这一辈子打叫道的色目人也已经不少,他回想起塞甫丁、阿迷里丁、那兀尔等人的长相,觉得倒也有些类似之处,当即沉声不语,等待着元顺帝的发言。 元顺帝得意洋洋道:“原来都说他出身贫苦,父母早亡,无钱埋葬,只能用草席裹尸掩埋。现在我仔细想想,人死为大,咱们又不是什么吐蕃野人,哪有父母死了,连具棺材也不给打的,更何况他一介农夫,难道连几块木板也找不到么?这草席裹尸埋葬,可不是咱们的习俗呐。” “还有,原来更传说,他因饥寒交迫而流浪乞讨,后来出家到一寺庙当了和尚才算有饭吃。可是我翻遍了半个国家,也没找到这家叫做皇觉寺的和尚庙,前些日子我夜不能寐,突然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我找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这朱元璋,去的可不是一般的庙啊……”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头雪亮,元顺帝所说的不是一般的庙。便是回回的清真寺,他属下专盯和尚。却想不到这朱元璋竟然在这天罗地网之中,钻进了清真寺中。做起了一名阿訇。 他盯视夜空,只觉得不可思议,两人沉默良久,都是一言不发。 良久,元顺帝见齐御风不言不语,只觉得有些尴尬,便道:“说完了他,再说说我……” 齐御风看他一眼,问道:“你又怎样?” 元顺帝长叹一声道:“我上辈子是个汉化的蒙古人。可是这辈子,却是正宗的汉人苗裔啊!” 齐御风听到这话,猛然起身,拔剑怒道:“你够了!” 元顺帝听到这话,却并未如同他想象的一样吓的屁滚尿流,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缓缓道:“你看看我这张脸。” 齐御风低头看着元顺帝的面貌,只见他虽然因沉迷酒色,面色发黑。有衰容之相,但形相清癯,萧疏轩举,与那些圆脸粗豪的蒙古大汉绝不类似。倒是十足的一副汉人长相。 他眼睛却并未从元顺帝脸上移开,张口问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元顺帝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同那赵治淳交好?” 齐御风道:“有屁快放。” 元顺帝一展长袖,对着夜色悠悠道:“我本是前朝瀛国公之后……” 齐御风听到这话。当真哭笑不得,那瀛国公本是南宋第七位皇帝。宋端宗赵昰的弟弟,宋度宗次子。年纪幼小之时,便已经是亡国之君。 宋朝亡了以后,他被元朝封为瀛国公,被忽必烈送往西藏出家,倒是为佛教界做出了许多贡献,翻译了不少佛教经文。 可是后来瀛国公知晓了自己从前的身份,便作诗一首,写道: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因为诗中颇有对元朝的怨言,表现了他对南宋王朝的思念之情,所以被当时的元朝皇帝发现之后,一怒赐死,死时享年五十三岁,倒是与这元顺帝出生的日期沾了个边。 齐御风此时便是连耐心也没有了,当即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讽刺道:“你说是便是?” 元顺帝正色道:“当年我父皇在萨迦寺中修习,此事有萨迦法王为证。” 齐御风道:“萨迦法王已经死了。” 元顺帝道:“他转世之身未死,况且噶举派波巴拉杰大师、噶当派丹典、丹授,丹诫大师、宁玛派朗日塘巴大师俱知晓此事。”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由得沉吟了起来,他知道那几位法王现在俱跟西凉交好,巴不得西凉军早日一统天下,却犯不着为蒙元皇帝的身世遮掩,当即他问道:“怎么回事,你既然是瀛国公的儿子,那你怎么还能当了元朝的皇帝?” 元顺帝道:“当年明宗皇帝与文宗皇帝争位,由云南赶往西北,冬居扎颜,夏驻西凉,足迹不履朔漠以外,一直住了十几年,你知道罢?” 齐御风点了点头,表示清楚。 这元朝一脉传承甚是混乱,当年元朝的第四位皇帝元仁宗即位之时,曾经许诺日后传位给侄子,也就是元顺帝的便宜老爸和世梀,可是他后来食言而肥,又将皇帝的位子传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元文宗。 元文宗当了皇帝,第一个要杀的自然就是元顺帝的便宜老爹和世梀,和世梀逃亡大漠,在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一系王爷们的归附拥戴,成为朔漠之主,统治包括西凉在内的西北大片领土。 后来元文宗病死,死之前自悔谋害兄长之事,遗诏立明宗之子以自赎,这元顺帝的弟弟年仅七岁,又当了五十三天皇帝,然后才轮到了元顺帝这个末代皇帝即位。 元顺帝道:“明宗在西北之事,曾与我父皇探讨佛学典章,相谈甚欢,引为兄弟。我父皇将我母亲罕禄鲁氏赠送给了明宗,却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我生下来以后,明宗知道我的身世,却并不引以为忌,所以到得后来,我这个赵宋之后,却当了这个蒙古帝国的皇帝。” 他说到这里,幽幽一叹,似乎对造化甚为感慨。 齐御风听了这话,将信将疑,蒙古人因为文化贫瘠,依靠在草原上厮杀而生,对非亲生子女视如已出,并不在意这种事情并非没有。 成吉思汗当年初起时兵力微弱,妻子就曾被仇敌蔑儿乞惕人掳去,数年后待得夺回,已然生了术赤,时常被其他儿子侮辱为蔑儿乞惕的杂种。 只是成吉思汗却并不以此为嫌,对术赤自来视作亲子,后来传位得国,也有术赤的一份,即后来的钦察汗国。 只不过这元顺帝的故事讲来,却也太过离奇,他听得将信将疑,不由得再一次沉默了起来。 元顺帝笑道:“这历史如何?原来举着大汉旗帜的人,本身却并不是汉人;而代表了蒙元鞑子的我,却是正经八百的皇汉后裔。” 齐御风站直了身子,看着满天繁星,闪烁不已,深深吸了口气,胸臆间尽是花香与草木的清新之气。 他思索良久,突然心意已决,转头道:“你说了这些故事,是什么意思?” 元顺帝拱手笑道道:“这天下我是坐不下去了,以后给你便是,还请看在同是华夏后裔,流淌着同宗血脉的份上,让我过几年安生日子罢。” 齐御风微微一笑,摇头道:“这不可能。”(未完待续。。) ps: 一家扯淡之言,切勿当真。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战之源头 元顺帝听到齐御风说出这番话,突然身体一僵,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章节更新最快 只听齐御风缓缓说道:“莫说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商榷,就算你真的是汉人,那朱元璋真的是高丽人,是色目人;可是他毕竟是为汉人的生存而战,而你呢,你带来了什么?” “前朝李世民也有鲜卑血统,可他一心为民,开创了盛唐的贞观之治,就算过了七八百年,你看如今汉人,谁不尊他为为千古一帝,谁说过他不是正统?” “蒙古人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征服和屠杀,你看看现在从东方到西方的整个世界,又有多少地方不再你们的统治下痛苦呻吟?又有多少孤儿寡母,因为你们的贪婪,流尽了血泪?” “你虽有寸功,在位前几年还比较英明,但享国三十余年,国内水旱频仍,盗贼滋起,你却信奉伽玺真那种淫僧,肆意荒嬉,万几怠废,宫庭亵狎,秽德章间,是非不明,赏罚不公,荒淫无道,戕害忠良。导致物价飞涨,后来为了整治水患,加重徭役,横征暴敛,难道还不该死么?” 元顺帝额头突然冒出了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流淌,他久久无言,好半天才开口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尽管喝了一肚子的水,此时却还是嘴角干涩得厉害,又无奈道:“朝堂**,诸王心中不服气,人心既去,这天天就知道你打我,我打你,就算太祖来了。也治不了这个局!” 他说到这里,恨恨道:“当年孛罗帖木儿势大。我交好与他,他要官我给他官。他要谁的命,我就给谁的命,甚至把女儿都嫁给了他。谁知这王八羔子蹬鼻子上脸,我赐宴他不来,自己在偏殿吃了个饱,然后居然派人入宫,向我索要我平素钟爱的几个妃子!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齐御风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当年一个故事,当即缓缓道:“我听说当年成吉思汗的祖母有七个儿子。只是因为有一群小孩在她的领地上挖草根充饥,她怕伤了草皮,就下令将这些小孩全部处死。” “结果小孩所在的部落得知,与成吉思汗祖母的部落厮杀起来,一个不敌,却被那些小孩所属的部落反杀,杀了她六个儿子,只有一些残弱妇女和成吉思汗的父亲海都侥幸逃脱了出来。” 元顺帝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抬眼看着齐御风,游牧民族这种为争夺食物斗争的行为代代相传,在蒙古人的生活中毫不稀奇,当年成吉思汗的父亲一死。他母亲只不过跟亲戚吵了几句嘴,就被整个部落抛弃流放,而部落里面的一个老人。只是劝说部落里的人不要这样,也因此被人用长矛戳死。 可以说在蒙古。这等野蛮残忍、杀人放火的事情,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就算到了现今,元顺帝的几个臣子和儿子,不也是经常因为一些小事而杀来杀去么。 他心中怀着疑惑,却见齐御风说道:“你现在已经跟他们一样,只知道弱肉强食,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善良和同情,狼就是狼,凶残和狠毒,就算入主中原这花花世界,穿上人的衣服,人模狗样活了近百年之后,你们还是变不了。”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成吉思汗的祖母,她有没有想过,作恶有一天也是会遭报应的?可是我猜你肯定是完全没有想过。在权力面前,你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元顺帝听到这话,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 我为什么不是特殊的那一个,我从后世穿越到这里当皇帝,我富有四海,版图无比辽阔;我是赵宋之后,却当了蒙古人的皇帝,我怎么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齐御风道:“历史给了你机会,可你起初还知道恢复科举,启用汉人,平反昭狱,可是一旦受挫,就直知道寻欢作乐,日夜纵欲,百姓连年遭灾,已经易子相食,你却还要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元顺帝目无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面前一片黑暗。 齐御风看了他半天,正要开口,却听得元顺帝道:“可我毕竟留着汉人的血,朱元璋就是个杂种,这天下迟早都是你们两人相争,为什么你还要维护他,而不是帮我?天下的百姓,那是死不完的。” 齐御风冷笑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我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对得起汉人百姓,我就不与他为敌;只要对不起我天朝千万子民,这倚天剑,就要斩下他的人头。” 元顺帝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齐御风,说道:“在这个世界,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只有我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老了,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了,只求你能让我继续活下去。”说到最后,居然泪水潸然,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起来。 齐御风听到他那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禁心中一动,持剑道:“要么,我送你回去?” 元顺帝听到这话,起先愣了一愣,随后反映过来,当即大喜过往,一抹脸起身道:“你当真能回去?” 齐御风点点头,郑重道:“当真。” 元顺帝听到这话,喜不自禁,手脚激动的无处放置,他颤抖着身子,围着亭子走了半天,突然又抬起头,目光哀怨的看着齐御风。 齐御风早知道他的心意,当即便故意问道:“准备好了?” 元顺帝摇头道:“不……我……朕不想走了。”他摸着那雕栏画栋的阑干,看着这面前的微澜荡漾湖水和巍峨高耸的建筑,摇头道:“这些都是朕的,这天下都是朕的。凭什么你就要抢走……我已经在这边活了一辈子,我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么,如果回到那边。我连这里的门都进不来,想要看上一眼都不可能,可是现在,我却是这里的主人。”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道这厮还是个新流行的魂穿,当即他冷声道:“不想走,你也可以滚蛋,这里是中国,是汉人的中国。不是你们鞑子的天下。” 元顺帝仰望北方的天空,摇头叹息道:“大漠上太苦了,我已经不能过那样的生活了。” 齐御风笑道:“这也不愿,那也不愿,你想做什么?” 元顺帝回过头,佝偻着腰,祈求道:“我也没有几年好活,我把皇位让给你,只求你让我在这宫中。留几间房子,让我和我的妃子好好生活。” 齐御风沉声道:“你究竟明不明白?此番汉蒙之战,历经百多年,为此汉人们死了多少仁人志士。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你以为这是建立民国么。只要拿竹竿在屋顶捅几片瓦下来,就算起义成功了。以前的巡抚知府脱下官袍,换了一身衣裳。一转身就成了都督、省长?” “这不是政治,也不是买卖,这是战争,这是仇恨,就算你愿意当溥仪,我还不愿意当革命党呢。” 元顺帝听到这一句,当即血脉一凉,颤声嘶哑着嗓子问道:“这么说,你非要杀我不可?” 齐御风端起水杯,举到他的面前,点头道:“不错。” 两人举起杯子,喝下了最后一口咖啡。 元顺帝知道齐御风武功通神,天下没几人能挡得住,这等武功之人,今日两人只在咫尺之间,齐御风若说要杀他,他便非死不可。 齐御风喝过,对着元顺帝说道:“不过看在咱们颇有缘分的份上,我许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死法,三月之后,我带大军前来攻打大都,要做溥仪还是崇祯,你自己选罢。” 说罢他人影一闪,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元顺帝叹息一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腿麻木,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远远处几名太监眼见元顺帝独自坐在这里,急忙跑了过来,揉腿的揉腿,捶背的捶背,好半天,才把元顺帝搀扶了起来。 一名太监手疾,搀扶着元顺帝的右臂,张口问道:“皇上,这反贼魔头今日入了我等的手掌之中,怎么不派那个大个儿跟他对打一场,他倆谁输谁赢,还未必呢吧?” 元顺帝摇了摇头,说道:“那大个儿武功初成,功力未稳,如今需要多给他些时日,自己将自己琢磨明白了,才好派上用场,如果就这样让他出去,若是稀里糊涂的死了,岂不是可惜。” 那太监陪笑道:“皇上当真好心肠,做奴婢的有你这样的皇上,真不知有多贴心。” 元顺帝叹息一声,缓缓朝着寝宫走去,他低声自言自语道:“他虽然是想杀我,可是我却怎么舍得杀了他……” 齐御风奔回地道,与杨湘绮说了今日入宫的所见,他自然省去了元顺帝与他的秘密一节,直说观察这元顺帝为人平庸,喜好和稀泥,对江湖见识极少,为人拖拉带水,极不过度,那云南这般的案子,不似他能做得出来的。 杨湘绮行刺之后,越想越怕,也知道这皇帝身边,毕竟也有高人,日后更得加强防范,她想要行刺元顺帝,日后更是难上加难。 而今齐御风说出这元顺帝未必是杀人凶手之后,她满腔仇恨,便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赵治淳身上。 两人聊过之后,即要作别,杨湘绮听说齐御风要亲率大军,进攻大都,她知道这是百年以来最为重要的家国大事,不由的精神为这一振,许诺将打破古墓派从不出山的誓言,将亲自率领派中人物,来援西凉之军。 齐御风心中却还存着一个疑惑,他知道这杨湘绮文武双全,不似自己只是个掉书袋的草包,当即便问道:“朱元璋号称自己来自濠州钟离,怎么他起兵之后,元顺帝屡次派人去寻他的根底,却怎么也找不到呢?” 他心头惴惴,始终却还是有些害怕那元顺帝的话可能是真。 杨湘绮行遍天下,对山川地理精熟无比。当即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抿嘴一笑道:“元朝初建的时候。有赵孟頫一介文人投靠,倒也不是粗鄙无文。而眼下众多蒙古王公,都以自己不识字为荣,以坦胸露背,大块吃酒肉为习俗,认为那才是真正的成吉思汗的子孙。” “所以他一个草包皇帝,带着一群草包大臣,还能坐了三十多年的天下,当真是稀奇。那濠州之钟离,就是安徽凤阳。但现在元朝《地理志》的记载,却叫这里泗州盱眙,即是江苏的苏北一地,属于安丰路管辖,这几个地名,不经常出门之人,相互混淆,也不奇怪。” “只因为皇权无定,诸多王公乱战。相互抢夺底盘,这地名跟着一日三改,京城里的官差,拿着地图下去抓一个安徽人。结果却去了江苏去找,又岂能探听得到?” 齐御风听到这话,不禁嗔目结舌。觉得此时简直匪夷所思。心说眼下这蒙古王公们,将中原大地。就如同划分成了一块块牧场一般,相互你争我夺。一旦争抢到手,便更名改姓,换成了自己的地盘,如此继续下去,日后这礼仪之邦,岂不是成了原始的野蛮人的地盘? 不过说起来这皇宫里的密探分不清安徽、江苏的划分,倒也不奇怪,后世朱元璋定都南京以后,皖苏沪所在,即为直隶省,迁都北京后,改为南直隶省,清朝命名为江南省,省会南京。当时的安徽省省会就在南京,而江苏省的省会却在苏州。是以两地相互依存,渊源甚深。 就算在后世,南京市中也有十分之四是安徽人,有人戏称江苏省的省会南京为“徽京” 但齐御风此时回想,既然元顺帝抓不住朱元璋,纯粹是因为他与他的属下无能无知,可是为什么那个思密达国来的奇承娘,却信誓旦旦说自己曾经在高丽见过朱元璋呢? 他敲着脑壳,一时百思不得其解,便又请教杨湘绮。 杨湘绮笑道:“这个也不奇怪,那高丽人一向狂傲自大,但对于中原人却又十分自卑,只要有什么好的,他们都要攀附一下,说什么都是他们的。这朱元璋乃是元顺帝眼中的一大祸患,三五年之前,你尚未崛起,人人都知道这朱元璋可能将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她随口胡扯,这却也不鲜见。” 齐御风听到这里,一拍大腿道:“对了,全宇宙都是我们的思密达!” 杨湘绮顿了一顿,随后却又皱眉道:“不过奇承娘这个女人,一向颇有手段,当年前皇后失势之后,当年伯颜权倾朝野,想要让自己的侄女立伯颜忽都当皇后;她一个小小的高丽女子,在宫中毫无地位,可后来居然能联合宰相脱脱,将伯颜杀死,自己也当上了皇后,当真不好对付。” 齐御风问道:“她可是与高丽的国王勾结,想做下什么事?” 杨湘绮抬眼看了一眼齐御风道:“她眼下地位势力,比那高丽国王尊贵百倍,又为了什么不回护蒙元,而去维护一个小小的高丽国?” 齐御风眼见杨湘绮并不掩饰他对高丽人的轻蔑,不禁微微一怔,两人说了半天,也猜不出这个奇承娘的心思,只能就此作罢。 当即两人休息一日,第二日晚上,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城去,骑上了快马,一个直接奔向终南山活死人墓,一个直接去山西大同,按照先前约定,此时杨渊海与田再镖此时已经分别占据了太原和大同,直逼保安,对大都有合围之势。 齐御风先前所说的“三月之后,进攻大都”其实却也是麻痹之语,他与五散人等人早已商定,不到半月,便要攻克大都城。 临到分别之际,齐御风突然又想起来一事,于是问道:“那鞑子皇帝说他搜遍了天下的和尚庙,也没找到一家叫做皇觉寺的庙宇,那又是怎么回事?” 杨湘绮笑道:“皇觉、皇觉,这个朱元璋,虽然一直都是闷头做个缩头乌龟,但这表面功夫,做的倒是不错,天下哪有带皇家字样的寺庙,这朱元璋当真不愧一代奸雄。” 齐御风奇怪道:“那就是说,这座他口中的寺庙,其实根本不存在了?” 杨湘绮道:“他本是你们明教众人,怎么你却连这个也不知道,他所谓当年出家的庙宇,乃是明教的寺庙,不是佛教的寺庙。这几年他跟明教关系变淡,才说成自己当年是出家当了和尚,故意撇清和明教的关系。” “啊……”齐御风听得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登时觉得甚是无语,只觉得什么“皇觉寺”,什么当“和尚”还是“出家明教”,诸多小细节上作假,显然都是为了日后朱元璋公然反叛明教,争夺天下之主做的准备。 这等小细节自然骗不过明白人,不过糊弄大众,将皇觉寺说成是皇帝觉醒之地,将当和尚一事,撇清了明教渊源,倒是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路遇强敌 齐御风与杨湘绮分手之后,单人独骑,直奔山西大同。 一路之上,风餐露宿,从清晨直走到辰时,又从辰时走到半夜,兵荒马乱之际,也无甚休息之处,便随意寻了个山洞休息。 饶是他如此武功,这几日日夜颠簸,消耗甚大,精力垂尽,有些熬不住,他嚼过干粮,默运内功,不一会儿,头顶透出一缕缕的白气,渐渐越来越浓,就如蒸笼一般,这才舒展开了手脚,萎顿的神情为止一振。 他歇息一夜,次日凌晨,起床继续赶路,却见那匹偷来的良马早已不堪重负,无奈之下,只能将马鞍卸下,任由它自去,自己展开轻功,辨明方位,信步而行。 山西一地,位于黄土高原之东,中原大地以北,古称河东,又曰山右。 它东以太行山作为屏障与河北相隔;西凭黄河作为襟带与陕西为堑;南依黄河与王屋、太行等诸山之险作为河南门户;北有勾注雁门和阴山山脉作为外蔽与内蒙古临界。 前人历来将其称为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表里河山,形胜之区”,又称“河东者九州之冠”,“中原之有河东,如人之有肩背”,甚至有“不得河东不雄”之语。 它在元朝属于中书省管辖,乃是元朝赖以藩辅统治核心的腹里重地,也是元统治者在中原汉地的最后堡垒,一向是繁华胜景,无论政治、经济、文化、牧渔猎诸业、手工诸业、站赤交通都颇为发达。 但自从元末蒙古王公乱战纷起,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为争夺地盘不断发生冲突。在这大同府大打了一仗之后,此地便日益衰落了下来。 齐御风行至一处荒野之地。放眼望去,尽是枯树败草。朔风肃杀,吹得长草起伏不定,只觉天地正宽,无拘无碍。 正当此时,突然听得远处蹄声隐隐,烟雾飞扬,知道那是军兵过境所致。眼远望,一队队蒙古兵蜿蜒而来,军容甚盛。其时距成吉斯汗与拔都威震异域之时已远。但蒙古铁骑毕竟习练有素,仍是举世无匹的精兵。 他这一路之上,见到小股元兵,便就地斩杀,可是听见那声音隆隆,震得地面颤抖,,清角吹寒,鼓声震天。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知道这一支人马最少也有上万人,自己必然不能力敌,当即便想保存有用之身。避而远之。 正当他在一处山坳的角落藏好了的时候,只听得远处喊杀之声大作,蹄声轰隆隆乱糟糟。如同海潮风起,人喧马嘶。连绵不绝。 当即他不由得心中一惊,心说这支军马。怎么这么快就与别人交战了? 当即他急忙站起身来,寻了一处高地向山外望去,却见远远一片沉雷之声,尘烟四起,马蹄之声沓沓响起,无数元兵元将蜂拥四去,如丧家之犬般,枪戟扔了一地。 那元军精锐之兵,本是龙颅风膺,虎脊豹章,此时却纷纷崩溃而逃,敌营之中,有一道白光卷起一路黄尘,,翻翻滚滚,萦绕盘旋,剑气四溢,元兵本来稳固的营盘顿时如一湖秋水,被投入了一颗巨石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却是有一人正在奋力厮杀,长剑所至,当真所向披靡,光影纵横之下,奔行甚速,但见红浪翻滚,锋芒胜雪,剑光如电,鲜血四溢,一颗颗人头飞起,一具具身体被分成两半,漫天飞舞,一时空气之中,血雾弥天。 齐御风看到此处,不由得惊得呆了,心说这天下除了张三丰真人,又有谁有这样的能耐,急忙疾奔下山去迎。 待他奔到了跟前,却见到战场之上,鲜血撒了一路,众多元兵骨断筋折,有如烂泥一般被践踏在地上,,痛苦呻吟,有些身体完好的,也都一个个丢下兵器,连滚带爬的跑向远方,有的长跪不起,止不住的朝天空磕头作揖,乞求一条活命,而那造成了这一切的人,却早已不翼而飞。 齐御风双目圆睁,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只觉得脖颈一凉,心中只道:“究竟是何人能在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将这万人大军杀溃,这等剑法武功,这等剑法武功…… 他看到这般惨状,就知道必定不是张三丰的手笔,可是这天下除了他之外,究竟还有谁能做成这等大事,难道是张无忌…… 齐御风闭目稍微思索片刻,即便摇了摇头,张无忌一生所依,不过是《九阳真经》中的功夫,还有太极拳剑,另外还有与自己所学阿萨辛派武学同源的《乾坤大挪移》心法。 不过他所学的波斯武功,远远不如自己亲自由山中老人所传的精深,太极剑法,他也自信自己学过《独孤九剑》和《长白剑经》这种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剑道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之后,这张无忌还能胜过自己。 至于内功一途,张无忌可能比自己更为精深一些,不过他的《无极纯阳功》经过张三丰百余年的思索改良,却也比张无忌的《九阳神功》显然更胜一筹。 他思来想去,觉得若以五散人当初所说的张无忌的武功境界,两人内力比拼现在应该是平分秋色,而论及剑法精妙,齐御风自信《长白剑经》独一无二,可将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剑道之中,武功越高,这剑经的功效就愈发强大,当可胜他一筹。 只是不知道,他当年远赴波斯绝远之域,甚至还到过欧亚交界的圣城耶路撒冷,比自己走的更远,这些年进步又有多大,那就不由自己所知了。 他想了一想,却又摇了摇头,张无忌此人宅心仁厚,最是心软,断然做不出一人破敌这种事情。 他纵目平野,始终看不到人影。便长叹一声,收了长剑。转身离去。 未曾走了半个时辰,却见一人身穿青衣。无所事事的蹲坐在路边树桩之上,面前放着一把长剑,百无聊赖的垂着双手,仿佛是刚干完农活,等着妇人开饭的农夫一般。 只是齐御风看去,却见此人即使如此形貌,却也锋芒暗藏,目中光华隐隐,仿佛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口随时要出鞘的利剑一般。 当即他心中一凛。即便停住不走。 那人本来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见他停住戒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招招手道:“齐御风,你过来。” 齐御风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仿佛跟自己是个十年八年的老朋友一般,当即有些错愕,随后便走上前去,在那人三丈之处站定。拱手问道:“这位前辈,不知你缘何知道我的姓名?” 那人虽然体内蕴涵这一股剑气,可是相貌平常,仿佛是个后世随处可见的白领上班族。或者基层的公务员一般,只不过他现在穿的不是衬衫西装,而是穿了一件这时代最为普通的青衣直缀。虽然边角略有些磨烂了,倒是洗的干干净净。 而且他面色并不出众。即不算黑,也不算白。就是个混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模样。 那人听到齐御风说话,噗哧一笑,舒展了身子,指着身边一块石头,说道:“来,赶了一天的路,先坐会儿。” 齐御风见到这人似乎并无恶意,当即点了点头,坐在了那人身边。 此时刚到傍晚,齐御风离他稍近,更是看清了此人模样,但见他年纪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微微有困顿之色,显然风尘劳碌之故,不过此人的脸颊之上微微发福,显然平日里保养的甚是周到。 齐御风坐定,那人却不看他,目光没有焦距的在四下望了半天,才回头道:“你这是要去大同?” 齐御风听他说话,仿佛是两人在家闲得没事,咯牙聊天,没话找话一般,这要是在平常也就罢了,可是在这荒郊野地,四野无人的傍晚,却显得有些诡异。 当即他点点头道:“正是。” 那人“唔”了一声,又目光迷茫的四处看了看,接着好半天,才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身边有个人似的,回头问道:“然后……你就要把元顺帝咔嚓一下杀了,夺了他的江山;然后再杀了朱元璋;然后再平定了重庆的那个大夏国;然后扫荡漠北,踏平中原,自己当皇帝?” 他一句话之中,用了四个“然后”,语句颇为不通,齐御风听得直叫别扭,他略微沉默片刻,便回答道:“眼下是这个路子不错。” 那人听到这话,叹息了一口气,伸出无名指,挠了挠自己的眉毛,似乎有些困扰道:“可是没听说过姓齐的当皇帝的啊。” 齐御风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雄风遥遥华胄;睦族密密连枝。我齐氏本就是华夏望族,名标龙虎;识辨麒麟。自古有言,王侯将相,岂有种乎,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出一个当皇帝的又有什么稀奇。” 他所言“雄风遥遥华胄;睦族密密连枝。”乃是家中齐姓宗祠门口挂着的通用联。 山东一地,最敬重祖宗礼法,他幼年时候,家中祠堂依在,是以便记了下来。 而后一句“名标龙虎;识辨麒麟。”讲的却是另外一桩故事。 唐朝贞元年间,唐宋八大家的韩愈考中进士那一年,有齐季若,欧阳詹、贾棱、陈羽等人与之同榜,当时这一届的进士优秀杰出的人甚多,是以将那一年的榜单称为“龙虎榜”,这所谓名标龙虎,便是指的这位齐季若。 而识辨麒麟,却指的是北宋会稽人齐唐,字祖之,此人少年时家贫而苦学,天圣年间进士,官著作佐郎,佥判南雄。 当时交趾国进献给北宋一头“麒麟”,满朝文武无人能识,唯独齐唐虽然没见过梅花鹿,却能引经据典,认为那不是麒麟,众人都佩服他学识渊博。 所谓“名标龙虎榜;知辨麒麟征。”这两个典故,也在齐姓的家谱里流传了下来。 那人听齐御风如此之说,微微一怔,随后拍掌道:“说的好。这话我爱听。” 他说过这一句,又好似卡壳了一般。憋了半天,才说道:“丈夫不敢祖诸侯。表海雄风,莫问遥遥华胄;途人其初本一体,敬宗睦族,当思密密连枝。”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不禁心中一惊,心说这副对联乃是他家祠堂那一句的原联,只不过后来祠堂的门脸越来越小,才改成了前面那句短的,这几句就连他自己也记不全了。怎么这人却知道? 当即他不由得恭敬问道:“先生也是姓齐?” 那人听他说话,却并不回答,只是叹息道:“你这几年,纵横天下,叱咤风云,所到之处烽烟四起,可是你不想家吗?你出来这么多年,虽然做了许多大事,可是你爸爸妈妈不担心你吗?”。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不禁微微感觉有些黯然,他看到前面那许多铁蹄踏出来的痕迹,那些元兵正是从他们这条路径耀武扬威而来,而此时却有许多人身躯已经冰凉。 他回思自己。不禁有些伤心起来,他虽然练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可是若不能伺候父母跟前。那就算成就当世之雄,有甚么荣名。甚么威风,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他正自感慨之际。却见那中年男子道:“来,多年不见,让我试试你的剑法如何。” 这男子说过之后,即便一手扶着树桩,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就如同上了年纪,骨质不好的人,坐久了艰难起身一般,可是齐御风却突然之间,觉得一股锋芒寒意浸透全身,情不自禁的弹身一跃,倒飞入空,在空中三丈之外,双手拔剑,但见寒芒闪烁,他站定之后,身子却已经在十丈开外。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低头捡起地上的长剑,站起身来,缓缓抽出剑鞘,只见剑锋之上朴实无华,好似青石铸成的一般,却显得极为厚重。 但此时那中年男子一提真气,长剑横空,登时剑僧上,青芒大盛,耀目惊心,整个山野似乎都罩在他剑影之下。 齐御风一见到那剑气的色泽,不禁心中一惊,心说果然是此人,他单凭一柄长剑,居然冲散了蒙元的万余精兵! 但不及他细想,就见那中年男子一剑劈出,手中一挥,剑身寒芒闪烁,吞吐不定。 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十三式剑法一气呵成,接连使出,如同闪电横空,连绵不绝,剑锋所到之处,剑风如雷,电光如飞,令人匪夷所思,惊心动魄。 只听“嗤”的一声,那剑尖生出三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 齐御风见到此人剑招来势汹汹,当即不及其余,背筋一动,身后背负的阿泰尔之剑自鞘中飞空而出,他三剑在握,交相缠绕,舞成一道光幕,也一连挡了一十三招,这才看看抵住了那人的进袭。 那人见到自己剑招居然被抵挡,不禁惊讶道:“好小子,再看我这一招!” 说罢他长剑横飞,有如云烟挥洒,劲风力道凌厉无比,齐御风使出太极之力,劲风鼓荡,带动着三柄长剑,才堪堪抵挡得住。 那中年男子起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慢慢吞吞,甚至还有点蔫,但此时他持剑在手,那种莫名的气势却一层层铺天盖地而来。直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人这一比试,内力激荡,劲透八方,本来晴朗的天空之下,瞬息风生四野,云雾迷空,播土扬尘,先前那些蒙古铁骑的脚印,便完全遮盖在了这神威之下。 但见那中年男子足踏坎离,剑指震兑,龙骧虎步,剑气四溢,雄姿英发,虽只是一柄铁剑,却足足抵得住齐御风的三剑合一。 而齐御风长剑如风,身形如龙急卷,三柄长剑在空中几乎舞成一道漩涡,不住朝着那人进袭而去。 他招数之中,尽遵独孤九剑的剑意,一经得以先手,便招招进攻,决不后退,一剑既出,有去无回,堪堪抵住了那人歧视的威压,而那中年男子,手中长剑斜刺横抹,使的却全然是剑中的堂堂正大之道,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使的乃是传统攻守兼备的剑法。 但见两人出招,奔势如雷,如电闪星飞,招招夺命,式式惊心,那里如同初见面的旅友,简直就如同生死仇敌一般。 两人轻捷如燕,在空中打一阵,双双落在地上,接着踩地如雷,来去如电,再次交手,如此反反复复,趋退若神,直从田野跨过了山谷,从山谷越过了河川,再从河川打到了荒原,方圆几里之地,居然都成了两人交手的战场。 提纵奔跃,一进一退,剑气森森,纵横来去,身形均是矫夭如龙,迅猛如虎,踏沙如飞,奔行如电,直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远远望去,除了电光飞空,便尽是烟尘黄土。 齐御风自从对敌山中老人之后,便再也没有遇上过这般精强的对手,而且平心而论,那山中老人虽强,剑道之上,却还是稍逊他一筹。 而此人武功之强,剑术之高,却远超他所见的一切对手。 但他所学之剑道,一向是遇强愈强,遇到越高明的剑手,这剑术便愈发精进,只见他运使三剑,如流云横倚,残霞飞天,化成三道流光,这多年一点一滴积累的武功心得,瞬息爆发出来,手中奇招妙式,不断如烟花四射绽放,喷涌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剑合一 这大同府与大都相距七八百里,齐御风失了良马,一日一夜,目不交睫,体力未免有些损耗,而此时又碰上这等对手,当即大为吃力。看最新最全 他运剑如风,苦苦坚持,心中只道:“这周围百里之内都没有人家,他没休息,我也没休息,他没睡觉,我也没睡觉,我今日便与他斗上一斗,看看究竟 极限又在何处。” 那中年男子内力浑厚,气魄雄浑,长剑挥出,空气之中登时便发出如同布帛被撕扯开来的声音一般,而剑尖之上,始终有一道青芒,萦绕来去,流转不息,长剑上妙招更如松花叠浪,层层叠叠,将手中剑舞成一团烂银光华。 齐御风运出波斯武功的心法,以肚腹,后背,脚跟,肩肘,周身之处,竟然无一处不可运剑,无一处不可攻敌。 他这身法乃是阿萨辛派秘传的古波斯武功,身法怪异,已达极点巅峰,他本来深明无极纯阳功、以及武当派太极拳的拳理,再加上乾坤大挪移和阿萨辛派的暗杀九术,如此汇集起来,他对体术之宏广精深,所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原本阿萨辛派的武功虽然奇特,但究不过是旁门左道之学而达于巅峰而已,原本明教所传的“圣火令神功”,便属于此类。 那创立“圣火令”一脉武功的“山中老人”霍山,原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人品与武功照映,这路武功之中。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 可是百余年前十字军东征,却早就了一代刺客之王阿泰尔。他将“山中老人”历代所传的武功加以精心改编,汇成了最为精妙的九招。称为“暗杀九术。” 而其余阿萨辛派的心法武功,在他的主持改革之下,也开始变得奇而不邪,充满了惊人的想象力。 这阿萨辛派的武功,几乎无招不险,无险不出招,但却又是险而不危,那中年男子的招数中正博大,两方相较。却不免有些拙了,好在他以正御奇,功力湛然,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齐御风三剑齐发,招式诡异莫测,往往剑光以绝不可能之势,朝着那人刺去,那人有时不能及时想出破解之道,便就要向后退去。想将要他这一招看清。 齐御风趁此机会,当即进无退,招招都是攻势,那中年男子看似毫无反击之力。口中却连连赞叹,这般长途竞走以命相搏之际,还能带上一张嘴的功夫。确实令齐御风自愧不如。 不多时,齐御风气力一竭。剑招之中偶发了一点小小的破绽,立刻便为那人所乘。无奈之下只能转进如风,接连后退。 两人在这荒野之上,打过了三百多招,,往往一人长剑舞动,发动一轮攻势,两人便要奔出数里之遥,脚步在地上划过了一道长烟。 两人一剑来,我一剑去,齐御风平之中从未遇见这样的强敌。不禁渐渐便忘却了起初的疑问,,生由得渐渐平心静气,招数愈发使得变幻无方。 两人又斗了三十十招,那中年男子觉得自己似乎看出些门道,便缓缓停住脚步,乘隙反击,手中长剑招数愈发激昂,破空有声,任意变幻。夭矫无形。 齐御风心中暗暗佩服,心说这男子看似剑招之上,并无多大心意,可就是他平平无奇的向前一刺,如此精、气、神、力、技,都恰到好处,毫无半点瑕疵,招式端凝厚重,这天下的剑手之中,便几乎无第二人之想。 他几次被这中年男子所逼迫,于极险之处,别出心裁,另创新招,才得以解脱,两人交手不过三百多招,而他被这男子所激,却已经一口气使出了十几招就连他自己也从未想过的绝妙剑法。 当即他看那中年男子,长剑破风之声更盛,长剑在夜空之中化作一道青晖,抖擞精神,集中心力,心眼并用,将剑术之中种种奥妙精微之处一一展开。 他这路叫不出名字的武功剑法一旦使出,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使剑,还是打拳,只觉得三柄长剑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无论肩、肘、膝、臀,周身之处,无一处不用力,无一处不可攻敌,这遇敌愈强,已身复强的特性,便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这御剑的法门,起先不过齐御风是在大海之中,旅途寂寞,无意之中自己开发出来的小玩意儿,可是回到了中原之后,屡次战斗,却愈发离不开它,此时他若非手中持了三柄长剑,以快打快,以攻对攻,又那里能是这中年男子的对手? 先前在白茶山庄之时,他使这剑法还有些束手束脚,可是眼下那中年男子接连变换剑法,时而猛攻,时而连绵,时而迅捷,时而沉稳,齐御风无奈之下,只能激发出自己全部的潜能,拼命抵挡。 他此时已是口干唇燥,全身汗如雨下,虽然疲累不堪,可是心中却欢畅无比,只觉得这般酣畅淋漓的一战,当真不知道有多痛快。 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身后一丈之外,那中年男子猛然劈头一剑,招式沉雄浑厚,含着隐隐的风雷之声,朝他身上砍来。 这一剑劈出,四下原本寂静的平原之上,,顿时烟尘滚滚,如怒海升腾起无限波澜,而剑锋所至,带起的风雷之声也尖锐刺耳,直如鬼哭神嚎一般。 齐御风未及回头,便已经感受到,他这一招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 齐御风心中一惊讶,不及细思,长剑一抖,手中双剑登时如活蛇般一蹿,霎时灵动起来,他卷起右手长剑,让长白剑在阿泰尔之剑上面转了一圈,接着随手一甩,刺向 那中年男子的眉心。而手中双剑,如同狂风暴雨。三剑分刺他二十七处周身要穴,打的却是围魏救赵。以攻对攻的盘算。 这一下他剑尖寒星齐绽,那中年男子果然有所顾忌,当即长剑为之一滞,接着剑势陡转,招数一变,如雄鹰敛翅,乌云抱月般护住身形,一连在周身绽出七朵剑花,堪堪将齐御风剑光拒之门外。 随后他不及齐御风回旋。一剑如飞龙翻浪,晓月东升,陡然自下而上,刺向齐御风的膝盖。 齐御风早有防备,手中剑一折,手中长剑的剑尖在他剑身上一点,身形如箭,倒飞而出,落在一丈之外。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伦。 那中年男子暗暗赞叹一声,点了点头,但随后身形一动。便已经闪到了齐御风身后近前,未等他飘落在地,手中长剑招数似雷似电。如风如火,便连袭而上。 齐御风虽然身在半空。却心思清明,眼见他长剑凌厉。虚虚实实,变幻莫测,比之先前剑法,知道此时不能硬拼,当即抖剑如风,剑尖又在他剑身上一弹,吸一口真气,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长剑画圆,在空中斜斜抵向他的顶门。 那中年男子一得先手。那里肯罢休,长剑一撩,手中剑招接连变化,不依不饶,一口剑舞的如长龙经天,风卷残云。漫天华彩,居然丝毫不留破绽。 齐御风连攻七次,都无所进益,三口绝世好剑在那中年男子所铸造的壁垒之下,居然叮叮有声,那剑陡地弯了过来,随即弹直,也是一连七次,嗡嗡作响,声音清越无比,却攻不破一丝一毫。 当即他不禁得暗暗赞叹,身在空中,如凌空飞行一般,接连使出连绵剑术,以一口长剑的剑尖抵住那中年男子的宝剑,另外两口长剑,却连续飞腾夭矫,如神龙变幻,一连飞起七次,也同时攻了七招。 眼见他剑招如柔丝不断,春云绵绵。便如同三条在草地上追猎食物的青蛇一般,向前游走,交替掩护进袭,一步步紧逼了上来,那男子见到之下,不禁也是大为头痛。 他眼见齐御风再上前一步,自己便已经退出十步,当即好胜之心陡起,长剑一递。便直刺齐御风丹田要穴。 这一招出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但剑体之中,毫光四射,却是尤胜当年。 齐御风眼见长剑之上,毫光顿起,如此异象陡生,他知道不妙,当即长剑一压,借力一退,便乘隙如一枚纸鸢一般,远远飘落了下来。 却只见那中年男子的青色长剑之上,此时雾气蒙蒙,荡漾着一股萦绕的青芒,整柄长剑,竟然如同散发着青光的宝石一般,由内而外,是非人间气象。 齐御风看得出来,他这一剑,可并非单纯只是发光吓人,那一剑之中,已经蕴含的威能,他却只在张三丰肉身成圣之际,才曾经觉察过。 当即他不由得心道:“他武功如此厉害,便是随便向前一刺,这天下就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躲过了,还苦苦破解我的招数干嘛?” 正当他如此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那中年男子,左手持剑,立在正中,右手剑指在剑身上一抹,整条剑上的青光,竟然化作一条剑影,破空而飞,朝着齐御风激射而来,接着踏沙如飞,冲了上来。 齐御风眼见这中年男子如此不要脸,居然使出如此玄幻的打法,不由得斗志更胜,他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直直的飞上天空十几丈高,接着三口长剑接连圈转,陡然疾闪,才堪堪避过那一道剑光,却只觉后背凉风飒然,地面上“轰”一声响,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痕。 他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双袖一拂,双剑脱手而飞,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弧,朝着那中年男子背心而去,接着手中接过原本以袖风带动的长剑,堪堪落在地上。 谁知他尚未回头,却只觉得身后一道剑光刺来,心随念转,急忙凭空向前挪出一尺,才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这一下,他从绝不可能的局势下逃得性命,一个踉跄,登时单膝跪地,也不回头,手中长剑斜飞,光华闪耀,如长蛇飞空。便刺向背后。 这一剑使得巧妙,堪堪抵住了那中年男子的攻势。他转过身来,却见到那中年男子。双手各持着一柄长剑,肩头之上却黏着他那口青石剑,正满脸微笑着看着自己。 齐御风看到此景象,登时一愣,心说现世之报,这也来得忒快了些…… 原来那中年男子接住了他的长剑,却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与齐御风从天亮打到天黑。再从天黑打到天亮,看了齐御风使了四五百招,此时劲风鼓荡,陡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道,便也要想以这御剑之术,与齐御风对敌。 齐御风内功流转,感知敏锐,眼见他缓缓起手,心知不妙。忙右足脚尖一撑,身子斜斜飞了出去,手中太极剑法绵绵密密,沛然而出。在面前化成一道光华帷幕。 只听“嘭”一声巨响,却是那中年男子三剑合一,化成一条巨箭。朝着齐御风疾射而来,而齐御风虽然将三剑功力。尽皆抵挡了下来,可是身子受这巨力一激。登时倒飞出,一直射出了两里多地,这才落在了地上。 他一经落地,随即起身,略一回想,只觉得方才气浪翻滚,风沙铺面,铺天盖地的劲力汹涌而来,实在是平生也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 正当此时,他抬眼一看,便更是惊讶得险些有些站不住脚。 只见那中年男子,立在远处,如金刚怒目,气宇轩昂,踔厉精神,如此雄姿英发,鹰扬虎视,浩气直冲云霄,哪像先前那个畏畏缩缩之人。 他身边三口长剑,凌空直立,围绕着他不断萦绕飞行,剑光收敛藏掖起来,只留一丝锋芒在外,看上去倒好似以他为尊一般。 而即使在如此之远的距离,齐御风也能听到那种从空气之中传来的细微的咔嚓咔嚓之声,那是人体之中,剧烈散发着真气而形成的异响。 齐御风看过去,不禁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什么境界?” 正当此时,却见那中年男子一抬手,身边阿泰尔之剑登时便飞射而出,直指齐御风的心口要害,,剑身振荡空气,发出隐隐的嗡嗡之声,如暴雨之猛,回荡萦绕,剑气直如狂风之烈,气势凛然,雄浑无匹。 齐御风眼见这一剑如星驰电掣,雷电横空,剑如云海波涛,刚柔并济,有如同星屑的点点光芒,自剑尖不断涌出。 当即他陡然奋袂而起,身形一展,如鹰隼展翼,电射而飞,手中长剑耀如流星,夺人心魄,闪耀着沁人心脾的寒光,随手向后一抹。 却见那阿泰尔之剑,与他手中长白剑的剑尖一交,他手中一沉,一勾,划了个旋,接着身形如龙旋逆转,竟然硬生生将这长剑又夺了回来。 他这一抹、一沉、一勾,一旋、以至身形在前进的同时硬生生停住向反方向打了一个转,乃是综合了降龙十八掌、太极掌法、《长白剑经》等心法,此等武功,全是这世上最为高明的武功,如此他方才一招,世上除了他之外,便无人能够再使。 那南中眼见他这一招使的巧妙,当即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浮空而飞的倚天剑,却见那倚天剑便如同有了灵性一般,自动飞射而出,刺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故伎重施,又夺回了倚天剑,他将长白剑的剑柄咬在口中,手持双剑,冷眼看着高坡之上的中年男子。 虽然这中年男子,武功神秘莫测,几乎难以形容,但他此时心怀激荡,却又哪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此时旭日东升,太阳突然跃了起来,光芒射在两人身上,金灿灿的时有暖意,两人却无暇顾及这美景,只是目光彼此对视,都小心翼翼,准备着最后一击。 却见那中年男子身后,那如同青石颜色一般的长剑,猛然飞射入空,真气所至,震荡四野,只见得风烟滚滚,黄沙狂舞,风云漫天,如黄龙翻浪,升天回翔,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 而这长剑飞至绝顶之处,猛然下击,这一招,便叫做“刺”!乃是剑术之中,最为平常,也最为致命的一招。 齐御风身形连闪,手中剑光缭绕,灿如星河,只听得“嗤”一声长响,三剑飞空,凌厉无匹的剑劲由体而生,连同着齐御风的身形化作一股青烟,劲气四散弥漫。无数利剑狂风暴雨般的飞卷,漫天飞舞,剑势如网,凌厉无匹,蔚为奇观。 这一柄长剑与一道剑网在空中对抗,直过了一刻钟,方才风平浪静,却见两人距离三丈,背背而立。 此时地面之上早已成为一个深坑,而剑气所至,足有几十丈之远,在地面上划了一个长长的深痕。 而地面之上原本的石头,此时却早已干干净净,全都化成了沙子,唯独远远几十丈之外,有一棵古树之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画着细小的剑痕,记录着这惊世的一剑。 “人剑合一……”齐御风眼神迷惘,望着出生的太阳,心中充满了希翼。他的衣衫早已经被剑气所撕扯得破破烂烂,此时衣衫褴褛,就如同一名少年乞丐一般。 “《长白剑经》练成了这样,倒也算是稀奇……”那中年男子先是若有所思,接着一声苦笑,抹去了手上的一滴鲜血。(未完待续。。)u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胡汉家国 好半天,齐御风才回过头,上下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但见他此时表情还和初见的时候一样,一头不经意的散发,脸上满是胡渣,身穿青衣直缀,衣衫不但浸尘,且还相当破烂,仿佛生活已是捉襟见肘一般,但他的神情虽然懒懒散散,站在那里,却显得轩昂、伟岸,隐然流露的无上气势犹如千人万人为止仰视的一座高峰,直教人俯首崇拜。 又好似他本身便是一柄锋芒四射的长剑,闪烁着沁人心脾的寒光,锋锐绝伦,无坚不摧。 齐御风对着那中年男子拱手作揖,口中诚恳的说道:“多谢前辈赐教。” 那中年男子袖着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中年男子虽未曾教过他什么功夫,但他的武功见识,俱是齐御风前所未见,倆人这一番争斗,直打了一天一夜,齐御风的武功因之得益良多,远远胜过自己独自琢磨。 那中年男子顿了一顿,看着齐御风,眼中略带笑意,散发着明亮温暖的光芒,他踌躇半晌,才开口说道:“你武功练到了如此地步,其实我也无法教你太多,不过《长白剑经》上的功夫,乃是以宁折不弯的剑魂为基,讲究人剑合一,乃至成就‘天剑’的境界。” “这其中当自然无为,避世自修,寄情山川,方能领悟到超然物外的意境。” 齐御风听到这话都是肺腑之言,当即接连感谢,拱手道:“小子晓得了。”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句话。微微错愕,摇头道:“晓得了。你那里晓得了?所谓‘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先师有立训,忧道不忧贫,贫富常交战,道胜五成颜。只有安贫乐道,方能修得高洁之心,气势乃成,你看你现在的剑法,乱七八糟,驳杂不堪。什么天南海北的玩意儿,佛家,道家,甚至西域的武学,全都出来了,如此这般,你又何日能成就大道?” 齐御风走上前几步,站在那人面前,惭愧的笑了笑:“小子贪得多了。未免有些嚼得不够熟烂,叫前辈笑话了。” 那人起先还想指点几句,可是一抬手,看见自己手指上的伤痕。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叫贪多嚼不烂了,你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寻师访友,纵览百家武学。稍得门径便有可观,对你修行大有助益。所谓三千大道,俱能成圣,多学一些,也无甚坏处。不过……” 接着他顿了一顿,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你又不是这时代之人,又何必趟这股滚滚浊流的浑水,世间万事,自有定数,你若当了皇帝,日后慢慢蒙蔽,这剑心黯淡,如此良才美质可就毁于一旦了。” 齐御风听到这句话,也不禁有些惘然,武道之上,求索永无止境,终一生兢兢业业,也不知能不能攀上那座山峰,而如今他入世颇深,行遍天下,每有不平之事,总是忍不住仗剑出手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如今为了天下苍生,几乎心力交瘁,这武道之上,是否还能更进一步。 如果能安静下心来,揽清风、赏明月,温养剑心,研磨剑技,观庭前花开花落,看天外云卷云舒,是否能更好一些? 他心中稍微一动,随即想到那些殷切的眼神,那些无辜被屠杀的女人和孩子,那些荒野之中的累累白骨,当即坚定了心念。 他朗声说道:“人生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我等武者,讲的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除暴安良,我学会了一身武功,但若是没有了做人的骨头,只是寻求寻求诗意的栖居,自己过的安生逍遥,又岂能过得安心?” “你!”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目光闪过一抹精光,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上陡然显出一股剑气,一脸神话般的剑气! 但见剑光铺天,就连那初升之日的光芒,也仿佛为之黯淡了一下。齐御风只觉得面前站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柄纵绝千古,难寻难觅的神剑一般。 他骤觉一股如汪洋大海般的剑气扑面而来,当即不由得身形向后一退,一连退了三步,方才站定。 那中年男子面露极为惊讶之色,久久不言,直过了半晌,眼神之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期望欣慰之色。 他温言道:“以你的练剑资质,如能静下心来,参研《长白剑经》,不过十年,便必成天剑境界,可如今你决心已下,我却也不便多说……你虽然不成天剑,但日后却也有可能自成一家,不过这可是一条艰难无比的道理。” 齐御风修行《长白剑经》日久,也隐隐窥得见这一脉的前途,知道他所说“天剑之道”乃是避世隐修,不断磨练自己的心神那一路;张三丰虽不避世,但究其所学,也终是这一路的修行。 而所谓“自成一家”说的便是入世修行,在红尘之间打滚,乃至挣扎求生之道。 当即他不禁问道:“前辈可知道这一路修行之人?” 那中年男子听到这话,嘿嘿一笑,促狭的说道:“怎么,学了我的《长白剑经》,眼下却想改换门庭了么?” 齐御风原本就觉得这中年男子好似在那里见过,心中十分怀疑,听到这话,当即恍然大悟,再不迟疑,双膝跪倒,叫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原来这男子,便是他当年在长白山上,教习他《长白剑经》并赐予了长白剑之人。当时齐御风恍恍惚惚,坐错了车马,赶上了抢劫,稀里糊涂来到长白山上,学了这路剑术,然后穿越异世。结识了胡斐,入了玉笔山庄。从此开始了他的传奇之旅。 如今想来,他当时还是那个娇生惯养。十指不沾尘土的阳春水的少年,连一头野猪也难以对付,而如今却统领群豪,叱咤一国,一切都是拜这位师傅所赐。 那中年男子扶起他,和蔼的看了看他,笑道:“不过**年光景,你就能武功练到这种地步,当真也没辜负了当初结识一场。” 齐御风问道:“还不知师傅姓名。咱们的门派,到底叫做什么门派。” 那中年男子笑道:“我姓什么,难道你还猜不到么,咱们的门派便在你的家中,你练那云门十三剑功夫与《长白剑经》这么多年,难道还想不到其中渊源。” 齐御风大喜道:“原来是自家长辈,但不知您是我几代前的长辈?” 中年男子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我久居别境,那里知道你是我第几代的重孙子。咱们云门居住在长白山长春谷,这你总是知道的罢。” 齐御风道:“长白山占地千里,山壑无数,我曾经上下探寻。可是总是找不到长春谷的所在,还请师傅指教门径,我也好认祖归宗。回归门墙之列。” 中年男子看着齐御风,亲切的拍了拍他的厚实的肩膀。点了点头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咱们云顶天宫的所在,等你缘法到了,自然便能知道。” 随后他目光幽幽,望向西方,说道:“可是你这一次闹得太大了,如此强改天命,逐鹿天下,使得苍黄翻覆,天下倒擎,心性早已与我派成圣之路不符;而在武道之上,也与天剑之路无缘了,只怕你将来的出处,却是在别的地方了。” 齐御风听得稀里糊涂,可是两人既然已经有了师徒之缘分,他又不敢插话,只能将他的话暗暗记在心里,等候日后查证。 中年男子低头思索了一阵,才抬头说道:“我曾见证了无数帝国的崛起与衰落,看见了太多的苦难与战争。少年之时,也曾想着手提三尺长剑,立不世功业,驰骋疆场,建立盖世武功。可人之不如意,十之**,就连仙佛也是无法改变,难道你还看不清这条道路通向何方吗?区区血肉之躯,若是羁绊太多,劳碌终生,始终无法长存于世……” “习武的人若要练至一个超凡入圣的境界,第一件事便需摒弃一切杂念,摒弃一切杂务,若非如此,终究难以探寻大道。”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言语之中,似乎深为叹惋,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既然来到这个地方,看见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如今全民皆苦,活在昏庸无道的皇帝手上,这个由无道皇帝管治下的土地,也应当由我等武人手中的长剑来终结,这个沉重的负担,如今就由你来完成。” 说完之后,但见他剑起,出鞘,青石剑亮如银河,璀璨夺目,夺人心魄,一道剑气猛然绽射而出,如同一条巨龙冲破了天空,怒吼,翱翔,奔腾,接着,千百条巨龙一起卷上天空,似乎将万物都卷席而去,整个世界似乎都弥漫一片青光,如烟,如雾,如尘。 齐御风看见这一招,几乎透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只直直的望着远处一点,那里隐隐有一道青芒盘旋缭绕,如长龙之舞,鹰隼飞扬,萦绕变幻,闪烁不定,那一点光芒,明耀炽烈,便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 这是《长白剑经》的起手式,“长白落雨醉秋风”。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一招居然有如此威势。眼前此景如梦如幻,犹若身穿白甲的千军万马奔驰纵横,咙咙之声,激荡澎湃,当即齐御风不禁心驰摇曳,意气风发。心神舒畅,豪气千里。 渐渐地,那一条青色的光芒流曳停了下来,只有些许微光,还停留在空中,霭霭浮动。 不多时,只见空气之中,登时浮现出一股若有若无淡淡有些扭曲的青芒,不多时,一道传送门“嗤”一声凭空而现。 中年男子又看了齐御风一眼,,还剑入鞘,缓步迈入传送门之中。 就在他迈步进入门中的那一瞬间,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说道:“笑莫笑。悲莫悲,襄阳旧迹已成灰。你若想探寻这黄沙碧血之中的仁侠忠义之道,就去南宋时期。去找郭靖大侠罢。” 齐御风郑重的对着传送门拜了三拜,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见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便仿佛刚画好的一副水墨画溶在水里,渐渐的消失了。 齐御风盯着前方,良久不言,他突然回想起儿时的往事,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孩,跟着大孩子们玩。他大伯的儿子,举着一根木棍,威风凛凛的喝道:“让我们拯救这个世界!” 而自己则在后面没头没脑的应声道:“消灭他们!” 然后一群盖世豪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开始朝着空气之中的恶势力冲杀了过去。 他是幸福的孩子,从小时候的圣斗士,到蜘蛛侠,再从变形金刚到复仇者联盟,他始终相信过,那种为了拯救世人。普渡众生的大侠的存在,那是他对这个世界的道德准则的最初的理解。 正邪、善恶、好坏,这个世界,就是以这样清楚明白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 而自己。显然是属于正义阵营,肩负着拯救者的使命。《功夫》里的老乞丐,捏一本秘籍。说着维护世界和平,简直就是他童年白日梦里的场景。 做个好人——超人、擎天柱或者佐罗那样的好人。拯救弱者,除暴安良。——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并且在心中拟出种种场景。 比如说学校的时候,大家在操场排队的时候,他就会幻想身着旁的教学楼突然倒塌,然后他飞身而出,用绝世武功将它扶起,拯救出更多的同学。 可是当长大了以后,这个世界却并非他想象的那样,世界仿佛是灰色的,并没有完全的好与坏,而且那个世界是有法律和警察在维护秩序,就算练成了一身的绝世武功,好像也无处可用。 于是他渐渐的成熟稳重了起来,渐渐习惯了身边那些并不公证的事情,并且已隐隐感觉到,这世上也有武功和智计解决不了的事,于是……他就离那个拯救世界的梦想,越来越遥远了。 一直到他遇见了这名中年男子,开始了那段难以描绘的旅程,他才渐渐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的不讲理,那么的险恶,那种舍生取义,为了家国拔剑而起的人,在历史的长河中,实在少之又少。 在松花江畔的破庙之中,胡斐第一次握着他的双手,严厉的对他说:“剑乃利器,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行恶,其恶亦无穷。” “学剑不能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又有何用?”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渐渐走上了这一条为了胡汉家国,梦里桃源,披荆斩棘,奋勇杀敌的道路。 他看着眼前的荒野,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却又那么的真实。 是的,他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天命也早有定数,但那些无辜者的鲜血,路边那累累的白骨,那些慷慨豪迈,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蒙元贵族欺压下的痛苦呻吟,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在史书上,他曾见证过无数的人们,经受着战争和血泪的洗礼,有的时代,人们木然的接受命运,被奴役,被欺压。 而有的时代,却有无数的人们,怀着对生命,对尊严的热爱,为了和平与安定的生活,奋发不顾,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振臂而呼,举麾一号。 此谓壮士之怒,血战四野,意气慷慨,多少年来,这样的鲜血洒遍中原大地,浮尸千里,流血漂橹,但却直可光耀千古,千秋传诵! 凛冽的寒风突然刮起,发出尖利的呼号,那声音咆哮着,怒吼着。天上下起了点点的雪花,这荒原之上落下的积雪,被这自然之力吹成了一条条巨龙,地一片苍茫,寒风逼人,白雪纷飞。 太阳隐没在了黑云之中,仿佛即使握有这世间至高的权柄的人,仿佛也会在这暴风雪中,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齐御风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好半天,他才喃喃自语道:“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即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这就是侠之大者之道。” 当即,他收起长剑,迈步前行。 蒙元大都宫中,一名天监急匆匆的走入御书房,脸色仓惶的跪拜道:“皇上,据线报得知,那个叫做齐御风的小魔头,现在已经到了大同城中,正在准备兵马粮草,不一日便要来袭。” 元顺帝的整个身子都埋坐在龙椅上,他漠然的看了一眼那额头冷汗直冒的太监,点了点头,疲惫的问道:“皇太子那边消息如何?” 太监急道:“共有九名使者,已经派到了皇太子那边。每次都言辞诚恳,据理说明,这唇亡齿寒的道理早已给他讲得明明白白,可是他却总是一句‘知道了’,就把咱们的人给打发了。” “还有汤塞力去求见太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眼下鼻子被人削去,正囚禁在皇太子的牢狱之中,生死不知……”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下去,元顺帝却听得极为不耐烦,当即一挥手道:“朕知道了,朴不花,你下去罢。” 那太监当即又磕了一个头,脸色谦恭,袖着手小心翼翼的倒退而去,一经出了房门,却脸色一变,快步疾走,直奔皇后所在的宫邸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攻城大计 齐御风展开了轻身功夫,疾行了大半日,一时奔得兴发,使出“飞天神行”的绝技,真如飞燕掠波、流星横空一般,耳旁风动,足底无声,正奔得高兴,但见面前一座大山,只见怪石嵯峨,峻险夹兀,莽莽苍苍,横亘塞上,巍峨耸峙,气势雄伟,正是到了五岳之中的恒山脚下。 。 他与这恒山派颇有缘法,知道这恒山之上,有天峰与翠屏二峰,断崖绿带,层次分明,美如画卷,而悬根松、紫芝峪、苦甜井,悬空寺等景观,更是当为天下之奇。 不过他虽然咸怀仰慕之情,但此时此刻,这恒山派却尚未创立,而他军情紧急,却也没那些闲情雅致,来此巡山探胜。 根据西凉军先前的部署,那田再镖所属的十万兵马其中的一支,便驻扎在这恒山金龙峡谷之中。 那金龙峡,居于天峰岭和翠屏峰之间,峡谷幽深,峭壁侧立 ,石夹青天,最窄处不足三丈,乃是古往今来的绝塞天险,交通要冲。 北魏时,道武帝发兵数万人,在这里劈山凿道,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而宋代时,杨业父子在这里以险据守,抵抗外族的侵入。而今若兵发大都,便须有人牢牢守住这所关隘,使中原的蒙元军队与大漠之上的蒙古援军,不能相连。 金龙峡内,悬崖中腰有古栈道盘绕,名为“云阁”,那田再镖的所在,就在这云阁之中。 齐御风来到这云阁之上,看见了田再镖。 田再镖急忙施礼相迎。两人都是过惯了戎马生涯,当即也不说闲话。便坐在地图前面,详细研究起军情来。 这大都眼下城防。乃是由太尉中书左丞相庆童负责,他属下两位平章,右丞相章康伯、御史中丞满川、参政知事张守礼,如此便构成了守卫大都的一个班子。 那两位平章,其中一位叫做朴赛因不花,而另外一位却叫做迭儿必失……这口彩当真有些不妙。 除此之外,留守大都的还有宣让、镇南、威顺诸王子等。 其中威望最隆的乃是监国淮王帖木儿,时年八十三岁,本是宣让王。镇所在庐州。十二年前,他因庐州失陷而逃到大都,其嫡系部队已经随着庐州的失陷而覆灭。 其余留守大都的镇南、威顺诸王子,其镇所本在扬州、武昌等地,上述地方早已经在战乱中失陷,眼下都落入了朱元璋的手中,所以也没有嫡系部队可供调用。 不过这等人虽然失去了镇所,兵将,却都是元朝宗室出身。个个架子大得很,如今大都危机,他等个个指手画脚,每日吵闹不休。只将中书左丞相庆童的头都吵得大了,叹息道:“吾知死所,尚何言哉!” 这大都城池坚固。历经百年修缮,甚是难以进攻。是以杨渊海与田再镖等人商议,由田再镖引为先锋。两军先分别攻下保安、直沽,也就是后世的河北省涿鹿县和天津,这两处乃是元大都的门户所在,一经被西凉所得,这大都便直接暴露在西凉军面前。 接着他们又拟定各卫所立栅栏、桃堑,以待与蒙元主力军队野战。 《马可.波罗游记》中,曾经盛赞了大都的繁盛昌明;发达的工商业、繁华热闹的市集、华美廉价的丝绸锦缎、宏伟壮观的都城、完善方便的驿道交通、普遍流通的纸币等,这位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对大都赞美得甚至昏了头,说它是黄金铺地,宫殿等全由黄金打造。 如此之言当然是谬谈,不过此时的大都乃是天下的第一巨城,城防坚固,却毋庸置疑。 齐御风这一路北上,也曾见过元初时期建筑的长城颓址,望之绵延不绝,十分壮观,不过这长城早已几十年没有修缮,且多是土木积垒而成,现在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但大都一带的城墙,却是以当年金国建立的砖石结构的金长城(也叫金界壕)为基础,后来渐渐扩建而成,况且年年用兵,年年修缮,此时损坏并不严重。 可以说,在大都这等当世第一的巨城面前,甚么云梯,冲车,楼车、抛石机、挖地道、灌水之类,几乎完全失去了意义,而今只有“回回炮”才能派上用场,施以大用。 早在唐宋年间,军中对大炮的使用便已经是分普遍,炮的种类分几十种,大体分为轻,中,重三类。轻者由两人操作;中者几十人;至于重者,高达数丈,发百斤石弹,动辄上百人前呼后拥,排场极其壮观。 宋代的陈规在《城守录》中感慨的写到“攻守利器,皆莫如砲。攻者得砲之术,则城无不拔;守者得砲之术,则可以制敌。” 但就是这等军中首要之物,其实效果也就是那么回事,当年金国汉化颇深,而宋朝文恬武嬉,对手艺十分鄙视,因此被金国收了不少汉人制大炮的手艺工匠。 当金国进攻东京汴梁之时,“金人广列垒石砲座,……所列砲座百余,飞石如雨,击守城之卒,死伤日不下一二十人。” “城下列砲座二百余所,七梢砲,撒星砲,座石砲并发,又以强弩千余助之,城上矢石如雨,使守卒不能存立,……” 如此看来,这金人的大炮不过杀了二十几个人,这宋军就已经被打得不要不要的,再也不敢登上城墙,这“弱宋”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大炮的使用,其实是一直到了蒙古人的兴起,才产生了革命性的变革,蒙古铁骑横扫天下,建立了这个空前而且很有可能也是绝后的庞大帝国,蒙古人庞大的炮兵,可谓功勋卓著。 蒙古人的大炮来自波斯,便是这“回回炮”,这种大炮经过波斯人精巧改良。不但威力增强几倍,节省了人力。更极大的提高了射击的精度。 当年忽必烈攻打襄阳之时,久攻不下。后来有人献上这回回大炮,终于一轮齐射,将襄阳的城墙击毁,历时三年的襄阳大战,才终于在“回回砲”的怒吼声中尘埃落定。 而蒙古砲最具传奇色彩的之处,莫过于“亲自实践”了战争史上第一次的大规模化学战和生物武器攻击。 蒙古大军西征时的华沙之战中,蒙古军队用砲射出大量的毒烟球,弄的全城都弥漫着砒霜和狼毒的烟雾,守军无以为抗。只得投降。 后蒙古大军在进攻君士坦丁堡时,久攻不下,军中鼠疫流行,这本是蒙古军队的一个坏消息,不想尝到甜头的蒙古军用砲将病死的军士的尸体抛入城中,使城中鼠疫大起,城遂下。 但少数城中的商人乘船逃出,将亚洲鼠疫病菌带到了欧洲,引发了让欧洲人思之色变的“黑死病”。夺去了当时欧洲三分之一的人的生命。 如今齐御风手下,颇有制炮的匠人,而且西北一地,本产硝石。这火药更是不缺,只要两路大军合并,便足足有近千座大炮。 但这时候的火炮。在他人眼里,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大杀器。而在齐御风眼中,却觉得威力还是不够。 无他。只因他亲眼走过这一趟,才发现一个问题,这大都实在是太大了…… 这等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无非是野战和攻城,野战分步兵,骑兵,山地,草原,而攻城则是争夺城池,和争夺营寨。 而攻城一向是最为困难之事,在回回炮诞生以前,守城的一方,不是没了斗志,或者是没了粮草,否则围上个三五八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当年宋元之间的钓鱼城之围和襄阳之围,便是明证。 当年钓鱼城依仗地势险峻,那回回炮不能发挥作用,在大将王坚的带领下,居然在凶残的蒙古人面前,足足抵抗了三十六年,最后在宋朝江山再无一丝领土的时候,以不可杀城中一人为条件,钓鱼城的人民,才放下武器自愿终止抵抗。 也正因为这段传奇,这不起眼的钓鱼城,被欧洲人誉为“东方麦加城”、“上帝折鞭处” 而如今的齐御风,便是碰上了如同当年蒙古皇帝蒙哥类似的状况。 但他虽然知道这大都难攻,远胜过他先前在西域攻过的城池数倍,却也知道这大都攻坚战,乃是非攻不可。 如今汉人复兴,蒙元衰落,这场战争的胜利乃至国家的灭亡,都是以这大都的旋落为标志。 一旦大都攻克,义旗展播,传遍天下,这复兴大业便垂手可得,可是若攻不克大都,就会总让人觉得,无论蒙元怎么荒诞衰落,但此时这天下,还是蒙古人的天下。 齐御风等人虽然面对这大都有些无处下口,可是该打还是得打,若是守城,他可能还有些思路,可是这进攻如此巨城,攻城的一方,未免太会过惨烈了些。 他与田再镖反复推衍,从强攻,赚城门,云梯,地洞,炮击,到最后的围困和水攻都想了一遍,甚至齐御风还想过自己亲自去挖坑道,填**轰城,但却在田再镖的劝说下作罢。 他直来直去,也并非劝说齐御风保重有用之身,只是说这大都实在太大了,你就算运几牛车的**,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两人商量半天,只觉得如果强行攻城,前几波进攻没打下,之后就是长期围困了,否则部队伤亡太多,对士气打击太大。 而且如今两强相争天下的,要是他手下兵将在大都沉沙折戟,陷入胶着苦战,那以后面对那些南方虎视眈眈的群雄,还有漠北的蒙元残部,那还怎么打? 历史上从来不乏那种将领,一路之上春风得意,攻城拔寨,百战百胜,只是攻城损失比防守损失大个好几倍,打着打着就把自己的兵打没了,只能黯然退场。 齐御风这时候才感慨起来,赞叹道:“怪不得这杨元帅叫咱们做好野战的准备,原来这大都却是攻不得。” 田再镖却笑道:“却也未必,我倆在这里推衍半天。都是做的最坏打算,以至有备无患。但那元兵军纪败坏,士气嬴弱。真要打起来的时候,倒也未必会如此不堪。” 他低头看看沙盘,又叹道:“主公真是爱兵如子,其实就是以如此兵力消耗,打下了大都城,也算是值得了。” 齐御风一甩手道:“滚蛋,我才多大年纪,什么子不子的。” 当即他行了一路,疲惫不堪。便由田再镖安排下去,由仆人引路,下去休息。 他在这恒山云阁上的大宅里兜了几个圈子,才走进了为自己安排的房间,正想直窜入内,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一踏进门,便觉阵阵花香。 他定神瞧这屋子时,不由得耳根一热。原来房里锦帏绣被。珠帘软帐,鹅黄色的地毡上织着大朵红色玫瑰,窗边桌上放着女子用的梳妆物品,到处是精巧的摆 设。 齐御风心道。看来这里乃是一位姑娘的居所,我留在这里,可不太妥当。正要退出,忽听门外脚步细碎。传来一个少女的叹息之声。 齐御风心道:“我今日才来这云阁,如这时闯出。正好遇上这女子,声张起来,面上须不好看。” 当下他一闪身隐在一座画着美人牡丹图的屏风之后。房门开处,听声音是两名丫鬟引着一名女子进来。 一名丫鬟道:“小姐是安息呢,还是再瞧一会书?” 齐御风心道:“这深更半夜,这就快点儿睡吧,别瞧甚么劳甚子的书啦!” 那名女子嗯了一声,坐在榻上,声音中透着十分娇慵清冷,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烧上些儿香吧?” 那两名丫鬟依言答应,过不多时,青烟细细,甜香幽幽,齐御风只觉眼饧骨倦,颇有困意。 不多时,只听那女子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会儿自会歇息。” 齐御风微觉讶异:“怎么这声音好熟?”他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着那女子背对着自己,却始终想不起来。 但见那两名丫鬟,道了晚安,行礼退出房去。这时房中寂静无声,只是偶有香炉中檀香轻轻的拆裂之音,齐御风更加不敢动弹。 只见那女子一动不动,趴在桌子面前,直过了好长时间,才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齐御风听她声音娇柔宛转,自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少女,可是这一声叹息,声音极低,若非是自己耳目灵敏,便几乎听不出来,同时越加觉得她语音熟悉。 可这只是一声叹息,天下相像者甚众,任凭齐御风武功再高,却也无法辨别出此人到底是谁。 他想了半晌,不觉好笑:“我是江湖草莽,在这里认识的女孩,尽是些磨人精,又怎会见过这样文秀的女子。总是她口音跟我相识之人有些近似罢啦!” 如此直过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子夜时分,那女子却也没有睡觉的意思,只是偶尔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却好似害怕惊吓到他人一般,并不大声。 齐御风心中纳闷,细看房中,房门斜对那女子已经掩上,窗前珠帘低垂,任凭他武功再高,除了硬闯,决计走不出去。 过了良久,只听那女子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低声自言自语:“你既然来了,却为何不见我,难道我就那么惹人厌么?” 她在房中踱了几步,幽幽道:“你在西凉躲着不见我,在长安也不来看我,眼下我到了这恒山,在门外等了你一夜,你却缘何还是躲着我,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刻是挂念着我的么?” 齐御风听到这话,陡然惊觉,心道,我当真糊涂,怎么却忘记了这股子“冰剑兰花”的香气。 原来此女并非旁人,乃是黑风寨万兽山庄史云豹的女儿史香菱。 这史云豹与明教颇有瓜葛,他史家现任老祖的白猿王史孟达原本称雄西凉,当年蒙受了张教主的恩惠,后来加入明教,现在乃是现任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当年齐御风和彭莹玉的山寨草创,曾经向贺兰山上的史云豹借兵,却无意之中,在一群西番和尚手中,救下了史家一家。 当时有史家婆婆,要将史香菱许配给齐御风,以为借兵的条件,被齐御风以早有婚约而拒绝,不过他六七年过去,那位传说中的婚约女子却未曾现身,这话便也无人当真了。 可是后来西凉一路义军攻城拔寨,进展神速,这史家军马也日益扩大,眼下已经足足有二十万人马,成为**的一支,史家人一家忙得不亦乐乎,这等事情,那里还能再提? 而六年之前,这史香菱还不过是一名十七岁如同明珠美玉、乖巧可爱的怀春少女,如今却已经亭亭玉立,变成了一位待字闺阁的大姑娘了。 齐御风一见是熟人,当即放下心来,轻咳一声道:“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史香菱猛然回头,看见齐御风笑意盈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身穿灰布长衫,一条小缸青腰带,对着自己,正凝目微笑。 史香菱乍见齐御风,登时脸上全无血色,身子颤动,伸手扶住椅背,似欲晕倒,随即一阵红云,罩上双颊,她埋下头看着地面,低声如蚊蝇一般问道:“齐公子,我刚才的话……你……你都听到了?”(未完待续。。)u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光阴如箭 齐御风看见了史香菱满脸通红,几乎颤抖要晕过去一般,笑吟吟道:“你说什么?我那里听得见,我刚从田再镖商议军务,他说你也来到了这恒山云阁,便匆匆忙忙赶过来见你,不知经年过去,史姑娘一向都好?” 史香菱听到这句话,本连窘迫的眼神,登时焕发出了异样的身材,她抬起头,目不转瞬的看着齐御风,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 直过了好半天,齐御风抬起手轻咳了一声,她才猛然惊醒了过来,不禁大羞,忙 抢过去把椅子推在一旁,叫齐御风坐下。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说不出甚么话来,齐御风只能没话找话道:“不知史姑娘怎么来了云阁?” 史香菱道:“我此番来,却是为了你,听说这一次咱们西凉进攻大都,我那堂姐却暗中散步流言,说你要凭借倚天剑称霸武林,将天下各路门派尽行革除,这些日子,咱们在大同、太原的人马,都混进了不少刺客来扰乱,据说丐帮前长老‘八臂神剑’方东白和玄冥二老之中的鹿杖客都在其中。” 齐御风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想做些什么?” 史香菱叹了一口气道:“婆婆总是不让管管这个红石堂姐的事情,说他们丐帮事务,跟咱们明教不是一路,可是我总想劝劝她……” 她说到这里,眼珠不住乱转,朝着齐御风看去,正巧齐御风也想她看来,四目交投,她登时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只是嘴角之上微微带着笑容,显然心情极好,一点也不为那个便宜堂姐担心。 齐御风笑道:“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明晰,这丐帮不自量力。螳臂挡车,也不用太过在意,只是这些人手段阴毒,如今这方圆几百里内风云聚会。天下高手咸集于此,你须注意些自己的安危,切不可独自出门。” 史香菱听到这话,心中一暖,当即乖乖的点了点头,齐御风心道,这个姑娘倒与那几个不同,韩羽娘是个闯祸的好苗子,那也不必说了;段蔷奴是白夷族出身,自来十分胆大妄为。而那位曹姑娘虽然表面上斯斯文文,性子却十分刚毅,她想要做什么,那是谁人也阻挡不了的。 只有这史香菱,却乖乖巧巧。什么话都愿意听,十分让人放心。 两人说过这一番话,这室内的空气便沉寂了半晌,本来齐御风与她相知甚浅,几年来也没曾见过几次面,与她交谈一阵,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此沉默了半天。史香菱垂首酝酿了半天,才脸色晕红,如同吃醉了酒一般,期期艾艾说道:“你特地过来瞧我,我……我……我很是感激的。” 她神色腼腆,声音越说越低:“不过韩家姐姐从小到处流浪。性子古怪了些,你……你也要让着她一些啊,眼下她不知道了什么地方去了,段姐姐,曹姐姐。我们的心里,都很着急。” 她声音细声细气,如同蚊蝇一般,神情腼腆,一番话说的便如同对小猫说话一般,一番话说完,便已经是红晕满脸,如同火炭一般,说到最后这句时,声细如蚊,已几不可闻。 齐御风看她脸色,便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一阵哭笑不得,心说这几个女人,还当真把自己私下当成了她们的丈夫不成? 眼下这西凉一军,虽然都在齐御风这杆大旗的麾下听令,可是若细分其中派别,却也不难看出,这明教是一股,段家是一股,齐御风所属,却又是一股。 而明教之中,五散人是一脉,明教总坛是一脉,猿王史家又是一脉,齐御风从西域归来,带回来了波斯总教的一脉眼下还在昆仑山一带,这些人若算起来,将来又是一脉。 另外还有曹家代表的晋商等等不一足,便如同几个股东合伙开了间买卖,推举齐御风做这个大掌柜的一般。 好在这个集团最为稳固之处,便是全然指望着齐御风当这个皇帝,无论是五散人还是猿王史家,又或者是西南龙裔的段家,都没有与齐御风争夺皇权的野心和抱负。 众人虽然心中各自有各自的小九九,但好在还能相处融洽,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虽不如齐御风“虎躯一震”,众人纳头便拜,从此死心塌地,毫无私心的效忠于他,但在抗元这种事上,众人所行所做,却也不远矣。 而齐御风自从归来之后,觉得重掌大权,毫无阻碍,无论军中民间,连一个人的反对之声都没有听到,他这个离家好几年的愣头青,就这样顺顺当当的回归了,其中自然少不了这几大门户的作用。 但齐御风却也知道,众人虽然没有明说,却已经对齐御风开出了价码,其中韩羽娘乃是明教紫衫龙王的徒孙,又是前任教主张无忌的表妹殷离的徒弟,地位最高,要占大头;而代表大理段氏的段蔷奴和晋商集团的曹采萧,则甘居其次;另外就是这位史香菱姑娘。 他黑风寨势力,原本比齐御风的小破山寨大很多,又是经营了多年,只不过当时五散人面子大,他家又无意争夺帝位,才让齐御风当了这个头。 而现在史香菱的父亲史云豹,治下二十万大军,其中五万铁甲黑骑,卫戍武威,辐射凄凉,直逼明玉珍建立的大夏国和吐蕃境内,这路大军却占了西凉一军的三分之一。 史云豹人虽然低调,可眼下西凉道上,却又有何人不知史云豹乃是西凉第一流的战将?他在风头之上,甚至更甚与杨渊海这个大帅和田再镖这个先锋,地位超然得多。 齐御风看见史香菱脸上喜滋滋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希翼,心中一声感叹,却也不敢向当初一样面对史婆婆一样,当面拒绝了她。 只因为若是拒绝了一人,就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这史云豹、杨渊海等人,就算面上不说,是否心中会存有芥蒂。 他眼前看着这如花的少女。心驰摇曳,却恍恍惚惚仿佛看见了一个黄衣少女坐在船头,**着白生生的小腿,扑腾着水花。唱着歌儿。 她眼珠漆黑灵动,秋波流转,娇腮欲晕,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秀美绝伦,看着自己痴痴呆呆的看着她,不禁回瞪一眼,脆生生说了声:“呸!赖皮赖脸的水獭!”手中随之投掷过一块石头。 接着,那小船儿轻轻飘荡,不一会儿便飘得远远。齐御风走了几十步,转过头来时,那娇美无匹,容色绝丽的女孩儿却再也见不着了…… 齐御风正想得如痴似梦,神魂飘荡。却突然看见史香菱瞪大了眼睛,略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当即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后摇摇头清醒过来,说道:“史姑娘,人生际遇。各有缘法,那史红石和韩羽娘所做之事,自有担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 史香菱听到他这句话,微觉惊诧,但却也乖乖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齐御风便拱手告辞,一直回到房中,宽衣解带,躺到了床上,直直的盯着房上的梁柱。好半天,才叹息一声,沉沉睡去。 而史香菱,却坐在桌前,轻磨方墨,铺开宣纸,执笔写道:“浮世竟相遇,幸曾共寒窗。几许咫尺间,数载默不语。才觉怜朝华,奈何近暮夕;欲诉方恨晚;徒留送别词。” 次日凌晨,齐御风起床,吃过早饭,便由田再镖陪同,点检兵马,演习操练,他虽然征战不已,但久已不再西凉军中做事,当即事无巨细,都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从操练手法,到兵卒伙食,甚至马蹄裹布,无论大大小小,都问了个遍。 进攻大都,是他在远去西域之前,便已经与五散人商议准备的结果,他为了此事,筹谋足有三四年之久。 他以布衣起家,雄踞西凉,称霸河西,手下兵精粮足,无论杨渊海、田再镖、史云豹还是施宗、施秀,段思邪等人都是有勇有谋之辈,而且精熟兵法,不过他们吃亏在于当时底子实在太薄弱,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而如今经过多年修养,又打通了吐蕃与内地的交通,西凉军兵强马壮,杨渊海、田再镖二人有如两把极锐的尖刀,划破边陲的荒凉,疾风骤雨般的攻克了太原、大同。 但这一路东进,,克太原、攻霍邑,打绛县,战河东,虽是势不可挡,但暴雨疾风终究不能持久。 对阵蒙元的策略,五散人早就准备稳妥。 蒙元势力虽衰,却也并非强弩之末,光是大都一城之粮,就足足能坚守十年,而齐御风自太原以南、有徐达、常遇春部正徐徐进袭而来;大同以北,有王保保虎视眈眈,一旦陷入苦战,道路险隘,运粮极为不易,必然生变,一旦两方夹击,则后援不继,便恐有大败之机。 不过此时王保保所属,虽然作战一胜再胜,但后援已呈不支之像,却只能苦苦支撑。他自从退出大都以后,所行策略,不事生产,专门以掳掠为生,终于自酿苦果,眼下若是进袭士气正盛的西凉,却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一番。 而徐达的部队,此时却刚出了建康,进袭徐州、蕲州,而后北上,大大小小,至少还有十几座城池需要攻克,距离大都,少说也有大半年的距离。 就算朱元璋出奇兵对抗齐御风,也有施宗、施秀、段思邪这三员经验老道,老成沉稳的战将,与之对抗,只要严格执行之前杨渊海和五散人定下的策略,避而不战,拖住徐达的脚步,也可以说是稳妥之极。 齐御风当前的任务,便是在尽量不损伤兵力的条件下,一举攻克大都,夺起天下龙气之望,如此这天下大势便水到渠成,天下江山垂手可得,然后再转而对付这两股子人马。 齐御风与田再镖行了半日,但见这眼前兵甲铿锵,行军浩荡,气势浩瀚,只见到了那两峰并屹之处,旌旗突现,大风猎猎,刹那之间,已涌出不知多少兵马。铁盾光寒。长枪林立,齐齐的戳向半空,气势浩荡,遮云蔽日。铁骑睥睨。气壮山河! 齐御风抬头望着幽幽的蓝天,似乎已感受到澎湃的战火,即将汹涌而来,齐御风突然有了一丝疲惫与感动,中土沦于异族之手,百姓呻吟于蒙古的铁蹄之下,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抵抗官吏残暴,武林中人勉力自保,奋起反抗。不经意间,已经过去了百年的岁月,而今,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么? 他看见田再镖立在身边,顾盼神飞。当即两人阅军完毕,站在操场,齐御风对着田再镖笑道:“你过来打我三招。” 田再镖听到这句话,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打不过你。” 齐御风道:“军情紧急,眼下我可能还要再去太原,现在我考校你一下武功,你如不用全力。我怎知你功夫的深浅?如何能够教你?” 田再镖知道此时齐御风武功之强,几乎惊天动地,除了武当派的张三丰真人,在这世上几无敌手,由他指教,自己进境自能一日千里。当即他心中暗喜,叫道:“好!我就打你。不过你可别用力还手啊。” 齐御风笑道:“不用怕。” 但见田再镖一挥袍袖,身子横斜,右掌自右上向左下扑击,齐御风左掌接住。田再镖的掌力登时消得无影无踪,这一掌便如击空一般。 齐御风点头道:“不错。” 田再镖见他一击成功,转过身来,向后挥击一掌,齐御风伸出右掌接住,田再镖登时感觉依旧如同击在空中一般,丝毫感不到齐御风的回震之力。 田再镖一连两掌,都拼尽了全身力气,但却如同打在了空气之中,就连一丝感觉也没有,当即不由得迟疑了下来,略有些失望的摇头道:“我打你不着。” 齐御风却赞道:“很好,你能练到这样,那是极不容易了,再来一掌。” 田再镖得了他的鼓励,当即奋起,左手划个圈子,右手推出一掌,却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齐御风看到这里,微微一惊:“他怎么居然会这路掌法?” 但略一交手,齐御风便觉这一掌虽然来势刚猛,但其掌力却远不及先两招的精纯,齐御风轻轻接过他这一掌,顺手一带,要将他摔个跟头,却见田再镖身形矫健,在空中身形一旋,落在地上,嘿嘿发笑,显然在他眼里,能躲过齐御风的一击,便已然是极为光彩之事了。 齐御风若是真想摔他,便是十个八个此时也摔得倒了,此时看他一脸得意之情,却也懒得理会,当即问道:“你怎么会这一招?不过你这一招使的不好,想来是你没学会。” 田再镖道:“这是在当年攻克银川之时,我们发现了那王爷的府中,却有一处深涧地宫,那山洞之中,有一座大厅堂,里面是一个天然洞穴,再加上偌大的人工修饰而成,里面石凳,石几俱全。当时夏日炎炎,我便去那地宫避暑,谁知道却在壁上发现了一套残缺不全的武功。” 齐御风心道,那必然是当年西夏国中,当年逍遥派李秋水在墙壁上所刻的武学秘籍,可是李秋水虽然精通天下武功,却怎么会得降龙十八掌法? 当即他不禁沉吟问道:“可是那里的武功,却怎么会有降龙十八掌?” 田再镖听到这话,不禁目瞪口呆,惊道:“这……这,这便是当年郭靖大侠的降龙十八掌么?不错,不错,却是有一十八招,不过那十七招,却早已被人用利器毁去,再也看不清楚拉。”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中却已经想得明白了,心说那降龙十八掌法,是当年萧峰传给了虚竹,而虚竹归为西夏驸马,由虚竹在西夏国中暗暗刻了下来,却也并不为过,而西夏国灭之后,这些记载却被人所毁了。 当即他问道:“所以你就学会了这一招?” 田再镖听到这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一招乃是韩姑娘教给我的。”西凉军中,几乎人人都默认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韩羽娘将来是西凉之主,所以就连田再镖,也要尊称她为韩姑娘, 齐御风哭笑不得道:“她怎么会这掌法了?” 田再镖道:“我在那地宫之中,看到了这套武功的一麟半爪,觉得甚合心意,日日练习揣摩不断,那韩姑娘有一天看了半天,有些不耐烦,说我这人忒笨,这样练下去,好功夫也要练歪了,便将这一招教给了我。” 齐御风偏头问道:“那你没问过她这一招的来历?” 田再镖眨了眨眼睛道:“她怎么会告诉我?” 齐御风仰头想了半天,觉得韩羽娘这身功夫,多半还是与那殷离有关,殷离乃是张无忌的表妹,他当年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练功之时被殷离学去,自然丝毫不奇。 当即他说道:“你的内功乃是冷谦大师所传,乃是张无忌一系的九阳一脉的玄门武功,我再传你一套内功心法,可以与你内功水乳交融,相辅相成,自是见效更快。” 田再镖喜道:“是达斯坦大师的大光明神功么?”明教诸王之中,常驻西凉之人,属金毛狮王达斯坦武功最高,就连青翼蝠王也要稍逊一筹。田再镖一向仰慕这位波斯国来的大师,但军中匆忙,他内功起先火候也尚浅,却未曾多得指教。 齐御风摇头道:“是张三丰真人的内功心法。” 田再镖听到这话,登时便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脸色突而便得郑重,对着齐御风深躬一拜。 齐御风道:“降龙十八掌是天下武功中最厉害的本事之一,其中的精奥之处,日后你要慢慢想,说不定自己会想明白。不过我先传给你一些,你练上三年,再与他人对敌。不到三年火候,这一招和人真正动手之时,千万不能使,否则自己会反受其害。” 田再镖听到这话,惊讶道:“原来你也会《降龙十八掌》么?” 齐御风点了点头,从后腰之中抽出一本《降龙十八掌法精义》,这本书本是白茶夫人自古墓派中带出,而日后杨湘绮念及齐御风乃抗元首领,便转赠给了他。 他将秘籍交给了田再镖,说道:“你先拿去看,不懂再问我。” 田再镖眼见他就这样随随便便,便将这等惊世武学的秘籍交给了自己,当即不由得乍舌不已。 第一百七十七章 血荐谁锋 齐御风当即则其精要武功,传授给了田再镖一些,虽然田再镖一时不能尽数学全,但却牢牢将拳经剑术的招数歌诀背诵了下来,料想他数年之后,凭借如此如此聪明的资质,自会逐步领悟,成就一代高手。 两人一学一记,如此便已经到了傍晚,齐御风见他疲惫,便命他收功,两人回到营房,齐御风坐定,休息了片刻,突然道:“昨日那仆人,是你故意指派错的,将我领入了史香菱的房中?” 田再镖此时正提着一壶凉水,咕咚咕咚的吞下,听到此话,不禁“噗”一声喷了出来,叫道:“师傅,我这可是……一片好心。” 齐御风见他理直气壮的表情,当即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道当年张无忌的内功高明,可惜“乾坤大挪移”心法却是个半成品,其中还有几句想得错了,可是他却凭借这套心法,练成了最高境界的武学,在周芷若和赵敏两人之间游刃有余。 以他的境界,甚至完全可以练乾坤大挪移的第八层第九层,只是没人创出来罢了。 可是如今自己这“乾坤大挪移”功夫,却是避无可避,要如何进行下去才好。 正当两人说笑之际,突然有一兵士步入营房,禀告道:“报,南路大军有信使来到。” 田再镖坐在虎皮椅上,手一挥,叫道:“带进来。” 那兵士转身离开,随后带进来两人,齐御风和田再镖两人一见。立刻弹身立了起来,拱手相迎。 原来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武当派掌门俞莲舟带着六侠殷梨亭到了。 齐御风忙招呼两人坐下,命令士卒上茶。礼数做尽,这才问道:“俞前辈缘何到了此地?” 俞莲舟郑重道:“我将门派之中安排妥当,听说你不日进袭大都,雪我等百年国耻,我虽老迈,却也有一身剑技,只盼能多杀几个鞑子。” “我与六弟原本想直接来大同拜访于你,途径太原,见到了杨渊海元帅。却得知了一件要事,是以匆匆忙忙,便赶了过来。” 齐御风疑惑道:“是什么要事?” 俞莲舟看左右无人,当即低声道:“大都有变,宜速速发兵。” 田再镖听到这话,惊叫道:“可是眼下王保保近在卧榻之间,大军辎重不足……” 齐御风横他一眼,转头诚恳的问道:“不知是何等变化?” 俞莲舟不答,只是从怀中抽出一封密信。交给了齐御风。 齐御风接过信笺,看正面却是杨渊海和阿盖郡主两人的签名,而背面是五散人的画押,知道兹事甚大。这是务必让齐御风相信,否则断不至于让这七人联手签字。 他抽开信笺,看了几眼。不由得大喜,猛拍大腿。一连翻了几个筋斗,大叫道:“当真天助我也!” 他这话一说。露出孩童本色,一边俞莲舟和殷梨亭不由得都笑吟吟的对视一眼,都无可奈何,任由他纵容,而田再镖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抢过信笺,上下看了几眼,也大喜若狂道:“此乃天赐我西凉之福!” 原来杨渊海传来的消息,却是元朝大都之中正在准备抵抗西凉大军之时,监国淮王贴木儿不花却起兵造反,与元顺帝所属部队分庭抗礼,眼下归顺贴木儿不花一系的,有镇南、威顺诸王子,这等人俱是皇室后裔,在大都人脉颇熟,眼下归于他帐下之兵,已经足足有二十万之多。 不过这贴木儿不花虽然是政治上的好手,但与军事上却一塌糊涂,眼下他与忠于元顺帝的人马接连交手,虽然首战告捷,但随后却节节败退,眼下整个大都,正处一片颓废沮丧的胶着战况之中。 而正因为此次叛乱事件,元顺帝失去了手下将近一半的精锐部队,手忙脚乱的他被迫全线撤退,前线本来固若金汤的防线,此时早已经不堪一击。 齐御风与来访的两人交谈一阵,眉飞色舞,义气昂扬,当即吩咐好属下安顿了武当二侠的住处,当即奋袂而起,对着田再镖叫道:“你连夜整军,我要你三日之内,大军开拔!” 田再镖也是容光焕发,却有些迟疑道:“可是那王保保,却怎么对付?” 齐御风看他一眼,一回身,仓啷啷倚天剑出鞘,在夜色之中亮如秋水,寒光毕露。 一边俞莲舟和殷梨亭看到他长剑在握,雄姿英发,当真有大英雄的威武气魄,当即不由得心中都叫了一声好。 齐御风低头沉思半晌,开口说道:“王保保虽用兵若神,但在我等武人面前不足一惧,我有一计,可退他十万雄兵。” 三人听到这话,不由得都有些惊讶,齐齐的抬头看着齐御风。 却见齐御风转头扫视三人,双手托剑,对着俞莲舟笑道:“不过此事还得请俞掌门相助才行。” 大都皇宫之中,元顺帝坐在龙椅之上,睡眼惺忪,心力交瘁,他此时已经三四天衣不解带,夜不下寐,形容枯槁,有气无力,如同老了十几岁一般。 正在他拄着额头,昏昏欲睡之际,突然小太监一声尖利的高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元顺帝猛然惊醒,大叫道:“快请,快请。” 不一会儿,但听环佩叮当,香风送暖,一个锦衣华服的女人走了进来,正是元顺帝的第三位皇后,奇承娘到了。 元顺帝看见奇承娘,当即老泪纵横,上前拉住她的双手,哭道:“皇后,这些日子,当真想死我了,你一切安好,那兴圣宫,可没什么乱党的内应作乱吧?” 奇皇后微微一礼,细声细气道:“兴圣宫一切安好,劳皇爷挂怀。与此危亡之际,皇上须保重龙体要紧。” 元顺帝哀叹一声。拉住她的手来到门外,但见宫苑的房屋楼阁。湖光山色,如诗如画,恢弘富丽之势,宛自天开,蔚为壮观,不由得老泪纵横,说道:“余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我们的疆土,法理之上。朕治下的郡县,从南至北,由西向东,都足有万里之遥,便是一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完全,我登基之时,还想过如何打下这五洲四海,平定了整个时间诶。从此绵延子孙,千秋万世,直到高山沉入海底,沧海变成桑田。这片土地都由我们的儿孙来继承……” “可是咱们现在却困居一城,连这家门口都出不去,可当真如何是好。” 奇皇后淡淡道:“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过永存不灭的王朝,皇上也不必太过想不开了。” 元顺帝叹息一声。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叹道:“不错。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未曾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这么早。” 奇皇后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这世上报应循环,也是天理之道。” 元顺帝听到这一句,突然觉得自己的妻子情绪似乎有所不对,当即沉吟片刻,问道:“我久不理事,中政院所支取的钱粮,皆传的你的旨意,眼下咱们还有多少钱?” 奇皇后不卑不亢道:“我在兴圣宫终日端坐,未尝敢妄自逾越门户,国库的钱财,当用则支,关防出入,都选了陛下看的上的大臣来担当,臣妾又岂能全部记得住。” 元顺帝听到这话,猛然回过头,横眉怒目,双眼逼视着奇皇后,他此时义形于色,声色俱厉,就算奇皇后早已做好了当面摊牌的打算,却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元顺帝颤抖着手,指着奇皇后,半天才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就连你……也加入了贴木儿不花的叛军,也背叛了朕吗?” 奇皇后看到他的如疯似魔的样子,向后退了几步,可是她突然又一挺身,说道:“不是我背叛了你,而是你……你们蒙古人全都该死!” 元顺帝怔了一怔,却听得奇承娘目中带着冷冷的光芒,说道:“我们高丽国虽然贫弱,但我出身书香之家,从小倒也喜乐无忧,家资富贵,可是你一道圣旨传下去,要我们高丽举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我们高丽没有什么珠宝、丝绸、黄金可献,就只有献人了……” “你轻飘飘的发了一道懿旨,却闹得我们举国不宁,妻离子散,只因为带队的怯薛将军贪功,人数不够,就连我母亲,妹妹这等官宦人家的女人,都要一起被绑着送到这大都!” “我妈妈和妹妹都死在逃跑的路上,就是被这支箭……” 她从身后拿出一支箭矢,色泽发灰,羽毛凋零,显然已经腐朽不堪,可是元顺帝却也能看出,那是伯颜部族的箭。 当即他不由得大怒道:“你说这伯颜不好,朕早就替你将他杀了,你还要怎么样?” 奇承娘得意的冷哼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摘下了手边的戒指,一双毒眼恶狠狠的凝视着元顺帝,眼光中充满了怨毒愤激,冷笑道:“我要你们,全都去死!” ”你们欺压我们高丽的人民,凌辱我们高丽的女人,今天,我就让你们得到同样的下场,你知道么,贴木儿不花的大军早已准备妥当,即可北上,这大都皇城,你自己来守吧!” 元顺帝听到这话,当即怒不可遏,回身一巴掌将奇承娘扇倒在地,嚓的一声,将佩剑抽出,怒目挺眉,厉声喝道:“养不熟的狗女人!”说罢便要刺下。 奇承娘一生之中,这元顺帝对她都是和颜悦色,从未见到过元顺帝如此对待她,当即被扇了一巴掌之后,脸色惨白,双膝麻痹,身子摇摇欲坠,竟然动弹不得。 元顺帝心中悲愤痛恨之极,他苦熬多日,此时两边脸颊都凹陷进去,须边已有不少白发,眼中满是红丝,神色甚是憔悴。 可是他看见奇承娘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情慌张,脸上满是哀恳的脸色,心中一软,却不由得手上一颤。长剑落地,随即跪在地上。抱住了奇承娘,悲痛欲绝的放声大哭道:“皇后。你好糊涂啊,我今日当了亡国之君,你也是亡国的皇后。” 奇承娘被他抱住,突然也是心中一阵茫然,只是想着大都被攻破的日子,心中愈发烦躁不安。 元顺帝抱着他的皇后,只望时光永远停止在这一刻,永远不再继续。 三日之后,齐御风亲率大军出征。朝着大都进袭而去,这一路之上,西凉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元军无不斗志低迷,不是弃城便是投降,不几日,便到了保安境内。 而于此同时,右路军也传来消息。杨渊海率领大军,已经从太原府出发,准备先取直沽,再下通州。与左路军两厢夹击,共夺大都。 众人开进保安,田再镖骑在马上。看着这硝烟弥漫的城池,不禁感慨道:“自石敬瑭自称儿皇帝。对异族割地称臣之后,此地已经有四百年没有我天朝的铁骑驻足。不知这里的人,究竟如何之想。” 齐御风眼看田再镖心情激荡,不禁正色道:“咱们现在在打仗,你切莫做别的主张,眼下要做最坏的打算,即是大都城中的汉人和色目人,可能会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田再镖听到这话,不禁惊讶道:“怎么会?” 齐御风不愿多谈,只说道:“有人偏偏有一种奴性,即使有人每天用鞭子抽他,他也觉得自己身在皇城根下,世受皇恩,有人来解救他们,他们非但不会感恩,反而要为了保卫他们的主子而战。” 田再镖听到这话,心中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似乎也遇到过这样的人,当即问道:“那我们攻入大都,是否要……”他手掌一挥,做了个砍的动作。 齐御风摇摇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夺得大都,才是我华夏复兴的第一步,只要宽严相济便可,那些前朝的余孽,不闹便罢,一但闹起来,再做打算不迟。” 不几日,齐御风在保安城外,点检粮草,兵马,器械,整整齐齐的列成阵势,令中军点鼓三通,号角声响,齐御风登临点将台,挥手发令。 但见城外几个万人队,随着齐御风军中大纛的指挥,各队旋转,蛇蟠阵登时化为虎翼阵,阵面向左,前天冲四队居为前首,天轴转为队尾,而地轴转为队前,右后天冲,右后地冲,西北风,东北风各队居右列阵,左军相应各队居左,五万兵马,居然丝毫不乱。 他知道这战阵变化精微,威力极大,自然是五散人与杨渊海等人练兵有功,想起这次见到了彭莹玉等人,这几名本来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近几年苦心操劳,却都变成了一头白发,就连功力最纯的冷谦和青翼蝠王韦一笑,也未能幸免,当即不由得无尽感慨。 但见城门之下,嗬呼、嗬呼之声已然响起,一小队一小队的纵横来去,演练兵法;远远处却号角齐鸣,鼓声雷动,一片黄尘涌起,却是杜百八、施耐庵带着长安城中余下的三万精兵,来援左路军一队。 两厢人马汇合,但见杜百八所率军马士壮马腾,浩浩荡荡,临到城外,恭恭敬敬列队,齐声朝着田再镖所属的队伍呐喊。 而田再镖属军,与杜百八属军汇合,也一个个生龙活虎,仰首伸眉,两方不住相互打起招呼来。 杜百八安顿了属下,与施耐庵连同诸将官登上城头,拜见齐御风。 齐御风眼看这位昔日的土匪,此时居然成长为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心中喜悦,当即将他搀扶起来,细细观看。 他与杜百八叙话之后,便问向施耐庵道:“长安一向可好?”这长安此时乃是西凉军的根基所在,他攻克大都之前,所有给养几乎全然出自长安,是以不能不问上一声。 施耐庵轻笑道:“阿盖郡主乃是女中诸葛,我万所不及,无论饷银抚恤、装备给养、还是辎重,抑或是查处贪污克扣,都井井有条,而武将之中,又有史云豹将军值守,可保万无一失。” 田再镖听到这里,不禁皱眉道:“怎么还有贪污克扣的?” 齐御风也有点纳闷:“现在就有这么多了?” 施耐庵笑道:“眼下我等成功在望,谁又不希望在这改朝换代之际,分上一杯羹。” 齐御风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知道这进取天下,绝非一蹴而就,如今天下弱势力多数已被兼并,强强势力对决,一拼军力,二拼内政。军力强盛才能开疆扩域,内政稳定才不会一战枯竭。 他需要向世人展现一种信息,那就是西凉有能力为所有人带来利益,亦需要世人向他们靠拢,是以在平定天下之前,绝不能大肆变革。 自己对治理国家并没有经验,齐御风明白这点,可他更明白地是,他不需太有经验,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治理好眼前这一摊,不再让华夏的百姓,再当亡国奴就好了,而剩下的,就让别人去做罢。 当即田再镖、杜百八将两军整合一处,集中在城下,黑压压一片漫无边际,齐御风站在城头,拔剑出鞘,冲天而起,口中如沉雷远播,大声喊道: “承天之命,日月此生,庙堂颠覆,家国浮倾。 饮泪为誓,泣血为名,百年沉沦,几载复兴。 河山未复,甲胄难封,残阳浩劫,戎马将终。 先王既薨,剑为谁横?轩辕不存,血荐谁锋? 吾等不才,剑屦俱奋,万里崎岖,为国效命。 频年苦斗,备历险夷,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还我河山,卫我国权,此物此志,永矢勿谖。 今日我等经武整军,为的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望诸位患难相扶,永世不违!”。” 城下登时数万人齐声呐喊:“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患难相扶,永世不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袭大都 元大都,突厥语称为“汗八里”,意为“大汗之居处”。 自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四年至元顺帝至正二十八年,此地作为元朝国都,已有一百零一年。 其城池东西短、南北长,城墙全长共有六十里又二百四十步,辟十一门,南、东、西三面各三门,北面二门,被附会为哪吒“三头六臂两足”。 其中心之阁,以南为皇城,皇城四周建红墙,又称“萧墙”,其正门称棂星门,左右有千步廊。萧墙的东墙外为漕运河道。 而以太液池为中心,四周布置三座宫殿——大内、隆福宫和兴圣宫,则是皇城所在,元帝理政和居住的场所。 皇城外,南面和东南为衙门官署,北面积水潭一带为闹市,东面为太庙,西面为太社稷,鼓楼、钟楼均在此处,此地更是全城最为繁华的商业区,有米市、面市、缎子市、皮帽市、金银珠宝市、铁器市、鹅鸭市等市廛,还有望湖亭、万春园等园亭。 大都城墙是夯土筑成,高四丈,宽八丈有余,城墙之上甚至可以骑马纵行,筑城时采用宋代旧法,即在墙内先设永定木,然后再加横向的紝木,然后加土夯筑。 由于大都夏季多雨,土城墙容易被雨水冲刷浸泡、导致倒塌,因此在建城之初曾议以砖石包覆,但因财力不足而作罢。后元廷专门抽调军队,负责收割芦苇、编织苇席,每年入夏以苇席覆盖城墙墙体,称为“苇城”,民间俗称“蓑衣披城”。 起先元初以武力平定天下,无外来威胁,是以城门的管理十分松散。四通八达,后来元朝国政糜烂,起义蜂起。元廷又于至正十九年修建了十一门瓮城,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而历年墙体松垮塌方之时,也都征调民夫修补,从未停止。 整座城池,气势雄伟,巍峨壮观,当可谓固若金汤,乃是当时天下第一的雄城。 齐御风身穿一身内衬纯白底子的长袍,外面是一身银灰色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柄四尺来长的古剑,但见剑鞘上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剑未出鞘,已可想见其不凡,剑鞘上金丝镶着的“倚天”二字,但见他迎风而立,状如鹰隼。 在他面前,无数民夫正在垒土堆石,一座高高的大土堆,砌成一道斜坡。正在不断隆起,逼近城墙的方向。 齐御风仰头望着大都城,看了一会儿。回到帐篷之中,看了看面前之人,对着他问道:“如此说你们那位高丽皇后,非但对我朝无罪,还有大功劳了?” 他面前站着一人,哈着腰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如今天命所归,我们与贴木儿不花都知道武威王您神威无敌。必将一统天下,我等只是顺天承命而已。” 原来此人就是奇承娘皇后的属下心腹。元朝先前的大太监朴不花,那元顺帝糊涂。以至于让奇承娘掌握了皇家的钱粮,她却与贴木儿不花密谋,在最后之际,反出大都,如今那贴木儿不花二十万元朝勋贵所组成的大军,早已叛离元廷,逃出大都,一路朝着东北和高丽国而去了。 齐御风微微点了点头,淡漠的说道:“如此我……朕,知道了。” 朴不花迟疑了一下,看见齐御风不说话,便下跪道:“如今高丽国君王氏,治国无法,构陷大臣,乃是个昏君,我等臣民看得非常揪心,可是又无可奈何,现在奇皇后已经下令讨伐高丽,我们想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是国君宗亲里没一个能堪当重任,唯独大将军李成桂体恤百姓,又曾于元朝多年交战,有功于国家,我们都推举他当这个新国君,还请大明皇帝恩准。” 齐御风回头看着这个年老无须的太监,此时一脸奴颜卑微之相,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我听说元帝曾痛斥奇皇后是个养不熟的,你自幼便到了中原,如今到这大都已经有三四十年,却已然对故土这么关注,倒也难得。” 朴不花先前见到他与中原六大派人物交谈,谈笑风生,知道面前之人,治下足有七八十万雄兵,奇人异士更是无数,乃是此时天下最有权柄之人。 他眼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自己万万不可反驳。 当即他只是一个劲的磕头道:“恳请皇上恩准。” 齐御风挥挥手,点点头道:“如今我军重在攻克大都,收复中原,你们爱选姓李的当国君,那就这样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待我大明朝光复中华之后,不要在边境闹事,否则我可不管你们是姓李还是姓王。” 朴不花当即磕头致谢,嘴里一个劲的感激不已,乐的嘴角直哆嗦。 一边施耐庵突然上前,左手执笔,右手拿着书册,上前问道:“你们既然换了皇帝,那新国家准备叫什么名字,速速报来。” 朴不花听到中原皇帝已经恩赐高丽立国,当即喜笑颜开,抬头笑道:“我国君准备了两个名号,一为朝鲜,乃是朝日鲜明之意,又是高丽的古名,第二为和宁,乃是当年李将军之父就仕之地,取和睦安宁,还请皇上赐名。” 齐御风笑道:“施丞相有什么见教?” 一边施耐庵捋须沉思片刻,说道:“‘朝鲜”是古名,而且‘朝日鲜明’出处文雅,当年箕子立国,便叫朝鲜,不如就叫朝鲜吧。” 齐御风点点头,随意道:“嗯,准了。” 朴不花听到这话,连连磕头致谢,接着却又抬首求道:“我国立国动乱不息,,我国人民日夜盼望着王师驾临,恳请皇帝派出使者,正式册封我赐我国朝鲜王印。”? 齐御风听得他一件事一件事说得不耐烦,便拉下了脸,皱眉道:“眼下你我都尚未正式立国,什么王印,不给!” 说罢他一起身,对着朴不花说道:“你这次送来的钱财我都收下了。不过朝鲜既然也要打仗,你们就不必多破费了,留着钱去打那个什么姓王的家伙去吧。还有。我平定中原之前,你们以后都不要来了。” 说罢匆匆忙忙。走出了大帐。 朴不花跪在地上,即喜又忧,此时距离齐御风保安誓师已经过去了三月,西凉军举起大明的旗号,立齐御风为帝,年号武威,一路攻城拔寨,已经夺取了燕云十六州大片的领土。后世山西,天津,河北等地,已经俱落入大明的手中。 眼下杨渊海经过长芦、打直沽,已经抵达通州城外;段思邪、施宗、施秀三人攻克了济南、临清,打下了山东大片领土,与朱元璋属军遥遥相望。 而就在之前月余,当年明玉珍所创的大夏国,万胜、邹兴镇、吴友仁三员大将造反,攻打重庆。想要过一把皇帝的瘾。 而坐守西陲的布袋和尚说不得,连同金毛狮王达斯坦、青翼蝠王韦一笑,则率领明教一支奇兵。趁南方麻痹大意之际,先是在阵前斩了邹兴镇、吴友仁二员大将,活捉了万胜,继而挟大胜之威,说动了明玉珍之子明升,使他投降了明朝皇帝齐御风。 至此,当年徐寿辉、彭莹玉领导的西系天完红巾军,所余着已经全部归于同一门下;中原大地上,能与齐御风对抗者。只有当年东路义军之中,原本丝毫不起眼的濠州的郭子兴一脉。即是郭子兴的女婿朱元璋。 说不得搜刮万胜的府邸之时,发现了万胜与朱元璋的书信往来。其中先前万胜攻取大理,使反间计坏梁王和段功两人的关系,还有朱元璋唆使万胜自立为王,说要与他结为三国时代的孙刘联盟那样,互为唇齿,对抗西凉等事端皆历历在目。 齐御风面前还有一座拥有蒙元最后精兵的大城,以及南方虎视眈眈,眼看就要攻据了济宁、益郡的徐达和常遇春,在这等时节,又哪有心思与一个小小的番邦属国扯什么咸淡。 今日只不过在齐御风爱搭不理之下,奇承娘依旧坚持事事主动汇报,用施耐庵的话说,当真有“百折不挠之毅”,这才在“感动”之下,匆匆忙忙见了一面,定下了朝鲜的体统传承。 齐御风来到帐外,迎风猎猎,远远处,少林派、武当派、崆峒派、昆仑派、峨嵋派、华山派六派高手,率领弟子齐聚营房之中,对着大都指指点点,颇有些意气风发之状。 就在三月之前,齐御风举兵自大同而南下,那王保保看出便宜,急忙亲率一支雄兵,自北南下,来夺取大同。 谁知他大军方到了恒山金龙峡,就见到这古往今来的绝塞天险,交通要冲之地,竟然有人劈山为壁,在绝高之处,刻画了“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八个大字。 这恒山的天峰岭和翠屏峰之间,峡谷幽深,峭壁侧立,这八个大字的位置上,距离这山峰的上下,都足有百丈之遥,当可谓凡人之所不能。 王保保看着这八个字,但见一笔一划,一点一挑之间,尽是融会着最精妙的武功,而字体龙飞凤舞,笔力雄健,有如快剑长戟,森然相同,其中包含的阴阳刚柔、精神气势,当真如李白诗云:“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雷,状同楚汉相攻战。” 他看着这八个字,恍惚出神,凝神苦思了半晌,突然听到有士兵喊叫,说那峰顶之上,站着一个人。 王保保凝目看去,却见日光之下,一人立在峰顶的一块大石之上,临屹雄关,傲然挺立,气势不凡。 而他手中一柄长剑,在日光的照耀下,如长风游电,明耀炽烈,剑气如霜,直冲霄汉天宇。 这口剑曾在王保保家中呆了十多年,他又岂能不识得,当即他便以为是齐御风亲自守关,知道在他绝强武功剑术之下,自己南侵,绝难成功,即使侥幸攻下了大同,日后也要日日活在他神出鬼没的暗杀之下。 当即他黯然一叹,便率领了大军回返开平。 其实当时峰上之人,并不是齐御风,而是武当派掌门俞莲舟,当时若要找出第二人能登临那绝世险峰。以大勇气,大气魄,守住山西进退中原的门户。齐御风左近,便只有这一人。是以他带兵南下之时,便求肯俞莲舟帮忙。 而俞莲舟当仁不让,便一人一剑,吓退了王保保的几十万大军。 他原本素来沉默,不喜多言,但凭此一举,武当派这几个月已经名扬天下,人人称颂。凡是武林众人,谁不晓得俞莲舟一人一剑,便镇住了王保保几十万大军,使其不敢南下。 而伐元之战,此时如火如荼,在此机缘之下,第一个坐不住的,便是少林派了。 少林派原本扶持陈友谅,但在他一再大败与朱元璋手下之后,这笔买卖却没了收益。而后来几年。少林派又与朱元璋勾勾搭搭,相互眉来眼去,而后又想借助福建陈友定的兵力。在东南方开辟南少林派。 谁知这些阴谋都被齐御风戳穿,而朱元璋近年势力大增,眼下却已经有些控制不住。 待得段思邪大军路经洛阳,一路南下,这少林派便也再坐之不住,于是少林派方丈空闻亲赴大都,觐见齐御风,还联络天下诸派,共同为攻克大都出力。 少林派毕竟是千年古刹。英雄帖流水般的发了出去,不几日。便有天下各门各路的豪杰竞相呼应,而许多看不上少林派的。也都被明教如此吹枯拉朽的气势所感染,是以大都城外,一时天下英雄齐聚,立齐御风为盟主,由他率领群豪,共抗蒙古,人人歃血为盟,誓死抗敌。 齐御风本来对这少林寺颇不待见,但眼下看到空闻出面,古道热肠,手段豪阔,许多豪侠之客都卖他的面子,当即便也不闻不问,只当当年东南之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几大门派之中,原本又以峨嵋派最为低调,自从周芷若离开峨嵋之外,几乎从不出门,这一次齐御风发放英雄帖,本来以为这峨嵋派定然是不来,是以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 谁知道少林派固然邀不出峨嵋,齐御风一邀请,这峨嵋派却立刻答应了下来,当即派中精英,皆随着明教的使者一同来到大都城下,除了贝锦仪、赵灵珠、李明霞、苏梦清、方碧琳等几位第四代的俗家弟子之外,还有当年灭绝师太亲传的“十二静”中的七位。 这“十二静”其中,静玄年纪大了、静虚当年进攻光明顶时,便已经被韦一笑咬死,而其他几位早已谢世,如今却还有静空、静慧、静迦、静照等几位仍在,是以峨嵋一派,武功也不可小视。 此外,昆仑派、崆峒派,经过西域一场巧取豪夺,此时门派之中的财力和武功都是大增,与明教好得蜜里调油,更是不消说,此次崆峒五老虽然年纪老迈,却齐至沙场,为的便是重复一次当年攻克鹰巢所得的好处,其次便是临死之际,扬名立万,在这历史一刻为崆峒派浓墨重彩的来上一笔。 而当世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华山派则敬陪末座,不过眼下齐御风定下了国号,亮明身份,说自己乃是华山出身,先前师傅受鲜于一派打压云云,不得不离开华山,是以华山派在这场英雄大会之上,却是最为受人关注。 齐御风驰兵三月,本来前几天攻克了昌平之后,便想一鼓作气,攻克大都,但一路到了城下,却不逢敌兵,城上亦无旗帜,几疑有伏兵而回。 眼下他们已经在城下足足等待了七天,并没有元军出大都城来接战,齐御风当此之际,只好作出攻城的决定。 他与众将商议了一天,终于做出决定,分兵左中右三路,由杨渊海率一路人马,由通县进军;田再镖率一路人马,由门头沟进军;而他自己独率一路中军,由昌平进袭。 三路大军秣兵历马,次日起便围逼大都,准备填壕登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剑斩城 次日,几十万大军分列三门,鸦雀无声,严阵以待。 齐御风持剑在手,登高而立,只听得远远轰隆一声,大地震颤,远远处烽烟扬起,知道是杨渊海按照约定,已然先行攻城。 他手持倚天剑,扬手一呼:“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声音远远传播出去,如沉雷远播,覆盖四野。 众兵将以及各门派的武林高手听到这话,都心动神摇,热血沸腾,也都大声呼喊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当即众人齐齐上前,伴随着滚木、攻城捶、箭塔、冲车、楼车、抛石机的不断逼近,齐齐向大都门下攻去。 齐御风所属大军,在这大都城下,已经足足呆了大半月,彭莹玉调集了十万民夫,日夜兼程,堆土不已,早已在城外堆了一座高高的山峰。 众多武林好汉冲上山坡,各自持兵刃护住自己,施展绝技,飞跃至城墙之中,而后便听得一阵呐喊厮杀之声,从城中不断响起。 但这些能飞跃入城的武林中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大军,则还是得靠攻克了城门,才能进去。 齐御风久在西方,其地多战乱,是以王公贵族,多不惜重金,营造石砌的城堡为居,易守难攻,胜过中原小城无数,往往打一次小规模的攻城战,都非得三五年不可。 但就因为如此,所以攻城术在西方尤为发达,这一次他带来了原本阿萨辛派的大学者亚伯拉罕坐定中军,从强攻。云梯,地洞。炮击,到围困和水攻。各种计策频频施为,但见大军四面开花,忙的不亦乐乎。 但大都之城坚,几乎不下于昔年南宋的钓鱼城,当属现今世界的第一坚城,这城墙用三合土夯筑、蒸土筑城,再填入无数工匠的尸体,终于造就了固若金汤的堡垒。 这泥土坚固到什么程度? 据青翼蝠王韦一笑所说,这种用米汤调制浇筑而成的土墙。甚至可以当磨刀石使用! 齐御风眼看巨箭,大木,擂石轰上了墙头,却只是留下了一个个白点,而飞楼、云幢、云梯、地道等各种方式四面进攻,可是在元朝军队竭尽全力抗击之下,直过了一个时辰,明军仍未攻克城池,却伤亡惨重。 当即他再也坐之不住。先是拜托彭莹玉和亚伯拉罕守住中军,调兵遣将,自己则不顾众人阻拦,手持三剑。登上土坡,便合身射入了城墙之中。 他亲临疆场,未及四查。便觉察身边脚步声繁杂急乱。数十名兵卫一拥而入,或执长枪。或拿单刀,已经把他围在当中。 只见数十名兵卫齐齐的上前一步。厉喝一声,长枪虚刺而出,已经把他的身形罩住。 齐御风一见,心中登时明了,心道怪不得这许多武林高手打了一个时辰,却没什么进展。 原来这几十名士卒,乃是按照九宫之阵的法子,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变化无穷,任你武功再高,面对这长枪短剑的连绵不绝的连环夹击,不解其阵法要义,终究也难以抵挡。 齐御风知道这是专门对付武林中人所用的法子,这城中定有高人为元顺帝出谋划策,当即长剑出鞘,但见一道青光,流转不息,长剑大开大阖,收发自如,顷刻几十颗头颅落地。 他望向身边,看到几名峨嵋派的女子正陷入苦战,当即上前冲杀一阵,将敌人尽皆斩杀,大叫道:“随我冲上城门!” 他吐气之际,身形便已经如利箭脱弦,带着厉啸声电闪飞出,一路之上,三剑翻飞,杀人盈野,打通了好长一条道路。 那些峨嵋派的女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怔了好半天,才反映过来,大声喝彩,接着手提长剑,跟着他冲了过去。 齐御风剑法纯熟,姿势稳健,纵横捭阖,挥洒如意,只见他一鼓作气之下,冲杀了三四里路,直到了城门之下,那些峨嵋派的女尼,却还尚未赶之过来。 他抬眼一望,见到城楼之上刻写着“健德门”三字,无数兵卒站在城楼之上,手持各持弓箭刀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当即一声清啸,身形如龙疾卷,飞腾入空,使出“梯云纵”的功夫,左足尖在城门的楼牌上一点,右足迈出,如此反复三次,便立在了那城楼之上。 他立在城头,向远处望去,但见平原绿野,江山如画,气静天山,光照高阙,如此美丽的大好江山,却有一群人在地面上奋力厮杀,打得你死我活。 当即他吐气之际,突然听得远方‘波’的一声传来,一支利箭朝着自己射来,略一回头,却见一名元将自远处高呼道:“放火!” 齐御风长剑回旋,将那一箭斩得粉碎,抬眼一看,却剑那名元将相貌刚毅。脸色黝黑,却是一名旧识,原来这名蒙古军官,便是当年在陕西围攻阿盖郡主的纳哈出。 这纳哈出本是成吉思汗四杰之一木华黎的裔孙,原属太平路的万户,他善于治军,性子刚毅,现在已经被元顺帝拜为太尉。封开元王,统领大都人马,与齐御风相抗。 而纳哈出身边一人,目光闪烁,形貌猥琐,正是当年梁王的家臣车力特穆尔。 两人目光一对,纳哈出抬手搭箭张弓,右手一松,一箭登时势挟劲风,又朝着齐御风射来。 齐御风原以为元兵之中,此时已经并无人才,他只要不落入敌军阵营之中。凭借宝剑之利,当也无妨,是以也并未在意,可是陡然听见这破风之声,便知道这一箭劲急异常,此人内力高深,比之当年更强上了几分。 当即他举剑拨箭,却见那纳哈出一箭无功,转身便走。口中大叫道:“举火!” 原来他早已在这城楼之下堆砌柴草,只待明军高手上前。便举火烧城,如今钓到了这样一条大鱼。便再不迟疑。霎时间堆在台边的柴草着火,浓烟升起。 那些峨嵋派的女尼眼见黑烟中火焰上升,齐御风立刻被围困火中,当即一个个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猛听得远处喊声如雷,阵后数千蒙古兵铁甲铿锵,从两侧抢出,径直杀向众人。蒙古射手箭如蝗集。众女尼一见之下,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齐御风困与火场,心道,这鞑子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倒是巧妙,只是这阵势明显是对付绝顶高手而来,那蛮子弓马娴熟,这等法子却肯定想不到。 正当此时。突然见纳哈出只见那健德门的城楼之上,粗大廊柱上近半人高的地方,那层厚厚的红色油漆忽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禁吃了一惊。心说那城门的廊柱皆是百年大木,何等耐火,怎么如此不抗烧? 他正自疑惑。突然见那巨大的廊柱,漆皮上的口子嗤的一声裂的更开。就像是一道凄惨的伤口,皮肤正往外翻着。露出里面的木质。 然后……里面的实木也缓缓裂开了! 其实不止这一根柱子,整座城楼楼顶楼地木柱、栏杆,厢壁,沿着半人高地地方都开始生出一道裂口,裂口渐渐蔓延,渐渐拉伸,逐渐连成一体。就像是鬼斧神工在瞬间沿着那处画了一道墨线。 只是这线不是用墨画的,是用剑画地。 喀喇一声脆响,首先倾倒的,是那城楼上面高大的屋顶,只见巨大的屋顶折了下来,落在地上,砸成粉碎。 然后便是一声巨响。 此时大军早已将峨眉女尼团团围住,只有纳哈出与团团围住他的几十名亲信下属,听着声音。这些人们下意识抬头往右上方望去。 然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纳哈出在内也不例外,所有的人眼中都充满着震惊与恐惧,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张着,露出里面或完好洁白,或满是茶渍,或缺了几颗的牙齿,以至于那渐渐漫天弥起的灰尘木砾吹入他们的嘴中。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城楼塌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城楼的顶楼塌了。 但见高大巍峨的健德门的城楼,此时正以一种绝决的姿态,整整齐齐地塌了下来,震起漫天灰尘! 灰尘渐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健德门的顶楼就像是被一柄天剑从中斩开一般。上面的全部塌陷,只留下半截整整齐齐的厢板与摆设。 这座城楼断地很整齐,断口很平滑,真的很像是一把大剑从中剖开一般。接着土墙轰然迸裂,尘土飞扬之中,齐御风登时现出身形来。 齐御风自火中飞腾而出,手中长剑寒光闪耀,大叫道:“纳哈出,元朝已到了穷途末路,你还不自知么?” 纳哈出见这火场城楼也困不住他,也甚为讶异,当即沉声喝道:“放箭!” 霎时间元兵百弩齐发,箭如雨下。齐御风躲闪不及,只能将手中长剑舞得如一扇明光闪耀的盾牌,将箭羽纷纷挡开。 只见数支箭羽,攒刺而来,齐御风长剑一撩,使剑脊接住,轻舒猿臂,剑风带着箭羽在空中绕了个弧形,继而激发如电,数百只长箭接连转体而出,顷刻间便听到“啊、啊”几声惨叫,有元兵中箭身亡。而时而有长箭落在齐御风身上,也被他的护身宝衣震落,便是连一个白点都没有留下。 纳哈出叹息一声,见到他居然如此悍勇顽抗,知道今日便是再多人,也困不住这刀枪不入的少年,如今在留在这里,无非是徒增死伤,当即大声喝道:“走!” 他一声令下,登时属下接连行如游龙,拍马而走,齐御风冲杀一阵,又杀伤了几百人,便将众多峨眉女尼救护了出来。 齐御风待元兵尽走,回头一看,却见健德门此时已经是一片火海,若非烧上一两个时辰,绝难停息,想要使大军进入,那是千难万难。 当即他转头道:“诸位可还有力气,随我再冲杀一阵?” 众多出家的女尼不答,唯独贝锦仪大声答道:“峨嵋派愿听盟主号令!” 齐御风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周芷若走后,这峨嵋派却是贝锦仪当家。 当即他叫道:“健德门失火,我等转去安贞门,打开城门,引军入关。” 众峨嵋派的好手们纷纷点头,能在齐御风这等大高手身后赚取功劳,那是再好不过。 当即齐御风一马当先,双手各持一剑,见人杀人,见马落马,所遇到的滚木垒石,大炮巨弩,俱是一剑劈碎,虽然蒙古好手在城中无数,但却始终无人能抵挡他一招。 众人来到安贞门下,齐御风陡然如旋风一般飞掠而起,如一只轻捷的雄鹰般翩翩起舞,手中长剑仿佛成为延伸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剑尖所至,立时绽出一点血花,漫天飘洒,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缤纷而靡烂。 他冲上城头厮杀,城门机关登时无人值守,众峨嵋派的女尼在后,纷纷打开城门的绞索,放下转盘,只听得咯咯的绞索之声响起,大都城百年以来未曾失守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剑指屠龙 城门洞开,只听得门外一声激昂的呐喊,明军立刻集结成无数的小队,如同虎狼一般,冲向城门的位置,他们登上城楼,冲进工事,成群的守兵疯狂的喊叫着,接着便被明军复仇的的怒火所扯碎,在风中如同枯枝败叶一般落在城墙下面。 一队队明军迅速的前进着,鲜血染红了城垛。守军迅速的调集来一群弓箭手,在弓箭和岩石的招呼下,齐御风的周围不停有人倒下,然而随后便有更多的人,冲进了大都城内。 “北门已经打开,我等转战光熙门,去迎接杨渊海的军队!”这一次齐御风不再商量,直接对着面前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高声喝道。 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接着便是文明门、丽正门、顺承门,越来越多的大门被打开,明军蜂拥而入,将百余年来积压的复仇的怒火倾泻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在他们的面前,是蒙古人,是异教徒,他们曾经将战火带到了整个世界,奴役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而今,清算的时候到了。 他们曾经被称为“上帝之鞭”,骑在马上就征服了这个世界,而今下了马的他们,却胆战心惊,面对着汹涌的人潮,甚至连长矛都拿不安稳。 齐御风听见四下催进的号角声音响起,知道大势已成,如今只要攻克皇宫,便即将改朝换代,当即施展身法,逆着回到后方,默默的脱离了战场。 他来到一处气势恢宏的城门面前,望着城楼之上,密密匝匝穿着铁甲的元兵,这是崇天门,元朝皇宫的所在。 此时在他身后。人越来越多,紫衫龙王黛绮丝带着波斯总教的教主小昭来了,青翼蝠王韦一笑也来了。五散人冷谦、周颠也来了,大理段家的杨渊海也来了、岭南陈有定。陕西李思齐也来了…… 众英雄一个个都沉吟不语,用希翼的目光看着齐御风,等待这他,结束这一切。 剑起。 只见倚天剑绽射出一道寒芒,“嗤”一声,一道剑芒冲天而起,犹如一道巨浪扑向了城墙,这巨浪铺天盖地。无与伦比,直打得木石横飞。 只听得喀喇喇、喀喇喇几声猛响,无数元兵哭爹喊娘,纷纷自城楼之上坠下,却是齐御风一剑之下,居然连这半边城楼都斩得塌了。 这一剑乃是齐御风一生勤修的功夫显出了功效,威势之大,远胜过常人百倍,只见他一剑挥出之后,双脚牢牢的站在地面。竟如用铁钉钉住一般,纹丝不动,待一剑的剑芒过去。一个箭步便窜到城边,接着十字连斩,便将这偌大的城楼打了一个大窟窿。 一边烽火楼上一名老僧眼见到这等冲天威势,不禁大吃一惊,皱眉道:“天剑,怎么可能……” 他一声令下,登时内城上面的大炮都调转炮口,都对准了齐御风,轰轰响声不绝。 齐御风一剑挥毕。就地打了个滚,撞在了一处栏杆之上。随后身体掠地平平飞起,直冲向远处的烟雾之中。 在他身后。至少有五千名弓箭手和百余尊大炮在等待着他,一旦他们缓过神来,自己便会立遭疯狂箭雨的报复。 他飞掠如电,一连蹿了百丈之遥,才缓缓停下脚步,尽管四下烟雾弥漫,喊杀震天,他却已经发现自己被至少六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已经脱离了巨炮的范围。”齐御风平静的对自己说道。 他凛然抬头,手中两把长剑凛凛生光,一阵风吹过,烟尘中,他的轮廓清晰的显露了出来,对面的一个身穿黄袍老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泰尔的盔甲,这怎么可能……” 齐御风不答,只是一剑平刺,但见长剑的剑身如同月光一样晦暗难明,却又充满着力量,剑格如同雄鹰的翅膀,而剑首则如同鹰的头颅一般,睥睨四顾,天下无敌——阿泰尔之剑。 那老僧见到这柄剑,陡然脸色急变,大叫道:“后退!” 但他此时说话,却那里还来得及,但见齐御风运剑如风,突袭而入,如一只轻捷的雄鹰般翩翩起舞,瞬息便已经刺入了四人的咽喉,正转头奔向第五人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震耳巨响,情不自禁让他脚步一顿,回头一望,却是一颗炮弹正划着一条圆弧轨迹,直冲向他的脚下。 齐御风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当即收敛双刃,一甩斗篷,护住身躯,只见那炮弹落在地上。飞溅开来,气浪奔涌而至,齐御风借力一跺脚,如同一条长虹一般,冲天而起,遁入烟雾之中,随后一点锋芒,激射而归,刺向那无名老僧的身体。 却见那老僧脸色郑重,也不拿兵刃,只双手一翻,在他袖口之上,两道犹如急箭的白雾瞬息之间,便朝着齐御风射来。 齐御风身在空中,眼看到这白雾如箭飞来,陡然身形一转,在空中划了个大弧,朝着那老僧身后飞去。 那老僧不慌不忙,单手一回,一道白雾又喷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身形落地,左足一点,飞射入空,在空中一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了远远的地面之上,他鼻子一嗅,脸上登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老僧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这位大明皇帝,如今终于有功夫问问我这老朽的名字了么?” 齐御风心如电转,略一踌躇,眼看身边原本如同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的大明兵卒,此时受到那白雾的影响,一个个全身筋骨酸软,坐倒在地,人潮皆如同麦浪一般伏倒,当即心中一动:“这是十香软筋散!” 那老僧得意洋洋,笑道:“不错,听说齐御风以武功闻名,天下无敌,这十香软筋散。你是否可受得住?” 齐御风此时回想,这十香软筋散本是西域一位番僧献给元朝汝阳王的毒药。此毒无色无香,中毒者全身筋骨酸软。不能使用内力。毒药和解药表面无异,若中毒者再服毒药则气绝身亡。 当年赵敏设计用此药困倒武林六大门派高手。一齐掳到大都万安寺内。幸得张无忌等人盗得解药相救。这毒药之所以大名鼎鼎是让六大门派高手们吃尽了苦头,丢尽了脸面,被人象提小鸡般捉住,毫无反抗之力。它说是一种毒药,更像是迷药,类似现代的麻醉剂。 齐御风内力虽强,此时却也感到,自己体内的内劲急泄而下。全身骨骼撕裂般的疼痛,五脏六腑中到处麻痒难当,好像有千万条小虫在乱钻乱爬。 而他略一失神,便觉察眼前有许多小球在飞舞,转来转去,煞是好看,红的、紫的、青的、绿的、黄的、白的、蓝的,鲜艳得紧…… 当即他大声叫道:“诸位就地盘膝坐下,千万不可用功抵挡,一应自然。” 只听那无名老僧“呵呵”笑了一声。慢悠悠道:“不过这十香软筋散,对付一般的武林豪侠倒也够了,对付齐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则稍显不足,我历经数十载,终于将这七虫七花膏酿成了气雾,散播与空中,请你这‘山中老人’点评点评,我这制毒的技艺如何。” 齐御风咬得牙齿格格直响,硬忍痛楚,冷笑道:“撮尔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他知道如今若是用功抵挡。非得一时三刻,才能将体内余毒排净。可是若此一来,必错过了杀此人的大好时机。当即便要不顾凶险,施展掌中神剑,惊天一搏,先杀了面前之人。 他剑首方一动,突然远远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说道:“不错,此等歹毒的撮尔小技,也值得一提!齐兄弟,我来助你!” 这声音说话之际,仿佛还在远远几十里之遥,但话音一定,人却到了齐御风的身边。 但见此人长身玉立,神采焕发,浓眉俊目,英挺秀拔,看打扮应该是三十多岁年纪,可面相却只有二十多岁,只是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之上,颇显得风尘仆仆,有些憔悴。 众多明教人物见到此人,眼眶早已饱含热泪,一个个目不转睛的望着此人,生怕一个眨眼,此人便消失不见了,周颠咧开大嘴,颤抖了半天,终于开口哭道:“教,教主!” 原来此人便是中土明教第三十四代教主,昔年天下无敌的张无忌。 张无忌望了望众人,双手抱拳,深鞠一躬,他即使不抬头,也能在内心的灵魂深处,看见众人之中,有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正痴痴的望着自己,那目光如此坚定,如此凄婉,直教他顿时有些神不守舍。只是他内愧于心,却不敢抬头张望。 张无忌拉开抱住他大腿痛哭的周颠,拿出一颗药丸,顺着他咧开的大嘴投了进去,随后从身边扯下一个药葫芦,递给了冷谦,说道:“一人嗅上一会儿,其毒自解。” 冷谦点了点头,却不服用,只是递给了身后一人,说道:“先给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的弟兄服用,一旦解毒,便分布四方,严密保护诸位英雄,不论有谁走近,一概格杀!” 张无忌赠送完解药,又与众人叙旧了半晌,才回头迎着头皮,低着头拱手说道:“小昭,你好。” 小昭此时不过二十*岁年纪,花容犹存,月貌依旧,娇脸凝脂,眉目如画,依旧是宛然是昔年好女儿颜色,眉宇之间与少年之时跳脱顽皮相比,更添了一份温柔娴静。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张无忌问向自己,一时之间,竟然茫然无措,当即竟然慌慌张张的转过身去,小声的啜泣起来。 一直以来,齐御风都觉得这小昭性子平和,虽然贵为一教之主,属下有十二宝树王这等好手,却比谁都好说话,只是无论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好玩的事情,那眉上闲愁,都郁郁而不可解。 而今看到她故人相逢,本是大喜过望之时,可她却不知如何答对,眼见她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秀发蓬松,身躯微微颤抖,不由得一声感叹,叹息造化弄人。 他略一叹息,只觉得胸腹之中的郁垒竟然解脱了一些,随后内功流转,生生不息,原来在不经意间,那七虫七花的毒药,竟然解了? 他混不知是自己内功所致,还是张无忌解毒的法子高明,当即顾不得许多,一挺剑,转身朝向了那无名老僧。 正当此时,突然从远处一条街巷之中,一条黄龙、一条青龙卷将出来。元兵阵脚被冲,一阵大乱,当即退后,转入了宫墙之中。 齐御风细看,却是田再镖与杜百八双双杀到,想来这大都城中,此时战事已经大部平定了。 张无忌叹息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齐御风道:“如今大都平定,这皇城之中的事情,却需要你我二人来承担了。” 他伸手一拂,从长袍之下取出了一柄黑黝黝,乌沉沉的大刀,望上去非金非铁,朴实无华,甚至看不到刃口,可是刀身借日光一耀,凝光刺眼,惊人心魄,正是锋锐天下的屠龙宝刀。 齐御风心道,如今大都平定,这小小一座皇城,大军冲杀进去,不就结了,可是他此时武功已经不在张无忌之下,胆气之豪,也是天下无比,当即也不多问,便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老僧哈哈大笑道:“张无忌,齐御风,你们以为但凭倚天剑、屠龙刀之利,便冲得进这皇城?只要我不死,管教你百万大军来袭,也要飞灰湮灭!” 他话音未落,突然只见张无忌身形一恍,瞬息不见,他忽觉背后凉风袭体,微微刺痛,当即心中一惊,,不及趋避,足尖使劲,拔身急起,斜飞而上,回首一弹,十几条白雾在空中散开,袭向了张无忌。 张无忌一刀无功,当即伸指弹去,只听得呼呼呼几声,那十几道白雾在空中缭绕盘旋,竟然转了个圈,回袭那无名老僧,破空之声,比之强弓发硬弩更加厉害。 老僧原本早已知道张无忌的根底,可没想到他几年不见,内功竟然如此深厚,不敢伸手去接,急忙伏地而避。 张无忌身形陡转,长刀一掠,一道黑光飞起,瞬息便将那老僧的身体剁成了两截。 这一下他行动如风如火,似雷似电,齐御风在旁边观看,也觉得赫然惊讶,心道原本以为他只是内功深厚,没想到刀法指功,竟然也有如此造诣。 张无忌目视着这元朝的宫门,沉声道:“齐兄弟,今日你我联手,咱们灭了这鞑子的朝廷!” 齐御风不假思索,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人并肩上前,陡然一声清啸,倚天剑、屠龙刀湛然生辉,飞扬而出,齐齐杀进了宫墙之中。 而众人眼看他二人如同两条长龙行经空际,杀进了危机重重的皇城,劲风鼓荡,不住有兵甲士卒的尸身冲天而起,人人都是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呼吸。(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归复之日 &nbsp; &nbsp; &nbsp; &nbsp; ps:看《后武侠时代》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起点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齐御风急于抢攻,身形一卷,如青龙翻飞,一跃而起,继而一柄长剑带着赫赫威势,直冲敌营。 &nbsp; &nbsp; &nbsp; &nbsp; 正待此时,突然“轰隆”“轰隆”几声闷响,大地震颤,只见一颗颗硕大的炮弹直直攻向自己,倾泻下来,如同雨点一般。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一看大惊失色,混不知这皇宫内院,却怎么调集了如许多的火炮,正待他凝神以待之时,只听得身边一人喊道:“齐兄弟,小心。” &nbsp; &nbsp; &nbsp; &nbsp; 只见张无忌身形一闪,立在他面前,信手连挥,长袖飞舞,那些炮弹未及近身,便已经反弹而飞,落入四下之地,直震得这皇城之内,轰轰声响,四下院落房屋,随之倒塌无数。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眼见张无忌手法,愈发觉得熟悉,当即不觉惊道:“你也……”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回头一笑道:“不错,可不是你一个人得了阿泰尔的传承,我在耶路撒冷,也曾与山中老人交手,觉察我这乾坤大挪移功夫,似乎与他阿萨辛派关联甚多,于是我潜心之下,数次前往法兰西,英格兰,到处搜寻线索,终于在君士坦丁堡寻找到了阿泰尔的遗产……”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惊讶道:“你找到了……那个?”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微微皱眉,随后坦然问道:“不错……你对这些地名都很熟悉?”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道:“这些地名倒是可能比你还熟悉,但是很多地方我也没有去过。”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闻言一笑,舒展眉头道:“太师傅所预料的果然没错。你并非当世之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尚未来得及齐御风辩解,张无忌却将目光淡淡转移到了大殿之上:“不过,我们首先要对这里的事情做个了解。” &nbsp; &nbsp; &nbsp; &nbsp; 只见烟尘散去,高高的台阶上面,立着一名青袍之人。身形高瘦,看上去恂恂儒雅,只是面上却围了一条黑布,看上去显得有些诡异。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仰着头,久久凝视着面前之人,好半天。才叹一口气,垂下手中的屠龙刀,说道:“事已至此,你走罢。” &nbsp; &nbsp; &nbsp; &nbsp; 只见那立在大殿门前之人冷哼一声道:“走?如今的天下,我还往哪里去?今日明军虽胜。可你我之间,死的人却不一定是我!” &nbsp; &nbsp; &nbsp; &nbsp; 随后只见他信手一挥,大明殿内顿时万箭齐发,有如黑云一般吞天蔽日,又有如怒海狂潮一般,朝着二人的方向汹涌而来。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一下两人不觉都大为惊讶,万万料不到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居然藏着这等利器。看情形这殿堂之内,绝对隐藏不住上万的弓箭好手,想来这等劲弩。必然是以器械所发,专门在这里等候来人。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闻得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奇异的酸气,隐隐还有些微辣的苦涩味道,当即心中一惊,叫道:“箭上有毒!” &nbsp; &nbsp; &nbsp; &nbsp; 说着对身边持着倚天剑,跃跃欲试的齐御风随手一抓。便想要将他藏在自己的身后。 &nbsp; &nbsp; &nbsp; &nbsp; 但一抓之下,居然抓之不动。齐御风只退后半步,满脸不解的看着张无忌。张无忌脸上一阵错愕,心说这少年才多大年纪,剑法精奇倒也罢了,怎地内功也如此深厚,怪不得太师傅对他赞不绝口。 &nbsp; &nbsp; &nbsp; &nbsp; 当即他不及解释,踏上前一步,单手擎天,呈虎爪之势,但听得一阵龙咆虎哮,气劲翻涌,两人周身风云搅动,犹如一道巨龙横空出世一般,无数道气流随着上扬,对准了那些黑箭的来势。 &nbsp; &nbsp; &nbsp; &nbsp; 只不过那些黑箭来势汹汹,论力道竟然绝不下当世第一流武人所拉开的弓箭,那股气劲飞扬腾空,却也渐渐被绵延不尽的黑箭所压制,渐渐变成了一道罩在两人身边三尺开外的一道无形气墙。 &nbsp; &nbsp; &nbsp; &nbsp; 但见气墙之外,黑箭叮叮有声,不住滑落,那箭上沾染的液体落在石砖之上,不住冒出白烟,嗤嗤有声,转瞬之间,原本一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就化成了凹凸不平的麻子脸。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看得不禁大皱眉头,心说这黑箭之上沾染的强酸,若溅落在人身上,岂不是非落得个伤残不可? &nbsp; &nbsp; &nbsp; &nbsp; 直到半刻钟过后,那黑箭机弩方才渐渐稀落了下来,,对面那青衣长袍之人眼看张无忌一掌之劲,竟然如此绵长不歇,长风卷地,弥久不散,不禁大为惊异,一双手不禁颤动了起来…… &nbsp; &nbsp; &nbsp; &nbsp; 再过片刻,只见最后一支黑箭孤零零的射来,齐御风一甩剑花,在箭身上缠绕一周,信手一甩,只见长箭飞出,射入宫墙之上,一抹黑水缓缓滴落了下来,腐蚀宫墙,嗤嗤有声。 &nbsp; &nbsp; &nbsp; &nbsp; 这冠绝天下的机关暗器,竟然就如此的败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三人俱沉默了下来,张无忌上前一步,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您……” &nbsp; &nbsp; &nbsp; &nbsp; 那青衣人颤声道:“好,好,你既然已经练成如此武功,这天上地下,又有何人能以强权阴谋奈何得了你,罢了,我儿之仇,来世再报!” &nbsp; &nbsp; &nbsp; &nbsp; 说罢,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便朝着自己胸口刺下。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眼见此人死志甚坚,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纵身一掠,手挥五弦,打掉了那只匕首,却见那青衣人匕首脱手,却不停留,长袖一挥,一掌击出,正中张无忌胸口。 &nbsp; &nbsp; &nbsp; &nbsp; 这青衣人实乃当今天下寥寥无几的高手之一,这一掌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张无忌受了这一掌,登时只觉得一股大力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有些喘不过气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但张无忌此时武功早已通玄,这力道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不消一刹那,胸口重压陡消,他正欲出手擒拿此人,却见那人右手挥出之际。左手早已乘虚而入,反手一掌,正打中了他自己的后心之上。 &nbsp; &nbsp; &nbsp; &nbsp; 这两掌配合的妙到毫巅,即使张无忌亲自施展,也未必能配合到如此精妙的程度。想来他死志甚坚,知道自己自刎之际,张无忌定然要过来阻拦,是以故意以右手匕首作伪,而致命一招,却在左掌之上。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只觉得浑身一冷。心中一阵难过,便看见眼前这位憔悴萧索的老人,满面尘土,双鬓苍白,已经阖上了双眼。缓缓向后倾倒,死在了自己的掌力之下。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双目轻轻合拢了起来,双膝一软,缓缓的跪在了地上,一刹那间,他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十岁的那一年,整个世界都已经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一切都已经死了。 &nbsp; &nbsp; &nbsp; &nbsp; 此时城外硝烟已定,暮色降临。猎猎长风之下,整个内院之中,只有他三人。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不明就里,却也隐隐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却又不好发问,当即沉默不语,只是持剑在张无忌身边守卫。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半天,张无忌才擦擦眼睛。站了起来,对着齐御风点了点头。进入扬声道:“清风,明月。你们进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他声音如沉雷远播,虽不极为响亮,但方圆几里之内,无论宫墙内外,人人却都又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这大都城内许多人便心存疑惑,心说武当派清风明月二位道长来了,怎么却没看见本尊现身? &nbsp; &nbsp; &nbsp; &nbsp; 不多时,但见两位年轻的道士走了进来。张无忌走进大殿,拾捡了一大块明黄色的帷幕,将那青衣之人的身形卷住,双手托起,交给了清风明月两人,说道:“将此尸身带回武当山,好好安葬。” &nbsp; &nbsp; &nbsp; &nbsp; 清风明月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小师叔,我们就告辞了。”言语之中,也甚是哽咽。 &nbsp; &nbsp; &nbsp; &nbsp; 张无忌点了点头,目送二人离去。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看到此处,回想起自归国以后的经历,仔细在心中盘算一番,却也大致明白了真相。 &nbsp; &nbsp; &nbsp; &nbsp; 好半天,张无忌迎着清冷的风,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才喃喃道:“当年也是个八月十五,我等于蝶谷会盟,慷慨悲歌,誓杀鞑虏,一转眼已近十余年,才在你的帮助之下,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眼往拱门之内,两人已然到了宫城之中的最后一道城门:厚载门。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我明教英雄辈出,绝不妥协,才终于有了今日之胜。”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并肩向前,一路畅通无阻,通厚载门,过御花园,经通惠河,洗象池,银锭桥,但见鼓楼之下,先前齐御风来过的万宁寺就在前方。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走过银锭桥,停住脚步,对视一眼,都觉得前面黑暗之处,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杀意弥漫开来。 &nbsp; &nbsp; &nbsp; &nbsp; 两人微微一笑,踏出一步,但见洗象池边,突然跳出一人,他*上身,头顶光亮无毛,双目圆睁,神情狰狞可怖,一身筋肉,不断鼓胀隆起,仿佛随时就要爆炸了一般,正是鸠尊者与他两位师侄合力而制成的那个怪胎。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替那鞑子皇帝卖命?” &nbsp; &nbsp; &nbsp; &nbsp; 那和尚怒目看向齐御风,冷笑道:“你打不过……我。”口音艰涩难听,且十分含混,便如同两块麻石相互摩擦而发出的声音一般。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笑笑,抬手道:“不错,你内力之强,远胜过我,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nbsp; &nbsp; &nbsp; &nbsp; 那番僧看着齐御风手中明晃晃的长剑,眼中露出一丝惧意,喃喃道:“倚天……剑。” &nbsp; &nbsp; &nbsp; &nbsp; 齐御风点头道:“正是,我中华上邦比你天竺国强上千倍万倍,受尊为四海百国之望,便是因为我天朝自古以来,王侯将相本无种,谁施虐百姓,自然便有英雄因天循道,来改朝换代,此乃长兴不衰之因。” &nbsp; &nbsp; &nbsp; &nbsp; “宋朝嬴弱,苟安一时,被蒙元夺得了天下,庙堂倾覆,家国浮倾,但终究天道循环,礼仪服章,终有归复之日,如今这日子,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江山之谋 ps:看《后武侠时代》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齐御风说完,长剑一甩,化作数点寒星,进袭上前,那番僧内功虽强,但剑术之上却哪里是齐御风的对手,当即他手忙脚乱,向后连闪几下,但见齐御风长剑如龙,未等他定神,却就见到长剑已经袭到了他的心头之上。 “好快……的……剑。”这番僧倚在一棵树下,一语未毕,便已经气绝,那厢齐御风和张无忌却那里还有时间管他,两人径直朝向树丛中望去,却见一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手持长剑站了出来。 六目对视,久久不言,齐御风看了他好久,点了点头道:“你自尽罢。” 那青年抬起头来,双目之中充满了血丝,低声吼叫道:“我不甘……心!我已经占据天时地利,齐御风,你到底是从何而来,搅这趟局?” 齐御风微微一笑道:“谄媚异族之人,也配说不甘心?你是宋皇之后,根子里就埋藏着懦弱残忍。护国为民之人,前有李纲,后有岳飞,都被你们杀死;而你为了一个皇位,竟然连深爱自己的女人也能出卖,社稷江山,又岂能交到你这种人手中?” 赵治淳怒吼道:“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你亡!”说罢长剑一挥,径直上前。 张无忌叹息一声,退后了半个身位,齐御风身形一动。手中剑光如云雾喷薄而发,两人顿时交战在了一起。 这一场大战直斗了一炷香的时辰,待赵治淳不甘心的倒了下去的时候,一轮圆月早已爬上了天空,辉光撒落了整个大都城。 两人继续向前。走进鼓楼旁的万宁寺的时候,正看见元顺帝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持匕首,腕上的血液,早已流干。旁边桌子上三尺白绫,上面用浓墨写道:“朕已心满意足。这便去了。” 齐御风点了点头:“此人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 张无忌抬头看天,叹息一声道:“终于……改朝换代了。” 两人经过城门,回到外城,众英雄久立门前,怔怔的看着两人一身血衣征尘。周颠尤不自信的上前问了一句:“成了?” 张无忌点了点头:“自此元廷覆亡,天下重归我汉人了。” 周颠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道:“那么至此,我汉家子孙,终于可以不受鞑子的屈辱了?” 齐御风道:“再也不会了。” 其余各门各派人物都沉默了好半天,人群之中才爆发出一声呐喊,随后声音传播出去,众军士。民夫都喜气洋洋,顾不得疲惫,大声的欢笑起来。 但欢笑片刻。随即便有人低低的哭泣起来,这哭声越传越大,直教场中之人无不泪染衣襟。中华儿女的百年屈辱,终于在这一日完结。 彭莹玉长叹一声道:“自古以来,以武人之力, 冷谦突然上前启禀张无忌问道:“可如今天下为二。朱元璋虎视眈眈,可如何是好?” 张无忌不答。却将目光看向齐御风,齐御风皱眉半晌。正要发话,却听得远远一名女声答道:“朱元璋已经死了。” 众人听到这话,不禁大惊,都将目光向那人方位看去,却见黑暗之中,却哪有什么女人的身影? 当即众人各自欢庆半晌,到了后半夜,便各自散去,唯留张无忌一声叹息,同齐御风两人向着一处小屋踱步而去。 张无忌在外面招呼一声,登时一名女子从房中走出,这房门一开,齐御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但见这名女子娇美无匹,容色绝丽,,肤嫩胜雪,白里泛红,当真清丽不可逼视。 张无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齐御风介绍道:“这是内子赵敏。” 齐御风那里还猜不到这名绝色美女便是张无忌的风尘伴侣,名满天下的赵敏郡主,当即上前问候。 赵敏将两人让到屋中,调亮了一盏油灯,齐御风和张无忌分坐炕上的桌旁,赵敏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轻声问道:“元朝,亡了?” 张无忌点头道:“嗯。” 赵敏喟叹一声,继而道:“亡了也好。”说着走出门去,端了两碟小菜和一坛酒。, 张无忌打开酒坛,倒在碗里,端起酒碗,对着齐御风正色道:“这碗酒是我敬你,积六年之业,立下不世之功,推翻了蒙元暴政,还我中华一个朗朗乾坤。” 齐御风微微一怔,已经六年了么?当即他却不喝酒,只是正色道:“若无当年张大侠重整明教,会盟天下,使百万教众和天下群雄倾心归附,又焉能有我今日之业,这一杯酒,该我敬你。” 两人都是双手举起酒碗,边沿抵在一起,各不相让,过了好半晌,却发现两人内力半斤八两,纵然张无忌内力强上一些,但在这薄脆的酒碗之上,却也奈何不了齐御风。 当即两人微微一笑,各自收回内力,一饮而尽。 张无忌一碗酒下肚,点了点头道:“总算是大事已了,日后这中土大地,尽归贤弟,还请贤弟为皇,记得守雌用雄,休养生息之道……” 齐御风摇头道:“这打仗还行,皇帝我可万万当不得,张大哥,你乃天下英雄之所望,还是你来当罢。” 两人正在谦让,突然耳目一动,齐齐向外望去,张无忌回头怔了一怔,才缓声道:“进来罢。” 一边赵敏尚未起身,就见大门打开,杨逍,殷野王,韦一笑,五散人等明教教众恭恭敬敬的走来进来,就连范遥也坐在一张软床之上,被抬了进来。一时之间,小小的房舍之内。居然挤满了人物,有些周转不开。 赵敏看见杨逍,范遥进室,登时腾一下立起,身体绷得笔直。目中灼灼发亮,盯视着眼前之人。 而张无忌眼见这一群人躬身而入,一时竟也呆住了,竟然忘记下地迎接,只是看着众人,怔怔不语。 好半天。杨逍才躬身道:“前方探马回报,说朱元璋果然暴毙,眼下淮右一军群龙无首,正乱做一团,徐达。常遇春已开始商议来投明军之事,而汤和等人却主张自立一派,与我明军划江而治,眼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张无忌端着酒碗,看着眼前之人,一时竟然有些失神,好半天,才“啊”了一声道:“诸位请坐吧。” 杨逍刚要拜谢。却见身旁赵敏突然冷冷道:“杨逍,范遥,我儿子那里去了?” 齐御风在杨逍进室之际。就感觉气氛有些微妙,本来新老教主见面,又至此大事已成之际,一个个喜气洋洋,怎么却如此苦大仇深。 听到这话,不禁霍然一惊。心道杨逍居然将张无忌儿子掳走,这可当真胆大包天! 杨逍此时年过六旬。尽管修炼了高明的内功,容颜不衰。但鬓角却也露出了缕缕白丝,他经过这一番大战,此时就连脸也未曾洗过,形容十分愁苦。 当即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对赵敏深鞠一躬,行礼道:“实……不知。” 赵敏闻言,陡然柳眉倒竖,“啪”一声一掌将桌几拍碎,怒道:“当年无忌不在我身边,范遥扮成什么神僧姚广孝,来诳我的孩儿,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二人,抢不回我的孩子,可你当真认为我赵敏不知是你二人合谋定计么?” 杨逍身形一抖,微微摇了摇头,沉痛的说道:“臣……该死。” 赵敏听到这话,停了一停,突然咯咯一笑,笑靥如花,登时满室生辉,可那笑容之下的表情却无比凄惨:“你是手握大权的明教教主,我只不过是一个跟情郎私奔的蒙古女子,无忌性子温和,论心计连你一个脚趾头都不如,我们倆可不敢在你面前称什么臣不臣的。我这些年,到处寻找我孩儿的下落,原以为你是将他藏到了什么隐秘之处,用来要挟无忌,可是到了如今,你明教已经得了天下,我与无忌为江山大业计,也一直未曾找过你们,可到了现下……你……你居然还不还我的孩儿?” “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逍叹息一声,手中托出一柄匕首,说道:“郡主,教主当年尚未入我明教之时,便对我杨家有大恩,你与我自绿柳山庄相识,也过了十余年,我杨某岂能对你二人有加害之心。这几年日日战乱,乃至贵子有失,实在是我的不是,杨逍知道万死难解其纠,你……杀了我吧。” 赵敏听到这话,突然目露凶光,上前两步,拿起匕首,只不过她一抬手,众人就见到匕首寸寸断绝,居然被赵敏瞬间以内力震成了一截一截。 齐御风见此,不由得心中一动,心说人都说张无忌自己武功虽高,但不善于教习,以至一身空前绝后的武功恐怕流传不下去,眼见赵敏居然也有了这般内功,这番言辞当真可谓谬之大矣。 “你是明教教主,当年与无忌共举义旗,驰骋天下,可为何……要害我的孩儿?”赵敏说到这里,突然丢下匕首,转身掩面而泣。 一边坐在软床上的范遥突然说道:“教主,八年前夺子之事,都是范遥谋划,我本来一直无颜见你,只是如今大业成就,想要来与你最后叙一次旧,如今已能见到尊面……” 他话未说完,就见张无忌一抬手,手中酒碗一飞,已经打飞了他自刎的匕首。 张无忌从炕上起身,上前拉住杨逍,范遥的手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当年要抢走我的儿子,而又一直躲着我?” 杨逍羞愧得低头长叹一声,一边范遥握住张无忌的手,满含热泪道:“当年教主你留下书信,说您并无君临天下之愿,我与杨逍犯了浑,就想辅佐你的儿子,夺得这个江山。”(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新的黎明 众人本来见到杨逍,范遥这番举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二人居然与张无忌之间居然还有这般纠葛。 一边殷野王听得怒发冲冠,当即拔刀出鞘,指着杨逍道:“杨逍,你将我的外孙弄到那里去了?” 杨逍垂目惨然道:“我自知虽有一身武功,但无德无能,在这群雄并起之局中,未必能夺取天下,我与范遥数遍天下英雄,觉得朱元璋当有帝王之相,于是就由范遥扮成和尚模样,自称姚广孝,混进了淮右军中,暗中勾搭上了一名朱元璋的妃子,待那名女子怀胎十月之后,正好也是教主的麒儿诞生之时,于是就偷梁换柱,将教主的孩儿,送到了朱元璋的营中,以便日后朱元璋的大军夺取天下之后,再助他夺取帝位……” 众人未曾想到,杨逍范遥竟然有这等算计,都不禁齐声啊了一声…… 论及对于张无忌的忠诚,五人自信不亚于杨逍范遥二人之下,可是论及这机关算计,五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是逍遥二仙其中一人的对手,明教之中屡屡裂痕,都源于五散人与总坛不合,此时想到杨逍二人这一番苦心,却未免觉得先前的纷争有些不值。 室内沉寂片刻,张无忌叹喟一声。不禁摇头道:“你这却又是何苦,那范遥的孩子呢?” 齐御风听到这里。心道:“毕竟张无忌宅心仁厚,在场之人。除了他可没别人想到这一点。” 范遥笑道:“乱世之中,我又能养什么儿子,只是将他寄养在嵩山一户人家,眼下却也不知道找到找不到了。” 一边赵敏急切道:“那我儿后来呢?” 杨逍道:“此事关系甚大,是以我一直暗中派教众高手,混入朱元璋营中,一边帮朱元璋开疆扩土,一边暗中保护麟儿,后来……”说道这里。他目光转向范遥,欲言又止。 一边范遥满不在乎道:“跟我的那个妃子,只不过是个侧妃,孩子长到了七岁,虽聪明伶俐,但朱元璋却只宠他那个郭子兴的养女,也就是原配马氏,居然还未曾给这孩子起名。” “那马氏知书达理,甚为贤淑。只不过偏信鬼神之道,于是我便乔装算命和尚,在淮右军中大大显了几次灵验。继而借此与马氏交好,不断夸赞那个孩子。然后用毒药毒死了那名侧妃,如此以来,那孩子便成了马氏的心头肉。也被赐了姓名。” “我又以姚广孝的名义为马氏占卜,说这孩子将来必定是马氏所生的长子朱标属下第一能臣。那朱标虽然为朱元璋嫡长子,但太过于懦弱。马氏正愁日后无人辅佐,于是乎,教主的爱子,竟然就此被马氏当成亲子看待……”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迷茫了起来,马氏生了一大堆孩子,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可哪个才是张无忌的孩儿? 齐御风听到这里,早已心下雪亮,怨不得杨逍一直都与朱元璋似乎藕断丝连,对自己不理不睬,三番五次阻挠他抗元大业,原来却是想借鸡生蛋,等朱元璋的大军平定了天下,再暗中下手,帮助张无忌的儿子夺得了天下。 朱元璋武力虽强,攻城掠地无往不克,但属下能人异士却那里能同明教相提并论,只要他平定了天下,待身死之后,这后庭宫闱在明教这些老狐狸的眼中,便如同破纸一张,废立个皇帝,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更何况此事由逍遥二仙谋划,周密异常,在功臣贵戚眼中,这张无忌的儿子,俨然也就是朱元璋的亲子,其他人也断不好说什么不是。 他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岂不是也有一个叫做姚广孝的帮助某人夺得了朱家天下…… 他想到这里,突然破口道:“是朱棣!” 杨逍,范遥闻言一惊,这朱棣是张无忌的儿子的秘密,一直以来只有他二人知晓,天下再无第三人得知,此时听闻这话,不禁大惊,但随即想到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却也不禁释然了。 杨逍点头道:“不错,教主的孩子,便是那朱棣。只是这一次不知何人暗杀了朱元璋和马氏,我派去的人手混乱之中,却未能来得及找到棣儿,如今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天有余……” 他说到这里,只听得一声轻呼,对面赵敏早已昏倒在地。 正当此时,突然门外突然一声轻笑,说道:“你们着什么急,兵荒马乱,孩子是我带走了。棣儿,这下你信了吧,去拜见你的亲生父母吧。” 众人回头观看,却见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目光炯炯,威仪棣棣,走到房中,盯视着张无忌良久,才缓缓下跪道:“棣儿叩见父亲,母亲。” 众人回头观瞧,但见这少年凝气卓立,甚有威严,虽然神情激动,却也不失礼仪,当真有大将之风,当下不由得心中一动。 张无忌一搭手,拉起赵敏,将一股真气度了过去,赵敏悠然转醒,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来人,好半天突然泪水淋漓,哭道:“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一边杨逍范遥对视一眼,也同时轻呼一口长气,不约而同的点了点了。他二人一直都暗中保护着这朱棣,自然知道其体形相貌,是绝对假装不了的。 这一下众人大惊,转怒为喜,赵敏哇一声大哭,上前抱住棣儿,泪水洒满了衣襟。张无忌也手足无措,上前抱住两人,叹息流泪不已。 齐御风向外看去,却见一名窈窕女子,站在门外,俏丽风姿,卓然不凡。 殷野王道:“不知何方神圣,带回了麟儿,殷野王感激贵客大恩大德,还请入室一叙。” 来人淡淡道:“殷法王,我守着棣儿这些年,只不过是我跟他都是孤苦伶仃之人,做个伴罢了,又并非为了一个谢字。” 他这一说话,一边韦一笑耳目伶俐,记心最好,当即不由的惊讶道:“周芷若? 张无忌虽然内功高绝,心思缜密,但一家团聚之时,神情激动却也不能自己,只是一阵狂喜,但此时听到这三个字,却如同有炸雷灌进了耳朵里一般,当即不禁也抬头道:“芷若?” 只见门外俏立一人,秀若芝兰,淡雅脱俗。气度清华芳菲,秀丽绝俗,不是昔年与他有白头之盟的周芷若,却又是何人? 虽然此时两人已经十余年未见,但周芷若容颜依旧,花貌如昨,比之先前,此时更添一丝飘然洒脱之气。 周芷若回眸一笑,眼中带有淡淡水雾之韵,说道:“你们一家团聚,不打扰了。” 张无忌急道:“芷若,你对我一家有莫大恩情,岂能说走就走……” 话未及说完,却见周芷若截过话头:“棣儿既然已经回到他父母身边,我心事已了,又何必多作纠葛。”说罢身子一抹,淡淡青衫瞬息之间化为一阵清风,身形转瞬不见。 众英雄眼见周芷若数年不见,轻功居然练到如此境地,均不禁有些骇然,心道众人这些年苦练张无忌所传功法,人人武功都有大进,可没想明教这许多英雄好汉,临到老了轻功居然还有大半不如这一个青年女子,当即一个个不禁心中都浮起一个身影,灭绝师太。 张无忌提跃三次,从人墙之中穿过,来到屋外,眼见空山寂寂,明月当空,可四下却那里又有周芷若的影子? 当下他欲追又止,站在院中不如如何是好,却见赵敏握住朱棣的手,缓缓走出屋外,说道:“她还会回来的。” 张无忌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却也不去看妻子的眼神,只是点点头,一行人来到小院当中,各自寻了座椅坐下。 这张无忌、赵敏、周芷若三人的爱恨纠葛,在场之人无一不知,其中种种细节,各自有人亲身经历,此时十余年过去,其中爱恨之情早已淡去,又值国仇家恨一朝得雪之日,此时众人心中,均不由得浮起了一阵阵对这女子的同情之心。 赵敏拉着朱棣的手,问道:“棣儿,你芷若阿姨说他这些年守着你,可都是真的?” 朱棣看着赵敏点头道:“是真的,她扮作侍女,潜入淮右军中,这数年来教我习武练字,带兵打仗的功夫,与我讲明了杨教主的一番苦心,还常常把你和爹爹的相貌画给我看,说怕我常年见不到父母亲,将来见面之时,父子生分……” 棣儿尽管稳重沉厚,远较同龄人为强,但毕竟是少年心性,眼看生母就在自己的面前,慈爱的看着自己,说着说着,不禁也泪水涟涟,失声痛哭起来。 杨逍范遥对视一眼,心中未免都有些挫败之感,心说他二人冒着天大的干系,做下这等隐秘之事,却不了被一个年轻丫头居然全盘知晓,可自己却丝毫不知对手的踪迹,这逍遥二仙之名,未免输了峨嵋掌教一筹。 可眼见这眼前少年,未及年长,居然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在敌营之中游刃有余,这一番卧薪尝胆之能,心智之老练可谓旷世罕有,两人想着想着,又不禁喜上眉梢。 张无忌和赵敏抱着朱棣儿又痛哭了一场,这才平定下来,这时候天色大亮,中原故土再一次属于大汉儿女的第一天黎明,终于到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封赏群臣 众人忙碌了一夜,俱是心神激荡,当下虽是日光高照,风和日丽,却也各自告辞,四散分离,在大都城内,各寻住所安歇了下来。 于是,这改朝换代的第一天,就出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整座大都城的百姓都惊讶的发现,那些新来的老爷们,居然都懒得管他们,没有约法三章,也没有清点人口,更无各种苛捐杂税,只有一队队军马纵横来去,忙着清理街道,打扫战场。 顿时大都城的居民们都觉得自己似乎被抛弃了…… 据有传闻讲:西凉军的大头领,武当山活神仙张三丰的弟子,齐御风回到行营之中,一直呆了三天也没出门,每日只是与杜百八等军士饮酒赌钱,自娱自乐,闲来便亲自带领人手,重建大都原貌,使居民安乐。 而另外一头的明教众人,也在行营的另外一侧住下,同样闷头喝酒,睡觉,醒来便建屋筑舍,两头居然老死不相来往。 那边江南之地,朱元璋身死,江南淮右军中,不住有军士领兵来投,可一到了大都,却只是被安置下来,饭菜供应,通行自如,但说拜见主家,这知客却也挠头,不知如何处置才是。 本来这次齐御风御驾亲征,这天下原本是应该属于他的,可是那边张无忌多大名头?若无他当年首倡义旗,义旗展播,点燃星星之火,又那里有今日燎原之势? 而齐御风迅猛崛起于关西漠北,如同一支黑夜之中的利箭打破了各路豪杰的僵持之势,对于天下也有大功。 这两人人才武功。俱是当世上佳之选,在各路武林好汉之中。实不知该推举那人为皇才是。 这几日里,西凉军中各路豪杰。杨渊海,段思邪、阿盖郡主等西凉军中之人不住劝进齐御风正式登基,而他只是喝酒为乐,闭口不谈,渐渐几日,众人不免也有些倦怠了,只道劝得久了,齐御风应天顺民,被迫无奈之下,必然答应登基。 这一日。齐御风起身,饮宴完毕,一抹身,转眼不见,而在明教军营之中,张无忌也同时不见了身影。 众英雄寻不到首领,当下微微有些惊异,却也不以为意。 于是整座大都城内,熙熙攘攘。热热闹闹,满城的武林侠客照样跑马游街,架梁盖房,欢腾不已。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万宁寺畔,洗象池边,齐御风眼见张无忌鬼鬼祟祟的从树后转身而出。不由得一笑,拱手道:“蕾拉姑娘的信笺可带到了。” 张无忌看了齐御风一眼。点了点头:“带到了。” 齐御风道:“教主已知道我并非当世之人,还望教主早日登基。重整庙堂,恢复我中华礼仪服章,使万民得安。” 张无忌正色道:“这天下都是你用命博来的,我张无忌并未曾立下寸功,又有何德何能,窥测神器?此事万万不可;更何况我明教早已有教规,凡教中人物,不得入朝为官,我又岂能破例。” 齐御风道:“明教之初,只为黎民百姓安生,而今天下已平,教义已酬,昔日教规又岂能作数?更何况我入世已久,思乡之情早萌,还望长兄放我一条生路。” 张无忌微笑着看看齐御风,摇头道:“不可,你若一去,只恐怕英豪之中,再无人能服众,天下再生波澜,只教黎民受苦。三日之后,正是良辰吉日,我亲自押解你当这个皇帝,这位子,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齐御风听到这话,苦着脸思忖了一会儿,也觉得似乎叫张无忌当皇帝,按照他的性子,是万万不能,但明教众人老迈,而他属下之人,也没有一人有当皇帝的威望。 当下两人在柳堤之下考虑了半天,齐御风才笑道:“如此长兄可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无忌当即爽快的答应道:“莫说一个条件,只要你登基称帝,一百个条件我也答应你。”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暗笑,心道当年张无忌就是好许下种种承诺,以至于被赵敏、周芷若两人用承诺压得团团转,没想到今日,却也还是旧日性子,不记得旧日教训。 三日之后,皇城之中鸣炮百响,大开朝仪,只见香雾横空,瑞烟缥缈,旭日围黄,庆云舒彩。 齐御风率领群臣百官,并天下各路英雄,正式登基。 明教众头领,西凉军各路好汉,以及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诸多武林正派的首领,在天坛之中,跪拜祈福,祭祀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四方社稷、三皇五帝、五岳散山,山林川泽,四方百物。 齐御风曰:“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顾降命,御风不肖,羣下百辟,不谋同辞。” “我汉家天下,历数无疆,然蒙元篡盗,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早宜修之。御风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唯独一人。吾畏天之威,谨择元日,与百僚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大神。” “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惟大神尚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原本杨逍范遥等人,这十几年来,所图就是张无忌来当这个汉人皇帝,而今这宝座却落入旁人之手,不免有些揪然不乐,但张无忌一力支持齐御风,五散人保持中立,明教众人却也无可奈何。 敬天祭祀之后,众人乱哄哄涌进大殿,齐御风看着这一干武林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和尚尼姑,各持刀枪剑戟,交头接耳,站立两旁,浑然将一场开国盛典办成了吵杂的乡间集市一般,不禁呵呵直笑。 一边施耐庵连咳嗽了几声,好歹各路英雄才停止了招朋引伴,吆喝喊叫,慢慢沉静下来,一起将目光看向齐御风。 齐御风假模假式的轻咳一声,看看周围也没个太监,只能自己拿起龙书案上的圣旨诏书,抑扬顿挫的念道:“曾今天下底定,众卿家护国佑民,再造华夏,俱曾亲冒矢石,有血战之功,宜分茅列土,封之以爵禄,以昭崇德报功之义。” 他念上一段,看着下面有不少人面上窃喜,有人面色茫然,众人交头接耳,都想弄清楚这一段文绉绉的话到底是啥意思,当即一挥手道:“哎……严肃点,封官啦。” 正在这时,身边张无忌突然站出,当前一躬,拱手道:“吾明教之人,原处江湖之远,系山谷野人,今克襄劫运,戡定祸乱。今已太平,臣等理宜归于草莽江湖,凡红尘富贵、功名、爵禄,亦非臣等之所甘心者也。今日特陛辞皇上。望陛下敕臣等归山,真莫大之洪恩也!” 他一言既出,当即明教座下杨逍范遥,紫白金青四大?法王,五散人,五行旗等人俱出班随后。 齐御风微微斟酌一下,摇头道:“朕蒙卿等旋乾转坤,浴日补天,才戡祸乱于永清,辟宇宙而再朗,诸位有功于社稷生民,真无涯际;虽家禋户祀,尚不足以报其劳,岂骤舍朕而归山也?朕何忍焉!” 张无忌看着齐御风拿腔拿调的用古文应对,不由得微笑着对他轻轻摇头,以示拒绝。 齐御风眼见张无忌英风飒爽,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心说,你大志已酬,浪迹天下,随遇而安,这一甩手倒是很舒服,我这皇帝当的可没那么自在。 正在这时,一边杨逍道:“陛下仁恩厚德,臣等沐之久矣。但臣等恬淡性成,山野素志,乞陛下怜而赦之,臣等不胜幸甚!” 齐御风皱眉道:“不行,新朝伊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别瞎捣乱。” 张无忌支吾道:“可是……” 齐御风摆了摆手:“杨逍听封。” 杨逍无奈低头拱手道:“臣遵旨。” 齐御风道:“朕封你为太子太师,正一品光禄大夫,负责教习东宫太子终身,另外授你中书省左丞相,任职五年,五年之后,视形势而定。” 杨逍闻听不由得纳闷,心说怎么封我这么一个官?现在那里有什么太子?另外这等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少保之类的,一般都是个荣誉称号,历代以前,有的皇帝根本就没太子,有的皇帝还是小孩,也封别人做太子太保。 而中书省左丞相,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位?乃是一个皇朝的重中之重,却怎么封在太子太师这等荣爵而无实权的官位之后? 未等他回话,齐御风又道:“范遥,听封。” 一边范遥出班拱手道:“臣听命。” 齐御风道:“封你为太子太傅,负责教习东宫太子武艺,另外授你平章政事之职。任职五年,五年之后,视形势而定。” 范遥悚然一惊,随即与杨逍一同道:“臣谢恩。” 这中书省左丞相,与平章政事,均是一国宰相之职,参掌机事,明教昔日两位光明使者居然均任此职,可谓权倾朝野,众人面面相窥,不由得都心道齐御风果然宅心仁厚,用人不疑,这等要职,居然都能让给了明教。(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次出征 齐御风看着他二人谢恩退下去,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再封个啥呢?” 众人闻听,不由得冷汗,心说一朝皇帝,封官之前,居然还得临时想想? 齐御风很快抬头起来,大声宣布,流水般的为各路好汉加官进爵,封施耐庵为中书省右丞相,冷谦为左丞,兼吏部尚书;彭莹玉为右丞,兼任工部尚书;铁冠道人张中,周颠,布袋和尚说不得,均为参知政事兼都察院御史。 而后封杨渊海为镇国将军,段思邪为辅国将军,田再镖,施宗、施秀、史云豹为奉国将军,杜百八为龙虎将军。这几人所在的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全国卫所军籍。 其后,封少林派方丈空闻为镇国法师,大将军僧赐号智藏国师,,门户之中凡是空字辈分的,皆有封赏。赐少林寺四十顷庙田,袈裟钵盂不等。 而武当派,则赐号俞莲舟为“护国玉虚真人”,武当派大大小小皆有赏赐,并许诺武当派若有愿意入朝为官者,一律重用,他日朝廷兴旺,为武当山重修庙宇山门。 峨嵋派众人,除了贝锦仪、赵灵珠、李明霞、苏梦清、方碧琳等俗家弟子给予诰命夫人的荣爵封赏外,“十二静”中,静玄、静空、静慧、静迦、静照等人皆赐予袈裟,荣宠居然与少林武当一般无二。 正当众人纳闷之时,却听齐御风又道,命人他日在峨眉山修建神女祠,祭祀先代峨眉山创派祖师郭襄女侠。 这郭襄女侠乃是宋代大侠郭靖之女,郭靖为国为民。劳碌一生,在座之人都如雷贯耳,极为敬重,想必齐御风念及其侠骨英风,爱屋及乌罢了。 其后。华山,昆仑,崆峒等派也都各得封赏,齐御风将各路武林豪杰分封完毕,转头将目光看向坐在自己身前的张无忌。 张无忌被齐御风盯了半天,见他神色。身子直发毛,连忙摆手。 齐御风身体前倾,用商量的语气道:“太子太保,如何?” 张无忌苦笑不得,道:“你哪有什么太子……” 话音未落。只见门口宫人一声大喊:“东宫太子到。” 众人向外一望,却见两名妇人领着一名孩童,迈步进入大殿。 张无忌一看,那两名如花似女的女子,不是赵敏和周芷若又是何人?而当前一名少年,却正是他的亲子张棣。 张无忌眼看赵敏和周芷若都神态平和,更无往日仇怨之态,心中登时觉得大为不妙。当即叫道:“不可,不可!” 齐御风笑道:“有何不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你家。你儿子连干爹都叫过啦,我封我干儿子一个太子,又有何不可?” 张无忌摇头道:“皇嗣承继,乃国之根本,岂能如此儿戏。” 齐御风笑道:“我等俱为中华之民,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他凑近了张无忌道:“再说你可是答应过过我一件事的。” 张无忌看看齐御风。再看看赵敏,心中已然知晓。这桩事必定是他与赵敏、周芷若等人都商议妥当了,自己断然无法更改。 当即他无可奈何。沉吟半晌,看着一边明教众人眼中都闪烁着喜悦的亮光,不由得感慨一声,拱手道:“如此,我就接了太子太保之职。” 齐御风接道:“一字并肩王。” 张无忌无语,哽噎了半天,便点了点头。 齐御风又道:“天下兵马大元帅。” 张无忌又噎了一下,苦笑一声:“岂能如此草率。”但这什么大元帅之职,跟“一字并肩王”比起来却又差得远了,既然授了前职,这位子要了也无不可,当即便又点了点头。 齐御风见张无忌答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我还有“陆海空军大元帅”“中华武林的保护者”“华夏的解放者”“赤县神州大地的征服者”“九州的捍卫者”一大堆头衔没封给你呢。 他见张无忌答应下来,便对着张棣道:“张棣听封。” 张棣依言下跪,双手成拱,挺直了身板,在这朝堂之上,居然毫无惧色。 齐御风赞赏的点了点头,道:“我封你为东宫储君,待我故去,你便是千千万万中国人的皇帝,期望你将来能够爱民如父,做个堂堂正正的好皇帝。” 张棣叩首道:“儿臣遵旨。” 张无忌突然上前几步,对齐御风说道:“请借倚天剑一用。” 齐御风一愣,随即解下剑囊,递给了张无忌。 张无忌站在张棣面前,“唰”一下拔出倚天剑,对张棣道:“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并无定数,全赖爱民。” “你的皇位,乃是千千万万的汉家儿郎从尸山血海之中搏杀而来,倘若你他日昏庸无能,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你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取你首级,再造中华,这堂下武林人物,便是见证,你可知否?” 张棣眼见张无忌说的威严,登时汗流浃背,连忙点头。 当下,朝廷之上,皆大欢喜,武林之中各出力的门派,由此财力和势力都是大增,各大派扬名立万不提,单就各派掌门所受封赏,都足够在门派史上,划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而当世武林之中,少林、武当名头最响,昆仑、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华山派则敬陪末座,不过眼下齐御风定下了国号,亮明身份,说自己乃是华山出身,先前师傅受鲜于一派打压云云,不得不离开华山,是以华山派在这场封赏之中,却是最为受人关注。 眼见日上三杆,众人欢庆饮宴,待次日,大殿重开,齐御风封明玉珍之子明升为陇蜀王,于京中遥领俸禄,其弟明重、明昭也封为有名无实的国公。 而后追封阿盖郡主的丈夫,段功为大理镇南王。由齐御风的不记名徒弟段宝袭继王位,为昔日天下五绝的南帝一脉开枝散叶,拱卫中原。 原本的岭南陈有定,陕西李思齐,因投降有功,封为从五品武略将军,资政大夫,只不过并无实权,做个领俸禄的闲散罢了。 第三日,朝堂之上,众新官上任,议了半天,众人虽然都未曾经略过国事,但大抵上都管辖过一州一郡,或者一山一派之地,是以也并不是全无治国之策。 众人商议了半天,便把目光投向了齐御风。 齐御风奇怪道:“看我干啥?” 一边右丞相施耐庵道:“现在朝廷安定,百官俱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后宫之中……” 齐御风连忙一摆手,义气凛然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王保保盘踞漠北,纳哈出尚在辽东袭扰,我又岂能自顾后宅之事。” 众人都用促狭的眼光看着齐御风,杨逍坐在齐御风下首,斟茶笑道:“可是皇上年岁已然不小,如今二十有五,正是娶妻生子的好时机……” 未等他说完,齐御风就破口道:“亚伯拉罕。” 一边被封为文渊阁大学士、鸿胪寺卿的亚伯拉罕急忙站出:“臣在。” 齐御风道:“据说跛子帖木尔已经娶西察合台汗国的公主为妻,控制西域大部,朕封你为西北指挥使司,精兵十万,于武威屯田,一年之后,大军开拔,重返波斯。” 亚伯拉罕自东渡以来一直念念不忘自己的故乡,听到这话,不禁大喜过望:“臣遵旨。” 齐御风道:“这一次咱们不光要重回波斯,那天竺国也得顺路收拾一下。免得将来印度洋没有出海口……” 他心道,前朝蒲寿庚故事犹在眼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萨辛派和波斯明教,这群波斯人就算眼前再忠诚于自己,但日久也必生祸患,从那里来,便回那里去好了。 一边说不得见齐御风指派大军,条条有理,正中了自己的心思,当即捻须微笑道:“这一次出征,总须得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却无须皇上御驾亲征……” 齐御风斜睨他一眼,道:“朕决定再休整七日,七日之后,朕亲率另外十万兵马,北奔哈拉和林的元朝祖庭,大都事务由张教主和施丞相负责。” 周颠道:“可是后宫……” 齐御风忙打断他的话头道:“后宫事务由小昭教主,阿盖郡主和阿密娜共同商议。” 一边张无忌起身道:“此番出征,我推荐二人随军,定能阵前立功。” 齐御风道:“何人?” 张无忌道:“徐达,常遇春。” 齐御风略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嗯。既然朱元璋已经死了,他们愿意来,那就跟着一起去罢。” 正在这时,一边从殿下跑来孙瑞来、朱雄、沙真子三人,三人见礼之后,孙瑞来凑到齐御风耳边耳语片刻,齐御风笑道:“正巧我这宫中正缺太监,将他弄过来,送入燕王府与张棣做个玩伴吧。” 台下“东南指挥使”,太子少保,殷野王闻听此言,不由得问道:“是谁?” 齐御风道:“乃是少林叛逆空业大师,还有他那位阿拉伯的朋友马哈只,这几人改名换姓,在东南一带游荡,现在已经死在我军围剿的乱箭之下,只留下马哈只的一个孩子,唤做三宝的。” 殷野王听到空业的名字,只觉得一阵恍惚,想起当年他久久欲杀此人而不可得,而齐御风刚到了泉州,三拳两脚,就打开了局面,当真恍如隔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结局 七日之后,齐御风脱下龙袍,换上了刀枪不入的阿萨辛之铠,穿戴整齐,一身劲装如雄鹰敛翅,睥睨四顾,英姿勃发。 众人簇拥着齐御风,骑着战马来到永定河边。 他采纳施耐庵建议,立军卫法,在全国建立卫所,控扼要害。今日要送走的亚伯拉罕,便是西北所在最高军事机关。 齐御风斟酒一杯,对亚伯拉罕以道:“吾以吐蕃以西三百里为界,十年内我尽供钱粮,但凡你能打下多大的领土,只要臣服中华,你都可自立为王。” 接着他回首道:“无论北域、南洋,东瀛诸多岛屿,在场之人●〖万●〖书●〖吧,w○ww.w≤anshub←a.co∨m,谁能为中华开疆扩土,创先人之所不能,都可自立为王,中央一力承当。” 亚伯拉罕带领着阿萨辛派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冲齐御风一拱手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说罢一声喟叹,转身便行。 齐御风送他至卢沟桥外,永定河边,看着那形态迥异的各种狮子,也不禁微微有些感叹。 送走了阿萨辛派众人,齐御风点检兵马,率领大军,经通州过顺义,过怀柔达密云,一直来到辽东。 先前齐御风围攻大都之际,纳哈出曾率领一支军队捣乱,而今他盘踞辽东,与蒙元辽阳行省平章刘益合在一处,秣兵历马,此番齐御风御驾亲征,首要的目标,便是此人。 不过半年,齐御风大军横扫辽东。将纳哈出势力赶进了西伯利亚荒原之中,一干人于长白山祭拜天地。回转京师,稍稍休息半月。又率新军出征,直奔蒙古祖庭哈拉和林。 王保保不敌杨渊海与田再镖的大军,身中乱箭而死,元顺帝的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被俘于应昌,蒙元余孽,一路向西奔逃,一直到了阿拉善地区附近。 齐御风率领轻骑追赶,这一日见到漫天黄沙,沙壑、沙峭、沙峰随处可见。迎面一座高耸入云的沙山,气势尤为壮观,不禁一愣,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身边向导曰:“此乃巴丹吉林沙漠。” 齐御风登时怔了半晌,叫道:“唤并肩王,各路将领过来。” 众人到来,见齐御风卸下战甲,穿了一身布袍,身上只并排背负了三柄长剑。做轻便打扮,不禁都是惊诧莫名。 齐御风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如今既然到了这巴丹吉林沙漠,我却也该走了。” 一边沙真子立在武将之末。但却与齐御风感情最深,当即问道:“去什么地方?” 齐御风道:“去我来的地方。” 接着他拱手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长剑一挥,一道幽蓝色的光柱直冲天际。齐御风向众人郑重拱手,拜了几拜,身形消失不见。 一直女扮男装,偷偷随军出征的韩羽娘眼见齐御风渐渐消失,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而张无忌神情萧索,面对着浩渺的天际,也只能在心中默念:“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 齐御风沿着公路缓缓向西而行,在这人迹罕见的的荒僻之地,他一身打扮虽然奇怪,却也没什么人来纠缠。 他看着远处,高大的风力发电机,在天际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些油菜花漫天遍野的,仿佛在画布上肆意涂抹着鲜艳的色彩。 茂密的青草,成群的牛羊,湛蓝的天空,清澈而多情的湖水,在阳光下,一片青松的边沿,闪动着白桦的银裙,群岭起伏是林海的波浪,深的,浅的,明的,暗的,绿得难以形容,绿得无以名之。 齐御风此时所能,虽不至于震天撼地,但距离超凡入圣,人类之极限也只不过差上一丝半毫,然而他一路却只是缓缓而行,身上除了用粗布包裹的三柄绝世神兵,便只有一身被他不断撕扯,改造的破衣烂衫。 一直到了关内,天气炎热,这才稍做手脚,弄了一身现代衣服换上。 这一天回到自己的城市,齐御风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不安,所谓近乡情怯,便是如此。 此时他已经六年多不曾回家,昔日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也长成了魁伟壮实,英气逼人的青年。 走过一所大学的时候,他看见那些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脸上都还带着稚气,他们笑着,闹着,尽情的享受着太平盛世的繁华。 突然之间,一辆自行车在他面前戛然停住,一个在车筐里装满了外语教材的少女,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突然不管不顾的丢下车子,飞快的向他跑去。 那是曲非烟。 她满脸欢笑,向他飞奔而来,又笑又叫:“我等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终于会回来的。” 两人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如两只翩跹的鸟儿般在空中拥抱在一起,缓缓下落,彼此融化。(未完待续……) PS: 限于现实的一些压力,《后武侠时代》就暂且到此结束了,关于齐御风今后的日子的故事,将在新书《超凡者联盟》的免费章节中继续,一定会有《神雕篇》和《天龙篇》的完整故事,将整个体系的故事讲完。 《超凡者联盟》讲诉的是未来时代,地球将由五位超级英雄来拯救的故事。这五位超级英雄,有美国的战士,英国的魔法师,法国的刺客,俄国的超能少女,以及来自中国的剑客——齐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