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棺》 关于本书、本人 本人作为一个老的网络写手,曾在遥远的2004年签约起点。自工作以后,压力颇大,逐渐远离了网文写作行业,华丽转身为铁杆网文读者。 封笔多年,近来思动,写一邪文,以飨诸君。 《千棺》这本书按照规划,大致分为十卷,每卷十万字三十三章,每卷会有一个比较独特的主题,暂定规划就是如此。常规状态下每日13:13更新一章,喜欢我这故事的,欢迎每日跟读;喜欢养肥之后再杀的,我也没有意见;照目前的状态看,长期更新是没有问题的,由于每日时间有限,只能保证每日一更。 奢望着我跟血猪一样日更过万的,就甭指望了,不太现实…… 以上,多谢各位的阅读与收藏,有推荐票的砸几张过来,我更是感激不尽。 2013年7月29日的今天,正式开启我的挖坑大业,百万字的大坑,目前才刚刚完成13%。 革命尚未成功,我自己努力! ——*分隔线*—— 2013年9月4日的今天,第三卷顺利完结,第四卷蓄势待发,百万字大坑进度30%。 居然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完成了三十万字的更新,回头看,我很欣慰。 强推还在进行中,愿借此东风,可以结识更多的书友。 《千棺》大幕,徐徐拉开,故事只会更加精彩! ——*分隔线*—— 2013年11月1日的今天,来创世转眼已快有5个月了,期间诸多感慨,却不想多说 第五卷顺利完结,《千棺》篇幅已跨过50万字的关口,回头思量,百般滋味在心头 开始构思这个故事开头的时候,大概还是2003年非典封校期间 如今文中进度也再次写到了那个十年之前举世皆疯狂的时段,十年往事,恍然如梦 我没有太大的野望,只想用心地把这个在我心中酝酿了十年之久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悠悠千载之后,与谁共赴蓬瀛?我有良棺千口,葬尽天下不平! ——*分隔线*—— 2014年1月14日的今天,来到创世正好7个月,当前总字数也已经跨过了75万的关口 按照原定计划的一百万字来看,目前进度已然推进到了75%的程度 但实际上,剧情的铺展时至今日仍未能完全结束,不是我灌水太多,而是世界观太大 也许到了一百万字的时候也未必可以完全展开我头脑中的完整世界观 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不得不做出选择:是继续铺陈,还是快刀斩乱麻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在此期间内我将一如既往地 将在我心中酝酿了十年之久的故事,讲给你们听……如果你们愿意继续听的话 上架感言及其他 6月13日,我注册了这个全新的笔名,在一个全新的网站准备开始新的征程; 9月13日,以全新笔名开启的第一本新书顺利上架,感慨良多; 三个月整,累计更新35万多字,平均月更新12万左右,对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已经不少了; 在聊天群里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开网文圈这么多年还要回来,在《致创世中文网与新人作者的公开信》我曾经这样写道:“缅怀逝去二逼青春,祭奠过往苦逼岁月,卧薪尝胆重归网文写手行列最多一个月,统计相关数据,一个月后总结经验教训公诸于众,速战速决,绝不恋战。”结果,最后我食言了…… 7月13日,我在微博上发表了那封公开信,那是我到创世刚好一个月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确实也在纠结,向青春苦逼岁月致敬已经完成,是否应该及时收手,如果你读书足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37章与38章之间更新的日期差了将近一周;然而,内心里对讲完一个故事的坚定很快就战胜了一时的彷徨,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就必须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 后来,在我到创世的第二个月,8月12日以后分别上了分类大封推、分类强推、最当红封推、新书速递、首页强推、末页封推等一系列的推荐,终于在8月29日那天,用时两个半月终于突破了点击破万的关口——对神级作者来说,这是尾数;对我而言,这是纪录! 总之,感谢那些一直在看《千棺》的朋友们,无论你们是否给我留下过评论与票票,感谢你们;也要感谢新人作者群、灵异作者群以及贴吧的各位朋友们,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鼓励,我才能重拾往日梦想继续前行;还要感谢我的责编、主编以及总编,多谢了。 以上,《千棺》揭盖仪式正式完成,请君入棺一叙。 我有良棺千口,葬尽天下不平…… 第1章 张扬 张扬出生在1983年一个炎热的夏日,刚出娘胎的时候不哭不闹早没了气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拎着他的双脚,抡起巴掌狠狠的一下拍在他稚嫩的屁股上。就这样,受不了剧烈的疼痛哇的一声,他活了。 当然,张扬不可能会知道当时的情形,这些都是后来他老妈说给他听的,他老妈每当提起往事时总会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妈妈还有什么事不能和自己说呢,这让他经常感觉到十分的费解。 人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成的呢?没有人统计过,有人说,胎儿还在母体内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记忆;也有人说,自己是从5岁以后才开始有着清晰记忆的。其实,人的记忆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有些事情明明无关紧要反而印象深刻,有些事情明明重要至极反而淡无印象。 网络有高人曾经试着这样解释记忆:可以把大脑想象成一台超级电脑,每一天的所闻所见所知所感所思所想都会变成信息传入大脑,而大脑的缓存即使很大也不足以存储那样冗繁的数据资料,当容量到达上限时,之前的一些记忆就会进入大脑更深处的记忆空间储藏,所以,相对而言的,昨天的事情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儿时发生的事情却大部分都已经忘记了,大多数人都应该是这样的吧? 张扬也是一样,无论怎么努力他也无法记起自己7岁之前的事。所有记忆中最早出现的场景就是在一辆奔驰的轿车中,当时他刚从一个噩梦中猛然惊醒,老妈在他身边搂着他告诉他,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关系,他们不能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不得不搬家。可时至今日,张扬却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搬家前自己曾经住在哪里,小时候的自己究竟做过些什么事情,一切,都是空白。 而这并没有影响张扬的生活,他像所有同龄人一样欢乐地成长起来,上小学、升初中、进高中。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张扬从小有一种连他自己也觉得很苦恼的能力——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超自然的妖魔鬼怪,在某些文学作品里,称其为“彼岸生物”,而以世俗的说法就是:阴阳眼。 小时候因为这,他没少吃苦头,跟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的号啕大哭,有时候甚至被弄得头破血流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大一些以后情况有所好转,只因为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视而不见,不论什么样的生物不论那生物在做什么他都假装自己看不见,终于能够彼此相安无事,让他太太平平清清净净安安全全地过了几年安稳日子,除了偶尔遭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以外,也算惬意。 可是,当时间跨入新千年以后,他的清净日子到头了。2000年12月31日的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千禧年的到来,也为了迎接难得的元旦假期,正在读高三的张扬和几个哥们儿出去喝酒。在独自回家的路途中,尿急的他躲到一丛灌木后放水,却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灌木后的空地上,躺着一具女尸! 血,从那具女尸的胯间不断流出,在她的身下汇聚成一滩艳红色的诡异池塘。那具女尸圆睁着双眼,身体却是在微微地颤动着。天边依稀传来隆隆的声响,张扬抬起头看天,漆黑依旧;他又把视线重新投在那具诡异女尸身上,身体忽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看见有一只手从那女人血淋淋的胯间伸了出来! 张扬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他本应该捂住的是眼睛——一道蓝紫色的霹雳从天而降,狠狠地劈在空地上,之后,是巨大的震耳欲聋的阵阵声响。 突如其来的霹雳闪花了张扬的双眼,一时之间他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瞎子,眼前有无数明亮而模糊的光晕闪亮,却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任何东西。他紧紧地闭上双眼,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即使是这样,那巨大的声音震撼也对他造成了影响:他仿佛置身于湍急的河流之中,随着奔腾的流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 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只发生在那一个瞬间,张扬却感觉像是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样难耐,他在心中为那具诡异的女尸默哀——在这样猛烈的雷击之下,不论什么东西恐怕都要变成飞灰吧。于是,当十二道雷声停止之后,张扬紧张的睁开双眼,立刻就被眼前恐怖的景象再次惊呆了! 一团阴沉沉的灰色气团仿佛有生命一般,把那具女尸紧紧地包围,似乎正在保护着那女尸肉身的安全,以致于刚刚那十二道威力巨大的闪电徒劳无功。张扬咬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很疼!这不是梦! 他看了看那诡异绝伦的女尸,又抬头看了看天,最后苦恼地摇了摇头。天空中,一团氤氲的五彩气团漂浮着,在那气团之中,依稀有着闪电、雷火一类的东西,更有着一股看起来非常神圣的光芒在照耀着空地,似乎,那气团正在酝酿着更为猛烈的最后进攻。 张扬猛地捂住自己的头脸,把身体蜷缩成球形,努力向后滚。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他有所行动的同时,更为猛烈的光芒与雷声轰然落下,巨大的冲击波把张扬推得向后滚了很远。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哇——”一声凄惨的婴儿啼哭忽然响起,张扬的身体再次开始颤抖。 然而,他却没有逃跑,好奇心战胜了恐惧的感觉,更给了他不顾一切的勇气。他尽最大的努力站了起来,不顾身上被树枝撕裂的伤口,一步一步地往空地走去。 空地上的情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那女尸身体下面的血色池塘已经被烧干,只剩下焦黑的泥土;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焦臭的味道,闻着令人作呕;已经变成黑色碳状的尸体还依稀残留着人的形状,一根像宽面条一样的东西从她的胯间延伸出来,连接着土地;而那凄惨的婴儿啼哭忽然在土地中再次响起。 张扬深呼吸,再深呼吸,用颤抖着的双手轻轻插入松散的泥土,随着双手的用力抬起,一个婴儿从泥土中逐渐出现——虽然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可是却遮挡不住他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如黑夜一样宁静,如深海一般暗藏急流,这个婴儿似乎与众不同,张扬这样想着。 婴儿停止了哭泣,只是用一双好奇的眼睛注视着张扬。张扬心中良善的种子开始萌芽:这孩子虽然和他妈妈一样诡异,可是如果我不救他,他就会冻死在这里;可是如果我救了他,我就要负起今后养他的责任;也许,我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或者,我应该选择照顾他? 陷入沉思中的张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小小的婴儿正把嘴凑到他被树枝撕裂的伤口上,吸取着新鲜的血液。风吹过,婴儿似乎因为寒冷而开始发抖,看着婴儿可怜的模样,张扬叹息着,走向回家的路。 被张扬捡回家的婴儿彻底打乱了张家原有的平静,在经过了一番鸡飞狗跳的忙碌之后,在父母对张扬声色俱厉的盘问之后,在三口人仔细考虑过家里的实际情况之后,一家人只能向警察求助。在警察叔叔的帮助之下,那婴儿后来被一对婚后多年不育的中年夫妇所收养。 而送走了婴儿后,张家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张扬又继续苦熬了三个月后,终于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关口——高考。千军万马拥挤独木桥,也不知是灵光乍现,还是善人有善报,张扬的高考成绩远超自己的预估。顺利地考取了沈阳农业大学,一所位于沈阳市最东边城区,历史还算悠久的农业院校。 2001年9月中旬,张扬兴冲冲地步入大学校园,作为大一新生,开始享受自己的青春。像所有新进大学的学生一样,开学不久,张扬就展开了一场对他而言轰轰烈烈的恋爱。而那个被他所救起的孩子,注定成为张扬人生旅途中某处驿站的一个过客,逐渐为新鲜的生活所掩盖,慢慢地被张扬所遗忘…… 而就在张扬救下那个孩子的夜晚,随着夜色变得更加深沉,新的世纪悄然来临了。 远隔千里之外的北京,一处身处四合院的古旧当铺之中,年轻的当铺主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黑夜来临之后,光明还会远吗?我十几年前种下的种子,应该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吧?也许,该是采摘的时候了。”说完,他慢慢地向着大堂走去,边走嘴里边继续自语道:“看来,我得准备去沈阳开一家新的分铺了……” 新的千年,新的纪元,新的故事,开始了。 第2章 双面 张扬上高中的时候,正是网络刚刚兴起的年代,街机厅与黑网吧在沈阳这个重工业城市中遍地开花。那时的张扬就很喜欢上网,对网络的热爱程度甚至远胜于对现实生活的留恋,所以说,张扬是地地道道的网虫。进入大学以后,因为少了父母的约束,张扬更加肆无忌惮地穿梭于网络与现实之间,像所有新进大学的学生一样,逃课、嬉闹、游戏、挂科、流血、流泪、流汗。 2001年下半年的时候,正是网络论坛刚刚兴起、热血青年激扬文字的时代。为了标榜自我个性,也为了能让他人印象深刻,张扬给自己取的网名是“十二指肠abc”,并将留言风骚地改成“我有十二指肠,我懂abc,仅此而已”,并用这个网名活跃于榕树下、Chinaren、163等论坛。 很多通过各种渠道认识张扬并且和他十分熟悉的网友们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2001年的下半年,大一开学之后不久,张扬曾经在网络里失踪过一段时间,大概有两个半月之久。后来总有些朋友会问张扬,那两个半月他究竟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一玩失踪就是彻底的音讯全无?张扬一直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那段时间的经历,只是用“我病了”、“神山练功”之类的理由去搪塞他们。 而事情的真相是:他被动地告别了熟悉的环境,四处流浪去了,经历了一番离奇的遭遇后,他又重新夺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一切,只源于那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人。 开学之后不久,张扬就和身边的男同学们一样,展开了一场对他而言轰轰烈烈的恋爱。同时,热恋中的他也未放弃网络生活,依旧积极地参与着网络论坛搬砖、拍砖的伟大事业。过来人都清楚,恋爱本身就是一项非常消耗时间的二人活动,而上网更是谋杀时间的行家里手,所以,为了维持恋爱的热度与网络的激情,张扬不得不牺牲了一些在他看来可有可无的活动时间,比如,社团活动与专业课程。 然而,间或抽空去上课的张扬却往往能收获到老师的好评与同学们的亲睐,这让他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似乎大家都对他非常熟悉,就像他每一天都在参与课程一样;偶尔,他也会在学校操场或图书馆收获一些陌生同学的热情邀请,要么是邀请他一起去打篮球,要么是邀请他一起去参加摄影协会的活动。 此类邀请往往让张扬更加摸不着头脑,被反复骚扰了多次以后,终于有一次他实在忍受不住,拉住邀请他的同学问道:“同学,你确认你认识我吗?你说的那个摄影协会,我直到今天才是第一次听说!” 那位同学愣了一下,拍着张扬的肩膀说道:“张扬,别开玩笑了,你没听说过摄影协会?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刚开学摄影协会第一次在外面摆出桌子招募新成员的时候,排队的人多得就像是一条长龙,那天你就排在我的前面,咱们俩可是同一批次的新成员啊。都这么熟了,你跟我装什么糊涂!” 听了那位同学的话,张扬皱皱眉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跑开了。后来他又经历过很多次陌生同学熟稔地跟他打招呼,在他的好奇追问下他才发现,似乎自己在学校里参加了很多的社团,并且还是多个社团的积极分子,只是为什么他自己又没有与此相关的任何记忆呢?就好像校园中同时生活着两个自己,一个乐观上进,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一个消沉度日,沉迷于网络远离现实。 难道是自己精神分裂了?还是传说中的第二人格在作祟?苦思不得其解的张扬,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重重疑惑,耐心地捕捉着另一个自己在校园中的轨迹。直到那一天,在沈阳市的繁华商业区中街,张扬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人,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后答案。 当时,张扬正百无聊赖地陪着女友逛街,在女友浏览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时,张扬偶然回头,就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黑黑的眉毛、高高的个儿、单薄的身体、憨厚的笑容,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张扬早起洗漱时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镜子,眼前那人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张扬! 很快地,那个人就转身溶入了人群之中,张扬不敢确定之前所见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据科学而论,世界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两片树叶,那么可以推论,比树叶数目少得多的人类自然也不会有两个是完全相同的。可历史证明,在某些时期内,所谓的科学也只是封建迷信的一个变称而已,所谓的真理更可能是谬论披着虚伪的外衣,那么,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么? 如果真的会有,那当这两个素未谋面过却又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第一次相遇,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而同样是第一次看到他们二人相遇的旁人是不是也会感觉得格外的诡异呢?就像你一个人在照镜子,把镜子撤去以后,你却发现镜中的身影居然还在冲着你微笑一样,这情景真的是不可思议!——当然,这需要建立在双胞胎从小被分别抱养此前一直素未谋面的前提下。 张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上小学时班上那对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姐妹花,只是他可从没听老妈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孪生的兄弟啊?一时之间的偶然相遇,还真是够惊悚的。见张扬还是一脸震惊地呆立原地,女友不耐烦地拉住了他的手,吵着想要去吃麦当劳,连他在震惊些什么都懒得问。张扬只好把自己的疑惑与不安压在心底,转而去珍惜那眼前的短暂欢娱。 张扬没有想过,那个怀疑是他孪生兄弟的人为什么要以他的身份在校园中活动?他更没有想过,那个怀疑是他孪生兄弟的人很有可能对他并未怀有善意,甚至可能正针对他布置下了一连串的阴谋。如果那人的阴谋能够得逞的话,很有可能将会彻底改变张扬的一生。 我们常说什么事情改变了人的一生,其实,那只是一种变相的抱怨,一种对现有生活的不满;而张扬在时候总结时所说的改变自己的一生,则是指这件事情真真正正地改变了他的一生,彻彻底底地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干干净净地摧毁了他原本健康的三观。 几天以后,大概是2001年10月26日,星期五,第一节课是张扬最头痛的英语。早上宿舍的哥们儿叫张扬起床时,张扬让他帮自己请假,说自己病了,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蒙头大睡。 中午,那哥们儿返回宿舍时见到张扬睡眼惺忪一副刚起床的样子,不禁很好奇地问道:“张扬,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才去食堂吃了个午饭的功夫,你居然回来又睡了一觉?” 张扬迷迷糊糊的说:“我压根儿就没出去过,从哪儿回来?” “瞎掰,你不是去上英语课了嘛!老师点名时我刚要给你请假,你就从最后一排站起来了。既然你自己去上课,还让我请什么狗屁假!”哥们儿一脸不爽地抱怨道。 一听这话,张扬顿时清醒过来,忙追问道:“你看清楚了,那个人真的是我?” “怎么不是你!下课时我问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说什么今后要好好学习嘛,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哥们儿仔细打量着张扬的脸,不屑地继续说道:“就你这记性,还真得好好学习学习……” “你看他和我有什么不同?”张扬又追问。 “什么他啊、你啊的,你怎么了?发烧都烧糊涂了?”哥们伸手欲摸张扬的头,张扬却粗暴地打开他的手,继续问道:“我问你,刚才在上课的时候,我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啊,就是特别深沉,跟我一句玩笑话也不说,就只知道闷头学习,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从今天开始以后就彻底要发奋图强了呢!你是不是感冒发烧了?刚才我就觉得你脸色发白,两眼无神的,如果真病了的话,就赶紧吃点药。”哥们儿关心地说道。 “脸色发白?那你看我现在脸还白吗?”张扬执拗地问道。 “白个屁!看你现在红光满面的,哪像有病!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刚才就不浪费同情心给你了。”哥们儿说完转头不再理会张扬的纠缠。 张扬的心中则是一片混乱:那个怀疑是自己孪生兄弟的人终于来了!在外围参加了无数社团以后他还不满意吗?顶替自己的身份,充分享受到大学生活的他,难道还想要继续侵入自己的生活?他居然敢代替我去上课!如果长此以往这样下去的话,最后岂不是他将会取我而代之?等到那个时候,我还会是我吗? 第3章 侵入 不知你是否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身为独生子女的你,却在饭店看到父母带着另一个你正大快朵颐享受天伦之乐,或是看到自己的爱人正依偎在另一个你的身边谈笑正欢,或是同学聚会看到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同学正对着另一个你眉目传情,而面对着以上的三种状况,真正的你却游离在外,冷眼旁观着所发生的一切,因为那一切已经与你无关了。父母宠溺着的,是你;爱人依赖着的,是你;同学喜爱着的,是你;唯一的问题只是,宠溺着的、依赖着的、喜爱着的那个你,已经不再是真正的你…… 张扬就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以上的情境,但当这种可能性真实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惊慌了。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很有可能是自己孪生兄弟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也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何在,那人之所以会悄然出现,不会单单只是为了与自己认亲吧?难道他还想要取代自己的身份? 甩甩头,张扬不敢再往下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匆忙地下床穿好了衣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平时,每到周末,老妈都会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家,他却很不愿意配合,他宁可一个月回一次家也不愿意每周往回跑一次,像长不大的孩子。但现在却不是一般的情况,张扬必须回家,去问问老妈,看看是不是当初自己应该还有一个遗失在外的孪生兄弟。如果真有的话,也他也就不用那么惊慌失措了;但如果没有的话,张扬不敢去想象那个后果——那后果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可怕。 张扬收拾妥当,急冲冲地跑下楼去,在宿舍的大门前他与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个人穿着一套雪白的运动服,一双白鞋,给人十分清爽的感觉,张扬不禁对着他的背影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转过头急匆匆地回家了。当张扬走进家门时,老妈一见到他就抱怨道:“怎么上周刚回来过,这周就又回来了?你不是说一个月就回来一次嘛。往常我打电话往回请你都不愿意回来,这两周是怎么,转性啦?” 听到老妈的话,张扬的心又是一沉:上周?上周自己不是去陪女友逛街了么,怎么会回到家里来,难道上周回家的是他?难道在中街自己见到他时,他就是在确认自己到底会不会回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里的地址的?身为一个外人,他居然还骗过了自己老妈的眼睛? 见张扬眼珠乱转的胡思乱想,老妈不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你的感冒好了吗?” “什么感冒?我什么时候感冒了?”张扬反问道。 “上周你回来的时候,我看你的小脸煞白,我就问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嘛!”老妈没好气地继续抱怨道:“都这么大的人了,睡觉时还不老实总喜欢踢被子,这下好了,冻感冒了吧?还难受吗?” “噢,这几天感觉好多了……”张扬顾左右而言他地问道:“妈,我想问你件事情,你可别生气啊。” “说吧!我跟你生过的气还少吗,也不差这一回了!”老妈看张扬问得严肃,也正色说道。 张扬纠结了一会儿,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才慎重地问道:“当初,你生我的时候,真的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我就没有个另外的孪生兄弟什么的?” “又瞎说!上周你就问过我,说有没有孪生的兄弟,你们这群孩子啊都是独生子女。想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人家都跟我说我怀的一定是个女孩,可谁想到等你生出来,居然是个黑黑的胖小子。你是不知道啊,你刚出生的时候满身的胎记,我都怕你长大以后没法见人,幸好后来那些胎记随着你长大就慢慢被吸收掉了……”老妈自顾自地说着,张扬的心却越来越沉:上周那个小子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他的目的是什么? “对了!”老妈忽然问道:“上周你说你在学校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后来就看不到了呗。你说会有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张扬没有想到,那个人会什么都跟老妈说,他是什么目的?他是在警告自己么?如果把整件事情都和老妈说清楚,她是不是会更加担心自己呢?还是她会以为这又是儿子和她开的一个玩笑?她会相信吗? 见张扬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会有人和我儿子长得一样帅呢?等下次你再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想办法把他带到家里来……没准儿当初我确实真是生了两个儿子呢。”老妈这样说着,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事情还在瞒着张扬。 “妈,不带这么开玩笑的。你连自己究竟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吗?”张扬惆怅地问。 “我哪知道生孩子会那么疼啊!刚生下你来我就疼晕过去了,至于我晕过去之后是不是又生了别的孩子我哪知道?反正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接生婆拎着你的那对小脚,抡起巴掌狠狠地拍了一下你的屁股,结果你哇地一声就哭开了,我急着抱你也就没注意别的。你说,如果遇到黑心肠的接生婆,会不会有可能偷人家的孩子啊?或者狸猫换太子什么的?”老妈说着说着就开始天马行空的乱想起来。 “好啦好啦,我看你是包公案看多了,还狸猫换太子呢。”张扬无奈地打断了老妈的话,心中却郁闷至极:那个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家里,然后又以自己的身份出入学校,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如果连自己老妈都分辨不清自己与那人,外人肯定就更不分不清楚了!除了两人是孪生兄弟,还会有别的解释吗?可先前老妈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是独生子女,绝对没有别的兄弟姐妹,而又很快改口说她也不清楚她究竟生了几个孩子,不敢排除张扬还有孪生兄弟的可能性——难道,老妈在说谎? 张扬几乎可以肯定老妈一定有一些事情在隐瞒着自己,但看到老妈那慌张的神色,他又没办法强硬地让老妈说出隐瞒的事情。纠结加苦恼的张扬在家里又满腹心事地住了两天,才又收拾行装准备回校。 跟老妈告别的时候张扬在心里暗自腹诽不已,一想到那个怀疑是自己孪生兄弟的小子在外边乱来,可能就会给自己增添无数的烦恼;甚至,严重的话,很可能会逼迫着自己要与熟悉的环境割裂开来,看着送行的老妈,张扬依稀有着会与老妈永久分别的错觉,心里酸楚难耐。 之所以会有永别的感觉,是因为张扬对未来有不好的预感?还是张扬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感到恐惧?张扬不知道自己将会有怎样的遭遇,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完好地回到这个生他养他二十多年的家,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彼时的张扬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脚下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又将会通向哪里,是幸福的天堂?还是无间的地狱?抑或,是虚无的未来? 等张扬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周日的晚上了,刚一走进宿舍,宿舍里的哥们就问道:“张扬,刚才你还说要跟我一起出去吃晚饭,怎么我才一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小子是不是自己偷偷摸摸地出去把晚饭先吃了?还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居然还在外面又换了一套衣服!” 张扬已经不会再感到任何惊奇了,只是平静地问道:“你刚才看见我穿的是哪件衣服?” “就是前天你回来时告诉我说是新买的那件纯白色的运动服啊!”哥们儿一脸郁闷地答道。 张扬眼前白影闪过,回忆起回家那天在楼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个人,是他?张扬又问道:“这两天我在宿舍没干什么别的事吧?我都做什么了?” “你这两天做了些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啊?除了坐在那里翻看你从前写的日记,还有以前你上网时在文学网站写的那些小说你还能干什么!”哥们一脸鄙夷地说。 张扬的心又是一沉,由于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他从小学三年级起直到大学期间每天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会出现在日记里。如果那个人已经看过了张扬的日记,那么可以想象得到,他已经对张扬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或许,他真的是要取代张扬,但他为什么要取代张扬?张扬的生活环境也不是十分的优渥,甚至可以说还有点窘迫,没有什么油水可以让他挥霍,难道那个人另有目的? 此时,张扬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人倾入的脚步声,一片阴霾笼罩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4章 取代 10月29日,星期一,张扬去找他的朋友,阑尾。 “阑尾”是当初这位朋友帮张扬管理网络留言板时用的网名,而在现实的朋友圈子里大家更喜欢叫他橙子。在他们成为朋友的这些年里,橙子没少给予张扬无私的帮助,而当张扬有些事情搞不掂的时候也往往习惯性地求助于他。只是这一次,事情太过于诡异,张扬不想让橙子跟着自己冒险。 张扬只是告诉他自己遇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却没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他,因为张扬对自己的经历也不是很肯定——这些事情应该是只在恐怖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吧! 张扬和他约定了一个确认彼此身份的方法,如果有一天张扬去找他却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就说明,张扬要么已经失去自由,要么已经遭到不测。橙子虽然一脸困惑,却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朋友之间,是不必把什么事情都说得很透彻的,理解万岁。 10月30日,星期二的物理课,张扬再次逃课,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是一定会去代替自己上课的,所以他藏在教学楼的一个角落里等着那个人去上课,准备好好地观察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平时那人在暗,张扬在明,张扬总是处处受他算计。这一次就不会了,张扬正暗自佩服自己聪明时,有人轻拍张扬的肩头,张扬猛回头——是他! 那人正带着腼腆的笑看着张扬,看着那张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笑脸,张扬惊呆了。 不知道身为读者的你是否有过观察镜子的经历,当你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太久时你会发现他仿佛已经活了过来,总是刻意的逃避你直视的目光,这已经是很恐怖的了;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和你有着同一张面孔的活人站在你面前,这难道不是更恐怖的事情么? 他向张扬伸出手来,说:“第三次见面,我是苏七,请多关照!” 张扬迟疑了一下,伸手,握手。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张扬强作镇定:“你为什么会这样像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那人仍旧淡淡的笑着说:“你没有听说过吗?这世界上会有三个人的面貌是相同的,如果其中一个由于从小就缺少他想得到的东西,如果他居心不良,他就会竭尽全力去寻找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了解他,逐步侵入他的生活,甚至最后完全取代他!完全地获得那种全新的生活!” 张扬对他的话愤怒不已:“你牺牲别人的幸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夺取别人的生活,为达目的这样不择手段,你还算是人吗?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那人又微笑着说:“你不要急着骂我,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受害者啊!当初,我的名字本叫孙浩,是苏七先找到了我,彻底取代了我,而我就只能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苏七。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等我取代你之后我就是张扬,而你,就是苏七。如果你想再次得到幸福生活的话,你就要想办法找到孙浩,因为只有找到他你才能想办法取代他,但是我怕你没有那个实力。” 张扬大声喊道:“我是不会被你取代的,我就是我,绝不会变!”说完向苏七冲去,说实话,张扬虽然不算强壮却也学过两年多的散打,对自己的身手也是很有信心的,却没有想到苏七更厉害,几下子张扬就已经被放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苏七冷冷地对张扬说:“不自量力!张扬,别再挣扎了,弱成这个样子,想打倒我你还差得远,更不要说去打倒孙浩了!当初他取代我时本来是要杀死我的,那样他就永无后顾之忧了,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无数心计才逃脱他的魔爪,你这几把刷子就认命得了。” “你要杀就杀,别他妈罗嗦!”张扬气急败坏地喊。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要彻底的取代你,让你象条狗似的跪地求饶,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却永远不能在我面前出现。我现在正式警告你,十天之内你必须离开沈阳,永远不要再出现,你的家庭、你的学校、你的女朋友、你的网络生活、你的一切全部由我接手,如果你不离开沈阳,我就在妈妈的菜里下毒,让你先没有妈妈,然后是爸爸,然后是女朋友,到那时你就和我一样都是一无所有,大家一拍两散!”说完,苏七冷笑着离开。 张扬开始无力的哭泣,心里感到万分沮丧,无可奈何地去寝室处理身上的伤口。 晚上,张扬给女朋友打电话,她的声音显得十分高兴,张扬说:“我是张扬。” 她竟然哈哈大笑:“你是谁啊?你可真逗!张扬正和我在一起呢,你是他寝室的老四吧?张扬,老四找你!”手机经过转手,苏七阴森地对张扬说:“还有9天呢,你该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不理会张扬的反应他就挂断了电话——张扬该做什么?张扬最应该做的就是杀了他!可,张扬有那个能力吗? 他真的开始取代张扬了。 张扬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报警?苏七明显比张扬更像张扬,不仅爱学习,更会讨父母和女朋友的欢心,如果让老妈来区分,她一定是傻傻分不清楚的;找朋友?由于张扬沉迷网络无法自拔反而和现实中的朋友们愈加疏远,仅有的几个朋友也都已经被苏七所笼络。 苏七真的已经完全融入张扬的生现实活中,而张扬,却似乎离张扬这角色越来越远…… 星期三、星期四平安的过去,苏七没有再来找张扬的麻烦,张扬以为自己已经安然无事,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然而当张扬星期五早上去上课时,路上遇见他的辅导员老师。辅导员惊讶地问张扬:“张扬,你不是说你的阑尾炎犯了要请一周的假吗?怎么现在还在这里?没去医院看看?” 张扬知道一定是苏七在搞鬼,连忙说:“我有点事情去找一个人,马上就去医院准备手术!”说完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落荒而逃,这个苏七果然厉害! 张扬又给家里打电话,是妈妈接的电话,张扬压低声音问:“请问张扬在家吗?” 妈妈说:“他阑尾炎犯了正在休息,你是哪一位?” 张扬连忙挂断电话,泪水却不争气的奔涌而出。现在,苏七是在逼迫自己离开沈阳了。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张扬的意料,现实的状况更是脱离了他的掌控,不得已,无处可去的他只好又去找橙子求助。 橙子仔细地打量了张扬半天,然后问了一个问题,张扬说出了那问题的答案。橙子激动得一跃而起紧紧地抱住了张扬,张扬也仿佛遇见亲人般放声大哭。 橙子告诉张扬,有一个和张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找过他,但那人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回答不出确认身份的问题,所以橙子就和他敷衍了一阵。现在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张扬,橙子连忙问张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扬把最近的经历告诉他,同时也把苏七威胁自己的话说了一遍,橙子听罢,沉默很久,问张扬该何去何从。是啊,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扬该何去何从? 在橙子那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张扬悄悄返回宿舍。在宿舍的床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待着,期待着,取代你;不要挣扎,不要抗拒;对我,你无能为力。 是的,对付阴险的苏七,张扬已经完全无能为力,现在的苏七已经可以算是完全取代了张扬的位置。既然现实生活中已经有了一个崭新张扬的存在,那么宿舍中的张扬明显就是多余的——在苏七要给张扬父母投毒的威胁下,在苏七要彻底毁掉张扬所拥有一切的恐吓下,张扬能怎么办?他只能选择退出! 11月4日,星期日,苏七在张扬家里养病,张扬却在学校收拾行囊,准备逃避。因为张扬不想给家人带来困扰——如果他们还愿意相信张扬确实是原来的张扬;张扬也不能肯定现在的自己是真的张扬,或者,是苏七? 如果走出了沈阳,张扬将只能是苏七,他会去寻找不知身居何处的孙浩吗?张扬没有想过!或者,张扬会选择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继承了苏七一无所有的命运,孤独地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他选择留下,他的生命、家人的生命、爱人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试问,面对这样的抉择,谁会不珍惜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当天夜里,张扬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准备自己孤身一人,没有身份地活下去。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呢?张扬不知道,前面有太多的未知,而他只能默默祈祷。 半个多月后,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的熙熙攘攘人群中,张扬看到了来北京旅游的一家人,那家的儿子,居然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张扬对着他冷笑,他也对张扬冷笑,这时他爸爸在远处喊:“孙浩,快过来!”那男孩儿向张扬挥挥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张扬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侵入别人生活的欲望,嘴角,挂起了阴森的笑容。 第5章 煮豆 本来,张扬已经决定要忘记过去的一切,以苏七的身份在北京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本来,张扬已经决定要彻底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把相互取代的游戏在自己这里彻底终结; 然而,上天似乎跟张扬开了一个玩笑,就在他想要忘记一切的时候,孙浩出现了。 那天,刚刚在北京站稳了脚跟的张扬难得的有了一个假期,一直没有机会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的他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希望可以看一次闻名全国的升旗仪式。在等待升旗仪式开始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遇到了来北京旅游的孙浩……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看着消失在人群之中孙浩的背影,张扬的心中开始波澜起伏,在那个瞬间,张扬知道,命运,不可逃避。 然而理智却告诉他,这个相互取代的游戏没有终点,也不会有真正的赢家。更何况他远远不是孙浩的对手,取代孙浩,侵入孙浩的生活,无异于痴人说梦。甚至,孙浩很有可能为了降低自身的风险,而对自己不利。面对强壮的孙浩的威胁,张扬无能为力。 怀着失落的心情,张扬郁闷地回到租住的地方——位于北五环外的安宁庄。在那张破旧狭窄的木床上,张扬放声大哭,为了自己的懦弱,也为了自己的胆怯。午夜的时候,他被饿醒了,为了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不得不带着一把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摸出门去。 说实话,张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害怕孙浩。在他们彼此凝视的瞬间,因为身边有很多人,张扬还有面对孙浩的勇气;而在那之后,张扬就陷入了深深的后怕之中:连苏七那样的身手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还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无数心计才能侥幸逃生,而平凡的自己,看来也就只能认命了。万一孙浩想一劳永逸地排除自己这个后顾之忧,万一他真的动了杀机,自己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饿得头晕眼花的张扬刚刚摸出院门,在那狭窄小巷的尽头,就有一抹火光燃起,似乎有人正在点烟。张扬揉揉酸涩的双眼,希望能看清那微弱火光后面的人——是孙浩!真的是他! 见张扬转身欲逃,孙浩笑了一声,然后用很友好的态度对张扬说道:“你应该是那个叫做张扬的小子吧,别那么紧张,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的。不要相信苏七那个骗子的话,我绝对没他说得那么坏!” “鬼才会相信!去死吧!”刚转身想要逃跑的张扬却郁闷地发现自己竟然住在一个死胡同的最深处,而孙浩已经占据了唯一的出口,紧张到极点的张扬已经顾不得去冷静的思考问题,只想凭借着自己一贯灵敏的直觉去攻击。 在喊出那句话之后,一股大力袭来,在与孙浩接触的一个短暂瞬间过后,张扬飞了出去。 痛得发晕的张扬根本就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却忽然发现,一把明晃晃的刀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上——正是准备靠着它自卫的那把水果刀。面对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和那脸上狰狞的神情,张扬缓缓地闭上眼睛,努力平静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你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孙浩很有兴趣地问张扬。 “你不是想一劳永逸地排除我这个后顾之忧吗?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我死了,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孙浩,而真正的孙浩就会完全地取代我,成为真正的我。至于我,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一样,生得平凡,死于平淡!”张扬负气地说着这样的话。 “哈哈,你果然还是被苏七那个混蛋给骗了!”孙浩满脸的狰狞忽然瓦解,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还故意装成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和气地对张扬说:“当初我就差一点被那个混蛋怂恿着去杀你,没想到他居然还不死心,竟然骗得你这么惨!相信我,苏七口中的那个所谓取代的故事,完全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你说什么?”听到这样的话让张扬吃惊得瞪大了双眼,看着孙浩那纯净的眼睛,张扬能感觉到他的真诚。为了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张扬急切地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在沈阳害我的那个苏七,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苏七?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你们两个,到底哪一个才是妄想取代他人生活的人?” “当然是在沈阳实施了具体行动,害得你背井离乡的那个才是坏人!”孙浩斩钉截铁地说。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在那个黑暗的小巷子里,孙浩给张扬讲述了一个关于取代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一个与苏七说讲述的,完全不同的版本。 据孙浩的说法,苏七原本是生活在北京的一个普通男孩儿,因为从小生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所以性格变得十分孤僻,他一直渴望着能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一个神秘的人,那个人告诉他,这世界上有另外两个人的面貌是与他完全相同的。 如果他觉得自己生活不够顺利,或者想追求真正的幸福,他就可以竭尽全力去寻找那两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选择其中的一个,处心积虑的接近那个人,了解那个人,逐步侵入那个人的生活,甚至最后完全取代那个人!完全获得那种新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苏七从那个神秘的人口中,知道了张扬与孙浩的住址,以及身份。而苏七在经过了长时间的仔细观察后,第一个选择下手的目标并不是张扬。当苏七开始逐渐侵入孙浩生活的时候,生性刚强的孙浩与他展开了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战争,那场争斗的最后结果是,苏七惨败在孙浩的手上,并最终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张扬这个软柿子来捏。 听罢孙浩所讲述的故事,张扬皱着眉头问:“你是怎么打败他的?你为什么当时不杀了他?” “我从小就在修行家乡流传很广的一种古老巫术,这门巫术除了能强身健体外,据说如果大成之后威力惊人,可惜因为我道行太浅,自保有余,想杀死比泥鳅还滑溜的苏七就太难了。”孙浩长叹一声说。 “照你这么说,只要我学习一下武术或者柔道之类的功夫,就可以夺回本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了?”张扬小心翼翼地问孙浩。 “当然!不过,等你功夫能小有所成的时候,苏七还指不定在沈阳那边已经成长到什么样子了,万一你仍然不是他的对手呢?”孙浩反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刚刚获得的喜悦立刻被这一盆冷水浇熄。 “这也正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我与其这样整天提心吊胆地害怕被苏七取代,倒不如我们联起手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孙浩说出这话的时候,面部的表情再次变得狰狞。 “对,只要我们联起手来,我们就能杀了他……”张扬这样说着,手却忽然一把夺过孙浩正在把玩的那把水果刀,猛地刺入他左侧的胸口。鲜血,溅得张扬满头满脸,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努力抓紧水果刀的刀柄,用力地搅动。直到孙浩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冷,张扬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孙浩的眼睛望着天空,他的脸上还挂着临死前的惊讶表情,他一定是在惊讶为什么张扬会选择杀死他吧。其实在刚开始,张扬并没有怀疑他,然而在他讲述关于苏七的身世的时候,张扬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愤怒,那种嫉妒别人拥有幸福的愤怒。也就在那一刻,张扬又想起了苏七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当初他取代我时本来是要我死的,那样他就永无后顾之忧了,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无数心计才逃脱他的魔爪……” 苏七的话使张扬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苏七与孙浩这两个人,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如果是苏七对张扬说谎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在他已经把张扬踏在脚下的时候,在他把张扬视为完全不能与自己相抗衡的废物的时候,他还需要欺骗张扬吗?如果是孙浩对张扬说谎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当然要骗张扬,他自己也说了,他不是不想杀死苏七,而是他没有那个能力。他所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可靠的战力,一个苏七必须面对的诱饵,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一个自以为可以夺回失去一切的人。 可悲的是,那个沾沾自喜的人,就是张扬。 当想通了这一切,除了杀死孙浩,张扬没有别的选择。人类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在自己遭受到危机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张扬,只是做了一件身为人类所必须做的事情。然而,孙浩、苏七与张扬之间的关系,真的只能是纯粹的敌对关系吗?他们真的不是孪生兄弟? 第6章 吞噬 当孙浩彻底死亡之时,张扬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莫名的疲惫。在张扬无法聚焦的眼中,他依稀看到孙浩的尸体有了一些诡异的变化,似乎有些东西融化了,又似乎有些东西升华了。好像有些雾状的东西进入了张扬的身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感觉到身体莫名的快意,以及,脑海深处撕心裂肺的疼痛。 踩着虚浮的脚步,张扬扶着墙向马路上走去,残留的一点理智告诉他,他必须马上离开杀人现场,否则自己就会有天大的麻烦。当张扬昏沉地、带着满身鲜血穿过马路的时,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 尖锐的刹车声在街头戛然而止,几个路人纷纷张望,有人大喊:“撞人啦!赶紧叫救护车……” 当张扬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白色,身边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他们正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张扬。张扬只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具体在哪,他却想不起来了。 见张扬睁开眼睛,那中年女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对张扬说:“孙浩,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每次离开我们眼皮底下,就一定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中年男人捅了捅她,说:“孩子才刚醒,你就别骂他了,这么大的半大小子,活泼好动都是正常的,偶尔跟别人打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后又转头对张扬说:“孙浩,你的头还疼不疼了?出了这场车祸,居然只受了一身皮肉伤,连大夫都夸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大夫还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如果你还是觉得头疼又头晕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孙浩?难怪张扬会觉得这两个人那么眼熟,这不就是那天在天安门广场上碰到的孙浩的父母吗?他们为什么管张扬叫孙浩?他们没发现巷子里孙浩的尸体吗?还是,在哪里出了别的误会,让他们误把张扬当成了他们的儿子?张扬带着这样的疑问,迟疑地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是谁?” 那中年女人见张扬这样问,忙把手放在张扬的头上,对男人说:“这孩子也没发烧啊,他怎么连我们是谁都不认识了?不会是被车把脑子撞坏了吧?大夫,快来,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她边喊着大夫,边跑出房间。看着她的背影,张扬心里一痛:“如果是在沈阳,我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估计我老妈也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比较冷静的中年男人并没有他老婆那样惊慌失措,他皱皱眉头,问张扬:“你不认识我吗?” “看着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您是谁了。”张扬假装头疼,用手指按摩着太阳穴,心里却在斗争:“似乎,他们已经把我当成了孙浩,而且貌似应该对我没有什么怀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取代孙浩原有的人生呢?刚刚那女人说我被车撞坏了脑子,仔细想一想我在之前确实有飞起来的感觉,难道那就是被车撞飞的?如果我假装失去记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很容易地取代了孙浩呢?” 这时,那中年女人已经带了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大夫赶进房间,指着张扬问:“岳教授,这孩子现在连我和他爸都不认识,您说他是不是被车把脑子给撞坏了?” 那老教授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一屁股坐到张扬的床边,竖起一个手指头问张扬:“这是几?” “一!”张扬没好气地回答。 “那这是几?”他又竖起了一个手指头。 “二!”张扬估计这老头已经把自己当成白痴了。 “这是几?”他把整只手掌伸开,问张扬。 “五!大夫,你没事吧?”张扬忽然问他。 老教授没理张扬,摇晃了几下头之后忽然问张扬:“你是谁?” “我是谁?”在这关键的时候,张扬当然不能说我是张扬或者我是苏七,于是他就开始打马虎眼,皱起眉头,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故意很天真的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那对中年男女紧张的看着张扬,见他这样问,他们似乎变得更加紧张。 老教授一指他们说:“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看着有点眼熟,不过不认识。”张扬继续装着迷糊。 “那你认识这个人吗?”老教授忽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毛主席语录》,指着上面的硕大人头问张扬。 “这不是老毛嘛!”张扬顿了顿,忽然问那老教授:“我怎么觉得您的问题都问得那么幼稚呢,要不换我来问问您?” 老教授还是没理会张扬的话茬,继续追问张扬:“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道自己是怎么长大的吗?你的家在那里?父母叫什么?你今年几岁?有没有女朋友?会不会抽烟喝酒?你来北京做什么?又是怎么出的车祸?有人追你吗?那个一直追赶着你,把你逼上马路的人是谁?” 面对一口气问出的这么多问题,张扬确实有点迷糊,不过,装傻本来就是他的强项。于是他按着头,故意装出一副苦闷的样子,气急败坏地说:“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张扬已经如此表态,老教授一副怜惜张扬的样子,边摇头边叹气,对着应该是孙浩父母的中年男女说:“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失忆了呢。唉,我看你们也不用着急,我能给你们的建议就是,多陪陪他,多给他讲一些你们家里的情况。现在这孩子,似乎把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忘记了过去,就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啊!”说完,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张扬心里有一丝疑惑,这个老教授的眼睛是那么明亮、灵活、年轻;而他最后所说的那些话,似乎又是特地说给自己听的,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此时的窘迫?他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这一点张扬感觉得到,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刻意的帮助自己?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帮助自己就真的是单纯得没有一点龌龊的其他想法?鬼才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老教授那几句漫不经心的话确实帮了张扬的大忙。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孙浩的父母开始帮助张扬回忆他那“失去的记忆”。在他们的口中,张扬了解到一个诡异的事实:在杀死孙浩,冲出小巷的时候,自己身上所穿着的,是孙浩的衣服。在那件衣服里除了一张身份证之外,没有任何东西——那张写着孙浩名字的身份证,成了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这是他自己在意识朦胧状态下依靠潜意识自动做的吗?他不知道。至于孙浩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被人发现,那似乎又成为一个无解的迷题。 随着张扬身上伤势的逐渐好转,孙浩的父母张罗着要带他回家静养。在离开医院的那一天,在孙浩的父母忙着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那个莫名其妙的老教授忽然出现在张扬的面前,对张扬很促狭的一笑,说了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真正的孙浩在哪里,你想知道吗?” 张扬诧异地看着他,摇头。 “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继续执拗地问着。 老教授的笑容让张扬感觉到阵阵寒冷,似乎,他掌握了自己的秘密?那又怎样,死不承认能奈我何!于是张扬很坚决地说:“我妈说了,我就叫孙浩!真正的孙浩就在这里!”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孙浩身上曾经有过的伤疤会出现在你的身上?为什么那两个人会把你这样一个陌生人当成自己真正的儿子却没有丝毫的怀疑?难道你就想这样冒名顶替地替孙浩活一辈子?相信我,你做不到的!”他这样说着,身形逐渐转淡,就像一张逐渐褪色的照片一样,慢慢地溶解在空气之中,消失了。半空中,一张卡片飘然落下。 张扬大张着嘴,惊呆了。在苏七没有出现之前,除了偶尔见鬼外,张扬自认为在自己的一生中只有一件事情算得上是诡异莫名:在新千年来临之前的夜晚,亲眼目睹女尸产子,那孩子还是他给起的乳名。 后来,苏七的出现使他遭遇到人生的第二次诡异事件。而现在,第三次的诡异事件就这样很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个人,一个活人,一个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聊天的大活人,竟然就这样诡异地消失在空气之中,难道又是见鬼了? 拿起那张飘落在枕边的卡片,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是一张纯黑色的卡片,正中,有着指甲大小的三个白色隶书:春风当。这算什么?名片吗?刚刚那个人是谁,难道他的名字就叫春风当?春风当,或者是一家当铺的名字?这是那家当铺的请柬? 在张扬惊疑不定、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浩的父母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回到了他的身边。就这样,带着莫名的恐惧,和取代他人的快感,张扬跟随着孙浩的父母,踏上了开往云南的火车,去开始新的生活。 第7章 招魂 云南省,丽江,永胜县,孙浩的家乡。 在之前帮助张扬回忆那“失去的记忆”的时期里,张扬了解到,原来孙浩的父母都是少数民族。这个民族的名字很有些意思,叫做“普英米”,亦即是我国少数民族里的普米族,这里的“普米”是“白人”的意思。这个民族多居住在平均海拔2500米以上的高寒山区,主要居住在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兰坪白族普米族自治县,丽江地区的丽江纳西族自治县、永胜县和宁蒗彝族自治县。 孙浩家按照普米族的传统,依山而居,五代同堂。孙浩是这个大家族中第五代唯一的男丁,所以深受家中老人的宠爱,同时也被寄予厚望。在上火车之前,张扬一直在幻想着,要如何地快速融入孙浩的生活,更对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少数民族有着莫名的期待与渴望。然而,张扬却没有想到,在孙浩家乡迎接他的,不仅仅有大家族中的亲戚朋友,还有着一个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人——普米族的巫师。 那个身穿短衣宽裤、披着白羊皮领褂的普米族巫师是被孙浩父母请来为张扬看病的,据说,他是整个县城最有成就的大巫师。孙浩父母卑微地跪在他的面前,祈求到:“索南多杰,我们的孩子在车祸以后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失去了他的记忆。我们求求你,把他丢了的魂儿找回来吧。” 索南多杰没有理会孙浩的父母,从张扬一出现,就满脸严肃地观察着张扬。突然,他竟然发出了一声惊咦,一把抓住张扬的手腕,满脸沉思自言自语道:“走失了一魂二魄,应该惊骇不安、食欲减退、精神不振、噩梦不断、小命不保才是,怎么会还活蹦乱跳的,仅仅只是失去记忆?不应该是这样啊……” 张扬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索南多杰仍然抓着张扬的手腕,严肃地对孙浩父母说:“这孩子可能得了某种癔症,也许是那场车祸让他的一魂二魄脱离了他的身体。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又什么不妥,但用不了多久,我敢保证,他的小命一定不保。要想救他,必须赶紧做法招魂!” 招魂?张扬睁大了双眼:“没搞错吧?跟着便宜父母回到孙浩的家乡,连家里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居然就被巫师拦住说要举行招魂仪式?这巫师闹什么幺蛾子,招个屁的魂啊!“张扬刚想表达自己反对的意见,没想到孙浩父母一下把他摁倒在地,摆弄着他叩头不止,非要让他感谢巫师的救命之恩。 无力反抗的张扬只好听之任之,在一群亲族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着祖传的祭坛走去。 前面已经说过,普米族多居住在高寒山区,而他们所谓的祭坛,居然隐藏在山体之中。众人沿着山路走了不久,就来到了一个只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大家弯着腰鱼贯而入,洞穴里面却是又走越宽阔,越总越高挑。从刚开始只能一人弯腰前进,逐渐变成两人并行低头前进,又逐渐变成四人并行正常前进,到了最后,洞穴的宽度已经达到了双车道宽,五米多高。 就在张扬还在好奇这样的工程需要消耗多大的人力物力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扇石门之前。队伍中的男人们拥挤到石门前,喊着号子把石门向右侧推开,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一个硕大的地宫展现在张扬的眼前。那是一处位于山体内部的浩大地宫,地宫的顶部镶嵌了几颗珠子,那些珠子正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映衬得地宫中的事物影影绰绰,恍如梦境一般。 揉了揉眼睛,张扬才看清楚了地宫中的事物,同时,他吸了一口冷气。 在这阴森昏暗的地宫中,整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棺椁,一眼望不到边际,粗略估计至少也得有上百具。这些棺椁按照同心圆的样式一圈一圈地排列着,它们所环绕拱卫着的,是一个高约一尺的圆形祭坛。也不知道那祭坛是用什么材料建造的,在昏暗的地宫中,它居然闪烁着淡淡的幽绿色的光辉。 索南多杰指着祭坛对张扬说道:“别愣着了,躺到上面去,我马上就开始准备施法招魂了。” 困惑的张扬回头看了下孙浩的父母,在二人的眼中只有怜爱之色。咬咬牙,他登上了祭坛,躺了下去。 索南多杰对众人喊道:“招魂仪式是非常神圣的仪式,今天因为事情紧迫,咱们一切从简。你们都退到千棺阵的外面去,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踏入千棺阵一步!听懂了没有?” 众人齐声答应,索南多杰又道:“孙浩这孩子丢的那一魂二魄,很有可能是丢失在了北京,离我们这里路途遥远。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唱喊魂曲可能力有不逮,等会儿我喊魂曲出口的时候,你们在外面跟着我一起唱,这孩子能不能恢复,就全靠你们了!” 众人再次答应着,然后默契地走出千棺所围成的圆圈,在千棺的范围之外分散开来,各自找了一处地方做好。祭坛上,索南多杰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鸡蛋,让张扬哈了三口气在鸡蛋上,然后就用鸡蛋从张扬的头一直滚动到脚,反反复复滚动了几次之后,将鸡蛋竖放在忽然出现的米碗里。 然后索南多杰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又拿出一块幽蓝色的固体点燃,放入香炉之中。一股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祭坛,正六神无主躺在祭坛上的张扬闻到这个香气,忽然感觉到头昏昏的,一点一点地划入了梦乡。在朦朦胧胧的状态下,张扬听到索南多杰用低沉的声音吟诵着古老的喊魂曲: 孙浩啊,鸡叫了天明了,你阿妈喊你快回来,三魂来归身,七魄来附体~ 笼笼牢牢吓着,坎边坎头吓着,摔了吓着,虫虫蚂蚁吓着,人喊吓着,大喊小声吓着~ 快起来了,你阿妈喊了你快回来,三魂来归身,七魄来附体喽~ 水边吓落魂,水土三官送三魂,送你三魂来归身,七魄来附体~ 东方吓落魂,东方童子送三魂,送你三魂来归身,七魄来附体~ …… 桥边吓落魂,桥梁土地送三魂,送你三魂来归身,七魄来附体~ 阿妈喊你一声应千里,千里路上你都要回来~ 莫在路头路边挨,莫在坎边坎头换了,阿妈喊了你快回来,快回来穿衣吃饭了~ 睡得香甜的张扬,随着喊魂曲的起伏,身体不用自主地抽搐,他的眼球开始狂转,似乎被拖入了一个深沉的梦中。梦里,一座古朴的四合院中,充满绿意的葡萄架下,三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围坐在圆形的石桌边,面面相觑。这三个孩子,有着同样的容颜,他们是孪生的三兄弟吗? 仿佛像看电影一样,张扬的视角一转,一个穿着老式丝绸长袍给人感觉非常冷峻的青年男人从房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托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盘子,盘子里有几条像蛇又像虫子一样的东西纠缠在一起,它们的身体雾蒙蒙的,好像不是实体。 青年男人托着盘子走到圆形的石桌边,对三个孩子说道:“吃了这些吧,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东西;吃了这些吧,谁吃得多谁就有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想一想,多么美妙的生活啊,同样的肉体,完全可以让你们相互取代,寻找各自憧憬的生活。” 听了他说的话,有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抢夺着盘中的东西,每人抓了一把就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另一个孩子却纹丝不动,旁观着他们的抢夺。 张扬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孩子不去抢夺盘中的东西,反而无动于衷地看热闹,他为什么不动呢?看那孩子满脸焦急的神色,应该也是很想参与争夺的吧?难道他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吗?是什么束缚着他的行动?张扬看着那个不动的孩子,不由得暗暗替他着急,甚至有冲过去帮他一下的冲动。 张扬正这样想着,那不动的孩子却忽然动了起来,他一脚踢飞了身边的孩子,两只手掐住了另一个孩子的脖子。嘴里嘟囔着:“就这么点儿东西三个人分实在是太少了,你们都比我大,就不知道让着我吗?我看,还是少一个人来分比较好。或者,把你们两个全部干掉,这些东西就全是我的了。” 青年男人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他拿起盘中剩余的东西一股脑儿塞到那孩子的口中,阴森地笑道:“我赌你最后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所以吃掉它吧,把你的魂魄吃下去,等你魂魄得以齐全的时候,我将回来继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说着这些古怪的话语,青年男人的目光一转,仿佛可以见到张扬一般,邪邪地笑着说道:“你都看到了?居然敢来窥视被封印的记忆,谁给了你这样的力量?咦?是千棺阵?原来是他们……” 那人挥了挥手,张扬只感觉到眼前一黑,耳边依稀听到那人说:“回去吧,从这里你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等到合适的时机,欢迎你来找我,我在春风当里等着你……” 春、风、当?默念着这三个字,张扬沉入到了更深沉的睡眠之中。 第8章 诡变 在见到张扬彻底熟睡之后,索南多杰又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八个用苦荞面做成的面人和一只罗盘。在用罗盘确定了一下方位后,索南多杰拿起一个龙头人身的面人向南方走去。走出棺椁排列的同心圆,把面人恭敬地摆放在地上,嘴里念诵到:“南方的岩石啊,放开这孩子的魂魄吧,不要拦着他,放他回家。“ 返回祭坛,他又拿起身穿白衣人模人样的面人走到东方向树木祝祷一番,又拿起狗头人身的面人走到北方祝祷一番。最后,他用一枚铜钱压在第四个人面人的心窝处,又走向西方对所有不洁之物祝祷一番。把剩余的四个面人两个一组,分别放到了东北方和西南方。 做完了以上所有的准备工作,索南多杰返回祭坛之上,面色诡异地打量起熟睡的张扬。又抬起头,四顾环视了一下千棺阵外席地而坐的人们,一丝冷意绽开在他的嘴角,他轻声对自己说:“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九个人,所有人都是我王的嫡系血脉,这是天意!自从半年多前感受到我王的觉醒迹象,我就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一个机会。用我王四十九个嫡系后裔的血进行血祭,想来应该可以帮助我王破开这该死的千棺封印了吧。伟大的王啊,请接受来自您后裔的鲜血,彻底苏醒吧。” 如发狂一般,索南多杰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插入张扬的心口。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刚开始平静如小溪,不一会儿就奔腾如江河。熟睡中的张扬似乎感觉到了疼痛,紧皱眉头,却因为那古怪的安神香而无法清醒。从他心口汩汩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慢慢地浸染了整个祭坛。 千棺阵外的人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孙浩父母惨叫一声,发疯似的向着祭坛奔跑,希望能救下自己的孩子。被惊呆的人们被那声惨叫惊醒,都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着祭坛奔去。看着慌张的人们,索南多杰猖狂地大笑:“已经来不及了,愚蠢的人类。身为我王的嫡系后裔,你们的血肉,你们的灵魂,都将成为我王的力量。看吧,千棺大阵快要破了,我王即将苏醒过来,再战人间!” 奔跑中的人们惊讶地发现,身边的棺椁都在轻微地震颤,棺椁中传出各种声音,轻叹,喘息,呻吟,怪啸,低吼。人们逐渐被恐惧包围,惊恐地加快速度继续向着祭坛狂奔。祭坛上,随着张扬的血液染满祭坛,有一滴血,滴落到地面之上。霎时,祭坛周围的地面如水面一般荡起涟漪,奔跑得最快的孙浩父母首先被突然变软的地面吞噬下去。他们如陷入泥沼中的老鼠,挣扎着,呼喊着,却越陷越深。 身后的人们伸出手,想拉他们一把,却发现地面之下的拉力大得惊人。惊恐的人们聚集在软化的地面的边际处,绝望地望着越陷越深的孙浩父母,眼看着他们俩从腹部被淹没到胸口,又从胸口淹没至头。软化的地面之下,传来二人绝望的惨叫,地面荡起了月色的涟漪。 张扬的血继续滴落在地面上,软化地面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惊恐的人们呼喊着,四散奔逃,一个年轻人跑得飞快,甚至来不及看清眼前的道路。咚的一声撞到了一具棺椁之上,棺椁的盖子被撞开了一条缝隙,一只长着乌黑指甲枯瘦的手忽然伸了出来,一把插进了年轻人的身体。年轻人发出一声惨叫,身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棺椁的盖子突然弹起,那只黑手把年轻人直接抓进了棺椁。 棺椁中,响起一阵咀嚼之声。在千棺阵的各个角落,都在上演着这样的场景。看着四处奔逃的人群,索南多杰站在祭坛上放声大叫:“沉睡于千棺之下的王啊,不要放纵你的手下们!这些人类的血肉与灵魂都只属于您,只有吸收了这些嫡系后裔的血肉,您才能从永久的长眠中苏醒。” 软化的地面深处远远传来一声尖啸,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千具棺椁的盖子突然弹起,阵阵阴风从棺椁中呼啸而出。被拖入棺椁中的人们尸体被抛掷在软化的地面之上,又逐渐被地面慢慢吞噬。奔跑的人们被阴风卷起,从空中投掷到血色涟漪之中,怒骂、尖叫、哀嚎,响彻了整个地宫。 高踞祭坛之上的索南多杰也未能幸免,当软化的地面没过他的脚踝,他惊声尖叫:“伟大的王啊,我是您最忠诚的仆人。从最为遥远的先祖起,我们家世代负责对您的祭祀,这次血祭不应该包含我在内,祭坛之上的孩子才是第四十九个人……啊……伟大的王,制止您手下放纵的行为吧!” 软化的地面之下没有任何反应,阵阵阴风呼啸着向祭坛刮去,卷起沉睡着的张扬,把他也投掷到软化的地面之上。在张扬摔落的瞬间,原本插在心口的匕首被弹飞出去,异变,忽然发生了! 在张扬接触到地面上血色涟漪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吸引力忽然从他心口处传出,这吸引之力非常巨大。与地面已经混成一团的血液逐渐被吸引得剥离开来,一滴,又一滴的飞回张扬的心口,钻回他的身体之中。被张扬鲜血染红的祭坛忽然散发出明亮的血红色光芒,这光芒照在阴风上,阴风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仿如有生命一般,一团又一团的阴风呼啸着向着千棺阵外逃去。 那血红色的祭坛光芒越来越亮,随着光芒变强,祭坛的体积却变得越来越小,周围的棺椁轻轻颤动着,一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边随着祭坛的缩小而变得越来越小。相对应的,地面软化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地面的涟漪也从微微起伏变得汹涌澎湃。先前被投入软化地面的人们,被那汹涌澎湃的地面波涛搅得粉碎,他们的血肉与灵魂,随着涟漪的漩涡,被吸引到地面之下。 地面深处,传来咚咚咚咚的巨响,那声音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血色祭坛与千具棺椁的收缩还在继续,祭坛上张扬的鲜血波动着,仿佛要弃祭坛而去。祭坛本身散发着的光芒却又把张扬的血液紧紧地按压在祭坛之上,在张扬心口那莫名的压力作用之下,也因为祭坛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小,祭坛、棺椁开始随着张扬的呼吸而震荡不已,并且逐渐以张扬为中心聚拢起来。 当祭坛与棺椁收缩到只有米粒大小的时候,它们已经完全被张扬的血液包裹,并在心口的吸引力之下,飞到了他的心口。部分血液被心口回收,部分血液被祭坛的光芒挽留,在心口吸引力与光芒挽留之力的相互作用之下,血红色的光芒忽然爆发了一下。点点光芒飞散过后,张扬心口的贯通伤霍然而愈,祭坛、棺椁都消失不见,只有一块血红色的玉石状固体停留在张扬的胸口。 此时,软化的地面之下,一具贴满了符箓的铜棺缓缓浮起,铜棺中传出了一声虚弱的叹息:“本王沉睡了多久?是谁这么大胆,敢趁本王沉睡之际封印本王?多少年了?本王被封印在此究竟有多少年了?” 因为千棺大阵的消失,远处的阴风又呼啸着聚集在铜棺周围,一团阴风中传出黯哑的声音:“我王,您陷入沉睡已经整整两千年了,在您陷入沉睡不久,我等就纷纷被人封印,装进棺椁,甚至借用我们的力量来组成千棺大阵封印了您。我等,皆罪不可恕。” 铜棺中的声音依旧虚弱:“已经两千年了吗?难怪本王会觉得如此衰弱,刚才被血祭之人都是本王的后裔血脉吗?为何其中一个的味道怪怪的?” “我王,用血解封千棺大阵的少年并非您的血裔,此间您的直属后裔只有四十八个,幸好,还有一个历代祀奉您的巫祭后代。如果属下记得不错的话,当年的首代巫祭应该也有您的血脉。故而,属下自作主张,凑齐了四十九个血祭之人,还望我王恕罪。”那黯哑的声音回答道。 铜棺中的声音略显恼火地说道:”在本王沉睡之后,这么多年本王的后裔只剩下区区四十八个人了吗?是谁?妄图截断本王的血脉?” “我王息怒,臣以为,我等已成就不死不灭之永生大业,区区苗裔不留也罢。为今之计,还是要先解救我王,让您重获自由为先,其它事情都在其次。” 铜棺中声音慵懒答道:“爱卿此话有理,本次血祭提供的力量只是使本王勉强苏醒,尚不能助本王破开这该死的浑天棺。为长远计,尔等出去四处寻觅血食,为本王补充体力。待本王彻底恢复力量,尔等在外,本王在内,一举破开浑天棺。到那时,本王必重临人世血洗人间!” “这解封千棺大阵的少年该如何处置,还请我王示下。” 铜棺中沉吟了一下,道:“本次血祭因他而起,说起来尔等与我皆受他之恩惠,不可害了他的性命。如今千棺阵图既已认他为主,恐怕来日会对本王大业有所阻碍,不过,本王才不怕。区区千棺阵,能耐我何!且带他出去,找人烟稠密处扔下。尔等速去寻觅血食,本王倦了,恐怕还需睡上一些时日……” 随着铜棺中的声音愈发低沉,地面再次变得酥软,将硕大的黄铜棺椁吞入其中。周围的阴风再次肆虐起来,卷起沉睡的张扬,飘出了地宫。 第9章 纠结 当张扬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被扔在孙浩家所在的村子里,有路过的村民发现了他,同时也发现了孙家全族与巫师索南多杰失踪的事实。整个村落都被惊动了,激动的村民围着张扬,质问着他家里人与巫师的下落——村民们同样把张扬误认为了孙浩。 张扬也很奇怪这件事情,解释说大家都去了祭坛,只是为了帮自己举行招魂仪式。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完全不知道了,也许大家只是被困在了那位于山体之中的地宫里? 热心的村民们举着火把,陪张扬再次进入那地宫。昏暗的地宫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祭坛,棺椁,全都消失不见。 在村长的协调下,大家报了警。警察过来查探了地宫之后,得出一个让大家瞠目结舌的结论:孙家全族与巫师索南多杰串通,借用替张扬招魂的名义进入地宫,窃走了明显是属于文物的一千具棺椁。 村民们纷纷表示质疑:那宽大的棺椁是怎么运出狭小的入口的?更不要说还有那硕大的祭坛,即使是盗窃,总得想方法运送出村吧?可从他们进入地宫之后,村里人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现。而且,如果是孙家盗窃的话,为什么会单单留下家中唯一的独苗孙浩呢? 针对村民的质疑,办案民警的解释非常官方:宽大的棺椁可以编号以后拆卸搬运出入口,祭坛也可以编号后切割成容易搬运的大小,既然已经决定动手偷窃,搬运出村就一定不在话下,甚至村民中很有可能还有他们的同党。至于留下家族中的独苗就更好解释了,假设孙浩参与了他们的犯罪行为,被抓以后估计就是个死刑,孙家岂不是要绝后了?假设孙浩确实没有参与他们的犯罪行为,我们警方又怎么能随意诬陷好人呢?必然会替孙浩主持正义!所以,他们是如此这般考虑之后,才瞒过孙浩实施了犯罪行为。 张扬听着那警察自说自话,不禁头疼起来:这么主观的判断,听起来就鬼话连篇不着调,谁会相信这样的解释啊。整个家族居然会为了盗窃文物玩儿失踪,独独撇下家中独苗?怎么想都让人不能接受嘛! 没想到的,村中老者与村长听着警察的夸夸其谈,连连点头,纷纷表示“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无知群众见族老与村长都认可警察的说法了,也纷纷站出来检举孙家平日里的奇怪行为。一番热闹的争论过后,警察拍板结案,村长出具证明认可警察的结论。至于张扬的意见,直接被大家无视掉了。 千恩万谢送走警察以后,村长拉住张扬语重心长地说:“孙浩啊,你这可怜的孩子!原来你们家多好啊,人丁旺盛兴旺发达的,现在倒好,就剩下你一个孤零零的娃娃了。听说你去北京旅游出了车祸?好好养伤,即使你们家里人都是偷文物的贼,我们也不会看轻你的。毕竟,你是咱们村子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了,我还指望着你明年考上一所好大学,替咱们村子争光呢。至于你们家的产业嘛……就由我帮你照看着吧,你好好养伤,用功学习,这养牛种地的事儿就少跟着参乎吧。” 看着村长狡黠的目光,和周围村民们虎视眈眈的模样,张扬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难怪刚才警察得出那么离谱的结论他们都不反对,原来都是在惦记着孙家的家产呢!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难道还要和他们理论一番吗?再者说,我又他娘的不是孙浩,值得为了孙浩的家产把自己也搭进去吗?可是把孙家的家产就这么送给这群贪婪的人,自己又于心不忍…… 想到这,张扬一脸幼稚样地说:“村长伯伯,现在我们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了,我早晚也是要出去上学的,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了。养牛种地啥的我也不会,要不,我把房子啊地啊牛啊什么的都卖了吧。人家都说上大学要花好多钱的,这样卖出些钱来,我也能有钱去上学了。可是我只是一孩子,也不懂这些东西卖的是贵是贱,要不就都由您帮我做主,把能卖的都卖了吧,我只带着钱走!” 环顾一下周围两眼放光的村民,张扬又道:“我估计叔叔大爷们也不会骗我一孩子,记得之前我曾经问过爷爷,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产业以后是不是都会留给我。当时爷爷就说,我是家里的独苗,这一大家子一百多万的产业早晚都是我的。我琢磨着,现在临时要卖的话,怎么也能卖出个一百多万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族老不停地给村长使着眼色,村长咳嗽了一下尴尬地对张扬说:“孙浩啊,这个,你们家吧,算是村子里家大业大的了,可怎么着也没有一百多万的产业。作为村长我说句公道话,最多,只值七八十万,真的!” 张扬故作欣慰的样子:“七八十万啊,也够我上大学和娶媳妇了……” 见张扬不再砍价,村长给村中几个家庭富裕的男人使了使眼色,几个男人心领神会地冲上前来,开始瓜分孙家的家产。吵吵嚷嚷了几天,暗地里村民们已经计较完毕,由村长出面,交给了张扬一张崭新的银行存折,存折的余额显示里面有着高达七十五万的巨款——孙家整个家族的产业被打了对折还不止。 张扬表示了对村民的感谢之余,又表示自己要离开这块伤心地,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失踪的亲人们。村长故作姿态的挽留了几句,然后就欢欣鼓舞地张罗着送张扬出村。在张扬临走之前,那个最早发现张扬昏迷的村民找到他,还给了他一块血红色的玉牌,说是在昏迷的张扬怀里发现的。见张扬准备出发,那村民嗫嚅着偷偷对张扬说:“傻孩子,你被他们给骗了!不过,走了也好,外面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丑陋吧。吃相,应该也不会这么难看吧。” 张扬感激地握了一下那个村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村落。 两天后,一夜暴富的张扬住进了丽江古城的旅馆中。一方面,他准备好好回想一下招魂仪式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孙浩的族人与巫师索南多杰一起失踪;另一方面,他也想仔细思考一下自己今后的道路,是返回沈阳取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还是拿着孙家的钱财四处挥霍虚度这一生。 关于招魂仪式,任凭张扬想破了头也想不起在自己熟睡以后与苏醒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值得奇怪的是,孙浩父母在北京照顾他的时候,似乎对他的失忆症状感觉没有那么急切;而刚一返回家乡还没进家门呢,就急切地乞求巫师索南多杰举行招魂仪式,这一急切的举动怎么想都透露出古怪的味道。难道那满嘴跑火车的警察竟然蒙对了?孙家人果然与巫师有所勾结?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的话,张扬觉得:似乎,自己也没必要再纠结什么了。失踪的毕竟是孙浩的父母,除了损失掉取代孙浩获得美满家庭这一机会之外,还额外获得了一笔巨款呢!怎么想也没有吃亏啊!这样自我安慰着,张扬的心情终于放轻松下来,但一想到远在沈阳的苏七,他却又失落起来。苏七已经取代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家人应该都还好吧?女朋友和苏七之间是否会发展得异常顺利呢?即使通过自己的努力取代了孙浩,到头来除了存折里冰冷的数字,不还是落得个一无所有? 纠结着这样的问题,躺在旅馆的床上,张扬觉得愈发无法入睡。爬起来穿好衣服,他决定去旅馆旁边的小酒吧喝上一杯,所谓一醉解千愁,很多时候,酒精都是男人最好的朋友。 当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钟,走在空寂无人的石板小路上,听着拖鞋与石板路面摩擦的踢踏声,张扬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与其整日想着如何打倒苏七取回自己的一切,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及时行乐享受生活。至于苏七的问题,以后总有办法解决的。 抱持着把烦恼暂且放置一旁的逃避心态,张扬脚步轻快地踏入了一家门脸狭小的酒吧。昏暗的酒吧中,由于时间的关系,几乎没有什么人,吧台的伙计在吧台打着瞌睡。见到张扬这位午夜来客,伙计强打起精神,睡眼惺忪地问:“这位客人想要点什么?” 环顾了店中那几个围坐在一起的零星客人,张扬说道:“怎么没有几个人啊,我本来以为晚上的酒吧应该会比较热闹的。给我来一打啤酒吧,顺便还有什么下酒的小菜随便来些。” 伙计嘟囔道:“这大半夜的,酒吧还人山人海那才是闹鬼了。要不是那几个客人聊起来投缘,在讲什么鬼故事,我们这小店早就打烊了。看您这半夜出门,估计也是失眠睡不着了吧?您要不要跟他们凑一桌,一起聊聊天?我把啤酒和小菜一起给您送过去。” 张扬点点头,向着正在讲鬼故事的几个人走去。 第10章 夜话 见到张扬走了过来,一个正绘声绘色地讲着鬼故事的五十多岁左右的老头儿停住了话语,他热情地跟张扬打着招呼:“小老弟,也是半夜睡不着出来闲逛的吧?萍水相逢都是缘分那!来来来,正好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们正讲鬼故事玩呢,小老弟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张扬顺势在空位下坐了下来,轻声道:“你们继续讲你们的,我先听一会儿。” 老头儿点点头,说道:“你来得正好,我边上这大妹子刚讲完了第一个故事。我正准备讲第二个故事呢。刚开了一个头儿,小老弟你就来了。咱们继续啊。” 张扬打量了一下围坐在桌边的人们,共有七位,四男三女。 正在讲鬼故事的老头儿身边,有一个三十多岁满身风尘气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头——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父女,倒像是一对情侣;女人的旁边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小姑娘的旁边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看他手上的老茧应该是干体力活出身的;中年男人旁边很亲密地坐着个不到二十四五岁的文艺女青年,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能是父女;文艺女青年旁边,是一个坐得挺直的小伙子,看他那短短的头发、标准的坐姿,就知道他可能刚离开军营不久;最后一个人是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黑黑的脸膛,给人感觉像是他长年在户外互动。 在张扬偷偷观察众人的时候,昏暗的酒吧中,老头儿的故事再次开始了: 别看老头子我现在干瘪瘪的,年轻那会儿可是正经的壮小伙子。当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我因为是北京人,最早接收到毛主席的伟大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加入了“上山下乡”的人潮之中,一去就是十年那。 好不容易熬到了77年,赶上了恢复高考的这趟车,废了死劲才得以回城。可一回来就傻了眼,快30了,还一无所有,老光棍一条呢,真可谓是“两扇房门一人开,满壶烧酒独自筛;一张床铺孤身睡,半边席子长青苔”啊。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个老姑娘,我们就算是交上了朋友。有了女朋友,我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活奋起来,可苦恼的是,她从来不愿意去见我的父母,也没让我去见过她的父母。我总觉得不是个事儿,催了她好几次,说想见见她的父母,最起码得先让我认认门口吧。 好不容易,她答应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倒宁愿她当时拒绝我的要求。 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我很腼腆。其实很多人都和我一样,跟女朋友已经相处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却还没有见过她的家人,不是我不想见,只是每次和女朋友提起去她家见见她父母的时候她总是面有难色的说,她父母很忙而且似乎还没有做好嫁女儿的心理准备,所以这种想法往往只是提过就算了没能付诸实践。 当我的父母一次又一次地催促我,也一次又一次的和我女朋友说我们该准备的结婚事了,女朋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在一天对我说,她父母想见见我,如果能够得到两位老人的认可我们马上结婚。 于是,我不得不刻意打扮一番,局促的坐到了她家客厅的老旧沙发上。 坐在我对面的两位老人,面相很和善,我女朋友更是继承了他们的所有优点成长起来的。未来的岳母问了我一些将来打算干什么啊结婚以后怎么生活啊一类的问题,本着一贯诚实的态度我一一作答,看着准岳母脸上的笑意我想这事能成,女朋友也对我的表现竖起了大拇指。 准岳母和准岳父又问了一些关于我家庭状况的问题,在我给出答案以后他们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岳母站起身说:“你和小璐先坐着,我去弄几个菜,在这吃完饭再走。”然后带着岳父去了厨房。 我坐到女朋友身边问她:“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女朋友笑笑说:“其实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然后她拉着我说:“来参观一下我们家的布置吧,还有我的房间。”我心里暗笑,她的房间?以前所谓的闺房可不是什么男人都可以随便进去的。 也就在那个时间我才能真正仔细的观察她们家的布置:两室一厅的标准住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她们家居然有一个硕大的鱼缸放在阳台上,说它硕大可没有任何夸张,那是长两米多宽高都将近一米的一个鱼缸。整个阳台除了那鱼缸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东西,而鱼缸里也不是一般人家饲养的各色金鱼,而是长度都在一尺左右的我说不清楚名称的鱼类,几十条鱼在鱼缸里涌动说不壮观都是骗人的。我问女朋友那些鱼是什么鱼,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说,她也不知道。对于别人不想说清楚的事情我从不刨根问底,只能把好奇藏在心里,自己慢慢琢磨。 这时未来的岳母忽然来到阳台,对我们说:“今天想吃什么鱼?你们挑一条!” “这些鱼是用来养着吃的?”我问。 准岳母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要不是为了吃它,养它干什么啊。”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却又总抓不住那飘忽的想法。只好摆手说:“您别麻烦了,我不爱吃鱼的。” “你不爱吃鱼?”准岳母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对着厨房喊:“老头子你出来一下。” 准岳父出来问:“又怎么了?” 岳母指着我的鼻子说:“他说他不爱吃鱼!” “你不爱吃鱼?”准岳父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好象我不爱吃鱼是很大的罪过。 我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说:“是啊,从小到大我都不爱吃鱼!一直都不爱吃。” 我的话刚一出口,女朋友忽然大叫一声哭着跑回她自己的房间。我也忙跟着她,进入房间的时候我隐约听见阳台上准岳母对准岳父说:“这事儿,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安慰了女朋友半天她终于恢复正常,却坚持不说她忽然失常的原因。 饭桌上,岳父试探着问我:“你为什么不爱吃鱼?” “不为什么,就是一直都不喜欢吃。”我说。 “这样啊,那你能不能为了小璐,试着开始吃鱼?” “为了小璐?吃鱼?这是两码事啊!”我说,我心里开始对这家人的诡异有所警惕,天知道要当个合格的女婿还必须爱吃鱼!哪有说为了结婚为了娶老婆必须喜欢吃鱼的道理!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如果你能喜欢吃鱼,你和小璐的事就好办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吃鱼,也不想吃鱼,那你和小璐最好尽快分手,我们家是不可能找一个不爱吃鱼的女婿的。”岳父很认真地说。 “我不明白,我喜欢不喜欢吃鱼跟我和小璐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我一定要喜欢吃鱼才可以娶她?” 岳母很阴沉的说:“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忽然爆发,我问:“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吃鱼?吃鱼有什么好?” 岳母很认真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你真的不知道吃鱼的好处么?那我就告诉你,鱼一生都生活在水里从不接触污浊的空气,它的肉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有些人爱吃鱼却总是把鱼放到锅里又煎又烤的,真是暴殓天物,其实真正吃鱼的方法根本不是那样的。把一条新鲜的鱼从水里捞出来,在它还活蹦乱跳的时候刮去它的鳞,刮的时候一定要逆着鳞片的生长方向,那样刮过鳞以后它的肉才能保持最活跃的颤动,然后对着它的腹部一口咬下去,咀嚼肠肚的滑润感受肝胆的苦涩,那样的吃法才是吃鱼的真正方法。” 听着她若无其事的话,我的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真的会有这样的人?真有这样吃鱼的方法?我不是在做梦? 岳父看着我的反映,他的眼里闪着妖异的光,我强做镇定的说:“听说日本有种叫‘鱼生’的食品,应该就是你们说的真正吃鱼的方法吧?” 岳父没理会我,他问:“你真的不爱吃鱼?不想和我们一起吃鱼?” 看着女朋友企求的目光,想着交往以来她对我的好,我咬牙说:“为了小璐,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吃鱼。” 岳母兴高采烈的跑去阳台捞鱼,岳父赞许的说:“这样才是我们家女婿该有的样子。” 饭桌上,四个人,每人面前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条刚刚刮过鳞的活鱼。 岳母拿起面前的鱼,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下去,一丝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她的脸上是完全陶醉的表情。岳父却把鱼头对着自己,狠狠咬下了半个鱼头,费力的咀嚼,唇边残留残留的脑浆竟然是淡淡的绿色。我都不敢去看女朋友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可好奇心却让我忍不住,我偷偷向她看去。 我偷偷向她看去,我偷偷向她看去,我偷偷向她看去……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第11章 灵猫 那满身风尘气的女人被老头儿的低语吓得瞪圆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抓着老头儿的衣服,颤抖着声音问道:“老赵,后来呢?你那个女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醒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栋废弃的旧楼里,客厅里破沙发上的土足有一寸多厚,阳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鱼缸。至于小璐,我那个女朋友,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老头苦笑道:“想当初我年轻时在黑龙江插队那会儿,晚上不愿意睡觉,就听老乡给我们鬼扯些牛鬼蛇神、狐黄蟒狸、山精水怪什么的故事。在乡下呆了那么多年,一次都没遇到过;没想到刚一回城,就遇到了这么古怪的事情。” 那个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接口道:“我琢磨着,老哥你这是碰到猫精了,要不咋就一家都那么爱吃鱼呢。说起猫精,我刚好想起来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件事,说起来到现在我都还觉得脊背发凉呢。” 于是,中年男人开始讲述起另一个关于猫的恐怖经历: *************************** 我叫李强,我的老家是吉林二道白河的一个小村子,我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直到后来才到县城落户。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很古怪的老王头,说他是老头也许还不够贴切,因为从63年我隐约记事起,直到97年我离开村子,三十多年来他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他是我们村后山谷里的看坟人,除了村子里有老人没了的时候,几乎很少能看到他。村子里的人,都因为他的职业刻意疏远他,也没有人会在意他有没有变得更老。只有我是一个例外——其实,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没怎么变老这件事,是因为他养的那只白猫。 什么时候第一次看到那只白猫,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对那只白猫最清晰的记忆就是:十多岁时的某个夏天晚上,我们几个伙伴为了较量胆量跑进了后山的坟地,为了证明我自己的胆子最大,我坚持一定要走到坟地深处一个地主的大坟那里然后再回来。我自己在前面走,几个伙伴在我身后跟着,我们在坟地里摸索着走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到大坟跟前,却看到惨白的月光下,一说明亮的眼睛在坟头凝视着我们——正是那只白猫! 借着月光,我几乎能看清楚它额头上的几条纹路,依稀像是一个王字。然后,我看到它忽然对我诡异地一笑,很人性化的笑,就像我们捉弄了别人却又不希望被其他人揭穿时的笑容。 一阵诡异的旋风忽然从大坟之后卷起,飞沙走石,遮住了月光,伙伴们大叫着开始四处乱跑,我也落荒而逃。回家之后,我执拗的认为,那阵风一定是那只白猫在搞鬼,没准儿那根本不是什么白猫,而是一个鬼或者妖怪什么的,可伙伴们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所以,从那之后我开始格外关注那只白猫。 村里一有白事,老王头一定会飘然而至,帮家属处理亡人的身后事,只要有老王头出现的场合那只白猫也一定会在,而我,也一定是在某个角落观察着那只白猫。经过将近一年的持续观察,我终于发现了那只白猫的秘密。 那只白猫,从来不叫。 是的,在我断断续续将近一年的持续观察过程中,那只白猫从来不叫,或者应该说,那只白猫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难道这是一只哑巴猫?我只听说人有哑巴,但多少也能发出点声音的啊,为什么那只白猫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呢?它总是悄无声息的像只白色的幽灵,飘荡在村子周围,偶尔看到我,也会停住脚步,对我露出促狭的笑,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对那只白猫失去了兴趣,它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以至于成年以后,我几乎都快忘记了它的存在。但很快,我就再次见到了它,并又一次加深了印象,想忘也忘不掉。 那是95年,我爷爷的葬礼。 老王头一如既往的出现,帮着家里人给老人穿装老衣裳,准备各种在葬礼上会应用到的器具,他的身后,没有那只白猫。我笑笑,总听老人讲起说猫寿不过20年,算一算,从我十多岁见到那只白猫到现在,都二十来年了,估计那白猫早死得连骨头都成渣了。 因为爷爷只有我一个孙子,所以晚上在灵堂通宵守夜的也只有我一个人。刚入夜的时候,还有一群兄弟们陪着,晚上十点多人就散光了,我强打起精神准备熬上一夜,送老爷子最后一程。结果还没一会儿就忽然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我依稀还是十几岁的样子,爷爷拉着我的手,跟我有说有笑地往后山走。 爷爷说:“你小子越来越大了,也有出息了,也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多待一会了。” 我说:“我都成家立业这么多年了,成天琢磨着怎么才能养家糊口,哪能总陪着您那?” 爷爷说:“这回就好了,你现在跟爷爷回去,你以后就有时间能一直陪着老头子了。” 我一愣,问爷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笑得有点阴森地说:“还能去哪啊!爷爷带你去后山看看爷爷的新家!”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爷爷不是已经死了么?我不是正在给他守灵么?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难道是爷爷死得孤单,想带这我一起走?我很害怕,想挣脱爷爷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就在我们两个挣扯的时候,一团灰色的东西忽然从后山奔出,在爷爷的身上划过,爷爷终于松了手。我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灰色的猫,大小跟那只白猫仿佛。它正在用那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怜悯,也好像是嘲笑。 爷爷一看到这只猫,很紧张地对我说:“强子,离这东西远一点,这东西不干净。”说完,又伸手来拉我,我打开他的手,转身往村子里家的方向狂奔。我跑得飞快,身体好像没有任何重量,耳边的风呼呼的响,身后一声传来一声很大的虎吼声,震得我心惊肉跳。 一个趄趔,我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下,满头冷汗地从噩梦惊醒。擦擦额头的冷汗,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颤抖着双手点燃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炉里,边叩头边祷告:爷爷一路走好,孙子我暂时不能下去陪您还请您老多担待,如果您老觉得孤单,过几天我就张罗把奶奶的坟跟您挪到一起,你们老夫老妻也好做个伴儿,您就别抓你孙子了。 叩完头,我站起身,久久不敢动弹。我看到,梦中那只灰猫站在棺材上,凝视着我。 为什么这只猫跟我梦里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难道刚才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是梦? 好长一会儿,见我不动,灰猫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跳下了棺材。它慢慢地走到棺材下装水的瓢边,慢条斯理地很人性化地用右爪从瓢里舀水出来洗脸!随着水流的冲刷,灰尘顺水流而下,露出它原本洁白的毛发——借着灵堂昏暗的光,我几乎能看清楚它额头上的几条纹路,依稀是一个王字。然后,我再次看到它对我诡异地一笑……然后我就被吓晕了过去。 第二天,爷爷的葬礼照常进行,我把对那白猫的恐惧深深的压在心底,只推说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在灵堂昏倒的。 后来,我曾经问过很多老人关于老王头的来历,他们大多说不清楚老王头是如何来到我们村子的,倒仿佛像是他一直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我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一些关于老王头所养的那只白猫的事,可惜没有任何人能给我解答;我还曾特地跑到儿时伙伴家里去问当初我们在坟地之中发生的事情,他们众口一词信誓旦旦的说,那天晚上,天上绝对没有月亮,坟头上也绝对没有什么白猫,更没有什么诡异的旋风从大坟之后卷起——那天晚上,大家之所以四处逃窜是因为我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嚎,然后落魂般往家里跑,他们也就跟着跑了。 似乎,白猫是不存在的?那我执拗的观察了将近一年的白猫又是什么呢? 不死心的我干脆跑到后山坟地,直接找到老王头质问他到底有没有养过那样一只白猫。 一张死板的老脸,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老王头对我说:“我从来就没有养过猫啊。” “那只白色的小猫,额头上的几条纹路合起来看就是一个王字的,几乎跟你形影不离的,不是你养的是谁养的?”我继续追问。 死板的老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你见过它?我劝你还是忘了它吧,看到了也要装做没看到,离它远一点,它很不干净,只会带给你噩运!” “它是什么?顶多不就是一只有点灵性的小猫吗?能不能把它拿出来让我看看?” “有点灵性的小猫吗?你也可以这么认为。”老王死板的老脸居然也露出跟白猫一样促狭的笑容。 从老王头那几乎没打听到什么消息,我也就逐渐淡了继续刨根问底的热情。97年我离开村子的时候,又去问过一次老王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第12章 烟疤 “后来呢?”这次追问的那个娇滴滴的女学生。 李强苦笑:“后来,98年的时候我回村子探亲,刚到村子就听到了让我震撼的消息,老王头死了!” “啊?他怎么死了?你不是说他三十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吗?”女学生非常惊讶。 李强继续苦笑道:“本来我以为所有人都会老只有他不会老,而且已经不会变得更老的老王头居然真的死了。当时我只关心一件事,随着老王头的死,那只白猫的秘密,难道要就此埋没了?跟着村里人处理完他的后事,草草下葬,我们就返回了村里。那天晚上,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我听见从后山坟地传出的一声声虎吼,和着雷声,响了一整夜。” “李叔叔,你的意思的那只小白猫是一只小老虎?还是说,你们老家后山有老虎?”女学生继续追问。 “我也不知道,毕竟,最有可能知道白猫秘密的老王头已经死了。”李强摇着头,无奈地说:“而且,这个故事严格来说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鬼故事吧?也许只我一个人在疑神疑鬼罢了。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肯定那只白猫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更不敢肯定那虎吼是不是从白猫那幼小的躯体中发聩而出,难道这虎吼就是那白猫从来不叫的原因?” 文艺女青年忽然嗔怪道:“爸爸,你有这么好玩的故事怎么从来都没给我讲过啊?” 李强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胆小害怕嘛!哪想到你会对这些鬼啊神啊的事情这么有兴趣!” 姓赵的老头儿摆手道:“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你说那白猫头上有个王字,之前在坟地又忽然起风飞沙走石,后来又听到过两次虎吼,这分明就是一只白色的小老虎嘛!可有二十多年都长不大的老虎吗?这得是什么品种呢?” 退伍兵也不甘寂寞,举手发问:“李叔,你们老家是山区么?这些年还有野生的老虎吗?” 李强摇头:“山区倒是山区,即使有野生老虎也该是东北虎啊,不可能是白老虎的。” 风尘少妇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我想问一下,那个老王头说白猫会给看到它的人带来噩运,那他详细说过遇见了白猫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灾厄么?” 李强摇头:“这个他倒是没有说过,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比如说我做的那个噩梦。” 黑脸男打了个响指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李大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厚道了,我觉得那白猫明明是在梦里救了你,你如果当时跟着老爷子走了,没准儿当时就死在了灵堂里呢。” 女学生也点了点头说:“我赞成这位大哥的话,最起码听起来,那白猫没给你带来什么坏处,反而救了你一命,你得心存感激才是。” 李强嘟囔着说:“谁知道它是真好心救我,还是为了不让我早死,留着我的命,留着以后想起来就给我添点灾啊加点厄啊什么的,这些可都是说不准的事。” 赵老头点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甭管怎么说,你现在活得好好的,也不用特别在意这些虚无票面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听了他说的这话,脸色都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见聊天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张扬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来讲一个关于我去世朋友的故事吧,这是一个关于烟疤的故事。”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张扬边喝着啤酒,边把那个故事娓娓道来。 我上高中的时候曾有过一段很疯狂的岁月,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只知道每天用各种无聊的行为来打发时间。现在每当看到当初在手腕上一时冲动烫下的烟疤,我就会回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和那些曾经的朋友们。那时候的我们都很年轻,冲动,无所事事,在一次又一次的街头闲逛过程中我认识了两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陪着我走过了被人们称之为“成长”的那段躁动时期。 还记得某个夏日的夜晚,我们仨无聊的抽着烟走在街上,谈论的话题似乎是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更标新立异、与众不同。朋友甲提议说:“我觉得文身不错,看着就像黑社会!” 我给了他一巴掌,说:“滚你的,你不怕疼啊!再者说,满身花花绿绿的,好看吗?” 另一个朋友却笑着说:“文身还得花钱,你们俩穷小子有么,我倒有一个比文身更好的主意。” “是什么?”我立刻响应。 “烫烟疤!工具都是现成的,也不怎么疼,如果手法好的话一样能出好的效果。最关键的是,可以现场加工,立刻看到效果!”朋友继续怂恿着我们俩。 没多思考烫烟疤能否烫出好效果的可行性,我们已经拿下了嘴里一直叼着的烟虎视耽耽的看着彼此的胳膊,出主意的哥们说:“要想效果好,就得出其不意,我们每个人在左手手腕戴手表的位置上烫一个品字形,烟疤是圆的看起来就像一朵花,出去混还没等说话一伸手就露出来了,这才NB呢,你们说呢?” 我想了想说:“这样,你们一人帮我烫一个烟疤,这样我只要一看到这两个烟疤就会想起你们这两个我最好的兄弟。”他们俩也为我想出的点子兴奋不已。 就这样,我们互相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兄弟一场不能只留下一段空荡苍白的回忆。 就在我们互烫烟疤之后不久,其中的一个哥们出了车祸,死了。哥们的忽然离去让我感到震惊,可除了震惊也再没有别的,毕竟我们总有一天都会走进坟墓,只不过我的好兄弟他先走一步而已。我不能反对只能默默接受,我的意思是说,死者长矣矣,生者空凄凄。 这社会就是那么现实,地球离开了谁都是一样的转,没有空去想哥们的死我已经投身到高考的复习之中。父母托关系把我送进了郊县的一所省级重点高中,希望我能浪子回头、幡然悔悟。在新的环境里我用大号衬衫长长的衣袖遮盖住我的烟疤,繁忙的功课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一度曾忽略了烟疤的存在,直到那一天。 结束晚自习归来的我疲倦不堪,回到宿舍就扒光了自己准备用水冲去一身的疲惫,当手指抚过左上臂的时候一块皮肤给我熟悉的手感,那是抚摩过烟疤千百次后积累的触觉。我皱皱眉头,去看那块皮肤,是一个圆形的疤痕,很像烟疤。我无奈苦笑,三个烟疤已经够我烦了怎么又凭空多出来一个,右手却又习惯性的抚过左手腕,这才感觉到不对!我又摸了一次,还是不对,似乎少了什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我惊呆了!我的手腕上,赫然只有两个烟疤! 不知道我站了有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端详起上臂来,那烟疤很圆,依稀就是手腕上失踪的那一个! 只是,烟疤也会转移的么?我努力去回想这烟疤的来历,究竟是我自己烫的?还是另一个哥们烫的?或者,是死去的哥们烫的?可惜苦想了一夜,却一无所获——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再想了,顺其自然吧,我劝自己。 又过了几天,挤公交车时有个美女看着我的脖子惊叫一声,然后落荒而逃。回到家里,照着镜子,我看到了一幕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烟疤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脖子左侧,那圆形的烟疤竟然像有生命一样轻微的移动着,它的目的地在哪里?我的额头?更为诡异的是,在我屏住呼吸的时候,它居然一收一缩的呼吸着,它真的是有生命的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对它采取点措施了。 就在我思考着应该怎么对付它的时候,脖子上猛然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依稀和当年烫烟疤时的感觉想似。真遇见鬼了?是我那死鬼哥们在怨恨我对他的遗忘?我不信任何宗教,可在那一刻我几乎把东西方所有我知道名字的神诋都拜了个遍,他们都没有出现来拯救我;最后无可奈何的我想到了小时侯在农村老家见过的一些被说成是封建迷信活动的事情,迷就迷吧,无论如何我都得去试一试! 我去买了一些冥币、香、蜡烛,回家以后点上蜡烛燃香,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在心里默念说:“不管你是谁,不管我们俩有什么恩怨,你也不用这么整我吧?今天给你送点钱花,你安心上路……”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也没把这事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拎着纸到外面找了一个十字路口开始烧,乌烟瘴气的那叫一个呛,回来累得我一身汗,洗洗就上床睡了。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依稀是那个夜晚,我的手上已经烫好了两个烟疤。死去的哥们叼着烟对我说:“你小子要是以后敢忘了我,就用这烟疤给你提个醒,要是你还想不起来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然后拿着正燃烧的烟头向着我的手腕狠狠烫去。我一声惨叫从梦里惊醒,奇怪,感觉火辣辣疼的竟然是脖子。 站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脖子,没有烟疤;抬手看看左手腕,只有两个烟疤!! 我闻了闻,房间里依稀还有着某种品牌香烟的味道——正是我那死去的哥们最喜欢的牌子。 第13章 鬼手 “从那以后,我的手腕上就只有两个烟疤了。”扬起自己的左手,张扬继续说道:“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个忽然消失的烟疤,我想,也许那烟疤只是在提醒我,我曾经有过那样要好的朋友,他曾经生活在这热闹的世界而现在他却只能孤独的躺在自己狭小的骨灰盒里,抱着当初美好的回忆,独自哭泣。” 黑脸男接过话茬:“也许那烟疤只是为了吸引别人关注的目光——就和你们当初烫它的本意一样。不一样的是你当初烫烟疤是为了吸引别人,而这一次烟疤的移动只是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而已。这种不受控制,自己动来动去的东西最可怕了!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件怪事,正好你们也帮我分析分析。” 点燃一根香烟,黑脸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讲述他出差住店所遭遇到的怪事。 *************************** 我叫王长江,沈阳人。前几天我去临沂办事,住在一个叫青海宾馆的地方。这个青海宾馆所在的大厦是一栋半商业半住宅的大厦,18层以下是青海宾馆,上面的6层是公寓式的住宅,住着很多年轻的白领,听说这栋大厦在当地也是相当有名的。 我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告诉我说已经客满了,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我也不信这么大的宾馆居然真的会客满,于是我坚持要她再帮我仔细查一查,是不是还有空房可以让我好好的睡上一觉,我实在是太累了。 她又低头翻查了半天,面色有点古怪的对我说:“1604房确实空着,但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客人入住了,可能会有一些灰尘,我们需要先打扫一下。您确认真的要入住么?” “有空房我当然要住,都已经这么晚了,附近又没有什么别的宾馆,难道我去睡大街上吗?”我没好气的边说边拿出身份证,让她帮我办理入住手续。趁她在填写那些表格的时候,我又问:“我还没有吃晚饭,等会我出去吃点东西,等我回来房间能收拾好么?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想早一点睡。” 她抬起头,很认真的对我说:“一定会在您回来前打扫完毕的,只是那个房间已经很久没有通风散味了,除了灰尘可能还有一些味道,这个我需要先跟您打好招呼,您能接受么?”见我点头,她飞快的办好了手续,把1604的房卡交给了我。 直到坐在饭馆的饭桌边我还在想着那个古怪的服务员,我总觉得似乎她对我隐瞒了什么。因为已经很晚了,饭馆里除了我再没有别的客人,一个服务员懒洋洋地坐在角落里打盹,反倒是老板娘来给我上菜。我又点了一瓶啤酒,坐在那里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聊起来之后才发现那老板娘居然跟我是老乡,她竟然也是沈阳人。老乡见老乡,当然就热络了很多。老板娘问我住在哪里,我就告诉她说是旁边的青海宾馆,顺便还提起了那个服务员的古怪表现。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表情会那么古怪。 老板娘笑着跟我解释说:“我以前也在宾馆做过服务员,这种事情我们以前也经常做,就是把某几间已经不常住人的房间背着老板偷偷的开出去给生客住,收的房钱我和负责打扫房间的大姐两个人均分。这也算是我们这些小服务员难得的外快了。” “为什么会有几间不常住人的房间呢?宾馆这样放着房子不用的话,不就是亏了么?” “也算不上是亏,你想啊,宾馆这种地方,来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一个房间的连续几个客人都投诉这房间不干净,住到半夜会听到怪声啊或者鬼压床什么的,即使老板不当回事,我们服务员为了避免麻烦,以后给客人开房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有前科的房间的。久而久之,这样的房间基本上就一直空下来了。” 我听她这么说,赶紧问:“你是说她给我开的房间可能不干净?这家宾馆之前死过人吗?” 她见我紧张,忙安慰我:“这宾馆里倒是没听说死过人,只是前不久在19楼有一个姑娘跳楼自杀了,从她跳下来到落地的这个过程里,她的身子被楼外的空调架子反复打了很多次,等落地的时候已经支离破碎不成人形了,真是惨不忍睹啊。” “从19楼跳下来的?那应该跟这个宾馆没有什么关系啊?”我不解地说。 老板娘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啊,后来有人来殓尸的时候,勉强把那些碎骨头和肉片拼凑成了一个人形,左脚右脚右手都找到了,只有左手说什么都没找到。后来警察还出动了警犬,在附近查了好几天也没找到那只左手。再后来,就有人说,那只左手可能落在了宾馆的某个房间里,不过警察几乎查遍了宾馆的所有房间也没有发现那只左手。” “大姐,你吓唬我干嘛,我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好怕的。”嘴上虽然这样说着,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丝阴影。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知道不了解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的害怕紧张;一旦你了解了真相,你就会畏畏缩缩不敢前进,这应该就是“无知者无畏”的反义了吧。 “其实,还有后来的故事呢。我听那宾馆的服务员们在我这里吃饭的时候提起过,说在16楼有一个客人说他的房间里有很大的臭味,服务员当着客人的面,几乎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那个臭味的源头,客人一气之下退了房。之后也有几个客人都说那房间有臭味要求换房,再后来,那个房间就很少会开给客人住了。”老板娘捂着嘴偷偷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装作毫不在意地笑笑,说了些老家的变化,引开了那个话题。 吃完饭,回到宾馆,打开1604房间的门,我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还好,除了沉闷的空气的味儿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开灯,关门,换鞋,脱衣服,打开电视跟空调,我转身去洗澡。 站在莲蓬头底下,让热水冲刷我一天的疲劳,卫生间里逐渐雾气弥漫。闭着眼睛享受的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凉风从背后吹过,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整个背脊,回头,折叠好的两块浴巾安静地挂在架子上,卫生间的门依旧紧紧关闭,换气扇根本就没开,从哪来的凉风? 一瞬间,饭馆老板娘的话在我心里响起:那只左手可能落在了宾馆的某个房间里! 难道,那只左手在这个房间?可即使那只左手在这房间也不代表这房间就闹鬼啊!尸体跟鬼毕竟是两回事。摇摇头,我不愿意去继续思考这个问题,继续洗头。刚一闭上眼,我几乎是立刻感觉到在我身后有什么东西——据说,敏感的人是有一个探测范围的,当有别的人站在身后会有很明显的感觉——我倒没有感觉得那么明显,我只是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背后传来,就好像,你光着身子背对冰箱,那冰箱的门忽然被打开…… 睁开眼睛,回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难道是我太累了,以至于出来了感觉错误?我安慰着自己,转了个身,面对着浴巾架和卫生间的门,睁着眼睛继续洗澡。这下,热水流过我的背,再没有感觉到有凉风了。也许,刚才的凉风都是错觉。 洗完澡,披着浴巾走出卫生间,房间里的空气因为空调的开启而变得有些清新,电视里一个香港的主持人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变化。躺到床上,听着电视里主持人的刮噪,阵阵倦意涌来,我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恶臭熏醒。在将醒未醒时,我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惨叫是从电视里传出来的——午夜档的电影正在播放一部香港的鬼片。找到声音的出处并没有缓解我的紧张,随着睡意退去,越来越清醒的我想起了饭馆老板娘偷偷告诉的那个后续的故事,这房间中的恶臭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又让人印象深刻。 这种臭味,我应该闻到过!它既不像大便的味道那样闻起来虽臭却不会恶心的感觉,又不像食物馊掉腐败的味道那样闻起来只有恶心却不臭的感觉,倒是很像我少年时跟朋友们去郊区闲逛发现的那个死孩子的味道,腐败的肉体的感觉,巨臭刺鼻而又恶心,依稀能感受到生命腐朽的气息。 腐尸的味道弥漫在房间中,我打开所有的灯,开始反复查找每一个角落,柜子、微波炉、冰箱、床头柜、床下、卫生间,以期能找到这尸臭的源头。可惜正如饭馆老板娘所讲的那样,没有源头,没有任何办法的我只好打电话叫来了服务员。 前台的女服务员一脸惨白地在两个男服务员的陪同下来到我的房间,那该死的1604号房。我们四个人再一次翻找了整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两个男服务员的帮助下,我们还挪开了床,在床下除了一只用过的陈年保险套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真的见鬼了? 第14章 争论 在地面搜寻无果的我,站在床上想去查看空调,却被更刺鼻的气味熏了回来! 难道,那只手在空调里?这当然不可能!用遥控器关闭了空调,再去查看空调果然没有更刺鼻的气味了——也就是说,这尸臭的源头在空调的室外机附近! 打开窗子,顺着空调的排气管往外看去,放置在窗外小平台上的空调室外机赫然在目,在小平台的护栏外依稀有什么东西悬挂在外。用一个男服务员提供的手电筒去查看,一只涨大青灰色有着诡异花斑的手赫然正紧紧地抓着护栏,无名指上一枚钻戒反射着明亮的光。 回过头,在我身边探着头往外看的三个人满脸惊恐,我问他们:“你们看到那只手了么?” 三个人同时点头,脸色苍白。我提醒他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啊?”三个人又同时点头却没有一个人动弹,似乎已经被眼前的东西吓得丢了魂,我无奈地关了手电筒离开窗户走到床边打了一个电话报警,说了我们的发现。 如果,事情到了这里就圆满结束,也就不会让我惊恐了——当半个小时之后警察来到我的房间,顺着我们四个的人指引用更大功率的手电筒灯光去探照护栏时,那只手,不见了! 任凭我们四个如何发誓,如何互相证明,警察都认为我们在说谎,甚至觉得我们是在耍弄他们。当恼羞成怒的我一把抢过警察手中的大功率手电筒向着窗外照时,手电筒的光柱扫过17楼的空调室外机,那只手,赫然正紧紧地抓着护栏,手指上钻戒依旧反射着诡异的光! 我怪叫了一声,手指着那只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三个服务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出了三声更为凄厉的惨叫,然后,那女服务员昏了过去;警察饶有深意地看着那只手,久久不说一句话。 后来,警察收走了那只手,我配合警察做完笔录之后,天早已经大亮了,心急火燎地打车到了火车站,勉强赶上了回沈阳的火车。在火车上我就一直在想,那只手为什么会从16楼的栏杆上消失,又在17楼的栏杆上出现?它在爬楼吗?哪里才是它要去的终点呢?难道,它想回家? 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公安局冷库里的那只左手,应该不会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调皮了吧? 希望,它不会再次消失,并出现在青海宾馆18楼外的栏杆上…… *************************** 王长江长叹一声说:“直到现在,我也坚持认为,那绝对是一只鬼手,不然它为什么会爬楼呢?我还真够倒霉的,这种事情也会被我碰到!下次再去临沂,我宁可流落街头,也不会去那家青海宾馆住了。万一到时候再一抬头,又看到那只鬼手,我非疯掉不可。” 赵老头很有深意地说道:“有些事情是缘分,想躲也躲不开的,不然,为什么之前警察满宾馆搜查的时候没能找到那只手,住过那个房间的那么多的客人也没能找到那只手,后来服务员重点检查整个房间还是没能找到那只手,等你刚一住进那个房间就看到那只鬼手了?这绝对是缘分的事情,那只手说不定跟你有缘,不过缘分的事确实是说不清楚的。” 女学生也说:“王大哥你这故事也真挺吓人的,听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不就换房,要不就退房,我是肯定没胆子去找那只手的。” 王长江笑笑说:“那是因为你还年轻,没经过多少事,等你到了我这年纪,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知道没什么事是能让你害怕的了。” 风尘少妇轻声说:“王大哥这个太吓人了,让人家以后去宾馆都得提心吊胆的了。” 赵老头嘿嘿一笑对风尘少妇说:“柳青妹子你放心,以后你去住宾馆的时候你赵大哥我一定陪着你。” 风尘少妇用两只拳头敲打着赵老头干瘪的胸膛,娇嗔道:“赵大哥,你坏死了……” 见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氛围越来越浓,李强咳了一声,忽然转移话题问王长江:“长江兄弟,你不是沈阳人么?去临沂干什么?走亲戚还是办事?” “唉,家门不幸啊,当初我跟老婆离婚之后,儿子归我抚养。你们想,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整天在外面跑哪有时间管教儿子啊。结果这臭小子学也不好好上,整天就跟着那些小混混一起上网聊天打屁,我打了他几次以后,他居然给我离家出走。我听电台里说他这样不听家长话成天就想着去网吧玩儿的是什么网络成瘾综合症,就想找个好医院给他治治,正好听说临沂有一家医院治网瘾治得好,我就骗他说带他旅游,给他送进那个精神病院里好好治治,我就不信他以后还敢不听我的话!”王长江咬牙切齿地说。 文艺女青年看着王长江狰狞的脸惊叫一声,转头对李强说:“爸爸,你说要带我去临沂玩儿,不会也是跟王叔一样吧?我告诉你,如果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里去,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李强有点尴尬地说:“我的海燕宝贝,我的亲闺女,我也没想把你送精神病院里去啊,就是想让大夫看看你为啥那么爱上网,都不愿意陪我在家呆着了,要真是有病了,咱就得治啊。” 原来这文艺女青年还真是李强的女儿?叫李海燕?张扬听着这对父女的聊天,总觉得他们对彼此的称呼语气有点儿怪怪的——这对父女,看来不是很单纯啊。 那边厢,李海燕的眼泪早流了下来:“你要敢送我去精神病院,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陪你了!” 李强手足无措慌乱地说:“好好,不送,不送,我的小姑奶奶,你别哭啊。” 赵老头看看李强,又看看李海燕,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劝道:“小姑娘你也别哭了,你爸是不会那么狠心的,哪有当爸爸的会把亲生孩子送到精神病院的呢。” 王长江转头不高兴对赵老头说:“老爷子,这样的儿子你是没遇到,遇到了也足够你头疼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儿子愿意听我的话,我哪舍得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李海燕听了王长江的话,哭得越发厉害了:“爸爸你看王大哥把亲生的儿子都送进精神病院了,我是女孩儿,又不是你亲生的,我看你是铁了心地要把我送精神病院了……呜呜呜……” 李强赶紧把李海燕搂在怀里,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表态道:“海燕啊,你可别哭啊,你这一哭啊爸的心都要碎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可我真是把你当成亲生的闺女来养啊。你放心,咱们绝对不去临沂,过两天,老爸带着你去北京玩儿去,逛故宫,吃烤鸭,再去后海酒吧街玩上几天,好不好?” 听到李强的许诺,李海燕破涕为笑,啪地一口亲在李强的腮帮子上,把李强弄了一个大红脸。 风尘少妇柳青对赵老头努努嘴,赵老头对她又挤了挤眼睛,两个人一起古怪地微笑起来。 王长江挠挠头,没好气地说:“你们就别谴责我了,这不是刚把儿子送过去,我就后悔了嘛!要不然,干嘛大半夜跑出来喝闷酒呢。幸好遇见了你们,这酒喝起来才给劲了很多!” 沉默半晌的退伍兵忽然昂起头,对众人说:“要不,我给你们讲一个?” 女学生说:“不要跟我抢!我刚想到了一个,超恐怖的!让我先讲,让我先讲!” 退伍兵丝毫不让,“我要讲的这个也很恐怖的,是我听部队里的团长讲的。” 女学生反驳道:“团长怎么了,我这个故事还是听一个副司令讲的呢!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副司令得比你那团长大出多少级去?再说了,你一老爷们家家的,也不知道让让我这小姑娘?” 退伍兵撇撇嘴说:“如果我没从部队出来,副司令这么大的官,吓也吓住我了。可现在我不是从退伍了嘛,咱俩都是一样的平头老百姓,副司令啊,官再大也管不着我,有什么用?也就是个老头子罢了!” “你才是老头子,你们全家都是老头子!我干爹英明神武、体力充沛,一点儿都不老!你再说个老头子试试,信不信我让干爹调出一个排来教训你,让你说他是老头子。”女学生忽然放起了狠话。 退伍兵促狭地笑了:“英明神武用眼睛是可以看出来的,体力充沛也能看出来吗?恐怕是试出来的吧?你这种女孩儿在部队我见得多了,一听到首长要去哪里视察,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首长眼前横晃。不就是想受受首长的恩泽,顺便改善自己的生活嘛,本质上,跟外面出来卖的有什么不同?” 少妇柳青忽然接口,酸溜溜地说:“出来卖怎么了,想卖最起码也得有那样的资本,何况人家也都是靠着付出劳动赚钱的。小妹妹,甭搭理他,你讲你的,姐姐最看不惯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了。” 退伍兵尴尬地摇摇头,对女学生挥了一下手,示意让她先讲。于是,女学生开始讲述从她干爹哪里听来的恐怖故事,一个关于“异人”的故事。 第15章 异人 我叫莉莉,我要讲的这个事儿是听我干爹跟我说的。说起我干爹,他是山东那边某个部队的副司令员。据他说,因为当初年纪小,抗美援朝的时候他跟着大部队开往朝鲜,他几乎没怎么上过一线战场,大多数的时候都在是临时司令部里当一个高参文书的勤务兵。 那文书姓李,姑且就叫他李文书吧。李文书参加革命很早,据说是在四野解放沈阳的时候,毅然投笔从戎的,跟着大部队从淮海战役打到渡江战役,最后一直打到了海南岛上。当抗美援朝开始时,又跟随部队直接到了朝鲜,当时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历次的战斗虽然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却也让他伤病连连,那时候我干爹因为年纪小,就专门负责给李文书端茶送水、跑腿办事。 某一次空袭过后,李文书因为躲闪不及再次负伤,被送进了战地医院。出院以后,他经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常常自言自语着什么这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之类的话。 因为我干爹是他身边唯一亲近的人,所以在某次酒后,李文书忽然神神秘秘地对我干爹说:“小王,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一种人,几乎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 我干爹说:“有啊,以前我在村子里就听老人讲,懂功夫的人就可以做到那样。” 李文书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种江湖打把式卖艺的手艺人,我问的是另外一种。比如,有颗手雷在咱俩眼前爆炸,我被崩得零零碎碎,结果你身上只有几个被手雷碎片撕开的伤口,这相对于我而言,你不就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我干爹傻愣愣地说:“如果是这样,我不就成神仙了?拿把冲锋枪我就敢单挑一个连!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我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李文书伏在我干爹耳边悄悄地说:“咱们部队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我干爹惊讶地问:“是哪个?我得去见识见识!” 李文书一把拉住我干爹:“你这孩子傻吧?如果你有这样的能耐,别人问你时你会承认?更何况这个人隐藏得很深,你去问能问出个屁的结果!当初淮海战役的时候,我本以为他死了,结果在渡江时我又看到了他;渡江战役死了那么多人,我本以为他会死在长江,结果在海南岛我又看到了他;要不是这次住院刚好遇到他,我都不知道他居然也来到了朝鲜——看来,他是个有秘密的人呢。” 我干爹傻傻地看着李文书问:“首长,您也是从淮海战役打过来的,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您是不是也会那种刀枪不入的功夫啊?能不能教教我?” 李文书气急甩了我干爹一巴掌:“我这种文职能和人家比吗?那个人从淮海战役开始,就一直在一线厮杀,遇到的危险比我多得多,你看看我现在满身伤病的样子,活蹦乱跳得起来吗?倒是那个人,这么些年一直在变换着名字和身份,看起来还真是活蹦乱跳的像没受过什么大伤的样子。那个人,一定有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呢?要不我帮您去问问那个人?”我干爹那时候简直就是个傻小子。 “别,不用你去问,我自己会调查的。”李文书转而用严肃的神色对我干爹说:“小王,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被人发现的秘密。如果你碰巧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还不打紧,可如果你想窥探别人的秘密,可能就要付出一些你未必能承受的代价了。今天的事儿,你要彻底忘了,以后不要对别人乱讲,这是命令!” “是!”嘴上这样答应着,我干爹的心里却越发地好奇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呢?当时他就有了一个决定,他要更加关注李文书,看李文书会调查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后来,没过多久,我干爹就接到李文书给出的一个又一个名字,要他拿着这些名字去给各个部队打电话,查询叫这些名字的战士下落。抛开同名同姓的之外,李文书给出的大部分名字,要么是全军覆没、整编制阵亡,要么是查无此人、神秘失踪。 面对这样的结果,李文书的神色一天比一天沉重,经常愁眉不展。当时,临时司令部里忽然流行起一个传言:最高首长的公子在这里微服私访,如果能团结在公子周围以后将衣食无忧。 我干爹把这个传言带个李文书,李文书不屑地笑笑:“攀龙附凤,无耻之尤。”又对我干爹说:“之前调查的那些人要么失踪了,要么就是阵亡了,都死无对证。看来,想知道那个人的秘密,只能从他现在的身份着手了。你去帮我查一下叫‘蔡保胜’这个人的履历,我有大用。” 我干爹刚准备动身,临时司令部里忽然响起了空袭警报的声音。是美军来袭击临时司令部,他们投下了一颗接一颗的燃烧弹,不一会,临时司令部里就大火升腾浓烟滚滚了。大伙儿按照之前的布置,有序地进入了防空洞里。那时我干爹才发现:李文书不见了! 外面的炮弹还在如雨点般落下,这李文书会跑到哪去?难道还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好不容易熬到了空袭结束,我干爹立刻跑回去寻找李文书,可惜,他的营房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后来,听说附近的营房里烧死了一个年轻翻译,我干爹也跟过去看热闹。 总司令面色沉重地看着年轻翻译被烧焦的尸体,沉声问着一些什么问题,他周围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一边打量着那具尸体。我干爹远远望着那具尸体,总觉得那尸体的体型很像是李文书,可为什么大家都一致认为死去的是那个翻译呢?难道只因为尸体的手腕带着的那块苏联产手表? 虽然这样想着,我干爹却不敢在那样的场合放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能了解到的信息逐渐越来越多,大家慢慢意识到那个翻译的身份恐怖不可小觑;而体型酷似李文书的尸体,在附近被草草下葬。很多年过去以后,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我干爹心中的怀疑,却越来越深:当年那翻译的尸体会不会就是李文书的?谁玩了这一手漂亮的狸猫换太子?难道是李文书所一直怀疑的那位异人? 前几年,我干爹还心血来潮找当年的那些老战友去调查那个叫蔡保胜的人,结果,就在那次空袭前不久他果不其然地再次失踪了……也许,他感觉到了李文书在调查自己,所以才提前失踪?然后又潜回司令部,趁空袭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杀死了李文书?当年李文书说的那句话果然一语成谶:如果你想窥探别人的秘密,可能就要付出一些你未必能承受的代价。 *************************** 听到这里,退伍兵不屑地笑了:“这故事有什么好恐怖的?只不过是你那干爹疑心生暗鬼吧,也有可能是编的故事专门唬你这种小姑娘的。” 女学生莉莉怒道:“才不可能呢!我干爹那人可严肃了,平时都不怎么开玩笑的,怎么可能会瞎编故事骗我?你必须跟我道歉,不然咱们两个没完。” “你干爹故事里的那个人真叫蔡保胜?说起来我还真认识一个叫蔡保胜的,不过,应该只是同名同姓吧。老蔡那人年纪又不大,咋可能参加过抗美援朝啊。”王长江忽然插了一句话。 莉莉的兴趣立刻就转移到了王长江的身上:“真的?你认识蔡保胜?他是什么人?多大年纪?” 王长江摊开双手说:“他这人啊,跟我一样,也是在沈阳开出租车的司机。至于多大年纪我还真不知道,估计能比我大上几岁吧,我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你故事里的那个异人。” 莉莉的兴趣立刻就下降了,可她还是犟嘴说:“没确认过的事,就是有可能嘛,万一他真是那个人呢?看来我得把这事告诉我干爹一声。” 退伍兵撇撇嘴道:“你这干爹看起来可真是比亲爹还亲啊。” 莉莉瞪了他一眼,冲他挥了挥拳头,没有理他。 李强赶紧劝解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事情我们外人就不要管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咱们还是继续讲故事吧,海燕宝贝,大家都快讲了一圈了,你怎么还不讲啊?” 李海燕白了李强一眼,说:“爸啊,你咋这么没有眼力呢,刚才退伍的小老弟都说他要讲了嘛!你让我出来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又转头对退伍兵说:“小老弟,还是你先讲吧,姐姐这故事一点都不吓人。” 退伍兵极其无奈地说:“你要讲就先请吧,我早点讲晚点讲也没什么分别。” 李海燕环顾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然后点头说:“那好,那我就先讲讲我几年前遇到那件事吧,关于一个老式的水缸的故事。” 第16章 水缸 我小时候家住在农村,那时候,我妈还没有改嫁给我身边的这个爸爸。 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自来水,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大的水缸用来储存生活用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能够沉淀井水,用上面较清澈的那层作为食用水。水缸一般都有一米多高,上粗下细,像我那么大的孩子——当时我五岁多一点,一旦掉进去如果没有人及时发现就只能被淹死在里面,而我的一个朋友却十分幸运,只是现在想来真的不知道那是他的幸运抑或是他父母的不幸。 那年我五岁左右,事情发生在夏天,当时我正和一个小朋友在我的家里玩。玩得又累又渴的时候,就想找水喝,他站在木凳子费力的用舀子盛水喝,只是缸里的水位太低他胳膊又太短,他只好弯腰,再弯腰。他一边舀水一边和我说:“海燕,你们家的水缸里面怎么有人啊?” “你们家水缸里才有人呢。”我反驳他。 “真的,真的。”他怕我不信似的,说:“你看,我这就把他拉出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处于危险的边缘,在我还没有出声警告他的时候他已经落进了水缸里,还溅起了一朵很大的水花。虽然我当时还小,却也知道应该去找大人帮忙。我喊着救命跑出门,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邻居家,幸运的是,邻居家的大伯在家里。当大人们把我那个朋友从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气息。有经验的老人按照老办法又是压胸又是人工呼吸的终于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只是,他刚醒过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非常陌生。 他父母哭喊着把他领回家,对我却抱以冷漠的态度,我把他要从水缸里拉出人的事和大人们说,大人们都笑我小孩子家爱编瞎话,我老爸老妈也把我打了一顿。 后来,我再去他家找他玩,他就不怎么理我,还假装不认识我的样子;他父母也对我冷淡得很,一来二去我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就再也没去找过他。 再后来,我爸没了,我妈改嫁,我就跟着我妈离开了原来的老家,十多年里再没有回去过,和那朋友也再没有任何的联系。 几年前,因为老家那边的一位至亲老人去世,我跟着我妈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家乡。因为当时我们走得匆忙,所以我家的老房子就以很便宜的价钱卖给了一个亲戚,而那逝世的老人正是这位亲戚的老父亲,很自然地我又回到了曾生活过六年的旧环境里,只是,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守灵的晚上,一些亲戚过来帮忙,可惜没有一个是我认识或者认识我的,站在曾经熟悉无比而现在又陌生异常的院子里我感觉到格外的孤单。老妈提议说我不如去找找小时候的朋友们,看看十多年来大家的变化叙叙旧。朋友?我哪还有什么朋友啊,小时候那只能叫玩伴吧?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忽然见面会不会觉得很尴尬?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掉在水缸里的那位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好么? 和买我家房子的那亲戚说了我的想法,他摇头说:“他啊,哎,那真是一头驴啊!” 听他这么感慨,我不禁问:“他怎么了?” “那小子从小就不学好,偷鸡摸狗什么都干,大一点就跟着些痞子无赖鬼混,父母的话一句不听。前几年看着人家那么大的小子都娶媳妇了,他非逼着他妈也给他娶一个,可他那样的谁家姑娘敢嫁他啊,几句话不对就给他妈一个大耳光,他爸想要打他又被他踹了几脚,后来他爸声明和他脱离父子关系以后他再捅什么篓子一概和父母没有关系,他也觉得在村里呆着没什么意思,就去了沈阳。前几天刚听说,和一帮人打架让人家用刀砍死啦!” 我当时真的是呆住了,那个从小就和我一起玩儿的温柔善良的小子,长大以后竟然会变得那样陌生?看着欲言又止的亲戚我说:“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其实这话也不应该和你们孩子说,人家都说这是上辈子父母欠他的,该着他这辈子都要回来!” 看我摇头他忙说:“你还别不信,这事儿啊说真就真,说假就假。”说完,又去忙他的事了。 上辈子?谁知道自己上辈子曾经有过什么经历?既然要讲因果就应该是今生的事今生了,关下辈子什么事!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也总会听到老人们讲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对鬼啊神啊的也多少有些相信。可随着相信程度的加大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当年掉进水缸之前小朋友说的那句话,水缸里怎么会有人呢?难道他看到的是鬼?如果他看到的是鬼,按照民间传说鬼是需要找替身的,那为什么他会平安无事?难道他根本就是在骗我? 想着这些问题,我无意识地走着,在房子后面我与一口水缸不期而遇。也许是因为村里有了自来水的缘故,水缸已经成了新生活的累赘,不得不从厨房显要位置上退居二线,只能默默的蹲在房前屋后。我清楚地记得眼前的水缸就是我那朋友曾经落水的水缸,忍不住好奇,我趴在水缸口向里张望,除了下雨产生的积水外,一无所有。 盯着看了一会,我忽然感觉到水面产生了一丝涟漪,在那涟漪下面,浮现出一张孩子的脸! 是我那朋友的脸!是他大概五六岁时的模样! 我吓得猛然倒退,平静一下心情,鼓起勇气再去看一眼,幸好,还一无所有。我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幻觉竟如此真实而感叹。水缸里,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轻声回荡,我清楚的听到,那是一个幼稚的童音。 也许他当年掉进了水缸里面,确实是再也没有出来;那个出来的,也许就是原本在水缸中的人…… *************************** 李海燕坚持讲完了这个故事,身子还在瑟瑟发抖。李强伸手搂住了她,轻声安慰着。 赵老头故作轻松地笑着说:“姑娘,不用怕,这种事情啊,我在东北那会儿没少听人讲起过。基本上都是道听途说加上以讹传讹,缸里就算原来有鬼,也不会借着小朋友的身体回到阳世的。如果鬼复活有那么简单的话,这世界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鬼是顶着人皮生活在阳光下的。” 王长江忽然惊疑地看着赵老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老赵大哥,你说我儿子整天不愿意听我的话,我说往东他非要往西,我说打狗他非要踹鸡,好好的学不上整天竟琢磨着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他不会也是被什么鬼啊神啊的给附体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送精神病院也没有什么用啊,还不如送回我老家,找几个跳大神的给他跳跳,没准还就好了呢!” “好个屁!”莉莉气哼哼地直斥王长江,“你们这些大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你儿子之所以那个样子,只是因为他刚好到了青春叛逆期,你可倒好,平时整天不在家不说,为了图省事少麻烦,直接把儿子往精神病院里一扔,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我看你就跟我那干爹一样,非得出点让你们追悔莫及的事情,才能让那你们知道什么叫疼!男人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妹妹你骂得好,男人本来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别看他们又时候对你言听计从的,那是因为他们还用得着你——等咱们年老色衰、人老珠黄的时候,男人见了我们和见了路边的石头一样,绝对的不闻不顾。要我说啊,就得趁着年轻有资本的时候找一颗大树,狠狠地赚上一票,以后才能衣食无忧啊。这一点,姐姐佩服你!”少妇柳青忽然出言附和起莉莉的话来,似乎才发觉到了莉莉的价值。 “姐姐你也不用佩服我什么,咱们女人啊,就得多为自己打算。”莉莉大方地回应着柳青,又转头看着被李强搂在怀里的李海燕,问她:“海燕姐姐,我就觉得你傻傻的。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好好找一颗大树做依靠呢?” 李强尴尬地咳了一下,低头对李海燕说:“海燕啊,别听他们胡嚼舌头,咱们不是挺好的嘛!” 李海燕似乎没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只是娇嗔着说:“为什么别人讲完了故事,你们都追问后来呢;为什么我才刚讲完故事,你们不仅不追问我,反而开始讨论起大树的问题来了?我不干,你们根本就不重视我,我不想再给你们讲故事了!” 听她这样一说,李强立刻追问:“宝贝海燕,后来呢?你后来又见过那个水缸没有?” “水缸我倒是没有见过,但后来,一年中我总会见到几次那个小孩儿的鬼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它似乎开始腐烂了,它的样子变得越来越可怕……” “就~像~我~这~个~样~子~吗~” 低沉的声音从李海燕的身边忽然响起,李海燕惊叫一声欲逃,却看到退伍兵贱兮兮的笑脸。见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怒视着自己,退伍兵无辜摊手道:“我已经让了两次了,这次该让我讲了吧?我都准备半天了,我要给你们讲一个关于当铺的故事。” 第17章 当铺 我叫林涛,诚如你们所见,我刚刚退伍不久。在部队的时候,我是一个文艺兵,基本上,部队所有的文艺活动我都会参与。从小到大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一个大明星,在镁光灯的照耀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命运弄人,因为在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变换身份,顶替着别人的名字进了部队——幸好,在一次又一次的文艺汇演中,我逐渐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要在部队发光发热、大红大紫,从驻地红到军分区,再从军分区红到北京去! 在文艺团里,团长非常欣赏我,经常给我安排独唱、个人秀一类的节目。出于感恩之情,我也一直把团长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看待,他也把我当成了他的亲弟弟,所以我对他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在大家常见的嘻哈外表下,团长有着一颗苦闷的心,这一点,除了我没有能了解。 他所苦闷的着的,或者说一直困扰着他的,是他的女朋友。据说,那还是在几年前,部队里组织年龄较大的单身男军官去某军校学习——只是打着学习的名义,去军校里挑选喜欢的女军人结婚罢了。团长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的女朋友,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很单纯的女兵。 他们刚开始还借着互相帮助学习的名义偷偷约会,没过多久就受到身边人的影响,公然在校园里勾肩搭背卿卿我我起来。沉浸在热恋中的他们没有注意到,一双敌视的目光一直在关注着他们。 某一次约会中,女兵吞吞吐吐地表示,有一个军二代向自己表白了,那人不希望自己再和团长好。团长听了以后非常郁闷,西北汉子的血性被激起,直接问那女兵她想如何,她喜欢的究竟是谁。如果她喜欢的是那个军二代的话,团长就立刻退出;如果她喜欢的是团长的话,就让那军二代滚远一点儿。 女兵羞答答地表示了对团长的爱慕之情,却又担心过于直接地回绝军二代,可能会对她之后的分配有所影响。当时热血上头的团长没有理会女兵的顾忌,在饭店约了军二代进行了一次谈判。军二代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深深地刺痛了团长脆弱的心,酒精的麻醉让他忘记了对军二代家庭背景的恐惧,一时冲动下,他狠狠地修理了那个军二代,甚至口出狂言说,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自己和女兵。 在那之后军二代确实再也没有骚扰过女兵,团长和女兵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房子,幸福地生活了一年多。毕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女兵上报申请要求分配到团长所在的部队,以便以后可以和团长在一起,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学校打回了女兵的申请。 团长四处找战友找关系希望能活动活动,可惜,层层关系所带来的回复就是:军二代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没有人愿意为了团长和女兵的这点小事树立惹不起的强敌。就这样,女兵被硬性分配到北京军区,而团长因为学业结束,只能回到原本的南京军区。 返回到部队以后,团长一次又一次向上级反映、申请,希望能把女兵调到南京军区来,或者把他调到北京军区去。也许是他的诚意,也许是军二代让人特地打了招呼,师参谋长找到了他,让他死心。第一,跨军区调动所需要的人脉力量过大,不是他一个区区团长所能运作的;第二,军二代已经让人在北京给女兵介绍了无数条件非常亮眼的小伙儿,女兵单位的人也总在旁敲侧击地催促她快些结婚;最后,参谋长语重心长地对团长说,想拆散两个人简直是太容易了,真难为你当初居然敢那么狂妄。 被约谈之后,团长心灰意冷了很久,因为他知道,在部队体系内自己已经升迁无望了,想调离军分区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就连退伍对他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他已经被牢牢困死在了这个军分区,这个文艺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自己的遭遇已经逐渐麻木,可心内的烦恼并没有丝毫的减轻,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那个远在北京的女兵,然后放下七尺男儿的尊严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后来,大概是我入伍一年左右的时候,团长接到了女兵邀请他前往北京参加她婚礼的电话。我本以为,参加了女兵婚礼之后团长要么发奋图强忘记女兵,要么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可他回来的时候居然是衣服欣喜若狂的样子。夜里,我偷偷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居然给我讲述了一个诡异的故事。 在女兵的婚宴上团长喝了很多的酒,看着年轻帅气的新郎和娇艳照人的女兵,团长满腹的辛酸无处倾吐。浑浑噩噩地离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陌生的街巷中,略有酒醉的团长放纵地哭着。 “看你哭得这么凄惨,看来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烦恼吧?需要我的帮助吗?”一个声音忽然在昏暗的小巷中响起。 “没有人能帮助我,谁都帮不了我……今天,就在今天,我最爱的女人结婚了,新郎当然不是我。我像一个傻瓜一样,为了她搭上了自己的青春和前途,而她却嫁给了别人!当初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难道当初的誓言都是假的吗?”借着酒意,团长对中黑暗中的陌生人倾诉了一切。 良久,那个陌生人轻松的说道:“既然你确实有着不小的烦恼,既然你能依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了我的当铺门口,那么,进来吧,看看你有什么可以典当的,值得我为你出手一次,彻底解决你的烦恼。” 随着那个声音,黑暗中忽然开启了一扇门。团长谨慎地走进门里,门里是一个古朴的北京四合院,充满绿意的葡萄架下,一个穿着老式丝绸长袍给人感觉非常冷峻的青年男人坐在圆形的石桌边,正上下打量着团长。见团长有些惊讶,青年男人打个响指说道:“欢迎来到春风当,这里是神奇的当铺,只要你愿意牺牲一些小小的代价,我就能帮你解决所有的烦恼。当然,烦恼越大,代价也就越大哦。” “代价?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只要能让我和她一辈子都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微醺的团长挥舞着双手对着天空吼到:“满天神佛,玉皇大帝,哪怕是魔鬼,无论是谁,凡是愿意帮助我的,我都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只要能让我和她一辈子都在一起……” 青年男人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道:“求他们是没有用的,解决烦恼这事儿就只能我来办。至于你想要达成和她一辈子都在一起的目的也很简单,我已经草拟好了一份方案,满意的话你只要签字按手印就可以了。事情,会照着方案里的内容一步一步地进行的。至于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都写在这里面。” 鬼使神差地,团长接过那几张纸,翻看了其中的内容后,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之后的事情团长已经记不清了,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他已经是在返回南京的火车上了。 我追问着那份方案的内容,团长神色诡异地看着我说:“那个人让我用四十年阳寿做抵押,典当在他的当铺里;这样他就出手解决掉我的烦恼,变相实现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愿望。” “四十年阳寿?就能让你和那个女人一辈子在一起?团长,你不会是遇到精神病了吧?” “在火车上我也想过这样的可能,不过,我宁愿相信我所有遇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也许真的可以帮我解决烦恼。”团长心神恍惚地回应着我,“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就可以彻底没有烦恼了。” 在团长与我午夜长谈之后不久,我开始发现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不良的变化。比如,视力开始变差、过早出现老花;记忆力下降明显、丢三落四;皮肤弹性消失、变得松弛;精神开始不济、反应迟钝。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团长每天都在飞速地变老,具体点说大概就是,月初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月末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外强中干的快六十岁的小老头儿。 面对这样剧烈的变化,我们把团长送到了部队医院。医院里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只是怀疑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急性早衰症,大夫们合议之后就把团长转院到了北京。没过多久,就从北京传来了团长去世的消息,据陪同去照顾团长的战友描述,在团长生命的最后,他已经看起来像是一位病入膏肓的七八十岁老人,他的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没有骗我”、“没有骗我”。 似乎,直到最后团长都坚信他在那个当铺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而我,在目睹了团长从盛急速而衰直至死亡这一全过程以后,在听闻团长遗言“没有骗我”以后,也开始对那神奇的当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前段时间,我去了北京…… 第18章 内讧 “你去了北京?去做什么,找那个当铺吗?”柳青捂着嘴好奇地问。 “没错,我在北京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去寻找那家当铺,可惜却一无所获。反而得到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那女兵居然在结婚不久以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那男孩的眉眼居然和团长长得很像!” “团长不会是变成了那女兵的儿子吧?这么说来他们确实算是在一起了。”柳青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找到了团长参加酒宴的那家酒店,按照团长曾走过的路线,尝试着又走了一次。那一夜,我终于找到了那家当铺!”林涛的眼中闪着邪异的光芒,接着说道:“我不仅找到了那家神奇的当铺,甚至和那个年轻的老板还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如何让我一夜成名的协议。” “从你现在的状况我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好抵押给当铺的,不会是因为价钱没有谈拢,你被当铺扫地出门了吧?”莉莉平静地分析道:“就算你跟当铺签订了什么鬼协议,如果有效的话,你应该已经是一个名人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呢?还是,那当铺只是一个骗局?你的团长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状况,只因为是特例,或者是什么古怪的病?” 林涛不耻地对莉莉笑着说:“其实,我付出的代价极其简单,而我确实已经一夜成名了。至于为什么你们都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也许与你们自身有关……”用目光注视着李强,林涛继续说道:“刚才听说你叫李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从别处听来的故事,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也叫李强,会不会就是你呢?” 李强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说道:“那你就讲讲那个故事吧,我来听听看那人究竟是不是我。” 林涛点点头说道:“我听到的那个故事是这样的,也是在东北,也是一个叫李强的男人,他的原配妻子因为不堪家庭暴力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后来他又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那女人嫁过来时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刚开始,再婚的李强与那女人生活和睦、家庭幸福,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多久那女人就生了一场大病瘫痪在床。李强在悉心照顾那女人之余,又把魔爪伸向了她的女儿——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那女孩儿对后爸言听计从,丝毫没有反抗。再后来,瘫痪在床的那女人忽然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别说了,这根本就不是故事!编排别人的生活就这么有意思吗?”李海燕忽然出言打断林涛的讲述。 林涛幽幽地说道:“别急,这故事还没有完呢。李强的前妻是服安眠药死的,后妻也是这么死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呢?呵呵,当然都是李强做的,他厌恶前妻的每日絮叨,他更厌恶后妻的长久拖累,只需要几瓶小小的药片,他就能重获自由,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果然,后妻死后,李强跟继女出双入对俨然又是一对夫妻。可惜,善恶到头终有报,某一天,李强出门的时候遭遇到车祸,一辆满载硫磺的货车侧翻在地,硫磺倾泄在了他的身上,后来又引起火灾,李强在硫磺和火焰中熏闷而死。” 听着林涛的讲述,李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就说……这故事……的主角……不是我……吧,你看我……像……死了吗?” 张扬偷偷地打量着李强,忽然发现他的皮肤上似乎有什么爆裂开来,一丝丝血迹从他的衣服上渗透开来,而他的衣服,就像是一件样式古旧的寿衣!轻拍着额头,张扬不禁后悔起自己夜游的错误举动来。 喘息了半天,李强似乎又逐渐恢复了精神,他忽然对着王长江古怪地笑了起来:“王长江,我似乎听说过关于的你的故事呢。一个经常酗酒的出租车司机,每天在外面跑十几个小时之后,回到家里就作威作福,打老婆骂孩子几乎是家常便饭。酗酒无度之后往往下手就开始不知轻重起来,在妻子被他折磨致死以后,他把自己发泄的目标又转移到了儿子的身上。儿子为了逃避毒打每天只能去网吧栖身,他觉得儿子不服管教,就强制地把儿子送到了精神病院去接受电击治疗以治愈所谓的网瘾,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总不能所有把孩子送进精神病院的出租车司机都是我王长江吧?”王长江冷冷地回应道。 “也是,你说的在理。不过我听说最惨的是后来,那孩子在精神病院因为忍受不了一天三次的电击,就爬上了精神病院最高的大楼,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整个医院里的人之后,推开窗户跳了下去,摔得一个四分五裂惨不忍睹。再后来,听闻孩子死讯的出租车司机大受刺激,去买了一箱度数最高的白酒,他喝了一个酩酊大醉。烂醉如泥的他慢慢滑落到地面上,大张着嘴鼾声如雷,一只路过的老鼠被他吸引,钻进了他大张的嘴巴,结果,他窒息而死。”李强看着王长江,执拗地问着:“那个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不是!”王长江低声嘶吼着。张扬注意到了他越发突起的眼球,和逐渐充血紫色肿胀的脸孔,无奈地摇了摇头。 经过半天的平复心境,王长江的声音平和了很多,但他的表情却忽然变得非常凝重,他对着一直在笑呵呵的赵老头说:“既然,你们都这么八卦,喜欢听一些别人的隐私,那我也来讲一个好了。以前有个叫赵国庆的北京知青,年轻时他曾经在黑龙江军垦农场插队,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非常迷信非常怕死的老头儿。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赵国庆的青春也在逝去,当他的年纪慢慢变老,他也开始变得非常迷信非常怕死,他希望能够挽留住早已不再的青春,甚至,他还奢望着能长生不老。” “老赵,我怎么觉得他在说你啊?”柳青望着赵老头好奇地问。 “闭嘴,死女人,等会给你好看!让他接着讲下去!”赵老头一改平时面对柳青的温柔态度,训斥了柳青几句之后,皮笑肉不笑地对王长江说:“这故事真好,你继续讲,我很有兴趣。” “既然你愿意听,我当然要继续讲下去。”王长江也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继续说道:“后来这个赵老头不知道从哪淘弄来各种偏方,他曾经去广州吃过活婴宴,也曾经吃过无数的紫河车。后来他又沉迷于房中采补之术,经常通过各种渠道找女人做鼎炉采阴补阳。再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只享受花钱找来的鼎炉,而是自己去各所小学寻找幼女,往往见猎心喜,看到合适的幼女往车里一塞就开着车扬长而去。很多年来他祸害了无数的小姑娘,甚至其中还有几个是大出血而死的。老天有眼,终于在一天早上,一个早餐摊被城管开车撞翻,一大锅热油将路过的赵老头从头淋到脚,他全身90%以上的皮肉重度烫伤。在哀嚎了三天四夜之后,他彻底的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会死了呢?说好的长生不老呢?”赵老头抓了抓两颊上忽然冒起的血泡,嘎嘎怪笑两声说道:“死了就死了吧,有谁是不会死的?能够享受了一世的荣华富贵与床上艳福,又是在年老体衰才死,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好好走着路居然会被热油烫死,这有什么好幸运的?”莉莉在赵老头的旁边偷偷嘀咕着。 “年老体衰时死,总好过年纪轻轻就早夭吧?”赵老头猛转头,眼睛直盯着莉莉说道:“说起来,我还真听说过一个小姑娘早夭的故事。那个姑娘好像也叫莉莉,由于从小家庭条件就好,没吃过什么苦,早早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恶习。等她初中时家道中落,可她大小姐的脾气却从不愿意改改,于是,仗着远超他人的姿色和较好的谈吐,她傍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对她好极了,不仅带她去最繁华的夜店,还带着她午夜在街头飙车,甚至带着她出入各种隐秘的私人会所。” “这么幸福的日子,那姑娘怎么还会早夭呢?”莉莉好奇地问到。 “因为后来,中年男人得罪了得罪不起的贵人,不得不跪地求饶,把这姑娘像货物一样送给了那位贵人。本来姑娘算计得很好,她以为即使是换了一种环境,她依然可以享受到之前所享受到的一切,每天仍然可以像从前一样过着空虚无聊的生活。可惜,在一次忤逆了那位贵人之后,可怜的姑娘被扔进了废弃的游泳池。游泳池里押着那位贵人最为珍视的一群宠物——来自遥远南美洲的异种毒蛇。任凭姑娘如何求饶、如何哀嚎,都已经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她不仅死在了蛇窟之中,曾经美丽动人的肉体也变成了毒蛇的食粮。据说,死的时候那姑娘才刚二十出头,这样早死不是早夭是什么?”赵老头感慨着。 莉莉的双眼忽然变得朦胧起来,她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蛇……好多的蛇……” 第19章 神曲 看着忽而宁静忽而狰狞的莉莉,张扬想打个圆场,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话可说。而沉溺于自我幻想中的莉莉很快摆脱了对蛇的恐惧,她不屑地对赵老头说道:“这种见过了世面,享受过了生活,如烟花般瞬间燃烧绽放,才是生命的本意。那些妄图着长生不老的老而不死的,殊不知,死神早就盯上了你!” “哦?我觉得你这小姑娘话中有话啊,是怎样的故事不如讲来听听?”赵老头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 “我曾经听说有那样一个女人,年轻的时候靠着姿色被一老头包养,后来因为老头年老体衰满足不了她波涛汹涌的欲望,她就勾搭上了老头年轻的司机。觊觎老头的家产,她先逼着老头跟她结了婚,又怂恿着司机用药毒死了老头。在警察来调查的时候,她又以未亡人的身份举报了司机,把司机彻底逼上了死路,而她则霸占了老头儿全部的家产。后来,她逐渐染上了毒瘾,没用几年就把老头的家产挥霍一空。为了能继续吸毒,她干脆傍上了毒枭,自己则操持起了皮肉生意。”莉莉面无表情地讲述着。 赵老头一头雾水的追问:“后来呢?” “后来,那女人当然是越活越惨,当毒枭铛锒入狱之后,她的毒品来源几乎彻底断绝了。为了弄到更多的钱,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降低自己接客的标准,到了最后,只要能见到钱的生意她几乎就是来者不拒。这样乱来的结果就是,她被某个报复社会的客人传染上了梅毒大疮。看着自己身上那些肮脏的毒疮,她越发地怨恨社会怨恨男人,反而越发频繁的接客,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和她一起分享那样的痛苦。后来,一个迷信着采阴补阳的老头看上了她,非想和她双宿双飞,她爽快地答应了,她以为自己再次找到了冤大头的金主。结果,当天晚上她在公园找客人的时候,一个被她传染了梅毒已经精神错乱的男客人把她乱刀砍死。而她的鬼魂,就一直跟那采阴补阳的老头儿生活在一起,忘记了自己早已死去的事实。”莉莉说着,忽然对柳青说道:“这位姐姐,我说的没有错吧?” 柳青无言,赵老头勃然变色,对着柳青骂道:“死女人,我早就知道你不干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恶毒,你是不是想把梅毒大疮传染给我,让我腐烂到死啊?你死都死了,还这么恶毒!” 李海燕拉着李强偷偷地说:“这种恶毒的女人,活该被人乱刀分尸……” 脸上忽然出现了无数血痕的柳青转脸看着李海燕,声色俱厉地骂道:“小浪蹄子你也敢来编排老娘!小时候,你为了一块糖就敢把别的小朋友推到水缸里淹死;长大点儿以后被村里的小伙子们玩了个遍,十里八乡的爷们儿都知道你破鞋的名声,没事儿就跑到你家门前撩拨你;你妈实在看不过眼才带着你改嫁他乡,结果你勾搭了后爸不说,还怂恿着你后爸杀了你的亲妈!你这样的小贱人,有什么立场骂我?” 李海燕的脸色变了,李强拉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 柳青继续骂道:“幸好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的,自从你回老家见过水缸里的孩子以后,那孩子就跟定了你。你眼看着那孩子逐渐变得浮肿、溃烂,开始流水、流脓,他跟着你,呼喊着你的名字,一步步把你逼到了墙角。为了躲避这个孩子,你钻进了旁边的冰柜,可惜,冰柜门被那孩子给关死,你在里面哀嚎了半天,最后终于冻成了一根人形冰棍。有这样下场的呢,有什么立场骂我?” 脸色铁青呵气成冰的李海燕横眉怒目,对着柳青叫骂。柳青也丝毫不让,反唇相讥。看着这两个癫狂的女人,张扬一阵阵无语,死了女人,毕竟也还是女人啊。 李强畏畏缩缩地拉住了欲往前冲抓挠柳青的李海燕,安慰她道:“不要和她计较了,我们大家现在都是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互相嘲笑的。”又转过头痛斥林涛:“都怪你这小子,大家讲鬼故事讲得好好的,干什么非要提让大家都不痛快的事情?” 林涛嗫嚅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们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怕别人翻旧账吗?” 李海燕怒视林涛说:“别以为只有你是例外!你那点事情以为我会不知道吗?你本来只是偏远山村里的一个孩子,从小放羊长大。长大以后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打架拼命更是闻名十里八乡,因为一次斗狠打群架砍死了好几个人,被迫背井离乡。从那偏远山区出来后,你不满足于自己的出身,编造了种种身份,希望被城里人认同,后来还假模假样地去了部队,总想着一夜成名。”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是已经一夜成名了啊。哪像你们,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林涛反驳。 “一夜成名个屁!”李海燕继续数落着林涛:“在部队你想靠着姿色傍首长,可惜首长根本不喜欢男人,你死皮赖脸的非要往上凑,结果被首长一纸军令给逼着退伍回家。我不知道你在北京那当铺里遇到了什么,我只知道后来你成了一个地方的保安,见着美女司机倒车入库,你兴高采烈地上去帮忙。结果美女司机手忙脚乱之下,倒车时把你卷进了汽车底下,她害怕惹上人命官司,又加油开车出了地库。你的尸体被卡在后轮上,被她拖着走了十几公里,心肝肚肺撒了一路。这样的一夜成名,也值得拿出来吹嘘?” 林涛神色略有些尴尬地说:“无论怎样,出名了就是出名了,你们也用不着对我羡慕嫉妒恨的。”顿了顿他又环顾众人说:“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咱们居然能这么巧合地聚在一起,还互相知道彼此的隐秘,说是没有人安排,恐怕是说不过去吧?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众人相视无言,李强尴尬的摸摸头说:“我到这的时候海燕就在这里了,我光顾着跟她聊天,忘记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闻到了一阵香气,我跟着香气就过来了。“ 赵老头点点头说道:“我也是问着香气过来的,没想到我到的时候,柳青妹子就已经坐在这里了。” 柳青说:“我是听到了一阵铃声,我跟着铃声到的这里。我到的时候海燕跟莉莉就已经在了。” 莉莉接口说道:“我也是听了铃声到这里的,我到这里的时候先是看到了王长江,不久他就出去了。之后李海燕和柳青才到的这里。” 王长江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摊开双手说:“别都看着我啊,我是在外面游荡的时候被林涛小子约到这里来的。我等了一会儿之后才看到莉莉过来,见林涛小子还没过来,我就出去找他了啊。” 林涛淡然地看着王长江,平静地说:“好吧,确实是我约你们来的。不过,我只约了六个,这第七个是谁约过来的?而且,我已经好奇了半天,我相信你们也和我一样好奇这个事吧?” 众人相视点头,然后都神色诡异地注视着张扬,一起问到:“你,是怎么死的?” 张扬无奈地挠挠头,轻松地说:“如果我说我还没死,你们相信吗?” “信你个大头鬼,我们才不会你的鬼话。快说!”林涛催促道。 “好吧。”张扬无力地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我记得以前读外国名著的时候,看过但丁的《神曲》,神曲里面有七宗罪。第一宗罪就是好色,不合礼法的性比如通奸,有这个罪衍的人,会在硫磺和火焰中熏闷;第二宗罪就是饕餮,过度放纵食欲、酗酒或者过份贪图逸乐,有这个罪衍的人,会被强迫进食老鼠或蛇;第三宗罪就是贪婪,希望占有比所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青春,有这个罪衍的人,会在滚沸的热油中煎熬;第四宗罪就是懒惰,如寄生虫一般浪费自己的时间依靠他人,有这个罪衍的人,会被丢入蛇坑万蛇噬体;第五宗罪就是愤怒,源自自身罪恶而引起的复仇或怨天尤人,有这个罪衍的人,会被乱刀分尸活体肢解;第六宗罪就是妒忌,因为对方拥有自己所无的东西心怀怨怼,有这个罪衍的人,会被投入冰水之中浸泡;第六宗罪就是骄傲,过度期望他人关注自己或完全的利己心,有这个罪衍的人,会被车轮反复碾压致死。听过了你们的故事,我对这七宗罪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张扬环顾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七个死鬼,摇摇头继续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确实是一个活人,一个误打误撞进入这场酒局的无辜活人而已。至于把你们安排在一起,进行这场聚会的人,我想,应该就是他吧。”说着,张扬用那根竖起的手指指向吧台,那个伏案而睡的伙计。 “我布好的局这么容易就被你们发现了啊?看来下次我得更努力一点了……”吧台后,传出一个声音。 第20章 春风 原本伏案而睡的伙计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随着张扬指那里,伙计一步一步踱出吧台。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他的样子、他的衣服、他的形象都恍如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消散在空气之中。当他走到众人围坐的桌前时,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穿着老式丝绸长袍给人感觉非常冷峻的青年男人。他对着张扬邪意地笑了,打着招呼:“哎呀,真巧,张扬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又见面了?看着他那明亮、灵活、年轻的眼睛,头脑中一道灵光闪现,张扬惊讶地指着青年男人问:“岳教授?你是岳教授?”这个神秘的青年男人会是诊断自己失忆的那个老教授? “可不就是我嘛,这世界可是真小呢!不久前咱们才刚从北京分别,兜兜转转,这么快居然又在这里重逢了,看来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呢。”青年男人呵呵的笑着。 一旁的林涛惊恐地看着这神秘的青年男人,惊呼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当铺的老板!” 青年男人不耐烦的看了林涛一眼,冷然道:“多嘴的小鬼,该打!” 啪的一声,林涛本就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血红的巴掌印,然后,林涛当着张扬的面碎裂开来,一股股阴风从林涛破碎的体表蜂拥而出。桌边众鬼哗然,纷纷长身而起,化为一阵阵阴风和林涛溢出的阴风卷积在一起,向着青年男人刮去。青年男人伸出一只手,插入到阴风之中,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轻拍着阴风的边缘,如同小朋友捏橡皮泥一般,双手上下翻飞,一阵抓捏揉拉。阴风随着他双手的翻飞,体积竟变得越来越小,从刚开始的两人多高逐渐缩小到一人上下,又缩小到了婴儿大小。 随着青年男人动作的继续,阴风中不停传来或是李强、或是李海燕、或是柳青、或是莉莉、或是赵老头、或是王长江、或是林涛的尖利哀嚎,而那阴风也随着体积的缩小,逐渐从黑色烟雾凝聚成了阴沉的黑色黏状液体。当那团黑色黏糊糊的液体从婴儿大小被压缩到拳头大小的时候,在青年男人的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色的面团,一张张脸孔从面团表面浮现出来,很快又被青年男人的双手揉搓进去。 最后,那面团被青年男人揉成了只有乒乓球大小,闪烁着晶体般幽亮的光芒。随手把这个黑色小球扔给张扬,青年男人大喇喇地坐到了张扬对面,得意地说道:“好啦,正式见面空着手总是不好,这个小东西就当做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张扬接住了那黑色小球,却觉得出乎意料的轻,他好奇的看着青年男人,追问道:“你是谁?” “我?就如同刚才那个倒霉小鬼所说的那样,我是一间小当铺的主人啊。虽然那当铺也只是我无聊打发时光时开起来的连锁生意而已。敝人姓岳,名春风,圈子里的人都比较喜欢叫我的诨号‘二月春风’。” “不知绿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张扬逐渐对眼前的青年男人好奇起来,他又追问道:“你把刚才那七个鬼怎么样了?” 二月春风耸耸肩道:“没有怎么样啊,这七个倒霉的小鬼好死不死地被我遇上,我当然要从他们身上找点乐子啊。倒是你还真让我惊讶,大半夜不睡觉,居然跟着七个死鬼玩讲鬼故事的游戏,不能因为你能见到鬼就觉得鬼不会伤害你啊。” 张扬心中一惊:“你知道我看得到鬼?你怎么会知道的?” “这个不难猜啊,大半夜空荡荡的酒吧里,你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不是精神病就是遇鬼了吧?更何况,我也看得到嘛!”二月春风无所谓地说。 “那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亲眼看到你把他们七个揉成了这么一个小球,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又为什么要把它给我呢?”张扬拿着黑色的小球追问道。 “这个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东西,只是单纯的收集了七个死鬼的阴气与怨气凝结成的怨灵珠罢了。至于为什么要给你,这东西我吃了会倒胃口的,留着也没有用,正好给你喂给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什么东西?”张扬忍不住好奇地问。 “就是你怀里放着的那个东西!”二月春风无奈地拍着额头说道:“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啊,干脆我就都跟你说清楚吧。”指着张扬刚刚掏出的血红色玉牌,二月春风继续说道:“这个东西呢,叫做千棺阵。对,别怀疑,就是你去招魂时在山腹地宫里见到的那个。至于它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我只能说,它原来就应该是这么大的。你看到的是它展开之后的样子,而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它的本来面目。” “你说得这么轻飘飘的,让我怎么相信啊。”张扬嘟囔着。 “根本就不用你信什么的,总之就是我说你听好了。这个千棺阵呢,大有来历,最初是因为要完成一件特别重大的仪式才制造出来的。后来仪式完成以后,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家伙顺手牵羊就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了。再后来不知因为什么,那家伙就把千棺阵布置在了你去的山腹地宫之中,还莫名其妙成了一个民族守护的圣地了。估计是使用的时间太长,这东西现在比较空虚,急需补充各种能量,棺材嘛,什么能量才能补充给棺材呢?要么就是我扔给你的怨灵珠,要么就是各种怨鬼,要么就是各种尸邪。” 张扬张大了嘴,眼看着二月春风把怨灵珠往血红色玉牌上一按,玉牌上血红色光芒一闪,怨灵珠就消失无踪了。张扬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神色诡异地对着二月春风问:“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可以吃鬼?那它不成钟馗了!尸邪又是什么东西?” 二月春风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这东西就像充电式的手电筒,电量充足的时候能照射到一百米的范围,那个时候别说吃几个小鬼了,连千年老妖都照吃不误;可电量不足的时候,也许只能照射到十米的范围,这时候多吃几个小鬼就可能消化不良了,更别提去对付什么妖怪了。” “那现在这东西按充电式手电筒的标准,能照射多远?”张扬追问。 “大概……一尺远?或者,半尺吧。”二月春风也有点不确定的说:“这个东西原本积蓄的能量被消耗得太大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把它带出来的话,我估计很快它自身就要崩溃了。” “那,有什么给它快速充电的方法吗?” “有啊,比如,你去找一具千年以上的古尸,还得是那种怨气很大的古尸,把古尸喂给这东西,应该能让照射的范围再扩大的半尺吧。”二月春风轻飘飘地说道。“或者不能以质量弥补的话,你也可以以数量取胜,比如,你找到古战场去吸收残留的怨气,有个百八十万残魂的怨气,应该能扩大个一寸左右。” 张扬无奈地摇头道:“我本以为捡到了宝,原来是个几乎不能充电的垃圾货色啊。算了,就当时云南旅游的纪念品吧——不对啊,如果千棺在我手里,那和我一起进入山腹地宫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他们哪都没去,全都死在里面了。”二月春风面无表情地说。 “这么说来,在招魂仪式进行的时候,你果然在那里?”张扬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是在跟踪我?” “怎么能说是在跟踪你,我明明是在保护你嘛!你还记不记得在北京医院的时候,我分明是给你留下了名片让你去找我的啊,可你呢,拍拍屁股就跟着别人的父母跑到云南这荒山里来了。害得我马不停蹄地跟着你一路奔波,幸好在这里终于等到了你。”二月春风抱怨着说道。 “别人的父母?看来你关注我已经很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到北京以后吗?还是从更早的时候?”张扬忽然冷静地问到。 二月春风也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张扬,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在山腹地宫里给你做招魂仪式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起什么吗?千棺阵可是给了你不小的帮助呢……我本打算在春风当里等着你来找我的,可后来我又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先过来看看你,确认一下我的选择是否正确。” “确认什么选择是否正确?关于我吗?”张扬追问着,“我总感觉我们俩绝对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到底是谁?你对我究竟有着怎样的企图?” “我还是那句话,合适的时候,欢迎你来找我,我在春风当里等着你……”二月春风轻挥着手,他的身影逐渐消散,周围的房屋、身前的桌子、酒吧的灯光都开始旋转不停,张扬感觉到自己一阵阵头晕,耳边依稀响起了招魂仪式中梦境的那个声音:“我赌你最后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所以吃掉它吧,把你的魂魄吃下去,等你魂魄得以齐全的时候,我将回来继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随着周围一切的旋转,张扬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失重,陡然向下一沉。 第21章 道长 “啊”的一声,张扬惊醒了过来。环顾四周,张扬发现自己还是躺在旅馆的床上。似乎,在他纠结着是否要返回沈阳取代苏七的过程中,他竟然慢慢睡了过去。酒吧中所发生的一切,恍然竟是一场大梦?摸出怀中那血红色玉牌,不知是否是错觉,张扬总感觉那围绕着白色圆心的几行密集小点组成的同心圆中,有大概七个小点,似乎比起周围的小点,显得更加明亮起来。 张扬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有办法确认酒吧中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他只能无奈地摇着头,暂时放下这件事情,收拾一下出门,去丽江古镇有名的四方街闲逛。 四方街上,游人如织,在一家银饰店外的角落,张扬遇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道人。那道人最开始只是上下打量着张扬,之后,似乎是被张扬挂在腰间的血红色玉牌所吸引。他伸出手招呼着张扬,等张扬靠近他的身边之后,他神秘兮兮地对张扬说:“这位朋友,不知你从何处获得此物的?此物殊为不吉,持有此物之人往往易染风邪,长期佩戴,恐不利你的安危啊。” 张扬早就听说过有很多江湖术士喜欢耸人听闻,见面先用言语惊你一下,如果你被唬住了,江湖术士才好接下来给你讲解如何趋吉避凶,顺便收你的钱财。没想到刚出门逛街就会碰到传说中的江湖术士,于是张扬故作好奇地说:“这位道长,您说的不对,这块玉牌可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世代有人佩戴,从没听说过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您不会是在蒙我吧?” 年轻道人缓慢摇头说道:“朋友休要哄骗于我,这千棺阵虽然我从未亲见,但绝不会错认了。看它的气息,晦涩不明,遇阳光而晦暗,应该是刚刚出土不久。听贫道一句良言,还是不要长期把玩为好。” “千棺阵?您说这玉牌叫千棺阵?”张扬原本戏谑的心情忽然被打乱,这东西在梦中确实被那个叫二月春风的人称呼为千棺阵的,难道酒吧中的经历真的不是梦? “不错。虽然我从未亲见过传说中的千棺大阵,但师门典籍中曾有其详细记载,对其外观与气息都有着详细记录,故而贫道一见之下,几乎立刻可以肯定,此物就是千棺阵。”年轻道人肯定地说。“不过,为何此物与记载中的力量相差悬殊呢?难道这是一件残器?似乎不像……” “还请道长借一步说话。”张扬也模仿着年轻道人古怪的口吻说了一句话。 年轻道人欣然同意,跟随着张扬痛痛快快地回到了张扬租住的旅馆房间中。到了房间以后,张扬才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这古怪的道人,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发被很仔细地梳成了一个发髻,一根看不出材质的乌褐色发簪端正地插在发髻之上;一身雪白的道袍,似丝绸又似轻纱,有质感又给人感觉格外飘逸。 见张扬不停打量着自己,年轻道人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位朋友请我前来,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还没请教道长道号……”张扬问到。 “贫道道号赤灵子,自蜀山而来。”年轻道人对张扬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蜀山?出了很多剑仙的那个蜀山?道长是一位传说中的剑仙吗?”张扬有点啼笑皆非,逛街居然可以捡回一个蜀山剑仙,这玩笑似乎开得有点太大了。见赤灵子沉吟不语,张扬只好有点尴尬地拿起那红色玉牌又转移话题问到:“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请教道长,又怕外面人多口杂,所以才请您到这里来谈。这东西真是您说的千棺阵?它有什么用?又是什么来历?” “确是千棺阵不假!它的用途比较广泛,大到镇锁地脉,小到驱魔降妖,均可使用。至于它的来历,师门典籍当中倒是并无记载。贫道还想请问您从何处得来呢?” “哦,是我去荒山里游荡,顺手捡来的。道长您一开始就说这东西会让佩戴它的人易染风邪?不知这话是真是假?这东西会对我的健康不利吗?”张扬又问道。 “贫道本以为会是这样,不过刚才看了您手中的千棺阵后才发现,此物已经被您炼化,成为有主之物。对您而言,不仅不会有所挂碍,反而会庇护您免遇横来之祸。不过,此物目前灵气几乎散尽,如不及时补充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您以七个怨鬼之气凝结怨魂珠予以灌注,可惜杯水车薪,难撼大局啊。” 七个怨鬼之气凝结怨魂珠?张扬心中波澜起伏,这事似乎只有两个解释:一,酒吧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二,这道人窥视过自己的梦境。为了一探究竟,张扬故意问道:“我还有一问题请教道长,听说很多修行道行高深的前辈,可以潜入他人梦境,窥探他人梦中私隐,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非不能也,实不为也。君子当不欺暗室,岂可恣意妄为,误了修行的本意?”赤灵子不屑地表示了反对。“再者,入他人梦境如镜中观花,远观则不真切,近观又恐为人三魂七魄所缠,欲出不能。” “三魂七魄所缠?是什么意思?”张扬不耻下问到。 “人皆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指灵魂,胎光,幽精三种,七魄分别是尸狗,伏失,雀阴,吞贼,飞毒,除毁,臭肺。其中,三魂中的灵魂和七魄中的尸狗、雀阴、吞贼是掌管在人间的一切行动,而剩下的两魂四魄则掌管人在阴间的行动。平时人清醒时,灵魂不昧,总有胡思乱想亦不会发白日梦;当午夜沉睡后,灵魂蒙昧,胎光、幽精二魂主宰梦境。此时若有人妄窥其梦境,就可能为胎光、幽精二魂所缠,三魂七魄本为一体,其余一魂七魄齐至,就可将窥视之人元神包裹、吞噬,窥人者必魂飞魄散!”赤灵子道。 “这么厉害?听道长这一番言论,看来道长对魂魄、梦境必然是有所研究。前些天我偶然做了一个梦,一直深以为惧,想请道长解惑一二。”张扬继续虚心请教着。他把招魂仪式中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向赤灵子详细讲述了一番,重点说的就是关于那神秘的青年男人以及三个孩子所争夺的事物。 赤灵子听了张扬的讲述,半晌沉默不语。张扬忍不住催促道:“道长,您说我这梦境是不是太古怪了?它预示着什么秘密吗?还是,预言了我的某种危机?” 赤灵子摇头道:“恐怕都不是。贫道之所以思索良久,只是觉得朋友你这梦境贫道似曾相识。这梦没有任何的预示,它可能只是你遗忘的一段记忆而已。” “道长的意思是,我不是在做梦,只是想起了之前我曾经经历过的某个场景?这不可能啊,梦里的四合院我应该从未见过,梦里的人物一共只有四个人,那个古怪的青年男人应该不会是我。难道,我是那三个孪生兄弟中的一个?”张扬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他是孪生三兄弟中的一个的话,那么另外的两个是谁?孙浩?苏七?沿着这个思路推想下去的话,那结果必然不是张扬想知道的…… “不出贫道所料的话,朋友你应该是孪生三兄弟中的一个,只是不知因何种原因,你早已忘却了那段记忆。相对于这个,贫道更为在意的是,你说梦境中那穿着老式丝绸长袍的青年男人手上托着一个色彩斑斓的盘子,盘子里有几条雾蒙蒙不像实体但又像蛇又像虫子一样的东西纠缠在一起。那青年男人又又诱惑着孪生三兄弟去分食此物,恐怕,盘中的东西……”赤灵子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 “盘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张扬追问道。 “盘中之物,恐怕,就是魂魄了。那人是谁,竟敢如此肆意妄为?生而为人,三魂七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可分而食之?简直就是胡闹!”赤灵子对梦境中的青年男人表现出极大的愤慨。 “魂魄?道长,您说那盘子放的是魂魄?三个孩子争抢着吃进嘴里的东西是魂魄?”张扬感觉自己都快错乱了,他语速飞快地追问着:“首先,假设那盘子里的东西真是魂魄。再假设,我是那三个孩子中的一个,我确实抢夺到了一部分魂魄吞食下肚,那么,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除了我自己的三魂七魄外,我的体内还有额外的魂魄?” 赤灵子神色古怪地看着张扬,轻叹道:“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一见面时我早已查探过你的体内,刚才为了确认我又再次查探过了。你的体内不仅没有额外的魂魄,反而,你比常人还短少了一魂二魄,这是何故?师门典籍中早有记载,缺魂少魄需立施以招魂法术,若延误过久恐命在旦夕。但我观你体内,两魂五魄犹有隔阂,想来是其中有一魂数魄归体未久,但之前你仅靠一魂是如何生存的?” 少了一魂二魄?跟那个巫师索南多杰说的一样? 第22章 解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少了一魂二魄啊。”张扬无辜地表示。 赤灵子深深地看着张扬,一字一顿地说:“你的梦境,已经解释了一切。” “解释了什么?我不明白。”张扬翻翻白眼,对赤灵子说道:“道长,解梦这事情您是专业,还是由您解释给我听吧。我这脑袋糊涂着呢,可想不明白其中隐藏着什么涵义。” “你说那神秘男人曾在梦境中说过‘吃了这些吧,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们的东西;吃了这些吧,谁吃得多谁就有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这样的话,盘中的东西既然是魂魄的话,它应该本属于谁?那人已经解答了这个问题,这些魂魄属于这三个孩子。”为了解释清楚梦境的寓意,赤灵子放弃了之前一直坚持的古板拗口说话方式,对张扬循循善诱道:“注意他说的话,谁吃得多谁就有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吗?”张扬好奇地问。 “如果盘中的东西确是魂魄,那么由于人的肉体所限,最多也就容纳三魂七魄而已,吃得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所以,盘中的东西最多是三份三魂七魄——但这就没有让三个孩子争抢的意义;或者,盘中的东西最少是一份三魂七魄——只有这样,争抢起来才会有意义。”赤灵子分析道。 “可你怎么能确认一定就是一份三魂七魄呢?为什么不会是更多?”张扬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那人最后不是说‘等你魂魄得以齐全的时候,我将回来继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吗?我是根据这句话才得出三魂七魄只有一份这个结论的。换句话说,就是三个孩子中,最后只有一个人才能获得这份完整的三魂七魄,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到那时,那人就会出现在最终胜利者的面前,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这个人,我看应该是个阴谋家,玩起人来会要命的。”赤灵子倒抽着冷气说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人会说‘同样的肉体、相互取代、寻找各自憧憬的生活’一类的话。看来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怪事,都跟那个人有关啊。”张扬沉思地点了点头。 “发生在你身上的怪事?可以给我讲一讲吗?”赤灵子问到。 “我正打算跟你说上一说,也希望你能帮我参谋参谋。”张扬回应道。之后,把自己在沈阳遇到苏七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又把在北京遇到孙浩并取代孙浩的事情讲了一些。当然,在他的讲述中,孙浩是死于意外的,他只是恰逢其会看到了孙浩的尸体而已。当他讲述到自己看到孙浩的尸体发生的诡异变化,似乎有些东西融化了,又似乎有些东西升华了,感觉到好像有些雾状的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时,赤灵子的身体猛地坐直,目瞪口呆地望着张扬,一只手指指着张扬,颤抖不已。 “道长,您怎么了?”张扬停下了自己的讲述,对赤灵子问到。 赤灵子的手指仍在颤抖不已,声音却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你不知道孙浩的尸体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所以才需要向你请教啊!”张扬委屈地说道。 “你……吞噬了他……”赤灵子语带不忍地说道。 “我?吞噬了谁?孙浩吗?我又不是妖怪,我没有吃他啊!” “不是吃,而是吞噬,真正的吞噬你懂吗?”赤灵子略带急躁地说:“真正的吞噬是指,那个人,那个叫孙浩的,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记忆、他的精气神、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被你吞噬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留下丝毫他曾存在过的痕迹。而吞噬了他的你,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的感觉,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感受到吞噬的快感,尤其是,相同血脉之间的吞噬!那个叫苏七的,危险了……” “你的意思是?那种吞噬的快感,会让我上瘾吗?我会对苏七不利?”张扬追问着。 “你不是还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少了一魂二魄吗?因为那一魂二魄还在苏七的身上。如果我的推想不错的话,你、孙浩、苏七就是你梦境中的那三个孩子,而盘中果然是三魂七魄。当初你们三个分食三魂七魄,大概每人都抢夺到了一部分,并且以缺魂少魄的状态独立成长。当你遇到孙浩的尸体时,由于三魂七魄本属一体,彼此相互吸引,导致你直接吞噬了孙浩,顺便补充了你所缺少的部分魂魄。如果你想补全魂魄,要么你吞噬了苏七,要么让苏七吞噬了你,这就是你梦境中那人留给你的抉择。”赤灵子解释道。 “要么我吞噬了苏七,要么让苏七吞噬了我?不存在一个中间态吗?比如,我和苏七从此不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张扬好奇地问到。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三魂七魄本为一体,一旦被分隔开来,彼此之间自会相互吸引。即使你一直在沈阳哪都不去,你体内的魂魄也会指引着你,让你在某时某地遭遇到孙浩或苏七。直白一点说,被分隔的三魂七魄最终聚合在一起,就是你们三个人的宿命啊。”赤灵子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以缺魂少魄状态生活的你,是否总是易染风邪,平日里的麻烦不少吧?” “偶尔得病倒是真的,别的麻烦倒还好。”张扬老老实实地回答到。 赤灵子沉吟了一下说道:“似乎,当初的我也是这样。哼哼,三魂分立简单,重聚可就难喽。” “重聚会很难?道长你不是说只要我吞噬了苏七或者苏七吞噬了我,就可以三魂七魄重归一体吗?” “确实会重归一体,但你以为重归一体以后就没有问题了吗?重归一体之后,只是一系列麻烦的开端罢了。今日遇见你也算有缘,我就跟你讲一讲三魂七魄重归一体之后可能会遇到的种种问题吧。首先,是小天劫,三魂七魄因为种种意外偶尔分离短暂时间,进行招魂仪式后并不会引发小天劫。最容易引发小天劫的,往往是三魂七魄分离过久,彼此分别经历过不同的时间和经历,并沾染上可能完全迥异的气息。你想想,有着好几种气质的魂魄因为重归一体要变成同一个人,老天怎么可能会允许?”赤灵子分析道。 “小天劫,就是传说中的天打五雷轰吗?”张扬问。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其次,是记忆混乱,试想三魂七魄分别经历过了不同的人生,一旦强行把所有记忆合并,就可能会发生记忆混乱的状况。比如,一个记忆告诉你周一你在逛街,另一个记忆告诉你周一你卧病在床,第三个记忆告诉你周一你在正常上学。三份记忆都清晰无误,你该相信哪一个?如果相互抵触的记忆过多的话,甚至有可能让你丧失了自我,迷失在多种混乱的记忆之中。”赤灵子继续分析道。 “这么可怕?那不就成了精神分裂症,多重人格?”张扬惊讶地问。 “不错,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即使你熬过了记忆混乱的关口,在日后的生活中,还有可能随时陷入到各种无形的陷阱之中。比如,对某种事物的看法,普通人可能是非黑即白,但对你而言,却可能会有多种角度——这就导致了对现实世界认知的错位,我称呼这种错位为见知障。见知障可能随着魂魄融合的进度变快而减少,但有些对立冲突过大的见知障不仅不会减少,反而可能随着魂魄融合的进度变快而加深,这样就会导致你言行的混乱。总之,三魂分立简单,重聚难,我这可是经验之谈。”赤灵子信誓旦旦道。 “听道长您这话里的意思,您似乎曾经经历过三魂分立又重聚一体的过程?”张扬追问。 “不错,很多年前,我确曾三魂分立,后来历经数世才得以重聚。结果因为见知障过重,直到现在还有诸多不适之处。只怪当年年少轻狂,一句戏言竟差点贻误终生,如今想来,当年引我入彀那人恐怕也是存了很多不良的心思,可惜我竟要如此多年后方才幡然悔悟。”赤灵子沉痛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我这前车之鉴,想来你也能更看清楚今后的路。” “本来我已经打算跟苏七偃旗息鼓,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听了您的分析以后,我觉的,我得信命。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命运,我就只能选择接受它,而不是逃避。与其天天恐惧被别人杀死,倒不如把所有可能置我于死地的人赶尽杀绝。既然天意让我知道我该走的路,我就要走下去,别人怎样,与我何干?”张扬斩钉截铁地说,又转头恳求地望着赤灵子说:“我看您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嫌弃我傻傻不懂事的话,不如跟我讲讲?” 赤灵子低头想了想,长叹道:“好吧,一切要从我的觉醒开始……” 第23章 觉醒 我生于小康之家,快乐地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我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海江,智慧深似海,气脉绵如江。从小,我就对修真之事很有兴趣,更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而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剑仙。手执三尺青锋,纵横江湖,快意恩愁,是我永远的梦想。上小学时,刚刚认识了一些字的我,在家里古老的阁楼里翻出了一本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古旧书籍。里面,一些诗句仿佛把我带回到那个很古老的,众多剑仙纵横于名山大川的时代: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诗句最后的落款为:酒后得意忘形,借前人诗句聊舒胸臆,不良道人赤灵子于乙丑年秋。当时我很是好奇这个叫做赤灵子的人为何竟会有如此的胸怀,他又是从哪里听得这样的诗句?直到上了初中之后,我才知道,这诗句竟然是有着“诗仙”之名的李太白所写的!这赤灵子既然把李白称为“前人”,想来他所生活的时代距唐代不远,那这赤灵子岂不也是一个“古人”?更有趣的是,他似乎跟我一样对成为一个剑仙有着格外的执着。因为这个缘故,我对赤灵子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而那本古籍中的内容正是我研究赤灵子的唯一路途。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映,别样红。秋风吹过已残冬。桃花落,人去渺无踪。 誓言亦成空。独倚桃柯立,思芳容。千里归来似惊鸿。桃花艳,无语笑春风。 这是那古籍中的一首词,根据我查找的资料,这应该是一阕名为“小重山”的词。联系到词这种文体出现的时间,我甚至敢肯定赤灵子生活的时代决不会早于宋代,而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在这首词的结尾,竟有人用胭脂般的红色淡淡笔迹,写下了一阕词与之相唱和。那笔体娟秀,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如下: 生死离别万事空。旧日情意浓,相思恸。翩翩君子玉花骢。桃花红,胭脂落雕弓。 青锋似游龙。壮志亦得酬,建奇功。英魂不远容奴送。桃花弱,无泪对清风。 在词的最后,那胭脂般的红色笔迹落款为:未亡人秋氏凝霜。在这首相互唱和的词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那女子既然用到了“未亡人”这样的自称,想来这赤灵子必然已经身死,而赤灵子所用之落款“不良道人”却又总是让我怀疑,难道,一个追求大道无形天地坦荡的道人,和一位待字闺中如出水芙蓉般的年轻女子之间会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发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这件事情的疑问也变得越来越重,只是,那仿佛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的迷题,除非时光倒流,人死复生…… 直到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蜀山在哪里?”我问到。 “在这里,你的脚下。”师父指着我脚下的土地,淡然地说。 “为何蜀山会在这里?” “但凡我蜀山弟子足迹之所在,皆为蜀山。为师也是蜀山弟子中的一人。” “天魔挟无数冤魂压境,所图为何?” “贪图此处地气茂盛,人烟充沛尔。” “天魔至时,我们何以为抗?” “待诸蜀山弟子齐集,则可开先天八卦阵,展开天之护障,守护此城。” “何为天之护障?” “到时你自可知。你要知道,这天之护障与你自身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为何我直到此时尚不能通悟轮回之道?” “只因你还置身于轮回之中,等你彻底了悟,则自会豁然开朗。” “可我想帮助师父你……” “一切自有天定,何必强求?” “她们也是我蜀山弟子?”我指着我老妈和我干妈,质问师父。 “当然,我以前曾说过,你的前世与蜀山有莫大的关系,而你的今生也与蜀山的存亡息息相关!” “可为什么我会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时间未到!” 楼顶上,老妈、干妈、师父三位女性,盘腿坐成一排,面对正南方,口中振振有词。干妈脸颊上渐渐出现海蓝色的鳞状物,两眉间,一酒盅口大小的突起开始旋转,神圣而美丽;老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手打指印,面色庄严;师父脸上现出淡淡红羽,眉心之突起旋转不停,我看着那旋转的突起,一阵眩晕,仰天倒地。耳边响起师父略感欣慰的话语:“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终于通悟了!” 我感到,眉心间的突起开始旋转,我有一阵呕吐的欲望,然后,就躺在那里,呕吐不停。心里,却有一种豁然开朗后的顿悟。眼前,一片祥光笼罩着大厦楼顶,师父三人在那祥光中宝相庄严,随着干妈大喝一声:“开!”祥光中,数柄五光十色的神剑虚相从天而降,划破无边的黑云;神剑落地处,也放毫光,毫光与毫光相连,成网成壁,笼罩着整个城市。 干妈站起,感叹道:“想不到先天八卦阵竟有如此威力!我还以为一切都只是传闻!”而我,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这熟悉而陌生的场景,只觉得一切都似曾相识。这先天八卦阵出现的场面,我见过;而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见到的时候,那个祭起法阵的人,是我! 城市中,冤魂,不知从何处涌出,占据了这城市的大街小巷,整个城市中黑暗无光。也许,先天八卦阵还能再撑一阵子,如果,血魔暂时不出现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血魔的来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去阻止他,我只知道,血魔曾被我封印在造化寺的巨鼎之下,而现在,它正与先天八卦阵外的天魔相互感应,欲冲破当初我赐予它的牢笼,从内部完全的破坏先天八卦阵。为了不让它的奸计得逞,纵然现在力量微薄的我,也要为正道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街上的行人早已消失不见,唯一游荡着的,是躲避着冤魂攻击的我。跑过一条条小巷,我忽然感到了大地的颤动。远处,造化寺方向出现了烟尘,那魔头似乎已冲破封印。我的前面,是一只由无数尸体纠缠在一起后,所形成的恐怖怪物。面对着身高接近三米,十几双手的怪物,除了呕吐,我只能逃跑。 于是,我不停地逃,不停地逃。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尽快醒来;如果,这不是梦境的话,我希望一切可以尽快结束;可是,这真的像是一场无休止的噩梦,我只能逃,不停地逃,永远地逃亡下去!如果我停下,我所面对的,只有死亡! 当我气喘吁吁的冲进那间简陋的房屋,见到了正在休息的干妈。 “干妈,后边有怪物追我。”我急忙道。 “没有什么怪物追你,追逐着你的,是你自己的心魔。”干妈平静地说。 “心魔?我的心魔?那是什么东西?”我急切地问。 “他与你,是善与恶的两面,只有战胜了你的心魔,你才能像我一样,恢复昔日的法力。” “那我该如何才能消灭他?” “一心向善,唯光明故,能除一切苦。”干妈淡然道。“如今,各方道友正飞赴而来,你去帮忙接待,也可与他们多多接触,对你本人大有好处。” 道友?我心中惘然,麻木地走向客房。 客房中,一精明的中年男子看着我,试探着问:“阁下莫非就是被蜀山派寄予厚望的那个后起之秀?” 我摇头道:“蜀山中的一切我全无所知。” 他愕然,忽然道:“那你为何要为蜀山所趋使?” 我瞬间迷茫,目不能视物,眼前恍然有种种画面闪过。等我再次睁开眼,那精明的中年男人已经成了遍地的肉屑,红色的血液,流淌成河。顾不得太多,我只想要逃,远远的逃。逃避眼前这血腥的场面,逃避身后那残酷的事实,逃避今生本应背负的命运!逃避,逃避! 路上的妖魔鬼怪试图阻止我前进的脚步,我只能杀,杀,不停地杀!当街道上,我杀出了一条血路之后,我看到了那个鼎,封印着血魔的那个鼎!鼎中的血魔放声狂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消灭,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 轰鸣,雷声轰鸣。 久远的前世记忆豁然苏醒:那一次,我的前世方青子在与心魔的战斗中,虽然彻底毁灭了它的躯体,却没能消灭它的意志。心魔爬上了方青子的肩头,它的手,探入方青子的怀中,与他的心脉相连。心魔狞笑着:“方青子,堕落吧,从高高在上的道界领袖,堕落成我心魔的玩偶吧!” “不,绝不,纵然我已失败,却决不愿受你的摆布!”方青子怒吼着,手打指印,引来天雷地火,要与心魔同归于尽。雷火,熊熊燃烧,又一个天雷落下,方青子闭上眼,等着毁灭的到来…… 第24章 心魔 在最为猛烈的那个天雷落下之前,心魔已经成功地控制了方青子的灵魂,并迅速逃离自己破碎的肉体,将自身隐藏于方青子的肉体之中。可天雷之力本来正是一切邪气的克星,纵然心魔得以逃脱,却也身受重伤,陷于昏迷。而方青子的灵魂,则本着自有的一点灵性,再入轮回。于是,就有了我的诞生! 我终于知道血魔为何会称呼我为他的兄弟,因为我与心魔,本就是一体双生。在前世记忆豁然苏醒的同时,我也拥有了心魔的记忆: 生我一年时,父母为我举行“抓岁”之礼,花花绿绿琐物中,我盘膝而坐,神态俨然。伸出左手,执佛珠一串,口中念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颠倒梦想,究竟涅盘”。父母相顾失色,恐我为某大德高僧转世之灵童而惴惴不已。伸出右手,执小钢刀一柄,诵曰:“我本心魔,误入蹉跎,何时可脱,浴血成河”。父母皆大惊,欲掰开我右手,却为我轻转刀锋所伤。 从是日起,我母笃信佛陀,长年吃斋茹素,欲减我前生罪恶;我父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沉迷于醉乡,不再思此恶果。我三岁时,偶遇义母,她神色慌张,求卜于过往仙客,得一偈曰:“粗眉卓竖语如霜,闻说不平便放杯,仗剑当客千里去,一更别我一更回。庞眉斗竖恶精神,奋尔腾空一跃身,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目示不平人”。苦思不果,遂收我为义子,每日灌输我佛之慈悲、道之自然、儒之孝悌。历三年,我自懵懂到精通,自婴孩到顽童,语藏机锋,话带禅机,被乡里誉为神童。 十三岁,得遇名师,修道,有所小成。不敢妄自傲慢,潜心修行不敢稍辍。 十七岁,道有所成,试修剑仙一脉,虽浅尝则止,成就却与同期师兄有天渊之别。自傲之心油然而起,不觉锋芒太露,伤人无数。 十八岁,夜读《道德经》,见“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心有所感,遂偃旗息鼓,无复昔日之狂妄。 二十二岁,佛道双修,剑道亦大成,自觉无敌于天下,遂四出挑战,则败绩无数。惨淡而归,求师父指点迷津,师父摇头苦叹:“良材美玉为前世罪衍所困,终难大乘。”我郁郁而归,是夜,发一大梦。 梦中,一青年与我情同手足,说愿与我共同修行不世神功,却之不恭,我欣然接受。 又历三年,觉虽无大成,亦有小就,遂再出挑战,则当者披靡,无一活口。 惊恐之余,自困荒山面壁思过数十载,不觉天地变。待我出山时,父已老朽,母去无踪,义母亦无踪,只觉天地之大终无我容身之处。回转荒山,结草庐而居,依旧日所学开宗立派,桃李满门。 弹指三七岁月匆匆而过,满门弟子集聚,贺我百岁寿辰。是时,我虽有百岁之龄,却为青年之貌,众人以神仙呼我。寿宴之上,难免忘形,酒如穿肠毒药,蚀我清醒之志。昏然间,只觉口渴难耐,挣扎跳跃翻滚,肌肤欲裂;后忽觉天降大雨,我于雨中欢呼,掬雨水解胸中无名之火,只觉入口甘甜无比,浑身舒泰。待清醒时,只见满门弟子,面目狰狞,惨死于庭。我则置身于血河之中,口中仍余弟子喉头之肉,恍惚间飞奔而去,再不敢过此伤心之地。 流落于山野之间,间或吸婴儿血液为食,日久,为人所见,请数术士降我。以一敌六,尚觉轻松自如,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兴尽之后尽食之。次日,有高人路经,与我大斗三百回合,力竭而死,我敬他之为人,埋其肉身于荒野。又三日,有血雾过,雾中一人见我如见亲友,执手问近况如何。 我呐呐无语。求其细数我往昔生平。此人指我本为心魔,前世与其兄弟相称。百多年前听闻某高僧行将坐化,觊觎其无上法力,欣然前往,百般诱惑。奈何高僧定力惊人,与我缠斗七日夜,在我即将功成之时,高僧竟以肉身封印我。我惶恐之极,虽无性命之虞,却也损失甚巨,无奈重入轮回。更因未能及时吞噬高僧魂魄,落得个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忽善忽恶。 后得血魔之助,用三千处女血炼制至邪之血,以克高僧魂魄之正气,事成。我遂拜此人为兄长,相伴游玩于神州奇山大川,手足之情日深。后又遇一奇人,自号“天魔”,术法高强,神力天成,尊我二人为兄长,自甘于后。从是时起,血、心、天三魔横扫一切术界高手,当者披靡!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我三兄弟终因太过招摇,招人所忌,树敌太多,落得个可悲下场。当日,术界十大门派围攻我们兄弟,并由一道人主持大局,立起先天八卦阵,困我等于阵中。为了掩护大哥与三弟,我拼尽全力冲入阵中,大哥虽然顾念我的安危,却也不愿全军覆没,他祭起漫天血雾,毒杀修真者无数,借敌人分神之际,带领已受重伤的三弟舍我而去。 看着血雾中大哥的背影,我有了必死的觉悟,先天八卦阵将我身上的至邪之血消融殆金,更将我的本体焚烧成灰,就在准备炼化我元神之时,残留的高僧魂魄竟忽然苏醒,离奇救我一命。事过之后,大哥四处寻找我的下落,一日终得团聚。我们兄弟二人正执手言欢,山路处却转出一年轻道人,高声道:“无量寿佛!心魔,你还是执迷不悟吗?” 我的心中忽起波澜,善恶两念争斗不止,大哥拉过我的手说:“兄弟,你有伤在身,魔性已浅,速速离去,待他日有所成就时,你我兄弟尚有重逢之日。”对大哥深鞠一躬,我落荒而逃。虽然我记不起前世的兄弟之情,可今生的恩情我却永不敢忘。风,吹过耳边,带来那年轻道人的声音:贫道方青子…… 自那日起,血魔彻底消失,听闻他败在方青子的手上,落得个被封印的下场。而我,逃至北方,觅得一清净之处,苦练魔功,为的是他朝铲除方青子,为大哥报仇雪恨。十年整,不眠不休,杀尽一万婴儿所祭炼的万魂幡终有所成。我仰天长号,掬一捧清水洗去十年陈垢,面目依旧,却多了三分邪气。为求更高胜算,我不惜童子之身,苦练房中密术。筑鼎炼丹,采阴补阳,御女无数,终丹道大成。 万事齐备时,已是一甲子后,约战方青子,他风采依旧,而我亦远胜从前。 他劝我回归正道,我却难舍血魔恩情,一战,再所难免。 大道渊源,始于老子,太上之道,清净无为,无所为,无所不为。我以释之根基,修道之法统,可谓正;我以魔之本性,修巫之秘术,可谓邪。正邪集于一身,仿佛我的本性一般,忽而正,忽而邪。方青子则平心静气,如不波之古井,傲雪之青松,纵我攻势如潮,却难奈何于他。心头火起,我祭起万魂幡,刹那间,万魂飞舞,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方青子见此邪物,愤而大骂道:“老禽兽,敢尔,竟造如斯杀业!” 天雷过处,万魂幡应劫而毁,我恼怒异常,张嘴吐出苦练内丹,欲与方青子同归于尽。他却不肯与我正面相斗,只是缠斗不休。为引他与我肉搏,我已顾不得许多,卖下一个大大的破绽,续势待发,争取一蹴而就。他果然中计,近身,手掌中雷光闪动,是掌心雷! 我已无处可躲,生受他一掌,只震得我肉体粉碎,魂魄分离。幸好我丹道已成,忙将受伤之魂魄裹附在内丹上,勉强聚成形体,乘他力尽之时,直取他的心脉!我狞笑道:“方青子,堕落吧,从高高在上的道界领袖,堕落成我心魔的玩偶吧!” 他竟不受摆布!手打指印,引来天雷地火,要与我同归于尽。雷火,焚烧一切,又一个天雷落下,我闭上眼,等着毁灭的到来…… 命运似乎总在跟我开着玩笑,当我再醒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已经被困于一个婴儿的身体内。而那婴儿正被我那失踪的、本应早就死去的老母亲抱在怀中,她的身边,赫然是我义母!仔细算来,自我降于人世到与方青子同归于尽之时,历时一百六十余年。而我义母竟青春如故,想来也是术法高强之辈,只是我那老母略显沧桑,想是修为低微之故。可我,怎会再入轮回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时光荏苒,不觉那婴儿已逐渐长大,而摄于义母的威仪,我未敢妄动,沉睡于那孩子的心中。默默的期待着,变数的开始。近日,那小子不知为何竟会感到迷茫,而我,则借此机会得以积聚力量,准备乘虚而入。当他豁然通悟前世今生时,我则乘其不备在他的心中种下了种子,而现在,是收获果实的时候了! 第25章 三生 前世记忆豁然苏醒的那一瞬间,我猛地张开眼! 眼前鼎中的血魔放声狂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消灭,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帮我!” 我冷冷地看着那鼎,说:“血魔,不要痴心妄想了!心魔还在我的心中沉睡,你没有机会唤醒他了!” 鼎中的血魔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方青子?” “不错,我是方青子,我回来了!” “嘿嘿,不错,我是心魔,我也回来了!”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这诡异的声音。 鼎中的血魔兴奋的问:“二弟,你能夺回这肉身吗?” 我冷哼:“痴心妄想!只要我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得逞!” 那诡异的声音道:“我本心魔,误入蹉跎,何时可脱,浴血成河。方青子,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啊!” 我回头,路上的妖魔鬼怪都恢复了他们原本的样子,我的师兄师弟们;街道上,我经过之处,是一条如修罗杀场般的血路! 心魔嘿嘿笑道:“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很久!方青子,你我绵延三世的恩怨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三世?我心惘然。那个第一世,是谁? 心魔咬牙切齿地说:“第一世,你是赤灵子,术界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而我,是你的师弟清澄子!那一世,我仰慕着你崇拜着你,渴望着拥有像你一样获得强大的力量,一步升仙!可你,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放弃了修行大业!还说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样的屁话!” 赤灵子?他,是我?赤灵子竟然真的存在?他不仅仅是一个传说?他竟然是我的前世?怎么可能!我问心魔:“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他的转世?书上记载他早已一步登天,飞升而去了!” 心魔恨声道:“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他自然可以一直潜心修行,终有飞升的一天!可他偏偏色迷心窍,竟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数百年的修行。亏他当年对我谆谆教导红颜白骨的坏处,没想他竟不能以身作责!” 我没来由的脱口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映,别样红。秋风吹过已残冬。桃花落,人去渺无踪。誓言亦成空。独倚桃柯立,思芳容。千里归来似惊鸿。桃花艳,无语笑春风。” 心魔用他空灵冰冷的手指扼住我的喉头:“还说你不是他!这首淫词就是他写给那个女人的!那个死女人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用胭脂给他写了一首回词,真是一对奸夫淫妇!” 我的头脑中立刻闪过那女子的美丽倩影,和那首对仗工整的词,我轻轻吟道:“生死离别万事空。旧日情意浓,相思恸。翩翩君子玉花骢。桃花红,胭脂落雕弓。青锋似游龙。壮志亦得酬,建奇功。英魂不远容奴送。桃花弱,无泪对清风……” 心魔粗喘着掐住我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吼叫:“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当时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我亲手把你打进了轮回,我亲眼看见你的降生,你的一生都没有逃脱的我的监视,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你看到了这首词,你说!你说!你说啊!” “果然,你一直在监视着方青子的一举一动。只是,方青子何尝又不是在时刻监视着你呢?”我冷冷地说道:“当你被高僧以肉身封印,无奈重入轮回之时,已经完全通悟了前世诸般因果的方青子就已经知道,你还是那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师弟,清澄子。虽然你已经一错再错,可他却还是希望能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浪子回头,放下手中屠刀。而你,在轮回之后,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凭借着先天的根基,你对一切术法都能够很快的领悟;可你始终不能放下你心中的那把屠刀,于是,当你百岁寿辰时,你狂性大发,竟把门下弟子全部虐杀……” “我的样貌声音都已经有了变化,他不可能认出我的!”心魔狂叫。“你,不要再说了!” 我摇头道:“既然要解开心结,我们就要把所有的仇恨烦恼全都拿出来,彻底的解决掉。后来,在你从先天八卦阵下逃得一命后,再遇血魔的时候,你见到了你不想看到的,强大到让你见到他就想逃的,赤灵子的转世之人,方青子。于是你欣然接受了血魔的提议,落荒而逃,让对你颇有着手足之情的血魔替你遭受这本应属于你的牢狱之灾!” 鼎中的血魔闷声闷气的问:“二弟,他说的都是真的吗?”心魔无语。 我接口道:“自然是真的,不要忘记,我是方青子的转世!而现在的我,早已通悟了前世今生所有因果!当初,你为了保存实力与方青子一战,逃至北方,苦练魔功,竟杀尽一万婴儿祭炼万魂幡。为求更高胜算,你更不惜苦练房中密术。筑鼎炼丹,采阴补阳,御女无数,终丹道大成。与方青子的一战,他固然毁灭了你的肉体,却也阴差阳错的与你的灵魂融合,再入轮回!” “你,不要再说了!”心魔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现在,天魔挟无数冤魂压境,意图染指本处地脉之气,更想与你二人汇合,合力铲除我蜀山一脉,以报当年被蜀山门人重创之仇。可惜,在这关头,我竟通悟前世今生之因果,想来那天魔此时正懊丧不已,惴惴不安。我固然没有方青子那样的实力,不过此时的我,却也有三分运气,今日,就是我与你等三个魔头的决战之日!”说完话,我盘坐于地,面对正南方,口中振振有词: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束诵祅魔精,斩蜮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我感到,眉心间的突起开始旋转,心头,却是平静如水,这尘世原来竟是如此的可爱。眼前,一片祥光降下,祥光中,数十柄五光十色的神剑虚相从天而降,划破无边的黑云;神剑落地处,顿放毫光,毫光与毫光相连,结成铜墙铁壁,笼罩着我与心魔、血魔。这,就是由我发动的先天八卦阵的威力,退可守,进可攻的无敌法阵! 身处先天八卦阵中的心魔,终耐不住我身体中涌出的先天正气,而仓皇离开我的肉体;脱离了肉体的心魔,只是一抹淡淡的灰色雾气,依稀有着人的形象。那一刻,仿佛天地尽在我胸中,我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第一次真正的用心去感受这世界的每一处变化。 远方,一股脉动奔涌而至,冲破了先天八卦阵外围的毫光,一个声音响起:“二哥莫慌,我来了!” “天魔,你终于来了!今日,我要将你们一网打尽!”我振声道。手中指印稍停,先天八卦阵的运转慢了下来,我要让天魔进入阵中。随着先天八卦阵的运转变得缓慢,身处鼎中的血魔怪叫一声,巨鼎轰然裂开,一道血光冲破了巨鼎的封印,逐渐凝聚成一个血淋淋的人形。 一抹明亮的光撕裂先天八卦阵的顶端,如流水般滑落,洒在心魔身前,也逐渐凝聚成一个雾蒙蒙的人形。两个人形相视一笑,同时说道:“暌违多年,今日终于可以重归一体了!”两个人形向着对方扑去,他们居然重合了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一身白衣,面貌清秀,依稀有几分仙风道骨超然之意的年轻道人。 他打量了一下心魔,又打量了一下我,微笑着说道:“天魔是我,血魔也是我,你们没有想到吧。” 我没有想到,与我打斗了几世的血魔竟然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而他,竟是一个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人!“无涯子?是你吗?”我试探着问。 “赤灵子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为了了结这纠缠了几世的恩怨,我今天不惜以真身出现,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吗?”天魔淡然道。 “无涯子师弟,是你?”心魔的惊讶绝不下于我。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个与他结义的血魔,那个甘于追随他的天魔,竟然会是同一个人。他更不会想到,这个人竟会是那数世之前的故人——我们共同的小师弟,无涯子。 天魔轻笑道:“二哥,你我几世相交,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就从没有怀疑过我的真实身份吗?” 心魔讷讷不语。 良久,终于耐不住这无尽的寂静,我质问天魔:“无涯子师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魔无奈的苦笑,指着我,声音里夹杂着怨恨道:“师兄,过去的一切你都忘记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恢复你身为赤灵子的记忆?” 我身为赤灵子的记忆?当心魔说出赤灵子就是我的前世的前世时,我总觉得似乎有层层迷雾遮挡住我的视线;当天魔质问我是否尚未恢复身为赤灵子的记忆时,我似乎感觉到头脑中有种种画面闪过。我开始慢慢地了悟前生,关于赤灵子,以及他的两位师弟…… 第26章 三尸 “落落高张,明气四骞,梵行诸天,周回十方。无量大神,皆由我身,我有洞章,万遍成仙。仙道贵度,鬼道相连,天地渺莽,秽气氛氛。三界乐兮,过之长存,身度我界,体入自然。此时乐兮,皆由我恩,龙汉荡荡,何能别真。我界难度,故作洞文,变化飞空,以试尔身。成败懈退,度者几人,笑尔不度,故为歌首。”诵完这段我完全弄不清楚有何涵义的经文,我转身出了山洞。 我是赤灵子,蜀山万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天才。在外云游多年后,我终于下定决心隐居兵书峡,一边借地气涵养剑气,一边借山水灵韵休养生息。修行不知年月,直到那个人来至我的眼前,邀我试剑。 那人从何而来,我不知道;那人何门何派,我亦不明了。当他忽然现身兵书峡,邀我试剑,欲与我一较高下时,静极思动的我欣喜若狂,结果却是,我竟连负三局。切磋完毕,改为坐而论道,那人字字珠玑。我大惊,俯身拜倒,请教道法术此中三昧。那人传我“斩三尸小法”,又授我三魂七魄李代桃僵之术后,飘然离去,杳然无踪。 我依法修行,先斩出一魂胎光并二魄伏失、飞毒以代善尸,又斩出一魂幽精并二魄除毁、臭肺以代恶尸,留灵魂共尸狗、雀阴、吞贼于自身而不再斩。善恶二尸初斩,浑噩不明世事,我不得不肩负起教育的责任,并以师弟之礼待之。并赐善尸名曰清澄子,赐恶尸名曰无涯子,从此我们名义上三位师兄弟隐居兵书峡。那时的我们,或于长月当空时讲经论道,或于朝霞云海中切磋剑技,或于生灵涂炭时入世积累功德。那时,我唯一的渴望,就是集三人之力,能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一步登仙。 初时,他二人懵懂,视我为唯一亲人。而这一切,在我得到了那柄神剑之后,开始发生变化。记得那日,我在静思之中感到不远处有剑气涌动,似乎有神兵将重临于世,遂前往查看。那,确是一柄神兵,剑分双色,剑脊墨黑而剑锋雪白,暗含两仪阴阳之力。 我曾听师父提及,百多年前曾有异人以文论剑,以酒入道,成就于天地之间。那异人所用之剑,名为“两仪皇极剑”——两仪是阴阳分、天地成的整个过程,象征着清浊阴阳的分离;重浊者属阴、成尘凝聚为大地;轻清者属阳、成气上升为青天;天之阴气下降,地之阳气上升,即是天地交泰,此时天地孕育方出皇极。两仪皇极剑,就是一把蕴藏着无上神力的圣道之剑。拥有此剑,意味着拥有了无上神力,如能与此剑达到天、地、人、剑合一之境界,立可一步登仙。 欣喜若狂的我,竟没有看到他们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贪婪之色。 后来,我认识了凝霜姑娘。也许是前世的缘分,也许是旧日的孽缘,也许是往昔的情障,我们相识、相知、相爱。很多时候,我会与凝霜姑娘相携游乐于崇山峻岭之间,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这一切,看在我那两个师弟的眼中,他们暗暗嫉恨在心头。一方面,他们渴望修行大乘而登仙界,却苦于没有我这般才智;另一方面,他们也渴望那逍遥赛神仙的情侣生活,却没有我这般的际遇;于是,他们在私下中,谈论到我时,更多的,是一种又羡慕又嫉妒的语气。 那一天,我静坐之时忽有所感悟,遂决定神游太虚一探究竟。而我那善尸清澄子,竟趁着我神游物外之时,听信了恶尸无涯子的教唆,毁了我的肉身!本来以我的修为,纵使肉身被毁,尚可以元婴的姿态勉强继续修行,苟延残喘。为了能彻底斩草除根,他们竟不惜力气打散了我的元婴,逼迫着我用残缺的一魂三魄重入轮回。他们,真的那么恨我吗?当然不!他们怨恨着的,只是对自身实力不济的深切失望,以及我那突如其来的幸福生活!还有,对那两仪皇极剑的狂热追求! 当我重入轮回之后,善尸清澄子为了能独占两仪皇极剑,竟然不惜用极其歹毒的手段加害于恶尸无涯子,幸亏无涯子借死远遁逃过一劫。独霸两仪皇极剑的清澄子又恶毒的以牵绊之法将凝霜束缚在自己的身边,夺取了身为赤灵子的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如果不是那天一位路过的高僧用佛法化解,恐怕凝霜最后也难逃清澄子的魔爪。 后来清澄子听闻那高僧行将坐化,觊觎其无上法力,欣然前往,为报前仇对其百般诱惑,千般折磨。奈何高僧定力惊人,与他缠斗七日夜,不见胜负。高僧见清澄子心魔高涨,恐其为祸世间,竟以肉身封印了他。清澄子在惶恐之际,虽无性命之虞,却也损失甚巨,无奈重入轮回。更因未能及时吞噬高僧魂魄,转世以后,落得个性格怪异,喜怒无常,忽善忽恶。 远遁的无涯子却派出血魔分身,前往接应转世后日渐迷茫的清澄子,称呼其为“心魔”。不久,又变幻容貌,以“天魔”的身份出现在清澄子的身边,助其挑战已转世成为方青子的我。 ******************************* 我,终于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 方青子,赤灵子,清澄子,无涯子,血魔,心魔,天魔,全都是我! 在那个瞬间我忽然顿悟,原来,因果因果,前世之因,今世之果。之所以我会有这几世的磨难,只因为我当初不该听信人言,妄图以李代桃僵之术用三魂七魄代斩三尸。看着眼前的天魔与心魔,我无奈地笑笑,平静地说道:“两位师弟,相别经年,不想重聚之日,竟是决战之时。” 心魔沉默良久,忽说道:“无涯子师弟,你指我为心魔,刻意接近我,所图何事?” 天魔恨恨道:“当日,你欲寻高僧了却前仇时,将两仪皇极剑藏匿于何地?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还不赶紧拿出御敌?” 两仪皇极剑?又是两仪皇极剑!就因为这把剑,我三分的魂魄之间所发生的这一切,还不够混乱吗?由我们三分魂魄之间所引发的杀戮、罪孽、血腥还不够多吗?就在今天,结束这一切吧。我这样想着,手打指印,先天八卦阵再次运转得飞快,遍地毫光联结在一起,将心魔与天魔困锁于原地。数十柄五光十色的神剑虚相在阵中穿梭飞舞,穿过心魔与天魔的身躯。 他们愤怒着,他们嘶吼着,他们诅咒着,在五光十色的先天八卦阵中,我已立于不败之地。对着心魔与天魔,我沉声说出了以李代桃僵之术用三魂七魄代斩三尸的经过。他们惊讶不已,却又哭笑不得,心魔宛如疯狂一般怒吼道:“既然你说我们都是你,那么,这两仪皇极剑还有什么值得可争夺的?” 随着他的怒吼,一枚小小的剑丸从他的额头浮现出来,又逐渐舒展开来,剑分双色,剑脊墨黑而剑锋雪白,暗含两仪阴阳之力,正是两仪皇极剑!看着我与天魔望着那剑痴迷的目光,心魔怪笑道:“虽然你我他本为一体,但我的就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你们两个,去死吧!” 他手打剑指,两仪皇极剑疾飞而出,穿破天魔的身体后又向我飞来。来不及躲避,我大喝一声,将全身的灵力灌注入先天八卦阵之中,心魔哀嚎着消失不见。我只感觉到心口一疼,然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精神冲击,天魔与心魔漫长的记忆如波涛汹涌的巨浪涌入我的脑海,冲击着我残留的理智。三魂七魄,终于重归一体,而小天劫也同时出现。 道道金紫色的雷火从天而降,击打在我的身上,也击打在周围的空地上。胸口仍插着两仪皇极剑的我,就像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承受着天地之怒的洗礼。我不知道我被天雷轰击了多久,我只知道,随着天雷的轰击,外围的风势越来越大,脚下的地面越来越低。当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以后,我已经被轰击到了深达几丈的巨坑之中,也许是我魂魄分离得太久,也许是因为魂魄之间的争斗引发了太多的因果。雷火劫过后,是天风劫!天风不仅刮伤我的肉体,同样在消磨我的灵魂,当我苦苦挨过天风劫后,残存的意识告诉我,我已被深埋于厚厚的黄土之下。 力量丧失殆尽的我,进入了深沉的胎息之中。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在我昏睡以后两仪皇极剑因为失去力量的支撑又恢复到了剑丸的形态,我更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我才能积蓄足够的力量重新苏醒过来。 直到后来,一只调皮的小狐狸挖穿了覆盖在我身上的封土,感受到久违的生命气息,我慢慢地苏醒过来。那只小狐狸见我弹动了一下身体,非常害怕,叼着剑丸形态的两仪皇极剑顺着它的来路遁去无踪。苏醒之后的我,艰难地爬出土堆,一边熟悉着外面的世界,一边平复着脑海中混乱的记忆,一边寻找着那只偷走两仪皇极剑的小狐狸。 第27章 归去 “道长您的经历可够传奇的,都够写一本小说了。”听完了赤灵子的故事后,张扬如此评价道。 赤灵子尴尬地笑笑,说道:“所以我目前的样子你也就不用奇怪什么了。苏醒以后的世界,已经与我当初生活的世界不可同日而语,而我也在尝试着融入这个崭新的世界,同时我还在整理我这几世生活的繁杂记忆,能吸收的就吸收,没有意义的就舍弃掉。按照我目前的进度,我觉得没有十年的时间难竟全功。” “十年啊,听起来真是漫长无比的一个时间。”张扬感叹道。 “其实,对我等修行中人来说,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如果我愿意觅地潜修的话,也许整理记忆的效率会提升得更多,但时不我待,那只叼去两仪皇极剑的小狐狸狡猾得很,我追着他这么多年居然一直没能把它捉住。如果它用两仪皇极剑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那恐怕就都是因我而起的罪孽了。”赤灵子忽然又对张扬说:“你还有别的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继续上路了。” “道长不要走,其实……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张扬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昨天晚上,我以为我做了一个怪梦。但听了您之前对梦的解释,我觉得,我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于是,张扬把自己如何纠结失眠,午夜外出找酒买醉,酒吧中遇到七个在讲鬼故事的古怪之人,以及最后二月春风突然现身这一系列的事情倾诉给赤灵子听,一直讲到最后自己在房间中醒来,以为一切只是睡眠质量不好引发的一场怪梦。 当赤灵子听到张扬讲述到当铺主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张扬结束了漫长的故事,赤灵子才深吸一口气问到:“你说在酒吧里忽然现身的那个当铺主人,叫做什么?” 张扬不明所以地回答道:“我记得他说他姓岳,名春风,但他更喜欢别人叫他‘二月春风’。” 赤灵子的面色又变了一下,追问到:“他穿着老式的丝绸长袍,给人的感觉非常冷峻?那长袍是什么颜色的?莫非是黑色的?“ 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没错,确实是一件黑色的丝绸长袍,有什么问题嘛?” 赤灵子怔怔地望着张扬,有点不确定地说:“当年,那个在兵书峡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那个给我无限挫折无限烦恼的人,自报门户时说的就是他叫岳春风。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还在世?” 张扬惊讶道:“你是说那个当铺老板,二月春风,就是当初教给你李代桃僵之术,忽悠着你用三魂七魄代斩三尸的人?那他多大年纪了?其实我刚才一直想问,你隐居兵书峡的时候,是历史上的哪个朝代?” “那时候正是李唐天下。”赤灵子回答道。 “李唐天下?唐朝?”张扬张大了嘴,惊讶地追问:“是唐朝的那个皇帝?” “这……修行不知年岁,我只记得我与凝霜姑娘游戏人间时,曾听百姓说起过,当朝皇帝宣布敕复佛寺,不再禁止百姓出家做和尚。”赤灵子苦恼地摇摇头说:“至于是哪个皇帝我就不知道了。” “敕复佛寺?我记得唐朝只有唐武宗灭佛,那是公元844年左右的事儿,难道那个二月春风从那个时代一直活到了现在?那他不是快一千二百岁了?他是妖怪吗?”张扬掰着手指头计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赤灵子摆摆手道:“人寿有尽时,除非修行有成羽化登仙才能长生不老。况且,我没有见过那二月春风,也没办法确认他是否就是当年传我李代桃僵之术的那人。我们毕竟不能只是因为名字相同,就认定二月春风就是那人。再者,即使真的是他,也不排除轮回转世等因素。” “轮回转世真的存在吗?”张扬好奇地问到。 赤灵子指着自己说道:“我不是已经站在你的眼前了吗?莫非,你还在怀疑我刚才所讲的故事的真实性?或者,你认为我是世俗中那种癫狂之人,疯魔癔症,一直在胡言乱语吗?” 张扬赶紧摆着手否认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手里这千棺阵如何修复,我还指望着你给指点一条明路呢。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千棺阵已被我炼化成为有主之物,但它的灵气几乎散尽,如不及时补充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虽然不知道二月春风出于何意塞给我一颗怨魂珠,可毕竟只是杯水车薪,我想把这个千棺阵修复,不知还需要做些什么?” 赤灵子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你而言,能得到此物已经是莫大的机缘,就不要得陇望蜀了。更何况,修复千棺阵所需的材料远非你力所能及可以获取的。” “无论我能不能修复千棺阵,我只是想知道修复的方法。现在的我或许还力有未逮,谁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忽然就有了修复它的能力呢。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告诉我修复它的方法。”张扬恳求道。 赤灵子长叹一声说道:“好吧,相见即是有缘,更不要说你我一见如故。其实,修复千棺阵的方法一点也不难,只是对你而言真的是比较危险。”看着张扬恳求的眼神,他无奈继续说道:“诚如你所知道的的,棺材这东西的原本功用是做什么的?成殓死者。现在千棺阵之所以会灵气散尽,就是因为千棺之中没有成殓任何东西。怨魂珠也罢,孤魂野鬼也罢,孤坟怨气也罢,这都是千棺可以成殓之物,吸收这些东西,千棺阵才有可能逐渐恢复原本的灵气。当然,如果能成殓千具吸血僵尸,尤其是年头儿够老的吸血僵尸的话,也许千棺阵的力量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怎么你的说法和我梦里那个叫二月春风说的都差不多呢!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吸血僵尸?这种东西真的存在?”这一天里所接收到的信息,彻底颠覆了张扬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我原来也只是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些妖魔鬼怪什么的,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到过吸血僵尸啊!那东西长得什么样子?到底更像西方的吸血鬼,还是更像东方蹦蹦跳跳的僵尸?” “我不知道你说的吸血鬼与蹦蹦跳跳的僵尸是什么东西——吸血僵尸,是秉天地戾气所生,以吸食生灵血脉与灵魂存活于世。我必须提醒你,像你这种身具阴阳眼之人,血脉中的灵气是常人的数倍,往往最容易成为吸血僵尸的猎物。日后,如果你真的遇到吸血僵尸的袭击,这枚桃符可以助你逃过一次死劫。”赤灵子拿出一枚古朴的桃符递给张扬,继续说道:“当桃符因为助你逃过死劫而破碎的时候,我会感受到桃符破碎的位置,到时我一定尽最快的速度赶来救你。在我没赶到你身边之前,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张扬感受到赤灵子对自己的关怀,默默接过桃符,说道:“你,这是要走了吗?” “是的,刚才我忽然感受到两仪皇极剑的气息一闪而过,我必须去追踪那只调皮的狐狸了。”赤灵子安慰张扬道:“用不着伤心,我有预感,我们肯定还在再见面的!” 张扬找出纸笔,飞速地写下自己沈阳家里的地址,对赤灵子说道:“当你寻回了那把宝剑,当你感觉到无处可去的时候,可以来沈阳找我。” 赤灵子接过张扬手中的纸条,揣入怀中,对张扬说道:“你就不用送我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走了。张扬,后会有期。”推开房门,赤灵子走入门外的人群之中,越走越快,很快消失不见。 目送着赤灵子越走越远,张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返回房中。他虽然与赤灵子只是一面之缘,却是交浅言深,他感觉到,赤灵子与他之间,似乎还有着一些他所不清楚的牵绊。摇摇头,张扬又开始思考起自己今后的行止来:彻底取代了自己的苏七如今过得如何?他是否每日惴惴,害怕自己随时出现夺回失去的一切?听了赤灵子的经历,似乎三魂七魄无论分离多久总是要重归一体的,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样的命运,就不能一味的逃避,与其恐惧着被别人杀死吞噬,倒不如把威胁到自己的存在全部赶尽杀绝!或许,到了自己该返回沈阳的时候了。 一想到要返回沈阳,张扬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为即将归去而兴奋不已。 而此时远在沈阳的苏七,心脏也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阴沉地望着手中的镜子,自言自语道:“张扬,是你要回来了吗?你想取回我手中的这一切吗?或者是孙浩?我那穷苦的家乡已经满足不了你波涛汹涌的贪欲了吗?来吧,来吧,不论来的是你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我都会让他有来无回。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只属于我……” 第28章 窥探 当张扬觉得自己在丽江已经休息得足够了的时候,当他的心里为了直面苏七已经做好了重重心理建设的时候,他买好火车票踏上了北去的列车,直奔沈阳。走出沈阳站的瞬间,张扬的心情此起彼伏:“苏七,我回来了,当初你取代我的行为,如今将再次上演,只是你我对换了位置而已。如今你在明,我在暗,就先让我看一下,伪装成我的你,把我这个角色扮演得如何吧。”这样想着,张扬抬手打车,去了第一次见到苏七的地方,沈阳的繁华商业区中街。 站在曾经与苏七对视的橱窗前,张扬微笑着,依稀想起了自己初遇苏七时那种惊慌失措与彷徨无助;而如今,即将要再次面对苏七的自己,似乎已经变得强大了许多,最起码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再看了一眼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张扬想起了自己的女友。在自己被取代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当吧?是苏七伪装得过于成功了呢,还是在她的心中本就没有一个明晰的自己? 逛完了中街,张扬又打车返回了学校。站在阶梯教室的门外,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着坐在前排全神贯注听讲的苏七,张扬无声地笑笑:“这个苏七确实比自己要更珍惜眼前的学习机会,而且可能会比自己原来在学校中生活得更好,甚至可能已经讨得周围所有人的欢心。但是,这些注定了只会是空中楼阁。” 悄悄退出教学楼,张扬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张扬住的宿舍是新宿舍,每间四人,床铺都被悬空架在一米八左右的高度,床铺下是书架、书桌、衣柜一体式的家具,由于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宿舍里的空间就被分划成四个几乎相同的区域。宿舍里空无一人,宿舍中原本属于自己的区域里,却满满都是苏七的气息。原本凌乱不堪的书架上,所有的书籍都按照着尺寸从小到大规整地排列着;原本堆满杂物的书桌上,纤尘不染,摆放着一台崭新的电脑;原本团成一团被塞进衣柜中的衣服,如今都按照着色系规范地用衣架挂了起来;原本起床从来不叠被子的床铺上,雪白的床单平平整整没有丝毫褶皱,上面放置着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张扬感觉到,宿舍中的气息与自己很不和谐,那整齐的书架、干净的书桌、有条理的衣柜、洁白的床铺,一切的一切都与自己那么不搭。那是苏七的习惯、苏七的爱好、苏七的味道…… 为了逃避这不适的感觉,张扬决定回家看看。 当张扬走进家门时,老妈一看到他就抱怨道:“怎么才一周没见,就晒黑成了这个样子?今天又不是周末,你怎么就跑回来了,不用上课吗?” “我有点不舒服,又不想在宿舍躺着,就回来了呗。怎么,你不欢迎?”张扬故作轻松地说。 “哎呀,今天这是怎么了,心情忽然变得这么好?居然有心情跟我开起玩笑来了?”老妈惊讶地看着张扬,继续说道:“你之前每周回家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可真是老娘我自己的儿子,不然我才不愿每周都看到你那副阴沉的脸的呢。说吧,有什么喜事?” 每周回家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七这么不愿回家吗?莫非他有什么心结?心里分析着老妈话中透露的信息,张扬嘴上答应着:“没什么喜事,能有什么喜事?您说我变黑了,可能是因为最近我户外活动参加多了晒的吧。” “就这么简单?”老妈一副狐疑的样子。 “可不就是这么简单嘛,也许是运动量变大了,所以心情也就跟着变好了呗。”张扬继续忽悠着。 “看你心情不错,连我的积极性都高了!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你先回你屋躺着去,今天妈给你做几个好菜,好好补补。不能光运动不补充营养啊!”老妈边说着边打开冰箱,准备开始做饭。 老妈发号司令后,张扬乖乖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听着老妈在厨房中忙碌的声音,张扬的眼泪悄然滑落,果然,只有家才是最重要的。擦擦眼泪,张扬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来,跟宿舍相比这里苏七的气息很稀薄,也许跟他不常在家有关。张扬的房间里,所有的陈设几乎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只是,似乎多了些什么。 相对于张扬离开之前,房间里唯一的变化就是,床脚的地上多了一个半人多高、灰色毛茸茸的大狗布娃娃。一把把大狗抓在手里,张扬十分好奇,以苏七的性格恐怕不会喜欢布娃娃这种东西,也许,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这样想着,张扬拉开位于大狗肚子的拉链,从大狗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编织得很精细、不到20厘米高的稻草人偶,和五张蓝色纸片。 人偶的身体上,用大头针插着一个人的一寸标准像,居然是橙子的照片!橙子是张扬的好朋友,在苏七刚刚开始取代张扬的时候,张扬曾经求助于橙子。后来苏七也曾经找到过橙子,却被橙子识破了他并非张扬本人的秘密。在张扬逃离沈阳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橙子的消息,在学校闲逛时张扬也曾试图寻找橙子却一直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在家里居然找到了钉着橙子一寸照片的稻草人偶。莫非,在张扬逃离沈阳以后,在橙子识破了苏七的阴谋以后,苏七和橙子之间又发生了别的状况? 张扬记得,他曾经在网上一个叫做玄易论坛的地方看到过一篇关于所谓“厌胜”的帖子。帖子的具体内容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他只是依稀记得厌胜是江湖方术之一,它是用咒语和象征性的物体来诅咒仇人,祈祷鬼神,以便制服被咒者和被代表者。巫师们常常用草木编制成人形,在上面写仇人的姓名和生庚年月;再拿一张蓝纸,剪成五个蓝面鬼,和纸人一起,用针钉住,然后念咒语诅咒仇人。巫师们坚信,这样一来仇人就会遭灾遇难乃至暴病而死。 打开人偶旁的五张蓝色纸片,出现在张扬眼前的,赫然是五张怪异的蓝色鬼脸!苏七是在诅咒橙子!橙子现在如何?苏七成功了没有?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扬恨不得离开家去找到橙子。但转念一想,他又停下了脚步,从人偶上取下橙子的照片,又把手指抠入人偶的肚子,果然从中掏出了一簇毛发——应该是橙子的头发。把这两样东西收好,张扬又把人偶和蓝色鬼脸放到自己的背包里,准备拿到外面去销毁。 刚刚做完这些,厨房里传出老妈喊张扬过去帮忙的声音。“看来今天只能睡在家里了。”张扬对自己说着话:“苏七,等着我,很快我们就要见面了……” ****************************** 就在张扬享受着久违的家庭温暖的时候,在沈阳这座城市的另一处,新的故事正在上演。 凌晨两点,沈阳市某著名连锁网吧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抽着香烟的男人正在上网,正是脱去了老式丝绸长袍的二月春风。他正在网络里张贴着一张很另类的告示,那是他的得意之作: 只要付出对你来说微乎其微的代价,就可以帮你解决一件让你烦恼不已的事情 只要达成协议,无论事情有多复杂有多难做都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完成 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能消除你的无限烦恼 OICQ:123456789 联系人: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在一个又一个网站留下了脚印的同时也不忘申明他的立场:沈阳分店新开张,立足沈阳市境内帮助别人,谢绝外地人打扰。很多人都以为他有病,纷纷回帖叫骂,他却心平气和地毫不生气,因为他的告示只是给“有心人”看的,只有真正需要他帮助的人才会明了他的目的。 贴完告示,他快速的浏览着网络里形形色色的故事,恐怖的、玄幻的、搞笑的、色情的、文学的、武侠的、言情的林林种种都已看过,他都没有丝毫停顿。当他看到一篇题目为《沈阳怪谈》的帖子时,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似乎他对那故事有所耳闻或者他只是对那故事发生的地点很感兴趣。毕竟,那是发生在沈阳这城市的故事,在自己的新地盘上有那么有趣的事情发生自己怎么可能不去掺和一脚。 耳机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咳嗽声,有人加他为好友,他随意看看那人的个人简介,笑了。 简介里写着:“流氓,黑社会,打架不要命,公安部全国网上通缉中……” 人类真是有趣,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最得意或者最欣赏的话说出来,很有点标榜自己与众不同的意味。再回头看自己的简介“助人为乐活雷锋,生不逢时死诸葛”,自己的也不错嘛!网络可真是个好东西,自己在当铺里坐等客人主动上门一周也接不了几单生意,可在网络发布消息才过了几分钟,就有人主动上钩了…… 第29章 插曲 “滴滴——”的声音响起,刚加的那个网友给二月春风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是二月春风么,是那个不需要很多代价就可以消除烦恼的二月春风么?我有很急的事情要委托你去办,如果在线请速回答。” 二月春风不慌不忙的回复道:“我在线,相信除了我以外不会有什么人无聊到叫二月春风吧,请说出你的委托内容。” “我要报仇!你能帮我么?” “可以,请说出你要报复的对象以及想让那人有什么样的下场。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我说清楚,那样能更方便我的行事。” “这……好吧,不过在说之前我想知道你会向我索要什么样的报酬?” “一般来说,我会根据事情的难易程度来索要报酬,不过那也是在见到委托人之后的事了。” “为什么一定要见到委托人?我现在不方便出来。” “所谓看人下菜碟,我不看到我的委托人怎么能确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我们是先谈事情的经过再见面,还是先见面?” 二月春风捏捏耳垂,说道:“先说说你的事情,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个谱儿。” 过了一会,对方发过来一段长长的文字:“我刚刚越狱,警察还在追捕我,老大那边也派了人在追杀我。我受了那么大的冤枉绝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果你能够帮我报仇只要是我能给你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作为报酬。原来我只是混铁西(沈阳市的一个区,当年的治安很差)那片的一个小流氓,后来得到老大的赏识不断提拔我让我跟着他出去见世面,没用多久就让我总管了铁西整整一个区的黑道,那时侯谁看到我不得叫一声孙哥。本来以为跟着老大继续混下去一定会是前途无量的,没想到前一段时间因为争中街(沈阳繁华商业区)的一块地皮,我们和另一伙人干了起来打死了几个人,就这事儿毁了我现在的拥有的一切。本来打架出了人命这种事情由老大出面跟市局的几个领导吃顿饭也就不了了之啦,没想到死的人里面竟然有一个是省厅副厅长的小舅子,那副厅长因为在中央有人连厅长都惧他三分,更没想到他不依不饶非要把那事儿立案不可,还把案子交到六处(沈阳六处的警察都很铁腕的,全国闻名)去查。” 没有丝毫的停顿,下一段文字又跳了出来:“出了这个岔头,老大的后台坐不住了,一个一个都蹦了起来。因为老大的关系网主要都在市里,和省里的关系只是一般般,虽然市里的大后台能保住老大平安无事却没能力把那么大的事彻底抹平。于是就让老大自己找个替罪羊替他顶罪,老大想来想去他身边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兄弟,就我一个是后发展起来的,又怕我越做越大总有一天会干掉他取而代之,就背着我教他那帮兄弟们串供,把我递了出去,这黑心的孙子准不得好死!” “那你是想找你老大报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些人都应该是很讲义气的吧?” “义气个屁!当面微笑背后下刀那才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什么哥们义气什么手足之情全他妈假的,这些人都是除了自己就容不下别人的主儿,当初他们看老大一路提拔我本来就很不爽,这次终于给他们逮到整死我的机会了,那还能放过我?”对面的人打字速度飞快,似乎是激动得不行。 很快,又是一段长长的文字:“刚才的事我还没说完呢,本来如果老大和他的后台死保我的话也判不了几年,故意杀人和正当防卫还不就是几个字不一样嘛!可老大已经动了杀心那狗逼后台也为了借副厅长当跳板勾结京官竟然落井下石,非让法院判我个死刑不可。幸亏这么多年我还交下了一两个真朋友,他们给我漏了口风又买通了看守这样我才能跑出来,现在我就想反正如果被逮回去也没有我的好,倒不如想办法给自己出气。很久以前就有北京的哥们儿跟我说起过你的事情,他们都说你很神,无论多难办的事情也难不倒你,逃出来以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想办法找你,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委托。” 二月春风想了想,在键盘上敲出了这样的话:“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能消除你的无限烦恼,这是我为人服务的宗旨。既然你相信我,我就一定会帮你完成你的委托,可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出你到底想委托我做什么,这个报仇的范围也太大了一点,我不能血本无归啊!” “我只想你帮我把老大和他的后台彻底弄垮,只有那样我才能出这口恶气!就算让我立刻死,我死也瞑目了!这要求会不会很过分?” 二月春风笑笑答道:“还可以,等我和你见面确定想要的报酬以后就可以开始实施了,其实想弄垮他们只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真的?那我们赶快见面,夜长梦多我随时都有被抓回去的可能。”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别认错了。” 那边发过来一个地址,二月春风不动声色的关机,结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看着眼前虽然落魄却也一脸英气的男人,二月春风满意地点头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的报酬,如果你觉得那个对你很重要你也可以拒绝我的要求,不过委托协议也会同时终止。另外因为这次的事情对你很不利,我需要先收取你的报酬再来帮助你,以我一贯的信誉保证。这可以么?”看那男人点头,二月春风轻轻地说:“我很喜欢你的这张脸,想要和你交换你的这张脸,以及你现在的身份!你同意么?” 那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马上换上了毅然的表情,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可以报仇的话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一张脸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我不懂这个要怎么交换啊,是把我的脸皮割下来么?你来动手还是我自己动手?” 二月春风被他的表情弄得苦笑不得:“我说的是我们交换啊,割来割去的弄坏了怎么办,我难得才碰到一张这么满意的脸可不能有任何纰漏,你对我现在这张脸还比较满意么?” 看着他清秀的脸,那男人困惑了:“交换?我的脸变成你的?你的变成我的?” “是交换,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交换就意味着你必须放弃你过去的一切,不论好的坏的记忆从交换身份的那一刻起都已经和你无关了,也就是说,交换以后我就彻底的成了你,你呢就用我现在的这张脸去开始新的生活。” “那我还是我么?用别人的脸生活,就像整容手术一样?”男人问。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脸,作为我帮你报仇的代价?”二月春风没好气地问他。 想都没多想那男人决然地说:“我愿意。”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阵轻风拂过脸庞,反射性的闭上眼睛,等他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自己在镜子里看到过无数次的人——那是他自己!不,那是长着他的脸的二月春风!他摸摸自己的脸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二月春风笑着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即使有麻烦也都会冲着我来,你完全可以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在沈阳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那男人从震惊中醒来,急促的说:“我早该想到……你不是人……你是在帮我……为什么要帮我?” “多行不义必自毙,即使没有你的委托等我有时间我也会去找他们,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时间而已。”二月春风无所谓地摊开双手说道。 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脸做出陌生的表情,那男人咽了一下口水,很诚恳地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说着,他很恭敬地给二月春风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最后那男人去了哪里,也许他真的去尝试着过另一种新的生活,也许换了一张脸之后他又再次踏上了老路,谁知道呢,把一切交给命运去安排吧! 看着橱窗里那张全新的面孔,二月春风得意地笑了,这才是自己喜欢的脸型,正配那对新得到的耳垂。 后来,没用多长时间,沈阳的政界发生了地震般的坍塌,市级领导纷纷落马,在沈阳曾横行一时的涉黑集团首脑也被逮捕。一时间,沈阳城笼罩在欢乐的气氛之中,人人拍手称快。有对那次事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试着在网上搜索一下,相信对相关的新闻一定会大有斩获。只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风云变色,更没有人知道那次事件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即使知情者也绝不会说,因为那是国家级机密,五十年内不能解密。 不知绿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二月春风他会像剪刀一样,剪断你所有的烦恼…… 第30章 天谴 就在二月春风为自己在沈阳第一单生意四处奔走的时候,张扬已经展开了针对苏七的行动。 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张扬越发怀念起失去的一切,对苏七,也就越发地仇恨起来。经过连续几天对苏七的窥探观察,张扬发现苏七没有什么别的变化,除了在校园生活中如鱼得水外,他确实很少回家——也许是他不远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也会有愧疚之情吗? 在张扬远离的这段时间里,苏七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把张扬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可能比张扬自己本色出演还要发挥得更好。即使是这样,张扬也无法忘记苏七赶他走的那一天,苏七那残酷的眼神,与自己心中的愤怒。谁可以最后拥有张扬这个身份,也许需要试过才知道。 趁着寝室没人的时候,张扬返回寝室,偷偷地在苏七的水杯里撒上了一些黄色的粉末,又特地倒了一些可乐进去,以方便粉末充分溶解。他又从背包里拿出在家中发现的五张蓝色鬼脸,放到了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的被子上面,他要以这种方式向苏七宣战:我张扬回来了! 出了寝室,张扬又把家中发现的稻草人偶拆开,变成一把稻草,揉碎了以后边走边洒,一直绕到了寝室楼后面偏僻的角落。在稻草屑延伸出的道路尽头,张扬放置了一个门环——这是被迫卖出了孙浩家所有家产后,张扬特意留下的孙浩家的黄铜门环,作为自己云南普米族一游唯一的纪念品。因为张扬清楚地记得苏七曾说过这样的话:“当初,我的名字本叫孙浩,是苏七先找到了我,彻底取代了我,而我就只能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苏七。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你,等我取代你之后我就是张扬,而你,就是苏七……”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张扬长叹一口气,从背包中掏出了在丽江时特地买好的一把开了锋的匕首,贴身藏好;又从背包中拿出一团伞兵绳,做好套索后,小心翼翼地揣在兜里;最后,他把血红色玉牌状的千棺阵与赤灵子送给他的替劫桃符用一根红绳串在了一起,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隐藏好自己的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苏七踏入这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不知道究竟等待了多久,张扬已经感觉到长时间不动所导致的手脚麻痹,就在他准备微微活动一下手脚的时候,警觉的苏七一步三回头地循着草屑的痕迹走了过来。边走他边对着周围轻声喊着:“张扬,我知道来的是你,你这个胆小懦弱的家伙不要再藏头露面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当苏七看到草屑尽头那熟悉的黄铜门环的时候,即使冷酷如他,也产生了片刻的恍惚。趁着他那片刻的恍惚,张扬一跃而起,手中的匕首直向着苏七的胸膛插去。苏七很快恢复了清醒,下意识地抬起双手,去格挡张扬手中的匕首,血花飞溅。 也许是苏七的反应迟钝了半拍,也许是张扬在寝室中留下的药粉起了作用,即使苏七很及时地伸手格挡,却还是来不及推开张扬手中的匕首。冰冷的匕首尖刺入了苏七的胸膛,又随着苏七的抗拒、张扬的施力被像下拖拉着。一道狰狞的伤痕从苏七的胸膛蜿蜒向下,一直划到了大腿,血慢慢地涌了出来。苏七痛叫一声,一脚将张扬踢到一旁。 张扬阴森森地笑着,把当初苏七送给他的话原样奉还:“苏七,别再挣扎了,现在的你已经弱成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再打倒我了,你吃了我下的药,又受了伤,我看你还是认命得了。” 苏七冷冷地对张扬说:“为什么你会有我家的门环?你去过我家了?孙浩居然没有杀死你?” 张扬暗暗拿出伞兵绳套索,嘴上却轻松地说道:“是啊,我去过你家了。云南丽江永胜县嘛,那地方可真是环境优美气候宜人啊,我就想不明白,那么美好的地方,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渣滓?” “你才是渣滓!孙浩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你把我的家人怎么了?”苏七喘着粗气问到。 “他们当然都已经……”张扬卖着关子,见苏七分神的瞬间,张扬甩出了伞兵绳套索,刚好套中了苏七的右手。随着张扬的用力抽拉,套索瞬间收缩紧紧地套在了苏七的手上。苏七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把张扬拉到自己的身边,张扬却四下奔逃着,仿佛一只勤劳的蜘蛛,用一根蛛丝慢慢地缠绕着猎物。随着失血越来越多,随着药效逐渐生效,苏七奔跑和挣扎的力气逐渐弱了下来,最后他终于喘着粗气满心不甘地倒在了地上。他怒视着张扬,嘶吼到:“你这次逃跑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这么狡猾阴险?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就是你永不会变,那话果然是在放屁吧?” 张扬顾不得理会他讥讽的话语,小心地走到苏七的身边,用最后残留的两米左右伞兵绳把苏七的手脚捆成了一个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此时的苏七,就像是蜘蛛网中被层层蛛丝包裹的猎物,想动也动不了。长出了一口气,张扬疲惫地坐到了苏七的身边,轻声说道:“你的家人,全都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一点,我没必要骗你。” “那孙浩呢?他也一起失踪了?” “那倒没有,孙浩,他已经死在了我的手里。今天,你也难逃一死。”张扬狠狠地说道。 看着面目狰狞的张扬,苏七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看来那个人当初说得不错,我们果然都不是你的对手,取得最后胜利的那个人还真的是你啊。” “那个人?是谁?我感觉你似乎知道些什么。”张扬问到。 “其实,我知道的远比你和孙浩多得多……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事情吗……靠过来一点,我说给你听。”苏七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奇心被激起的张扬下意识地靠了过去。原本昏沉欲睡的苏七忽然睁圆了双眼,翻滚着把张扬带倒在地,准备用嘴去咬住张扬的咽喉。翻滚搏斗中,张扬再次拔出了贴身的匕首,苏七一声惨叫过后,停止了挣扎,躺在原地动也不动。 气喘吁吁的张扬翻滚到一边,对着苏七骂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可真是该死。” 气若游丝的苏七呻吟着,断断续续地说:“我确实该死……我们三个中……只能活一个……” “我们三个只能活一个?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张扬追问到。 苏七的瞳孔开始放大,声音低得近不可闻:“我本以为会是我……可惜他选择了你……命运……真不公平……”带着对命运不公的诅咒,苏七的眼睛直视着天空,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苏七终于倒在了张扬的面前,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快慰,泪水泛滥,奔波的辛苦,长久的怨恨终于解脱,为什么他却感觉到高兴不起来?张扬顺着苏七的视线向天空望去,原本无云的天空中,忽然刮起了微风,一丝丝云彩如棉絮般蜂拥而至。天很快暗了下来,又下起了大雨,阵阵雷声在头顶的云层中穿梭,雨水冲刷着张扬的脸,头顶上那阵阵雷声预示着什么?小天劫! 张扬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莫名的疲惫,与孙浩死亡的那天晚上一样的莫名疲惫。张扬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在密布的雨帘中他依稀看到苏七的尸体有了一些特殊的变化,一些熟悉的雾状东西从苏七的尸体中涌出,进入了他的身体。张扬知道,那是苏七所拥有着的一魂二魄,现在,三魂七魄终于重聚了! 在那一刻,张扬清醒地感受到,大地的悲泣,天空的愤怒,以及身体内部那丝丝变化。重新团聚的魂魄们一齐兴奋的脉动着,为它们的重逢而雀跃。张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孙浩、苏七、张扬这三个人相互取代的可笑人生应该都结束了。如果能顺利渡过小天劫的话,迎接自己的,将是崭新的生命! 忽然,张扬感觉到莫大的悲哀笼罩着自己,无数愤怒的怨灵围绕着他的身体,质问着他,嘲笑着他。它们窃窃私语,它们愤怒无常,它们向苍天齐声控诉着张扬的罪恶:“他,就是他,上天给了他两个不分彼此的哥哥,他却杀死了他们!既然这样的人还可以继续生存,为什么我们这些凄惨的鬼魂却不能继续生存?我们恨啊,这样的人不该得到老天的眷顾,堕落吧,堕落吧,与世间的罪恶为伍吧……” 愤怒,控诉,痛哭,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真实。身处小天劫中的张扬终于明白了招魂仪式中那梦境的含义,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天空中的云朵仿佛被利刃劈开,一道青紫色的天雷呼喇喇落下,劈在了张扬的身上。他的耳边依稀响起了一个声音:“等你魂魄得以齐全的时候,我将回来继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第31章 孤伤 张扬在昏迷前,依稀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漫天的电闪雷鸣似乎都对那人无可奈何。一股清风不知起于何处,吹散了天上的乌云,露出了满天繁星就在满天繁星的辉映下,一轮圆月跳了出来。看到那一轮明月以后,张扬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当张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奢华房间里床上。窗外阳光明媚,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我可没有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了!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 顺着声音望过去,声音的主人正摊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慵懒地抽着香烟。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裤满脸英气的青年男人,张扬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一种熟悉感,似乎自己曾经与他打过交道。张扬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对那人说道:“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那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膀说道:“幸好我离得不太远,我不来救你谁还会救你呢?谁让我当初把宝都押在了你一个人的身上呢,既然你确实取得了这场斗争的最后胜利,我也必须遵守当初的诺言,出现在你的面前,指引你继续前进的方向。” 听了他的话张扬心里一惊,挪动着沉重的手脚,挣扎着坐了起来,试探着问到:“你是谁?我们这是在哪里?你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这是哪里?”那人哈哈笑道:“这里当然是我家啊,暂时作为我在沈阳开的第一家春风当分店。张扬,你应该感觉到荣幸,你是我在这分店里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春风当?”张扬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摇着头说道:“你是二月春风?你不是应该还在丽江吗?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二月春风挑挑眉毛,伸手把烟灰弹到沙发下的地毯上,不耐烦的说:“你都从丽江回到沈阳了,我怎么还会留在丽江?难道你不知道老子是会飞的吗?至于我的这张脸……”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二月春风继续说道:“原来那张脸抛头露面的时间太久了,我早就想换一张了,前段时间刚好接了一单生意,帮助了一个倒霉的人,顺便就把脸给换了。” “这么说来,我之所以没有死在小天劫中是因为你的缘故喽?你为什么要救我,还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出一些我理解不了的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张扬质问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对张扬说道:“我记得在丽江的时候,在那酒吧里你曾经问过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你的。我也曾经对你说过,在你进行招魂仪式时所回忆起来的往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那小小的四合院就是春风当在北京的总店,而那三个争抢着三魂七魄的孩子,就是孙浩、苏七和你!现在想来,还是当年的我有眼光啊,一眼就相中了小时候沉默寡言的你。我坚信最后会赢得胜利的那个人一定是你,而你果然也没有辜负了我对你的期许,确实战胜了他们两个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三个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你会安排这么恶毒的手段来算计我们三个?”张扬追问到。 “恶毒吗?我怎么不觉得呢。”二月春风盯着张扬的双眼,用很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没错,不用怀疑你的判断,你心中所想的那件事情确实是那样的!孙浩、苏七和你确确实实是孪生的三兄弟!当年我第一次遇到你们三个的时候,我非常欣喜,凭着我出众的直觉以及敏锐的观察和丰富的经验,我知道你们三个绝不普通。为了了解一些我最想了解的东西,也为了验证我自己的想法没有错误,于是,我设了一个局,一个不为天地所容却又顺应天意的杀局。” “于是我们三个就成了你试验用的小白鼠?用李代桃僵之术,借三魂七魄代斩三尸?”张扬反问到。 二月春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轻拍着沙发对张扬说道:“诶哟,连代斩三尸这种事儿你都懂?听谁说的?我对跟你说起这事情的那个人很有兴趣啊。” “别想转移话题。”张扬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究竟给我们三个设计了一个什么样的局?” “当时我手里有一个酝酿了很多年的计划,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去实施,也许是贼老天终于知道要照顾我了,所以就故意把你们三个送到了我的面前。遇到你们以后,我第一时间把你们列为我近二十年最重要的一单生意。就在春风当的总店里,在那阴凉的葡萄架下,我眼看着你们三个分食了我端出的那盘魂魄。在你打倒了他们两个之后,我把盘中残留的魂魄都喂给了你……”二月春风顿了顿,对张扬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已经选定了你。再后来,我把你送到了北方苦寒之地,希望你长大以后能有东北汉子的血性;我把孙浩送到了南方困苦之地,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有少数民族孩子豪爽的性格;我把苏七留在了京城的孤儿院里,希望他经历坎坷波折的人生,长大以后能有老北京爷们儿那宽敞的胸怀。” “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做善事一样。”张扬不屑地说道。 “善事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做的?我之所以对你们三个如此费心尽力,是因为我希望你们三个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人生经历完全不同,成长后的性格也要尽最大可能的迥异。只有这样,当三魂七魄重归一体的时候,才会产生巨大的冲突,而我就可以在这些冲突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果然,我们的一生都生活在你安排好的骗局里。孙浩以为自己可以选择,苏七也以为自己可以选择,结果,他们两个全都死了。”张扬的头低沉了下去,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低沉起来,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最先开启取代行为的应该是生活在北京的苏七,他是怎么知道他可以取代别人的?” 二月春风古怪地笑道:“这个其实很简单啊,在北京苏七只是一个孤儿,从小就经历了不少的生活坎坷,所以他的性格变得十分孤僻,他一直渴望着能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两个人正过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如果他觉得自己生活不够顺利,或者想追求真正的幸福,他就可以竭尽全力去寻找那两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选择其中的一个,处心积虑的接近那个人,了解那个人,逐步侵入那个人的生活,甚至最后完全取代那个人!完全获得那种新的生活,获得被取代那人的一切!” “可是,苏七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张扬追问到。 “我根本就没有让他相信任何事情,我只是给了他孙浩和你的地址、身份等信息。后来,他果然去了云南,在见到孙浩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当他刚开始侵入孙浩生活的时候,生性刚强的孙浩与他展开了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战争,我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那场争斗的最后结果是,究竟人生阅历的苏七大占上风,孙浩一败涂地。孙浩不得不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乡,继承了苏七的身份,彷徨上路。而我,就在路上假装偶遇新的苏七,把你的地址和身份信息告诉了他。” “所以远在沈阳的我就遭受到了那样的无妄之灾?我和他为了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身份开始杀戮?你则蹲在旁边看着我们的热闹?然后看着我远走北京,看着我杀死原来的苏七,看着我去到丽江,又看着我返回沈阳杀死原来的孙浩?现在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张扬嘶吼道。 二月春风无所谓地摇摇头:“还没有,所以我还会继续留在沈阳观察你的状况,希望你不要让我感到失望。”古怪地笑了笑,他继续对张扬说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亲手杀死了两个孪生的哥哥,你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二月春风这个挑衅的问题,张扬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喘息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双手已经沾满了兄弟们的血,而这一切的罪恶源头都是正坐在自己眼前的二月春风!看着有些得意洋洋的二月春风,张扬悄悄拔出了贴身的匕首。二月春风轻轻地挥了挥手,张扬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身边莫名多了一小堆金属粉末。 面对着那一小堆金属粉末,张扬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只觉天地之间空旷无比,却只剩下他一个人…… 第32章 记忆 “原本你们三个就像是三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对我而言选谁都是一样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苏七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而日显阴毒,孙浩因为封闭而贫瘠的环境变得日益平凡,只有你因为生长在一个正常的环境而略显中庸,兼有他们的长处却没有他们的短处。”二月春风对哭泣的张扬说道:“你要清楚一件事情,你们三个之间所发生的这一切,虽然其中有我在推波助澜,但如果没有你们三个的自主选择,事情最后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如果硬要说责任的话,也许我可以占到二成,你占二成,苏七占三成,孙浩也占三成。现在负有最大怎人的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负有连带责任的你我还要互相敌视吗?” 张扬沉默无言,心中却默默接受了二月春风的说法。二月春风只是给苏七种下了一颗种子,苏七完全可以选择继续自己的生活,但他却是选择了去取代孙浩;被取代的孙浩也是可以选择就此罢手,但他却也和苏七一样选择了去取代别人的生活;被取代的自己原本确实打算偃旗息鼓的,命运却让已经成为孙浩的原来的苏七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也许,这件事情中负有最大责任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毕竟,是张扬亲手杀死了原来的苏七,又杀死了原来的孙浩。果然,自己才是那个罪孽深重的人! 这样想着,张扬挣扎着下床,失魂落魄地向着房间外走去。二月春风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张扬,等你想清楚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等你能够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张扬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茫然地向外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张扬究竟走了多远,走了多少时间,当筋疲力尽的他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被张扬这个样子吓坏了老妈赶紧把他拖到床上,又给学校打电话帮他先请了一周的假——老妈直觉的认为,张扬恐怕是失恋了,因为他受不了失恋的打击,才会变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躺在了属于自己的床上,张扬终于有了一种平静的感觉,可杀兄弑弟的痛苦却久久不能平息。头脑中,彼此的记忆冲突随着张扬的思考而越来越激烈,一个疑问浮现出来:孪生的三兄弟,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人?原来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扬再一次搜索着整个记忆。名为苏七实为孙浩那人的记忆,是从普米族家中的炉火开始,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刻终结。在他的记忆里,张扬看到了他被取代后的无奈与彷徨,当二月春风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并告诉了他关于张扬的信息时,他的兴奋与期待。至少那时的他还拥有着希望,当然,他也有着深深的自责,他坚信着三个人之所以会如此相像,是因为大家都是兄弟。只是在苏七威胁着他的生命下,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于是他只能试着说服自己,去沈阳找到张扬,同时取代张扬。 在真正苏七的记忆深处,张扬看到的是更多阴沉的诡计,似乎苏七早就了解这一切。苏七的记忆没有任何的中断,从他的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此清晰可怕。可以想象,很有可能他是三兄弟中唯一一个没有被二月春风送往他乡并封存记忆的人。在苏七的记忆中,三个人争抢吞噬三魂七魄大概是发生在88年到89年之间,而张扬自己最初的记忆却是停留在搬家时那奔驰的轿车中,似乎搬家也是在88年到89年左右。那么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张扬究竟干过些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无法想起任何关于童年的事情,这让他对自己的身世有了更大的怀疑。 经过在家休息时几天的思考,张扬再一次十分严肃地向老妈问出了自己究竟从何而来这样一个问题。见到张扬难得这样严肃,老妈眼中有一丝的惊慌,她始终躲躲闪闪地不敢正面回答张扬提出的问题。对于这个养育了自己快二十年的女人,张扬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因为无论如何是她养了自己,如果没有她,自己所经历的苦难绝对会更多。所以,张扬在心中暗自决定,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而不再惊动家人。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张扬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地问老妈:“老妈,为什么你很少跟我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呢?我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小时候究竟是调皮捣蛋呢,还是古怪精灵呢?” 老妈面色古怪地看着张扬,满腹心事地说:“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小时候的事情来了?你小时候,特别可爱、特别安静,跟老家那边的小孩子比起来,你绝对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自从咱们家搬到沈阳以后,为什么和老家都不怎么联系了呢?咱们家在老家就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了吗?而且这么多年了,咱们从来没有回过老家,为什么不张罗着回去看看呢,我也想看看我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张扬一口气问出了一堆问题。 老妈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事情,你之前一直没怎么关心过,我们也就一直都没有和你讲。其实,你们老张家在老家那村子本来就是外来户,你的太爷爷当年孤身一人来到老家的村子,娶了你太奶奶开枝散叶,后来就有了你的爷爷,再后来又有了你爷爷的几个弟弟妹妹。随着你爷爷这一辈人逐渐长大,出去当兵的当兵,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这几个兄弟姐妹几乎都离开了老家,只有你爷爷退伍以后回到了老家的村子。后来就有了你爸爸,你爸爸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因为在村子学历最高,所以后来恢复高考的时候就趁着那机会考上了大学,之后又分配了工作,咱们家的日子这才逐渐过得好了起来。” “我只是问为什么咱们从来不回老家看看,您怎么开始跟我痛陈革命家史了?”张扬无辜地问到。 “别打岔,听我慢慢说。你爸爸后来就娶了我,由于我娘家离沈阳比较远,所以这么多年我几乎快和娘家断了联系,反而是刚结婚的时候因为要照顾病重的你爷爷,我们回到你爸的老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说起来,你就是出生在那个村子里的,难怪你总是惦记着想回去看看。”老妈顿了顿,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扬又继续说道:“后来,在你3、4岁的时候你爷爷就去世了,在老家最后的牵挂也就没有了。一方面为了给你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另一方面我跟你爸也都希望你能在城市里读书学习,所以你爸爸就开始张罗着换工作,准备把家搬到沈阳里来。再后面的事,你应该就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可您还没跟我说清楚,为什么咱们总也不回老家看看的原因呢。”张扬有点急躁地说。 老妈叹息着说道:“你还记得95年夏天沈阳涨大水吗?那时候你可没少跑到浑河边上去看热闹。老家就刚好在浑河的下游,就在那一年,由于水位暴涨加上堤坝年久失修,再加上雨水特别大,老家那村子的堤坝垮塌了,浑河水直接灌进了村子,村子里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所以,这么多年,不是我们不想回老家去看看,而是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除了残垣断壁的村落废墟外,当初我和你爸认识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老妈说着,抬起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见老妈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张扬赶紧转移了话题,连讲了好多学校里的趣事哄老妈开心,逗得老妈破涕为笑。好不容易把老妈哄好以后,张扬借口要继续休息,早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静地想着心事。 在那天夜里,张扬决定自己要学会面对现实。诚然,面对自己的错误是很难的,他做到了;面对残酷的现实是很难的,他也做到了。当面对残酷的现实的时候,张扬终于明白,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他只能选择暂时的遗忘。 因为,正常的生活还要继续,毕竟,他还要珍惜这段难得的、普通人的生活,他有预感从遇到了苏七以后,自己今后的生活恐怕很难再正常进行下去了。况且,了解这段事情内幕的人除了自己、橙子和二月春风外,再也没有别人。如果他自己主动选择了遗忘的话,相信橙子肯定是支持自己的,至于二月春风,恐怕他才不会在意张扬是如何选择的。 张扬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就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虽然他也会为死去的兄弟们感到难过,虽然他也会觉得自己愧对他们,可是当想到,受孕时千百亿精子的斗争中,兄弟三人竟然可以闯得头筹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而现在,那两个人不过是经历了又一次的淘汰赛,而被残忍的淘汰掉了而已。更何况,他们只是肉体的消亡,灵魂却与自己融为一体,相当于由自己来代替他们继续生存。 进行着这样的自我安慰,张扬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33章 异瞳 就在张扬决定彻底忘记一切不愉快,让自己努力地、快乐地再过上一段平凡人生活的时候,新的烦恼很快地再次找上了他。 结束了在家休息,张扬返回了久违的学校。在宿舍中,看着苏七留下的一切,那整齐的书架、干净的书桌、有条理的衣柜、洁白的床铺,张扬长叹了一口气,开始痛快地拾掇起来。很快,书架又变成了凌乱的样子,书桌上继续堆满杂物,衣柜里的衣服也按照一直的习惯重新调整的位置,把叠得整齐的被子摊开在床上,一切又都恢复了旧貌。宿舍的兄弟们看着张扬一顿忙活,都好奇他怎么又转性了,才刚刚收拾整洁三个多月而已,这么快就回到原来的节奏了?张扬对他们的调笑充耳不闻。 很快地,张扬就消除了苏七给他遗留的影响,回复到了原来生活的节奏,又和宿舍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而且,刚刚返回学校的他,就找到了自己的女朋友,提出了分手的要求。虽然女朋友一再哀求、一再挽留,张扬却是铁了心似地结束了两人的关系。 虽然张扬逃离沈阳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但因为拥有的苏七的记忆,在返回学校以后他没有任何的困扰,如鱼得水的投入到了学习与玩乐之中。然而,因为拥有了苏七与孙浩和自己三份同步的记忆,他的思维偶尔会混淆,就好像在同一个时间段有三个自己:一个正在认真读书,一个正在街头闲逛,另一个却正在网吧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张扬很不适应,可慢慢的他就习惯了这样的新思维方式。 有些时候张扬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思维分成三份,一份维持着正常的生活动作,一份继续整理混乱的记忆,一份去放纵地胡思乱想。三份思维既相互独立,又和谐统一,用辨证思维来说,就是如此。不过,随着混乱记忆整理进度的加快,一些新的变化悄然发生在张扬的身上。 比如,苏七身上曾有过的伤疤,已经悄然出现在了张扬的大腿上;孙浩后背天生的胎记,也已经出现在了张扬后背同样的位置上。也许这就是赤灵子曾经提及过的吞噬的后遗症吧,张扬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某天早上,宿舍早起的兄弟喊张扬起床去上课,当张扬睁开眼,却看到兄弟正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兄弟的表情十分夸张,他的嘴张得很大,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张扬以为兄弟刚起床就和他闹,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赶紧让开,现在帅哥要下床了。” 兄弟指着他的眼睛,语带夸张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比兔子眼睛还红?昨天晚上熬夜看成人网站了?还是用脏手指捅眼睛给弄发炎了?” 张扬不明所以地从桌上拿起了镜子,在镜子里,他看到,他的双眼眼白充血十分严重,几乎浮肿得快包裹住了黑色的眼球,更可怕的是已经开始有了溃烂的迹象。其中又以左眼的状况更为严重,左眼的眼球一半被细密的血丝覆盖着,另一半却似乎蒙着一层白雾。是白内障?眯起右眼,左眼中看到的东西一切如常,看来似乎没有影响到视力,但为了稳妥起见张扬还是决定听从兄弟的意见,准备去校医院看看。 校医院位于学校深处的正东方,平时少有人光顾,只有学生大规模体检期间才会热闹个几天,之后就又恢复到门前冷落车马稀的状态。从宿舍走到校医院这一路上,因为右眼的肿胀变得更加严重,张扬不得不时不时用眼皮挤一挤右眼,以缓解那种胀痛的感觉。好不容易走到了校医院的门口,恰逢张扬闭上右眼的瞬间,用左眼打量着校医院大厅的张扬看见,大厅里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张扬抱怨道:“真是见鬼了,平时校医院冷清得跟个空楼似的,怎么今天这么热闹?哪来的这么多人?没听说咱们又要组织集体体检啊。” 哥们儿脸色凝重地看看了他,没有说话。 张扬又睁开了右眼,他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十分古怪。站在校医院的门前,张扬一会睁左眼闭右眼,一会睁右眼闭左眼,两只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大厅还是大厅,楼房还是楼房,区别只在于左眼看到的大厅人满为患,右眼看到的大厅却空空荡荡。由于从小就有阴阳眼,张扬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撞鬼生活,而这一次似乎和以往的遭遇完全不同。 以前他所见过的鬼魂都是影影绰绰地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而且是两只眼睛都可以同时看到。而这一次,似乎右眼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而导致看不到鬼了,左眼的能力却似乎得到了增强看的更加清楚了。就好像是右眼的能力转移到了左眼,左眼获得了双份见鬼能力后,分辨率变得更高,所见的再也不是影影绰绰的轮廓,而是一个又一个与活人真假难辨的鬼!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双眼就变成了现在这鬼样子?如果只是单纯充血发炎也就罢了,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看不见一只高清见鬼呢?张扬自己也搞不清楚因为什么,他只能苦涩地对哥们儿说:“要不,咱们换一家大医院?” 哥们儿狐疑地看着他,试探着问:“这里……真的有很多人?”见张扬点头,哥们儿毫不迟疑地拉着张扬往学校正门外跑去,打上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医院里,真正的人山人海。以为内害怕张扬的眼睛吓到胖人,哥们儿嘱咐他在休息区等待,哥们儿自己跑去挂号。张扬闭上左眼,用右眼去观察,周围依旧是人山人海,张扬欣慰地笑笑;他又闭上右眼,用左眼去观察,他看到哥们儿正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而不自知,那些人影全都是是鬼? 张扬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如果说校医院的鬼魂是以几十为计量单位的话,那么医大附属医院里的鬼魂绝对是以上千为计量单位的,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他只是单独睁开左眼的话,由于过度清晰而导致完全分不清人与鬼之间的差别,这样的状况将导致他在医院里寸步难行。 看着哥们儿穿过鬼海返回自己的身边,张扬害怕吓到他,不敢直接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能有气无力地问道:“挂上号了?这个时候眼科的号不太好挂吧?” 哥们儿点头说:“挂上了,不过已经没有专家号了,咱们赶紧过去吧。”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神神秘秘地问张扬:“这里,你还能看到很多别的人吗?” 张扬故作无事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这里这么多人,怎么会看到别的东西?也许刚才在校医院我是出现幻觉了,可能是因为眼睛发炎导致头脑也变得不清醒了。” 哥们儿点点头,带着张扬去了眼科的诊室。 为张扬看病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大夫,看着张扬红肿的双眼,紧皱着眉头责备道:“怎么肿成这个样子才过来看病?小伙子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当听到张扬解释说这症状只是一夜之间发展起来的时候,老大夫的面色变得沉重起来。他先重点查看了张扬两只眼睛的眼白,自言自语道:“充血,红肿,伴有刺痛,不像发炎倒像是寄生虫……嗯?没有虫卵,也没有排泄物?只是单纯的红肿?” 先给张扬的双眼做了详细的检查,不论是感光还是视力,都一切正常;之后他又开始询问张扬的用眼卫生情况,什么带不带隐形眼睛,平时有没有饭前便后洗手的好习惯啊,是不是经常用脏手指去揉眼睛啊一类的常规问题。 张扬一一老实作答,最后老大夫下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结论:“你这两只眼睛眼白的红肿,可能是内火升腾、有一股急火攻的,吃点降火气的要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倒是左眼眼球上的状况比较古怪,按理说角膜上如果覆盖了东西应该会影响视力的,可你这只眼睛却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靠左这半边的红色血丝,我怀疑是寄生虫闹的,但是啥虫子可不好说;靠右这半边的白膜我本来以为是白内障,可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却又不是。这两个东西刚好都长在了你左眼的晶状体里,前期先吃药看看效果吧,如果长时间内不能自主吸收且开始影响视力的话,就只能考虑手术治疗了。” “大夫,我这只眼睛,不会瞎掉吧?”张扬郁闷地问。 老大夫无奈地表示,目前还有很多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也许过几天眼睛自己就会恢复正常了,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于是苦闷的张扬只能拎着开好的药,跟哥们儿一起返回学校。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纵然他一心只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这只异瞳,也必将会带着他走上另一条路。 张扬自己的故事,即将徐徐展开…… 第34章 夜墓 就在张扬苦恼于自己眼睛诡异病变的时候,在沈阳,其他人的故事仍在上演。 赵念平坐在包厢最黑暗的一角里,不顾朋友们的阻拦把一瓶又一瓶酒倒入口里吞到肚中,想起自己和张倩这四年里的点点滴滴,泪水不争气的一次又一次涌出。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自己的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他辞职以后她看他的眼神就和平时有些不同,她怎么就不能理解自己所作出的决定呢,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全都是为了她吗?她怎么可以辜负自己对她那忠贞的爱情,把身体交个那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男人?她一定是有苦衷的,他安慰着自己。 摇晃着身体赵念平忽然站了起来,打开朋友们伸出的要搀扶他的手,骂骂咧咧地说:“我TMD不用你们陪,老子我自己一个人什么事不能扛下来?你们给我滚……给我滚……” 还没等骂完他就又倒在了沙发上,沉沉睡去。朋友们七手八脚地抬着他下了楼,上了一辆刚叫来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看看烂醉如泥的赵念平皱了皱眉说:“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要把自己往死里灌?我看你们也别送他回家了,直接去医院吧,不然出了什么事也不太好。” 一个朋友也喝多了一点,瞪圆了眼睛骂司机:“开你的车!磨磨叽叽个什么!跟个娘们似的!” 另一个还算清醒点儿的朋友忙给司机赔礼道歉说:“您别介意,这两位今天是一起失恋都喝多了……” 司机了解似的点点头,转过头去发动汽车,没有人看到他的眼里闪过的那一丝狠毒恨意,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嘴角那不易觉察的冷笑——是残酷而疯狂的笑意。 车里的三个醉汉在说出了一个地址以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阵冷风吹来,那个还算清醒的朋友最先醒了过来。他揉揉双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眼前的一切让他的酒劲在一个瞬间全醒了!前面是一眼看不到边的黑压压的约半米高的水泥坟墓——死人骨灰的居所;转过头,后面也是一样!整个高岗上除了坟墓再没有别的! 他惨叫了一声,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更半夜的坟地里谁知道自己的声音会招来什么!他吓得不敢乱动,只能用脚踹着那两个喝醉了的人,希望他们能快点醒过来和自己共同分担这慎人的恐惧,心里却在诅咒着那个不得好死的司机。 赵念平喝得最多也睡得最香,此时在他的梦里,他正徘徊在自己的家门口,为中午看到的一幕而感到愤怒。出差半个多月的他特地提前回家准备给还没过门的老婆一个惊喜,没想到一推开卧室的门竟是他老婆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就在他的眼前,那个满身赘肉和脂肪的男人正辛勤地耕耘着,一顶硕大的绿帽瞬间压在了赵念平的头上更压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怎么努力也透不过气来。 看着惊慌失措的张倩,赵念平的心在瞬间破裂,原来所有的山盟海誓都TMD是假的!愤怒的他摔门而去,而现在他却徘徊在自己的家门口,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女人的背叛而伤着脑筋。咬咬牙,他打开了门,门里一片黑暗。只有卧室里还有着黯淡的灯光,从卧室的门缝里传出熟悉的叫声,那是一个女人在享受着幸福时所发出的低呼和呻吟,为着自己的满足而喘息。多少次,张倩在自己的身下曾发出过同样满足的声音,而这一次让她如此陶醉的,又会是谁? 顾不得别的,赵念平猛地推开卧室的门,床上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正和张倩热火朝天的做着运动,看着张倩那一脸享受的表情,赵念平大吼一声挥舞着拳头从背后给了那小子一拳。奇怪的是,自己的拳头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已经死了?这是赵念平唯一的想法,不,不可能,我只是喝多了而已,我还没有活够怎么可能就死了呢!我根本就没有死!坚定了自己没有死的信念,他再次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漫天星斗,听到的却是牙齿在打颤的声音,顺着那声音他看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三儿。 “三儿,怎么了?”赵念平问。 那个被叫做三儿的就是三人中唯一还算清醒的那位,他看着赵念平牙齿还在打着颤说:“他……他……小四儿他……死了……”三儿用颤抖的手,指着仰面朝天、脸色苍白、依旧躺在地上的人。 赵念平一听这话,残留的一点酒意也醒了,爬到小四儿的身边去试探他的鼻息。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小四儿他真的死了!回过头,他也注意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问三儿:“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小四儿是怎么死的?” 三儿用颤抖的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指了一下小四儿的脖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赵念平看了过去。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到了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东西:在小四儿那苍白的脖子动脉附近,有两个血淋淋的孔洞,还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莫名其妙地赵念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里想着“不知道人血究竟是什么味道的”理智却又占据上风压下了那疯狂的想法。他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态,继续问三儿道:“我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三儿结结巴巴地讲述了打车的经过,然后又说出了他自己的推测:“我想,可能是小四儿骂他的那句话得罪了他!”顿了顿,他又问赵念平:“大哥,我们是不是遇到怪东西了?那司机可能是个吸血鬼!” “别TM瞎说,哪有什么吸血鬼!咱们哥们儿都是出来混的,哪会碰上怪东西!”赵念平斥责道。 “可是你看小四儿的样子……大哥,我怕……我们应该怎么办?”三儿的双腿已经在打颤了。 怎么办?赵念平问自己,我应该怎么办呢?即使我跑了警察总有一天也会找到我的,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小四儿的事?就说我们被一个吸血鬼袭击了?那吸血鬼只杀了一个人,却又放了我们两个?那些警察只会怀疑我跟三儿合谋杀了小四儿吧?可如果不走,我们呆在这里做什么,深更半夜荒郊野外乱坟岗子里什么都有,没准儿等会吸血鬼杀个回马枪我们俩想不死都难! 想到这些,赵念平对三儿说:“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我们得逃出去!” 看三儿点头,赵念平勉强自己站了起来,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空虚,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一样,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又想起了小四儿的血。 一个悠闲的声音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别急着走啊,好戏才刚刚开始,你们走了还让我看什么?” 两人战兢兢地回过头,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皮裤的人正坐在坟头上看着他们,近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那人说道:“先做个自我介绍吧,鄙人二月春风,专门帮人解决烦恼!” 三儿听了这名字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他轻声对赵念平说:“大哥,这个人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解除人们烦恼的……”然后他壮了壮胆子,问二月春风:“你……你……想干什么?” 二月春风好笑地看着他,很随意地说道:“我说过了,我是赶过来专门看好戏的!” 赵念平把三儿拉到自己身后,沉声说:“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你都别想动我兄弟一根汗毛!”说是这样的话,随着身后三儿的心跳越来越急,赵念平似乎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肺的香气,那是从三儿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舔舔自己的嘴唇,赵念平忽然一惊!自己怎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三儿的血液应该很好喝? 二月春风拍着手说:“今天晚上真是好戏连台,你们俩的人生将从今天晚上开始发生彻底的改变!” 赵念平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竟会有这么疯狂的欲望,三儿身上的气息对自己的诱惑越来越大,可眼前这人的身上却没有那股能吸引的自己的味道,他戒备地看着二月春风,低声对三儿说:“我在这里顶着他,你先跑!”看三儿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他低吼一声:“听我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先走,我们回我家聚齐!快!” 听到三儿越跑越远的脚步声,赵念平长出了一口气对二月春风说道:“你想把我怎么样就来吧,我不会反抗的,但是请你不要再去动我的兄弟!” 二月春风摇头晃脑的说:“原来你还不明白今天你所扮演的角色,虽然你们上演了一幕兄弟情深、舍生忘死的戏码,好好地让我感动了一次。不过今天这场好戏早已经注定了是出悲剧,所以你们谁都别想逃脱命运的捉弄。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很饿?你那个香喷喷的兄弟已经跑远了,你还不快去追……” 第35章 常青 听着二月春风的调侃,赵念平没有说话。因为在他的体内,似乎正有着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他想控制住自己不让那火势蔓延,可饥饿就像是浇到火上的油,越烧越旺…… 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烧掉了他的理智,也烧掉了他的良知。当他听到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你现在是不是很饿”的时候,尤其是那个“饿”字的时候,他猛地睁圆了双眼,觅着三儿留下的芬芳气息追踪而去。 看着红了眼睛的赵念平飞奔而去,二月春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低叹了一声问自己:“什么是命运?改变这小子的命运只是自己的举手之劳而已,可为什么贼老天不让自己插手?那些以前被自己任意改变的命运的人,他们的命运难道也是早已注定了的?难道即使强大如我也无法逃脱命运的束缚?为什么我要受命运的摆布?不,决不!从今天起我要自己掌握命运,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涤清这个世界,即使是逆天而行我也再所不惜!” 就在二月春风自言自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有一道紫色的闪电笔直地从天而降,劈在他所坐的位置上,只是在闪电快要到达的时候,他早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坟头上。他夸张地指着天说:“我靠,随便说说也不行?大家都在逆天修行,你凭什么来管我?” 就在二月春风指天叫骂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那声音里包含着一万个不相信和所有的委屈。听到这个声音,二月春风再次无奈地叹息——一直习惯于孤独的自己最羡慕的就是人类可以有友情,有爱情,有亲情。可现在手足相残的悲剧还是发生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这就是天理!叹息过后,他的身影就从这午夜的坟地里消失了,因为他还对那个叫赵念平的人感着兴趣,他觉得一单生意就要上门了。 赵念平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像梦中那样在自己的家门外徘徊,他努力着试图回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想啊,想啊,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因为他全都想起来了!他想起自己是怎么疯狂地飞奔到三儿的身边,三儿看到自己又是怎样地惊喜,可自己又是怎样把他抓到嘴边、听着他的声声惨叫心,却安理得地喝着他的血,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摸摸自己嘴里的牙,那对弯弯的獠牙已经缩回去了。长叹了一口气,他试着让自己不要因为三儿的死而悲伤,他终于明白那个叫二月春风的男人为什么说自己不知道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一切都已经注定会是个悲剧了。原来二月春风早就知道他已经变成了吸血鬼,更知道他一定会杀了三儿! 忍着泪水与悲伤,赵念平推开家门,门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卧室里还有黯淡的灯光,这一切都和梦中是那么相似。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的门,幸好里面没有正在进行中的热火朝天场面,只是,床上却躺着两个人——是张倩和梦中那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原来在梦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自己究竟有哪里不好,张倩需要这样作弄自己,一天竟然送了两顶绿帽子给自己?赵念平的心里剧烈地波动着,看着熟睡中的张倩与那个小伙子,他嘴里那对弯弯的獠牙再次缓缓地伸了出来。 “你恨这个女人么?我从你的心里,感觉到了浓厚的杀意,你想杀死她吗?“二月春风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了出来,就站在赵念平的身边。 “不用你管!你把她们两个怎么了?“赵念平问。 “没什么,只是让她们多睡一会,不让她们来打搅我们俩聊天。我总觉得,咱们俩是可以聊得来的。”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赵念平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二月春风的提议。 “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二月春风,可以帮人解除烦恼!你有烦恼么?当然有,她就是你的烦恼!而且,还是你最大的那个烦恼!”手指着床上熟睡的女人,二月春风对赵念平说道。 “她不是!虽然她今天这样对我,可我还是深爱着她的!”赵念平发自内心的说。 “即使你是一个不会老、不会死、仅靠吸人血维持生命的吸血鬼?”二月春风揶揄着他,见赵念平沉默不语,二月春风继续追问道:“我问你,现在这女人25岁你说你深爱着她,那么过了50年以后呢?当皱纹爬上她的脸,当她的皮肤不再丰满有弹性,你还会喜欢她么?过了100年以后她早就化成了泥土,而不老不死的你在和你的新情人幽会之后还会偶尔想起她么?” “我会把她也变成吸血鬼,这样她就可以和我一样不老不死!”赵念平咬着牙说。 “我看你也不过是一只可怜的七代小吸血僵尸,把你变成了吸血僵尸的那个人恐怕也不会好心地告诉你,你今后的血裔后代们都会惧怕阳光吧。虽然她还可以保留部分生前的执念,但她那脆弱的理智很容易因为对血液的欲望而被打破,更可怜的是她会对法器之类的东西产生畏惧感,也会被别人用法器杀死。你觉得等你把她变成了那样的怪物,她会感激你吗?更何况变成吸血鬼以后她就不会再背叛你了么?她就不会再跟别的男人上床么?其实,她对你的习惯性不忠才是你最大的烦恼!”二月春风循循善诱着。 赵念平盯着二月春风良久良久,最后他说:“你一定不是人类!你是什么?恶魔吗?在我刚刚变成吸血鬼的夜里,就被恶魔给盯上了?你挖空心思地想帮我解除烦恼究竟有什么目的?” 二月春风笑笑说:“今天你为我上演了一场让我十分感动的好戏,我总觉得欠你点什么,希望能为你做点事情。我从不拖欠任何人情的,所以可以说今天来帮你解除烦恼是已经收过了报酬的。” “你想怎么帮我解除我最大的烦恼呢?”赵念平好奇地问。 “给她永恒的生命和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你的身体!”二月春风看着赵念平的眼睛,用充满了迷惑性的声音轻声问道:“你深深地爱着她不是么?你时刻都在害怕她会背叛你不是么?变成了吸血僵尸的你,更害怕不能与她长相厮守不是么?来委托我吧,委托我帮你来解除这些烦恼,我会帮你解决这一切。” 像被催眠了似的赵念平木然地说:“我确实深爱着她,我不希望她背叛我,我想和她长相厮守。今天我赵念平委托二月春风来帮我解除我最大的烦恼,让她永远都不会再背叛我!” 听着赵念平木然的委托,二月春风得意地笑了笑,对着床上的女人施放了几个神奇的法术,趁着赵念平还没有清醒过来,顺手牵羊地带着床上那昏睡的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一起离开。恶趣味的二月春风,把那没穿任何衣服光着身子的小伙子顺手挂在了某所大学的旗杆上,想来第二天还指不定引来多少人的热情围观,一想到那人山人海的样子,二月春风就忍不住哼起了愉快的小调。 当赵念平恢复神智时所看到的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以熟睡的姿态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皮肤变得绿油油的,头发仿佛是风中的杂草,挣扎着向上生长。张倩,似乎被变成了绿色的植物体,一个人形的不老不死、有着永恒生命和不会背叛自己的身体的四季常青植物人! 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泪水,抱着爱人绿色的身体放声大哭。后来,曾有人在沈阳的繁华闹市里见到过一个男人像疯子一样打听着二月春风的下落…… 就在二月春风把裸男挂上旗杆的第二天,张扬所在的学校轰动了,所有学生都涌上了操场,一起去围观那个被挂在旗杆上的倒霉蛋。虽然眼睛的红肿仍未完全消退,但在哥们儿的盛情邀请下张扬还是不得不带上墨镜出了门,陪着喜欢热闹的哥们儿们一起来到操场看热闹。 透过黑黑的墨镜,看着高悬空中的裸男,张扬下意识地闭起了右眼。在他左眼的视野中,裸男还那个裸男,只是围绕着他身体的那团微现淡粉色的光团是什么东西?转移视线,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着或浓或淡、颜色各异的光团,这些光团的浓淡程度、颜色差别代表了什么? 皱起眉头,张扬回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古代野史,书里面说世间的生物除了本身肉体的差异外,还有精、气、神、魂的不同。俗语中经常有精力旺盛、气脉不足、慌了神、掉了魂一类的话,指的就是人的精、气、神、魂。而张扬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包裹着裸男身体的那团淡粉色光团,很有可能就是那人生命力的表征。等到校公安处来人解救下裸男之后,张扬心事重重地跟随着大部队返回宿舍,他准备开始研究一下自己的左眼,那眼中所见的光团会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 第36章 望气 回到宿舍以后,张扬打开电脑,开始查找记忆中的那本古代野史。没用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可惜野史中只是一笔带过,说是只有会望气之人才可观望人之精气神魂。 于是张扬又开始在网上搜索“望气”,原来望气术是风水学中的术语,据说高明的风水大师可以探望地穴之气,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黯淡则败落,气呈红色则巨富,气呈黑色则有祸,气呈紫色则大贵。善于望气之人,必有气功做基础,还需身体强健不易受外邪所扰。 又有一种说法是,所谓“望气”是指观测云气,能预测吉凶顺逆祸福。《吕氏春秋?明理》有载:“其云状有若犬、若马、若白鹄、若众车,有其状若人苍衣赤首不动,则名曰天衡;有其状若悬釜而赤,其名曰云旍;有其状若众马以斗,其名曰滑马;有其状若众植华以长,黄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旍。” 还有一种由观测云气所衍生出的“望气”之法,就是传统中医“望闻问切”中的“望”法。中医认为人体是五行循环的一个有机整体,把五脏归于五行,又以五行生克来研判人体机能。而“望闻问切”中的“望”就是观摩他人自身散发出的五行之气是否协调的有效手段。木气为青,火气为赤,金气为白,水气为黑,土气为黄。 看到这里,张扬不由得想起之前学过的一篇古文叫《扁鹊见蔡桓公》,那篇古文里就有写“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这样的描写,分明是说明扁鹊就是一个擅长望气之术的旷世名医。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医师父带徒弟言传身教的落后教学方法,才导致了望气之术的逐渐断绝。难道自己的左眼因为这场病变,让自己无师自通了望气术?不再是单纯的阴阳眼,除了可以见到鬼外,还可以看到普通人散发出的五行之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张扬开始着重开发起自己左眼的异能来。他除了不断用左眼观察身边的老师同学外,偶尔还会跑到马路上,偷偷观察那些在马路上徘徊着的各种鬼魂。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总结积累后,张扬对自己左眼的异能得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结论:这只眼睛,不仅可以查看普通人的精气神魂,而且还可以区分不同鬼之间的怨气——有些鬼只是茫然地穿梭在马路上,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有些鬼则站在马路中间虎视眈眈每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只是单纯地嫉妒活人想拉个垫背的。 按照张扬自己的理解,活人的精气神魂都有着独特的作用,比如,精元是生命的本质部分,如果有了损伤轻则疾病缠身重则危及生命;气脉是所谓的“先天元气”,号称内练一口气练的就是这先天元气,元气强则人强外邪不侵元气弱则人衰五鬼缠魂;神光就是围绕在人身体周围的肉眼难见的生命光芒,随着人的状态不同而随时可能会改变颜色——旗杆上裸男的淡粉色神光就表明他春情萌动;至于魂魄,就是常规意义上的三魂七魄了。张扬左眼所能观察到的,正是围绕在人体周围的神光,以及死去鬼魂残留在魂魄上的变异了的神光,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左眼见鬼分辨率大幅度提高的原因。 随着张扬的用药,也随着他对左眼的持续使用,原本已经开始有溃烂迹象的双眼眼白逐渐恢复了正常,由于充血导致的浮肿逐渐消退,最起码只看右眼的话,除了一些血丝外已经与正常的眼睛没有区别。然而左眼的外观变化,还在深深困扰着他。原本在大夫排除了白内障可能的时候,张扬就企盼着左眼恢复以后,所谓的阴阳眼看起来外观上能和正常的眼睛没有区别,可梦想是丰满的,而现实往往是骨感的。 张扬的左眼不但没有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反而那血丝与白雾更加浓厚起来,红色血丝与白膜覆盖的区域却愈加的壁垒分明,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太极圆的形象,似乎在标榜着这只眼睛的与众不同。随着研究工作的告一段落,张扬开始越发地讨厌白天,讨厌别人看到他左眼时惊异的表情。于是墨镜成了他出行的必备品,黑夜成了他掩护自己的外衣,原本正常的生活规律也终于变得紊乱起来。 唯一欣慰的是,只要左眼在某一天能够恢复正常,张扬就可以继续过着他那自以为很平凡的生活。但是在左眼没能恢复的时候,他只能尽量避免自己现身人前,于是他开始习惯整天猫在网吧,上网,游戏。因为只有在人声鼎沸的网吧,听着身边人的欢笑怒骂,他才能证明自身的存在。 由于大一时宿舍管理松散,这给夜不归宿提供了足够的方便。那时,他们一群兄弟最流行的生活方式就是:每天中午起床吃饭,然后直奔网吧,玩到第二天凌晨两点多再返回宿舍睡觉。至于上课,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去也是睡觉倒不如躺在床上睡来得舒服。 一天,张扬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那人和他一样,也曾遭遇过很多古怪的事情。两个人觉得非常投缘,针对某个话题聊了个没完没了,所以同宿舍的哥们儿没有等他,在两点的时候一起回了宿舍,只留下他一个人。等他终于把那位朋友哄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拖着疲倦的身体他准备回宿舍睡觉,到了路上才发现那天起了漫天迷雾,在路灯的辉映下有着橙色的光芒。雾很大,走在对面的两个人即使撞到一起也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张扬就在那样的环境里凭着对道路的熟悉摸索着往回走。 在快到宿舍的路拐弯,有一片小小的松树林,当张扬走到那里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他感觉他看到了一个人。由于左眼的影响,他早已对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习以为常,所以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往前走,那人却忽然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跟前,捉住他的手。那么近的距离,张扬竟还是不能看清那人的脸,只是感觉到那人的手冰冷而僵硬,有点粗糙。 张扬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那人粗喘着气,嗓音低沉地说:“这个东西先放在你那里,以后,会有人找你要回去的。”说完不等张扬有所表示,一转身消失在橙色的迷雾里。张扬只感觉手里忽然多了一个盒子,沉惦惦的。 回到宿舍以后,借着床头灯的光晕,张扬打开了盒子,想看一看那奇怪的人究竟给了他什么样的神秘事物——那应该是一件法器,看起来很像藏传密宗的法锥,长约十五厘米,银白色,环绕雕刻着咒文,有着柔和的神圣光芒。张扬感觉到很奇怪,不管怎么看那法锥都应该是一件宝物,先不说它的历史文物价值,就单看它所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也能知道这绝对是降妖伏魔的利器,那人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法锥?那人把它留给自己又会有着怎样的目的?自己会因为保管这法锥而惹上什么麻烦么? 也许是网吧一日游消耗的体力过大,经过了橙雾中的神秘接触后,张扬感觉到自己心力交瘁。他小心翼翼的把法锥放到自己的柜子里锁了起来,然后,上床睡觉。头刚一沾上枕头,他立刻就昏昏入睡。 梦中,张扬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那黝黑的树洞和洞里那双阴森明亮的眼睛,恐惧忽然袭上心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轻声的呢喃和胡言乱语,还有一些没有意义的呻吟和吼叫。他后退,不停地后退,一直后退,直到他的后背碰到了什么东西,直到他不能再后退。 凭直觉他知道背后是一个人,一个比他高一点的人,因为他的脖子已经感觉到它呼出的气息。忽然他记起幼年时一个老人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你一回头它就会咬住你的咽喉”,他不敢回头,可他的心里还存有侥幸,他想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什么,他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去,转过头去,是它!是它!它大张着嘴,迷茫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向着张扬暴露的咽喉一口咬了下去! 张扬捂着喉咙从梦中惊醒,额头的汗水成股成股地流下。多少年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噩梦了?他不知道!可那情景是那么真实,真的是他在做梦?还是他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而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呢?梦里的自己似乎还是个孩子,而童年的记忆完全空白也是张扬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每当问起父母为什么自己想不起小时候的事,他们都会说在他七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以后就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张扬虽然从未相信,但也不愿深究,而这一次的噩梦,让他终于下定决心一旦有机会就去调查自己童年的过去,和那段失落的记忆。 第37章 法锥 张扬本打算找机会探究一下那噩梦的起因,但是那神秘的法锥却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闲着无聊的时候他就会把法锥拿出来看了又看,想再找到一些关于怎么使用它的提示,可惜他完全白费了心思;看过之后他又会小心翼翼地把法锥收到柜子里并在外面上锁保护。 宿舍的大多数兄弟们早就见惯了他这种神秘兮兮的样子,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有一个哥们儿对张扬的行为不能理解,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如果真的是贵重的东西,不是应该贴身收藏吗?哪有人宁愿相信一个薄木板做成的柜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所以在他在心里早就把张扬归为“怪人”一类,平时对张扬不理不睬的。张扬本就对那哥们儿不感冒,所以干脆就互相无视了彼此,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周末的时候,因为其他人都有各种活动,所以只剩下张扬自己看家。躺在床上的他,却忽然感觉到宿舍中似乎有别的人存在,他也知道其他人是绝对不会在那个时间回宿舍的,难道有贼? 他悄悄地从上铺的高度探出了头,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自己的柜子前,似乎正准备撬开张扬自己柜子上的锁——真的是贼?可当张扬仔细观察他的神光,却发现那是一种黯淡的灰色光芒,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本体是什么,但张扬已经肯定那人绝对不会是人类。 也会有不是“人”的东西对自己的柜子感兴趣啊?张扬自嘲着,他想假装无视以一贯的“视而不见”态度去处理这件事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人忽然抬头盯着张扬,质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张扬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动和人打招呼的非生物,他本想假装自己听不见的,却发现自己竟无法看穿那人的身体——他是实体?不是鬼?有点狼狈的张扬壮着胆子问到:“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要干什么?你准备撬开我的柜子吗?你在找什么?” “我要拿回本来救属于我的东西。”男人没理会张扬,继续低头去研究柜子上的锁。 “对不起请你注意,那是我的柜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你的东西。” 男人再次仰头直视张扬,冷冷地说:“你说慌,里面有一样本不属于你的宝物,如今你却占有了它。” 张扬想起了那个法锥,又上下打量着那男人,不确定地说:“那东西虽然不是我的,却是别人托我代为保管的,我几乎可以肯定你不是把它托付给我的那个人,所以我不能把那个东西交给你。” “傻小子,你只不过是他金蝉脱壳的那个壳而已,一方面他知道我会去找他,所以他就偷了我最珍爱的宝物准备用来威胁我;另一方面他又把这宝物交给你,祸水东引来吸引我的注意力,现在说不定他早已经逃到别的城市去逍遥快活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你的死活,你还愿意替他卖命?” “我从不替谁卖命,我只知道人活着就得遵守承诺,即使只是因为一句糊里糊涂的诺言。”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那东西的真正主人呢?”男人有点急躁地问。 “你把那东西的外观、尺寸、功用以及来历都能说得清清楚楚的,我或许才能够相信你。”张扬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男人叹了口气,顺势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那东西是一个藏传佛教的法锥,长五寸多一点,银白色,有着不可思议的辟邪能力,传说有修行的高僧能用它斩妖除魔。当年一个西藏高僧来中原时把它送给了我的父亲,后来我父亲又把它传给了我,我一直把他收藏在祖宗庙的匾额后面。而把法锥交给你的那个人是我后来才认识的一个朋友,因为和我闹了矛盾所以他就去把这东西偷了出来想威胁我,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张扬冷冷的看着他,看着他周围那灰暗的神光,思考着应不应该把疑惑已久的问题说出口。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到:“你是什么?你说法锥有辟邪的能力,你又怎么可以去触碰它而不受伤?” 男人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扬,“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我不能触碰法锥?” “你不是人类,你的身上还缠绕着一股死气,怎么看法锥都应该是你的克星。”张扬冷静地分析道。 “哦?原来你也是通阴之人,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知道我不是人类而不害怕我的人。” “第一个是谁?”张扬好奇地问。 “就是把法锥塞给你的那个人,我早就把他变成了我的同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后,他居然准备逃离我的身边,甚至还拐走我的法锥!”男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张扬。 “别,可别那么看我,我还不想做你的同类,你们的食物都太单调了。”张扬紧张得直摆手。 “你知道我是什么?”男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听你说的话也能知道啊。”张扬委屈地说:“通过传染来发展新同类的妖怪种群本来就不多,你们又那么喜欢夜里出现,皮肤苍白,多看几部电影也能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而且那人塞给我法锥的时候我碰过他的手,当时我就奇怪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冷的手,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似乎什么都瞒不了你。” “因为我曾对你们一族很感兴趣,研究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从来没有见过真实存在的。”张扬感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原来在中国也有你们的踪迹啊?我一直以为你们的同类只喜欢西方的生活呢……” “我们这一族可以说是世界上唯一不受任何国界和气候限制的种族,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的同伴。其实,我对于你更有兴趣,你不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出我不是人类,甚至还能猜出我的种族,而且竟然不害怕。我却对你却一无所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呢?”男人很有气度的问。 “如果我把我的底牌露出来,你拿什么和我交换?”张扬故意用很随便的语气问。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愠色,“从我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毕竟在你面前我就像鱼在砧板,你说怎么吃就怎么吃,我只想在我死之前不抱有遗憾,想和你做个公平一点的交易而已。”张扬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逃跑。 “你这人很有趣,估计你的血一定也会很美味,不过既然你要和我做公平的交易,我就先不咬你。”男人顿了顿,说道:“我以后或许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今天只要你发誓以后会无偿的为我做三件事情,我就放过你,绝对不会咬你。” 会有这种好事?张扬想都没想就说:“可以,不过先声明,那三件事只能是我力所能及、且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为自己还能坚持原则感到高兴,同时也在担忧着那男人的反应。 “好的,只要你记得你欠我三件事情就好。”男人伸手握了握张扬的手,“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吧。” 于是,张扬开始讲述自己的苦恼——无形的东西别人无视他却可以看到,甚至受到其伤害;以及他所看到的人与非人之间神光的颜色区别,他就是用那样的方法才能够区分人和妖魔鬼怪,只是,有时候会看不透道行很深的非人类的本质,毕竟自己还太年轻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说了一大堆话以后,他满怀希望的看着那男人,希望他能对自己的生活给点好的评价,在没有死亡威胁的情况下,张扬又恢复了活力。 “你的能力莫非是天生的?”男人问他。“我总感觉你的身体里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只是以我的能力暂时没有办法发现异常的情况而已。” “我已经开始在慢慢习惯了,对了,你不是要给我讲讲你的来历吗?”张扬好奇地追问。 “是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过这么长时间了。在我开始说我的来历的时候,你不准打断我,也不准笑,还有,听过以后尽量忘记如果不能忘记就尽量守口如瓶,我不希望我的事情有太多的人知道。” “遵命!我向你保证,只把你的事儿当成故事,绝不会泄露出去。”张扬异常认真地说。 男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坐得更加端正了。 张扬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在端坐的刹那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如果说一直以来对话的两个人都是现代人的话,那么就在那一个瞬间,那男人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张扬已经做好了听一个冗长故事的心理准备,准备接受任何可能让他惊讶的话语,可那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张扬差点晕倒!那男人说的是:我,是爱新觉罗,胤禛,大清国第五个皇帝…… 第38章 四爷 我,是爱新觉罗,胤禛,大清国第五个皇帝,一个活在英明父亲阴影下的可悲皇帝。 在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幻想着我成为皇帝的样子,可父皇一直不想退位,一直不想;所以我只能等待,一直等待。暗中,我培植自己的势力让他们逐渐手握兵权、让他们替我清除登基道路上的障碍,虽然,那所谓的障碍几乎全都是我的兄弟们,可为了唯一的皇位我没得选择。只要皇位一天没有落到我手里,父皇都有找人替换掉我的可能,我必须把那可能性降到为零。 终于,在位六十一年的父皇驾崩了,我如愿以偿地继承大统。 只是,我还能做些什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做的?三藩撤立,边境和平,在父皇在位的六十一年里他把本应该我去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只交给我一个清平的大好河山。可我并不满足,我不想单纯地只做一个太平盛世的皇帝,我希望能够建功立业、开疆劈土、青史留名,而在那时,那只能是我的一个梦想。 父皇在位六十一年,我们满州人入主中原一个多甲子,按理说应该已经能得到民心了,可还是有些人非要把我们赶回关外去。那些人,在汉人的书里,叫“反清义士”,在我的眼里,就是反贼。所以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缉拿他们,甚至为对付他们创立了“血滴子”。 终于,在我登上皇位不久,他们相继被捉、被斩。可直觉告诉我,他们的大头目还没有落网,他们还在组织谋划对我的刺杀,这让我每日里提心吊胆。为了彻底杜绝后患,我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次大型围剿,希望能够让我以后可以睡得安稳。 事与愿违,就在围剿开始不久,我遇到了她,最坚定的反清义士——吕四娘。 她在戏院里很轻易地找到了我,其实也是我故意让她找到的。本打算一拥而上的御前侍卫对她而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她力大无穷,身法诡异,速度奇快,几个回合她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上躺满了我的侍卫,而她,则站在我的身前对我冷笑着说:“我要让你痛苦,永远地痛苦下去……” “朕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无冤?你漫天撒网追捕我们师兄弟,我们怎么不冤?无仇?你弑兄杀弟,害我汉民百姓不计其数,怎能和你无仇?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咬牙切齿道。 我注意到她的两颗犬齿要比普通人锐利得多、长得多,她的眼里闪着野兽的光,心惊胆战的我想找件武器保护自己却发现我手无寸铁,身边有的只是被她扭曲成一团的刀剑。我没有办法,只好抓起一直带在身上唯一有点像武器的密宗护身法锥向她刺去,她的瞳孔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似乎对它有所顾忌。 我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竟可以有那么大的蛮力,她小心地避过我的攻击捉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捉住了我的脖子,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冰冷的牙齿刺破我的肌肤,我的血奔涌而出。 我感觉生命逐渐离我远去,这种感觉就是一直以来我最惧怕的死亡的感觉吗?原来死亡竟会有如此的快感!当我将要永远沉睡的时候,一丝血腥滑过我的唇,生机再次回归我的身体;当我醒来,她已不在,法锥掉落在我的身旁,莫名地我对那法锥有了一丝恐惧。 后来的日子,不堪回首。 我渐渐发觉自身的诡异变化,我的皮肤日益白皙,我的胃口每日俱下,我开始讨厌阳光,因为阳光下的我会感觉到刺痛,血液对我的诱惑越来越大。终于,有一天,我咬死了一个宫女并吸干了她的血,我发现,原来血液的味道竟是如此的甘甜。 从被吕四娘袭击以后我一直称病不敢早朝,我怕,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异样,我更怕那火热的阳光。还有,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健,我的各种感觉变得越来越灵敏,我的身体竟拥有了惊人的再生能力,而我对法锥的恐惧与日俱增。也许,这来自西藏密宗的法器的确是有灵性的,我曾鼓起勇气拿起它,却感觉手中的法锥在挣扎、变得火热把我的一只手几乎烧残,用了很久才可以再生。 我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被我当作护身符使用的法锥竟是能伤害我身体的致命武器,我怕有人会利用那法锥伤害我,于是我命人把它封在匣中藏匿在盛京福陵正门的匾额后,后世子孙永远不得开封——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可最后,还是没能阻止它再次出世。 我立弘历为太子,自己则装做缠绵病榻的样子,驾崩了。 我知道,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弘历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以他的才智赢得了和他祖父一样高的赞誉。历史学家称那一个多世纪的时间为“康乾盛世”,却没有人能够记得我这个在位仅有十四年的雍正皇帝,即使有人记得我,也只是在野史上添上几笔而已,没有人知道,我“驾崩”以后真实的情况。 离开皇宫以后,我开始探索我获得的这种新生命的奥秘,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人可以帮助我,我只能不断流浪,去寻找和我一样的人,去观察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弱点、他们的死亡。有一段时间,我流连忘返于西方繁华的都市,香醇的美酒,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在那时西方的宗教裁判所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并对我展开了不眠不休的追捕。 在逃亡的过程中,我逐渐意识到,信仰的力量可以附着在某些有宗教意义的事物上从而转化成足以伤害我身体的武器。例如,崭新的银制十字架我可以随意把玩,而被虔诚信徒们膜拜多年的老古董我是不敢碰的;同样地,其他宗教的物品也是一样。明了这一点时,我已经在西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思乡心切的我急不可耐地回到原本属于我自己的国家,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无可奈何的我,回到盛京在福陵旁定居下来。除了偶尔外出远行觅食外,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研读古老的志怪小说,和各种神仙妖魔传记以及各地民间传说,希望能捕捉到我同类的影子,可惜,一直都没有丝毫的收获。而吕四娘在咬过我之后也彻底失去踪影,很多年过去以后我还是没有和她重逢的机会。 日子还得继续,可太平的日子已经没有了,起了兵乱。 我终于开始明白当初吕四娘说的“我要让你痛苦,永远地痛苦下去”是怎么一回事,我眼看着祖宗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清基业败坏在我的子孙手里,我眼看着当初强盛的大清变得唯唯诺诺、委曲求全,我眼看着那个叫孙文的人结束了我们十三代的皇朝,我眼看着那个叫浦仪的少年落荒而逃。 浦仪?仆役?真是讽刺,他的一生注定了是个悲剧。末代皇帝被人劫持后又被扶持成了傀儡皇帝,人民政府解放以后他又成为了封建思想的代表,在他最苦闷最无奈的时候,我去抚顺看过他。只是,相隔二百年的我们已经没有了浓厚的血缘亲情,他戒备地看着我,冷漠的问我找他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我只是想结束他的痛苦,让他永远告别这痛苦,可惜,他不懂我对他的好,他只是尖叫,直叫到我没有了食欲,直叫到我落荒而逃。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见过他,这样的落魄子孙,真的会是我的血脉吗?与其见到他就会生气,倒不如眼不见为净,权当没有过这样的子孙。 盛京,奉天,沈阳,虽然改换着不同的名字,但城市还是那座城市,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开进盛京城。街道上的人们欢欣鼓舞地喊着“解放了”。在那样热火朝天的气氛下,冷眼旁观世情几百年的我,终于耐不住寂寞,去军队里当了一个大头兵。不是我想凑那个热闹,而是在解放区盘查陌生人的重重关口下,我不得不给自己弄一个人世的身份,这样行事才能更加便利。 我没有想过当兵也会上瘾的,我跟着那个“长胜将军”走南闯北一路挺进,由于我特殊的体质所以我不会死,由于战场提供了源源不绝的血食所以我不会饿,由于不敢太过显山露水引人注目我只能做个大头兵——总是切换着身份的大头兵。就这样一路走过淮海战役,跨过长江,夺取海南,直到解放了全中国。 那时的我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其实朝代更替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就没有千秋万载的帝国。如果真的有的话,当初商不会灭夏,周也不会灭商。我们大清能以远远少于汉人的人口占据了中原二百多年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既然有生就会有灭,灭就灭了吧,只有破旧才能立新。 然而对我而言,没有战争的生活是无聊的,于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再次有了我的身影。因为在那样炮火纷飞的环境里,我如鱼得水,怡然自得…… 第39章 老蔡 抗美援朝的第一年,我遇到了他。他本可以靠他父亲的影响而取得一切,可他却甘愿把自己投入到战场上去拼搏并赢得他的一切。我佩服他,同样的,他也因为我对我军历次战役的熟悉而对我尊敬有加。 我曾经问他,如果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做皇帝呢还是选择长生不死。这是我试探他的开始,二百多年来我孤独得太久,我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伴在我的身边,而他,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人。同样是生活在伟岸父亲阴影下,同样是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身的能力,看到了他我就会想起我自己。 他想都没想就说:“我宁愿长生不死。” 我问他是不是为了追求长生不死而愿意舍弃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庭背景,自己已经取得的一切。 他也说他愿意。于是,我对他说出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并没有我预期中的惊讶,只是平淡地说早就感觉到我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笑了笑,封闭在心里二百多年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忽然说出口是怎么也要松口气的,只是,他真的已经做好了成为我同伴的心理准备么?我是不是应该再多斟酌一下? 在我还没能确定是否应该吸纳他成为同类的时候,老天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敌军的炮弹落在我们的头上,燃烧弹的火焰吞噬了他,当时的情景我想不吸纳他都不可以了。毫不犹豫地我咬了他,并把我的血分给他一些,熊熊烈火炙烤着他的身体,随着已经被烧焦的皮肉落下,他在火焰中重获新生。 看着第一个由我自己创造出来的同伴,我的心里是幸福的,终于可以有同伴陪着我,我再也不会孤单了。为了不留下痕迹,我把他的衣服鞋袜衬衫手表都套在了一个倒霉蛋的身上,又把那倒霉蛋扔到了火焰之中,在又一轮轰炸之后,一切,都死无对证。 可他,却似乎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我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可他说他还没有当过皇帝怎么能知道当皇帝是不是比当吸血鬼更刺激呢。我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怎么看他也没有当皇帝的命格,虽然他体内流淌着的的的确确是皇族的血脉。最后,我终于说服了他跟着我一起流浪,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之外,继续寻找我们一族生存的意义。转眼间,五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期间,他的父亲逝世,他吵嚷着要回去见他父亲最后一眼,被我阻拦住了。我说,你会有机会的,只是不是现在,你的父亲不是一般的人,他们也不会用对待一般人的方法对待你父亲。果然,我没有说错。 前几年我们一起回到了沈阳,发现沈阳已经是一个很适合我们捕食的地方了,于是我决定定居下来,而他却想继续四处游荡——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加上他作为普通人的人生,他才只有不到百年的人生历程,很多事对于他都是很新鲜的,想继续多走走多看看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厌倦了孤独的我很难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我要求他必须留下陪我。 我们之间爆发了五十年里唯一的一次争吵,然后他负气出走并偷走了我当初下旨密封的法锥,迫使我不得不为寻找法锥而放弃寻找他。终于,他成功了,他得以离开我过他想过的生活,而我却必须在这里为了拿回法锥而给你个小毛孩子讲述我这么多年的经历。 听完了他的讲述,张扬马上插话道:“你刚刚讲的这个故事,前面非常玄奇,但后面关于抗美援朝的故事,我似乎听到过。只是,我听说的版本和你所讲述的版本,在细节上还略有些出入。” “哦?你听说的那个版本是什么样的?难道那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男人好奇地问。 张扬仔细回想了一下丽江酒吧中听来的那关于异人的故事,然后总结性地用一大堆疑问句开始了讲述:“我听说的那个版本大概是这样的,先是军中有一个文书对某一个老兵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为什么那老兵在名册中明明已经死在了淮海战役,他却忽然又用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了渡江战役呢?为什么在海南岛夺岛战役的时候那老兵又换了一个名字呢?为什么那老兵又以新兵的身份出现在了朝鲜战场呢?于是那好奇的文书开始偷偷地调查起那个可疑的老兵来……随着文书按照自己记忆中的一个又一个名字开始查找这些名字主人的下落,他得到的答复要么是全军覆没、整编制阵亡,要么是查无此人、神秘失踪。” 男人不屑地笑笑:“好奇心会害死人的,那么想窥探别人的秘密,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所以,你就趁空袭投掷燃烧弹的时候,把那个好奇心旺盛的文书捉了起来?你刚刚所说的那个倒霉蛋,恐怕就是那个可怜的文书吧?在我听说的这个版本里,有个跟那文书很亲密的人听说燃烧弹烧死了一个年轻翻译,那事儿居然惊动了总司令。在围观的时候,那人看到了年轻翻译被烧焦的尸体,他总觉得那尸体的体型很像是文书,可为什么大家都一致认为死去的是那个翻译呢?难道只因为尸体的手腕带着的那块苏联产手表?玩了这一手漂亮的狸猫换太子戏码的,是你吧?”张扬好奇地问。 “狸猫换太子吗?你认为是我做的,那就算是我做的好了。”男人不置可否地说。 张扬继续追问到:“你的那个同伴莫非是‘他’的儿子?” “你已经猜到了?这就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永远不要说出他的姓名!” 张扬想了想,点头道:“其实在你的故事里只要认真思考,再和我听说的版本一起佐证,谁都可以猜到他是谁的,你又何必为这件事情浪费了一个要求呢。” “这是我当初对他的承诺,永远都不能说出他的姓名。”男子平淡地说,“就向你对他的承诺一样。” “我还有很多疑问,关于你的还有关于他的,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你们俩的事?”张扬主动说。 “不能!好了,故事也讲完了,我和他的来历你也都清楚了。现在,把法锥还给我吧。” 张扬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柜子上的锁,小心翼翼的把盛放法锥的匣子拿了出来,一脸不舍地把匣子交给了对面的男人。他问到:“你想怎么处理这个法锥?” “永远不让它出世!”男人冷静地说。 “它真的能够伤害你们?”张扬继续发挥十万个为什么的精神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伤害到你们?桃木剑?黑狗血?墨斗?黑驴蹄子?护身符?十字架?” 男人的目光凝视着手中的匣子,淡然说道:“它是二百多年来我遇见的唯一能给我致命伤害的武器。”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张扬有点惋惜地问,“你不会把法锥拿走以后就再一次彻底消失了吧?” “有缘就能相见!何况,你还欠着我两件事情没有办,有需要的话,我会再找你的。” 张扬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坏笑着问:“下次见面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不会是让我直接叫你名字吧?比如,蔡保胜?或者雍亲王?” 男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冷然道:“看来当年那个倒霉蛋的尾巴还没有收拾干净啊,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得去清理一下了。不错,从离开部队之后我还是在使用蔡保胜这个名字,他也随我姓蔡,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你可以叫我老蔡。” 听到老蔡的亲口承认,张扬惊讶地问:“你现在真的叫蔡保胜?你现在不会刚好是个出租车司机吧?” 老蔡的目光莫名闪烁了一下,淡淡地说:“似乎,你了解到的关于我事情不少么……”他顿了顿,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张扬,又继续说道:“好了,今天很高兴能遇见你,很久没有和人长谈过了,我心甚慰。天快亮了,咱们就此分手吧,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张扬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已经不见了老蔡的踪影。 “好快,糟了,忘记问他既然他讨厌阳光怎么还能打仗?难道他只在夜里参加战斗?或者,老蔡只是讨厌阳光带给他的刺痛感,但阳光却不能给他造成伤害?下一回见到他的时候,我一定得好好问问他。”张扬转念又一想,那个在橙色雾气中藏头露尾把法锥交给自己的人竟然是“他”的儿子,天!如果在那个疯狂的时代被人知道自己竟可以和“他”的儿子有所接触,还不得把自己生供起来? 很快地,张扬就陷入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之中:那个现在可以被叫做小蔡的人,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来帮忙保管法锥呢?只是随机选了个路人帮忙?还是另有目的?小蔡他究竟逃走了没有?老蔡说是吕四娘咬了他,那这个传说中的女中豪杰后来又去了哪里?她应该也是吸血鬼喽?总之,还有太多的疑问,等待着张扬自己去寻找答案…… 第40章 怪谈 潮流这种东西是很古怪的,很多时候就像是急性的传染病,往往在一夜之间就可以传遍大街小巷。而自从进入了网络时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开始变得模糊,所谓潮流也许昨天还在东京明天就到了北京后天就去了南极,传播得越来越快。其中并不完全都是新鲜事物,很多时候也会把别国古老的潮流传播过来,比如“校园七大不可思议”这一在日本漫画书中被反复提及的古老桥段。 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张扬所在学校所有的学生们都开始口耳相传起关于本校的七大不可思议来。 说起张扬所在的大学——沈阳农业大学,在沈阳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学校创立于1952年,原本归农业部直属办学,建校初期就在沈阳市的东边划了好大的一片地皮。2001年前后,刚好兴起了把各所大学迁出城市、搬往郊区形成大学城的趋势,沈阳也不例外,在沈阳城区的一南一北各兴建了一片崭新的大学城。随着各个学校的逐步搬迁,沈阳农大也积极响应号召准备搬到或南或北的大学城中,可有一个问题是规避不开的——南北大学城都没有办法提供农大原有大小的土地供其搬迁使用。 所以,折腾到了最后,沈阳农大的搬迁大业也未能成为现实,不得不在已经存在快五十的土地上,继续长久地存在下去。而就是因为这块土地已经有长达五十年的历史,部分古老建筑几乎都是建校初期所修建的,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学生们口耳相传、添油加醋、二次加工出来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也就显得越发地真实起来。更为巧合的是,虽然被各个院系所流传的故事细节可能略有差异,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本身的主体却是出人意料的一致——不同版本的故事却同时指向了七处可疑之地。 第一处是土壤楼的自习室里,据说曾有很多同学见过一个满身染血的女鬼;第二处是军训楼前的操场上,午夜无人的时候会有一个孤独的鬼魂在走着正步操练;第三处是那标有1952的老主楼里,隐藏于黑暗之中的301室经常会有人神秘失踪;第四处是后山水塔上经常有一个鬼魂在表演纵身一跃的戏码,乐此不疲;第五处是干涸的游泳池里,经常传出哗哗的水声,似乎有人在其中苦练游泳;第六处是古老的一宿舍那已经被改做仓库的012号房间,在午夜12点时,会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源于地狱的哀嚎;第七处是克威园中首任校长的塑像,经常会在午夜游荡于校园之中,梭巡他生前的领地。 以日本漫画中的风格概括而说,大概就是:土壤楼自习室中的女鬼;军训楼前走正步的鬼魂;老主楼神秘的301室;后山水塔上不断自杀的鬼魂;干涸游泳池里的水声;连通地狱的一宿舍012室;午夜巡逻的老校长塑像!首次听宿舍儿的哥们儿讲起这七大不可思议,张扬不屑地笑笑,他在学校里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圈,除了校医院里鬼怪成群外,他还从没看到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见张扬不信,哥们儿就给他讲起了自己女友高中同学的男朋友的宿舍里同学在土壤楼见过女鬼的事情,也许是哥们儿讲故事的水平实在不高,张扬听着听着就感觉到困意袭来,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感觉到自己被轻视的哥们儿怒不可遏,严厉斥责张扬不尊重自己,多少有些心虚的张扬赶忙道歉,却没有办法平息哥们儿的怒火。最后张扬无奈地表示,自己准备去土壤楼的自习室里上一个晚自习,如果真能遭遇到女鬼的话,他就愿意相信这不知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在哥们儿诧异的眼神中,张扬出发了。 土壤楼位于学校的最东面,是一层古旧的三层小楼,在三楼的尽头有一间可容纳200人左右阔大的阶梯教室,由于土壤楼的三层楼里都是各种动植物土壤环境实验室,再加上所处位置比较偏僻,故而位于三楼顶端的这个阶梯教室虽然号称是自习室,平日里却很少有人愿意光顾。年久失修之下,有几扇窗户的玻璃都已经不知破碎了多久,教室的角落中还堆着一些被风刮进来的枯叶,和一些被撕裂开来的色彩华丽、四周都是锯齿的小塑料袋——看到这个,张扬终于理解为什么号称闹女鬼的这间自习室总有人来了。闹鬼的自习室,可不正是小情侣幽会的秘密基地,想来平时也不会有无聊的人来这里上自习的。 四顾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然破败却还是有着一些人留下的痕迹,并没有什么阴气死气,再结合地上某些明显是被使用过的彩色橡胶薄膜,张扬很快就得出了一个可能最接近真相的结论:校园中的小情侣偶尔会在这里偷情,为了避免被人撞破奸情,干脆就宣称此处闹鬼;甚至为了做戏做全套,由男朋友带哥们儿来体验撞鬼,而女朋友就在这里装鬼吓人,一来二去这里也就成了一大不可思议之地。 虽然几乎可以确认这里不会有女鬼的存在,但既然答应了哥们儿要在这里上一个晚自习张扬还是决定要言出必行。他在空无一人的破旧教室中,找了一个可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有利位置坐了下来,又从背包中拿出之前从图书馆借的《阅微草堂笔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自习室里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个多钟头的“如是我闻”,让久不上自习的张扬不禁开始哈欠连连起来,反正也没人打搅,他干脆就伏在桌子上准备睡上一会儿。正巧外面不知哪儿又开始晚上施工,单调的电机声传到自习室里就成了陪伴张扬入睡的摇篮曲,他大头一沉倒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依稀是在梦中,张扬感觉到自己还是坐在当前的座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中居然又来了别的上自习的同学。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里上晚自习的目的,似乎,是想等着新入学的学妹们来上自习?他的目的?是个男人就应该清楚吧!感觉上他在自习室里已经坐了很久,似乎还没有一个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学妹出现。张扬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开始四处张望,就在他准备开始感叹“一代不如一代”的时候,目光越过阶梯教室中几个坚持上着自习的人,马上就被前面几排的一个倩丽身影吸引住了。 那女孩留着一头漂亮的长发,单从后面看就给人留下温柔大方的印象。只是,有些女性是不能只看背影的,根据网络调查显示80%以上的超级霸王龙也一样可以有着引诱人去犯罪的美好背影。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张扬小心翼翼地绕了一个大圈在走到那女孩前面几排的时候来了一个猛回头,视线直射那女孩的脸部——那才叫一个震撼,什么是超凡脱俗?什么是出水芙蓉?什么倾国倾城什么沉鱼落雁什么闭月羞花这些形容词放到她的身上都不为过,简直就是天仙一样的美。 在那一刻,张扬怦然心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猛地回头,除了黑漆漆的黑板外,没有任何东西。但是,黑板前的讲台上却不知道有什么事物正在吸引着他,他迷迷糊糊地向着讲台走去。慢慢地,他看到讲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哭泣的女人。 梨花带雨的女人小声地哭泣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张扬好奇地问:“同学,你没事吧?谁抛弃了你?不是我啊。” 女人猛地抬头直视着张扬的眼睛,声色俱厉地说:“你说过你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的!” 终于看清了女人容貌的张扬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居然就是刚才自己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偷窥的姑娘,她不是应该在自己的身后吗?张扬小心翼翼地回头观望,阶梯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姑娘,也没有什么坚持上自习的其他人,整个自习室里只有他自己和讲台上的这个哭泣的女人。深呼吸了一下,张扬同样小心翼翼地转回头,看着讲台上梨花带雨的女人,很诚恳地问道:“同学,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女人盲人地看着张扬,超凡脱俗的漂亮脸蛋是那么的苍白,她的目光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张扬,她只是痴痴地望着教室门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你真的这么绝情,那我就死给你看!”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决然地割开了自己的颈部动脉。 血噗地一声飞溅起一股赤红的喷泉,站得很近的张扬被喷了一个满头满脸,感受到血液那炙热的温度,张扬不禁彷徨了起来。教室中忽然开始下起了血雨,黑板上也开始流淌出赤红的血液,所有的血水很快就汇集在一起,变成了汹涌澎湃的血海,把张扬裹挟其中在空荡荡的教室中,旋转,旋转,旋转…… 第41章 诡梦 张扬猛然惊醒,梦中那无休止旋转的血海让现实中的他还感觉到阵阵晕眩。使劲摇了摇头,他才感觉到有些清醒起来,环顾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来了别的上自习的同学。他的目光越过阶梯教室中的其他人,很快就被前面几排的一个倩丽身影吸引住了——依稀就是刚刚梦中的身影! 张扬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没错,那背影与自己梦中的一模一样!和梦中一样,张扬小心翼翼地绕了一个大圈在走到那女孩前面几排的时候来了一个猛回头,视线直射那女孩的脸部——真的是她!张扬瞬间感觉到怦然心动,这一次,他没再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自己。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怪梦而已。顾不得想太多,他收拾好背包以后就离开了自习室,脚步匆匆地返回了宿舍。 宿舍夜话时,张扬给兄弟们讲起了自己在自习室中的离奇遭遇与古怪梦境,以及那个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女孩。虽然兄弟们都对张扬一贯的大惊小怪夸张言语有所了解,却也对那女孩的相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忍不住怂恿他带自己去看一看,可惜的是,那女孩没有给张扬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夸张的机会,当张扬和兄弟们第二天再跑到自习室的时候,那女孩并没有出现。 看着兄弟们怀疑的目光,张扬指天划地的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说谎,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把那女孩找出来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从那天以后张扬每天晚上都要流窜于学校的各个自习室,希望能再一次见到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女孩。可事与愿违,无论他怎么努力在以后的日子里他都再没有见过那女孩。 每当看见兄弟们带着女朋友进进出出的时候,张扬都会想起那个女孩并安慰自己说,如果自己有机会再见到那女孩的话一定会对她表白,即使她毫不留情的拒绝自己也无所谓,只要自己能和她说上几句话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一场。 刚开始兄弟们对张扬的偏执还觉得很好笑,可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张扬还是陷于狂热的寻找行动之中,对所有的女性都不屑一顾,这就让他的兄弟们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仅凭一面之缘一个人就会那么疯狂的爱上另一个人么?连最夸张的爱情故事也没有这样的描写吧,那么张扬究竟怎么了?着魔了? 着魔就着魔吧,如果能够让我再见到她一次即使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我也愿意。张扬这样想着,却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马路中央,一辆飞驰的货车狂奔而来把他撞得高高飞起又重重落下,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洒而出。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暗自庆幸苍天保佑,除了浑身疼痛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外伤,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寝室爬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 耳边听见老三说:“张扬怎么还不回来?” 张扬心里骂老三长着眼睛是喘气用的,自己进来的时候他明明看到了嘛。但他懒得发出声音,身上疼得厉害,身体却又感觉很累,像刚爬过几座山似的。于是,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醒的时候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也许兄弟们都带着女朋友鬼混去了,看看闹表刚刚晚上八点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张扬又开始了一天例行的活动:流窜于各个自习室,去寻找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按照惯例,他先到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孩的自习室,土壤楼的阶梯教室。 在门外,张扬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那女孩在,就在第一次见到她的同一个位置。顾不得别的,张扬急匆匆地跑进教室,站到那女孩的身边嗫嚅着说:“你好,我叫张扬……你可以做我的朋友么……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害怕……”断断续续地把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一句话说完,他就很真诚地看着那个女孩。 听见张扬的话,那女孩诧异地抬头看着张扬,皱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沉浸在重逢狂喜中的张扬心情忽然跌落谷底,他可怜兮兮地问:“你……讨厌我?” 女孩站起身拉着张扬说:“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不然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愣愣的张扬问。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么?想的话就乖乖地跟着我别乱说话!”女孩冷冷地说。 “你是说我可以跟你在一起?” “是,是,是!”女孩不耐烦地说:“也不知道他们把人送到哪里去了,我们得先去问一问。”说完,拉着张扬大踏步地飞奔起来。 张扬不禁咂舌道:“乖乖,好快的速度。” 女孩猛地瞪了他一眼,他讪讪地不再说话。 女孩拉着他进了寝室楼,看到他的寝室门外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张扬还没看清楚内容那女孩已经拉着他又跑了起来。张扬一边跑一边想,这姑娘看着挺单薄没想到跑起来会这么快,只是跑那么快的情况下自己怎么没感觉到气喘呢,一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呼吸! 女孩白了他一眼说:“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迟钝的人,连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 “我快死了?”张扬忽然想起了那奔驰而来的货车,和那口吐出的血液,正色道:“那我现在是鬼?” “还不是,现在你还没有死透,等你死透了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啦。” “你也是鬼?”张扬有点胆怯又有点兴奋地问。 “是啊,我也是鬼。”女孩虽然在说着话脚下却丝毫没有降低速度,张扬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们是用“飘”的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他好奇的问:“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当然是赶去救你啊!如果你离开躯体时间太长的话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张扬忽然挣脱了女孩的手,决然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你。” 女孩又拉住他的手,用很大的力气拖着他继续前进,声音有点颤抖地说:“我知道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找我,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也都看到了,只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我已经有了爱人,我们在一起很幸福,我更不忍心让你为了我而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你必须活下去,我希望能看到你找到真正幸福的那一天。” 张扬执拗地说:“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就算为了你我变成孤魂野鬼我也愿意。” 女孩回头盯着张扬,看了一会,幽幽地说:“如果当初我遇到的是你,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了。不过,你现在必须活下去!”她抓住张扬的胳膊,不理会张扬的挣扎风一般冲进医院的急救手术室。张扬看到另一个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的心电图已经成了一条直线。 周围的大夫们都在摇着头却没有发现刚刚闯进来的两个人,张扬竟没有丝毫悲伤的感觉,而是笑着对女孩说:“你看,我已经死了,我们都迟来一步,看来老天也在帮着我。” 女孩不慌不忙,一把把张扬推倒在手术台上。张扬感觉到,似乎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又结合到了一起,心电图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慢慢地出现了规律的波形。大夫们看着死而复生的病人纷纷感叹着生命的奇妙,称赞着生命的奇迹,而张扬则糊里糊涂地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获得了新生。 大难不死的张扬出院以后,依然每天晚上都会流窜于各个自习室,去寻找那个女孩,只是从来都是一无所获。直到又一天晚上,他再次去了第一次见到那女孩的自习室,土壤楼的阶梯教室。他在空无一人的破旧教室中坐了下来,又从背包中拿出《阅微草堂笔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然后又一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依稀又是在梦中,黑板前的讲台上似乎有什么事物正在吸引着他,他慢慢地向着讲台走去,他看到了哭泣着的那个女孩儿……她痴痴地望着教室门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既然你真的这么绝情,那我就死给你看!”说完,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决然地割开了自己的颈部动脉。 血噗地一声飞溅起一股赤红的喷泉,站得很近的张扬被喷了一个满头满脸,感受到血液那炙热的温度,张扬不禁彷徨了起来。教室中忽然开始下起了血雨,黑板上也开始流淌出赤红的血液,所有的血水很快就汇集在一起,变成了汹涌澎湃的血海,把张扬裹挟其中在空荡荡的教室中,无休止地旋转起来! 张扬惨叫一声,猛然惊醒,残破的阶梯教室还是他熟睡之前的样子,没有上自习的人,也没有让人想犯罪的背影,更没有讲台上梨花带雨的女人,和那旋转着的无边血海。 难道自己做了一个梦中梦?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漂亮姑娘,真的死了?就死在这间荒僻的阶梯教室里?或者,正是因为她的死,才导致了这间教室逐渐变得荒僻?张扬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42章 血泪 沉思良久的张扬,没能参悟透那诡异的梦境究竟要透露出何种信息,他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自习室,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在他刚刚离去不久,空荡荡的阶梯教室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有些落寞的女声在讲台附近响起:“他走了……幸好,他没有看到我……” 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回答道:“有我在这里,想屏蔽他那只阴阳眼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倒是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我之前已经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希望你能委托我来解除你的烦恼,可你总是拒绝;今天只是为了把误入妄境的这个傻小子救回来,你居然正式委托我帮你解救这个人,而给我的报酬还不变。你们这些人类的思维模式,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板前讲台上的空气如水面一般荡起波纹,一男一女缓步走了出来。那女人赫然正是张扬梦中出现的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儿,而那个穿着一身超酷黑色皮衣皮裤的男人,是一个五官精致身材修长满脸英气的青年男人,正是张扬不久之前见过的二月春风! 女孩儿看着已经走到楼下张扬的背影,出神地说道:“在他的妄境里,他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我?甚至把站在这里的我都吸入了他的妄境之中?这就是他所拥有的力量吗?” 二月春风摇头道:“那并不是他的力量,而是他对你的爱的力量。在他的妄境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你的过去,当他觉得他不能失去你的时候,他就主动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妄境。在那里,他得偿所愿地看到了你,但他自己的潜意识知道,他所看到的的只是幻象。于是,他开始渴望着看到真正的你,刚好你就站在离他身体不远的位置,所以你才会被吸入到他的妄境之中。” 女孩儿怀疑的看着二月春风问到:“你说这是他对我的爱的力量?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过我啊!” 二月春风得意洋洋地说:“你不要忘了,在更深层次的妄境开始,他是见过你的;之后在漫长的妄境时间里,他一直在加强着对你的思念,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吧,这世界上的男人未必都是薄幸无情的,你所遇到的只是千万个败类中的一个而已,而刚刚那位却是无数痴情种子中的佼佼者。他愿意选择追随你去做个孤魂野鬼,恰恰说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选择了救他,也就说明你为自己选择好了要走的道路。我还是要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女孩儿苦笑着说:“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如果当初我知道男人未必个个都是那副德行,也就不会轻生了;碰到他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还是有着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现在你完成了我的委托,我也选择了我要走的道路,我们各得其所不是么?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是关于别人委托我来劝说你放弃报复行动的报酬吗?或者,你更关心那个委托人是谁?” “是啊,我很想知道还有谁会关心我这个什么都放不下的孤魂野鬼,他又为了我而放弃了什么。” 二月春风捏捏耳垂说道:“因为职业道德的缘故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委托人究竟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将要付出的是什么。为了能让你彻底放弃执着的等待,他将会给我他那对漂亮的耳垂。其实,你自己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吧?在你爱着别人的时候,也一定会有人在私下里偷偷地爱慕着你,当初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相识相知相处的机会呢?” 女孩儿再次苦笑道:“当时我的,眼中除了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别的。所以你的那委托人不管他是谁,请你帮我转达我对他的谢意。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把你的报酬付给你了。” “你就不想再去看看刚刚那个为你相思成狂的傻小子?”二月春风邪笑道。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反正他醒来以后只会认为自己是在自习室里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而已,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遗忘掉这个怪梦,有时候遗忘也许真的是疗伤圣药。”女孩儿平静地述说着,她的眼睛却忽然变得血红,确切的说是眼眶里充满了红色的泪水,她的身影逐渐变得稀薄,似乎她所有的精神和力量、所有的苦涩和甘甜、所有的悲伤和喜悦都汇集到那两滴泪水里。 一阵清风拂过,女孩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二月春风酷酷地站在原地,手心上放着两颗晶莹剔透、鲜艳欲滴的血红色宝石,那宝石分明是泪珠的形状。看着手中的宝石,二月春风轻声叹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情伤化为无,你倒真的可以完全放下,重入轮回。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呢,我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现在,还是准备去收取我本次委托的酬劳吧。” 同一时间,一家昏暗的酒吧里,一个男人正坐在角落里孤独地自斟自饮。他不时去抚摩自己的耳垂好像一个不注意那耳垂就会离他而去,当他第三百多次抚摸耳垂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直坐在他斜前方观察着他怪异行为的女子注意到,他那对原本肉乎乎很漂亮的耳垂就在他刚刚伸手的那个瞬间忽然消失了,整个耳廓顺势而下仿佛从来就没有过耳垂一样。她听到了他的啜泣,也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他成功了,他成功了……你终于得到解脱了……下辈子,如果有缘的话……” 二月春风抚摸了一下刚刚收获的新耳垂,肉乎乎肥嘟嘟的手感很是不错。他又转头看着张扬宿舍的方向,自言自语道:“今天张扬这小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来这么荒僻的地方上晚自习?幸好我也在这里,不然深陷妄境,精气神消耗过大的话,岂不是要在这里翘了辫子?不过,因为他的原因居然让我顺利地完成了这单委托,看来当初我选择了他果然没有错!现在他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多有趣好玩的事情,让我都快忍不住想插手进来,长期呆在他的身边了。我相信,他今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有趣的,尤其,是在这样有趣的一所学校里……”随着二月春风的话音落下,他的身体蓦然消失在空气中。 此时的张扬刚刚返回寝室,面对已经冷静下来的哥们儿,张扬拍拍他的肩膀,很诚挚地跟他道歉。宿舍夜话时,张扬给兄弟们讲述了自己在自习室中的诡异梦境,并再次重申,经过了此次的教训,自己是愿意相信那所谓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结果,不知是宿舍中哪个哥们儿在面对女朋友的时候口风不严,把张扬的经历当做故事讲给了自己的女朋友听;后来那女朋友回到自己宿舍又把那故事分享给了自己的姐妹们,于是没用多久,张扬的故事就传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有力注脚。 也许是校园生活过于单调了,也许是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越来越多的学生投入到对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研究之中,有些人彻夜守候在后山水塔周围,等待围观那从水塔顶端一跃而下鬼魂的表演;有些人建议给干涸的游泳池中注水,这样也许就能看到午夜水声的始作俑者;更多的人,则选择了前往土壤楼的自习室,一边上着自习一边等待着与灵异经验不期而遇。 当然,所有人都是一无所获,但大家齐聚土壤楼自习室所带来的影响是显著的:学校设备科更新了那阶梯教室中老旧的桌椅,修缮了所有的硬件设备,添加了更多的照明灯光。又由于设备焕然一新,更吸引了更多喜欢上自习的学生,一时之间,土壤楼自习室中的座位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当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为七大不可思议而神魂颠倒时,引领起这股风潮的张扬却没有投入其中,不知道为什么他总隐隐感觉到,似乎土壤楼中的女鬼已经不在哪里了,或者说,她消失了。由于那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同时他也在怀疑,有某个怀有特别目的的人,在学校里散播着关于七大不可思议的种种传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不同版本的故事却同时指向了七处可疑之地。 似乎那个人的目的,与这七处地方中的某一个或某几个有关。按照区域的划分来看,土壤楼自习室、军训楼前、老主楼301室、后山水塔、干涸游泳池、一宿舍012室、巡逻的塑像这七个地方都是可以随意到达的公共区域,除了一宿舍012室因为被改成仓库进入不那么方便以外,其余六处地方都快被学生们的脚步踏遍了。看来如果想了解那人的目的,也许只能从七大不可思议本身出发了,张扬这样想着,趁着午夜无人,向着后山的水塔走去…… 第43章 式神 水塔,一般是修建在居民区里起蓄水作用、常用于储水和配水的高耸建筑,用来保持和调节给水管中的水量和水压。而孤零零耸立于学校后山的水塔,原本是专门修建给古老的游泳馆使用的,随着游泳池因为某些原因的干涸,这水塔也就逐渐失去了它本来的功用,只能寂寞地守候在后山上俯瞰着整个学校。 说起学校的后山,其实也不能称呼其为山,只是一个三四层楼高的小山包而已,不过它的来头很大。说起北方的龙脉,很多人可能比较清楚是长白山脉,它横亘于我国的吉林、辽宁、黑龙江三省的东部,而其余脉蜿蜒直到沈阳东郊,号天柱山。清太祖**哈赤和皇后叶赫那拉氏的陵墓就修建于斯,后倚天柱山、前临浑河水,万松耸翠、大殿凌云,非常气派。天柱山余势未尽,又向西南绵延几里,斜插入农业大学的校区后,终于深入大地而不可再见,水塔所在的山包就是长白山脉最后入地之处。 张扬绕过了新修建好的二宿舍,借着朦胧的月光,一步一步向着月光下后山上苍白色的水塔走去。上山小路的两侧,是乌黑墨绿的青松与翠柏,走在这条青松与翠柏相望相依的小路上,张扬不禁回想起初中时代前往烈士陵园扫墓的情景。摇了摇头,他压下了自己心头古怪的思绪,却忽然感觉到在前方的某棵大树后面,有什么人或东西在凝视着他。张扬假装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着,耳朵却早已竖了起来,随着他离那颗树的距离越来越短,树后的呼吸声已经飘进了他的耳朵,看来是有人藏在树后。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树后面已经看了我半天了,大半夜的藏在树后,你想做些什么?”张扬问到。 随着张扬的问话,树后悉悉索索想了几声后,一个年级和张扬相仿的男孩子走了出来,远远地对着鞠了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角的躬,打招呼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是水利学院的留学生武藤一男!” 看着眼前明显是个日本人的留学生,张扬顾不得初次见面的礼仪,没打招呼就直接问道:“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研究生宿舍楼晚上也是要封闭宿舍的吧?” 武藤一男看着张扬,羞赧地笑着说:“诚如阁下所见,我在这里,和你一样,都是从宿舍里偷偷跑出来的。看你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山顶的那个水塔?” 张扬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顾左右而言它说道:“我晚上一直失眠,所以就出来走动走动。本来以为午夜的校园里只有我一个人失眠,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你也是失眠吗?” 武藤一男依旧羞赧地笑着说:“这位同学,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既然你也想探究一下那水塔幽灵是否存在,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呢?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刚好可以相互壮胆。” 张扬面无表情地说:“最近学校里盛传着的七大不可思议之地,怎么想也是粕来品,不会就是你在学校里四处散播出来的吧?你有什么目的?” 武藤一男闻言愣了一下,摊开双手解释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七大不可思议这个概念确实是我提出来的,但丰富内容、寻找地点可不是我做的,这些都是灵异社的同仁们一起努力的结果。至于我们有什么目的?发掘灵异之地,寻找鬼魂的存在,丰富我们的课余生活,这本来就是我们灵异社的宗旨啊!” “灵异社?学校里还有这样的社团?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你不会是编谎话骗我吧?”张扬追问到。 “因为要保证灵异社的神秘性和纯洁性,我们从没有公开招募过社员,也没有去校社团管理部去报备过……”武藤一男尴尬地笑笑,指着自己说道:“所以,我们灵异社相对于其它社团来说,属于绝对的黑户。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积累,我们的社员已经是遍布学校各大院系了。我看你也想我们的社员一样,对各种事物都有着浓厚的好奇心,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的灵异社?” “你说让我加入我就能加入吗?你是灵异社的社长?”听了小日本的介绍,张扬逐渐对了个神秘的社团产生了兴趣,他继续问道:“而且,根据我进摄影社的经验来看,新晋的社员不都有一个很长的考验期吗?而且还需要做出足够的贡献什么的,才能转正为正式的社员。” 武藤一男摇摇头说:“我不是灵异社的社长。我们灵异社和其它的社团不同,新晋社员必须是由老社员牵线拉进来的,我们没有严格的考验期,基本上,只要你能提供一些在本校校区内灵异体验的故事,就可以转正了。但是,想招收别人加入灵异社,你需要有两年以上的社龄,这是章程里都写着的。” “这么说来,你已经在灵异社呆了两年以上了?”张扬惊讶地问。 “不错,所以如果你想加入灵异社的话,我愿意做你的领路人。”武藤一男热情地回应道。 张扬沉吟了一下,才对他说道:“我得回去考虑一下,我一直都不愿意参加社团活动,就是因为某些社团的活动太频繁了,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总是身不由己地忙碌着各种杂事,一点都不好玩。不过,今天晚上,我倒是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前面寻找一下那传说中的水塔幽灵。” 武藤一男非常高兴,很自来熟地走到了张扬的身边,自我吹嘘着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加入灵异社的,虽然我们的社员还不到三十位,但是各个身怀绝技:有懂风水的,有会相面的,有修佛的,有信道的,有算塔罗牌的,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奇人,相信你去了之后一定会感到不虚此行的。” 张扬很应付地点着头,忽然问道:“个个身怀绝技吗?那武藤一男,你擅长的是什么领域?” 武藤一男顿了一下,又恢复了羞赧的笑容,说道:“我擅长的可能是你们这些中国人所理解不了一种法术,叫做阴阳术,为人祈福、除灵是我们身为阴阳术士的天职。” “阴阳术?”张扬不屑地撇撇嘴道:“不就是春秋战国时的阴阳家所崇尚的道吗?后来因为秦朝大一统、焚书坑儒,那些阴阳家们不得不远渡重洋去了日本发展,以阴阳五行学说为根基,又结合了你们日本万物有灵的传统,逐渐演变而成的似是而非的道术而已。” 听到张扬如此轻薄自己的身份,武藤一男僵硬地站直了身体,一张素白的剪纸从他的手中忽然飞出,那剪纸的形状依稀是一只鸟的样子。在张扬的右眼中,他看到那纸片迎风一晃,就消失不见;而在他的左眼中,他看到,随着武藤一男口中喃喃诵出的咒语,空中的那张纸片逐渐变得丰满起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暗,慢慢地,那鸟形剪纸居然变成了一只翼展在一米左右的黑色大乌鸦。 武藤一男得意地向着张扬一指,那只乌鸦仿佛得到了命令,向着张扬俯冲而下。已经闭起右眼的张扬紧皱着眉头,虽然对鬼魂一类的东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却从没有尝试过去触摸,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抓住这只普通人一定看不见的黑色乌鸦。带着一丝疑惑,迎着那俯冲而至的乌鸦,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右手感觉到了乌鸦俯冲而带来的风力,却没能触碰到乌鸦的身体,反而是插入了乌鸦的体内触碰到了一张剪纸。想也没有想,张扬用手指夹着那张剪纸放到了左手心里,攥成一团。 黑色的乌鸦也许是少了凭依之物,在张扬的眼前化为一阵黑烟,飘飘渺渺地被武藤一男的身体吸收了进去。被张扬的反应吓得惊呆了的武藤一男大张着嘴,近乎呻吟地问道:“你居然看得到我的式神?你差点毁了它!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知道了,你的左眼有古怪!” 张扬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武藤一男,反问道:“刚才那只大乌鸦就是你的式神?怎么会这么弱?我看动画里的式神都是威风凛凛、神力无穷的,你这只除了比普通的乌鸦大一点,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啊。” 深受打击的武藤一男用手指连连指着张扬道:“是天眼?还是瞳术?你居然可以看破式神的本体?” “灵异社里没有拥有阴阳眼的同学吗?你怎么这么少见多怪,真是没有见识。”张扬轻飘飘说道。 武藤一男听到张扬的话,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他激动地一把拉住张扬的胳膊,语速飞快地说道:“同学,你说你有阴阳眼?太好了,真是太好,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参加我们灵异社,我们灵异社正缺少一位你这样可以直接看到灵异事件起因的人,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务必同意参加灵异社。我相信有了你的帮助,别说七大不可思议之谜可以解开,甚至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发掘这学校深处隐藏的秘密……” 第44章 水塔 经过武藤一男的死磨硬泡,张扬终于勉为其难地应承他,下次灵异社聚会的时候自己也会出席,等他参与过了灵异社的活动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正式加入灵异社。得到张扬允诺的武藤一男兴高采烈,陪着张扬嘀嘀咕咕了一路,终于来到了后山之上,苍白的水塔之下。 指着地面的一个位置,武藤一男肯定地告诉张扬,那个位置就是当年从水塔上纵身一跃那男人落地的地方,只要盯住这个地方,就一定可以看到一只乐此不疲表演纵身一跃戏码的那个鬼魂。 张扬满腹怀疑地问道:“七大不可思议里只提到了后山水塔上经常有一个鬼魂在乐此不疲地表演纵身一跃的戏码,却从没明确地说那鬼是男是女,你怎么那么肯定这鬼魂一定是个男的?似乎你知道些他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是灵异社整体调查出来的。还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的专属秘密?” 武藤一男见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一笑说道:“关于鬼魂是个男人这件事情,当然是我们灵异社整体调查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七大不可思议里没有提及他的性别,是因为大家关心的重点根本不在他的性别上啊。而且我们调查出来的信息也不全面,只知道那鬼魂是一个男的,曾经是校图书馆的管理员。” “校图书馆的管理员?那他为什么会想不开跑到这里来跳水塔呢?”张扬追问。 “这正是我们灵异社一直在好奇的啊,这也是我今天晚上来这里的原因了——原本我打算依靠式神的力量争取先找到那只鬼魂的所在地,然后再想办法和鬼魂进行交流,进一步打探他在这里反复登上水塔再纵身一跃的深层次原因。没想到我这么幸运,刚好碰到了拥有阴阳眼的你,这下寻找鬼魂所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等下我只需要通过式神和它进行交流就好。”武藤一男略带欣慰地说。 “你们……是要找我吗……”刚刚被武藤一男指为落地点的土地中,忽然传出了这个声音。 张扬和武藤一男被吓了一跳,齐往两边躲闪,又是一张素白剪纸从武藤一男的手中飞出,转眼间就变化成了张扬不久前见过的那只黑色乌鸦。乌鸦嘎嘎怪叫着,伸出两只脚爪探入那土地之中,奋力扇动着两只翅膀,把一个半透明的年轻人鬼魂一点一点地从土地中拔了出来。 “哎呀,什么在抓我的肩膀?疼死了,快松开。”那鬼魂叫喊着。 张扬古怪地看着这个鬼魂,转头问武藤一男:“你说这个就是每天从水塔上跳下来的那个鬼魂?怎么会这么年轻,而且,似乎看起来,他的脑筋有点不太清楚的样子。” 武藤一男点点头说道:“幸好,借用式神的眼睛,我也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让我来跟他交流一下吧。”武藤一男停顿了一下,指挥着乌鸦将那鬼魂带至自己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对那鬼魂说道:“陈阳凯,我们过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够回答几个我们提出的问题。” 陈阳凯?张扬狐疑地想,似乎这个日本人所了解的,远比他吐露出的信息更多啊。不管他有着怎样的目的,张扬已经打定了主意,尽量旁观、多听少说为妙。 那叫做陈阳凯的鬼魂忽然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脸惊诧地上下打量着武藤一男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里呼喊我的名字呢……”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陈阳凯我问你,你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武藤一男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阳凯,指了指头上高高的水塔,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从水塔顶上跳下来,而不是选择学校里其它的高楼?何况你死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最近又出来表演反复跳跃的戏码?” 陈阳凯眨着眼睛,似乎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诡异地一笑,对着武藤一男与张扬说道:“我是怎么死的?在学校里不是一直流传着我畏罪自杀的谣言吗?当初,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图书管理员,我不喜欢运动也不愿意参加大家的集体活动,每天都只是窝在图书馆里翻看着我喜爱的书籍。后来,文化大革命来了,年轻的学生们呼喊着口号冲进了图书馆,要把一切反动书籍都付之一炬。在他们来之前我就已经把几本重要的资料分别藏在了很多套红宝书的下面。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阻拦到他们的翻找,见他们要开始点火的时候,我终于出于义愤挺身而出准备保护那几本珍贵资料,他们却向我下了重手。” 就像他还活着一样,陈阳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齐声指责我亵渎了红宝书的尊严,对伟大领袖不敬,他们高呼着口号批斗我,宣布着我的罪行。我理解不了,同样都是学校里的图书管理员,凭什么他就可以称王做祖,我就不行?当几个激进的学生把遍体鳞伤的我拖拽到这里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他们想要的是清除他们所认为的一切有罪的事物,而我在他们的判断标准中更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他们把我拖到了水塔的顶端,先是用拳头砸我、用脚踹我,后来干脆都抽出了腰带抡起来抽我,刚开始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可很快我就昏昏沉沉地不醒人事了。再后来,我就死了……” 武藤一男诧异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只记得他们殴打我很久很久,直到他们都已经十分疲惫的时候,有个学生忽然对其他人说我好像死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来试探我的呼吸和脉搏,他们都是发出了一声惊叫。后来他们小声商量了一会以后,就坏笑着把我从高高的水塔顶上扔了下去,落到的地面的瞬间,我终于感觉到自己得到了解脱。” 武藤一男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了最近才忽然出现,又开始表演起反复跳下水塔的戏码?在你出现之前,你隐藏在哪里?” 陈阳凯有点迷茫地说:“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获得解脱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把我吸入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空间,那好像是一间教室。里面有很多和我相似的人,他们整天嬉笑玩闹,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们格格不入,可很快我就和他们打闹成了一团。时间就在我们打打闹闹之间过去,直到前段时间,我第一次听到那教室隔壁发生了声响,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离开教室去外面看一看。趁着教室对我的束缚变小,我挣扎着跑出了那间教室,回到了水塔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只有从水塔上跳下来的那个瞬间我才能获得解脱的感觉,所以无聊的时候我才会一直在重复着这样的行为。现在,你们可以放开我了吧!” 武藤一男摇摇头,说道:“我还有最后的问题要问你,那些你拼死保护的珍贵资料最后究竟被烧掉了没有?那些资料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陈阳凯听到这问题,忽然变得戒备起来,他凝视着武藤一男怀疑地问道:“那些资料当然最后都被那些人付之一炬了,除了我这个图书管理员外,应该没有人清楚那些资料的存在和重要性。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等等,你说话的口音有些怪异,你不是中国人?你是武藤家的子孙?”说到这里他声色俱厉。 听到武藤一男追问资料内容的时候,张扬就已经觉得事情开始变得诡异,似乎自己不小心之间已然踏入某个阴谋之中;见到陈阳凯的剧烈反应,张扬立刻惊觉到死去这么多年的陈阳凯是没有道理直接辨认出武藤一男身份的——除非,想知道那资料内容的人必然是武藤家的人!这些也许是那资料中透露的信息? 武藤一男也被陈阳凯的反应吓了一跳,对着依旧抓着陈阳凯的乌鸦式神做了一个手势,乌鸦式神的爪子抓得越发的用力了。看着形体已经变得忽明忽暗的陈阳凯,武藤一男一字一顿地说道:“这里,没有你发问的权利,你只有回答我提出问题的义务,说!那份资料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关于我武藤家?” 看着武藤一男狰狞的面孔,张扬向前插入到了他和陈阳凯之间,对武藤一男说道:“我觉得,你似乎应该把关于那份资料的事情跟我交待一下。校图书馆里为什么会有关于你武藤家的资料?” 张扬的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陈阳凯的一声惨叫,武藤一男则惊恐地指着张扬的身后大喊“小心”。张扬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却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十分野蛮地撞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东西是那样的冰冷,冰冷到他感觉自己的手脚瞬间就变得麻木起来…… 第45章 隐秘 手脚冰冷变得麻木的张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他倒下之前,他看到原本抓着陈阳凯的乌鸦式神爪中似乎还残留着两块巴掌大小的事物,可能是陈阳凯的肩膀,而陈阳凯的大部分鬼体却似乎是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他想做什么?鬼上身?夺舍?伴随着那刺骨的冰冷,一股空寂的孤独滋味涌上张扬的心头,那个瞬间天地都变得遥远起来,似乎周围一片虚无,只有身处中心的自己,长久地、无力地承受着孤独的侵袭。 冰冷的感觉逐渐从四肢像着身体蔓延,张扬的知觉逐渐开始变得衰弱,心头的孤独感觉却越来越浓。随着那空寂的孤独快要侵占他的内心,原本被他挂在脖子上千棺阵玉牌忽然闪烁了一下,一股同样冰冷、甚至更冷的气息以玉牌为起点,瞬间蔓延到张扬的全身。原本感到刺骨的冰冷与这股气息水乳交融,很快就合为一团,玉牌中的千棺阵似乎感受到了自身的空虚,一股吸力凭空而生卷积着张扬全身的冰冷感觉返回了玉牌。这一吐一吞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如果不是因为千棺阵已经认主的话,恐怕连张扬自己都未必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借机鬼上身夺舍张扬的陈阳凯鬼魂,遭遇到了千棺阵的镇压。 躺在地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张扬挣扎着又站了起来,对着武藤一男点点头说道:“咱们继续刚刚的话题,校图书馆里为什么会有关于你们武藤家的资料?你还掌握着哪些我所不知道的信息?” 武藤一男吞咽了一口口水,有点后怕地问道:“刚才那个陈阳凯的鬼魂,扑到了你的身上,你为什么会没有事情?他呢?你把他怎么了?” 张扬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能是被我身上的法器封印了吧。” “原来你身上有那么强大的法器守护,难怪你敢半夜一个人来后山见鬼。”武藤一男感慨道:“关于图书馆里那份被焚毁的资料,目前只有这个图书管理员的鬼魂见过,具体的内容我并不清楚。我只是从我爷爷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那份资料的事情,那份资料里隐藏着我武藤一家最大的荣耀。” “最大的荣耀?这个说法太宽泛了,为什么刚才你刚一追问资料的内容,图书管理员立刻就能知道你的武藤家的人?难道资料里面还写着那资料是只给武藤家人看的吗?”张扬追问到。 武藤一男苦恼地摇头说道:“真的,我不知道那资料里写了些什么,我只能肯定里面的内容对我武藤家十分重要,而看过那资料的图书管理员想必是通过资料的内容,预见到一定会有武藤家的后代来寻找那份资料吧。至于你最开始的疑惑,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水塔幽灵是个男的,是因为我从来到中国后就在追寻那份资料的下落。所有的线索、存在痕迹都表明那份资料最后的存储地是农业大学的图书馆,但是我在图书馆里却完全找不到那份资料,所以我一直怀疑那份资料在浩劫时被毁掉了。” “这么说来,你是为了那份资料才来的中国?之所以会变成我们学校的留学生也只是为了出入图书馆调查方便?那份资料已经重要到你为了寻找它而舍弃自己原有的生活?”张扬好奇地问。 “是的!你根本不清楚在日本一个家族的荣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如果我能找到那份资料,也许我就可以尝试着恢复家族的荣耀。后来,我就又开始调查学校图书馆的历任图书管理员,看他们中的哪一个是有可能接触到那份资料的,希望通过他们的复述了解资料的内容。然而,除了号称畏罪自杀的这个图书管理员外,其余所有的图书管理员都没有对那份资料的印象。今晚,我本打算通过式神和他交流,问出那份资料内容的,结果却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你,彻底打乱了我原有的计划。你封印着他的那件法器可以给我看看吗?”武藤一男故作随意地向张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张扬凝重地摇摇头,说道:“这件法器是我最大的护身符,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身体的,抱歉。” 武藤一男古怪地笑了一下说:“那好吧,请问这件法器可以损毁吗?或者在不损毁的前提下,释放那个叫陈阳凯的图书管理员?等他回答了我的问题以后,我在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 “恐怕不可以,这件法器我根本就操控不来,而且送我法器的那人曾经跟我说过,被封印的鬼物是不可能被释放出来的,它们只会被逐渐吸干了力量因枯竭而消散。”张扬随口对武藤一男扯了一个谎。 武藤一男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那就没有办法了,看来我只能尝试着通过其它途径去调查资料中的内容了,也许当年焚毁那些资料的年轻人中有人在点火之前曾翻阅过那些资料也说不定。” 张扬随声附和道:“是啊,那些年轻人现在应该在六十岁左右,如果能找到他们,也许可以问出一些当年的隐秘事情。”环顾了一下后山阴暗的树林,孤零零的水塔,张扬继续说道:“看来这里以后要从七大不可思议里除名了,反复从水塔顶端跳下的鬼魂再也不会出现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也该回宿舍睡觉去了。至于你们的那个灵异社,下次集会是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去参加。” “以你拥有阴阳眼这个先天优势,再加上你那强大的护身符,我相信只有灵异社才会是最适合你的大学社团。我们灵异社常规聚会一般都定在每周四晚上20:00,在老主楼的301室,希望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我会把你介绍给其他的社员。如果,你融入大集体顺利的话,可能还有机会参与我们接下来的大行动。相信我,参加灵异社你一定会觉得不虚此行的。”武藤一男拍着胸脯保证。 “老主楼的301室?那不也是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吗?号称经常会有学生失踪的那间教室?” 武藤一男尴尬地笑笑:“你也知道,我们社团是一个黑户,没办法通过正常的途径征用教室举行聚会的。不借用灵异的名头,301室怎么能变成我们常规的活动中心呢?记住,下周四晚上20:00见。” “好吧,下周四我一定去,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张扬向武藤一男挥了挥手,自顾自地向着山下走去。边走边在琢磨着武藤一男这个日本人所说的话,其中哪些会是真的,又有多少都是假话。似乎调查那份神秘资料是真的,为了方便调查把他自己变成留学生也是真的,说不知道那份资料的内容可能亦真亦假,说自己不是灵异社的社长估计肯定是假的——张扬怀疑灵异社就是这个日本人一手创建的,只为了能够在学校各个隐秘角落进行所谓的调查时,可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也是张扬为何一口答应参与灵异社聚会的原因,因为他想看看,灵异社里的那些社员们是否清楚这个日本人的目的。 站在水塔下看着越行越远的张扬,武藤一男阴笑着自言自语道:“本打算来这里消灭那个了解内幕的鬼魂,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捡到了一个有阴阳眼的傻小子。不过,被他当做护身符的那件法器还真是强大啊,刚才那个吞吸的瞬间连我的式神都被引动,差点自投罗网。哼哼,就让他一起参与那件事情吧,如果顺利的话,要不了多久那件强大的法器就会属于我了……” 走在午夜的校园中,昏黄的路灯照射下,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张扬脚步匆匆地向着宿舍的方向飞奔,脑海中还在思索着那日本人与七大不可思议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七大不可思议之间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贯穿始终,只是自己总也看不清楚那条脉络而已。 远处,一个古怪的身影进入眼帘,那个人走路时身体有一种莫名的僵直感、很不协调。张扬屏住呼吸,降低了自己前进的速度,以方便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打量那古怪的身影。随着二人相对着越走越近,张扬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同时也理解为什么那人会如此僵直了——就快要走到他面前的,分明是克威园中第一任老校长的塑像!那塑像走到张扬的身前,凝视了张扬一眼后,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踏上了巡逻校园的道路。张扬毛骨悚然地站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塑像吓得一身冷汗,虽然自己有千棺阵在手不怕冤魂厉鬼,但一个标准人身高的塑像走到面前,如果暴起发难的话,也够他头疼的了。 七大不可思议说的都是真的?老校长的塑像真的会在晚上四处乱跑?纵然已经死去却还是不能放弃自己守护学校的责任?纵然肉体已经朽败却依然靠着微薄的力量,支撑着新的身体在午夜的校园徘徊?张扬忽然想起了与塑像对视时,耳边传来的那一声悠长的叹息…… 第46章 守候 老校长在叹息什么?是因为对学生们日益堕落的失望?还是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发出警告?这所学校怎么了?隐藏在歌舞升平的外表下,似乎有什么邪恶的东西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冲破牢笼,肆虐校园。这种隐隐的危机感让张扬觉得呼吸沉重,喘不过气来,顾不得别的,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第二天张扬睡到了傍晚才起,宿舍里最热爱运动的老三一边鄙视着他的作息习惯,一边递过了帮张扬从食堂打包带回的晚饭。盯着张扬一口口把晚饭消灭干净,老三兴地地欢呼一声,喊上了别的兄弟,拉起张扬就要出去打篮球。生性懒散的张扬很不喜欢过于激烈的运动,但一看到兄弟们兴致高昂的样子,也不得不保留自己的意见,跟随着兄弟们的脚步往篮球场走去。 那天的天气不错,操场上挤满了各种活动的同学,篮球场上也是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他们几个参与的场地。张扬见状立刻提议放弃原有计划,却被老三一票否决,老三声称自己之前和别的球友曾经去军训楼前的小场地里打过篮球,那边平时就经常有场地空着没人玩,相信他们几个过去一定可以玩得尽兴。 张扬虽然顾虑着七大不可思议之军训楼前鬼魂的存在,但转念一想,自己有千棺阵在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兄弟们即使真遇到了什么诡异的状况,自己还可以偷偷帮忙,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这样想着,张扬同意了老三的建议,大家又一起转场前往军训楼。 军训楼位于沈农的最北边,从南面的大门进入学校以后,沿着大路一直向北纵深的尽头,原本是为了方便大一新生军训特别开设的一块区域,包括了一栋小楼、一个小食堂和一片小操场。这片校中之校原本非常静谧,很少有人踏足其中,不想刚好赶上张扬这一届扩大了招生规模,学校宿舍捉襟见肘,取消了军训不说,还征用了军训楼作为临时宿舍,彻底打破了军训楼原有的安静氛围。 因为临时有学生入住军训楼,设备科又特地平整了小操场,维修了操场边上篮球架等设备,故而那里的设施还是比较不错的。张扬跟着宿舍的兄弟们在篮球场地上奔跑着、争夺着,挥洒着汗水,不知不觉间就玩到了很晚。等到军训楼里传来熄灯号的声音时,他们才惊觉到已经玩了很久很久——没错,借住军训楼的学生们,每天都是听着起床号早起,听着熄灯号准时关灯睡觉的。 随着熄灯号的结束,就像是表演魔术一样,军训楼中的灯光齐刷刷地一起熄灭,小操场上的白炽灯也黯淡了下去,篮球场边的高灯也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掉了。整片军训楼的区域,一瞬间被黑暗所笼罩,只残留着远方路灯的一点昏黄光芒。第一次见到这样场景的兄弟们纷纷表示着自己的惊讶,只有老三望着黑暗的小操场不确定地说:“怎么说黑就全黑了?哪个神经病这时候在操场上练正步走啊?” 顺着老三目光的方向,张扬也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正在黑暗的小操场上走着规整的正步。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张扬虽然知道来军训楼打篮球可能会遭遇到七大不可思议,可当军训楼前的鬼魂真的出现的时候,还是让他吓了一跳,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着兄弟们的安危。他故作平静地说道:“估计那神经病因为咱们这届临时取消了军训,觉得错过了挺可惜的,自己在那边过干瘾呢,甭理他。” 老三将信将疑地望着张扬,张扬赶忙冲他使了个颜色,老三立刻就心领神会地说道:“确实,甭管他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宿舍吧。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球,满身臭汗,还不赶紧回去洗洗!” 其他的兄弟们都点头称是,纷纷跟着一马当先的张扬往宿舍走去。十多分钟后,在走到五宿舍附近的时候,张扬忽然一拍脑门懊恼地说:“我这是什么鬼记性,怎么把烟和火落在篮球场了,我得回去一趟。” 老三有点奇怪地看着他说:“不就是一包烟嘛,甭回去了,等回宿舍哥给你一包更好的。” 张扬摇头道:“不行,那破烟不值钱,可我那打火机值钱啊,我得去拿回来。”又对老三使着颜色说:“你们先回宿舍吧,我去篮球场拿完烟和火再回去,估计也比你们晚不了几分钟。” 老三愣了愣,会意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快点跑,也许在我们到宿舍之前还能赶上我们。你确定不用我们陪着你回去?那黑灯瞎火的地方,可别遇到鬼啊。” 张扬不耐烦挥手道:“哪有那么多鬼!我一大小伙子还会怕黑?别扯淡了,赶紧走。”目送着兄弟们离开后,张扬才转身,折回了军训楼前,那黑暗的操场上。 在那被黑暗笼罩下宽阔操场的一角,在那个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孤寂的身影正踏着正步行走着。张扬注意到,当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那身影会笔直地停下来,肃立一会儿,再左转继续正步走。经过一小段时间的观察,张扬发现那身影如果能留下脚印的话,他的所有脚印会围绕成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就像是他在围绕着一个隐形的四方台子在以正步姿态巡逻。 张扬偷偷地往前挪了几步,想看清楚那身影的外观,在他的预期中,这个鬼魂可能是一个参加过军训的学生,因为某种原因对正步耿耿于怀,所以才会以鬼魂的姿态一直踏着正步走。可当他看清楚那鬼魂满身的装束时,他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那鬼魂穿着一身黄绿色的军装,头戴软檐军帽,脚踩黄色翻毛皮鞋,小腿上绑着不干不净的绑腿,胸口斜挎着一根皮带,皮带的尽头拴着一个不知放着什么东西的翻毛牛皮包。这装束,绝对不是一个参加军训的学生该有的样子;绑腿这么古老的东西,恐怕只有解放以前才看得到吧? 看到那身军装,张扬不由得想起以前在网络里浏览过的抗日战争时期的图片,那军装分明就是日本关东军时期的军装!这么看来,这鬼魂非但不是参加军训的学生,甚至都不是一只中国的鬼!是个真正的日本鬼子?他在这里巡逻着什么?守候着什么?是什么让他在这里坚守了这么多年?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千棺阵玉牌,张扬壮起胆子向着那鬼魂走去。 “不要过去,他是地缚灵,并非真实的鬼魂!即使你有法器护体,对这种地缚灵也没有什么效果的。”张扬身后忽然传来武藤一男那小日本的声音。 张扬霍然回头,看着武藤一男,一字一顿地说:“你在跟踪我?” 武藤一男赶紧摇着双手辩解道:“你误会了,我没有跟踪你!在这里遇到你只是巧合,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我刚好要来查探军训楼鬼魂之谜,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看来我们俩之间是有着莫大缘分的。” “缘分个屁,这么大学校,居然连续两个晚上会碰到你,你还说你不是在跟踪我?”张扬没好气地斥责道:“不要用你们日本人的说法,什么叫地缚灵?为什么你说他不是真正的鬼魂?” 武藤一男无奈地张扬说道:“我确实没有跟踪你的意思,七大不可思议之地总共只有七处,你和我只是刚好这两个晚上都选择了同样的地点而已,这的确是巧合。至于地缚灵这种说法你理解不了的话,那我就用中国的传统说法来解释好了,你听说过阴兵过路吗?” “阴兵过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经常在某个固定地点出现、像鬼影子一样的古老士兵形象?那跟这个鬼魂有什么关系?”张扬好奇地追问。 “根据我国科学家所做的研究,结合了日本地缚灵与中国阴兵过路的传说,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类被误认为鬼魂的东西,本质上只是一段过去某个时候的影像。直白一点说,就是比较仿真、不需要屏幕的立体电影而已。”武藤一男向张扬继续介绍道:“一般会出现这种状况,都是因为事发地点磁场紊乱的结果,你所看到这个东西虽然是出现在你的眼前,但实际上他的行为确实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地缚灵和阴兵过路,都只是以空气为介质所播放的一场立体电影?有点像海市蜃楼的原理?差别也许只是海市蜃楼播放的影像是无视空间的,而现在播放的影像是无视时间的?”张扬举一反三地问道:“既然他的行为确实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那你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守候什么?” 武藤一男摇头道:“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没人能知道他在守候什么,也许,他只是在站岗而已。” 张扬对武藤一男的分析嗤之以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说:“我知道他在守候着什么了……” 第47章 烦恼 武藤一男面色古怪地看着张扬,不敢置信地高声问道:“你知道他在守候着什么?” 见到武藤一男那夸张的反应,张扬淡然地问道:“看来,你本来就知道他在守候着什么了?” 武藤一男赶忙摇头:“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听你说忽然就知道了他在守候什么感到惊讶而已,希望没有吓到你吧。” 张扬撇撇嘴,不再追究这个话题,而是以探究的语气对武藤一男说道:“你看这个地缚灵每走一段距离以后,就会停下来肃立一会儿再换个方向继续走。如果把他的脚印标识出来,理论上应该是一个正方形,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他在肃立的时候眼神总是向着前下方凝视,大概就是那正方形的中心。原本我以为那正方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台子,但看到他的视线以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他偶尔凝视着的是正方形中心的地下某个深度,我怀疑那里应该有一个地下室的入口或是井口一类的东西。而他一直在守候着的,可能是一个进入地下入口或井口的人,你觉得我这样分析得有道理吗?” 武藤一男用双手抱臂的姿势缓解着自己的紧张,干巴巴地说道:“也许吧,可能就是像你说的那个样子也说不定,现在,你想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刚刚不是你说地缚灵只是一段影像的嘛,我的法器既然对付不了它,当然就是回宿舍睡觉去了。”张扬无所谓地说道。 “你不是怀疑在那个正方形的圈子里会有地下室的入口或是井口一类的东西吗?你就不好奇?你就不想挖开来看?”武藤一男面对张扬忽然淡然的反应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挖开?怎么挖?咱俩用手挖开草皮和下面的泥土?别开玩笑了!没有工具,咱们就算是怀疑下面有什么东西,也使不上劲啊,还是趁宿舍没熄灯之前赶紧回去睡觉吧。”张扬说道。 “还不清楚下面究竟有多少泥土要挖,不如咱们找些帮手帮忙?”武藤一男又对张扬说:“这样吧,明天我临时召集灵异社的社员们一起开会商量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你也就不用等到下周四晚上了,明天晚上咱们就在老主楼的301室见吧。正好让你认识一下其他的社员,同时也算是你加入灵异社的第一次正式露面吧,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啊,那就这样吧,咱们明天见。”张扬爽快地答应了武藤一男的邀约,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军训楼的小操场。 看着张扬远去的背影,武藤一男自言自语道:“这个人怎么会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看来我的计划如果要继续进行下去的话,恐怕需要为了这个人而进行一系列的变动了,不过为了最终目标的达成,和他的那件法器,多费一些功夫也是值得的。曾叔祖,保佑我吧,我定将恢复武藤家族无上的荣耀!” 走在路上的张扬则在暗自腹诽不已:“这个小日本,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他!那个神秘的灵异会集会看来是躲不掉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呢?他是想倚靠我的眼睛的能力,还是觊觎着我的千棺阵呢?看来明天的集会我还得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回到宿舍以后,趁张扬身边没有别人的时候,老三凑到张扬的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就是回去拿个烟火,我能有什么事?”张扬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没事儿就好,下回可别再落东西,有些事啊,眼不见心不烦。”老三话里有话地说道。 张扬点了点头,撇下了老三自己跑去水房洗漱,不纠结于老三究竟知道些什么,或是想知道些什么。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带给自己的往往未必是快乐与收获,很大的可能是痛苦与失落。谁又能没有点烦恼呢,如果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只注视着自己的烦恼,那他错过的绝不仅仅只是沿途的风景,还有人生旅途所必经的各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带着这样的感慨,张扬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安然入睡。 外面渐渐刮起了阵阵寒风,在北方城市倒春寒的威力是非常惊人的,就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午夜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冷清,此时的二月春风正走在这冷清的街道上,默默地抽着烟,想着一些他永远不会对别人说出口的事情,并非那些事情羞于示人而是真正的天机不可泄露。 感受着沈阳街头那刺骨的寒冷,二月春风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北京的那个安乐窝,说起来他在北京那座城市似乎已经住了很长的时间,可那也只是相对于人类那短暂的寿命而言。对于他自己来说那些日子只不过是他漫长生命历程中最闲适的一段休养时间而已,没有疯狂的杀戮也不必再为人类政权的更迭费尽心思,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打开当铺的大门接几个人类自以为是的委托。和人类一起相处了那么久,都没有在北京居住的这一小段时间的收获大,最起码他已经知道了人和人是有差别的,懂得了如何辨别人类的欲望。 想到这里,二月春风无奈地笑笑,自己虽然可以掌握绝大多数人的命运,可自己今后的命运偏偏又掌握在人类的手里,这不论怎么看也是一个怪圈。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叫麦比乌斯圈的有趣东西,那东西的有趣之处就在于,你从圈里找寻任意一个点开始移动,你的路线会沿着曲面走到圈外,然后再次回到圈里并逐渐返回原地。自己也许就是一只爬在麦比乌斯圈表面的蚂蚁吧,总是用力的奔跑,虽然已经观望到了圈外的景色,但兜兜转转之下也就越来越接近了自己出发的那个原点。 心情郁闷的男人似乎都很喜欢吸烟,就在二月春风低下头准备点烟的当儿,一个男人忽然走出了昏暗的角落,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我的委托!求你了!” 二月春风好整以暇的点好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串漂亮的烟圈,看着眼前有点面熟的男人低声问:“你有什么委托可以站起来说,不过我只能解除你的烦恼,却没有办法实现你的愿望!” “我知道,我知道的……”男人赶忙站了起来,对二月春风说道:“你看我的身上,还有什么是你会喜欢的,都可以作为委托的酬金全都给你!” 二月春风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说:“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是你的!怎么,牺牲了一对耳垂儿还不够,你还想要牺牲得更多吗?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想委托我去做些什么,但说实话,我恐怕帮不了你!” “我还没有说出我的烦恼,你怎么就一口回绝了?是不是我的五官你都不喜欢?没有关系,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帮你去找,只要你能接受我的委托我什么都可以去做,真的。” 二月春风摆摆手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还在想着那个漂亮的鬼小姐,我知道你又会跟我说你爱她,我也知道你很想知道她最后的归宿,我还知道你认为她应该已经投胎了却还想知道她究竟投胎到了哪里。你以为我既然可以解救她,也就一定会知道她投胎之后的下落,所以才会再次找上我。” 男人惊讶地看着二月春风,嘴里呢喃说:“我早就该知道的,你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从上一次我贸然委托你帮我解决烦恼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即使把灵魂出卖给你我也愿意。求求你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实现愿望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负责解除人的烦恼。” “是,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投胎,她投胎以后又降生在哪里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了我最大的烦恼,每天我都只想着这个问题茶饭不思。可我即使翻遍了所有宗教的典籍,也没有任何一本提及过轮回后人会去到哪里,所以我才又想到了你,因为我知道,唯一能够给我帮助只有你!”男人肯定地说。 二月春风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个轮回的事情是很麻烦的,连我都不知道她进入轮回以后会在哪里出生,你这不是故意难为我么?砸我的饭碗很有意思?” “连你也不知道……”男人的眼里满是绝望,喃喃地说:“如果连你也不知道的话,那还有谁会知道?如果连你都帮不了我的话,又有谁能帮得了我?萧红啊,当初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男人,你居然傻到了用一把手术刀割开自己的颈动脉。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傻的话,现在的我们也许早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没准儿已经有了我们俩的孩子……” 第48章 轮回 二月春风打断了眼前近乎崩溃男人的喃喃自语,冷酷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轮回之秘不代表我以后也会不知道,如果,你愿意把你的灵魂出卖给我的话,或许我就有可能会了解到六道轮回的真正原理。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万一猜错的话你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的,你要拿定主意!” “失去了她,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我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如果你能解除我的烦恼,我宁愿把灵魂出卖给你,永远做你最忠诚的仆人。”男人悲哀的眼神、肯定的语气彻底震撼住了二月春风。 “我TMD真是不明白,你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为了一个死鬼想不开?她活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你一次!别跟我说什么爱啊情啊的,我不懂!我只要你给我一个让你这么疯狂的理由!” 男人同情地看着二月春风,幽幽地说:“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你真的不知道么?” “即使她已经为了别的男人自杀身亡?即使她已经重入轮回再世为人?即使她根本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甚至她连究竟有没有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无法肯定,你还是会爱她,单方面的爱着她?不计一切后果,不求一丝结果?”二月春风愤怒的狂喊在午夜的街头回荡着,连绵不息。 “是的!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而是在她找到幸福以后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关注着她,祝福着她,在她痛苦时不顾一切地安慰她,在她哭泣时为她付出一切,为了她即使让我出卖灵魂我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真的想好了?”二月春风逐渐恢复了冷静,毕竟他本就是冷静而又残酷的,他看着眼前这坚定的男人,无奈地说:“我会把你的灵魂强行从身体里抽出来,然后你就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之后我会想办法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再放你去重入轮回,等到你出生的那一刻我想我或许会发现六道轮回的规律,那时我再趁着你和新身体结合不太紧密的时候把你的灵魂抽出来。不过,我也必须告诉你,我只有五成的把握,而不论成功与否,今后你的灵魂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你需要随时随地听候我的差遣,直到我感觉到厌倦主动放弃这个约定的时候,你明白么?” “我明白,你动手吧。”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不安,有的只是安详和满足。 二月春风伸出右手,放到那男人的头顶上,轻轻一抓,像抓住一件轻纱那样在空气中猛然一抖,依稀是那个男人形象的灵魂被二月春风抓在了手中,而男人的身体却倒卧在地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二月春风咬破左手的食指,把一滴血滴到那灵魂的口中,自己的嘴里则默念着一套古老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完成那滴血已经蔓延到那灵魂的四肢百骸,形成了一张诡异的网络。二月春风擦去额头的冷汗,轻喘着说:“有了我一滴鲜血的保护,在轮回的过程里你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不过你也必须坚定你自己的信念,只要你一直有着那样坚定的信念,我想你可以一直坚持到轮回之后而不受任何损伤。” 男人的灵魂飘荡在空中,看着那具自己熟悉的肉体,留恋地说:“别了我的肉体,别了我的人世间。” 二月春风用双手撕裂了空间,那灵魂转过身凭着本能飘入了空间漩涡之中,等待着轮回的开始。看着逐渐消失的空间漩涡,二月春风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这样玩会不会扰乱原有的轮回秩序,不过偶尔为之也不为过吧。这个痴情的小子,他日后的表现真的是令我十分期待啊。” 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沈阳市妇婴医院产房,一个少女正躺在手术台上痛苦地呻吟着,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在不停地鼓励着她,让她坚持下去。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少女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呱呱落地来到了这个人间。与别的婴儿出生不同的是,这个婴儿刚一出生就眼睛骨碌碌乱转,似乎是在打量着产房中的人们。虽然明知道这时候的婴儿视力不佳,可产房中还是有了一股莫名的诡异感觉。 接产的医生看着这个健康的婴儿,对身边的护士苦涩地笑着说:“这个孩子真是不应该出生的,毕竟他妈妈还是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如果让她的学校知道了这件事,这个女孩的一生就都毁了。”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可医生还是按照着一贯的流程,帮孩子洗去身上的羊水与血迹,他没有注意有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是循着自身血液踪迹及时赶来的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已经找到了规律,你可以跟我走了!” 医生被忽然出现的男人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看,竟然什么都没有!再转过头,却发现被抱在自己怀里刚刚还精神十足的婴儿已经停止了呼吸,在那张满是羊水的小脸上,残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一贯大胆的医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惊慌失措,他连忙问周围的护士有没有听到那男人的声音,看护士都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很和缓的声音说:“你们刚才应该也都看到了,这可怜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没有哭过,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死婴,是不是?” 虽然明知不是这样,可刚刚还大声哭叫的婴儿忽然死掉这一事实也是所有人亲眼目睹的,再看到那婴儿脸上的诡异微笑,恐惧瞬间抓住了所有在场护士的心,她们呆滞地看着医生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医生故做平静地走到产房外对一直守侯在外面的女孩的母亲说:“很抱歉,是个死婴!我们已经尽力最大的全力去挽救这个孩子,可惜……” 女孩的母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天谢地!老天有眼啊……我那苦命的女儿……” 一脸僵硬的医生转身又回到了产房,心里在想:“这样的结局也许对她们一家来说才是最完美的结果吧,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刚刚我会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难道是见鬼了!”想到见鬼,纵然是平时出入太平间都保持从容的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从上到下凉成一片。 此时,二月春风正带着那男人的灵魂走在街上。 那男人急切的问:“你真的已经找到了轮回的规律?我可以见到轮回之后的她了?” “不错,就在你轮回转世又降生的那个瞬间,我已经对轮回的规律有了一点了悟,只是整个轮回的机制太复杂了,我也只能勉强掌握一点点而已。”顿了一下,二月春风又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所掌握的这一点点刚好是你们人类参与轮回并又轮回成人的规律,想来要找到你的那个她还是可以的。” “那我们马上就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男人催促着二月春风。 “慢着点,不要瞎急,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吧?”二月春风问到。 “我记得,从你刚才把我的灵魂从那个小孩的肉体里拉出来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已经是你的仆人了!”男人十分肯定地说道。 “不错,希望你自己也能有这个觉悟!所以,暂时不要催促我,做好你身为一个仆人的本分。” 那男人虽然有些不甘心,却还是点头应道:“是!我明白了!” 二月春风看着一脸严肃的男人,忽然又坏坏地笑了起来:“你也不用这样吧,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傻地笑了。 二月春风悠然长叹一声,说道:“原来人类的爱情也可以让一个人有这样的勇气的,居然可以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而放弃一切,只是这些都值得么?我真是看不了你这心急如风的样子,好吧,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就去看看你的那个她吧。” 当二月春风带着男人的鬼魂隐身出现在一间卧室里的时候,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年轻妈妈没能看到他们,可她怀里正吃着奶水却还正在四处张望的孩子却因为他们的忽然出现而大声哭闹了起来。二月春风对身边的男人说:“这个孩子应该就是轮回之后的她,你看到她脖子上的那条细细的红色胎记没有?那应该就是她上一世用手术刀留给自己的印记,你可以走近点看看。” 男人痛苦地看着那哭泣的孩子,刚往前走了一步,那孩子却哭叫得更大声了。那凄厉的哭声阻止了男人的脚步,他回头茫然地问二月春风:“她能看得到我们?她是在害怕我的接近吗?” 二月春风耸耸肩回答道:“这么大的孩子,基本上应该都能看到吧!做鬼太久了,她的眼睛还不太适应这具崭新的肉体,我们俩忽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吓到她了。” “那……”男人迟疑了一下,有点懊恼地说:“也许我本就不应该来的……” 第49章 虚度 二月春风看着眼前变得懊恼的男人,语重心长地说:“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来的……” “幸好,现在我离开还来得及。”男人无奈地笑笑,对那孩子挥挥手,消失了。 二月春风自己也在苦笑:“我为什么会答应他这么无聊的请求?我所得到的和我所失去的根本不成比例嘛!又是一件赔本的买卖!是不是因为在人类里面已经生活得太久了,我竟然也会被人类的孤独症传染,偶尔也会感觉到孤独?”想着这些,他也消失在房间的空气中。 房间外,那男人正在无声地哭泣。二月春风好奇地看着他问:“你很伤心?还是在为你的选择后悔?” “都不是!”男人擦去眼泪坚强地说:“我只是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能来看她了,感到伤心而已。” “谁说你以后不能再来看她了?” “我可以?你同意?”男人吃惊地望着二月春风。 “愿意来就来嘛,为什么非要征求我的同意?”二月春风皱了下眉头说:“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说让你做我的仆人并不是让你一直跟随在我的身边,而是有别的工作要交待给你。你完全可以在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里,经常跑过来看她嘛!当我需要你的时候,只要我心里一动念头,你自然会知道我需要你而返回我的身边。不要忘记,你的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 “原来是这样。”男人轻声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你啊你的这么叫着,多不正式。”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过去的一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我想取一个新的名字。”男人沉思了一下,对二月春风说道。 二月春风又皱皱眉头,苦恼地说道:“起名字这种事情最麻烦了,赐名又不能太过随便,必须用典。让我想想啊,以后的你虽然可以长久地注视着转世后的那个她,看着她逐渐成小女孩变成小姑娘,又从小姑娘逐渐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你们俩之间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的守候,你的凝望,你的关注,你的体贴,注定是一场空,你只是在虚度光阴而已,所以你干脆就叫虚度吧!怎么样?” 男人点了点头,默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虚度。 二月春风春风忍住了笑意继续说道:“你这名字虽然乍一听有点古怪,可以细琢磨还是挺有内涵的。我现在想再问你一次,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真的不后悔?” “为了她,我所做过的一切都不会后悔!”虚度斩钉截铁地回到道。 “那就好,现在我给你交代一下你接下来估计要做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二月春风随手在虚空中幻化出了一面镜子,镜子里一个普通的少年正仰面躺在床上香甜地睡着,赫然正是张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原本和缓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二月春风一弹指,镜面哗然碎裂、逐渐消散于空气中,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刚才的那个人你记住了吗?你的工作就是帮我盯住他,不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要巨细无靡地告诉我。如果,他遇到了什么意外可能会威胁到他的生命的话,你要救他;如果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要袭击他,你不用管;如果有不开眼的和尚道士想接近他,你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虚度仔细回想了一下张扬的容貌,不确定地说:“你是想让我贴身监视那个小子吗?” “贴身监视是不可能的,你要注意,不要离他太近,因为他的眼睛比较特殊,他是看得到你的。另外,你要小心他身上带着的一块血红色玉牌,那个东西是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一件法器。总之,就是远远地、偷偷地、不被他发现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边了……”想了一下,二月春风继续吩咐道:“每天他睡着以后起床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你的下班休息时间。至于你是想去探望你的那位小姑娘,还是想偷窥女生洗澡,或者想四处装神弄鬼,我都不会管你。” “那我的工作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虚度小心翼翼地问。 “从现在就开始了,虽然那小子已经睡着了,但你还要赶一小段路才能达到农大。今天晚上就委屈你去帮他守夜吧,我还真怕那小子会半夜爬起来偷偷搞点事情出来。”二月春风说完,又把张扬所在的位置、他家里的位置详细地跟虚度交待了一番。 “好,那我这就出发!老板再见!”虚度打完招呼后,就向着沈农的方向飘去。 看着远去的虚度,二月春风默然想到:“如果这个世间还有真爱,如果这个世间还有希望,也许就着落在虚度这类人的身上了。”他这样想着,一段遥远的记忆却浮上了心头,她还好么?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呢,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三百年?现在的它,是否还留有当年的模样? 风越来越大了,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睡在宿舍中的张扬似乎也感受到室外的寒意,格外用力地裹紧了自己的被子。第二天,吃过晚饭以后,张扬特地提前去了老主楼,准备先熟悉一下那里的环境。毕竟,他平时的课程安排是没有需要在老主楼里上课的,这也导致了他虽然常在外面路过,却对老主楼的内部非常陌生。说起老主楼,那是建造于1952年与学校同龄的一栋苏联式建筑,南面一横排,北面一横排,中间以宽阔的走廊和实验室相连接,在高空俯视看下去,就像是一个工人的“工”字形。 老主楼并不高大,在外面看起来也就是一栋色彩古朴的陈旧二层楼而已,听武藤一男提起灵异社长期占据了301室的时候,张扬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可当他在老主楼里从南逛到北,从东找到西以后,他才惊觉,自己一直是在二楼打转,根本没有看到前往三楼的楼梯。在回想到老主楼外观上,只是一栋二层小楼这一事实,张扬总觉得自己可能被武藤一男那个小鬼子给骗了。 反正张扬来得也比较早,他干脆平静下心情,在灯光昏暗的工字形二楼上散起步来,一边继续寻找着通往三楼的楼梯,一边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声响。也许是因为这栋老主楼太过古老了,天色一黑下来以后,楼内的老师们统一踩着下班的时间做鸟兽散,整栋楼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人气。除了二楼晦暗的卫生间里持续着的哗哗的流水声外,这栋阴森森的老楼简直就像是被遗忘在废墟中的鬼屋一样,静得瘆人。 当张扬再一次从北楼走向南楼的时候,准备穿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南端那一头,有两个急匆匆的身影闪过,口中说着“来不及了”、“302”、“抓紧时间”一类的话。难得见到有人出现,张扬兴高采烈地跑了几步,来到两个身影的旁边气喘吁吁地问道:“两位同学,你们也是灵异社的吗?你们准备去三楼?我刚才找了半天,根本没看到上三楼的楼梯啊。” 两个身影向后退了一步,把自己隐藏在昏暗灯光的阴影里。张扬感觉到了对方诧异的眼神,刚想继续说话,却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黑暗中伸手指着南面的屏风,没有说话。张扬好奇地问:“这位同学,你是说楼梯就在这面屏风的后面吗?” 那个身影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同伴飞速地冲到了屏风后面,消失了。 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张扬好奇地走到了屏风后面,他看见了一扇好像是仓库门的破旧木门,那木门可能因为刚刚两个身影的通过而开启了一条缝隙,三楼同样昏暗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缝隙照射了下来。推开那了扇破旧的木门,张扬看到眼前就是一面灰白色的墙壁,左手边同样也是一面灰白色的墙壁,而右手边,却是一条一米宽左右木质楼梯,笔直地通往三楼那橘黄色的灯光中。 一脚踏上那老旧的楼梯,楼梯的木板与支撑物之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怪异声响,顺着楼梯向上,走入那团橘黄色的灯光,慢慢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张燕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他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楼梯的顶端,身处眼前这个小型教室的右侧,这个小型教室的黑板看起来最起码有二十多年的历史,桌椅板凳也不是校内教学楼统一的钢筋骨架胶合板面,而是非常古老的、漆着淡黄色油漆的木质桌椅。 教室的南面墙上有整个空间唯一的窗户——一扇圆形的窗户,正是在楼下观望,所能看到的1952标记正上方的那扇圆窗,除此以外,其余三面都是同样灰白色的墙壁。打量完整个教室的陈设,张扬方才感觉到了怪异:这个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刚刚冲上楼梯的那两个身影,不在这里! 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两个身影的确是冲到了屏风后面上了楼梯,难道,又见鬼了? 第50章 集会 张扬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两个神秘的身影,看看手表,时间已经快接近晚上八点了,灵异社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他走到圆窗前,开始观望着通往老主楼的道路,远远的路灯下面,依稀是武藤一男带着几个人正不徐不疾地向着老主楼走来。不一会儿,张扬终于听到右侧木质楼梯咯吱咯吱的一阵乱响,武藤一男最先从楼梯那边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圆窗边的张扬,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迎了过去。 武藤一男走到张扬的身边,愉快地打着招呼:“没想到你已经先到了,这里可不太好找,第一次过来的人往往都会找不到,我本打算等一会儿去二楼接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先到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扬有点无奈地问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了两个神秘的人,跟着他们我才找到了这里,可他们却不见了。刚刚那两个消失不见的人,就是灵异社给我的考验吗?” 武藤一男惊疑地问:“什么两个人?我们这几个人往往都是灵异社集会最先到达的,不会有人比我们再早了。”抬抬手晃了晃自己的手表,他继续说道:“你看,刚好是约定的时间,八点整。剩下的其他人可能会从八点开始才断断续续地过来,绝对不会有人在八点之前到的!” 看武藤一男信誓旦旦的样子,张扬只好给他讲述了自己找到这件教室的经过,尤其是那两个神秘消失的身影,让他耿耿于怀。听了张扬的讲述,一个身材很瘦黑黑的小个子怯生生地说道:“你说你听到那两个人说302、来不及了、抓紧时间这样的话了?可是常来老主楼的人都清楚,整个三楼只有一间教室,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301室,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302室!除非……你遇到的是它们……” 小个子身边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打断了小个子的话,嘿嘿笑着说道:“不要一有新人过来,你小子就给别人灌输它们的存在。我们灵异社这么多人,在这里集会了那么多次,怎么从来没有人遇到过它们?什么遇见它们就会被拖入神秘的302室,永远停留在那里,再也不能不出来,这些都是假的!” 小个子摇摇头,坚定地说:“即使是在我们灵异社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学校里就有关于302室是属于鬼魂的灵异空间,如果在301室遇到了那些鬼魂,就有可能被拖入302室的传说。所以咱们才会根据这个传说编造了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神秘的301室,既然咱们是灵异社团,当然要相信302的存在,并努力调查出302背后所隐藏的秘密,而不是像你这样,就因为自己没有遇到就认为那些事情不存在。” 白胖子不屑地笑笑,嘲讽地看着小个子说道:“可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听风就是雨,把随便什么风吹草动都往灵异上安。听说去年夏天,住在顶楼宿舍的你大半夜哭喊着说宿舍有鬼,你感觉到有血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滴了你满身满脸。可大家打开灯一看,分明是楼板因为下雨漏水,惹得院里面的同学因为这事嘲笑了你好久,也就是你这样的胆小鬼才会把漏水当做是在滴血吧。” 小个子满脸通红地气骂道:“你……你这头猪!你才是胆小鬼,你们全家都是胆小鬼!” 小个子边骂着边想冲到白胖子的身边,却被他身边一双强壮的手臂按在了原地,那双手臂的主人是一个阳光帅气的运动少年,身材十分强壮。按住了小个子以后,运动少年不耐烦地说:“吵,吵,就知道吵!每次聚会总是你们两个在吵,一人少说一句话会憋死吗?我倒是觉得这位同学没有看错,他确实是见到了它们。”望着张扬,他又继续说道:“不过,根据之前的传说,凡是遇到它们的人,最后都会被它们拖入神秘的302室,再也不会重现人前。这位同学,看来你要小心了。” 张扬被他们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吸引住了,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那些它们,和那个302是以前就有的传说?这传说已经流传了多久?为什么你们在散播七大不可思议的时候会故意隐去这个传说?” 武藤一男轻咳一声,回答道:“这个我之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们社团是一个黑户,没办法通过正常的途径征用教室举行聚会的。不借用灵异的名头,301室怎么能变成我们常规的活动中心呢?更何况,借用了七大不可思议的名义,我们占据了这里,也更方便进行对神秘的302室进行调查啊。” “那你们现在调查的进度怎么样了?”张扬追问到。 武藤一男神秘地笑笑,高深莫测地说:“别急,稍微等一下,当大家都到齐了以后,我把你介绍给大家,等你成为灵异社的正式成员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调查的进度。” 虽然心中的好奇没有得到解答,可张扬还是接受了武藤一男的说法,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耐心地等待灵异社其他成员的到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右侧楼梯不时地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隔一会儿就会有三三俩俩的人进入301室,没多久的功夫,301室里已经聚集起二十多人,相互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聊着天,还有关系要好的朋友在小打小闹着,原本空寂的301室忽然开始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见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武藤一男走到了讲台上,用手敲击了一下古老的黑板,对着还在吵闹的大家高声说道:“静一静,静一静,除了社长还没有到以外,相互看看自己身边的人,看看还有谁没有到。” 原本叽叽喳喳吵闹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灵异社的社员们互相看了看自己的前后左右,纷纷表示除了多出一个人外,不缺别人。武藤一男示意大家继续安静,然后指着张扬说道:“这位同学是我将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新同学,他除了对各种灵异事件有兴趣外,本人还拥有着非常独特的能力。” 见武藤一男提起了自己,张扬顺势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同学们,自我介绍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张扬,平时对很多的灵异事情都很感兴趣,听武藤一男同学提起了灵异社,我才知道在学校里还有这样一群与我志同道合的同学,所以我今天特地来加入灵异社这个大家庭,希望大家不要拒绝。” “欢迎,欢迎,我这个灵异社的社长代表大家欢迎你的加入。”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随着楼梯的咯吱咯吱声响,一个头扎马尾辫青春靓丽的少女走了上来,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她对教室中的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刚从家里打车过来,有点堵车,所以就迟到了。” 顿了顿,她转头对张扬说:“张扬同学,欢迎你加入我们灵异社,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我们灵异社是一个十分友爱的大家庭,大家彼此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齐心协力地去探索各种灵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社长,你怎么抱了一个孩子过来?这孩子……是你的孩子?”武藤一男打断了社长的话。 “是啊社长,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已经是一个有了这么大孩子当妈的人了。”白胖子跟着起哄道。 社长的脸腾地红了,娇嗔地瞪了白胖子一样,有点气恼地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这个孩子其实是我姑姑家的表弟,因为姑姑家里出了一些状况,现在我爸妈他们那群大人正在忙着帮忙做善后的处理,小表弟没有人照顾,我老妈就抓了我的壮丁。咱们这次集会又是临时发起的,我是在找不到人帮忙照看表弟,所以干脆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表弟,跟哥哥姐姐们打个招呼。”社长低下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 原本昏昏欲睡的孩子被社长逗弄醒了之后,没有任何的哭闹,反而是好奇地睁大了双眼,打量起教室中的人们来。当看到张扬的时候,那孩子眼前一亮,伸出小手向张扬挥舞着,嘴里喊着“抱、抱”。 社长宠溺地揉了揉孩子的头,把他的小手放了回去,对着已经围到她身边的姑娘们说:“怎么样?我表弟可爱吧?长大以后绝对是个大帅哥吧?”众姑娘纷纷称是的同时都各自伸出了魔爪,有掐那孩子脸蛋的、有抓着那孩子小手不放的、有做鬼脸给那孩子看的,一时间,教室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面对众多魔爪的袭击,那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脸皱成了一团,眼泪啪啪地落下,任凭手忙脚乱的社长怎么哄都哄不好。惹祸的姑娘们纷纷表示自己最会哄可爱的小朋友了,强烈要求要抱那个孩子,那孩子却在社长的怀里拼命地摇着头,梨花带雨地进行着顽强的抵抗。忽然,那孩子看到了已经挤到社长身边正在看热闹的张扬,他停止了哭泣,伸出两只白藕般的小胳膊,对着张扬喊道:“抱抱,抱抱……” 第51章 主题 张扬尴尬地挠了挠头,对社长说:“要不,让我抱抱试试?” 社长看看在自己怀里拼命扭动身躯往外拱的表弟,又看看张扬,无奈地把孩子交给了张扬。 说来也怪,那孩子一到张扬的怀里就破涕为笑了,用两只白胖的小手抚摸着张扬的脸颊,咯咯地笑着,别提有多高兴了。白胖子见状也凑到张扬的身边,凑趣道:“没准儿这孩子喜欢男人抱他,你看我这个体格,正适合抱孩子,来,给我也抱一抱。”说着,伸出肥大的双手准备抱那孩子。 那孩子警觉地看着白胖子的双手,当那手刚碰到孩子的身体的时候,那孩子尖叫一声,眼泪瞬间涌出,用两只小手死死攥紧了张扬的衣服,死活不干。张扬只好打开了白胖子的手,哄着孩子说道:“你不想让他抱只想让我抱是不是?那咱就不让他抱,哥哥抱着你玩好不好?” 那孩子很懂事地点点头,又笑了起来。教室里的众人被这孩子的表现逗得哈哈大笑,社长对着张扬说道:“看来你和我这小表弟还真是有缘啊,他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遇到他不想被抱的那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又哭又叫;可遇到他想被抱的那个人,他就又乖又笑,简直就是个小人精。” 张扬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看来,我只好先抱着他玩一会儿了,你这小表弟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小元。”社长答道。 小元?这熟悉的名字,不由得让张扬陷入了沉思。 一年前,正在读高三的张扬,为了庆祝千禧年的到来,也为了迎接难得的元旦假期,在2000年的最后一天,和几个哥们儿出去喝酒。在独自回家的路途中,尿急的他躲到一丛灌木后放水,却看到了一个女人——多年的见鬼经验告诉他,那个女人不是“人”!但与之前他所见到的影影绰绰、如雾气般的鬼魂又有所不同,这个女鬼是有身体的!或者说,这是一只会动的女尸! 而这只会动的女尸飘到一片空地中央以后,僵硬地躺倒在地,胯下汩汩地流出鲜红色的血液。然后,经历了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和毛骨悚然的血腥场面后,那具女尸,生下了一个孩子。看着有个囫囵个儿人形的黑碳女尸,抱着她所生下的诡异孩子,张扬当时欲哭无泪。女尸产子,这算什么事啊! 本打算弃之不顾,可看着那孩子眼睛,张扬的慈悲心又在作祟——为什么会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这孩子的出生非常诡异,可我已经观察过了,他确实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虽然他妈确确实实是具女尸,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既然老天让我在这里遇到他,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我应该救他! 带着内心的纠结,张扬抱着孩子,走向了回家的路。可想而知,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在张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张扬信誓旦旦保证了数十次,说这孩子绝对不是自己未婚先有的孩子之后,张扬的老妈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他编的那套鬼话:喝酒喝多了去灌木丛后放水,听到了小孩儿哭,以为遇见鬼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狠心地把刚出生的婴儿扔在外面。恻隐心起,只好把被遗弃的婴儿抱回家,求老妈做主。 张扬妈妈虽然还是略有狐疑,但毕竟是生养过孩子的母亲,一边数落着张扬什么都敢往家里捡,一边翻找出张扬小时候的被子,把孩子包裹起来。张扬爸爸则冲出家门去给孩子买奶粉,折腾了一夜,那孩子总算是香甜睡去。后来,在报警寻亲三个多月之后,警察无奈地对张扬妈妈表示,没有任何人来认领这孩子,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孩子就是一个弃婴。同时警察也给了几个建议,要么为张家办理领养手续,要么把孩子送到孤儿院,要么由警察帮忙联系愿意领养这孩子的家庭。 其时正逢张扬备战高考,家里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张扬妈妈又精力有限,照顾张扬已经足够焦头烂额,实在分不出精力照看婴儿。在与张扬爸爸商量以后,和张扬摊牌:希望由警察帮忙联系愿意领养这孩子的家庭,把孩子送走。张扬有心说出那孩子的诡异来历,又怕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反而被父母认为是备战高考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父母的决定。 在警察的帮助之下,没到一个月,就有一对婚后多年不育的中年夫妇找上门来,表示愿意领养这个孩子,并欣然请张扬给这孩子起一个乳名。那时张扬自己也才刚满18岁,哪会起什么乳名啊,想起那孩子的生日,顺嘴说道:“这孩子是2001年元旦出生的,乳名不如就叫小元吧。”中年夫妇对那乳名表示满意又千恩万谢之后,带着乳名“小元”的婴儿告辞而去。 不会这么巧合吧,难道眼前的小元就是那个小元? 为了搞清心中的疑问,张扬打算跟社长好好打听一下怀中这孩子的来历。可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武藤一男忽然又用手敲击了一下古老的黑板,发出砰砰的声音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他高声说道:“静一静好吧,小孩子是很可爱,可大家也不要忘记了今天咱们集会的主题。我建议,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再逗孩子吧。社长,趁着张扬同学帮你带孩子,请你上台来给大家讲一讲这次集会的主题。” 美女社长走到了黑板前,转身对大家说:“今天之所以临时召集大家集会,是因为武藤同学和张扬同学已经调查过了军训楼前走正步的鬼魂,听了他们得出的结论,我觉得可能已经是最贴近现实的结论了。”见大家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社长也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之后继续说道:“武藤同学认为军训楼的鬼魂并不是真正的鬼魂,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所显现出的过去时的场景再现,我们可以姑且认为那是立体投影的一种;而张扬同学则根据那投影的行为,分析出在它行走路线所包围的区域内,应该有一个地下室的入口或是井口,但是已经被泥土所掩埋,想进一步调查的话,可能就需要挖开操场地面。” 武藤一男则站在旁边讲述了他与张扬在军训楼前的发现,以及两人对地下深处的思考,最后他补充道:“地下是否有入口或井口,还只是我们俩的怀疑,但如果真的有地下室入口的存在,也许我们就能发现隐藏在我们学校地面之下的秘密。所以我才会及时通知社长,召开紧急会议,跟大家讨论一下是否需要挖开那处地面,如果要挖开的话,我们将以什么样的名义开挖?是否需要准备一些伪装用的棚子、苫布之类的,毕竟,我们大家也都不希望太过耸人听闻吧?大家都可以先说说自己的意见。” 小个子首先举手说道:“如果可以确认军训楼前的鬼魂不是真正的鬼魂,那再去挖掘可能并不存在地下室入口或井口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是灵异社团,与灵异事件不沾边的秘密即使知道了,也与我们原来的目标背道而驰了。更何况,我们是见不得光的社团,不应该大张旗鼓地都跑到操场上去挖地皮。” 白胖子高声打断了小个子的话,兴致高昂地反驳道:“你懂什么?谁说这件事情和灵异不沾边了?外面有多少人在调查阴兵借路的秘密都没找到答案,如果我们挖开了地面,真的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或是井口,又在其中发现了能够记录并触发立体投影的东西,就可以变相地解释阴兵借路的原理。这样的大发现,肯定是名留青史流芳百世的啊,到那时候,我们灵异社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吧。” 这个白胖子似乎总喜欢和小个子唱反调,而之前为他们二人调解的运动少年,还是按照之前的习惯出声调解了:“你们两个不要总是互相唱反调好不好?做一件事情肯定是有得有失,得比失多这就叫赚,失比得多这就叫赔。咱们到底要不要去军训楼前挖草皮,只要把得失计算清楚了,这结论也就出来了。首先,可能有的最大收获就是胖子刚才所说的,但也有可能我们挖开了地面下面却什么都没有;其次,如果下面真的有地下室入口或是井口或是埋藏了什么东西,我们是自己调查呢还是上报学校让学校调查?自己调查的好处就是我们可以继续隐藏下去,上报的坏处就是我们这个灵异社可能要被曝光。” 美女社长摇着头表示反对,她说道:“我们灵异社的一贯宗旨就是要隐秘地调查学校里的灵异事件,曝光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何况,那样的话我也对不起之前的历任社长。所以,即使是要去军训楼前挖开地皮,也不能是大张旗鼓地去挖,必须是在不暴露我们的前提下进行的。谁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第52章 笔仙 一个带眼镜的女生举手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的是要不要去挖,而不是怎么去挖!我认为,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秘密我们都还没有充分了解,与其耗费巨大的精力物力人力去军训楼前寻找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地下室入口或别的东西,倒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土壤楼自习室中的女鬼已经消失了有一段时间了,后山水塔上不断跳下来自杀的鬼魂听说最近也不见了,短短的时间里七大不可思议已经变成了五大。我很担心,如果我们再不抓紧时间调查的话,可能七大不可思议最后都会消失。” 武藤一男与张扬听到她的话,相视苦笑了一下。武藤一男正色道:“其实我们不是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调查着嘛!我之所以提议想要挖开军训楼前的操场,就是想破解军训楼前走正步的鬼魂之谜啊。” 带眼镜女生摇头道:“正是因为你们已经确定了军训楼前走正步的鬼魂不是真正的鬼魂,它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立体投影,我们才不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军训楼那边。第一,立体投影既然是经常出现的,那么理论上它就不会忽然消失;第二,即使我们找到了立体投影形成的原因,但那原因并不能解释别的七大不可思议。如果因为调查立体投影形成的原因而错失了其它的不可思议,坐视其它不可思议的消失,我觉得反而是违背了我们灵异社的宗旨。社长,我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一下。” 社长纠结地皱起了眉头,问带眼镜女生道:“欢欢,那你的意思是?” 带着眼镜的欢欢斩钉截铁地说:“我的意见就是,军训楼那里的立体投影又跑不掉,等我们调查完其他的不可思议之地之后,再去决定要不要挖开军训楼操场,寻找那个可能深埋于地下的东西。” “我同意欢欢姐的意见。”小个子欢快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其他的灵异社成员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后,也开始齐声表示赞同。武藤一男看了看下面的众多社员,无奈地说道:“那好吧,我尊重大家的意见,张扬你有什么别的看法?” 见皮球被踢到了自己面前,张扬坐正了身体朗声说道:“我没有意见,而且我也非常赞同欢欢同学刚才说的话。其实,我一直对学校发生的灵异事件很有兴趣,听武藤同学介绍了灵异社之后,我就更希望能早点加入大家,和大家一起去调查七大不可思议之地了。只是不知道大家的调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社长看了一眼武藤一男后,对张扬说道:“原来武藤同学没有跟你说过啊,之前我们灵异社调查的主要方向,一直都是位于这间教室附近的神秘的302室。根据之前学校里的传说,我们所在的301室之所以经常会有同学莫名失踪,就是因为巧合之下,遇到了302室里的幽灵,被它们拖入了302室。” “那对302室的调查有什么结果?”张扬好奇地问到。 “没有结果,自从我们放出了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谣言后,这间教室除了我们灵异社偶尔占用之外,已经很少会有别的同学过来了。所以,再没有发生过灵异的失踪事件,我们也就无从下手深入调查。”美女社长无奈地回答道,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我也许已经找到了进入302室的方法。” “什么?社长你这么牛?你已经找到进入302室的办法了吗?”小个子惊讶地问到。 美女社长又摇了摇头说:“这个办法也是我在网上搜索来的,还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效,不过,我觉得可以一试!只是,我需要一个志愿者和我一起来尝试,丑话先说在前面啊,我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办法,还不知道尝试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胆子小的、身体弱的建议就别尝试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武藤一男直愣愣地问道。 美女社长小声地说道:“请笔仙……” 原本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同学根本就听不清楚社长说了什么,纷纷鼓噪着问“社长你说的是什么啊”、“社长大声一点儿,我们听不清楚”。社长见状,拿起了讲桌上的粉笔,回身在黑板上唰唰地写下了三个大字:请笔仙。然后回头对着众人解释道:“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请笔仙很灵的,只要胆子够大、心够诚恳,基本上肯定能请来笔仙。只要我们小心提问,理论上应该不会有太过严重的后果吧。” 武藤一男严肃地摇了摇头说:“请神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清楚要邀请的那位具体是谁才比较好;笔仙这种简单的仪式,有点像我们站在十字路口随机找路人占卜,如果遇到良善的可能还会衷心的帮我们想想主意,如果遇到了心肠不好的,恐怕就真的所遇非人了。我建议你不要冒险!” “如果我能在这里请到笔仙,很有可能就是了解302内幕的笔仙。我觉得尝试一下还是有必要的,武藤同学如果你觉得太过危险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参加好了。你们谁有兴趣?”社长问到。 台下众人纷纷举手示意,毕竟是灵异社团,胆子大的人比比皆是。带着眼镜的欢欢再次代表大家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社长,请笔仙你只需要一个志愿者吗?那进行这场仪式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参加?我们这里的人手足够用的了,为什么不多配几对请笔仙的搭子,多请来几个笔仙来回到我们的问题。这样,我们也可以在多个笔仙的答案之中去互辨真伪,找都最可能的那个真相。” 社长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请来的笔仙本体究竟会是什么,但之前也在网络看到过,这种虚无的存在很有可能都是以波的形式存在的。如果我们请来了太多笔仙,就像是在教室里架设了多个信号发生器,多个波段之间肯定会发生干扰。一个可能会影响接收这些波的我们,另一个万一笔仙之间地盘意识浓厚,到了这里大打出手怎么办?所以我的意思就是,找一个志愿者跟我一起,大家在边上旁观。” 欢欢想了一下,点点头赞同地说道:“社长说的这个比喻很有道理,那,我要当志愿者!” 小个子、白胖子、运动少年以及更多的人也都吵嚷着要参加,武藤一男看着热情的大家,无奈地对社长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想试一下,我也不会再反对了。这样吧,你先和愿意参加的人一个一个的尝试看看能不能请来笔仙,毕竟请笔仙需要执笔的两个人命格相合;等找到那个可以和你一起请来笔仙的人以后,你们两个提问题的时候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触怒笔仙;而我,争取让我的式神保护你们两个,希望式神对笔仙是生效的吧。”说完,一个白色的小纸人滑出他的手掌,消失于空气之中。 众人似乎对他的这套把戏早已见怪不怪,白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武藤,每次你都是这样,变戏法吗?你那式神到底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拉出来给兄弟们翘翘他的真面目啊?”他的话惹起教室内哄堂大笑,没有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在张扬怀中正好奇张望着的小元,另一个,当然是张扬。 张扬的视线与小元望着的方向出奇的一致,在他的左眼中,他清楚地看到了武藤一男所释放的那个新式神——高约两米左右,红色的脸膛,高高的鼻子,背后居然还有一双折起来的羽毛翅膀?这家伙如果要去扮演雷震子的话,估计都不用化妆了! 张扬低下头,看到望着那式神的小元,有点古怪地问道:“小元,你看什么呢?” 小元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眨着眼睛说:“鸟……大鸟……” 张扬心中一惊:这孩子似乎也看得到那式神?身边却传来了白胖子那讨人厌的声音:“武藤,你看连小孩子都知道,你每次都说自己召唤了式神,其实,你召唤了个鸟啊!”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武藤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取笑,只是催促社长赶紧开始。 社长和欢欢在桌子两侧相对而坐,分别伸出了右手十指交扣,在十根手指中间夹着一支圆珠笔,圆珠笔下面是一张雪白的草纸。两个人闭目凝神,口中喃喃念着“笔仙笔仙快快来”、“笔仙笔仙快快来”,三种过去了,没有反应;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反应;八分钟过去了,社长长叹了一声,对欢欢身后的白胖子说道:“换人吧,看来欢欢跟我搭档不太合适,你来。” 白胖子欣然与欢欢交换了位置,又是几分钟过去,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接下来,小个子、运动少年,以及更多有兴趣的人纷纷上场,社长的手臂都开始发酸了,那根圆珠笔却还是纹丝未动。逐渐被勾起了兴趣的张扬,把小元放到了隔壁的桌子上吩咐他坐好等自己一会儿,小元居然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张扬坐在社长对面的位置上,对社长说道:“让我也来试一下……” 第53章 密室 当张扬与社长十指交扣,当社长第一句“笔仙笔仙快快来”快快来刚刚出口,张扬感觉到美女社长的手很用力地拉着他的胳膊向前动了一下,之后,则是不规律地乱动一气,带动着圆珠笔在雪白的草纸上留下一团乱麻似的笔记。看着对面社长眼中的惊讶表情,张扬明白过来,笔仙已经到了。 身边的众人还不清楚状况,以为张扬也没有办法跟社长搭档合请笔仙,有心急的人已经站到了张扬身后,随时准备把他替换下去。社长拼命地武藤一男使着眼色,刚开始武藤一男还有点迷糊,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悄声吩咐大家不要乱动,以免影响到社长和张扬对笔仙的问话。 社长略有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傻乎乎地对着手中的圆珠笔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笔仙,你是真的来了吗?如果是的话,请画圈。”圆珠笔带着社长和张扬两人的手,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椭圆形的圈。 社长看了一眼张扬,继续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笔仙,我们请你来时有些问题想问你,你可以回答我们吗?如果可以,请画圈;如果不行,请画叉。”圆珠笔再次动了起来,白纸上又多了一个椭圆形的圈。 “这个问题有些冒昧,请问,你知道关于302室的事情吗?”笔仙画圈。 “那你可以给我们讲一讲302室里面的状况吗?”笔仙画叉。 见笔仙画叉,社长一时词穷,用眼神示意张扬发问,想都没想张扬就飞速地问道:“你是住在302室吗?那里的人多吗?像你这样的大概还有多少个?你不愿意给我们讲述302室里面的状况,是因为你不愿意说呢,还是你不能说?或者是你不敢说?302室的入口究竟在哪里?我们怎样才能进入302室?” 面对张扬这一长串的问题,圆珠笔停顿在原地,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之后,又动了起来。它在白纸上先是画了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接下来又旁边画了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最后,在两条弧线的下面靠近中心的位置,又画了一条向上弯曲的弧线。三条弧线所构成的图像,分明是一张笑脸! 见到这张笑脸,张扬无奈地笑着说道:“你这笑脸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要通过这个笑脸进入302室吗?算了,我还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来问你吧,你能不能带我们进入302室?” 这一次,圆珠笔的移动轨迹比画圈画叉时要复杂得多,等它停顿下来,张扬和社长才端详出它究竟写了写什么。那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字:来! 看着那歪歪斜斜的笔迹,张扬只感觉桌上的白纸似乎荡漾起了一层一层的波纹,眼前的教室、对面的社长、身下的椅子、身后的人们都飞速离自己远去,自己整个人空荡荡的,似乎身处一个虚无的空间中,飘浮着,游荡着,依稀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桌子旁边,对面的社长依旧与他十指交扣。但是,桌上的白纸已经消失不见,手中的圆珠笔也不翼而飞,身边围绕着的,是一群陌生的年轻人。他们欢欣鼓舞着,嬉笑玩闹着,看到张扬与社长的忽然出现,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的神色,反而围绕到张扬与社长的身边,纷纷叽叽喳喳地进行了自我介绍以后,又兴高采烈地唱跳起了一首古老的儿歌。 明显心理准备不足的社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呆住了,她应该完全理解不了自己是怎么忽然离开灵异社成员聚集的301室的;张扬在异变突起的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他以为自己看到的可能会是一群鬼气森森的陈年老鬼,却没想到看见的居然是一群这样欢乐的鬼魂。 张扬见身边的年轻人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用力的夹了夹手指,示意社长注意自己。社长心领神会,悄声地问道:“这里是哪里?灵异社的人都跑哪去了?” 张扬也压低了自己的嗓子,很小声地说:“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的302室。” “302室?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在唱什么呢?”社长被张扬的回答又吓了一跳,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身边的歌声所吸引,轻声地跟着众人的节奏哼唱了起来。见社长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张扬赶紧又用手指夹了她一下,希望她能清醒过来。社长摇了摇头,再次轻声哼唱了起来。 见社长有逐渐沉迷的趋势,张扬无奈地摇摇头,趁机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是一间与301室大小的教室,狭小的教室中挤满了人,一时之间竟然数不清楚大概的数量,人们正围绕着张扬与社长的桌子跳着欢快的舞蹈,口里如同念咒般唱着那首古老的儿歌“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睇牛佢上山岗喔……”听着他们的声音,张扬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运转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嗓子干涩涩的,似乎也想随着身旁的节奏去一起哼唱那首歌曲。 似乎,跟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就这么欢乐地玩闹歌唱下去,不去想生活中的那些烦恼,应该也是不坏的选择?这个念头忽然在张扬的心中浮起,张扬立刻就想起了水塔幽灵陈阳凯说过的话“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们格格不入,可很快我就和他们打闹成了一团,时间就在我们打打闹闹之间过去……”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都流出来的张扬终于挣脱了那诡异歌声的无形束缚,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还在与自己十指交扣的社长,她已经像身边的人们一样,满脸欢乐地大声唱着歌。张扬试了一下,仅靠手指的挤压已经没办法把社长唤醒了,长叹一声,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站起身来用两只手把住了美女社长的两边肩膀,用力地前后摇晃起来,边摇边喊道:“社长,起床了,快醒醒!” 他的喊声打断了教室里的歌声,原本欢乐跳舞的人群忽然停顿了下来,脸上的快乐表情全部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苍白又苦大仇深的脸孔,他们目视着张扬和被他摇晃得花枝乱颤的美女社长。顾不得他们敌视的目光,张扬只希望赶紧把社长唤醒,在这样古怪的境地下,多一个清醒的伙伴绝对比多一个沉迷的敌人要好得多。可是当张扬看到美女社长的脸逐渐变得苍白,表情逐渐变得僵硬,苦大仇深地望着自己时,张扬只能无奈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并将手举过头顶,对着空荡荡的教室说道:“好吧,我认输了。” 黑板前一个古怪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这么快就认输了?真不好玩。刚刚你又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呢?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呢?如果你能融入大家的话,痛苦、伤心、郁闷、孤独等等种种的烦恼都将会远离你,你只会感觉到安宁、祥和、幸福、满足。” 张扬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教室的讲台上多出了一个穿着老式中山装的少年,那少年长得十分漂亮,美得妖异,即使是美女社长那样的美貌都不及这少年漂亮。带着一丝不确定,张扬问道:“你是谁?这里的老大?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不错,既然你们作法请求我出现,我就只好应邀出现了;你们既然想知道302室里面的状况,又进入无门,我也就只好用这样的办法带你们进来参观一下了。看来,你的朋友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她应该可以很快就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了。至于你,为什么不愿意尝试着接受我们呢?留下来吧,留下来陪我们吧,这里可以让你忘记永远的痛苦。”少年轻声地诱惑到。 张扬执拗地摇摇头说道:“就像死在水塔下的陈阳凯一样?被你们挽留在这个永远都只是存在于异度空间的教室中,整天陪着你们这些空虚、寂寞、迷茫的鬼魂们在这里嬉戏玩闹?你们是不是一直停留在这样欢快的氛围里,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知道外面世界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外面又发生了怎样变化么?还是,你们只着想逃避?无视世事的变迁?” 少年羞涩地笑笑,说道:“你的问题很多,你理解不了我们存在的意义,你现在有点慌乱,你在害怕什么?不错,我清楚地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过去了多久,我同样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只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我只希望他们在我的地盘上可以一直欢乐的唱歌跳舞,直到永远。而你嘛,不要再故作镇定了,来跟着我一起唱歌吧。” 说完,少年不等张扬的反应,开口唱起了另一首低沉缓慢的歌曲:“时光飞驰,快乐青春转眼过;老友尽去,永离风尘赴天国;四顾茫然,残烛余年惟寂寞;只听到老友殷勤呼唤,老黑爵。我来啦,我来啦,黄昏夕阳即时没,天路既不远,请即等我,老黑爵……” 第54章 脱困 随着少年低沉和缓的歌声,原本面无表情呆立原地的人们再次跟唱起来,他们蠕动着自己的身躯,站在原地随着歌声的节奏轻轻摇摆。张扬只感觉到那一声声低沉的吟唱,拉着自己的眼皮不停地向下、向下,清醒的理智不断地滑落、滑落,呼吸逐渐变得和缓,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歌声的节奏也开始摇晃起来。 “我来啦,我来啦,黄昏夕阳即时没,天路既不远,请即等我,老黑爵……”张扬哼唱到。 见张扬已经开始跟随大家一起哼唱,讲台上的少年不屑地笑笑,加大了自己歌唱的声音。同时一步步地走下讲台,一手牵起了美女社长,另一手牵住了张扬,就这样拉着他们两个加入人群之中。很快,唱完了这首低沉的歌曲,少年又起头唱了一首欢快异常的儿歌,大家又开始蹦蹦跳跳地玩耍嬉戏起来,裹挟着张扬与社长,在这个只存在于虚无异度空间的教室中,欢乐地逐渐沉沦下去。 哇——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声。那哭声是如此地洪亮,以至于盖过了教室中众人的合唱声,打断了原本和谐一体的歌唱与舞蹈。而听到这声啼哭的张扬也忽然被惊醒,他似乎是刚睡醒的懵懂状态,苦恼地思索着身居何处;很快他就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戒备地拉着还在傻笑的社长,慢慢地逐渐远离人群。同时他也想起了陈阳凯的遭遇,陈阳凯就是在听到302室隔壁发出的声响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教室去外面看一看,这与此时张扬的遭遇,是何其的巧合! 努力保持着难得的清醒,张扬用力地抓紧社长的手,对身处人群之中面色狰狞的少年说道:“你看,老天爷都在帮我,它也不希望我永远停留在这里。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302室的事情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过问了,还你们一个清静。作为回报,放我们两个离开好不好?” 少年饶有趣味地看着张扬,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原本我隔上几年还可以从301拉几个人过来壮大我的队伍,可自从几年前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灵异社占据了301以后,我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拉到!我从来就不要什么清静,我只喜欢热闹!你们俩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不要走……”人群里一个声音说道。 “留下来陪我……”人群中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们需要你……”第三个声音居然是从张扬的身后响起。 猛地回头,张扬被一扑而上的美女社长抱了个满怀。美女社长梨花带雨地对张扬说道:“不要走好不好,留在这里吧,只有留在这里,我们才不需要去面对现实里的种种不幸福。留下吧,我们需要你……” “留个毛!想留你自己留下,老子才不要死在这里!”郁闷的张扬挣脱了美女社长的怀抱,却又不能撇下她肚子逃命,只好闭起了右眼,希望自己的左眼能够给自己指点一条逃命的希望之路。在左眼的视野中,随着张扬的心意,分辨率在不停地飞速变化着,原本在掩盖在教室外表之下的秘密被张扬一览无余。教室中的桌椅上,都浮现着一张张诡异欢笑的脸孔;教室的四面墙壁上,密布着腐肉与干瘪的血管;黑板上画着一张五线谱,蝌蚪状的符号正沿着五线谱自我游弋着,轻声地歌唱;唯一没有变得异常的,是一面墙上镶嵌着的圆窗。拖着社长,张扬二人跌跌撞撞地向着圆窗的方向靠拢。 人群中的少年似乎有一些紧张,他再次开始吟唱那首低沉的歌曲:“时光飞驰,快乐青春转眼过……”人群随着他的歌声一齐啜泣着,哭喊着,哀求着,让张扬留下来。甚至,被张扬拖在身后的社长也开始哭泣,哀怨地唱起了和少年一样的歌曲。顾不得理会社长,张扬望着那扇与301室完全相同的圆形窗户,心中闪过了一丝明悟,一把拽过社长,拉着她推开窗户,纵身从窗户一跃而出。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窗户外面是一片虚无,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在下落,但有时又感觉是在上升,偶尔又会有失重状态的漂浮感觉。就在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中,张扬感觉到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得都快让他开始后悔自己跳出窗户的决定。直到,他们再一次来到了一扇圆形窗户的前面。 难道兜兜转转,自己和社长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张扬懊恼地想着,眼睛却止不住地往窗户里面望过去——窗户里面有很多的人,正围坐在一男一女的周围,紧张地注视着那对男女的反应。那一男一女,分明是张扬和社长!此时,正坐在隔壁的桌子上小元忽然转头看着窗外的张扬与社长,欢乐地笑着,对二人招了招手。不知道为什么,张扬感觉到自己与社长身不由己地向着窗户里面冲去。 在与窗户接触的那个瞬间,张扬发现自己一直拉着社长的手忽然空了!社长不见了?心急如焚的张扬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前,社长正好也刚刚睁开了双眼,如同刚睡醒一般,懵懂地注视着张扬。身边正围观着的灵异社同仁们被张扬的惊叫吓了一跳,纷纷出声询问张扬发现了什么。 张扬没理会众人的问候,转头望向武藤一男,问道:“我们俩进去了有多久?” 武藤一男愣愣地看着张扬,反问道:“你们进去了哪里?笔仙才刚刚写好来字,你们俩发什么呆啊?要不是刚才小元突然哭了一嗓子,估计你们两个现在都还在发呆呢吧?” 张扬无奈地又转头示意社长,希望由她来出面解释刚刚发生的状况。社长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才出声问道:“张扬问笔仙能不能带我们去302室,之后笔仙写了一个来字。你们确定这是刚刚发生的事?” 灵异社众人点头称是,社长苦恼地皱起眉头说道:“看到那个来字以后,我和张扬同学好像被某种力量拉到了302室,哪里的人都非常古怪,明明都是些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居然都在像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唱歌跳舞。而且他们唱的还是一首很古老的儿歌,我听着听着,好像就睡着了。” “社长,不是吧?你遇到的都是鬼啊,听鬼唱歌也会让你睡着?真是太丢我们灵异社的脸了!好不容易进了302室,你不好好研究那里的秘密,居然还睡觉?”白胖子直接抱怨道。 小个子则紧张地问道:“社长,你确定就刚才这么一小会儿,你就跟这位新同学去了302室?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睛都看着你们俩呢,你们俩哪都没有去啊!” 运动少年接茬说道:“就算你们两个刚才灵魂出窍,神游302室,也不应该这么短时间就结束了。而且我刚才听张扬同学问,说不知道你们俩进去了有多久,难道你们两个觉得在里面已经过了很久?” “虽然我是个怀疑主义者,可我愿意相信社长的人品,既然她说已经去过了302室,那就一定不会有假!”眼镜女欢欢充分表达了自己对社长人品的赞扬之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是,身为灵异社的社长,怎么可以在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只因为听了一首儿歌,就开始犯困睡觉呢?” 社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的歌声,似乎有一种魔力,我听着听着就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张扬同学,你能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我记得在我要睡着之前,看你似乎是清醒的。” 张扬点了点头,讲述了社长自我感觉昏睡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从打闹玩耍的鬼魂们到讲台上神秘的少年,从低沉的儿歌到破窗的逃离。当然,张扬更在意的是自己即将陷入沉沦时所听到的那声婴儿啼哭,他好奇地指着小元问众人:“武藤说刚才小元哭过?也许就是他的哭声救了我们。” 白胖子点头附和道:“确实,据说小孩儿的夜啼是最容易招鬼的了,不然也不会有夜哭郎的传说了。” 眼镜女欢欢则好奇地看着张扬与社长十指交扣的双手,以及夹在其中的圆珠笔,问了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你们觉得,刚刚的那笔仙还在吗?他不会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吧?如果他还在的话,你们是不是可以问问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或者,差不多赶紧把这个笔仙送走?” 话音未落,原本静止的圆珠笔忽然带着社长和张扬两人的手,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字:是! 张扬古怪地看着社长,社长也古怪地看着张扬,吐了下舌头,社长对着手中圆珠笔说道:“多谢笔仙,笔仙笔仙请归位。”圆珠笔没有理会社长的话,继续在纸面上游移不定,似乎在勾画着什么。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圆珠笔的移动轨迹而动,当它停顿下来时,看着它所勾画的笔迹,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白纸上写着很漂亮的花体字:Seeyou 第55章 地煞 见圆珠笔不再移动,张扬试探地问道:“笔仙,你还在吗?在就画圈!” 圆珠笔纹丝未动,社长心有余悸地长叹一声说道:“似乎,笔仙确实走了。”抽出了与张扬十指交扣的手,揉着略有些僵硬的手指,社长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感觉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对身处302室的我和张扬同学,那可真是度秒如年啊!幸好,最后全靠小元哭了一声才算是救了我们。” 坐在隔壁桌子上的小元似乎听懂了表姐对自己的赞扬,又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同时又对着张扬伸出了那对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抱抱……抱抱……” 见到自己的小表弟似乎完全赖上了张扬,社长欣慰地说道:“张扬同学,看来你和我表弟真是有缘,他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咱们等会可能还有别的活动,我就把小元拜托给你了好不好?麻烦你帮忙多多照顾他一下,这可怜的孩子家里出了点儿状况,估计会在我家呆上一段时间。” “他家里出了什么状况?”张扬正等着这样的机会旁敲侧击出小元的来历。 “这个,一言难尽啊,等咱们接下来的活动结束以后我再和你解释吧。”也许是因为张扬在302室英雄救美的表现,让社长对他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态度。 武藤一男忽然满脸不高兴地对社长说道:“社长,你们在302室里就没发生别的什么事情?刚刚你们被拖入302室的时间太短,我和式神还没察觉到不对你们就已经回来了。可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会后怕的样子,居然还想要继续活动吗?咱们原本的商量的后续活动,对现在的大家来说,是不是有些勉强?” 社长白了武藤一男一眼,回答道:“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管军训楼前的鬼魂在守护着什么,是否需要进行深入调查,只要大家商量好了,得出了统一的结论,这件事情暂时就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行程不是去调查干涸游泳池里的水声吗?虽然我临时起意和大家一起请笔仙耽搁了一段时间,但现在这个时候,宿舍就快要统一熄灯了,不正是我们去调查干涸游泳池里水声的大好机会吗?” 听到社长的话,大家才惊觉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一部分只是单纯对灵异事件感兴趣的社员,在见识到刚刚社长与张扬请笔仙所遇到的惊险遭遇后,才意识到探索灵异事件的真相是有很大可能遭遇到无由之灾厄的,他们的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另一部分胆大心细精力旺盛的社员,则在懊恼自己错失了302室一行的机会,听社长说到还有后续活动的时候,早已摩拳擦掌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见到众人的反应,武藤一男似乎心中早有备案地说道:“调查干涸游泳池这件事情我和社长早已经商量过了,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目,我们去的人不宜太多。所以,尽量采取自愿的原则,总人数最好不超过10人,至于其他的同学,可以趁着时间还来得及赶紧返回宿舍吧。下次集会的时候,我和社长会给大家报告本次调查的进度跟结果的,不想参加后续活动的同学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就三三俩俩地开始结伴下楼,小个子也站了起来,示意运动少年跟他一起走,运动少年却纹丝未动。白胖子看着小个子哈哈怪笑道:“你自己想走就走啊,干嘛还拉着别人一起走?怎么?害怕外面太黑,你自己一个人不敢回宿舍?要不,你来求求我,我可以陪你回去啊!哈哈!” 小个子瞬间就羞红了脸,黑黑的脸上透出一股红晕,结结巴巴地回嘴道:“你才是胆小鬼……分明是你也想回宿舍……啦着我给你在路上作伴吧……我只是想问他去不去厕所而已……谁说我要回宿舍了?” 见小个子还在嘴硬,白胖子刚想再调侃几句,运动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两个总这么吵来吵去的有意思吗?真以为自己还是小学生么?有什么好吵的!想证明自己的胆子大,等会去游泳池的时候,看谁是冲在最前面的,再看看是谁落在最后面的,不就一清二楚了?” 白胖子不屑地对小个子哼了一声,小个子扭过了头,完全无视掉了白胖子的挑衅。 武藤一男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教室里还剩下的几个人说道:“恩,跟我和社长预计的差不多,大白、小黑、高帅、欢欢你们果然都留下了,还算是没有丢了我们灵异社的人。不然在张扬这位新同学的眼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待灵异社呢,也许,会以为我们只是一群无聊到在教室里讲鬼故事的白痴学生吧。” 张扬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自腹诽不已:整个教室的人几乎都走光了,算上怀里的小元一共也只剩下了八个人,这灵异社的成员们对待灵异事件可真是够上心的! 社长见到张扬的表情,解释道:“其实我们灵异社还有几个核心成员,因为各有各的事情在忙,这次的集会又是临时召集的,所以那几个核心成员就没来得及参加。刚刚走掉的,几乎都是灵异社的外围成员,估计他们都被请笔仙这事儿吓了一跳吧,所以才都不愿意参加后续的活动。” 张扬了然地点点头,问道:“那咱们这就出发吗?还是等再晚一点,子时以后阴气最重的时候出发?” “你也要去?”社长惊讶地问:“你去了小元怎么办?我本打算让你带着小元在这里等我回来的!” 张扬无奈苦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啊,我现在也是灵异社的成员了嘛,而且我刚刚也没有和那些人一起离开,不就是证明我想参与后续活动嘛!至于小元,要么你抱着他,要么我抱着他,直接把他带去不就好了?总不能咱们都离开,把他一孩子孤零零的扔在这里吧?” “你想把小元也带过去跟我们冒险?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万一小元有个三长两短的意外,我怎么跟我姑姑交待啊!”社长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伸出双手准备接过张扬怀里的孩子。孩子在张扬的怀里不安地扭动着身躯,小手紧紧地抓着张扬的衣服,死活不肯让自己的表姐抱。 见到两人争取孩子的暧昧姿势,武藤一男又咳嗽了一声对社长说道:“社长,小元愿意跟着张扬同学就让他抱着吧。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张扬同学有着绝对不亚于我的能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保护好小元这孩子的,你就放心吧。咱们这里除开小元外,刚好是七个人,趁前面走掉的人在路上帮我们吸引着别人的注意力,我建议我们七个立刻出发,假装成要返回二宿舍的样子。” 听了武藤一男的话,社长停止了和张扬的抢夺,转头问道:“回二宿舍?你有什么计划?” “我的计划很简单,我们走到二宿舍楼下后直接拐到老游泳馆的后面,去调查那个游泳池。我们几个人尽量不要分散,要聚在一起,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优先往我和张扬同学的身边跑。说实话,虽然干涸游泳池里的水声这个怪谈已经流传了很久,但我不认为今天我们调查时会遇到什么异状。之前我已经调查过那里好多次了,除了地处偏僻之外,那里几乎不具备任何成为怪谈的必要因素。”武藤一男说到。 “既然你已经调查过了,初步的调查结果是?”张扬插话道。 “我怀疑可能是地煞之气聚集的结果。”武藤一男怕大家不清楚,又详细解释道:“干枯的游泳池背靠天柱山,前面是一条笔直的道路,在风水学上说这就是典型的穿心煞,这是有形之煞;游泳池本来蓄水时,流水常换常新,后来因为淹死过人以后就被封禁了,池水加上落叶逐渐腐败变质产生了一些有害气体,这就是气味之煞;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光线不足又导致了天光之煞;这些种种因素混淆在一起,再加上那里风停水驻没有丝毫灵动之气,才会导致煞气翻滚如同有水流动一般,产生了那样的怪谈。” “真没想到,你一个日本人居然可以把风水学讲得头头是道。那你的意思是,建议我们取消今晚的活动吗?还是只是给我们吃一颗定心丸?”张扬追问到。 武藤一男淡淡地表示道:“我只是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要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而已。” “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追求的更多是探寻灵异事件真相的过程,如果有幸能够探寻到真相的话固然很好,没能找寻到真相的话,也没什么值得抱怨的。大家拿好自己的东西,我们这就出发吧。”社长振臂一挥,带着抱孩子的张扬、带式神的武藤一男、白胖子、小个子、运动少年、眼镜姑娘欢欢离开了301室,走入漆黑的夜色中,悄悄地向着学校新建成不久的二宿舍走去。 第56章 血尸 午夜的校园空空荡荡,不知何时飘起了淡淡的雾气,似乎在刻意地隐藏着什么。 天柱山下,干涸的游泳池边,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看着堆满落叶的空游泳池,自言自语道:“好一块养尸地,种下了那颗种子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了,要不是上次来这里办事感觉到它的气息,我差点都忘记了它的存在。它为什么选择了这里?想借助我大清龙脉的余力来帮助自己顺利晋级吗?卑微的存在就只能指望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来提升力量,今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没等话说完,中年人的鼻子忽然急速抽动了几下,他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张扬几人前进的方向,低声说道:“七个人,其中还有那个会通阴的小鬼。不对!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好强大的血脉之力!怎么会?这里怎么会出现比我还要高级的存在?嗯?似乎是一个不完全体?还好,他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自顾自说着话,中年人的身影却慢慢变淡,逐渐融化在雾气之中。 当张扬一行人快要走到二宿舍楼下的时候,一辆出租车打着大灯从东边的一宿舍门前呼啸而出,沿着道路向西疾驰而去。出租车卷起的风呼啦啦地刮着,在午夜的街道上显得格外阴森。本来就蹑手蹑脚悄声行走的几个人被这突然路过的出租车吓了一跳,白胖子悄声骂道:“就算是大半夜学校里面没有人走来走去,这司机也不应该开这么快啊,这么大的雾,减速慢行都不懂,他是赶着投胎去吗?” 小个子怯生生地问道:“刚刚那辆,不会是网络上流传的那个午夜的出租车吧?据说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死得很惨很惨,在他死后那辆出租车就经常在午夜的沈阳神出鬼没的。” 带着眼镜的欢欢扶了下眼镜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个故事,据说那个司机经常酗酒,喝多以后经常在家里作威作福,打老婆骂孩子几乎是家常便饭。后来,他老婆就死掉了,大家都说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运动少年哦了一声,插话道:“你们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是说后来他又把爱上网的儿子送到某个精神病院去了吗?结果他儿子在精神病院因为忍受不了一天三次的电击,跳楼摔死了。最后司机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喝起酒来也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大张着嘴睡在地上,连老鼠钻进嘴里都不知道,活生生地憋死了。听说他的死相很难看的,让我说啊,这就是报应!” 听了几个人分段讲述的故事,张扬不由得想起了在丽江时听到那几个怨魂互相拆台时说过的话,好奇地追问道:“那个死了的司机,不会是叫做王长江吧?” 白胖子一巴掌拍在张扬的肩膀上,彷如找到知音般得意地说道:“听过那传说以后你也去搞实地调查了?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那个司机的名字,我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才会这么无聊去做那么没意义的事情,原来你小子也和我一样无聊啊!” 被拍得肩膀酸痛的张扬咧了咧嘴,只好附和着白胖子的话:“年轻人,总是会有点好奇心的嘛!” 见几个人站在路边聊得欢畅,社长悄声训斥道:“你们还真是闲得可以,大半夜站在马路边讲鬼故事玩儿!不要忘记咱们今天晚上的目的,跟紧一点儿,谁也别掉队,我反正是不会回来捡掉队的队员的,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训完话,社长故意快走了几步,去追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武藤一男。 欢欢看了看小个子,又看了看白胖子,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道:“我记得刚刚你们俩还在争论是谁的胆子比较大吧?我觉得高帅的提议就比较好,谁冲在了最前面谁的胆子就是最大的!” 闻言,小个子气鼓鼓地看了一眼白胖子,摇着牙向游泳池的方向飞奔而去;白胖子见小个子已经跑在了前面,也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运动少年无奈的瞪了欢欢一眼,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嘴里低声的喊着:“你们两个慢一点,没有我去做见证,先跑到第一也没有用啊!”话音未落,他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 眼看大家都跑动了起来,张扬也只能无奈地抱着小元,喊上欢欢,加紧脚步追赶大家。这一路上,小元一直都没有哭闹,反而是煞有介事地看着大家,似乎他也对这样的午夜探幽活动很有兴趣。 雾气中,张扬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辨识着脚下的道路,欢欢则亦步亦趋地跟着张扬。没用多久,他们就已经走到了游泳池边之前中年人所站的位置附近,看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干涸的游泳池,张扬奇怪地问道:“不对啊,他们五个明明是跑在了咱们的前边,为什么反而是咱们先到达的呢?” 欢欢诡秘地一笑,说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在欢欢三两句话就支开了白胖子、小个子和运动少年时,张扬就已经有所怀疑。此刻见到欢欢的诡秘的笑容,他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肃地看着欢欢问道:“欢欢同学,你把他们都提前支开了,又特地把我带到了在这里,有什么想要说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咯咯笑着,欢欢取下了一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恍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娇笑道:“哎呀,原来已经被你发现了啊?我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啊,最起码灵异社的人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除非我是瞎子,否则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张扬又戒备地问道:“大白、小黑和高帅在哪里?你们把他们怎么了?社长应该已经落在武藤一男的手里了吧?” 摘下了眼镜的欢欢,瞪着迷人的大眼睛惊讶地说:“你真的有这么聪明?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和武藤的关系?你放心,武藤是不会把社长怎么样的,大白、小黑和高帅那三个倒霉蛋应该还在武藤布下的迷魂阵里兜圈子呢,我们这一次行动的目标只是你而已。我很好奇,你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的,等一会儿我杀了你以后,我还真想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好好看一眼!也许就会找到你这么聪明的原因了!” 感觉到明显敌意的张扬抱紧了怀中的小元,质问道:“你想杀我?你杀不杀得了我暂且不说,杀死我之后你又能如何善后呢?说我夜探闹鬼的游泳池,被鬼给害死了?警察才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呢!” 低叹了一声,欢欢惆怅地说道:“怎么办呢,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的聪明了。警察当然不会相信你是被鬼杀死的,但杀死一个人其实真的挺简单的,比如,脚步不稳滑倒之后,后脑撞到了游泳池的边沿,脑浆都飞出来了,想不死也很难吧?或者,从后山刚好掉下来一块巨石,把你砸得四分五裂的……” 听着欢欢冷酷的话语,张扬没有说话,因为他感觉到雾气之中,似乎有一个更大的威胁在凝视着自己与欢欢。如果说欢欢给他的威胁度在50的话,雾气中的存在的威胁度绝对是1000以上,甚至,张扬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双手的颤抖——即使面对着真正的鬼魂,张扬也从未有过如此胆怯的表现。 欢欢见张扬没有理会自己,继续兴奋地说道:“总之,今天你是肯定活不下来了!还是说,你以为我是个女人,就不可能徒手杀死你吗?在日本学空手道的时候,我可是连着杀了不少名不副实的道场师父的,这群脆弱的男人在我这天才少女的脚下哀求我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想想还真是怀念那。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一件强大的法器,可惜呢,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哦,你的法器是伤害不了我的。” “原来武藤特地做了一个这么大的局,只是为了夺取我的那件法器啊,早说嘛,那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个玩物,如果他想要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张扬搂紧了怀中的小元,一边戒备着欢欢可能突如其来的攻击,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力争离雾气中带给自己巨大威胁的存在远一些。 还没等欢欢说话,雾气中的游泳池中央突然传出了噗噗的喷气声,似乎在落叶之下隐藏着什么机械装置。那喷气声掩盖了张扬移动时的脚步声,也成功吸引了欢欢的注意力,欢欢凝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两眼冒光地喃喃自语道:“原来在这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们找到了……啊!!!” 就在欢欢精神恍惚的这个瞬间,雾气中一道诡异的身影飞跃而出,咬住了欢欢的咽喉。被突袭的欢欢拼死挣扎着、反抗着,但随着鲜血从颈动脉汩汩地喷出,她的力气变得越来越小,她的反抗也变得越来越无力。趁此机会张扬也终于看清了突袭欢欢的、带给自己巨大威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具穿着破碎军服、浑身血肉绽开随时都有腐肉与血块掉落的陈年血尸! 第57章 小元 那具血尸死死地咬住了欢欢的咽喉,忘情地吸允着欢欢的血液。透过自己的左眼,张扬看到,原本精神饱满的欢欢,她的精气神魂似乎都开始衰竭,甚至她原本健康的神光逐渐变得灰暗又死气沉沉。当欢欢的神光彻底熄灭的时候,张扬知道,欢欢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 张扬想逃,却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躺在砧板上的活鱼,只能任人宰割。这种感觉略有些熟悉,当初张扬第一次遇到老蔡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感觉!不同的是,老蔡似乎可以收敛起自身的气息,而眼前的血尸却是把那种暴戾、邪恶、阴毒、怨恨的气息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 当血尸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张扬才发现,刚才被吸得干瘪仿佛干尸一样的欢欢,已经碎成了一滩灰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而她颈动脉所喷溅出的血液,那汩汩的流动声,不正是干涸游泳池里的水声! 看着向自己步步逼近的血尸,张扬欲哭无泪,早知道游泳池里有这么威猛的东西,自己又何必来趟这池浑水?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沦落到和欢欢一样的悲惨下场,张扬忍不住摸了摸怀中的千棺阵玉牌,以及在丽江时赤灵子道长送给他的替劫桃符,不由得心中逐渐安定下来:“道长说我这种身具阴阳眼之人,血脉中的灵气是常人的数倍,往往最容易成为吸血僵尸的猎物。日后,如果遇到吸血僵尸的袭击,这枚桃符可以助我逃过一次死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希望这两件宝贝可以救下我的小命!” 感受到张扬身体的震颤,原本一直在看热闹的小元忽然对着逐渐靠近的血尸低吼了一声。 很诡异的,原本明显丧失理智的血尸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智慧的光芒,他畏惧地低吼了一声算是对小元的回应,然后居然停在了原地!震惊的张扬甚至不知道小元什么时候挣脱了他的怀抱,正步履蹒跚地向着那具血尸走去。小元走到了血尸身前,再次低吼了一声,那血尸居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得地面尘土飞扬,张扬挥舞着手臂想煽开那些明显包含着欢欢骨灰的尘埃,却发现都是徒劳。 灰尘遮挡住了张扬的视线,甚至有几块较大的尘埃还飞进了张扬的左眼,一边揉着流泪的左眼,一边用右眼打量着小元的举动。灰尘中视线不清,张扬依稀看到小元似乎把稚嫩的小手插到了血尸的胸膛里。小元用手在血尸的胸膛里掏弄了一会后,好像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嘎嘣嘎嘣地嚼个不停。在小元的手离开血尸的胸膛以后,那血尸也像欢欢一样忽然别的干瘪、枯裂,最后化为一滩灰烬。 囫囵吞枣吃完了口中的不明东西,小元又跌跌撞撞地向张扬走来,伸出染着鲜血的一双小手,用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道:“抱抱……抱抱……” 看到那双血淋淋的小手,张扬不由得感觉到不寒而栗,这双小手是怎么插入到血尸的胸膛里去的?这双小手曾多少次触摸过自己的胸膛?如果在自己抱着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随便一插的话,自己哪还有命在!但再看看小元那天真无邪的面容,和楚楚可怜的神态,张扬无奈地抱起了小元,又掏出湿巾擦去了小元两手的血迹。摸着小元的头顶,张扬低头对小元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不会想要伤害我的吧?” 小元仰起头看着张扬凝重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张扬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思考如何善后的问题:欢欢应该是武藤一男安插在校园里的钉子,他们原本可能在进行着某种谋划,只是自己的出现似乎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武藤转而想获得自己手中的法器,所以才会策划了眼前的这场活动;而突然出现的血尸再次打破了他们二人的阴谋,如果让武藤一男知道欢欢已经死去的消息,他只会感觉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吧;那具血尸的出现也很诡异,在废弃的游泳池变怎么会出现吸血僵尸呢?更何况还是一只穿着破碎关东军军服的日本吸血僵尸?这僵尸难道与武藤一男一直以来的调查谋划有关?小元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怕吸血僵尸,那只吸血僵尸反而更像是在害怕他? 在张扬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几个人的杂乱脚步声,武藤一男一马当先冲到了张扬的身边,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张扬他非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欢欢呢?你把她怎么了?” 张扬故作震惊地反问道:“我也没有看到欢欢同学啊!她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刚刚的雾气实在是太浓厚了,我根本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和你们大家都走散了,我还以为欢欢跟你们在一起呢!” 社长面色沉重地摇摇头,转头问白胖子道:“大白,你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吗?看到欢欢没有?” 白胖子摇摇头说道:“这雾气太古怪了,我看到你和武藤同学消失在雾气里以后,就跟着小黑一起赛跑了,后来高帅也跟了上来,结果我们三个在雾气里面兜兜转转的,根本就找不到通往游泳池这边的道路!说来也怪,刚刚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们忽然看到前面有个黑影站在这边,所以我们三个就一起走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张扬同学和小元在这里。张扬同学,我记得我们三个跑开的时候,你是和欢欢在一起的吧?” 张扬否认道:“在你们三个也跑到雾气里以后,欢欢说要追上你们,就跟在你们的后面自己跑过来了啊!她没有追上你们?现在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了,欢欢又会跑到哪里呢?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听着张扬的解释,武藤一男咬牙切齿地说道:“欢欢的胆子很小,在过来之前我就已经跟她偷偷打过招呼了,让她尽量不要离开你的身边!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还说怀疑欢欢可能会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你是在推卸自己的责任吧?说!你到底把欢欢怎么了?” 社长劝解道:“武藤同学,张扬同学也只是怀疑欢欢可能出了什么意外的状况,才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在这里汇合。为什么你一口咬定张扬同学会对欢欢不利呢?这样随便污蔑人是不道德的行为,更何况欢欢可能只是因为在雾气里跟大家走散之后特别害怕,她自己先返回宿舍了呢。” 小个子也怯生生地劝阻道:“武藤同学,我觉得社长说的很有道理。张扬同学跟欢欢今天应该才是第一次见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什么你会认为欢欢不见了就一定跟张扬同学有关呢?除非……” “除非你跟欢欢之间有着我们所不清楚的约定,比如,欢欢答应你死也不会离开张扬同学的身边?或者,是你跟张扬同学之间有私怨?所以出了这样的状况,你就直接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运动少年插话到。 武藤一男张张嘴,最后无奈地叹息道:“好吧,可能是因为我太过担心灵异社成员的安危了,更何况欢欢还是一位女同学!这四下无人,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如果身为男生起了什么不良的企图,女生总是会吃亏的。张扬同学,我对刚刚自己的隐念不堪向你道歉,希望你能体谅我对同学人身安全的一片苦心。” 张扬见武藤一男收敛了自己的暴怒,也故作大方地表示道:“我能体会到武藤同学你对欢欢的关爱之情,希望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也许就像社长说的那样,欢欢同学已经先行返回宿舍了也说不定。倒是你们几个,怎么比我先出发的反而在我之后到达,你们遇到了什么?” 白胖子抢先回到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们三个就是在那古怪的雾气里迷了路,或者也可能是遭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总之,我们三个拼了命的狂奔了半天,就是总感觉在原地打转,要不是这一会儿雾气变小了很多,可能我们三个还在那里找路呢。社长,你们两个也遇到鬼打墙了吗?” 社长沉吟了一下,面色有点古怪地说道:“我们遇到的状况和你们也差不多,可能真是鬼打墙吧。”指了指脚边堆满落叶的游泳池,社长继续说道:“我们本来是调查这个游泳池的,没想到却差点在这么短的路上迷路,可谓是出师不利。我建议对游泳池的深入调查改天再进行吧,相信经历了鬼打墙之后的你们,现在应该都和我一样,想早点回到宿舍的床上喝上一杯热水,暖暖身体吧。” 白胖子、小个子和运动少年纷纷点头,同时像武藤一男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武藤一男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社长的提议。见大家都没有意见,社长又转头对张扬说道:“张扬同学,你介意帮我抱着小元,送我回宿舍吗?正好,我也可以在路上给你讲一下小元家里出现的状况。” 张扬点点头,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陪着社长向女九舍的方向走去。 第58章 蚂蚁 目送着张扬与社长远去的身影,白胖子嘻嘻哈哈地拍拍武藤一男的肩膀说道:“武藤同学,你今天对欢欢的关心太过明显了,你看社长都变得不高兴了啊。我记得之前组织活动以后,都是你送社长回宿舍的吧?这一次她气得干脆都不让你送她回宿舍了,哈哈,你得多多加油了!” 武藤一男面色铁青地训斥道:“闭嘴!你们三个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都别急着走,帮我在周围找找欢欢,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万一这个时候她崴了脚掉进了哪条沟里,正继续我们帮助呢?” 白胖子不屑地摇摇头说道:“欢欢又不是哑巴,真出了意外状况她不会叫啊?这里屁大点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沟?让我说啊,还是社长说得对,估计欢欢这个时候早就在宿舍的床上睡得香甜了。我们啊,还是赶紧回宿舍吧,再晚一点,估计连留给我们跳的窗户都已经关上了。” 武藤一男执拗地说道:“一群没有担当的男人,你们走吧,我要在这里再找找欢欢。”小个子和运动少年见到武藤一男的不爽态度,拉着还准备争辩的白胖子快速地离开了游泳池,向着男五舍的方向走去。而武藤一男根本没有关注他们三个的离去,他蹲在地上,看着相距不远的两堆灰烬,若有所思。 此时的张扬已经跟社长走到了游泳池的南边老主楼附近,沿着操场东边的马路边走边谈着。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张扬首先讲述了新世纪之交的那个午夜,自己偶然间捡到一个孩子的遭遇。当然,他省略掉了女尸产子、五雷轰顶等灵异状况,只是说自己捡到了那孩子后带回家交给自己老妈抚养了几个月,后来在警察叔叔的帮助下,一对儿婚后多年不育的中年夫妇领养了那个孩子。在孩子即将被抱离张家之前,孩子的养父母请求张扬帮那孩子起一个乳名,因为孩子出生是在元旦,所以张扬就叫那孩子“小元”。 听了张扬的讲述,社长非常惊讶地说道:“当初我姑姑抱着孩子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我就偷听到老妈和姑姑嘀嘀咕咕地说起过这孩子的来历,据说正是一个高中生发现的,难道那个高中生就是你?难怪小元对你这么热情一点都不怕生,你很有可能是除了她亲生母亲外第一个抱他的外人啊!”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我怀里的这个孩子,就是当初我捡到的那个孩子?”张扬也同样表现出了惊讶的样子,虽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感觉到小元这孩子绝不普通,但当他证实了小元的身份来源后,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所以他要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只是不想让社长察觉到自己的真实心情而已——联想起小元那死于雷击的女尸妈妈,他偶尔有些古怪的行为应该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了。 “如果没有别的意外的话,小元确实就是你当初捡到的那个孩子!”社长肯定地说道。 “那当初去我家的那对中年男女,就是你的姑姑和姑父了?他们家里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张扬问到。 “唉,说起来你也不算是外人,我就跟你说了吧。前段时间,老爸单位发福利每人给了两盒带鱼,老爸琢磨着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姑姑和姑父了,就拿了一盒带鱼给他们送过去。结果到了他们家死活也敲不开房门,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打电话去姑姑和姑父的单位,可单位说他们两个已经有三天没有上班了。我老爸当时就报了警,等着警察带人来撬开了房门,却发现家里除了在地板上玩耍的小元外,姑姑和姑父居然都不在家!警察检查了一番家里的摆设,发现桌子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们怀疑姑姑和姑父最近几天都没有在家里活动过,只是把小元这孩子单独扔在了家里。”社长说道。 “这么说来,你姑姑和姑父是失踪了?他们会去哪里呢?为什么单单撇下了小元?”张扬追问道。 “刚开始警察确实是在怀疑我姑姑和姑父可能遭遇到了意外,可后来随着深入的调查,他们有了别的发现。”社长说道这里,忽然转头问张扬道:“你听说过养蚂蚁赚钱的事吗?” 张扬挠了挠头说道:“就是那种号称一本万利,可以自己养,也可以由蚂蚁公司代养,一箱好几百块的那种蚂蚁吗?这种东西怎么听都像是骗人的吧?” 社长摇头说道:“骗人不骗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警察在我姑姑家里搜到了养蚂蚁的账本。原来姑姑和姑父在平时工作之外,他们两个还成立了一家小公司,号称研制出了高科技的蚂蚁酒保健品,喝了之后可以让人永葆青春、强身健体。他们以200元一小箱1000元一大箱的价格作为押金向外贩售蚂蚁,并且对蚂蚁养殖户承诺以高于25%的年利息回收蚁干,一年期的每37天返还本息一次,分10次返清本息,半年期的一次性返清本息。在这样的利诱之下,郊区好多个乡镇的农民都参与了这件事情,在第一次返还本息以后,参加的人就越来越多。据警察说,总共的金额在一千万左右……” “所以警察怀疑你姑姑和姑父卷款跑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带上孩子一起?”张扬问道。 “警察分析说,可能是我姑姑和姑父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只是单纯地想享受这一世的荣华富贵而已。之所以后来他们领养了小元,可能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毕竟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外表做掩护,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在家里,谁都不会怀疑他们还有多余的精力在家里进行非法的行为。而等到他们筹措到了足够丰厚的资本以后,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严打的风声正紧,他们干脆撕下了一贯的伪装,撇下了本就没有感情的孩子,卷着所有人的钱款跑路了。”社长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起来。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姑姑和姑父是那样的人吗?”张扬轻声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姑姑虽然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可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她做过什么坏事啊!至于我姑父,那是一个沉默的男人,平时总是沉默寡言显得十分木讷,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那!他们两个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社长哭泣着说道:“甚至他们还撇下了还不到一岁的小元!把这么小的孩子孤零零地扔到家里,如果不是我老爸发现得早的话,估计这孩子早就饿死了!” 低头看看怀中的小元,张扬劝解道:“这不也正好说明小元这孩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么,遇到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抑或不幸。至于你姑姑和姑父的事情,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也许,真的是警察误会了他们也不一定。或者,他们只是因为临时有急事才不告而别的。” 社长摇头说道:“不管怎样,我是都不会原谅他们的,估计小元也是一样!” “我记得你说你家里的那群大人正在忙着帮忙做善后的处理,那他们打算把小元怎么样?留在你家里继续抚养长大,还是打算送出去给别人继续抚养?”张扬关心起了小元的将来。 “我不知道,你也知道虽然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了,可在家里父母都还是拿我们当孩子一样在看待。这种会影响今后生活的大事怎么可能会来跟我们商量呢?不过,我们家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供养我上大学已经比较勉强了,如果再多一个孩子的话,恐怕会捉襟见肘起来。所以……”社长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我明白的,就跟当初我家里的状况一样,可能最后小元还是要以被别的家庭收养做结局。不过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毕竟享受着一对父母完全的爱与呵护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社长,我能求你件事情吗?如果日后小元真的再被别的家庭收养的话,告诉我一下他大概的去向。”张扬恳求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听到张扬的恳求,社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伸出双手对张扬怀中的小元说道:“小元乖,让姐姐抱你上楼吧,张扬哥哥可是没办法进女生宿舍的,趁姐姐还能抱到你的时候让姐姐多抱一会吧。” 小元很懂事地点点头,顺从地钻进了社长的怀抱。看到小元那古灵精怪的样子,一个念头在张扬心中闪过,拉住了准备上楼的社长,他急匆匆地问道:“社长,你老爸跟警察撬门进入你姑姑家之后,除了桌子上那层薄薄的灰尘外,就没发现别的地方有大量的灰尘堆积吗?比如客厅?” 社长疑惑地说:“据我老爸说,他看到小元的时候,小元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着两堆灰尘,可能是被他从沙发底下拨弄出来的灰尘吧,有什么问题吗?” 张扬凝视着小元的眼睛,僵硬地摇了摇头…… 第59章 祭祀 面对着张扬凝重的目光,社长怀中的小元忽然微笑了起来,似乎是在赞赏着张扬的判断。在小元的微笑中,张扬感受到他心中的那种洋洋得意和高高在上。社长见张扬一直盯着自己怀里的小元,还以为他在借着看小元的机会窥视自己的胸部,忙尴尬地咳了一声提醒张扬道:“张扬,我觉得有个事情我有必要要提醒你一下,刚才在游泳池那边你问我和武藤同学是不是也遭遇到了鬼打墙,当时我说了谎。” “你说了谎?你们没有遭遇到鬼打墙?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迷路?那为什么你们还会到得比我晚?是武藤一男那个小日本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扰吗?”张扬停止了与小元的对视,被新的问题所纠结。 社长的脸红了一下,故作平静地说:“我和武藤同学进入浓雾之后不久,他就非要拉着我谈他对游泳池水声的种种判断,顺便等着你们追赶上来。我们俩根本就是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移动,奇怪的是,原本应该在我们后面赶来的大白、小黑、高帅、欢欢和你居然一直没有出现;更奇怪的是,等雾气逐渐消散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和他一直都站在距离游泳池不远的地方。可我记得十分清楚,我进入雾气的那个位置与雾散之后我所站的位置最起码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我又没有移动过,是怎么跨越这段距离的呢?” 张扬沉吟了一下,思索着自己是否要把自己对武藤一男的怀疑说给社长听。 社长却又继续说道:“张扬,我必须提醒你,小心武藤一男!虽然我名义上是这个灵异社的社长,可经过刚才的集会以及后来的活动,相信你已经发现了,武藤一男才是整个灵异社的实际管理者,甚至当初我也是在他的提议下才去参加灵异社的,更是在他的帮助之下才在上任社长毕业以后争取到社长这个职务。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武藤一男在借着灵异社的伪装,进行着一些他自己的事情,不论是校园怪谈的扩散还是灵异事件的调查,可能都与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着密切的关联。总之,不要过于相信武藤一男。” 说完,不等张扬有所反应,社长已经抱着小元进入了女生宿舍。看着社长的背影,回想着她的忠告,张扬的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可怕啊,这么说来,所谓灵异社应该就是武藤一男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喽?整个灵异社里,像欢欢这样的钉子还有几个呢?他们兴师动众地搞了这么一个神秘的社团,说是只为了单纯地传播校园怪谈恐怕是说不过去的,他们应该另有目的……” 边走向宿舍的方向,边思考着武藤一男的目的,张扬在午夜空寂的道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 路过操场西侧的时候,张扬忽然皱眉看向旗杆的方向,虽然看不清楚旗杆顶端随风飘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他确实感受到,似乎有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很快地,那种被注视着的异样感觉消失不见,甩了甩头,张扬假装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行,心里却在自问:是武藤那小鬼子的式神?还是别的孤魂野鬼?为什么要关注我呢?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更加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了。 旗杆顶端,随风飘扬着的虚度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悄然自语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老板说的果然没有错,必须和这小子保持足够的距离,我必须远远地、偷偷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争取早日完成老板交托给我的任务。不过,这小子的身边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多啊……” 夜风越来越大了,行走在回归宿舍路上的张扬不由得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抱怨起这见鬼的天气来。返回宿舍以后,草草地洗漱一番,张扬就钻进了被窝,抓紧时间睡觉了,毕竟,他可是渡过了一个非常充实的夜晚啊。第二天,已经睡到了下午还没有起床的张扬,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宿舍的兄弟们由于早已习惯张扬异于常人的作息习惯,所以在他睡觉的时候很少有人会打扰到他,可门外的敲门声是那么急促而没有规律。懒洋洋地套了件衣服,张扬睡眼惺忪地打开了宿舍的门,迎接他的是一张硕大白胖的脸。白胖子身手敏捷地钻过了狭小的门缝,站到了宿舍中央,大声对着张扬说道:“原来你的宿舍在这里,害得老子一通好找!宿舍里没有别人了吧?灵异社有重要通知!” 张扬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嗓门,估计整个宿舍都听到了,灵异社平时就是这么玩保密的?什么事这么急切,需要让你特地跑到宿舍来通知我?” 白胖子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们是地下社团,不跑到宿舍进行点对点式的口头通知,难道你让我挨个宿舍楼下去贴海报吗?再者说了,不是跑到宿舍当面通知的话,我们怎么能确认所有的成员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万一有无聊的小报记者打入了我们组织的内部,窃听到了组织的机密,然后公之于众,你能想象组织会受到多么大的损失吗?果然是新人,一点地下工作经验都没有!” 张扬再次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大哥,麻烦你说重点!到底有什么重要通知?” 白胖子忽然神色诡秘地凑到张扬的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小声说道:“上峰有令,经过查证,在干涸的游泳池畔发现了欢欢遗留的眼镜,而欢欢昨夜根本就没有回过宿舍。根据灵异社一贯的经验判断,欢欢要么人间蒸发、要么生死未卜,而她已经死亡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六十八点三七。由于社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所以由副社长武藤同学发起昨晚有份参与调查干涸游泳池的你、我、小黑、高帅五个人的小型集会,准备进行招魂仪式,探究欢欢生死之谜。今晚子时,老地方301不见不散。” 张扬一把推开故作深沉的白胖子,直接问道:“只有我们五个人参加?什么招魂仪式?不是还不能确定欢欢已经死了吗?武藤一男准备怎么招魂?之前我们灵异社搞过类似的活动没有?没有社长参加的活动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没有安全感呢?不会是武藤一男自作主张,目的还是想要找我的麻烦吧?” “咱们真是同类啊,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白胖子挤眉弄眼地继续说道:“至于什么招魂仪式,我估计就是日本的那一套呗,武藤同学还能玩出别的什么花花道道来!不过说起来,欢欢的失踪我们大家都有责任,如果真能把她的魂招回来的话,也许我们就能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招不到她的魂呢?咱们不是白忙一场?”张扬问道。 “如果招不到的话,那就说明欢欢根本没有死啊,正是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呢。”白胖子又拍了拍张扬的肩膀,促狭地说道:“反正通知我已经转达到了,至于你去不去我可管不着,我已经跟高帅和小黑打好招呼了,难得有这样开眼界的机会,我们是肯定要去观摩的。好了,哥先走了。” 眼看着白胖子摇晃着肥大的屁股离开,张扬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要去参加午夜子时的小型集会,因为他想看看武藤一男那个小日本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好不容易找了本小说煎熬到晚上10点半左右,张扬收拾好自己身上的形状,确认了千棺阵与桃符都在身上以后,动身出发前往老主楼的301室。 张扬赶到301室的时候,白胖子、小个子和运动少年早已经到了,他们三个正站在讲台上惊讶地望着正在教室中央忙碌的武藤一男。教室的桌椅已经被搬到一旁摞了起来,在教室的中心腾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地,武藤一男正在那空地上用手掌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画着繁杂的六芒星阵。见到张扬出现,武藤一男冷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丰满着已经让人眼花缭乱的法阵。 张扬自顾自地走到白胖子身边,努努嘴问道:“他在做什么?” 正低着头的武藤一男嘿嘿冷笑着说道:“我画的这座法阵威力很强,绝对可以把欢欢的灵魂招回来,到那个时候,我要让你和她亲口对质。如果真是你杀死了她的话,我要让你为她陪葬!”用手掌画好了最后一个符号以后,武藤一男招呼着大家道:“你们几个别愣着了,都跟我站到这个法阵的中央来!” 可能是摄于武藤一男狰狞的表情,也可能是好奇心在作祟,讲台上的四个人听话地走到了法阵的中心。而武藤一男的祝祷声也同步响起:“深居于黑暗之中的伟大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大人,接受卑微的阴阳法师武藤家的祭祀吧!收割此间祭品的肉体与灵魂,暂借宝刀压切一用!” 张扬一惊:不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招魂仪式,而是一个陷阱! 第60章 地狱 随着武藤一男疯狂地叫嚷,原本被画在地面的血液六芒星阵逐渐漂浮了起来,不断地变换着符文的位置,恍如有生命一般调整着姿态,很快就演变成为一座血淋淋的立体法阵。这立体法阵环绕着阵中的五人,同时也禁锢了五人的行动能力,张扬挣扎着想挣脱法阵的束缚,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得越来越紧,而旁边的白胖子则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一脸痴呆状,甚至连基本的反抗意识都丧失掉了。 一张白色纸片滑出了武藤一男的袖子,曾经在301室请笔仙时出现过的那个式神再次现身。用左眼近距离打量着这个式神,张扬才惊觉到这式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两米多高、大红脸高鼻子、羽毛翅膀,这分明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天狗!而且还是传说中力大无穷、生性凶猛的大天狗! 天狗式神现身以后,贪婪地舔食着周围的血色法阵,仿佛是被天狗的身躯所吸引,立体法阵中的血色符文开始了疯狂的旋转,随之旋转的,是法阵中的五个人。同时,一股诡异的力量从法阵的中心奔涌而出,涌入了天狗的身体之中,天狗的体型随着那股力量的涌入而变得更加高大魁梧起来。 和张扬他们一样不能动弹的武藤一男忽然说出了一常串日语,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命令着什么。天狗听到武藤一男的日语指令后,缓缓地从身体左侧的空气中,拔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细长的日本武士刀。当武士刀出现的时候,张扬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速度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连灵魂到开始变得蠢蠢欲动,想要投奔到武士刀的怀抱之中。这,就是武藤一男所想要的,肉体与灵魂的祭祀吗? 天狗将武士刀双手高举过顶,向着张扬的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砍了下去,但是它似乎忽略了自己体型已经变得更大的这一事实,再加上它双手举刀过顶,刀锋的上端直接向着立体法阵的顶端砍去。刀刃与血色符文相交,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张扬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涌向自己的胸膛,心脏骤然一紧,一股辛辣的液体从口中喷溅而出,地上瞬间开出了多多鲜艳的红花。 武士刀在冲击中化为了纷飞的碎片,逐渐溶化于空气中消失不见,身形魁梧的天狗则如同漏气的气球一般飞速地干瘪了下去,很快就变成了一张被开了膛的白色异形纸片飘落在张扬的身旁。 环顾四周,包括武藤一男在内的其他四个人也都未能幸免被冲击波所伤,纷纷吐血萎顿在地,张扬挣扎着用左眼去观察刀锋切割过的地方,那里的空气被撕裂开来,形成了一个将近一米高的缝隙。缝隙中是一片虚无,就像张扬带着社长从302室逃离时所经历过的虚无空间一样——这只天狗居然用那把武士刀切开了现实与异度空间的分隔?岂不是说302室已经与301室彻底连结在一起了? 正如张扬所担心的那样,缝隙中的虚无空间里,一个身影正变得越来越大,穿着老式中山装的妖异少年一脚踏出了缝隙,满怀思绪地唱起了那首让张扬心惊肉跳的儿歌,“时光飞驰,快乐青春转眼过;老友尽去,永离风尘赴天国;四顾茫然,残烛余年惟寂寞;只听到老友殷勤呼唤,老黑爵。我来啦,我来啦,黄昏夕阳即时没,天路既不远,请即等我,老黑爵……” 吐血之余的武藤一男恍如没有看到眼前的妖异少年,只是自顾自地谴责自己:“不是游泳池,不在军训楼,也不是这里,究竟是藏在哪里呢?我真傻,不应该被气愤冲昏头脑的,下次能借到压切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压切的帮助我怎么打开地狱之门呢?地狱?地狱?连通地狱的一宿舍012室!我一定是个白痴!这么明显的提示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原来是在那里……” 妖异少年注意到了武藤一男的话语,略显得意地说道:“原来你是想找到隐藏在这所学校下面的地狱之门啊,那为什么会晕乎乎地找到这里来了?不过我还是应该感谢你的,虽然这道缝隙很快就要弥合起来了,但它弥合的时间足够我把你们五个人一起带到我的地盘了。欢迎你们前往我的地盘,跟着302室的同学们一起欢乐地唱歌跳舞吧,我能给你们的承诺是,直到永远。” 在妖异少年说话的空挡,从他身后的缝隙中又走出了几个张扬曾在302室所见过的学生鬼魂,他们兴高采烈地拉着小个子和高帅的脚,把已经惊吓得快晕过去的二人拖入到缝隙之中。张扬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总觉得那首低沉的歌曲似乎总在自己的头脑里打转,让他彻底丧失了全部的力气。他只能对着武藤一男嘶吼道:“小鬼子,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赶紧拿出来用掉,再不拼命咱们就只能去302室唱歌了!” 深陷自责之中的武藤一男根本没有理会张扬,而拖走了小个子与高帅之后再次返回的鬼魂们把他们的目光放在了白胖子的身上,已经半死不活的白胖子在鬼魂抓住他的双脚时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一边高声呼喊着救命,一边拼命地抓着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很不幸,由于腾空了教室中心的缘故,他的身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张扬。被白胖子胖手抓着一只胳膊的张扬,尝试着沟通千棺阵,可惜毫无反应。赤灵子送给他的桃符倒是变得火热,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 两大法器都不给力的情况下,张扬只能寄希望于一只被自己鄙视的武藤一男,于是他继续嘶吼道:“武藤一男,你不是已经找到地狱之门的位置了吗?你还记得那个怪谈吧?连通地狱的一宿舍012室,在午夜零点时,会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源于地狱的哀嚎,现在还没有到零点!搞定了眼前的状况,今夜你还来得及去那里寻找你的地域之门!你的式神呢?还不快赶紧放出来?” 武藤一男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他对着身旁的妖异少年喊道:“不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必须在零点前赶过去!”看了一眼只剩下一只手露在缝隙外面的白胖子,武藤一男狰狞地笑道:“至于你们,都死在这里吧!”狂笑声中,片片素白剪纸从他的手中飞出,随着他口中喃喃诵出的咒语,转眼间变成了一只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群呼啸着冲击妖异少年的身体,也冲击着空间缝隙边缘的张扬,甚至还落井下石地推了白胖子一把,趁着现场的混乱,武藤一男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楼下跑去。 张扬如同第一次偶遇武藤一男时一样,闭起自己的右眼,缓缓地伸出右手,用手指插入乌鸦的体内,将作为乌鸦式神载体的剪纸夹了出来。妖异少年却似乎很在意乌鸦式神的攻击,因为每一次的碰撞,妖异少年的身体都会被撕下微小的一块,为了躲避能够伤害到他的乌鸦攻击,他不得不且战且退,慢慢退回到了缝隙之中。乌鸦们很有灵性地避开了对自身会产生威胁的张扬,默契地对缝隙中的虚无空间发起了总攻,随着乌鸦们的蜂拥而入,那道空间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地变小。 当最后一直乌鸦飞入缝隙之后,张扬听到了缝隙后面虚无空间中白胖子的求救声,和妖异少年惨呼的叫声。扑倒在缝隙的旁边,张扬对着里面呼喊道:“大白,小黑,高帅,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救你们出来的方法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等着我!” 缝隙在张扬的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了。长出了一口气,张扬挣扎着坐了起来,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四肢,除了感觉到胸闷气短头昏脑涨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不适。一想到早已逃跑的武藤一男可能距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张扬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咬着牙颤抖着爬了起来,同样一瘸一拐地向着楼下跑去。 蹒跚着跑到老主楼的北面,看到前方那个刚刚钻入古老一宿舍的身影,张扬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希望自己能尽快清醒过来,强打精神也循着武藤一男的足迹,向着一宿舍跑去。 根据校志记载,一宿舍修建的时间还要早于学校建校,当初拟定了校址以后原本打算要拆除重建的,但当时的第一任校长张克威觉得那样太过浪费,力排众议地安排工人在保留原有框架不动的前提下,进行了内部构造的改变,并亲自敲定了将这栋二层小楼作为整所大学的第一间集体宿舍。由于年代过于久远,一宿舍年久失修,随着新世纪的来临,学校正酝酿着彻底拆除重建一宿舍的庞大规划。 武藤一男所要找寻的所谓地狱之门,会隐藏在这里吗?连通地狱的一宿舍012室,会否只是单纯的空穴来风、以讹传讹?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扬一脚踏入了古老的一宿舍之中,开始找寻武藤一男的踪迹…… 第61章 千棺 依据校园怪谈的说法,位于古老一宿舍中的012室,在午夜12点时,会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源于地狱的哀嚎;但张扬却听学长讲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在那间已经被改做仓库的012室,午夜0点后听到的不是地狱的哀嚎,而是自于地狱深处的天籁歌声。在听过那歌声的人将会永远沉沦,不得解脱。 当张扬踏入灯光昏暗的一宿舍时,首先就想起了学长对他讲述过的那段传说。由于一宿舍太过于古老,一楼的入口处又靠近水房的缘故,居然汪起了一滩将近十厘米深的由污水汇集而成的小型池塘,小心翼翼地踩着用转头堆砌起来的落脚点,张扬的目光在身边经过的门板上努力搜寻着012的标志。 由于一宿舍的古老,每间宿舍的房门都是用厚木板拼接而成的,没有住人的空屋都会在门板外挂上一个沉重的老式挂锁。走在狭长阴暗的走廊中,张扬努力辨识着宿舍房门上的一个又一个号牌,没用多久,他就找到了已经被撬开挂门锁、房门微启的012室。虽然说是被改成了仓库,可似乎安保力量却并不怎么突出,在012室里面除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外,几乎遍地都是杂物没有可以让人落脚的地方。 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昏黄灯光,张扬依稀看到在满地的灰尘当中,有一行脚印从门口一直走到了靠北边的窗户,消失于破旧的木质双层上下铺底下。空荡荡的012室中,除了这一串脚印之外,没有武藤一男的身影。张扬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低声对着床下喊道:“武藤一男,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床下,没有任何的声响。按亮了左手上的电子表,借着电子表微弱的光辉,张扬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几步,伸长了脖子向床底观望。床底下,除了有一个人躺过而留下的灰尘印记外,确实没有武藤一男。但那个人形痕迹分明说明武藤一男刚刚的确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躺在这里直接消失掉了,那他会去了哪里呢?难道他真的通过传说中的地狱之门抵达了他的目的地吗? 没有多想,张扬顾不得满地的灰尘,直接钻到床底下,躺到了之前武藤一男曾躺过的位置。他看了看还亮着荧光的电子表,0:05分,暗自祈祷自己也能寻找到那地狱之门,可以及时阻止武藤一男的行动。这样想着,刚刚摆好了平躺的姿势,张扬的耳边忽然响起了阵阵哀嚎之声。 那些哀嚎声好像是从他身下的地面深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组成了一首诡异的乐曲,那乐曲萦绕在张扬的头脑之中,使得他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机械运作声,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缓缓地下沉,下沉,移动,移动,上升,上升,直到最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精神恍惚的张扬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关在了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在他的四周都是墙壁,他紧张不安地在不能翻身的狭小空间中,努力地侧耳倾听周围的声响。在他所处的空间之外,远远地传来细微的歌声,那歌声确实像是一首动听的摇篮曲,又好像是很多人在低吟,更好像是很多人在低声地啜泣。 张扬尝试着对两边的墙壁左推右拉以后,才发现两边的墙壁纹丝未动;于是他又尝试着伸直了双手,用力地向前方推动,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线光亮;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张扬终于推开了身前的墙壁。赶忙翻身起来向四周张望,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让张扬忍不住皱起眉头,似乎,这里的一切他都见过! 脚下那原本密闭的空间被打开以后,张扬才发现自己推开的根本不是什么墙壁,只是一具棺材的盖板而已!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具敞开的棺材里,而在他的四周则有着幽深的空间,一个硕大的地宫展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一处深藏于一宿舍地下深处的庞大地宫,地宫的顶部镶嵌了几颗珠子,那些珠子正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映衬得地宫中的事物影影绰绰,恍如梦境一般。一瞬间,张扬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普米族的地宫之中,因为眼前的一切几乎与普米族地宫中的摆设一模一样! 在这阴森的地宫中,一具具棺材紧密地叠放在一起,有些已经腐朽破败,有些棺材的漆皮已经疏落。如同千棺阵的摆设一样,成百上千具棺材按照同心圆的样式一圈一圈地整齐排列着;与千棺阵不同的是,它们所环绕拱卫着的并不是圆形的祭坛,而是一具朱漆描金的巨大棺椁。 远远地观望着那具棺椁,和正在棺材阵中直奔那棺椁而去的武藤一男,张扬知道,自己果然没有走错地方,这个让他感觉到异常熟悉的地方正是武藤一男的目的地。而那具巨大棺椁,应该就是武藤一男伪装成留学生潜入农大的核心目的,但不管他想通过那具棺椁获得什么,张扬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阻止他。 站在棺材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后,张扬从棺材中一跃而出,一边向着位于中心位置的棺椁跑去,一边对着还在奔跑中的武藤一男大声喊道:“小日本,你之所以会去散播什么七大怪谈不可思议之地,也只是为了能够找到通往这里的入口吧?那个大棺材里面的东西就是你想要寻找的你们武藤一家最大的荣耀吗?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们武藤家的祖先吗?” 听到张扬的声音,武藤一男诧异地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张扬,又转过身继续狂奔起来,气喘吁吁地大声骂道:“又是你这只讨厌的支那猪,你不是应该死在了301室里面吗?你说的不错,这里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地方,那具棺椁中的确躺着我的一位叔祖,但能恢复我武藤家荣誉的却是另一样东西……” “棺材里是你的叔祖?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他的尸体会埋藏在我们学校的下面?”张扬问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支那猪,我了解这所有的一切,可我就是不告诉你。我要让你的好奇心熊熊燃烧,最后彻底烧死你,正好替我的欢欢报仇!”武藤一男咬牙切齿地喊道,然后他又补充了一个问题:“欢欢身为我的女人,在日本打遍武馆无敌手的高手,她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这个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日本鬼子,我了解欢欢死亡的所有细节,可我就是不告诉你。除非你先告诉我你那叔祖的名字,难道他胆敢侵犯我中华大地,连个猥琐的名字都不敢留下吗?”张扬把武藤一男的话原样奉还给他的同时,又使出了激将法。他直觉认为棺椁中的那人的名字对于解开眼前的谜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再结合了自己之前所见的军训楼鬼魂与游泳池血尸的衣着打扮,他判断棺椁中的那具武藤家的尸体,必定是在日军侵华时期留下的! 虽然明知道张扬在使用激将法,但武藤一男还是忍不住大声反驳道:“他老人家的名字岂是你可以污蔑的?既然你已经想到了他曾经参加过大东亚圣战,那么他的名字根本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身为我武藤家有史以来最为辉煌的家主,身为关东军的总司令,身为满洲的守护神,武藤信义这名字必将永垂不朽!” 奔跑中的张扬被武藤一男喊出的名字震撼得停下了脚步,武藤信义这个名字回想在他的脑海之中,同时关于这名字的记忆也开始飞速地涌现出来。1932年伪满洲国成立后,武藤信义出任关东军司令官,兼任关东厅长官和驻伪满洲国全权大使,一身兼三职,成为了一言九鼎、大权在握的伪满洲国的太上皇。他镇压了东北义勇军,又率部侵略了热河省,并进军长城一线,击破中国军20万人的防御,迫使何应钦签订城下之盟。然而就在他逐渐攀登到军事生涯顶峰的时候,却传出了在长春死于黄疸病的消息,由此,东北地区人民得以免受更深层次的摧残与迫害。 “你骗人,武藤信义病死以后,他的尸体不是由他的参谋副长冈村宁次送回东京了吗?他的尸体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张扬再次开始奔跑,同时对武藤一男的话嗤之以鼻。 “看来您对我那叔祖还是挺有研究的,当初送回东京的根本就不是我叔祖的遗体,但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家不得不接受了军政府授予的旭日桐花大绶章和男爵爵位的追封。实际上,只有我的祖父与军部的人才清楚,我叔祖的遗体被秘密地埋藏到了这里,并以我们武藤家祖传的阴阳术大阵‘千棺の封印’守护着。你们这些支那猪简直是太好骗了!”武藤一男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千棺の封印么?看来这里果然是当年预留下来的一个阴谋喽?”张扬冷笑着回应道。 第62章 龙脉 冷笑过后,张扬忽然有所领悟地对武藤一男喊道:“我知道了,那个成为水塔幽灵的图书管理员,他曾拼死保护的那些珍贵资料里面,恐怕就是记录着关于武藤信义被秘密埋葬于我们学校之中的信息吧?所以他才能够一听到你古怪的口音就知道你不是中国人,而是小日本武藤家的子孙。另一方面你之所以去寻找水塔幽灵,恐怕并不是你想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只是因为你害怕他会泄露出关于那份资料的消息,导致别人的好奇会影响到你的搜寻吧?” 武藤一男没有理会张扬的喊叫,埋着头继续狂奔,张扬对着武藤一男的背影继续喊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去水塔的目的就只是单纯地杀鬼灭口,而我却倒霉地适逢其会,反而莫名其妙地的成了你的帮凶!我刚才估算了一下这里的大小,我原本以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一宿舍的下面,可当我看到头顶那几颗珠子旁边的裂缝时我才知道,我们其实是在干涸的游泳池下面对不对?” 武藤一男闻言回头望了一眼张扬,又转头继续奔跑起来,大声回答道:“又被你看出来了,不错,这里正是干枯的游泳池下面,也是水塔的下面,更是天柱山的下面!当初关东军占据了这里,并秘密挖掘出了这个地宫,这一切都是在我叔祖的有意安排之下进行的,你能猜到他下令挖掘这个地宫的目的吗?” “我记得之前我们要调查干涸的游泳池时你曾经说过,游泳池的异状可能都是因为地煞之气聚集才导致的,又给我们讲了一大套风水的名词,什么穿心煞无形煞的,当时我就对你的话有所怀疑;等到了这里以后,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地脉煞气,而是从这里升腾起的生发之气,这个地宫简直就是一块上好的养尸地,你叔祖下令挖掘出这个地宫,难道是想培养出一堆大大小小的僵尸玩吗?”张扬喊道。 “养尸地?你可真没有见识!这里是长白山余脉,生发之气蒸腾,分明是满清龙脉之象,怎会是那种寸草不生戾气满地的养尸地呢?当初我叔祖奉天皇密诏前往东北挖掘破坏满清龙脉,最先找到的就是这里。在破坏了满清皇族布置在这里镇压龙脉的法阵以后,我叔祖突发奇想,决定将他死后的埋骨之所定在这里。后来虽然又出了些别的变故,但他的手下们最终还是将他的遗体带到了这里。”武藤一男没有回头喊着话。 听了武藤一男的话,张扬头脑中急速地思考着他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武藤信义真的是病死的?他真的死了么?就算他真的死了,那些狂热的军国主义者手下又将他的尸骸埋入了之前找到的、坚信是神州大地龙脉之穴的这个地宫里,即使这里真的位于龙脉之上,但确实也是一块上佳的养尸地,70多年的时间过去以后,武藤信义还不早就变成了僵尸! 一想到僵尸,张扬就又想起了在干涸的游泳池畔暴起袭击欢欢的那具血尸,血尸的身上确实是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关东军军服,这么说来那具血尸就是通过地宫上方的缝隙从这里钻出去的喽?如果这个判断是真的,那在这同样覆盖着千棺阵的地宫之中,岂不是除了武藤信义的僵尸之外,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血尸存在?想到这里,张扬大声喊道:“除了你叔祖的棺椁外,这些棺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都是忠于我叔祖,自愿追随于他献祭陪葬的军人们!”武藤一男得意地宣布道:“这些人,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精英中的精英,但他们都愿意为了我的叔祖放弃自己光辉的未来,甘愿自我埋葬在这里陪祭。除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们,你们这些支那猪恐怕是不会拥有这样高贵的精神吧?” “除了你们这群小日本,整个世界都不会再有人有着这样变态的想法了……”张扬正想说些别的,却发现武藤一男已经逐渐接近了千棺阵中央的那具朱漆描金的巨大棺椁,张扬赶紧大声阻止道:“住手,千万不要动那具棺椁,我敢保证,一旦你打开了那具棺椁,这里所有的棺材都会被打开!原本躺在里面的、你口中的那些有着高贵精神的日本武士们都会冲出来,把我们两个彻底撕成碎片的!” 武藤一男面目狰狞地看着张扬,阴笑着说道:“原来你对千棺の封印也有所了解,看来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不过,你难道不清楚身在千棺の封印中心阵枢的人,是不会被千棺の封印所伤害的吗?既然是我先到达了阵枢这里,那么,张扬你就勇敢地去死吧!”说完,他双手搭上了棺椁的上盖,用力平推。 那巨大的棺椁不知出于怎样的目的,居然没有用金钉封棺,棺椁上盖随着武藤一男的用力推动,发出了一声声嘎吱嘎吱的怪响。武藤一男狂吼一声,再次奋力地一推,棺椁上盖轰然从棺椁之上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那声巨响在地宫的四面墙壁上反复弹射回响不绝,张扬却在那咣当声之外,依稀听见打开上盖的棺椁中,传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吸气声。 随着这声悠长的吸气声响起,张扬注意到身边的棺材都开始轻微震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与棺材震动声绵延成一片,似乎棺材中的尸体们都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了。而远处的武藤一男也被他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被他推开上盖的巨大棺椁中,一只青紫色的手臂伸了出来,一把扶住了棺材的侧板,很快地,一个干枯消瘦满身青紫色瘀斑的小老头缓缓地从棺椁中坐了起来。小老头儿原本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两团血色在他的眼中燃烧,他紧紧地盯着武藤一男的脖子,嘎嘎地怪叫了两声。 远远望见武藤一男所处的异状,张扬暗自纠结了一下,是快速奔跑到千棺阵中央直面小老头僵尸呢,还是留在原地等待着被破棺而出的血尸们群起而攻之?一想到欢欢被血尸吸食殆尽的悲惨下场,张扬打了一个冷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他一边向着千棺阵中心奔跑,一边对着武藤一男喊道:“小鬼子,快别愣着了,你的叔祖尸变了,你还有什么有什么可以救命的大招?再不放可就真来不及了!” 武藤一男被张扬的喊话惊醒,试探地对着小老头僵尸问了一句:“叔祖大人,您还清醒吗?”小老头僵尸僵硬地点了点头,嘴角努力了半天才做出了一个同样僵硬的上翘表情。见到小老头有着正面的反应,武藤一男大喜过望,飞速地说道:“叔祖大人,我们武藤家目前在东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急需您的支援,考虑到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想请求您将那件可以恢复武藤家最大荣誉的物品交给我……” 没等武藤一男说完,他发现小老头眼中燃烧着的血色忽然熄灭了下去,直接变成了一双惨白的死鱼眼睛。一个声音从小老头身后的黑暗中响起:“武藤信义,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藏在这里,似乎还进行了一番别出心裁的布置,想借助我大清龙脉的余力来帮助你自己顺利晋级吗?想得倒是非常美好,可惜,自从当年我在你的体内种下了那枚种子以后,我就一直在等待着今天的收获啊!”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缓缓踱出了黑暗,走到了巨大棺椁的旁边。他小心翼翼地从武藤信义的后心拔出了一把长约十五厘米左右银白色的法锥,然后又用左手拿着一块乌黑的手绢将法锥包裹了起来。最后,他用右手插入了武藤信义小老头僵尸的胸膛之中,掏出了已经腐败得面目全非的残破心脏,剥去心脏上的腐肉,取出了隐藏于心脏之中的红色晶体,自语道:“这枚心核已经长得这么圆润了?看来这么多年以来你没少获得好处嘛,不过,现在这些好处我可要全部没收了。” 武藤一男的心情从狂喜忽然转化成了惊怒,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所作出的行为吓了一跳;奔跑中的张扬也注意到了中年男人的突然出现,忍不住惊呼道:“老蔡,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蔡回过头,看了看奔跑的张扬,古怪地说道:“你小子还不是也在这里……我只是当初种下了那颗种子之后,一直没有耐心去长期关注种子的长势,要不是上次来这里办事感觉到它的气息,我差点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所以我今天心血来潮,直接来这里收割我的粮食而已。” 鼻子抽动了几下,老蔡继续对张扬说道:“你身边躺着的那些很像是我的低级同类,要小心他们的突然袭击,注意保护好你自己的小命吧,我还等着你去帮我办剩余的那两件事情呢!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事了,这种熟悉的腐臭味道还真是讨厌,我先走了,希望咱们下次有缘再见……” 第63章 尸毒 冷笑着说完对张扬的忠告,老蔡的身体忽然溃散成了一股黑烟,飞速的向着地宫远处的唯一的一条甬道飞了过去,逐渐消失不见;被吓呆了的武藤一男惊叫一声,扑到了巨大棺椁之中,似乎在关心着自己叔祖的安危,又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张扬已经顾不得身旁棺材中突然伸出的各种或是腐败、或是白骨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快速地奔跑起来,他只有一个目的:趁着血尸们没能破棺而出之前,他要抵达千棺封印中心枢纽的位置,和武藤一男一样,躲进那个巨大的棺椁之中去。 张扬耳听到身后不断传来棺材被撕裂开的声音,却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狂奔在千棺阵中。费劲千辛万苦,他终于跑到了巨大棺椁的旁边,没有多想,他右臂用力撑住棺壁,想跳入棺椁之中。没想到,他的身体才刚刚跃起,一只脚忽然从棺椁中伸了出来,正好踢中了他的胸口,将他踢得远离了棺椁。 在张扬跃起的那个瞬间,他看到棺椁中原本存在的武藤信义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武藤一男手中拿着一个鼻烟壶大小的小瓶,正满脸坏笑地站在一堆黑色尘埃之中。一脚踢开了张扬的,正是藏身于棺椁中的武藤一男,他对着棺椁外的张扬狂笑道:“张扬,外面的武士们应该都已经破棺而出了吧?你还是不要挣扎了,乖乖地死在这里吧!你手中的那件法器还真是强大啊,我早就对那东西垂涎三尺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外面的僵尸们彻底消灭。等你死掉以后,那件威力强大的法器就可以完全属于我了!” “小鬼子别做梦了!我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张扬嘴硬着,顺手抓住一只向他偷袭的手爪,用尽全身的力气抡着那手爪的主人向棺椁之中的武藤一男抛去,而他自己则跟在了后面,再次右臂用力撑住棺壁,想跳入棺椁之中。武藤一男无处可避,只能重施故技,一脚踢飞了那具棺材,而张扬则趁着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时候,也飘然地进入了棺椁之中。看着武藤一男手中的小瓶,张扬很慎重地说道:“小日本,把你手里的瓶子交出来,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出去之后我也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武藤一男摇头说道:“张扬,你不应该进来这里的,外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这瓶尸毒我是绝对不会交给你的,自从我叔祖向军部透露出他可以用尸毒来提炼生化武器的消息以后,军部一直对我叔祖私下进行的试验效果虎视眈眈。即使是在我叔祖借死遁走以后,也没能完全逃脱军部的调查,他们觅着我叔祖留下的蛛丝马迹和部分资料,生拼硬凑出了一个所谓生化部队。但正因为缺少了这瓶试验核心的尸毒,他们所能取得的成就一直十分有限,而今天我终于得到了这瓶尸毒,武藤家的荣耀必将因为我而重临!” “尸毒?用尸毒提炼生化武器?原来武藤信义才是731部队的核心源头?”张扬震惊地问道。 所谓731部队是指1931年以后日本侵略军在东北地区布置的,专门从事生物战细菌战研究和人体试验相关研究的秘密军事医疗部队。据说731部队的大本营隐藏在哈尔滨市的平房区,直到二战胜利多年后,东北地区仍不时发现731部队遗留下来的危险炸弹,可谓是流毒无穷。 张扬完全没有想到,武藤信义这个小老头居然会与传说中的恶魔731部队扯上关系,而武藤一男手中的尸毒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绝对是危险系数爆棚的物品。如果这个小鬼子拿着这瓶尸毒在学校里随便泼上一点,其中的细菌或病毒扩散开来,估计整个沈阳都要拿来给这小子陪葬,这种事情万万不能让它发生。这样想着,张扬不由得额外关注起武藤一男手中的小瓶来。 武藤一男见张扬盯着自己手中的小瓶,他得意洋洋地一把将小瓶塞到了裤兜里,顺手又从背后拔出了一把短小的日本刀。对着张扬阴险地笑着说道:“你说的731应该就是后来的石井部队吧?他们只是一群拾人牙慧的可怜虫而已,如果当初我叔祖的计划能够顺利实现的话,号称总数约四万万的支那人绝对可以一口气死掉一半以上!而现在的我,已经继承了我叔祖的衣钵,拥有了毁灭性的力量!只要我把那一小瓶尸毒往人烟稠密的地方一撒,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是遍地骨骸了。至于你,还是干脆由我来亲手解决吧!” 话未说完,武藤一男已经抡起了短刀向着张扬扑来,而此时在棺椁之外,也密集地响起了棺材爆裂的声音,一具又一具血尸从棺材中跃起,欢快地四处蹦跳起来。离棺椁比较近的一些血尸,甚至已经开始尝试着将棺椁中的张扬拖出棺椁大快朵颐,却完全无视了武藤一男的存在。一边躲避着武藤一男的短刀,一边躲避着棺椁外伸入的血尸手爪,一边喘息着的张扬问道:“为什么这些血尸都不攻击你只攻击我呢?” 趁张扬说话分神的空档,武藤一男手起刀落,将短刀插入了张扬的心口。张扬尖叫一声,吐着血倒在了棺椁之中,武藤一男不屑地笑道:“他们之所以不会攻击我,是因为我的身体里面流淌着的是武藤家的血脉啊,你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支那猪而已,除了成为他们的血食以外,你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吐着血的张扬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忽然神色古怪地看着武藤一男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那件法器究竟是什么吗?现在,我就让你看一看它的真正面目。”说着话,张扬猛地拔出了心口插着的短刀,虽然张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的心却告诉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解救自己。果然如同在普米族地宫中那样,异变,再次发生了。 原本被挂在张扬脖子上的千棺阵血红玉牌沾染到他的鲜血后,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血红色光芒,在那光芒之中,一个小巧的祭坛居中,环绕着祭坛的是整整一千具棺椁,祭坛与棺椁随着光芒覆盖的范围变大而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地,在所谓的‘千棺の封印’的上空悬浮起一个面积更加宽广的千棺大阵! 闪烁着淡淡幽绿色光辉的精美祭坛正悬浮在张扬与武藤一男所在的巨大棺椁之上,武藤一男面无血色地看着头顶的祭坛,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不可置信地指着头上的祭坛喊道:“千棺阵?用传说中的魇魂之玉所打造的祭坛?由上古时代大阴阳家所布置的真正的千棺大阵?”喊完以后,他跳出了棺椁,火烧屁股一般落荒而逃,躲闪着身前一具具血尸的冲撞,他也钻进了远处那条唯一的甬道。 没过多久,从甬道中传出了武藤一男气急败坏的惨叫声,以及轰隆隆的泥土倾泻之声。但此时的张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在千棺阵因为他的血液而充分激活之后,从千棺阵空虚的千具棺椁之中分别传出了巨大的吞吸之力,千棺の封印中的血尸宛如见了老鼠的花猫,跳跃着想离开地面进入头上的棺椁之中。 随着那吞吸之力越来越强,悬浮在上空的千棺阵与布置在地面上的千棺の封印开始相互吸引,并不断缩小着两者之间的距离。当幽绿色祭坛底部接触到张扬所在的朱漆描金棺椁时,狂风忽起,张扬只感觉到身边的一切都在猛力地飞舞,他只能闭上眼睛暗自祈祷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可以逃过这一劫难。 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当狂风卷积着地宫中的一切都涌入千棺阵以后,千棺阵又飞速地缩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飞回到张扬的心口。血红色的光芒闪过,张扬心口的撕裂伤霍然而愈。 朦胧之间,张扬的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我有良棺千口,葬尽天下不平!” 张扬猛地睁开眼睛,四处搜寻说话之人,可惜却一无所获。眼前的地宫中空无一物,之前满地的棺材居然都消失了!张扬好奇地抚摸了一下心口已经愈合的伤口,躺在原地,举起千棺阵玉牌仔细观察起来:还是原来那样的血红色玉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之前只有零星星光的区域内,现在已经是星光璀璨了,一圈又一圈闪烁的星光围成了几个规则的同心圆,映衬着圆心位置的的一点幽绿色光芒。 有点兴奋的张扬自言自语道:“看来二月春风和赤灵子道长都没有骗我,这个东西果然是可以靠着吞噬僵尸来充电的!哎呀,不好,那个小日本恐怕已经带着尸毒跑出去了!我必须去阻止他!”顾不得再去研究千棺阵的新变化,张扬一瘸一拐地向着远处那条唯一的甬道走去,继续追赶着武藤一男。 进入那昏暗的甬道,甬道的尽头从上方撒下了一丝月光,月光之下是一方整齐的泥土,上面还生长着茂密整齐的绿草。在那土方下面,似乎还压着一个人! 第64章 五虎 难道倒霉的武藤一男被这个土方给压死了? 心中恶意地诅咒着武藤一男,张扬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等他好不容易走到土方附近,才发现自己估计错误,土方下压着的居然是老校长的塑像!塑像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另一只手臂,看那手臂上残留的衣物,应该是武藤一男的。难道逃进甬道的武藤一男,刚好被四处巡逻的老校长塑像给逮个正着?不知道他又发动了什么机关,砸碎了老校长的塑像,还狠心地表演了一把壮士断腕? 抬起头看着土方上面空空如的人工竖井,和锈迹斑斑的钢梯,张扬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手脚并用地攀爬了起来。等他从地下竖井爬上了地面,他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感觉体力不支了。摔到在地的张扬用意志支撑着自己,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了军训楼前的操场上!原来军训楼前的鬼魂守护着的,果然是通往地宫的入口!一道若有若无的血迹绵延向远方,标识着武藤一男逃跑的方向。 可精疲力尽的张扬,已经没有办法再爬起身来继续追赶了,在明晃晃的月光下,他彻底昏迷了过去。一缕轻柔的风吹过,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的二月春风悄然现出身形,他对着张扬爬出来的竖井勾了勾手指,原本落在地下深处的土方忽然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托举了上来,重新恢复了地面的原貌。 看着昏迷过去的张扬,二月春风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虚度,你先把这小子扔到校医院的门前去,估计他一时半会还死不掉。我今天晚上约了一个有趣的客户,我可是不想错过呢,所以我要先走一步。” 当二月春风忽然出现在预订好的饭店包间之中时,周雨正神游物外,思索着自身的烦恼。 周雨最近的生活出现了一点状况,自从两年前的那场车祸以后,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之前二十多年里的事情,大夫说那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才会这样,目前的手术技术还不能十分安全地取出血块,所以只能保守治疗。只希望以后那个血块可以逐渐被吸收掉,才有可能恢复他丢失了的记忆。 而最近周雨在睡着以后,总是会做着一个重复的噩梦。噩梦里,几具尸体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床上有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那个女人正在一个男人的身下痛苦地挣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反抗也越来越无力,就在那个男人因为快感放松警惕的时候,女人却猛的咬住了他的胳膊。男人恼羞成怒地拿起身边的铁锤狠狠地向女人的头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看着女人脑浆飞溅的样子那男人疯狂地大笑起来。 周雨很清楚地知道那男人就是自己,他很恐慌,偏偏这时梦里有人对自己说:“老二你怎么把她杀了?兄弟们还没有玩过呢!”猛然惊醒的周雨撸起袖子,胳膊上被牙齿咬过后留下的伤疤仍历历在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怀疑地问:“真的是我么?那个疯子一样的人真的是我?我曾经那么残忍地杀过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周雨听说了二月春风的名字,他又给朋友打电话,想进一步了解关于二月春风的事情,朋友告诉他:二月春风是在沈阳横空出世的一个人物,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处,只知道他接受过的委托从未失手过!只是他要的报酬不是普通人能给得起的,所以在他收取报酬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一点争执,可是在发生争执以后几乎所有的委托人都难逃一死!所以也有传言说他其实是个心黑手冷的变态杀手,除非有真的十分难以解决的事情,否则最好轻易不要和他发生任何接触。 周雨没有听从朋友的劝告,他给二月春风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说明了自己的烦恼,也讲述了困扰自己的那个噩梦,并提出如果二月春风可以帮他寻回失去的记忆,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邮件的最后他说如果二月春风能够接受他的委托,他会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和二月春风见面再商量具体的报酬问题。没想到很快地二月春风就给他回了信,说对于寻回他的记忆有着十足的把握,并且跟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周雨早早地赶到空无一人的包间,百无聊赖地开始神游物外走起神来,连二月春风忽然出现在他的对面都没有发觉。二月春风轻咳了一声,吸引到周雨的注意后,他把职业化的微笑挂在脸上,亲切地对周雨说道:“周先生是吧?我就是二月春风,可以解除所有人烦恼的二月春风!” “你真的可以解除我的烦恼?”周雨对二月春风的忽然出现还很不适应,惊讶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把我之前所有遗失的记忆都唤醒,没有任何的遗漏?” “这没有任何的问题,我可以在不开颅的情况下直接把你的那块淤血取出来,对你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过去的记忆未必都会美好,甚至可能有一些是十分痛苦的。这些记忆在此时此刻对你没有任何意义,而一旦恢复以后我不敢保证它对现在你的生活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二月春风说道。 “这个我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不管是什么样的记忆那毕竟都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我想我是可以接受自己的过去的,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也不管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你也知道,我的手头不是很宽裕,我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什么朋友,更没有钱。”周雨老实地说道。 “我从来没把钱当成一回事儿。”二月春风上下打量着周雨继续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只是对深藏于你记忆之中的五虎将的秘密很感兴趣而已,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我对你们所谓的伦理道德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那个秘密本身……” 周雨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报酬是假的?我完全可以编出一个谎话来骗你的。” “这个我已经事先想到了,所以等下我会在你的身上做点手脚,让你对着我只能说真话,一旦你说了假话就会立刻爆体而亡。”二月春风得意地说道:“当然,这是在你愿意委托我帮你的前提下进行的。” 周雨笑着说道:“我不相信!虽然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可我不相信你有那样恐怖的能力!” 二月春风严肃地对周雨说道:“你最好相信我,不要在报酬上耍花招,不然吃亏的只会是你!而且,你直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究竟愿不愿意吐露五虎将的秘密,以委托我来解除你的烦恼?” “我愿意委托你解除我的烦恼,相应的我会把五虎将的秘密讲给你听,如果我真的知道的话。” 二月春风满意地点头,挥手在周雨面前晃了一晃。周雨只感觉到头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原本被压制的记忆瞬间奔涌而出,一幕幕血腥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大声呻吟起来。良久,周雨猛地抬头笑了起来,他的眼里闪烁诡异的光芒——这不再是那个为烦恼所困的周雨了!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对付我,你是不会说出五虎将的秘密的。”二月春风深沉地说。 “呵呵,你似乎很了解我啊,我记得之前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的。”周雨的脸上一片平静,接着说道:“今天我很感谢你让我重新找回我自己,所以我不会动你。可我不能保证下次见面我会不会动你,毕竟你的存在对我的生存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威胁!当然我今天肯定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的,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你以为我是个会免费帮助别人的热心人么?”二月春风冷冷地说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可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作为违约者,你知道我会从你身上收取怎样的代价么?” “不知道,可我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想给的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周雨已经戒备起来。 二月春风平静地说:“既然你执意要保守五虎将的秘密,那么,你去死吧!” 话音刚落,周雨的身体忽然像气球充气般急速鼓起、膨胀,并在一个瞬间爆裂开来,染红了狭小包间的每一个角落。身上没有沾染上任何血迹的二月春风,冷冷地看着满地的肉屑,悠然吐出一口气说道:“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如果你愿意履行承诺的话,或许你本不会死的;如果你甘愿忘记过去的一切,只做一个普通人的话,我本打算放过你的。可惜这两次机会你都没能把握住……” 看着满墙娇艳的血花,二月春风自语道:“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这话果然没错!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今晚该是把五虎将的事情彻底了结的时候了。” 第65章 无天 无天在监狱里服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他还必须还要在监狱里再呆上一小段时间,对这他没有任何的怨言,因为他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远不是仅靠几年牢狱生活就可以赎罪的。一旦有人知道他曾经参与过的那些事情,自己的小命难保不说更会连累那几位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所以不论是清醒还是沉睡,无天都在心底反复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说出那个最后的秘密,即使是面对残酷的刑罚,或是巨大的诱惑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在那个闷热的夜晚,牢房里的几个人都睡不着觉,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室内忽然传来了一股香气。闻着那沁人心肺的香气,闻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牢房里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他们不是缓慢地入睡从浅眠到深眠,而像是行走在清醒与昏睡之间的钢索上,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一个恍惚就滑入了熟睡之中。 就在无天也要掉下钢索滑入熟睡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告诉我你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作为委托我的酬金,我就可以帮助你解除你最大的烦恼!” 已经昏昏沉沉的无天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不说,你打死我我也不说!” “你不愿意说的话,恐怕等待你的结局只能是死亡!”那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起来。 无天挣扎着从睡意中睁开双眼,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然后是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却古怪地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年轻男人——赫然正是二月春风。 无天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囚犯,那他是什么人?他又是怎么潜入到戒备森严的牢房之中的?无天疑惑着却没有发问,他说的是另一句话:“我心中的秘密太重要,我真的不能说出来。” “哦,你真的不想说么?”二月春风想了想,继续说道:“也许我应该先介绍一下我自己,然后再和你讨论关于委托的事情。我呢,叫做二月春风,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帮助别人解除烦恼,在道上我的口碑一贯不错,可惜你进来的时间太久,应该还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我知道你现在就有着一个很大的烦恼,那烦恼经常让你困扰不已心神不宁,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烦恼,而你所要给我的报酬就是你心中的秘密。”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有那样的能力,我自己都不能解决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帮得到我。”无天摇头。 二月春风古怪地笑了笑,循循善诱地说道:“其实你是可以相信我的,因为我曾经出手帮助过你在外面的那几位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你们老大到现在都还对我念念不忘,这恰恰说明了我的信誉真的不错。”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无天戒备地说:“我们曾经一起对天发誓,绝不会向任何外人透露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使是死掉也不可以留下只言片语证明我们之间曾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除非,我们之间出了叛徒!或者,你把他们中某一个制服了,掏出了他心中的秘密。” 二月春风满意地点头说道:“你的确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聪明,或许也应该比他们都要活得更长命一些。不过,整个事情从当初你们几个人相遇的那天起,早就已经注定了会是个悲剧的结局,即使你能坚强地活下来也注定不会得到幸福,这都是天意,也是报应。” “什么天意,什么报应,什么注定,你不要忘记我的名字叫做无天,无法无天!”无天不爽地继续说道:“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只要是我想的没有什么不会成功,只要是我要的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只要是我想往前走就没有什么可以阻碍着我!老天能奈我何!” “呦呵,好狂傲的口气,真不坠当年‘五虎上将’的名头!”二月春风揶揄着他。 原本还没有感到十分紧张的无天忽然攥紧了拳头,咬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怎么会知道我曾是五虎上将之一?即使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兄弟间的关系,你也不应该知道我们在江湖上的名号啊?” “你以为我做着这样的工作,连起码的情报搜集能力都没有吗?记得我在很久之前曾经接到过一个委托,委托我务必把五虎上将的所有成员全都揪出来,并让他们一个个都受到应有的惩罚。很不幸的,你的三哥和四哥在遇见我之前,就碰到了他们惹不起的有趣的人,早早就死掉了。”二月春风说完看着无天的眼睛,又慢慢地说道:“至于你的大哥倒是比较幸运,及时遇到了我,所以现在他还活着,他也只能活着。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绝对是生不如死,最讽刺的是他现在即使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恐怕没有我的帮助他只能一直这样顽强地坚持活下去,直到真正的天荒地老。” 无天愤怒地看着二月春风,急切地问:“你把老大怎么了?还有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我还没有说到你二哥的事情,你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聪明。其实你二哥是你们之中最幸运的一个,两年前他出车祸失去了之前血腥的记忆,彻头彻尾地做回了一个普通人。如果他愿意一直那样普通下去的话,我也不会找到他,可笑的是你们人类永远是贪心不足的,他为了寻回自己的记忆居然主动找到了我。这样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放弃,所以就和他对赌了一把,结果就是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这最后的赌局让他成为你们五兄弟里下场最悲惨的一个:粉身碎骨!”二月春风冷笑着说道。 无天痛苦地闭上眼睛,回想起老大那爽朗的笑声、三哥对自己的多加关照、四哥那缜密的心思,更想起二哥杀人时那张疯狂扭曲的脸,他猛地睁开眼睛说道:“你要杀死我就来杀吧,我是不会反抗的!做过了那么多掉脑袋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可惜这报应来得忒巧合了点!就在我刚刚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有了一点点改观的时候,我却必须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没有人让你离开这个世界!你还是有机会的。”二月春风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你的手上没有沾过多少血腥,你之所以会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是因为你那出类拔萃的开锁技术和一流的盗窃手法而已。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你交给我一件委托让我来帮你解除你最大的烦恼,作为委托的酬金,你告诉我你心中最大那个的秘密,然后我们就一拍两散即使以后相遇也假装互不相识。” “你为什么要放过我?虽然我没有杀过多少人,可我也知道论罪判罚的话怎么着我也逃不了一个死罪。”无天好奇地追问着二月春风。 “别和我说什么世俗制定的法律,我对那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我只对你心中的秘密感兴趣,说吧,你想委托我帮你解决怎样的烦恼?”二月春风不耐烦地问到。 “我现在有两件最烦恼的事情:一个是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张扬,他正走在一条不知道会通向哪里的道路,我非常担心他的未来;另一个则是我心爱的姑娘离开了中国,却没有告诉我她究竟去了何处,我非常担心她的安危,想知道她目前的下落。”无天咬咬牙,说出了最为困扰着自己的两个烦恼。 二月春风笑着说道:“从古至今,你是第一个委托我两件事情却只想给我一份报酬的人,你以为我会同意么?不过,这世界还真是够小的,张扬那个倒霉的小子居然会是你的朋友!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张扬那小子的面子上,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你。” “你也认识一个叫张扬的?你怎么能确定我说的那个张扬,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张扬呢?”无天追问。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方法来确认了,这个不是你可以管的事情。”二月春风答道。 “那好吧,其实我也并没有想过要占你的便宜。我的心里一直隐藏着两个秘密,一个是关乎我的生死与我们五兄弟相关的;另一个,我还有些不太确定是否真实,据说是会关乎这个时代命运的。你想知道的是哪一个?或者,干脆接受我这两个委托,得到我所有的秘密?”无天好整以暇地问到。 关乎这个时代的命运?还真是有不开眼的人班门弄斧啊!二月春风自嘲地摇了摇头,继续想到,难道真有人和自己一样,也在关心着这个时代的命运吗?那个人会是谁呢?那些老古董?他们才不会理会这时代如何变化!之前历史上曾出现过的杰出人类?倒是有这样的可能。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二月春风好像下了决心似地猛点头说道:“好吧,我就接下你的两个委托!” 第66章 委托 见二月春风无奈地答应了自己的两个委托,无天轻轻的笑了起来,他开口说道:“我的第一个委托是关于我那心爱的姑娘的,她背着我偷偷出了国,却没有告诉我她究竟去了何处,我想知道她目前的下落。这个委托的报酬,我打算用关乎我生死的五虎将的秘密来支付,你同意吗?” “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个姑娘的下落。当初因为你的缘故,姑娘心灰意冷,决定出国留学深造。现在她正在日本东京的一所大学里进行语言学习,她的身边除了那些欲求不满的日本痴汉外,没有什么危险,等你出狱以后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现在,说出关于五虎将的秘密吧。”二月春风催促到。 “原来小雪去了日本……”无天轻声地说着,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甜蜜的往事,可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有的状态,正色道:“那我就给你讲一讲关于我们五虎上将的往事,原本我们五个都是各自混饭吃的小贼、强盗,机缘巧合之下,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四个相继走到了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小团伙。而我只是一个独来独往的飞贼,后来四哥发现了我并把我介绍给另外几个人认识,老大慧眼识珠,很热情地邀请我加入他们的团伙,虽然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可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二月春风冷冷地评价道。 “是啊,当时的我毕竟还是年轻啊,哪能明白老大对我玩的心计呢。后来,我就正式成为了五虎上将中的一员,那时候的我人不大胆子却不小,听他们说要多做大买卖就热血沸腾地跟着他们几乎跑遍了全国。每次作案基本上都是由我先去开锁,然后他们四个再冲进去或是劫财或是劫色或是财色都劫,最后再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两年多的时间下来,我们已经在各地作案不计其数,不过因为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呆在沈阳,所以东北三省的各大城市就成了我们犯案的重灾区。”无天讲到这里面有惭色,停了下来。 “后来呢?别停啊?做都已经做过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好惭愧的!”二月春风嘲讽道。 “唉,确实,这个时候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无天叹了口气,继续讲述道:“几年前我们五个人因为北方严打的形势比较紧张,干脆就逃窜到了南方去继续作案。那时候,在南方的一座城市里,我曾经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个小和尚。他跟我说,我和身边的四个人所组成的利益体很快就会解散,此后我们五个人都可以有一段风平浪静的生活。在遭遇到一个不知来历的强者后,我们平静的生活将被彻底打破,我们五个人都将为当初的嗜杀成性付出代价。当其余的兄弟们分别遭遇了报应以后,我则会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继续存活下来,见证五虎上将的最终结局。现在,一切都正如他所言了。” “哦?古怪的小和尚?是料事如神,还是洞彻了因果呢?”二月春风挥了挥手,示意无天继续说。 无天满脸痛苦地继续说道:“在那次南方之行后,我对小和尚的话一直是将信将疑。可回到沈阳以后不久,老二就和老大老三闹了矛盾,差点大打出手。只因为老四突然提议,既然我们五个人都赚了不少,该是激流勇退的时候了,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不会东窗事发。老大和老三都同意老四的提议,可老二因为杀人成瘾已经再也不能过普通人的日子了,他在跟老大大吵了一次以后吵嚷着要自己出去单干,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而我也因为偶尔的一次失手,又牵连出以前的几个小案子,被判了几年进了这里蹲大狱。从我被抓进来以后五虎上将就彻底地分崩离析,再没有一起做过任何事情。” “原来你们五人里面最灭绝人性的人是老二啊,难怪他会有粉身碎骨那样的下场!”二月春风轻轻地拍拍手说:“好吧,你的第一个委托咱们算是交易完成了,我解决掉了你的一个烦恼,也得到了你心中关于五虎上将的秘密。现在,说出你第二个烦恼吧,我一定尽力帮你解除。” 无天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也认识张扬,这件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张扬一直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直以来我和他一起长大,可我知道我对他整个人还是不能完全了解;虽然他把我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可我也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是瞒着我的。几年前我遇见的那个小和尚,曾经跟我说起过一些关于张扬的话,这些话当时他说得很认真可我却没有相信,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在街头靠着算命赖以为生的小骗子,直到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直到我知道了五虎上将的最终结局,我才开始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难道他说张扬就是那个关乎这个时代命运的人吗?”二月春风好奇地问道。 “不错,那个小和尚很奇怪,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叫张扬的孩子还好吗?当时我很惊讶他竟然知道张扬是我的朋友,然后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我的惊讶,一口气又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什么天下即将大乱天地崩殂群魔乱舞啦,修道之人本应济世救人奈何上天另有深意啦,派出天选之人处理非常之事啦,张扬身负重大责任不可受丝毫伤害啦,更不可在天性未明之前误入歧途啦,总之就是一大堆的胡言乱语。” “哦?他觉得张扬就是什么天选之人吗?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二月春风追问到,虽然他不知道那小和尚是谁,却坚信对方是友非敌,敢说出这种话的人也绝对不会格是普通人,没准儿又是哪位有宿慧的转世得道高僧无聊的时候想找个相关人物透露一点天机。这在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不足为奇。 “后来他又叮嘱我,说我从小和张扬一起长大,身负着对张扬教育保护之责任,虽然我行差踏错但为时未晚,当我自以为大限来临之时正是我幡然悔悟之时,到那时我必须对着那个威胁着我生命的却又很想知道我全部秘密的人,全盘托出这些秘密然后我的责任就会终结,由那个人继续接手我的责任。直到那时,我才算是真正开始为了自己活着。”无天顿了顿,看着二月春风说道:“我觉得,那个小和尚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验证成真了,他似乎早已经预见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你可能就是要接手我的责任的那个人。” 二月春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个秃驴,居然敢把我也算计在内,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不然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看来很久之前让我把五虎上将的所有成员全都揪出来,并让他们一个个都受到应有惩罚的委托,本身就是一个早就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无天,明确说出你的第二个委托吧!老子现在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好,做完了你这单生意,恐怕我就要血本无归了!” 见到二月春风狰狞的表情,无天很痛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委托:“现在的张扬,他正走在一条我完全不了解、他完全不知道会通向哪里的道路,我非常担心他的未来;不管他的未来是否会关乎这个时代的命运,我都希望他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所以,我给你的委托就是,长久地关注他、保护他。” “好吧,我尽力而为。”二月春风表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心里却早已经乐开了花,看来当初派虚度去保护张扬的这步闲棋没有白下!他又故作痛心疾首状继续说道:“既然小和尚说你是负责保护张扬的人,想来你的心性也不至于太坏。看来我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放心吧,今后张扬的安危就交托在我的手里,等你出狱以后,就放心地去日本找你的小爱人去吧。” 无天看着二月春风眼里闪动的光,他想,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强者保护监督着张扬,他应该不至于会堕落得太狠吧!想了想他又说道:“张扬表面上是一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可等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无形之中他总会散发出一股吸引人的力量,让你对他产生兴趣想跟在他的左右关注着他的生活……” 无天一脸幸福地说着,却没有听到二月春风的回应,转过头看来看去,整个牢房里都没有了二月春风的影子。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人很奇怪,也许不是人也说不定……小雪,别担心,等我……我会陪你到天荒地老……”在沁人心肺的香气中无天安然睡去。 而二月春风此时正站在张扬的床前,看着在病床上熟睡的张扬,轻声说道:“看来,不止是我看中了你啊,还有一个小秃驴也在算计着你呢。不过他想把我彻底地绑在你的身边,是对我也有所图谋吗?幸好,当年在你小的时候,老子早就已经先行埋下了后手……” 转过身,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二月春风得意笑骂道:“小秃驴,你有什么招就使出来吧,老子在这里等着你!不过,对这个傻小子未来的遭遇,我也是充满着期待啊!” 第67章 佛哭 公元1995年7月30日,佛历2539年7月30日,夜。台中,雾峰,万佛寺大殿外。 开山主持圣印长老脚步匆匆地步上通往大殿的阶梯,对阶梯左右扶手上那以瓷片镶嵌、造型生动的两条九首巨龙塑像均视而不见。他神情肃穆,宝相庄严,视线直视大殿上方那伟岸的药师佛金身巨像,忽然,圣印长老身体一震,浑身上下如筛糠般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裂痕!两道明显的裂痕出现在药师佛金身巨像的庄严面孔上,确切地说,是出现在佛像的眼角处,仿佛是慈悲的佛陀不忍见人间劫难而落下的两行红尘苦泪。圣印长老长叹一声,低头诵起《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努力着让自己狂奔的心脏平静下来。良久,他抬起头,环顾大殿前九龙池两侧的十八罗汉浮雕像。平时各做奇态的十八罗汉,此时均满脸慈悲之色,眼角下亦是均延伸出两条细细的裂痕! 圣印长老再次长叹,脚步匆匆地穿过后进的地藏殿,向着最后一进的大悲殿走去。大悲殿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长着粗黑眉毛、方头大脸、愣头愣脑的小和尚轻轻地开门,恭敬地对圣印长老说道:“师父,您回来了。看您刚刚奔出去的时候急匆匆的,现在又是满脸的不高兴,出什么事了吗?” 圣印长老挥挥手说:“唉,一言难尽啊!花生,你来我这里有多久了?” 名为花生的小和尚摸摸光亮的脑门,苦恼地说:“师父,您明知道我脑子不好用,您还问我这么高难度的问题?我来这里多久,有谁会比您更清楚呢?” 圣印长老爱怜的摸着花生的头,自顾自地说道:“你在我座旁修行才十年又三个月,在这十年里,我都教了你些什么呢?劫难悄然而至,孱弱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唉……” 花生好奇地仰起头问:“师父,您说什么劫难悄然而至?” “风起云涌,万佛齐哭,神州浩劫,天地虚无。”圣印长老摇头叹息道:“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于浩劫来临之前,给予我们一丝机会,只是,这个机会意义重大,小小的你能否担负起这巨大的责任呢?” “师父,我能!”花生仰起头,明亮的双眼满是庄严。 “唉,缘起缘灭,业始业终,花开花落,月圆月缺,命也,数也,因也,果也。”圣印长老再次长叹后,面容逐渐变得严肃,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花生,你可记得我以前给你讲的关于禅宗的故事?” “昔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人天百万,悉皆罔摄;独有金色头陀破颜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是为禅宗初祖。”花生如同背书一般摇头晃脑地说了这一段话之后,紧张地问:“师父,我没有背错吧?” “恩,花生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不过背书却是少有出错的。”圣印长老摸着花生的光头,继续问道:“那关于达摩祖师的事呢?” “二十八传而至菩提达摩。达摩遵师般若多罗尊者命,来震旦传法。於梁武帝普通七年庚子九月二十一日,浮海达广州。刺史萧昂具礼迎供,表闻武帝。帝迎至京。以语不契机,渡江,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是为禅宗东土初祖。”花生继续背诵道。 “你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吗?”圣印长老问道。 花生皱皱眉头说:“禅宗从摩诃迦叶开始在印度传了二十七代,到了第二十七代祖师,也就是那个叫般若多罗尊者的,他告诉自己的徒弟,让徒弟来我们东方传法,那个徒弟就是达摩了。在梁武帝普通七年庚子九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公元526年的农历九月二十一,达摩渡过大海到达广州。一个叫萧昂的官儿很热情地欢迎了他,并且把他到达的消息报告给了当时的皇帝。皇帝就把达摩请进了京城,结果达摩和皇帝合不来,一气之下渡过长江,走走停停,直到嵩山少林寺才真正停了下来。他在少林寺里面壁了九年,从不跟人说话,直到后来面壁结束才开始宏扬佛法,所以他就是禅宗在我们东方的第一位祖师。” “难为你能用自己的话把达摩祖师的经历说出来,那我问你,你还记得达摩祖师传法给二祖慧可时说的话吗?别总背书,试着用你自己的话来说!”圣印长老循循善诱道。 “达摩怕后代的人怀疑,怀疑什么呢?会有人说了,达摩是异域之人,二祖慧可是本地人,慧可凭借什么得到真传?拿什么证明是慧可得到了真传?所以达摩就对慧可说,万一以后有人怀疑你、为难你,你就拿这件袈裟和我写下的偈语来证明你才是得到了我真传的人。达摩又对慧可说,等我没了之后,再过二百年左右,这件袈裟就不用再传下去了。这世上,明白道理的人很多,肯坚持施行正法的人很少;张嘴说道理的人很多,但真正了解此中真意的人却很少。”花生有板有眼地解释道。 圣印长老语重心长地问道:“你知道达摩祖师为什么要说过二百年左右袈裟就不用再传了吗?” 花生摇头晃脑地说:“我又不是他,我哪知道。不过,记得听师父你说过,咱们佛家是很讲究衣钵的传承的。衣钵的衣,就应该说的是那件袈裟吧?既然袈裟那么重要,为什么达摩不让它继续传下去呢?我想,可能是达摩觉得过二百年左右禅宗就会后继无人了,与其让人拿着这么重要的东西招摇撞骗,倒不如让这东西静悄悄地被人遗忘。如果缘分到了,也许就会有人重新得到这件很有象征意义的袈裟。” 圣印长老忽然有了恍然大悟后的解脱感觉,如呻吟般轻声说道:“那你可知自己与禅宗的关系?” 花生哈哈一笑,得意地说:“这就要从达摩给二祖慧可留下的偈语说起了!偈语里说: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他这偈语里说的植物就是花生,嘿嘿,师父我说的对吗?” 圣印长老轻轻点头道:“后来二祖慧可传给三祖僧璨的偈语是:本来缘有地,因地种花生,本来无有种,花亦不会生;三祖僧璨传给四祖道信的偈语是:花种难因地,从地种花生,若无人下种,花地尽无生;四祖道信传给五祖弘忍的偈语是:花种有生性,因地花生生,大缘与性合,当生生不生。从此你尽可知花生这种植物与禅宗的密切关系,可你并不知道,我为何要给你取名叫做花生。” “是啊,师父,你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么古怪的法号呢?”花生摸着头顶的戒疤好奇地问。 “还记得十年前,我正在大陆一处偏僻的山谷里修行,那天,正静坐的我就像今天一样,忽然变得心神不宁,于是就站起来四处走动。结果,在山谷外的草坪上,我就看到了你。那时的你才三四岁的样子,正趴在一件袈裟上自言自语——那件袈裟,与古代典籍中记载的一样,有着神奇的能力——只要是修佛之人都能从袈裟上感受到西方极乐世界的气息,那是集祥和、悲悯、慈爱等于一身的无上感受。” 花生挠着光头,继续追问道:“师父,你是说,你看见的那件袈裟就是达摩传给慧可的那件?” “不错!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确认了你与禅宗的关系,所以才赐你法号花生。” “不就是一件袈裟吗?不至于就因为一件袈裟,你就相信我和我佛有缘吧?” “你是身具宿慧之人,之所以现在懵懂无知,是因为你还尚未开悟啊,痴儿!缘起如潮起,缘灭如潮落,这,就是你的命运。”圣印长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色泽暗淡的百纳袈裟,一边伸手递给花生,一边徐徐说道:“接过这件袈裟以后,你将不再是你,我亦不再是我,今非今,昨非昨。” 花生迷惑地接过袈裟,披在身上,像模像样地盘腿坐了下去,依稀也是一位宝相庄严的大德高僧。百纳袈裟散发出阵阵祥和的光,和类似檀香的神秘香气,整个万佛寺逐渐被笼罩在这诡异而又祥和的气氛中,众多打坐的僧侣开始轻声诵起经文。身处宝光与异香之间的花生,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五色光华,闻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气息,听着耳边越来越模糊的禅唱,不禁有了昏然欲睡的感觉。 圣印长老悠然的声音响起:“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听着圣印长老熟悉的诵经声,花生滑入了甜美的梦中。 梦里,他依然还是一个和尚,他拥有着无边法力、如海智慧,所以,他的法号唤作“法海”。 第68章 法海 我是一个和尚,一个住在寺庙里的和尚,与别的和尚不同的是,我失忆了。 记得那天,当我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就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告诉我,他是我的师父。 我笑了,开心地笑了,虽然我对于之前的那些记忆都没有了什么印象,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讨厌和尚,非常地讨厌和尚。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知道,会有某个和尚夺去我珍愈性命的东西,我害怕失去。于是我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就像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一样,我不清楚在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的心告诉我,我不应该相信你,你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夺去我珍愈性命东西的人。” “噢?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老和尚皱皱眉头疑惑地问我。 “不,我对于过去的种种都是毫无印象,包括你。所以,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以及,为什么我会忽然忘记了这一切。”我诚恳地对他说道。 “今天早上你来到我这里,说你为情所困想让我助你忘情,你在佛前许下大愿,说如果能使你彻底忘记那肝肠寸断的儿女私情,你就愿意以身侍佛。你答应我从今往后会一心修佛远离儿女私情,在世间降妖除魔普渡众生,故而我让你服下本寺嫡传之忘忧散,将所有前尘往事皆化成云烟随风散去。昨日的你已死,今日的你需继承我佛宏愿,以无边法力、如海智慧带领众生直达彼岸,故我赐你法号为‘法海’。而我则是你的师父涤尘,今后你要跟随为师努力修行,以待他日下山普渡众生成佛。”涤尘师父如是说道。 我听到师父的如斯话语,心中忽然有所感悟,似乎一切缘起确是如此,我之所得即是我之所愿,于是我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口中含糊乞求道:“师父慈悲,求师父解我困惑,赐我清净……” 师父摇头苦笑道:“痴儿,痴儿,且随我前往后山修行,红尘之事,与你再无干系。” 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师父的脚步,我放弃了过往的种种,心甘情愿地在金山寺里做了一个叫做法海的失忆和尚。时光荏苒,山中岁月匆匆而过,我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直到那一天,师父将我唤至身前。师父叮嘱我他将要坐化西去,他要将金山寺日后的一切都交给我打理,他还告诉我说我这一世必定会与两个妖孽纠缠不清,待我执掌金山寺后,万不可因未彻底忘情而被其迷惑。 最后,师父问我到:“法海,你如何看待滚滚红尘中之妖魔鬼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为祸人间,或残害生灵,或鱼肉百姓,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我斩钉截铁地答道。师父却满脸慈悲之色,告诫我万万不可有执念,不可妄造杀业,我不懂。 后来,一切如流水般地发生了:白蛇出世、雨中借伞、断桥相会、二人成亲,一切都如同后人所撰写的那本《白蛇传》中的一样……不同的是,在和白蛇发生正面冲突之前,我曾见过小青一次。 那是一个潮湿的午后,小青来到金山寺的山门之外,号称要求见当家主持。出于礼貌,我迎至门前。我当然知道她是一只妖,我也知道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愿意接待她,看着她袅袅行来的盈盈姿态,有个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我差一点就迷失了自我! 她对我讲述了许汉文与白蛇之间的故事,而我也告诉她我早有耳闻。保和堂中被治愈的病人们原本的病情,早已非世间大夫之药石可医,如果不是看在白蛇尚能广施善行的面子上,我早已前往捉妖了。小青则要求我看在白蛇从未杀生的份上放过白蛇,而她则自愿伏诛。 面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虽然对于她我总有一股不该有的亲切感,但却也丝毫动摇不了我的一颗禅心,更动摇不了我除魔卫道的决心。面对我决然的态度,她神色黯然地说道:“我们两个,注定要在最后刀兵相向吗?是谁规定人与妖之间只能是敌对的关系?我等超脱族类,早已有了一颗人类之心,却为什么总不能为这滚滚红尘所接受?更要时刻受到你们这群贼秃的威胁?” “但有我在此一天,金山寺方圆百里之内,决不让妖魔鬼怪为祸人间。”我大义凛然道。 “妖魔鬼怪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么?佛祖说要普渡众生,你我同属六道,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准我们修身养性?千年漫漫时光中,勤修苦练方有这一身人的皮囊,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准我们享受人间的幸福生活?”面对她的咄咄逼问,我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只好故作不屑状拂袖而去。我知道,今日与小青一别,下次相见必定是斗个你死我活的状况,可我的心却悲恸莫名,我该何去何从? 当晚,我于佛前静坐凝思,欲彻底斩去心中羁绊,法眼胎藏之中,忽放光明,色声香味触法皆有所得,眼耳鼻舌身意皆有所感:天空之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仿佛于高空中俯瞰着金山寺,金山下的江水汹涌澎湃奔向金山寺,阖寺僧侣奔走哭号,山下百姓生灵涂炭!我的耳边,涛声如雷震天轰鸣! 我惊慌而起,不知在凝思中所见之景象究竟是幻觉还是我的心魔,抑或是未来?难道一切都已经注定? 这时,我最钟爱的小徒弟澄空走进禅房,恭恭敬敬地对我行礼,我挥挥手,问他有什么事。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十分古怪,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猛然跪倒在我面前,说:“师父,我要还俗!” 当时我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澄空是三年前拜在我座下的,他聪明伶俐,对于佛法的理解和运用都远胜他的几位师兄,我已有心在我坐化后把衣钵传授给他,而如今他竟然想要还俗!我面色一沉,双眼怒视澄空,责问道:“澄空,不得妄语!想清楚你心中所念,再告诉为师你为什么要还俗?” 澄空满头大汗,不敢正视我,低声说道:“因为……因为……弟子始终无法忘情!” “哼!情,你在剃度之时不是已经放下那种世俗的感觉了么?”我冷笑道。 澄空嗫嚅着说道:“当时弟子确实已下定决心忘情——可是后来,她找到了我,我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彻底忘情!故而,弟子闭门思过多日,才终于下定了还俗的决心,尚请师父恩准。” “你以为佛门就是让你们这些痴男怨女在伤心时找到归宿的心灵避难所?”我站起身,怒斥着澄空。他不说话,只是喘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又不敢说。我又说道:“不要忘记当初你登门求我剃度时,在佛前发下的大愿,你真的愿意为情而放弃修行?从此生生世世永堕轮回吗?” “是!我已经决定要立刻还俗!她还在山门之外等着我,师父,请恕弟子无礼了。”他坚决地说着,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地说道:“当年,师父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因为无法忘情才遁入空门的吗?” 什么?我的心一颤,是的,我不也是这样的吗?我的心如不波的古井,已经有三十多年未曾有过如此的激荡了,刹那见,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我似乎了悟一切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而我之所以能够彻底忘情也是因为当年服用了药物之故!相对而言,我选择的是逃避,而他,则选择了勇敢去面对! 想到这些,我无力地对澄空摆摆手说道:“既然你尘缘难了,你且下山去吧。” 看着澄空远去逐渐消失的身影,我的心还是无法平复。佛祖啊,我已经修行了三十多年,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不平静?三十多年来我心无挂碍,一心为民除害,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不平静?为什么啊?佛祖没有回答。窗外却下起了绵绵细雨,苍天啊,难道那是你可怜我而流下的泪? 该来的迟早会来,为了当年的誓言我不惜欺骗许汉文,我要白蛇和青蛇知道,妖就是妖,即使有了人性也只能是妖!然后,一切皆如《白蛇传》所写的那样,水漫金山寺…… “天啊,你何以为天?金山寺阖寺僧侣有什么错失?山下百姓又是何其无辜?天诛地灭就由我法海一个人来独自承担吧!”我对天狂呼,天不理我。 洪水,已漫至脚下。 白蛇面色惨白地站在我面前,我喃喃地说道:“白蛇,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赢了……” 白蛇苦笑道:“禅师,其实你我都是大输家,我输的是千年道行不但未能济世救人反而水漫金山伤人无数,你输的是太过于执着于誓言,太过执着于妖和人之间的区别,那区别之心可能正是你最大的执念!” 听了白蛇的话,我猛然一呆——执念?我还没能放下我的执念么? 第69章 前尘 放下执念如何?不放下执念又如何?那区别心既是我的执念,又何尝不是我的心魔?既然如此,我就选择执迷不悟又如何?我狠下心来,既然错了,我就甘愿一错到底,不收服白蛇我绝对誓不罢休!当我举起钵盂时,身后的小青叫出了一个名字,我听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男人的名字——韩天扬,我的心猛地一颤,韩天扬是谁?为什么我对这名字是如此的熟悉而又异常的陌生,仿佛如镜花水月般可望却不能触及? 白蛇同情地看着我,说道:“法海,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你都已经忘记了吗?”她指了指小青继续问我:“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的装束,也是与现在一样的容颜,你还记得吗?” 我头脑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每个画面上都有着一条青绿色的苗条身影,那是谁?她是我的什么人?小青又是我的什么人?难道被我所遗忘的记忆之中,我曾与小青有什么关联?我摇着头,想忘掉这一切,这些都是虚像,我不能被两只妖精的语言所迷惑!我再次举起钵盂——白蛇更是满脸同情地看着我,小青走到我的面前温柔地抓住我的手说:“天扬,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青儿啊!” 青儿?谁的青儿?我的青儿!我到底是谁?韩天扬是我?我是法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头很痛很痛,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忘忧散让我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人与事,却没能真正地令我忘情,而一旦我心中有情,我就不再是那个铁石心肠的法海,那么,我是谁?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天啊,这就是我忘忧忘情所应该付出的代价吗?”我的心想要逃避,我的人却想要远离,我甩开青儿的手飞进滂沱的雨中,大声对她们姐妹说道:“这一次我就放过你们,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至于小青你,自己保重吧!” 金山寺的大水已经退去,通往佛堂的路上满是泥水,一只硕大无朋的螃蟹费力地挪动着她那巨大的身躯,我知道她已经成精,我是该杀了她?还是应该去救下她呢? 我不能决定,所以,我走进佛堂,静坐凝思。我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我也不知道空明之境中我究竟想了些什么,或许是刻意遗忘了什么。当我走出佛堂的时候,那只螃蟹已经因为干渴变得奄奄一息了,我叹了口气,扛起她走向湖边,把她放进湖水里。良久,那螃蟹恢复过来,在湖水中一滚化成一个老妇人的模样,客气地向我行礼道:“大师慈悲,多谢禅师不杀之恩。” 我点点头,挥手示意她自行离去。她不愿离去,直视着我说道:“禅师为何苦恼?” 我恍恍惚惚无言以对,在我迷茫的瞬间,黑暗从头至脚吞没了我——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虽然救了这只螃蟹精,她却仍是记恨着我,要吃掉我。她恨我杀死了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她的丈夫、她的所有亲人,我为什么要去破坏她的家庭?只因为她是妖?妖就不可以拥有幸福的生活吗?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很累,真的很累,我要休息了,在这螃蟹的腹中,我将睡去。朦胧中我听见有人说,法海被白蛇打败逃到螃蟹的肚子里去了。我沉默的笑笑,就此沉睡。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当那只螃蟹阳寿将近时,感受到她肉身的衰亡,我苏醒了过来。她忽然对刚刚苏醒的我说道:“禅师,我关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恨我吗?” 想了一想,我回答道:“我只是想以自我禁锢的方式,了结与你之间的因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会像当年那样怨恨着我吗?你是否还会想起你那些死于我手的家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然说道:“我还是一直在怨恨着你,我无时无刻不在回想他们死于你手时的惨状,但是那又能如何呢?纵然你已经发现自己错了,纵然我也发现当初我们错了,可死去的亲族不会复活,你也不会因为当初的杀孽受到报应,我更不会因为这怨恨就法力大进。我大限将至,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既然你的怨恨没有忘却,既然我杀死他们的因果未能了结,那么,在你大限来临的时候,就让我随你一起前往轮回吧!此生的因果既然已经结下,且待来生由我来偿还给你们吧!”随着螃蟹精大限将近,感受到她体内的衰亡之气,我终于参透生死堪破情关,下定决心与那螃蟹一起重入轮回。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降生在这世间的我,依旧没能逃脱作为一个和尚的宿命。今生的我,叫做花生。 在万佛寺中了悟前生的我,再看前生的经历恍然如梦,人世间的一切都已改变了模样。宋朝覆灭了,一个个新的朝代不断更迭,一批批人出生成长衰老死去,而我,则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再次回到这里,去了结我前世结下的因果。同时,重获新生的我还背负着一个很重要的责任! 这个时代,末法将临,众生即将回归到蒙昧的心灵无所归依的状态。而我的责任就是,在这末法将临的时代,留下我佛门的种子以待新时代的来临。但这还需要获得一个人的帮助,没有他的帮助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徒劳无功,所以我决定要静静等待那个人的成长,在必要的时候,我将为他奉献出我的一切。 当我在杭州与一个女人相遇的时候,我知道,那个人的命运之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切都将会顺从命运的安排去进行。于是我把那女人指引到遥远的北方城市去,而我,则继续游戏人间,为那些迷茫于尘世的男男女女们指明方向。同时,也关注着北方那个人的成长,我知道,他的一生很快就将面临巨大的变数。 我期待着,他的成熟。到那时,他必将为了这个繁荣的人世间,与一切邪魔外道斗争到底,力挽狂澜于世界崩溃之时。我知道,他成熟的时间不会太远,因为,异变已经发生在他的周围,他必将跟随命运的指示,踏上他的宿命之路。帮我转告他,用不了多久,命运会指引着我与他相见。 张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刚讲述完上面这一大段故事的无天,没好气地问道:“你出狱以后这么急切地过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讲《白蛇传》的故事?难道你遇到的那个料事如神的小和尚,说他是法海转世你就信啊?我还说我是如来佛祖转世呢!再说了,白蛇水漫金山,跟我有一毛钱关系?” 无天看着躺在病床的张扬欲言又止,他本想把对二月春风说过的张扬是关乎这个时代命运的人的那段话讲给张扬听,但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张扬,他却是虚弱地躺在校医院的病房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看着张扬病怏怏的样子,无天摇摇头问道:“刚才光顾着给你讲故事了,也没来得及问你是什么病,我记得你小子身体一直不错啊,怎么才刚上大学没多久就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 张扬满脸苦笑地挑拣了一些不算恐怖的经历讲给无天听,同时还讲述了关于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传说,并解释说自己就是在调查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时候莫名昏倒,不知道被哪个好心人给送到了校医院。最后张扬总结道:“总之就是,我最近比较倒霉,为什么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找上我呢?” “我记得小时候我爷爷常跟我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无天盯着张扬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可能是你们学校的风水不太好,或者是你磁场与你们学校的磁场犯冲,还是搬出宿舍住吧。正好我打算过段时间就要出国,我那房子的钥匙你也有,不如干脆就搬到我那里去住吧。” 张扬摇头拒绝道:“你要出国?准备去哪里旅行啊?房子你可以放心地留给我,我偶尔过去帮你照看一下是没问题的,长住的话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你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我要你的房子做什么!” 见张扬拒绝,无天也懒得跟他争辩,等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早晚会像高中时一样自动去无天家报到的。无天纠结了一下,才决定吐露自己下一步的打算:“我这次出国要去的是日本,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很快就找到你嫂子把她带回国;如果不顺利的话,可能我要在那边呆得久一点,不找到你嫂子我绝不回来。” “小雪嫂子原来去的是日本?你听谁说的?这消息可靠吗?”见无天点头,张扬又继续问道:“虽然日本相对于中国来说不大,可人口也不少,你想找到小雪嫂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我看你这一去,没有个几年的时间是回不来了……在那边不要跟我断了联系,让我知道你在那边活得好好的我才能放心啊!” 无天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看你这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在我手续办好之前,就先在这陪你呆上几天吧。正好,我对你最近经历的那些事情也比较有兴趣……” 第70章 宁静 几天以后,恢复了精神与体力的张扬顺利出院,无天也办好了去日本的手续,与张扬依依惜别后踏上了寻找幸福的旅程。在临分别的时候,无天偷偷地塞给了张扬一张写着手机号码的小纸片,悄声交待张扬如果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话可以打电话向他的老大求助。等无天离开以后,张扬端详着小纸片上“赵念平”三个字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无天的朋友自己几乎都认识,难道这个人是无天道上的朋友? 虽然明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有机会用到无天的人脉,但为了无天的这份心意,张扬还是慎重地把小纸片插到了钱包中自己的身份证后面。低头翻弄钱包的张扬,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远处有着什么人在注视着他,抬起头向着那处观望,不出所料地果然是一无所获。 不想理会那无形的窥视,张扬又从怀中摸出了千棺阵玉牌,看着玉牌里星光点点的同心圆,感受着自己的思维与玉牌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结纽带,他思索着:“千棺阵的充电好像很是成功!也不知道它究竟吞噬了多少具血尸,现在我有一种我可以局部控制它的感觉,似乎只有我想着变大他就会变大的样子。也不知道用充好电的千棺阵,能否打开通往老主楼302室的通道。希望大白、小黑和高帅还没有遇害!” 一想起被拖入302室的大白、小黑和高帅,张扬不由得想起了也曾在302室停留了很多年的那个水塔幽灵,记得那个倒霉的图书管理员说过“时间就在我们打打闹闹之间过去”一类的话,也就是说,302室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面是一样的。那么在张扬住院的这几天里,大白、小黑和高帅身陷302室,也不知道会不会感觉到饥饿、冷暖、温饱?紧握千棺阵玉牌,张扬决定自己还是应该去尝试一下! 再次走入老主楼,踩着咯吱咯吱的木制楼梯进入301室,那里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人,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几天前武藤一男绘画法阵时留下的痕迹。走到原本法阵中央的位置,张扬手握千棺阵,心中默默用意念重复着变大、变大的指令,玉牌上血红色的光芒流动闪烁。光芒中,千具棺椁围绕着幽绿色的祭坛变得越来越大,但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当千棺阵变大到脸盆大小的时候,停止了继续变大的趋势。 张扬竭尽全力催促着千棺阵,千棺阵的大小却纹丝未动。无奈地叹了口气,张扬又用意念重复起开门、开门的指令来,这一次很快就有了效果,空气中出现了如同水波纹一般的空间荡漾。之前被武藤一男的天狗式神切割开的空间缝隙再次浮现了出来,并被千棺阵的光芒撑开了脸盆大小的一个空洞。 空洞之中的虚无空间里,大白白胖臃肿的脸近乎遮挡了唯一的空洞,他紧闭双目,面对张扬的呼喊没有任何的反应。“小黑,高帅,你们在吗?”张扬觉得大白的反应已经没有挽救一下的必要了,干脆开始呼喊起其余的两个人来,却没有听见任何的回音。张扬不死心地再次喊道:“小黑,高帅,你们在吗?” “别喊,你是想把那个爱唱歌的小鬼喊过来吗?”高帅低声地向着缝隙外面的张扬吼道:“把你的手伸过来,你拉住小黑的胳膊,我在这边托着他的屁股。他瘦小枯干的,咱们得先把他送回去。” 张扬立刻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问道:“高帅,你们三个没事吗?大白怎么了?” “什么叫没事?饿上你几天你就知道有没有事了,大白怎么了?当然是饿晕故去了!”高帅继续急促地说道:“快点把手伸过来,把小黑拖出去!有什么话等我们出去了再说!” 张扬赶忙将自己的右手伸入了空间缝隙之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小黑干瘦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拖了出来。小黑也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见到久违的阳光,他哼了哼,就愉快地晕了过去。张扬再次伸手进入空间缝隙,高帅的大手握住了张扬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忍受着胳膊脱臼一般的疼痛,张扬又把高帅拖了出来。果然不愧是运动少年,在大白与小黑已经饿得晕倒的情况下,高帅似乎还保持着相当的体力。 高帅苦恼地看着大白白胖臃肿的脸,问张扬:“怎么办?现在这个缝隙太小了,大白的身子又太宽,他根本就过不来。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个缝隙再扩大一点?” 看了看大白,张扬咬牙启齿地对高帅说:“好吧,我试试!”然后张扬就集中起全部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对着千棺阵下达了一定要变大的指令。不知道过了多久,过于透支精神力的张扬已经摇摇欲坠,千棺阵光芒撑开的空洞已经变大到了半米多宽,随着高帅压抑的一声怒吼,张扬终于听见了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手握着千棺阵玉牌,他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张扬发现自己居然又是躺在校医院的病房里,大白、小黑和高帅则分别躺在他的两侧。问了一下三人逃离302室的过程,张扬才知道,大概就是在自己与武藤一男在地宫拼命的那一夜,302室里那个爱唱儿歌的妖异少年与教室中的同学们以及那间教室本身都忽然消失掉了,那个虚无空间除了这三个倒霉蛋以外,真的变成了一片虚无。幸好,那条空间缝隙虽然在301室里已经消失不见,但在虚无空间中还有着残留,又饿又渴的三个人抱持着乐观的心态在缝隙边耐心地等待了好几天,直到小黑与大白相继被饿晕以后,才终于等到了张扬姗姗来迟的救援,得以逃出生天。 高帅好不容易把大白拖出了虚无空间以后,才发现张扬已经七窍流血地晕了过去,只好高声大喊求救,之后四个人就都被送进了校医院里接受治疗。负责治疗的大夫对张扬刚刚出院就把自己弄得精神衰弱的能力表示了惊叹,然后警告张扬说,其余三个人只是因为饿得虚脱才会昏倒,但他的七窍流血却没查到原因,不排除有脑部疾病的可能。听了医生的话,张扬无奈地苦笑,发动千棺阵真是太消耗体力了。 正躺在病床上与医生打屁聊着天,张扬又一次感觉到了他人的窥视,虽然他不能确定那目光的主人在哪里,但他却可以肯定一直有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也许无天的建议是对的,现在的自己似乎确实不太适合再住在宿舍了,于是张扬暗自决定,动用自己在云南获得的那笔巨款,给自己买一套房子。 有钱总是好办事,出院之后的张扬几乎没有浪费太多的精力,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天柱山庄用全款买到了一套装修完善、家电齐全可以拎包入住的房子。借口自己准备出去租房住,张扬和和宿舍的兄弟们打了个招呼以后,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装了一旅行箱,当天晚上就住进了自己的新家。 躺在新家的床上,举着镜子照看了半天,张扬懒洋洋地放下镜子自语道:“武藤一男那个小鬼子到底跑去哪了,怎么他宿舍的同学都说他失踪了呢?我在地宫里没有受伤啊,为什么刚一爬出地宫就昏过去了?是谁把我送到校医院的?为什么校医院的大夫会说我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呢?在去地宫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是很棒的啊,难道是在地宫被生化武器感染了?或者,是千棺阵惹的祸?” 张扬又举起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左眼,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感觉左眼眼珠上的异状在这几天里正缓慢地消失。原本密布在眼珠上红色血丝与白膜构成的太极圆的边界正逐渐变得模糊,血丝的数量似乎也开始变得稀少起来,那白膜又恢复成了雾蒙蒙的状态,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这只左眼最起码从外观上应该再不会给人怪异的感觉了。似乎,他很快就可以摘下墨镜,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了。 叹了口气,张扬再次回想起最近这些天来那诡异莫名却又丰富多彩的生活:老蔡取回法锥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方便去地宫中偷袭武藤信义那只老僵尸;土壤楼自习室中的女鬼自从张扬做过那个诡梦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后山水塔上不断自杀的鬼魂,倒霉的图书管理员则被他封印在了千棺阵内;军训楼前的鬼魂果然只是守护着地宫入口的关东军士兵的残像;干涸游泳池里应该再也不会有血尸爬进爬出了;302室居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通过连通地狱的012室,估计很难再进入地宫之中了;午夜巡逻的老校长塑像,终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完成了他自己的任务。 也许,学校的灵异事件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而张扬自己,等左眼的异状彻底消除后,应该就可以迎来宁静的新生活了吧?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在自己新家的大双人床上,张扬香甜地睡了过去。 窗外,浮在半空中的虚度惆怅地叹了口气,收回了窥视的目光。 第71章 缘分 缘分,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些人相信缘分是上天早已经注定了的,和命运一样,无论你怎么有本事怎么努力着挣扎最终也无法逃脱、无法去改变些什么;也有些人相信缘分是虚无缥缈的,很多事情都必须是你自己努力去争取,缘分或许可以让你认识到一个人,但和她怎么相处,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行动;更有些人完全排斥了缘分的存在,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是理性而科学的,容不得半点和他们信仰相违背的东西。 对于第三种人,在网络时代,似乎逐渐变得越来越多起来,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张扬往往对第三种人最嗤之以鼻,他坚信中国五千多年的历史文化传承不是靠那种人来继承和发展的,他们的有无、态度完全无关紧要。张扬自己则是很相信缘分的那种人,毕竟,他比别人看到的更多,听到的更多,了解的自然也就更多一点。所以,他相信自己与武藤一男的相遇一定是一种缘分,不然他也不会被卷入到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事件当中,虽然惊吓连连,却也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一些好处。 就在张扬以为自己搬离学校宿舍,远离校园怪谈,可以在自己的新家里享受宁静新生活的时候,上天给他安排了一次偶遇,和一份不可更改的缘分,让他再次被卷入到了玄奇的事件当中。 那天,左眼已经恢复正常的张扬独自去沈阳中街商业区逛街购物,逛累了以后就随便找了一个街边的休息凳坐上去,闭目养神。他却听到背后有隐约的抽泣声,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正哭得花容失色、梨花满地,周围那么多人却好像都没有看到她一样,理都不理。 滥好人的张扬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姑娘哭鼻子了,于是走上前去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那女孩。女孩惊疑地抬起头,像看着怪物似地看着他,小声地问道:“你能看到我?” 糟了,又遇见怪东西了,这是张扬的第一时间的想法。不过,他又仔细地打量那女孩,按照他之前总结的那套精、气、神、魂理论去观察,那女孩的元气十足,神光柔和明亮,无论从她的外表还是在内在,乍一看与普通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眼前的女孩应该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于是,张扬笑着说:“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坐在这里,我怎么会见不到?” “你真的能见到我?”女孩顾不得再哭,拉住张扬的手急切地问到。 “是啊,真的能见到,要是看不见你怎么能和你说话呢!”张扬无奈地回答道。 “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啊!”女孩委屈地指着周围围观的人群。 这时,一个老人小心地问张扬:“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说什么那?” 一个人?自言自语?看着周围那些人像看精神病人似的目光,以及他们眼中同情的神色,张扬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急忙堆起笑脸,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回答道:“我正打电话呢,你们没看过啊?真是大惊小怪!”说完顾不得再理会那女孩,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人们感慨的叹息声——他们都在同情张扬,这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竟然是个疯子! 回到学校以后,张扬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他不应该在没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就妄加攀谈的,那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因为,他看到那女孩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前,看着他甜美地笑着。 “大姐,我真的不是有心要看到你的,你就饶了我吧。”半个小时后,被女孩缠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办法的张扬苦苦哀求着,可惜女孩并不买账。于是张扬就只能陪着她继续纠缠下去,可他的耐心却正一点一点地消失,怒火正一级一级地攀升起来,估计很快就要控制不住,忍不住要爆发出来。 “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他们却看不到我啊?”女孩还在追问。 “那是因为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看不到。”张扬没好气地说。 “我很脏吗?为什么你要说我是不干净的东西?”女孩天真地问到。 “你?一点也不脏!我说的是东西,不是在说你!”张扬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同时也在暗自怀疑,凭自己这么多年见鬼怪无数的经验,怎么也不会看走眼吧,可眼前的明明是一活人,为什么就没有人能见到她?难道她是那种传说中的有了人身人性人情的高级妖怪?可看她那表情那智商那感觉,怎么也和那种大牛的妖怪搭不上边吧?即使她真是妖怪,也不可能在人前掩饰自己的实体啊! 障眼法?很有可能!可如果她真是妖怪的话,不至于笨到连自己被人施了障眼法都不知道吧?真有这么笨蛋的高级妖怪?还是她有别的目的在和自己装傻?带着这些疑问张扬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你能告诉我么?” 女孩听他这么一问,忽然一愣,喃喃自语道:“我是什么人……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是谁……我只记得出生那天天气很好,姐姐陪着我,姐姐呢?姐姐去了哪里?” 女孩忽然捂住头,很痛苦地呻吟起来。原来她是失忆了啊!张扬心中想着这样的答案,同情地拍拍女孩的肩膀,想说点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别人饱受痛苦的时候,不管你说出怎样真挚劝慰的话语,都只是一种徒劳无力的表示,对其的痛苦不能减轻分毫。有时,更适得其反,让被安慰的人愈加痛不欲生。显然,张扬的安慰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女孩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呻吟、流泪、叫喊,张扬却在她身边束手无策,只能一个劲的干着急。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劝解道:“你不就是失去了记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是和你一样!” 忽然,女孩的身体一振,她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扬事后曾经这样描述他当时的感受:我只当是那女孩恢复神智了,可马上我就知道我错了,因为,她不是她了,或者说,她给我的感觉与之前完全是判若两人!她的神光也不再是柔和的白光,而是变成了一种很虚幻飘渺的绿色妖气,在那绿色妖气的边缘似乎还有着一些半透明鳞片状的东西存在!我意识到我可能遇到了有生以来所见过的道行最高的妖怪——她甚至已经可以完全变成一个人而不露任何破绽,即使是我有看透它们本质的能力,却也无法看破。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女孩,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张扬良久,最后她叹了口气问道:“你是谁?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你这个人很古怪,我竟然看不透你!” 张扬则紧张地看着女孩,怯怯地问道:“我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她呢?你把她给怎么啦?” 女孩用一种曾经沧海的语气回答道:“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过危险。” “我问你她去哪里了,你想把她怎么样?”张扬虽然胆怯,但一想到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如果被迫做着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被迫承受着她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就有点不顾一切地想英雄救美。 女孩指指自己的心,老气横秋地说道:“她在这里,从我修成人形的那天起她就住在这里,多少年来她一直在昏睡。今天中午,是我的千年神劫,神智遭遇很大的冲击的我正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我却感到她正在苏醒,因为怕她会被人类伤害、怕她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慌,我就施了一个障眼法。而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我障眼法迷惑的人类,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能够分辨你和你同类的人而已,今天的事儿我相信只是一个误会,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张扬暗中握住了胸口的千棺阵玉牌,决定一旦事有不谐,就只能祭出千棺阵挡灾了。 “不,你还不能走!我刚来到这个城市不久,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还有很多地方不认识,而我必须尽快熟悉这里,我很需要你的帮助。你我今日的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你不会拒绝这种缘分吧?”女孩诚恳地说道,“神劫对我的伤害很大,很快我就会再次沉睡,你也不希望她独自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吧?” “我……我能给你什么帮助!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还有什么是需要我来帮忙的?”张扬问到。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作为交换,我会去帮你做三件事情,三件不伤天害理的事情。”女孩平静地说道,“正如你所说,我略有神通、小有法力,相信一定可以帮你做好那三件事情的!” 又来了!怎么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都要提条件呢,还一张嘴就是三个!隐隐约约地张扬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第72章 白蛇 张扬忽然想起在老蔡取回法锥时,为了让老蔡不咬自己,张扬曾经被迫答应要帮老蔡去完成三件事情。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有别的妖怪有求于自己,主动要求帮自己去完成三件事情了。他又仔细盘算了一下,用一件不必浪费自己太多时间的事情换三个可以给自己带来更多好处的要求似乎也不吃亏,只是还有一些疑问如鲠在喉,让他不吐不快:“你说要找的是一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你想要找他做什么?不会是想要吃了他吧?” “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男人!他今生叫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的神光是修补过的但并不完整,还留有一些缝隙。我相信凭你现在的能力一定可以看到那些缝隙的。”女孩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可以看到别人的神光?”张扬被女孩的话吓了一跳。 女孩认真地看着张扬,回答道:“刚才你和我说你只是一个能够分辨我和我同类的人而已,我与同类之间的妖气差别并不大,刚刚你又是一眼见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之前的那个人,综合这两条信息,我就可以判断你辨别我的身份靠的并不是辨识妖气,而是观察神光之法。而想找到那个男人,也必须应用到观察神光之法,否则是没办法看到他神光之中的缝隙的。” “缝隙?人的神光如果有了缝隙,怎么可能还活得下去?你确认你想找到的是一个活着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死去多年的男鬼?我很好奇,会有神光破碎后又被修补好了的活人吗?”张扬好奇地问道。 女孩长叹一声,幽幽地回到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端午节那天因为我贪杯饮了雄黄酒,现出原形吓死了我那胆小的相公,虽然我冒着生命危险盗回了仙草为他续命,可他的元神已伤再难完全愈合。后来,天年已尽的他只能带着有裂缝不圆满的元神去轮回转世。我一心想找到转世后的他再续前缘,奈何天地之间人海茫茫,我自己独力难支,寻寻觅觅,一路走来,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张扬无奈地拍拍额头,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遇到一个人就跟我讲一番《白蛇传》呢!难道我跟《白蛇传》就这么有缘?大姐,听你这语气,你该不会真以为你自己是白蛇吧?”张扬虽然嘴里在吐着槽,心里却想着女孩绿色妖气边缘那些半透明的鳞片状,隐约觉得她的话是真的。 女孩看着张扬,有点无奈地说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白蛇吧?然而,真的很抱歉,我就是你说的那条白蛇,那条爱慕人间男子、贪恋红尘俗世的白蛇。” “怎么会?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里说白蛇早已经成仙了啊!”张扬惊叫到。 “电视剧?就是近些年来家家围坐观看的那个黑色方盒子里播放的东西?去年暑假的时候我似乎也看过你说的那一部电视剧,那里面还说法海最后也成仙了呢,可几年前我曾经见到过已经轮回转世的他,虽然他假装成一个偶然路过的小和尚,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女孩淡定地说道。 “不会吧,当初的法海应该只是一个人类吧?他已经轮回转世了?你该不会是在杭州遇到他的吧?”张扬不由得想起了无天给的讲的那个关于小和尚花生的故事,他摇头继续说道:“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号称白蛇的你,居然会在杭州城里遇到了号称转世的法海,我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我想找的那个男人,你就可以要求我去帮你寻找到转世后的法海;到那时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你找到法海,让你自己当面问他确定他的身份。当然,我想他也会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的。”女孩冷静地建议到。 “找人的事情我倒是可以考虑帮忙,但能不能找到你想找的那个男人,我不敢保证。话说,你跟法海不是生死对头吗?怎么听你说话的口气,似乎你们已经冰释前嫌了?”张扬好奇地问到。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更何况他已经轮回转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之前的那些事情早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故事,我们又何必还耿耿于怀呢?”女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既然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一定会努力帮助你实现三个愿望,我力所能及的、不伤天害理的三个愿望。” “也不用三个,只要一个就够了!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够答应我这个请求。”张扬忽然严肃地说道。 “你请讲,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答应。”女孩认真地回应到。 “刚才的那个女孩,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应该是在你修为大成蜕变成人时,从你的思维当中意外分裂出来的一个完整的人格吧?”张扬问到。 “不错,就因为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让她处于沉睡之中,以避免外界对她造成的伤害。”女孩回答道。 “我希望你可以让她偶尔出来活动一下,多接触一些真正的人类,这样她才不会在刚醒来的时候再惊慌失措了。而且我觉得让她一直在你心中沉睡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既然她已经存在了,她就应该享受生而为人所需要承受的一切,你不觉得么?所以,为了她的自由,我求你!”张扬诚恳地说到。 女孩低头沉思了一会,心中暗叹一声冤孽,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到,一切都和法海对自己说的一样,逃避终究不是办法。于是,下定了决心的她点头对张扬说道:“我答应你,这个由我去安排。转世后的法海告诉我,我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个城市的附近,麻烦你用心地去寻找。刚才的神劫让我损耗了很多精力,必须沉睡静养一段时间,也许这一段时间真的应该让她多出来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你能答应我的请求,我真的很高兴。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去寻找那个神光上有裂缝的男人,只是,我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你……”张扬一边拍着胸脯做保证,一边说道。 “关于我的事情,她可以分享到我的记忆,等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让她说给你听吧。我现在要趁着自己还没有昏睡,马上去找人为她安排一个稳妥的人类身份,我想,你们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说完,不理会张扬的惊讶反应,她忽然在张扬的面前凭空消失不见。 张扬回到寝室以后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白日梦,在这个时代,和别人说自己有阴阳眼能看到各种妖魔鬼怪都能够把别人吓个半死;如果再说出自己和传说中的白娘子在一起聊了大半个下午,多半会被人当作疯子送进精神病院里去吧?可自己对白蛇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只是人海茫茫,如果刻意地去寻找一个人一定是件非常痛苦的工作,所幸白蛇并没有规定寻找的时限,这就让张扬有了足够充分的时间去慢慢观察身边每一个他感兴趣的人类。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张扬始终一无所获。每到午夜梦回,他都会忍不住想起那个下午,想起那个无助的白衣少女,想起白蛇对自己的承诺,以及白蛇言语中对那女孩的呵护,然后微笑着再次睡去。又过了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张扬每天勤奋地到中街商业区的街上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好,睁大了双眼虎视耽耽地盯着来来往往的男人看。他对自己能这么努力地帮助别人由衷地感到自豪,可已经注意了他快半个月的警察哥哥却不那么想。 那天,张扬刚刚到达一贯停留的驻地,做好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的时候,一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警察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警察哥哥先是客气地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微笑着故作亲热地对张扬说道:“小兄弟,我已经注意你很多天了,你天天坐在这里在看些什么?” 张扬一翻白眼,心里说:我家老子就是个警察,你们那点伎俩我还能不知道?皮笑肉不笑的能有什么好事!于是他故意装出了一副白痴的样子,流着口水对那警察傻笑着说道:“嘿嘿……大哥哥……那边有好多的美女哦……嘿嘿……” 警察一皱眉头,冷哼一声训斥道:“你小子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你在这儿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踩盘子,到底盯上哪一家了?想什么时候动手?你们团伙有几个人?都是谁?叫什么住在哪里?” 张扬撇嘴无奈地说道:“大哥,你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吧?想破大案子想疯了?” 第73章 我师 见警察哥哥的脸色很不好,张扬继续说道:“拿贼拿赃,捉奸在床。我现在一不是你的犯人,二又不是什么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你凭什么这么问我?我又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要办大事的时候先看看自己肩膀有多宽,犯罪团伙想打劫中街的店铺,真亏你想得出来,这么重的担子轮得到你来挑么?” 警察眼皮跳了几下,看来已经是愤怒不已。张扬忙指着他头顶帽子上的国徽说道:“你可不能动手!穿上了这身衣服你就得对得起头上的国徽,别忘了你是个人民警察,而我则是一个守法公民!嘿嘿,办案呢得讲究方法,可不是光凭着你那过剩的热情就可以办好案的。” “妈的!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育我,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警察!”那警察猛地抓住张扬的右手扭到了他的背后,然后笑着说道:“小子,你不是挺能说的么?哥领你去警察局里和你慢慢说!” 张扬无所谓地笑笑,“我跟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警察局我可是从小就进进出出的……” 就这样,张扬莫名其妙地进了警察局,因为那个警察的偏见他受到了一大群热心人的盘问和关照。实在无可奈何,他只好抬出自己老子的金字招牌来,幸好他老子的招牌还有些作用,他没受到太多的皮肉之苦就安全地离开了警察局。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谄媚的笑容,只有那个把他弄进局子的警察一脸不忿之色。张扬故意走到他身边大声问道:“警察大哥,听说我是你第一个抓回来的人呢,不过你好像抓错人了啊,就因为我不是一个犯罪分子,你是不是真的会记恨我一辈子啊?” 那警察挺直了身体大声回答道:“只要你有违法犯罪的行为,我才不会管你老子是什么人,一定会再抓你,今后你给我小心点!” “会的,我会的……放心吧,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抓我的机会!行了,我得回家吃饭去了,我爸还等着我呢!哈哈……”说完这话张扬转过身得意洋洋地走了,却没有看到那警察眼里闪过的一道寒光。 还没回到学校,张扬就接到了他老爸训斥的电话,警告他别一天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给自己丢人,张扬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心里却也恨得牙根痒痒:我不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坐了半个月么,凭什么就怀疑我和犯罪团伙有勾结?凭什么把我弄到警察局审了那么久?那个姓金的小警察,我张扬算是记住你了! 又过了几天,由于对上次被警察误抓的事还耿耿于怀,张扬再也没有上街。另外他已经对仅靠自己一个人去寻找那个男人逐渐开始失去信心,所以就整天无所事事地躺在新家的大床上睡得昏天暗地起来。就在张扬因为受到了挫折而有点自暴自弃地在家中独自生着闷气的某个夜晚,他家楼上的邻居也在失眠。 很巧合地,同样抱持着要“距离学校近”的这一态度,张扬新家所在的小区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住户都是农业大学的老师,而位于张扬新家楼上的这一位教授恰好是张扬的本家,也是姓张。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张教授却还没有休息,他正在为一个很可能会改变自己将来命运的决定苦苦思索着。 最近一段时间“二月春风”的大名在沈阳的各大院校里很是出名,他既不是某个学校的学生,也不是什么有人气大明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做过些什么,人们知道的只有一个传说:“只要拿出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报酬,二月春风就可以帮你解脱最大的烦恼……” 活着的人谁会没有烦恼?张教授刚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也只是一笑了之,在这年头儿什么样的传说都有,真实的却是没有几个,可头一天在课堂上他的几个学生讲述的关于二月春风的事迹,却让他的一根很久没有动过的思维神经猛跳了一下,心中沉寂许久的邪念忽然冒了出来。 如果真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可以解决掉自己最大的烦恼,那么自己长久以来屈居人下的窘境不就可以得到改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自己不就可以顺利地把上司神不知鬼不觉的赶走并取而代之?只是怎样才能赶走他呢?他上面的后台那么硬,除非他死了——一想到这些张教授怎么还能睡得着。 门铃忽然响起的时候,张教授刚刚上床准备睡觉,他听到从楼下的卧室中传来了一声模糊地怒骂。 张教授害怕门铃吵醒更多的邻居,赶紧起身拧亮了台灯,眼睛扫过床头的闹钟,凌晨3:45。谁会这么早就来按门铃呢?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他这样想着,身体却很自然地走到门前趴在猫眼上往外张望。门外,一个身穿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的男人正不耐烦地抚摸着自己的耳垂,颈间挂着那条粗项链正哗楞作响。 张教授谨慎地隔着铁门轻声问道:“你是哪位?你找谁?” “我找的就是你,张教授。”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能消除你的无限烦恼。只要拿出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报酬,我就可以帮你解脱最大的烦恼……” 二月春风的相关传说张教授几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他又透过猫眼仔细打量着门外的男人,年轻嚣张不稳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能够办大事的人。他不耐烦地对门外说道:“你想干什么?有事等天亮再说!” “我清楚地知道你最大的那个烦恼,你就不想解决掉么?不要忘记你那上司只比你大五岁,不出意外的话也许你这一辈子就只能一直被他压在下面,在他手下永远做个副职了,这样你也愿意吗?”二月春风在门外自顾说着,挑拨的意味却很明显,“我觉得,你来委托我,未尝不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你怎么会知道的?”张教授顾不得人身安全,猛地打开了门锁拉开了门,沉声问道。 “没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重要的是你想不想让我帮助你来解除你的烦恼,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能付出我想得到的报酬,相信我,没有什么烦恼是我不能解决的。”二月春风不等张教授的邀请,毫不客气地已经撞开了张教授的身体,自行走进了张教授的家中。 打量着客厅中华贵的装饰,二月春风讥讽地笑着说道:“其实,如果没有你这么多年一直默默的帮助他,他怎么能在那个位置上坐那么久?还那么稳固?你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又给过你什么回报?他的车子、房子、票子、妹子本来都应该是属于你的,你明不明白?” 张教授赶紧关好了门,迷茫地点头,接着又摇头,心里却在暗自盘算二月春风说的话究竟有什么含义,是在唆使自己下定决心还是在说出那些自己一直无法去面对的事实?上床睡觉之前的思索再次浮上脑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是二月春风?那个可以解除别人烦恼的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大笑道:“不错,除了我谁还有这样的心情去帮助别人解决烦恼?” “原来我最大的那个烦恼你早已经了然于胸了!那么,你究竟想跟我要些什么样的报酬?”睡觉之前早已下定了决心的张教授准备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二月春风玩味的说道:“你想让你那上司有个什么样的结局?我会根据工作的难度来考虑酬劳的。” “我要他死!”张教授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每次我出了新的科研成果,他都会把那成果抢过去署上他自己的名字;每次我呕心沥血写好的论文,他也都会抢走堂而皇之地把自己放在第一作者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那张丑恶的嘴脸,我要他死,而且必须是死得很惨很惨。” “要他死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不过,一般情况下我很少会做伤天害理戕害无辜的事情,你的这个委托,恐怕付出的报酬要高一点才行啊。”二月春风有点为难地说道。 “我给你三万,怎么样?”张教授癫狂一般地拍了拍玻璃茶几下的黑色公文包急切地问道。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说来好笑,貌似我真的一点也不缺钱花。”二月春风淡然说着话,忽然把目光放到了张教授身上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帮你彻底解决掉那个烦恼,作为报酬,我只想要你心脏外围的一小条心肌而已——你应该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说,你不会有任何痛苦的,对你本人也没有任何害处。” “心肌?你只要我的一条心肌?”张教授追问着,心里却在揣测二月春风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以前可都是别人上门求到我的眼前,我才会根据兴趣决定要不要帮他们解除烦恼。怎么,因为我今天的主动上门,你还对我有所怀疑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想要拒绝我吧?”二月春风冷冷地问道。 “你确定真的不会对我有任何的伤害?只是单独要我的一条心肌?”张教授不放心地问道。 第74章 环杀 “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应该清楚,我和你们这些孱弱的人类是不同的,或者直接一点说我根本就不是人类,所以有很多事情是我可以去做而你们却做不到的。最近一段时间由于我对你们人类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兴趣,所以今天我才会主动上门服务的,以我一贯的信誉保证,获取一条心肌确实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 看着张教授已经动心的样子,二月春风又额外增加了一个砝码:“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不过上门服务的机会不可能会出现第二次。等到下一次你彻底下定了决心来找我帮助你的时候,报酬也许就不只是一条心肌那么简单了,到那时你所需要付出的很有可能是整个心脏……” “我同意,我同意委托你帮助我解除我的烦恼!”张教授一边连胜说着,一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你真的愿意委托我去解除你的烦恼,而绝不后悔?”二月春风再次追问道。 “是的,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张教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你可以安息了!”二月春风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丝冷酷的笑容,他的手猛地穿过张教授的胸膛。 张教授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手,那只手里握着的分明就是自己那还在跳动着的血红心脏?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二月春风,张合着嘴想听到二月春风给他一个说法。二月春风幽幽地说道:“有人委托我帮忙,务必要你死,现在我正在履行我之前对那人的承诺;至于接下了你的委托,在收到你的报酬以后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只不过那好像对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着这样冷酷的话,二月春风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从心脏精肉上挑起了一条很强健的心肌放到嘴里咀嚼起来,一丝血迹残留在他洁白的牙齿上。看着倒在地上犹在抽搐的张教授,二月春风满意地点点头,含糊地说道:“你的报酬我已经收到了,现在我就出发去解除你的烦恼。”说完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空气之中,房间里只剩下抽搐着的张教授。当张教授最后停止抽搐的时候,一个生命被终结了。 二月春风的身影出现在隔壁楼一间明亮的客厅里,真皮沙发上已经端坐着一个人,似乎是在耐心地等待他的出现。沙发上端坐着的,是曾经在张扬新生入学典礼上发表过讲话的一位副校长,姓王。 胖得像布袋和尚似的王副校长殷勤地递给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二月春风一根中华烟,虽然自己已经是一所全国知名大学的副校长,平时也没少接待过省部级高官可谓是阅人无数,可在二月春风的身边却还是会感觉到很大的压力——那压力不是来源于学识、地位、身份、财富,而是来自深深的恐惧和一个久远的记忆。他努力想打开尴尬的局面,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咱们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吧?”二月春风凝视了他一会,忽然懒散地问到。 “是啊,是啊,有二十四年多了,您老人家还是跟当年一样年轻,时间似乎根本没能在您的身上留下任何的变化。”王副校长习惯性地开始拍起马屁来。 二月春风捏着自己的脸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这张脸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这也叫没什么变化?” 王副校长马上接口说道:“唉……这个……您老人家给我的感觉这么多年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二月春风看着眼前的胖子,努力回想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那时他好像很瘦,还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爱好溜须拍马——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二月春风苦笑着说道:“你又来找我,不会单纯地只是老朋友叙旧这么简单吧?你又有什么新的烦恼了?” 王副校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您也知道,我在副校长的位置上不多不少也呆了六年多了,可老头子一天不退休就一天也轮不到我扶正,为了这事我整天是吃不好睡不实的,幸好前几天听说您老人家正在招揽生意……有您老人家出马,我这点烦恼也就不叫烦恼了,所以只好再麻烦您一次。” 二月春风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这个好办,你想怎么样?让那个老校长死得不明不白的?” 王副校长尴尬地笑着说道:“那倒不用,您老人家如果能让他突然变成痴痴呆呆的就行了,那样我才能顺理成章的当上校长——至于您要的报酬,我想我还是会舍得的。” “这次的报酬会和之前那次的有点不一样,那一次我只是拿走了你的良知,结果根本没有人愿意买,彻底砸在了我手里。所以这一次我准备换点别的,我想要你的一小片肺叶。”二月春风有点懊恼地说道。 “可以,可以,我对您老人家的手法是绝对有信心的。”王副校长继续谄媚地说着。 “是么?那我可要收取属于我的报酬了。”二月春风的脸上又是那种冷酷的笑,身形一动之后,又回到沙发上的他,手里拎着的是从喉管到肺的整个呼吸器官。二月春风用舌头轻轻地舔了一口那乌黑的肺,皱眉说道:“才二十多年的时间就已经彻底变质了?真是浪费上天给你的这一副好皮囊。” 王副校长不可思议地望着二月春风,颤抖着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二月春风一脸鄙夷地说道:“你手下那个姓张的教授委托我解除他的烦恼,我发现只要你一死他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做事喜欢用最直接的办法去达到目的,所以……至于你的委托,因为你的肺叶已经被俗气彻底污染了,恐怕我会因为收不到合适的报酬而取消这次委托,我很遗憾。” “你……”王副校长挣扎着,想扑向二月春风。二月春风却站起身冷然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还有一个委托的报酬我没有收取,所以就不能在这里送老朋友你上路了,前路漫漫你一个人要走好哦!”随着声音结束他的人影也消失在空气中,客厅里很快就重归于平静——又一个生命被终结了。 二月春风忽然出现在第三个人面前的时候,那人一点也没有惊讶,只是平静的说道:“辛苦了,请坐。根据你的要求,这是你想要的学籍。等暑假结束以后,下一次新生入学的时候,这个女孩就可以用插班生的身份去那个班级上学了。我可以保证,这份学籍会把她身份伪装得天衣无缝的!” 二月春风大咧咧地坐在了那人的面前,笑着说道:“李老师,这恐怕和我要求的报酬还有点出入吧?” 男人笑着说道:“不错,你的报酬还包括我要杀张教授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不能一直在目前的位置上徘徊,我必须不停地往上爬,而他就是我往上爬的最大障碍,所以我必须除掉他;另外,当初我读研究生时他是我的导师,他偷了我的研究成果才评定的教授职称,也因为这个自从我留校以来他一直怕我把那事情说出去而打压我,不给我往上的机会。你说这种人他凭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二月春风摇头说道:“这种人的确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看来我杀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教师这种职业应该是很单纯的吧,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呢?” “这你就不明白了,社会污浊不堪,变得道貌岸然的可不仅仅只有教师!”男人淡然地说着,然后又试探性地问道:“既然我的报酬都已经都付清了,我们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对吧?” “是啊,你和我的委托关系已经彻底结束了,这次也算是合作愉快。现在,咱们俩可以谈一谈别人委托的那个关于你的烦恼如何解决的问题了……”二月春风脸上的笑容非常古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戒备地看着二月春风,满脸不爽地质问道。 “很多年前,在你还在农业大学读书的时候,你曾经玩弄过一个女同学的感情吧?最后你始乱终弃,而她则因为承受不了他人异样的目光,在土壤楼的自习室里用手术刀割开了自己的颈动脉,大出血而死。那个女生的名字你还记得吗?让我来给你提个醒吧,那女生叫萧红,而今天正是她的忌日!很不巧的,我接受了一个委托,要为她报仇。”看着眼前已经被自己言语惊呆的男人,二月春风冷酷地说道。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已近崩溃的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天理昭然,报应不爽!”二月春风冷冷地说道。那男人疯了一般抱住了二月春风一起冲破窗户,向着楼下摔去。看着肝脑涂地的男人,二月春风怜悯地说:“下一世,别再做人了,不然报应还会找到你的!”拍拍身上的灰尘,他走进了朦胧的雾气之中。 第75章 白娣 第二天早上,沈阳各大报纸与电视媒体纷纷报道:“沈阳某大学两名教师神秘死亡于天柱山庄的家中,据说死亡现场恐怖异常,警方怀疑为变态杀手所为……最新消息:天柱山庄一男子跳楼身亡,邻居证明此男子亦为某大学讲师,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另有原因现在还不得而知,本报会继续进行跟踪报道……” 在新家大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张扬,是在下午睡醒之后才看到的电视新闻。下楼找地方吃饭的他,才发现小区的业主们早已人心惶惶,毕竟一夜之间同一个小区里居然连续死了三个人,怎么想也不会是巧合吧?居安思危的业主早已收拾好东西准备暂时逃离这个小区,反应迟钝的业主也在警察的劝阻下决定出去借住几天避避风头,而张扬则干脆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杀回学校,投奔了宿舍的哥们儿们。 几天之后的一个中午,宿舍的哥们儿告诉他楼下有人找他。然后哥们儿眼神暧昧地看着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小子挺有一手啊,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说什么那,我怎么听着那么糊涂啊?”张扬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下去就明白了,人家已经在楼下都等你半天啦。”哥们儿笑嘻嘻地答道。 张扬下楼以后还没有看到人,直觉就告诉他,有什么人在注视着他,顺着那火热的目光,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衣白裙的她,身边环绕着洁白的神光——白蛇遵守了她的承诺,让这女孩来找他了。 张扬紧张地走到那女孩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女孩调皮地对他笑笑,说道:“我记得你啊,上次我自己跑出来时,所有人都不理会我,唯一能看到我的人就是你。我姐姐说你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人,还说你可以帮助我们找到那个男人,只是你自己可能也会因为认识我们而麻烦不断,所以让我过来帮助你。” “你姐姐?她说她是你的姐姐吗?我能有什么麻烦!”张扬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是啊,我们是拥有共同身体的不同人格,以前她因为害怕我会受到伤害才总也不让我出来,现在听了你的建议之后,她决定让我多出来走走,多看看,用普通人的身份尝试着去过一下普通人类的生活。”女孩上下打量着张扬,继续说道:“至于说你会有什么麻烦,姐姐并没有详细说,她只说那个由法海转世而来的小和尚让她在必要的时候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这么说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喽?”张扬瞪着眼睛问道。 “有生才会有命,就像有光才会有暗一样,活着的人总是难免面对死亡的终结!不过,你的死亡可能会因为你认识了我和姐姐而提前到来,所以在姐姐不在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女孩拍着胸脯说道。 “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吧?”张扬有点奇怪,这女孩明明只是白蛇一部分思维混乱所产生的独立人格,可她却似乎是和白蛇无话不谈的,而且似乎她们之间有着更为密切的联系,于是他指着女孩的头,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可以和你姐姐直接联系吗?是用这里联系?” 女孩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和姐姐本来就是一个人啊!以前我沉睡的时候姐姐总会说故事给我听,都是些很有趣的故事呢,可我醒了以后才知道那些都不是故事,而是之前曾真实发生过的往事。我苏醒的时候就会换成姐姐沉睡,如果你要见她的话,我可以帮忙叫醒她。不过因为神劫的缘故,现在她的元神还比较虚弱,想要叫醒她恐怕用的时间会长一点。” 张扬连忙摆手慌乱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她一醒过来就又是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身上的妖气又浓厚得足够使我窒息,而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很害怕。” “你怕什么?姐姐和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杀过人了,我们都是好妖!”女孩一脸天真地嚷道。 张扬赶紧摆手示意她小声说话,“你真的是一个人类吗?怎么说话的语气和那些妖魔鬼怪一样!” “你不知道么?我们俩的这具身体本来就是蛇躯,虽然我现在已经做了人,可身为蛇的我本性不会变啊。”她看着张扬紧张的神情忽然又哈哈大笑道:“我是吓你的,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啊,姐姐说像你这种连她用尽全力也看不透的人类真的很少见,或许真的是老天派来给她寻找那个男人的特别人物,所以她才会愿意低声下气地求你帮忙的。平时,我们很少会有求于人的……” “低声下气?她有么?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而且听你那话,你们来求我帮忙,我应该感觉很荣幸了是不是?我这人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能看到一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外,就是喜欢帮助人,特别是能够赏心悦目的人。”看女孩羞赧地低下头张扬坏坏地笑了笑,干咳了一下转换话题继续说道:“上次,我说我自己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想问你姐姐,可她说让我来问你,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女孩得意地笑道:“有什么想问的你就放心地问吧,关于姐姐的事情,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张扬斟酌了一下,优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个男人?找到那个男人以后你们又准备做些什么?你们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还是像你姐姐说的那样,要再续前缘?” 女孩忽然换了一种语调,怅然地说道:“你知道么,其实《白蛇传》还没有完,我们和他注定了三世的情缘!第一世时,姐姐刚刚出生不久,灵智初开以后刚开始尝试着修炼,却被贪嘴的樵夫捉到要煮成蛇肉羹吃掉,小牧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我们;后来,当姐姐修炼小有所成的时候,却遇见了贪嘴的樵夫转世而成的一个努力修持佛法的老和尚,姐姐偷吃了他苦炼的金丹作为对他前世要杀害姐姐的报复……” “还有这样的故事?那个老和尚还不得恨死你姐姐了?”张扬好奇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姐姐已经有了千年的修行,可以化身成人,而我也是在姐姐化身成人以后才出现的。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姐姐找到了小牧童几经投胎转世之后的那个人,也就是许汉文,以身相许。本打算可以陪着许汉文就此终老,没想到却又遇到了被盗金丹那个老和尚的转世之人——法海,他不顾一切地破坏着我们和许汉文之间的关系,最后,才会有那水漫金山的惨剧发生……”女孩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啊?原来法海就是那个被盗了金丹的老和尚转世?难怪他会那么痛恨妖怪!后来呢?”张扬追问。 女孩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颊,继续说道:“再后来,转世以后的法海终于参透了因果,准备放下一切游戏人间;几年以前我们曾在杭州城里偶遇过他,他指引我们朝着北方前进去寻找转世之后的许汉文。法海告诉我们,一切情缘、恩怨、果报都会在这一世这一地的某一个时刻有个结果。” “什么样的结果?在这个事情里,我又会起到怎样的作用?”张扬急切地问道。 “法海说,我们会在这个城市里遇见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寻找转世之后的许汉文这一难题,将会由他来帮助我们完成。同时,他的人生也会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女孩甜甜地笑着说道。 “丰富多彩?我看应该说是群魔乱舞才对吧?”张扬忍不住吐槽道。 “你看,有我这样的女孩陪在你的身边,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吗?”女孩调皮地调戏着张扬,吐了吐舌头她继续说道:“对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做白娣,一个女旁加一个兄弟的弟。等暑假结束以后,下一次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就可以正式上学了!我就住在这附近,欢迎你去我家玩啊。” “你不是真的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吧?你这适应得也忒快了点,连学籍都搞到了?”张扬惊讶地问。 白娣点了点头高兴地说道:“你不是求姐姐让我去过真正人类的生活吗?所以姐姐才会找人帮忙给我安排了一个学生的身份。谁让我和姐姐共同拥有着一千多年和人类同处的记忆呢,一旦想融入人类的生活做一个真正的女人,我们都能很快地进入角色,想慢也慢不下来呀。” 张扬看着这忽而惆怅忽而调皮忽而可爱的女孩,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他的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有问出口,可他也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时间跟她在一起,不必急于一时。眼前最迫切的问题是,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和身份来跟朋友们介绍她,以及如何去解释自己跟她的关系。 幸好,张扬身边的朋友们没有那么八卦,都很坦然的接受了张扬的解释:白娣是一哥们儿的女朋友,她与张扬一起,正在努力地寻找那个失踪了的哥们儿。就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沈阳这座繁华而又靡乱的城市,开始了他们的寻找。 第76章 素贞 我出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我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究竟是哪朝哪代。 峨眉山上,清风洞,那里是我的家。自从出生以后,我就和很多的同伴生活在一起,我们的样子很相像可我是唯一不同的那个,因为通体上下我都是洁白的,没有任何斑点也没有任何颜色。族里上了年纪的长老对我说,我天赋异廪,如果志愿修行的话一定能够事半功倍,我虽然不懂修行是一种怎样的行为,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那种叫做修行的生活,只因为长老们对我的特殊眷顾。 修行的日子很苦,我不能杀生,也不能到处乱爬,只能呆在修行的山洞里练习吐纳吞云吐雾、餐风饮露,吸收日月精华。刚开始和我一起修行的很多同伴对那种无聊烦闷的生活逐渐感到厌倦,一个接一个地选择了离开,似乎平凡的生活对他们有着更大的诱惑力。长老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叹着气对我说,天分不同意志也不同,有些东西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被上天决定了,他让我一定要努力修行争取早成正果。 我问长老什么是正果,他说正果就是每种生物都梦寐以求的最后生命形式;我问他会比人类更高级吗,他说修成人形变成人类只是修行小成,大成是一种单凭想象都无法企及的微妙境界;我问他多久我才能修行成人,他说如果能够服食灵药并努力修行有个几百年就可以幻化成人,而要变成真正的人类千年的道行也就足够了;我问他千年是多久,他说对于修行者来说,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而对于我们一族来说,那是漫长的遥遥无期;我问既然遥遥无期我们又何必忍受种种修行的痛苦,他说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当你能够忍受千多次蜕皮之苦以后,你就会看到希望来到你身边。那时,我以为长老只是抱持着一种狂热的理想去述说我们谁都不可能见到的美好未来,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渐渐的习惯修行的生活,一天天,一年年,很多同类出生也有很多同类死去,长老也愈加衰老起来,他说他虽然努力修行一世可惜天分不足,还是难逃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在他临死之前,他对我说,希望我能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修行大业,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可以修得正果,看着他衰老的躯体和逐渐失去光辉的眼睛,我很郑重地点头应承了他。 后来,人类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清风洞,把我众多的同类抓去,我知道它们成了他们的食物,虽然人类也遭遇到了一些抵抗可最后他们还是占据了上风,而弱小的我却只能躲在石头缝隙里暗暗哭泣。 再后来,贪婪的人类将清风洞扫荡一空,我只能自己孤伶伶地在清风洞里继续我的修行,偶尔出去找点野果充饥,竭力避开人类的活动范围,可还是难逃命运的捉弄。 那天,阳光很好,我在洞外晒鳞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类捉进了笼子里,正在离开清风洞的路上。我挣扎,我滚动,任我用尽全力还是无法逃脱。我看着捉住我的那个人类,想记住他的样子,我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即使我可以逃出他的手心我会有报仇的勇气么?我知道他是一个樵夫,多少次他扛着他的柴火在我面前走过,我都因为害怕而远远地躲避着他,可这一次大意的我还是没有躲过命运的拨弄落到了他的手里,即将成为他腹内的食物。 正在懊丧的当儿,我又看到了一个人类,一个梳着朝天辫子的小牧童,正坐在牛背上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很亲切地和樵夫打招呼,原来他们是认识的。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笼子从樵夫的手转到了小牧童的手里,他拿着笼子又坐在牛背上,我却因为惊吓和劳累而再次睡去。 使我醒来的是一次震动,我睁开眼,看到笼子已经被打开,小牧童正看着我喜笑颜开。他小心地摸摸我的头,我急忙缩回头,他又笑了。逗了我一会之后,他又爬上牛背对着我挥挥手,走了。 原来,他是来放我走的,可是,人类中也会有好人吗?就像我们蛇一样,有杀生的也有不杀生的?我还是不懂,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重获自由的我不敢再回清风洞,只能爬到一个偏僻的山谷里继续修行,在没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之前我发誓绝不出谷。 这一个誓言让我在山谷里渡过了八百年,将近三十万个日日夜夜。 八百年后,我认为我已经可以保护我自己了,于是,我出谷准备回清风洞看一看,毕竟那里曾经是我的家。可当我靠近那里时,一股熟悉的气味飘来,我再次感受到了人类的存在,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光头的男人,一个和尚,他的身上依稀有着当年那樵夫的气味,我有点害怕可复仇的想法让我变得坚强起来。 我静静地观察他的生活,思考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惩罚他当初对我同类犯下的罪衍。终于,我发现他十分爱护他的那个丹炉,每天他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照顾那丹炉,偶尔还会把很多有灵性的草药放进去,也许,他是在炼那种会让人长命百岁的金丹吧。只是,一个和尚做道士应该做的事,不会很奇怪么? 我决定等待,等待金丹出炉的日子,我要让他在愿望即将得以实现的时候忽然又失去了一切。只有这样,我的心才能勉强平复,原谅他当初的罪行。也许,我很残忍,可你不要忘记蛇本就是冷血的生物,我们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怜悯,我们的天性就是冷酷和残忍。 虽然我承认自己的冷酷与残忍,但一想到人类在捕捉我同伴时脸上的那种表情就不寒而栗,那是我们蛇类没有却似乎是人类天生的贪婪、冷酷、残忍、欲望、疯狂的复杂结合。或许,我本不应该仇视人类的,毕竟屠杀我同伴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或许其他的人类未必会是那样。而八百年后那些曾屠杀我同伴的人类也早已化做尘土,唯一能让我复仇的就只剩下苦侯金丹出炉的那个和尚。 终于,我得偿所愿,在他的面前吃下他费尽心血炼制的金丹。看着他扭曲的脸,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我开心的笑了。终于,我为我苦难的同伴们报了当年的杀身之仇,彻底地报复了自私的人类。金丹的药力开始发作,顾不得理他,我用尽全身力气回到了我修行的山谷。 肚子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皮肤似乎要破开一样,八百多次蜕皮痛苦的总和也比不上这一次,我感觉到骨头在移动肉在颤动皮被撑破,可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长老说的脱胎换骨就是如此吧。我一次次晕过去,又一次次醒来,我不敢看我的身体,因为我不知道它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怕。 当阳光再次照耀我身体的时候,温暖包围着我,似乎连我的血都变得温暖起来了,我伸了伸懒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多了些什么又似乎少了些什么的感觉,我低头看我的身体,洁白如玉,尾巴已经分叉成了人类的双腿,而同时,我也看到了我的手——一双灵巧的手,我再次晕了过去。 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生理习惯,委屈着自己去按照人类的习惯行走,因为新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爬行;我不得不想办法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中去,因为新的身体已经不能爬到树上去采野果了。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是人类了,没有想到那和尚的金丹竟会有如此效力! 做人固然有趣,可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这具崭新的身体在诞生的时候,我的本体意识正在昏睡,而我的一部分清醒的意识参与到了由蛇进化为人的过程,当我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那部分意识已经不能再和我融为一体了,反而变成一个脱离我本体意识的一个额外独立的“人“。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她,她很天真,也很幼稚,我没有能力消灭她,毕竟她曾经是我的一部分,最后我只能将她封印在内心深处,让她时刻处于昏睡之中,这样她才不会和我争夺身体的使用权。只是,偶尔她也会自己清醒,然后,缠着我给她讲一个又一个故事,却从没有想和我争夺身体的想法。 当后来在人世看过太多的阴险狡诈后,我更坚定了让她一直昏睡的想法——善良天真的她,是没有办法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的,我必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虚伪浮华的人世间,对于单纯好奇的她而言,无异于是真实的无间地狱,我不敢想象她被这个肮脏污浊的世界改变之后的样子。 多年以后,当我阅尽人世繁华,笑看秋月春花之时,我才知道当初的我是何等的偏激…… 第77章 红颜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成为人类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教会了我一个做人的基本道理:知恩图报。然后,我就下定决心去寻找那个救我一命让我逃过大难的小牧童,虽然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样去报答他,可我知道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一定会知道怎么去报答当日他对我的恩情。 就这样,在纷纷攘攘的人世中,我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我见过才子佳人的山盟海誓,恩爱夫妻的白头偕老,守寡烈女的忠贞不渝,见证了太多太多的爱情故事,只是,那些故事里面并没有我。有时我会想,什么时候我可以像那些说书人描述的那样,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也不枉我修行大成做人一次。当时我还曾为自己少女怀春般的幻想感到好笑,可当我真正过着我梦寐以求生活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本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爱情除了甜蜜,更多的是苦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寻找恩人的路上我一直是孤身一人,时间过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孤单。我是越来越象一个人类了,八百年修行的时间我都自己捱过来了,做人才不过几十年我居然开始害怕孤独,难怪说人类是倚靠群体才能生存的生物。在我感慨孤独之后不久,在杭州西湖,我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同伴——小青。 小青她本是桥下的一尾青鲤,有一天在桥下听到桥上有两个人正在争论什么知鱼之乐不知鱼之乐的,她一不小心吃下了桥上那两个人扔下的药丸,糊里糊涂的就有了道行,然后自己摸索着修炼竟有了幻化人形的能力,可惜幻化迷惑的毕竟只是人的五感,和我真实的人类身体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不打不相识,然后惺惺相惜,约定以姐妹相称,后人却因为这称呼武断地认为小青是条青蛇,真是好笑。小青对认识我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我也对我的来历讳莫如深,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保留的秘密,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得知。有了小青的陪伴,我不再急于寻找恩公了,因为小青说她想多看看人世繁华,于是我们在神州大地上徜徉,看着花花世界,一路走走停停,当再回到杭州时已是百年以后。 百年里小青不止一次对我说起我的美丽,我笑笑,一具皮囊而已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 回到杭州后,小青执意要回到她修行的地方去看一看,不顾外面正下着细雨。当我们来到断桥时,命运,我作为人类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我见到了许汉文——几番轮回转世之后的我当年的恩公小牧童。不顾一切的,我要结识他、报答他几世之前对我的恩情,于是才会有了“断桥借伞“的一幕,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我和小青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后来,和世间所流传的《白蛇传》一样,我们相识、相知、相爱、成亲、生子,然后遇到法海,水漫金山。那一次,我杀了人,很多很多的人;法海也是,不同的是他杀戮的是我们水族,他眼里的妖怪。我知道我不该意气用事,我知道我已经犯下大罪,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才会竭力去行善以弥补当初的罪。 水漫金山寺以后,心绪无法平静的法海躲到了螃蟹肚子里,我知道只凭我和小青没有能够让他失败的能力,只要他坚持,他就一定能够杀死我们,可是在最后的关头他却放弃了。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法海是认识小青的,在我认识小青之前。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像法海那样的高僧也会为情所困,痛苦又无法自拔。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和法海一样都是因为爱人而活,因为爱人而乐,同样因为爱人而迷惘。 妖怪们都在吹嘘我和小青打败法海的所谓“事迹”,无聊的文人们则根据道听途说的传言写下了一本《白蛇传》,让我们的故事能够在流传千年以后依旧经典,只是,那对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失去了许汉文,我就彻底失去了一切。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会爱上一条蛇么?即使你知道,她已经不再是蛇,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可你能够忍受她不会衰老的事实吗?18岁时相遇,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以后还可以忍受,几十年呢?当你由青年才俊变成垂垂老矣的老翁,而枕边人还是保持着18岁时的青春容颜,你还可以继续忍受下去吗? 我永远记得雨中首次相遇时他眼里柔和的光芒;我永远记得成亲那夜他酡红的脸颊;我永远记得端午酒后的忘形带给他的惊吓;我永远记得他知道我曾经是一条蛇时惊讶的表情;我永远记得他在我耳边说他喜欢的就是一条蛇时的暧昧;我永远记得孩子出生时他的自豪和对我的感激;我永远记得金山寺里他无奈的求助眼神;我永远记得大水过后他苍白的脸色…… 我永远记得后来幸福的时光;我永远记得当他日渐衰老时对我不老的嫉妒;我永远记得他酒醉后笑问我一旦他死去我将如何的痛苦姿态;我永远记得最后他冰冷着脸说让我离开时的坚毅表情;我永远记得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见鬼去吧,不老的红颜。 如果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希望它也能够改变我这不老的容颜,虽然我可以使用幻术让人们看到我衰老的姿态,可我真正的样子永远不会改变,有着人类的身体却无法像正常的人类一样衰老死亡,这也许是所有由妖变成人的悲哀——也许只有我才会感觉到悲哀,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长生不老还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的。 我们离开许汉文以后,小青说她已经厌倦了这个人间,她要找一个清净的远离尘世的地方修行,争取早成正果,于是她离开了俗世,也离开了我。我却无法忘记许汉文,即使他已经垂垂老矣,我偷偷地注视着他,默默地陪伴着他,直到他在雨夜中安然逝去。他死之前,还在轻声地问着:“为什么只有你不会老?你不是已经完全变成人了么?你甚至可以生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是不老的红颜?” 我知道,我欠他的,这一世没有还够,下一世接着还。 就这样,我又是一个人,踏上了寻找许汉文转世之人的道路。 一路走来,经历了更多的事情,看过了更多的变化,朝代迭替,日出日落,山村变成了都市,丘陵变成了平原,有的人死了,又有新出生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我的心日益衰老,可我的容颜,依旧。 偶尔会见到一些超脱族类的新进妖怪,它们没有丝毫目标地活着只为了口腹之欲而杀生,残忍地伤害同类,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也有个别的会思考日后所要走的道路,为了得成正果而忙于继续修行。但是没有我的同伴,没有,对我而言他们还太年轻不能和我千多年的经历有所共鸣,而小青自从那一去以后,逆黄河而上奋力一跃跃过了龙门,化身成龙遨游九天去了,从此天各一方,和我很难有再见的机会。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古老的小城变成了现代化的大都市,我走得疲倦不堪,于是选择了一个熟悉的城市定居下来。一边思考,一边等待,等待那转世之后的男人像当初许汉文那样,忽然走到我的面前。可最后我等到的却是转世之后的法海,已经看透一切的法海找到我,告诉我,我和小牧童有着三世的缘分,不必刻意寻找也会相逢,一旦相逢一切情缘、恩怨、果报都会在这一世有个结果。 我问法海会有怎样的结果,他摇头,说他只知道会有一个结束,至于为什么结束、怎么结束都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他还告诉了我那人所在的方向,并提醒我,我会遇到另一个男人,一个很与众不同的男人,他会帮助我找到我想找的人,同时他也能唤起我内心沉睡已久的另一个我,在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结局会在我们不经意间悄然到来。 后来,我就顺着法海指引我的方向,来到了这个北方的大都市,寻找着那两个男人。“然后,很偶然的,我找到了你。”白蛇面无表情地对张扬说道。 之所以会有前面这样冗长的故事出现,是因为张扬实在是对白蛇的故事太感兴趣了。只要一有时间他都会磨着白娣让白娣讲述那些发生在很多年前的故事,而白娣自己根本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这导致了她的讲述由于缺少了必要的情感而显得过于平淡,自然不能令张扬感觉到满意。 于是,在这个雨夜,白娣唤醒了白蛇让她自己来讲述那些她不愿意提起的往事。白蛇看着张扬那专注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说道:“只希望最后我可以得偿所愿,结束我‘不老红颜’的状态!” “如果有女人听说了这个故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你那,不老的红颜……”张扬悠然感慨道。 第78章 沈医 讲述过关于自己的漫长故事以后,白蛇开始显得意兴阑珊起来,她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张扬问道:“我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准备要继续沉睡了。“ “那个,你怎么会这么肯定法海说的另一个人就一定是我?”张扬踌躇了一下问道。 “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人!这么些年来,你是唯一一个我看不透的人类!”白蛇感慨道。 “我觉得我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张扬叹了口气补充说道:“除了我的眼睛。” “不,你整个人都透着神秘的气息,似乎在你身体里面隐藏着什么,可我却又不能确定!”白蛇长叹了一声,悠然说道:“我还是继续沉睡去吧,真希望快点找到那个男人,让那结局快点到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间或有几道雷电闪过。看着逐渐陷入沉睡状态的白蛇,张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电视和DVD,在灯光暗淡的屋子里,播放起一部经典的电影,以迎接白娣的苏醒。随着呼吸的急促,白娣睁开了双眼,见到张扬正随意地倚靠在沙发上,他带着那副无框眼镜正反射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正播放着的是一部经典的《大话西游》,香港电影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周星驰所诠释的另类西游让人们在开怀之余总不会忘记问问自己,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什么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爱情,只是,偶尔的责问良心会对自己平时一贯的行为有所影响么?没有人会知道。 张扬对此类影片反应比较一般,远没有白娣那样如痴如狂。之前几天,每次看完电影,白娣都会发出各种各样的感慨,有时候是感慨人们越来越会做戏了,有时候是感慨人类的消遣比以前方便多了,更多的时候是在感慨人性——她天真地以为人性本善,张扬则毫不犹豫地批评了她——人性的卑劣不是单靠后天培养就可以养成的,更多的劣根性来源于出生的瞬间,甚至是在出生以前就已经有了先天的劣根性。千百亿的竞争几率能够胜出而形成一个生命体,说没有作弊谁也不会相信。 果然,在平静地看过了《大话西游》之后,白娣忽然问出了一个让张扬很难回答的问题:“唐僧的肉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西游记》里只看到妖怪抢唐僧,却没见那只妖怪真吃到唐僧肉的,所以真正的效果应该没人能知道。 “你不是个妖怪么,你们内部的传闻是什么样的?”张扬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才是妖怪,讨厌!”白娣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修炼的时候唐僧都已经从西方取经回来很久了,很多没能吃到他肉的妖怪又死的死伤的伤,所以没有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传闻。” “不是都说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吗?怎么,看你好像有所怀疑的样子?我倒是比较好奇,妖怪吃了唐僧肉如果可以增加道行的话,那人吃了会怎么样呢?”张扬问道。 “那是小说家言,不值一信的。不过我想,唐僧肉或许和我当初吃的那颗金丹效果类似,有增强法力的功效。”白娣分析道,想了想,她又继续说道:“传说中张果老不就是吃了千年何首乌才开始修行,最后终于修行大成成仙的么,也许普通人吃了唐僧肉的效果也会和他一样。” “真的?”张扬摸摸鼻子笑着说道:“哪里还有千年何首乌啊,我也想去挖上一根。” 白娣鄙夷地看着张扬,冷冷地说道:“你就没有替那何首乌想过?千年修行来之不易,却因为你一己私欲而毁于一旦,对它,你就一点也不感觉到愧疚吗?” 张扬看白娣急了,忙赔着笑脸说道:“我也就是有感而发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就生气了?” 白娣暗笑,强作严肃状的说道:“我生气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没有人性的话。作为补偿,明天你得陪我去看电影,我们就去中街最大的那家光陆电影院看吧。” “别,大姐,千万别这么惩罚我啊……”张扬告饶道:“我明天还有事呢,我要去沈阳医学院去看一个朋友,他说他那边有点有趣的东西要给我看看。” “真的假的啊?我才不要相信你。”白娣摇头说道:“不过,看在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表现得一贯良好的面子上,我还是勉强相信你好了。” “天地良心啊,我骗谁还能骗你——除非我是寿星老上吊,真心不想活了。”张扬长出了一口气道。 终于解脱了,谁能想到陪着白娣这样的美女去电影院看电影也会是一种折磨呢?她要是像普通女孩子那样还好一些,关键她并不是可以普通对待的,每次去看电影时,她都会早早地把张扬弄起床然后逛中街商业城购物,然后午饭麦当劳或肯德基,然后带着一大袋的零食冲进电影院,在看电影的同时快速地消耗着手中零食,中间休息过程中,张扬还得出去为她补充货品。 一天下来,张扬原本鼓鼓的钱包就瘦身成功,空瘪异常,这可绝对不是普通穷学生可以承受的艳福!幸好张扬坐拥云南的那一大笔外财,买了新房之后手头还有余钱,可以勉强支撑着。 离开白娣的家,走在路上的张扬不由得想起了他远在沈阳医学院的那个朋友,那朋友与他同级,在沈阳医学院读临床医学,按张扬的说法是:“一个为非作歹信手胡来治死人不偿命的庸医即将走上社会”。这朋友听过张扬的评价以后微笑不语,真的是一位好脾气的好好先生,他与张扬平时联系得并不紧密,只是在有有趣事情发生或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时,才会给张扬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那天正百无聊赖的张扬忽然接到了这位朋友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对张扬说道:“张扬,如果你是真的对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有兴趣的话,就应该来我这里!我有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东西要给你看!” “有什么好东西是值得我特地奔波那么远跑你们学校去看的?吸血鬼?狼人?还是僵尸?你给我描述一下!”其实距离远并不是真正的问题,关键的问题是医学院里有太多飘来荡去的鬼魂,张扬每次去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害,却也不会带给他什么良好的感受。 “那个东西描述起来太笼统,只有你看到以后才能感受到它带给你的震撼。”朋友如此说道。 “你就简单先说一下嘛,我要是听你说的好,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没准儿我还真有可能跑过去看一看。”张扬在电话中央求着。朋友在电话的那头轻声地说了“绿手”两个字,没听清楚的张扬在心里暗骂,有这么描述东西的么?匕首?留守?忍不住在电话里抱怨道:“你说点人话,我没听明白!” “是一只绿色的手!”朋友只是加了几个简单的描述词回答张扬。 “蓝色死尸,绿色骷髅,一只绣花鞋?你别逗了!看文革手抄本看多了吧?”张扬笑着骂道。 “是真的,那是我在废弃的解剖室里面找到的。”朋友分辩道:“不是长着绿毛的手,而是肌肉组织本身天然就是绿色的,我甚至怀疑这只手的细胞里会不会含有叶绿素,如果真有的话,岂不是说这只手的主人只需要晒晒太阳就可以完成光合作用了?” “小朋友你想得太多了,能进行光合作用的就不是人了,那是植物人!”张扬说着没品的玩笑话,心中也感到惊奇,因为他知道这朋友一贯都是不爱开玩笑的人,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在朋友圈中的口碑一向是言出必行的货色,所以张扬忍不住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那是一只人手?” “我本身就是学医的,人手和动物爪子我还是分得清楚的!”朋友淡然地说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过不过来?”张扬想都没想,就和朋友约好了第二天在朋友的宿舍见面。 就这样,张扬第二天没有陪白娣去看电影,而是特地早起,兴冲冲地奔着位于沈阳城北道义开发区的沈阳医学院而去。在朋友的宿舍里,张扬环顾着四周自言自语道:“你们宿舍可真干净啊!” 朋友从一堆垃圾杂物里抽出一个凳子坐下,对着张扬撇嘴说道:“你这张破嘴早晚会给你惹祸的,干嘛说反话讽刺我们宿舍的卫生状况啊,我才不相信你的宿舍就会比我们这里整洁!” 张扬的本意是夸赞朋友宿舍竟然没有鬼魂在飘荡,见朋友误会了他也就没有过多解释,心里却在暗暗惊奇:在阴气这么重的学校,明明四处都是那种东西,宿舍楼里它们也都是横冲直撞的,为什么在这间宿舍里,居然一只也没有?是因为有法力高强的法器?还是开过光的护身符?抑或是有修行的人或妖怪? 一想到可能会有妖怪,张扬的心又揪了起来。 第79章 绿手 张扬正跟朋友在宿舍里聊天的时候,一个很帅的小子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朋友介绍说,这是同宿舍的同学,叫做彭侯。彭侯?会有这么怪异的名字么?难道又是因为母亲姓侯而起了这样的名字?张扬听到这个名字觉得似曾相识,虽然心里觉得怪异却没有把这些表现在脸上。 张扬习惯性地上下打量着彭侯,神光没有任何破绽,应该是人;而彭侯,也在用同样的眼神在打量着张扬,似乎要把张扬完全看透一样。他用的是那种森冷的目光,那目光让张扬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是一丝不挂的,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不太习惯这种氛围的张扬,只是平淡地跟彭侯寒暄了几句以后,忽然话锋一转地对朋友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只绿手吧,你不是说只有亲眼看到才能感受到它给人的震撼吗?为了你这句话我可是特地从农大起大早跑过来的,希望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彭侯听到张扬提议说他要去看那只绿手,很有深意地看了张扬一眼;朋友却没有说什么,穿上外套带着张扬走出了宿舍楼。外面,那些孤魂野鬼还在四处游荡,空气里始终飘着一股死气,张扬皱皱眉头,每次来到沈医都是看到群魔乱舞的,也不知道这些生活在医学院的孩子们平时都是过着怎样惨淡的日子。 他们穿过校园长长的道路,钻进了一间崭新的解剖室之中。在解剖室角落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积满灰尘密封的容器,用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着的是那只可以称为“绿手”的东西——的确很像是某个人的一只手被齐腕切断的样子,只是,那只手出乎张扬意料的小,居然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 我们形容什么物体是绿色的,一般指的是它的外在颜色;而这只绿手的绿却是从皮肤到骨肉都是一样的绿,那种略有荧光的绿,那种看起来很恐怖的惨绿,这惨绿映衬得这只小手透着格外的生机。 “这古怪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张扬问朋友。 “不是号称要建设南北大学城嘛,我们这一批学生直接就入驻了道义新区这边的新校区,但是老校区的教学设施还有很多没有搬迁过来。前几天我们从旧校区准备搬迁废弃解剖室里的东西时,我偶然发现了一道夹壁墙(两道墙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隙用于储藏东西,多用于收藏珍贵物品或不宜示人的东西),这个容器当时就被藏在里面。我看着觉得挺古怪的,就带回来了。”朋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绿手的来历。 “你们学校的标本有没有书面的记录?比如我们学校的标本册子里就会写上,某某年新增早春杂草300克之类的。”张扬好奇地问道。 “我们学校的所有标本肯定都是有记录的啊!你们学校连杂草都需要记录的,我们这种学校的标本除了心肝就是脾肺的,不做严格的记录,公安早就过来查案了!我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标本入库记录,可就是没有这样标本的记录。”朋友无奈地说道。 张扬不太明白地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标本的来源不明?” 朋友点头说道:“我的意思也就是说,这只绿手被做成的标本,根本就是不在学校档案记录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个人利用学校的资源私自做的,做好了之后又被那人偷偷地藏了起来。” “这只绿手会是人的手?”张扬拿自己的手掌对比着瓶中的小小绿手,纠结地问道。 “还没有解剖过,我也不能确定,我只能告诉你,按照形态学来说,加上我的专业知识,我觉得这只手可能是人类的手。但学校领导说,得先调查清楚这手的来源才能决定是不是可以解剖。”朋友答道。 “你们学校可真不是一般的官僚主义,不是说科学至上嘛,就没有哪个科学狂热分子的老师准备先解剖了再说?为了科学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张扬不屑地抱怨着。 “你不懂,这事儿也个比较尴尬的原因。”朋友也一脸不屑地说道:“据说,有个别的领导以为这个是外星人的手,怕我们解剖破坏了以后,万一被上面追究下来,我们没法跟上面交代。” “外星人的手?真亏你们学校领导这么有想象力,都能去写小说了!”张扬冷笑着继续说道:“我这个热爱写小说的也没敢去想会有哪个外星人笨到把自己的手齐腕切断,留给人类做标本玩。” “张扬,咱别总用这种口气说别人好不?你总喜欢用这种口气嘲讽别人,像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似的。再说了,学校里发现了古怪的东西,大家都有所猜疑也是在所难免的嘛!”朋友站在学校的立场分辩道。 “呵呵,我早习惯了这么说话,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早就听习惯了啊!我说你连这只绿手的来历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你们学校又不会进行解剖,那你让我跑来干什么?”张扬不爽地问。 朋友听他问这话,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凑到张扬的耳边小声地说:“我知道这标本是谁做的!”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的?”张扬也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追问道。 “那道夹壁墙是我先发现的,那个标本也是我进去捧出来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朋友说着,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发黄的小纸片,献宝似地递给张扬说道:“这是标本瓶子上的标签,我偷偷撕下来的。” 张扬接过小纸片,上面写着:一只手。制作人:武思远。制作时间:1949年3月。 “我擦,这只绿手标本居然已经有50年的历史了?这个武思远是谁?”张扬问道。 “我特地查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是我们院的一位老教授,已经退休很久了,现在是挂名的名誉院长。” “他还不知道这只被他偷偷藏起来的绿手标本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应该还不知道,听说他已经住院有快两个月了。我找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你陪着我去找他,问问他这只手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朋友解释说。 “你自己去问他不也可以吗,何必非得拉着我呢?难道你以为哥哥最近很闲吗?”张扬惫懒地问。 “你不是一直哭喊着说写小说没有素材吗,我觉得这个素材就挺好的。”朋友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去,长叹一声他继续说道:“其实,自从我发现了这只绿手的标本以后,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窥视我。我怕,万一我从老头儿的口里问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我会出什么意外,找你主要是为了壮胆。” 张扬拍拍朋友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你很少会遇到这么古怪的东西,精神太过于紧张了吧?能有谁会偷窥你一个大男人啊!你知道那个老教授在哪个医院住院吗?我这就陪你去问他。” 朋友没有安全感需要人陪伴,张扬怎么能忍心拒绝,更何况他本就对这只绿手的来历十分感兴趣。据他自己估计,这,也许是一只妖怪的手——毕竟他自己已经见过了一些妖怪,可直到目前为止还没能接触到外星人这么高端的生物,相对而言,这只绿手是妖怪的手还是比较能令他信服的。 医院里,朋友借口自己是武教授的学生有紧急的问题需要武教授的指点,在对护士鲜花与巧克力的攻势下,得以蒙混过关,带着张扬进入了武教授的病房。 一个面色蜡黄相貌威严的老人正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看书。见有人进来他摘下了老花镜,放下手中书,眯缝着眼睛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朋友赶紧介绍了一下自己前来的目的,并拿出那张发黄的小纸片递给老人,恭敬地说道:“武教授,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和您打听一下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 老人看到那张小纸片上的内容以后,身体震动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藏起来也只是一时之计,最后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我原本以为那东西会随着旧校区的拆迁而永远消失,再也不会出现,而我也只能带着它的来历走进坟墓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么说来那件标本果然是您做的?你还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张扬急切地问道:“可以跟我们讲讲吗?您也知道,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也都很喜欢听故事的。” “好奇心旺盛吗?当初的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啊……”老人感慨道。 “既然您能体会到我们现在这种抓心挠肝寻求真相的心理,那能给我们讲一讲这只绿手的来历吗?”张扬继续恳求道:“既然您说人算不如天算,也许就是老天不想让这绿手的故事湮灭呢!” 老人很感兴趣地看了一眼张扬,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似乎已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第80章 生气 陷入沉思的老人静默良久,最后他终于打破了病房中诡异的宁静。 他叹了一口气对张扬二人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忘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大概在50年多前,沈阳刚刚解放不久的时候,那时我正好像你们现在这么大。我是一个军医,跟着部队南征北战,都说救死扶伤是我们这些当医生的天职,可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只能是一个完美的理想。在我救治一个重伤员的时候或许已经有好几个重伤员熬不过去牺牲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让小伤小病的伤员自己简单处理一下伤势,而把大部分宝贵的时间都留给那些垂危的战友,救活一个是一个……” 见老人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打算从他的青春岁月军旅生涯开始讲起,张扬不禁有点不耐烦地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试探性地提醒道:“武教授,关于那只绿手……” 老人没好气地瞪了张扬一眼,为他打断了自己的回忆而恼怒,不过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又继续着自己的述说:“战争是残酷的,在战场上没有谁是不会受到伤害的,所以,间接地我就认识了几乎整个营的所有战士。即使我不能叫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我也能清楚地记得他们的脸以及他们身上的道道伤疤,同样地,几乎所有的士兵也都认识我,他们如同尊敬师长一样地敬重我。” “武教授,那只绿手……”张扬无力地继续提醒。 老人却没理会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可有一天,在救治伤员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个人,他的身上满是鲜血,我以为他生命垂危,可查看他的身上却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最奇怪的是他的脸,虽然当时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可我清楚地知道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没有看到过他——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不是我们这个营的战士。我问当时我正在诊治的另一个伤员那个人是谁,他居然说那人是他们班的战士。” 老人看看满脸不耐烦的张扬,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整个营的伤员几乎都是我一手诊治的,如果他是我们营的战士我不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除非,他没有受过伤!我喊住了他要给他进行详细的检查,他却很坚决地说自己并没有受伤,我看了看他的手,那双手上竟连一个伤口也没有。无可奈何我放弃了他,转身去诊治下一个伤员,并借机打听关于那人的事。伤员告诉我,那人是个老兵每次冲锋陷阵都很勇猛,却奇迹般地很少受伤,每次嘉奖他都不接受,还说他声称只想做个冲锋陷阵的大头兵不想做什么高官。” “那只手……”张扬再次忍受不住老头儿的絮叨,出言打断道。 “那只手,就是那个怪人交给我的!”这次老人的回答倒是简洁得一塌糊涂。 “那他为什么要把那只手交给你?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那只手呢?”张扬的朋友追问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一点点耐心都没有,我不是正在给你们讲那只手的来历嘛!”老人抱怨道。 张扬和朋友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齐声说道:“您接着说……您接着说……我们不急……” “后来,我开始对那个几乎没怎么受过伤的人感起兴趣来。那个人30多岁的样子,伤兵们都管他叫老张,可无论我怎么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更详细的事情,似乎他和所有人都认识却又和所有人都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在他的身上总像有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情况。有一天晚上,我去外面起夜,刚尿完一回头就忽然看见他就直挺挺地站在我的身后,吓了我一跳。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总觉得他的眼里似乎少了点什么……”老人看看张扬,问道:“你说一个人的眼里应该有什么?又会少了什么?” 同样是军旅题材的故事,已经让张扬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见老人问他人的眼里会少些什么,感觉自己已经快接近真相的张扬一撇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生气!” 老人的身体又是一震,有点后怕地继续说道:“不错,就是生气!看过太多的死尸,我自然知道死尸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而那时的他眼里所缺少的正是生气!他问我是不是在偷偷调查他,我连忙摇头拼命否认;他冲我神秘地笑笑说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我说什么这么久我也没有怀疑过你啊;他得意的笑着说你怀疑我也没有用了我会让你死无对证,我很害怕以为他是敌人的特务要杀我灭口忙抽出我腰间的手枪,却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把我的枪给下了,快得不可思议。”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张扬的朋友关切地问道。 老人神色复杂地说道:“后来,他就用枪指着我的头说:‘我给你两条路选,一条路是不再调查我的来历,我会给你一样东西,靠着它你可以在医学界扬名立万至少五十年内在这个领域没有人能超过你;另一条路就是让我杀了你,永绝后患!’虽然一贯的教育告诉我要和坏人斗争到底,可那时年轻的我还是选择了前一条路。他交给了我那只绿手,却没说那是什么人的手,也没有说他是如何得到的,只是警告我忘记他这个人的存在,然后我的眼前又是一花,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影踪!” “再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扬不依不挠地追问道。 “再后来,我再也不敢去打听他的消息,但不久以后我就听说他已经壮烈牺牲了,我想那是他为了躲开我而在诈死吧;我也在后来的战斗中为了保护一个伤员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就只好转业去当了教师。那只绿手是我懦弱的象征,我没有勇气去依靠它来赢取我的功名利禄,所以我把它做成标本放在家里,时刻警示着自己不能在关键的时候放弃自己的原则;再后来闹文革,我怕这东西有所损失就在解剖室里建了夹壁墙把它藏在那里,一转眼30多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因为退休的原因也一直没有机会把它取出来。” “这么说来,您也不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了?”张扬的朋友问道。 “我只能说那只绿手就是这么落到我手里的,至于它是怎么来的,也许,你们更应该去问那个人。”老人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他不是已经牺牲了么?就算他是诈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找得到他!”张扬的朋友抱怨道。 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说:“抗美援朝的时候,以前的老战友说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站在领导身边的照片,也许他还没有死。”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继续说道:“其实,住院之前我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只是那天去女儿家回来,女婿非要给我打车,可我一看到那个司机就老毛病发作直接晕了过去……” 听完老人的故事,张扬就已经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又听到老人提及司机,他有点明知故问地问道:“你看到司机怎么会老毛病发作呢?那个司机怎么了?” “那个司机竟然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我晕倒以后他对我女婿说:‘快把武大夫扶上车,我送他去医院。’女婿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和我说起这事时他才想起来我只有在部队的时候才当过医生——那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司机看起来不过30多岁怎么可能会那样称呼我呢!”老人有点后怕的说道:“难道那个司机真的是他?他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变化呢?” 张扬安慰道:“武教授,真的很感谢您!其实您也不必把这当回事,这人和人长得像的多了去了,乍一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也有很多,之前我就曾经遇见过两个。打扰您半天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老人也笑着说道:“唉,人老了,就越发地容易胡思乱想起来。那只绿手的标本,如果学校想留着的话就留给学校,否则就交给你们两个处理吧,我看你们和这事有点缘分!” 张扬和朋友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出了医院以后朋友有点沮丧地说:“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本以为他做的标本他会知道那只绿手的来历呢,没想到干听了一中午的故事!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去?” “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最起码,你还免费听了一段中国近代战争简史呢!”张扬嘴上安慰着朋友,心里却在思考老蔡把那只绿手交给武教授的目的何在。定了定神,他对朋友说道:“咱们各回各家吧,你去好好打听一下你们学校领导的意思,他们要是真的不想解剖绿手的话还真不如给我们拿着玩算了!” “哦,我尽量吧!”朋友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我们。” “行啦,别胡思乱想了!”张扬安慰着朋友,四下查看确认一切如常以后,和朋友说了声再见他就挤上了返回农大的公交车。 第81章 彭侯 好不容易挤上了直达农业大学的218路公交车,张扬一边诅咒着外面晴天干打雷不下雨的诡异天气,一边努力向着车外还在挥手送别自己的朋友摆了摆手。 说起218路公交车,是一趟起于沈阳故宫大东门终于清东陵的一路异常拥挤的公交车,曾被张扬戏称为“罐头”——从早上5点发车起到晚上8点收车止,从没有空车的时候,不论你什么时候上车都不会有空余的座位,有时候甚至夸张到连站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就在那样拥挤的环境里,张扬却看到了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沈阳医学院朋友宿舍里的帅小子:彭侯。其实在朋友介绍彭侯给张扬认识的时候,张扬就觉得,从心里往外地不喜欢彭侯,更不喜欢彭侯那种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虽然直觉上他对彭侯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可从主观上来看,彭侯这个帅小子真的是一个挺招人喜欢的家伙:有着俊朗的笑容,挺拔的身材,完美的学业,充实的生活,这些,不都是每个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么?甚至,不知会有多少无知少女沦为他的禁脔。 可是在那辆拥挤的公交车上,彭侯的脸上却再没有那种俊朗的笑容,他不时地偷偷回头去看什么,然后又紧张而僵硬地把头扭回来。在张扬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张扬,像看到救星一样他奋力分开拥挤的人群,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一般挤到张扬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张扬,你这是要返回学校吗?” “是啊,你有什么事吗?”张扬看着彭侯游移不定的眼神,心里暗自戒备。一般来说,有着这种目光的人,不是心怀叵测就是有求于人,而对于这两样,张扬都是小心翼翼地深恶痛绝着的。 “你看到那个男人没有?从刚才他就一直在跟踪我。我觉得我可能会有麻烦了!”彭侯小声说道。 “哪个男人?现在追求你的,连男人都有了?”张扬有点羡慕嫉妒恨地酸溜溜地问道。 “就是在公交车后门附近,三十多岁的那个。”彭侯向着车后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扬顺着彭侯的提示把自己的目光移动过去,在公交车的后门附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身边的彭侯,目光里有着三分贪婪、三分狂热、三分欲望和一分的机警。张扬仔细打量着那个人,忽然身体一震:那人的神光明明是人类的温柔白光模样,可在白色神光的中间竟然混杂着丝丝墨绿色的杂气——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不是人类!即使他曾经是一个人,现在也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那个人见张扬打量自己,古怪地笑笑,从后门向着张扬所在的前门方向努力地挤过来,彭侯忽然紧张地一把拉住了张扬的一只手,声音颤抖着说:“张扬,救我!求你,救我!” 彭侯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难道他也知道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他是怎么会知道的?张扬一边戒备着那个男人,一边护着彭侯向公交车的前门方向走。匆匆忙忙地下了车以后,彭侯忽然长叹一声感慨道:“这样的日子,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呢,老子已经受够了!” “你,是人类么?”张扬看着感慨的彭侯淡淡地问道,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介入到妖魔鬼怪的纠纷之中,可即使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竭力躲避,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一次又一次斗争的旋涡之中。 “你能看出来我不是人类?”彭侯闻言惊讶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个普通的人类。” “我做人最大的失败之处就是能够看出你们这些存在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不过我看不透你,说你不是人类只是猜测而已。”张扬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如果你不想吃掉我的话我就准备先走了。还有,我想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见面——一直以来,我都是只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想成天遭遇到各种妖魔鬼怪,提心吊胆地过着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彭侯气急败坏地说:“我也只是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啊!我也不想要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可为什么他又追到了这里,为什么他总是对我穷追不舍!就当是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没有能救下你的那个能力,你既然可以化成人形四处行走,应该也是有着多年修行的,为什么就不敢和他当面火拼呢?”张扬摇头拒绝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因为……因为……他只是个普通人类啊!”彭侯忽然问张扬:“你看过《聊斋志异》没有?” “当然看过,但这跟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我看也不尽然,我只能说他过去曾经是过人类,而现在嘛,他只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而已。”针对那个人的状况张扬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彭侯没有理会张扬的话,反而一脸痴呆状地看着张扬,说出了这样的话语:“聊斋里面有一篇叫做《蛇癖》的文章,说的是有一个人吃蛇成癖,隔着墙都能闻到蛇的气味,吃蛇吃得多了,他的身上就有了一种独特的气味,不论多大多毒的蛇在他的面前都不敢乱动,只能任他鱼肉。我,现在就像那些蛇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专门吃你的同类,已经吃到了身上有了一种王霸之气,只要他站在你的眼前虎躯一震,你就连基础的反抗能力都没有了?”张扬冷静地分析着,顿了顿他摇头略有歉意地继续说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并没有能够帮助你的能力,真的很抱歉。” 张扬说完转身要走,却看见白娣刚好从远处走来。白娣看到张扬身边的彭侯,惊讶地打量了半天,才转头调皮地对张扬说道:“昨晚还问我哪里还有千年何首乌,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找到你的何首乌了……” 彭侯听她如此说,颜色大变,可当他仔细端详过白娣的脸孔以后,一种怅然的表情忽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对着白娣嗫嚅着说道:“小白,原来是你,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 白娣闻言身体一颤,沉睡中的白蛇瞬间取代了白娣,出现在张扬与彭侯的面前,她冷淡地对彭侯说道:“几百年的修行岁月对你我这种存在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你又何必像个人类一样发出这样感慨呢!” 张扬看着似乎是旧相识的这两个“人”,不禁为他们之间的冷淡感到伤悲,几百年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是漫长的,可对于修行有成的妖来说却只是漫长生命的几分之一、几十分之一而已。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们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出生、成长、老去、死亡,然后时间会冲刷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记忆逐渐变得平淡,逐渐被淡忘,然后开始另一次的等待,等待或是亲情或是爱情的再次来临——就像白蛇那样。 这样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会比人类短暂的生命来得更为可悲。 彭侯,彭侯,张扬终于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了。 《白泽图》曰:“木之精,名‘彭侯’,状如黑狗,无尾,可烹食之。”吴先主时,陆敬叔为建安太守,使人伐大樟树,下数斧,忽有血出,树断,有物,人面,狗身,从树中出。敬叔曰:“此名彭侯。”乃烹食之,其味如狗。这些是张扬曾经读过的一些关于彭侯的记载,原来,彭侯的本质竟是木之精元! 此时三人已经返回了白娣的家,彭侯正躺在白娣家的沙发上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张扬则坐在他的旁边,白蛇正在耐心地给张扬讲述着她和彭侯认识的经过。“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小牧童救下我之后,我不敢再回清风洞只能在一个偏僻山谷里继续修行的事吗?当初,山谷里面有着一棵参天大树,我经常盘绕在那颗大树的枝头晒鳞,而他,就是那棵大树的精元修炼成精的。” “树木的精元也可以修炼成人?”张扬好奇地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们蛇类修炼有成化为人身已是不易,身为树木精元的他最后能够修成人形,除了天大的机缘之外,更是经历了多年刻苦修行积累才会有这样的成果。”白蛇轻轻地说道:“只要你付出过努力,就会有所收获,老天从不会亏待任何勤奋的人。” “树木的精元可以离开本体独自活动么?还是只有本体死亡以后精元才可以自主活动?”张扬很好奇。 彭侯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本体就像是房子,为我遮风挡雨,抵抗外力伤害。自从我修成人形本体爆裂将我弹射而出以后,我就尝试着接触人类,逐渐混入到人群之中,学着过人类的生活。如果不是后来被那个人渣发现、吓得我四处逃窜的话,我本来可以在天府之国那边有着更加幸福的生活……” 第82章 天敌 “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一直会对你穷追不舍?”张扬追问道。 彭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道他从哪里学会了寻找、辨别我们一族的秘法,又贪图口腹之欲,吃我们吃得上了瘾。所以他就四处寻找古树,发现其中有尚未成型的彭侯就把古树伐倒,然后抓住彭侯吃掉,靠着长期吞噬累积起来的法力他竟然也逐渐有了道行,再加上我一见到他就心惶腿软根本就没有办法抗争,所以自从被他发现了我的存在以后,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仓惶地逃亡。” “我记得书上记载,彭侯不是像黑狗一样的生物么?那才是你的原形吗?”张扬好奇地问道。 彭侯见张扬十足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只好无奈地讲述起自己的来历:“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点意识而已;后来随着修行年月日深,我慢慢地拥有了自己的身体,那是自然天赐的身体,那个阶段的我的确会有点像你们人类所养的黑狗;再后来,当我懂得更多的时候,就看到了白蛇蜕变成人的整个过程,我就想,也许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也能和她一样摆脱原有的身体获得人类的身体。终于,在她出山大概600多年以后,我拥有了现在的身体,像人类出生一样我从本体中破木而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怎么觉得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说法呢?”张扬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有个叫卫斯理的人曾经写过一本叫《还阳》的书,里面讲的就是关于我们彭侯一族的故事,你看过那本书?”彭侯提醒着张扬。 “我确实看过《还阳》,他的书我几乎都看过,不过我一直以为他写的那些全都是幻想。”张扬说道。 “人们总是喜欢在记述事实的时候添加进站在自己立场上的主观看法,弄得事实不像事实,故事不像故事。再加上时间的推移、口耳相传的误导,慢慢地古老的事实也就逐渐变成了传说,事情的真相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大家更为关注的则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白蛇幽幽地说道:“我的经历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嘛?我与法海虽然有过争斗,但现在大家关心的反而不是争斗本身,而是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如果有一天我把我的经历都写出来,一定也会是这样了?”张扬兴奋地接口问道:“应该不会有人会把我当成疯子吧?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所写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吧?” “应该会是这样,现在人们都在竭力证明自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都在无意识地竭力排斥对我们这些未知生物存在的恐惧,偶尔有人记述真实的经历也只被某些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照我看,唯一能够相信别人经历的也就只有你这么样的一个人了。”彭侯懒洋洋地对张扬说道。 “你也不用这么刻意地捧着我说话,你想办的事情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心帮不上什么忙!”张扬并没有因为彭侯刻意的称赞而被冲昏头脑,一脸郁闷地说道。 “你放心好了,既然小白在这里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也不需要你再给我提供什么额外的帮助了。”彭侯转过脸去,一脸真诚地看着白蛇,十分诚恳问道:“小白,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么?只要你帮我把那个贪婪的人类弄死,从今以后我就算是毫无生存压力,真正彻底地解放了!” 白蛇没有表态,张扬心里开始猜测道:“是不是她要提什么要求呢?难道又是三件力所能及的事情?”没等白蛇张口,彭侯就抢先对白蛇保证道:“只要你能帮我除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我愿意在今后给你办三件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扬闻言扑哧一笑,果然是说来就来了,似乎妖怪们对于提条件只有一个概念:三件事情。真是简单得有够可爱,老蔡是这样,白蛇是这样,彭侯也是这样——难道这是妖怪们圈子里的潜规则吗? 白蛇听了彭侯的保证,淡定地点点头说:“下次如果那男人再来骚扰你的话,我会保护你,杀死他。” 彭侯听她如此说,兴奋地跳下沙发拉起了白蛇的手,兴冲冲地说道:“那我们立刻出发吧,我敢保证他一定还在附近等着我呢,一旦我下了楼,他就可能会现身攻击我。” 张扬走近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对彭侯说道:“你先不用着急,那个男人就在楼下路边等着你呢。” 楼下,两个玩了几百年你追我赶、躲猫猫游戏的“人”终于聚在了一起,互相充满敌意地望着对方。 白蛇忽然向前站了一步,对着那个男人冷冷地说道:“你是一个人类,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应该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彭侯一族修行不易,你又何必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呢?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怎能如此妄造杀业?吞噬了那么多的彭侯入体,你就不害怕日后遭遇到报应吗?” 那个男人不屑地看看白蛇,撇嘴说道:“满嘴的仁义道德,如果我说老子我愿意你又能把我怎样?” “我只想劝你放下屠刀而已,只靠吞噬彭侯的肉体所得法力极其有限,远没有你自己刻苦修行的效果来得好,你为什么要舍本逐末、执迷不悟?”白蛇依旧是一副冰冷的语气质问着眼前的男人。 “执迷不悟?嘿嘿,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人,你要为你说出的话付出代价!”那男人满脸狰狞地说道:“说起来,你这满身细皮嫩肉的,嚼起来一定很有弹性吧?” 白蛇面色更冷,斥责地问道:“除了彭侯,你还吃过些什么?” “我……我吃些什么关你屁事!”那男人的回答明显有些心虚。 “你吃过人!”白蛇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冰冷的寒意。 “没……没有,我没有吃过人。”男人紧张地看看彭侯,又看看张扬,咽下一口垂涎欲滴的口水。 “你已经无可救药了。”白蛇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右手,原本洁白的手掌上涌出一股股墨绿的不明气体,那气体逐渐散开,像一张飘渺的网逐渐把那个男人包裹在其中。那个男人似乎对那绿色气体格外恐惧,不停地后退再后退。他气急败坏地喊道:“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再逼我,我可就和你拼命了啊!” 白蛇幽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本来只吃彭侯的你已经积累了将近千年的道行,如果你能够静下心来多修身养性造福苍生,那么你离正果已不远;可惜,你却学别的妖魔那样吞噬人类,但凡被你吞噬掉的人类,他们肉体虽死但精气神魂仍是一体。那些不同的精气神魂在你的体内逐渐积累叠加,它们互相融合渗透,最后居然变化成了一个统一的集合体,而这集合体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在白蛇说话的时候那些极细的墨绿色的气体忽然发动起来,像箭一般刺进那男人身体的各个部位,手足无措的男人根本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反抗的措施,而这边白蛇则开始以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开始细语。离她很近的张扬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彭侯却是小心翼翼地躲在张扬的身后,看着已受制的天敌,脸上满是喜悦之情。停止了细语的白蛇满脸怜悯地看着那个男人,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那个男人再没有刚开始时的嚣张,慌忙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没有活够……” “在你吞噬人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有家人?你有没有问过他们有没有活够?”白蛇质问着。 “不要……不要杀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吃人了……”男人涕泪交加地继续哀求道。 “很可惜,已经太晚了。”白蛇缓缓地放下右手,那些绿色气体都已经消失不见。 那男人看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又变得嚣张跋扈起来:“臭女人,敢吓唬老子,老子让你不得好死!”他从原地一跃而起扑向白蛇,就在这个刹那,忽生变故:千万条墨绿色的气体像线一样从他身上刚刚被刺出的空洞中喷射而出,他的身体就像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 没一会儿,绿气散尽地上只剩下一堆墨绿色的尘埃。好奇的张扬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想看个究竟,探究了一番那堆墨绿色尘埃,张扬回头好奇地问白蛇:“他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我见过的所有人类中最愚蠢的一个,只知道进补不知道对体内积累的元气加以利用。这么多年以来他通过吞噬所获得的所有精气神魂不但没有被转化为自身的精元,反而是郁结在他体内,勉强保他不老不死肉体不败,可最大的隐患就是一旦皮囊被破就只能像现在这样收场。”白蛇解释着。 彭侯气愤地抱怨道:“我那么多的同类都让这个白痴当作补品给吃掉了,原来都是被浪费掉啦……” 第83章 玄武 白蛇看着彭侯平静地问道:“你的承诺,还有效么?” “当然有效!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么?”彭侯很不淡定地反问道。 “那就好,我让你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陷入昏睡的时候保护张扬,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白蛇指着张扬继续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在这个城市里保护他这个普通人类一定是绰绰有余的。” 彭侯为难地看了看张扬,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吧,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子,但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你可以放心地把这个小子的安全交给我来照顾。” 白蛇的身体忽然一颤,她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白娣眨了眨眼睛,沉思了一下,似乎正在分享着白蛇之前留下的记忆。张扬还不是很习惯她这种忽然之间的身份转换,忍不住抱怨地问道:“你姐姐怎么说睡就睡啊?连招呼都不打,这让我们两个情何以堪啊?” “她上次神劫所受的伤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刚才又大耗元气,所以就又睡了过去。”白娣跟张扬解释了一句,又转过头对着彭侯问道:“你就是在树上偷窥我姐姐蜕变成人的那个树精吗?” “树精?还没有人这么称呼过我呢,小白蛇对老人家要客气一点啊。”彭侯打趣道。 “什么小白蛇,我叫白娣,是人!”白娣涨红了脸争辩道。 “我也不是什么树精啊,我叫彭侯,也是个人。”彭侯嬉皮笑脸地调笑着。 “行啦,天敌一死你就马上得意忘形地想要恢复本性了吗?”张扬一拍彭侯的肩膀,坏笑着说道:“保镖大哥,以后小弟这条性命就全靠你的保护了,你可千万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给我掉链子啊。” “要不是想着要遵守诺言,我第一个就想要你的命——我竟然被一个人类看到我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想就是我毕生的耻辱啊!没想到我彭侯的一世英名,就这么付诸流水。”彭侯哀叹道。 “别啊,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要多相亲相爱嘛!你放心,你刚才那副胆小如鼠的样子我一定不讲给别人听的。我保证!”张扬信誓旦旦地举手做发誓状。 彭侯恶狠狠地瞪了张扬一眼后,又嬉皮笑脸地对白娣说:“妹妹,咱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你想不想跟哥哥我找个环境优雅的地方,点起了蜡烛听着音乐,慢慢地叙个旧呢?” 张扬看着彭侯那副色咪咪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指着彭侯惊讶地大声说道:“是你,一定是你,绝对是你!我早应该想到的,沈阳医学院第一情圣兼色狼,玩弄无知少女无数的超级淫贼不是你还会是谁!” 彭侯得意地笑笑,对张扬拱拱手说道:“不敢,不敢,都是大家给面子。” 张扬急忙把白娣护在身后,对着彭侯咬牙切齿地说:“你别想打白娣的主意!” “放心,我只对女‘人’比较感兴趣,农业大学的姐妹们,我彭侯来啦……”彭侯得意地对着窗外大声喊道。张扬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开始为学校几千名女性同学感到担心起来。 笑闹了一阵过后,张扬忽然想起了医学院那只绿手的事情,他忍不住问彭侯:“从我去了医学院以后,一直在窥视着我们的是不是你?你是不是也对那只绿手有所图谋?” “不错,其实在你去之前我就一直在找机会去偷那只绿手,我非常想要得到那只手。”彭侯正色道。 “那只手除了颜色发绿以外,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吗?我能感受到你对那只手的贪欲。”张扬说道。 彭侯忽然神秘地笑笑,对着张扬与白娣说道:“当然!你以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手么?如果我能够拥有它的话,我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宝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宝藏。”畅想了一下获得宝藏后的幸福生活后,彭侯继续说道:“其实只要我把我拥有这只手的消息放出去,一定会有一大群妖怪来用各种宝物和我交换的,或者他们可能会一起赶来抢夺!到那时,沈阳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扬不耐烦地问道:“我只想知道那只手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你们都那么想得到它!” 白娣在旁边略有些惊讶地说道:“会吸引一大群妖怪的关注,大家都想要争夺的……绿色的手……难道……难道那是……传说中的……玄武的手?” “玄武?龟蛇一体的那个?”张扬闻言更为惊讶,他忍不住嚷道:“那不就是传说中守护北方的灵兽么?比可别告诉我说那只小小的绿手会跟传说中的守护灵兽扯上什么关系!” 彭侯拍拍张扬,安慰道:“玄武的确是守护北方的灵兽,不过我并没有说那只手是玄武的啊!白娣和我说的玄武的手,这里的玄武是指真正玄武的子孙们,所谓的玄武一族。玄武一族自古就负有守护密宝的责任,而且他们天生就有能寻找宝物钱财的能力,经过千万年的积累你自己想一想,会是怎样的规模。” 白娣略有些不安地说道:“如果玄武之手出世的消息真的泄露出去的话,一定会引起更多妖怪的注意,到那个时候,拥有者和守护者甚至是稍有些野心的人类都会变得十分危险。”她看看张扬劝说道:“你最好劝你那个朋友把玄武之手藏起来,在还没有被别的妖怪发现的时候。我只希望,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张扬不置可否的点头,心里却在回想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一个人因为救了一只大王八而得到回报,那只王八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小人,把那个小人按在这人的胳膊里。从那以后,这人竟然可以看到地下埋藏的宝藏——被按在胳膊里的小人就是所谓的“龟宝”吧?难道这就是玄武一族所拥有的力量? 彭侯在给自己宿舍打过了一个电话以后,面色有些凝重地对白娣说道:“你的担心恐怕是已经晚了,在和张扬分手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回到宿舍……” 张扬闻言大惊失色,他急切地问道:“什么状况?他还没回到宿舍?我们已经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无论他有什么事情要办,这个时候也该回到宿舍了啊!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白娣和张扬同时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彭侯,他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我,一个是能见到鬼的普通人类,一个是像得不能再像人类的千年蛇妖,就只有我还勉强算是个完整的妖怪。好了,你们俩别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我,我这就先回去看看!顺便去找找他!”说完,身上涌出一股浓绿的妖气,彭侯逐渐显出他那有点像人的原形——只是有着人类大致轮廓的一段墨绿色木头而已,然后忽然不见。 张扬长出了一口气,问白娣道:“你说我朋友会出什么事情吗?” 白娣幽幽地说道:“彭侯的天敌一死,在这城市里就几乎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有和他抗衡的能力;你的朋友就不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遇上最为低等的妖怪他也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如果真的有妖怪是为了那只玄武之手而袭击他,恐怕他会凶多吉少,你要有必要的心理准备。” 张扬茫然地摇头说道:“我不想做什么狗屁的心理准备,我只希望这些都是我们在瞎担心,没准儿他只是有事情耽搁了……”顿了一下,他又问:“即使玄武一族真的有什么宝藏,和那只手又有什么关系?” 白娣想了想,说道:“在我们的圈子里流传这样的说法:玄武一族相信只有保持肉体的完整,死后的灵魂才能够超脱,它们的祖先会指引它们的灵魂获得永恒。从古至今,总有些妖怪和人类想办法杀死玄武一族的领导者,然后留下其身体的一部分,等着继任的领导者主动去寻找,然后再待价而沽。一般来说继任者为了长辈的肉体完整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论拥有者提出怎样苛刻或是无理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玄武一族就不会有什么反抗的举动?难道它们就默默忍受了这种事情?”张扬皱眉问道。 “能够把玄武一族残肢保留在自己手里的,也都不是一般的角色,或是道行高深的妖魔或是努力修持的人类,他们都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即使玄武一族用尽全力也很难把先人的残肢找回——所以,一直以来大家才会把玄武一族的残肢当成宝贝,即使是宝贝的拥有者也不敢轻易示人,一旦走漏风声,几乎就会造成群起而攻之的局面。”白娣淡淡地解释道。 张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紧张地问道:“这么说来,我朋友他现在不是很危险?可能满城的妖魔鬼怪都在窥视着他?万一真有哪个沉不住气的妖怪首先攻击了他,恐怕……他就已经……” 第84章 意外 白娣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一样的张扬,十分肯定地说道:“如果有妖怪已经攻击过你的那位朋友,而他还没有死的话,那他可能真的是命大,但我希望你要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 “不行,我得去找他!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我必须和他一起共同面对!”张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准备去哪里找他?你找得到他吗?你应该相信彭侯的能力,现在我姐姐还没有恢复,我们两个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即使找到了你朋友也无法保障他的安全,反而只会给彭侯增添更多的麻烦。与其出去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倒不如在这里等待彭侯的消息!”白娣淡然劝解道。 “怎么等?你让我怎么等?”张扬大声叫喊:“那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啊!那是我来沈阳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啊!本来我的朋友就不多,号称过命交情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我怎么能让他出事?” 白娣看着忽然发起脾气的张扬,眼里充满了同情的神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扬发泄了一会后,泄气地往沙发上一躺,无力地对白娣说道:“等彭侯回来的时候叫我,我先睡一会儿!”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白娣看见他那早已忍不住的泪水,心里却在默默地祈祷着:慈悲的神佛啊,保佑我朋友吧,哪怕夺去我后半生的幸福请保佑他!漫天的神仙啊,保佑我的朋友吧,即使剥夺我的生命请保佑他!上帝或是撒旦,保佑我的朋友吧,如果他可以安然无恙的话,我将改变我的信仰!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就在张扬以为自己已经煎熬了几十个世纪时间的时候,彭侯像他消失时一样忽然出现在房间之中。张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急切地问道:“找到了么?找到了么?” 彭侯的眼里只有悲伤,他长叹了一口气对张扬说道:“我发动了整座沈阳城所有的妖怪去找他,许诺如果有谁能找到他就可以来咬我一口。最后,我终于找到了他,只是……” “只是什么?他受伤了?他没有死对不对?”张扬一叠声地追问道。 “有一个小妖告诉我,它看到有人把他送进了警察局。在警察局非正常死亡的停尸间,我看到了他的尸体……简直是惨不忍睹!张扬,你要冷静!”彭侯述说着自己的经历,尽力安慰着张扬。 “你看错了,你一定看错了!”张扬感觉到天旋地转,伸手费力地抓住了沙发的扶手,气急败坏地嚷道:“你看到他的脸了?你确定那具尸体真的是他?你和他根本就不熟,所以一定是你弄错了……” “我和他在同一个宿舍已经生活了一年多,对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怎么可能会看错!”彭侯痛苦地说道:“我倒宁愿是我自己看错了,他虽然和我的关系并不怎么要好,可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同学啊。张扬,你的悲伤我能体会,但作为男人,有些事情你必须有所担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完彭侯的逆耳忠言,张扬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开始无声地哭泣。白娣注意到彭侯左手的小指短了一截,伤口处还在向外流着清亮的绿色汁液,带着一丝疑惑白娣轻声问道:“你的手指怎么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的话就得算数,我让那只小妖咬了我一口!”彭侯有点恼怒地说。 “这个指头还能恢复么?损失这一部分的躯体,对你自己来说应该也是很大的损伤吧?”白娣追问道。 “再过上个几百年风调雨顺的日子应该也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彭侯说着话,自顾自地坐在了痛哭的张扬身边,忽然转头对着张扬的脸吹出了一口妖气,张扬睁开迷朦的眼看了他一下,头一歪就昏昏睡去。 白娣叹了口气,怅然地说道:“在他这个年纪,应该很少会难遭遇到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让他先睡一会儿觉也好,免得过于悲伤的情绪侵染了他的神智,给以后留下祸患。” 彭侯也点头称是,有些苦恼地说道:“现在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那只玄武之手了!我们这边已经死掉了一个人,如果那只手再被人捷足先登的话,我这么多年简直就算是白活了!小白,你在这里照顾他,我要回学校去把那只手给偷出来,也许,只有把那只手放在我们的手里它才是最安全的!” 白娣深深地看了彭侯一眼,语带双关地说道:“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想,他应该也是会相信你的!” “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独吞掉那只手的,虽然我真的很想拥有一次心想事成、美梦成真的机会。”面对白娣的明面试探,彭侯拍着胸脯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玄武一族的人应该也已经听到风声了,你自己要小心一点。”白娣给了彭侯一个忠告。 彭侯点点头,看了看沉睡的张扬,转身出去;白娣也看着沉睡的张扬,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等张扬从熟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白娣刻意不去提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而张扬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从心理上默认了朋友突然去世这一事实,可又总是想着要逃避开这个事实。他没有问彭侯去了哪里,只是埋着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跟白娣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想回学校去上课。 白娣没有阻拦他,只是劝他不要想得太多;而张扬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急着要返回学校,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为这件事情善后而已。身为警察的孩子,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所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学校里,一个警察已经在宿舍楼下烦躁地等了张扬一个上午。自己的辖区里居然出了一件命案,年轻的警察既感到压力山大又感到时来运转。兴冲冲地查到了死者信息以后,他首先去了沈阳医学院,由于沈医的同学们都证明死者是和张扬一起出去以后才失踪死亡的,所以年轻的警察又来到了沈阳农业大学寻找张扬。当听说张扬几乎也是同时失踪的消息以后,年轻的警察古怪地笑着,开始等候张扬的回归。 走到宿舍楼下看到警车的时候,张扬就已经想好了一切;但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年轻警察时,不禁痛苦地挠了挠头,不紧不慢硬着头皮地走到那警察的身边,轻声问道:“金SIR,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我们警方有些事情的调查需要你来配合一下。”年轻的金姓警察一脸快意地看着张扬,揶揄道。 “在这里?还是去警察局?”张扬直视着他那张扭曲的笑脸,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方便的话,请你跟我到警察局去一趟。”金姓警察打了一个响指,促狭地笑道:“放心,目前我们只是怀疑你杀了人,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我是不会先行给你带上手铐的。等你到了局子里,我和我的同事们会好好招待你的,等得了你杀人的证据与口供以后,你小子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张扬没有理会金姓警察的调侃,主动钻进了警车之中。警车低调地驶出了农业大学的校门,向着东陵派出所呼啸而去。在派出所里,还是上次盘问张扬为何整天在中街踩盘子的那几个男人,他们像审问犯人似的对张扬进行着无休止的逼问,似乎不从张扬的口中敲出点什么惊天大案就对不起人民的信任一样。 “你认识诸葛一飞么?”一个虬髯黑壮的警察提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让我想一下,我是哪一年认识的他呢?大概是90年前后吧,那时候我刚刚转学到哪所破小学里,他是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人。后来我们两个的关系就越来越好,初中高中时我们总是玩在一起,但后来上了大学以后,因为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联系得并不太多。”张扬坦白道。 “昨天你去找过他?为什么去找他?后来他和你是一起离开的?你们去了哪里?”金姓警察连连问道。 张扬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摊开了双手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我昨天确实去找过他,没有什么原因啊,两个好朋友偶尔见面小聚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难道警察叔叔你没有朋友吗?连这个你都要怀疑?后来他确实是跟我一起离开他们学校的,我们两个去医院探望了他们学院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金姓警察被气得胸膛急速地起伏着,他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了另一个问题:“再后来呢?” “再后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回我的学校,他回他的学校,他没有送我,我也没有送他。”张扬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反问道:“金SIR,在宿舍楼下你说你怀疑我杀了人,难道说诸葛一飞这倒霉孩子又出了什么意外吗?难道他……已经死了?” 第85章 余波 面对张扬的质问,几个警察互相看了几眼,一个满脸书卷气的警察突然说道:“是的,他已经死了!” 张扬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激动的样子,他只是忽然颤抖着身体,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他真的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我这么多年以来最要好的兄弟吗?” 金姓警察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张扬的破绽,拍着桌子大喊大叫道:“你居然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还口口声声说他是你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兄弟死了你就是这副平静的表情吗?你一定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甚至有可能你比我们还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因为,你就是杀死他的那个凶手!” 张扬完全无视金姓警察的咆哮,转头望着那个满脸书卷气的警察执拗地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个,关于他的死因我们还处于调查之中,似乎你早就知道他已经死了?”那警察追问道。 张扬继续做出无辜的表情,故作天真地说道:“我刚刚才知道啊,还都是听你们说的。” 那警察略有些困惑地问道:“我觉得小金的怀疑是正确的,似乎你听到诸葛一飞已经死亡的消息显得太过平静了。为什么你一点也没有惊讶呢?你不知道他的死对你很不利么?所有的证人和证据都证明你是他死前最后接触的那个人,我们也有充分的理由对你提起拘捕令。” “应该是这样的吧,我了解你们这些警察办案的所有逻辑。”张扬忽然抬头,冷冷地说道:“但你们不要忘记,每个人最后都会死的,差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们凭什么就怀疑我跟诸葛一飞的死有关?” 金姓警察有点困窘,总觉得这审问的方向似乎在被张扬牵着鼻子走。他忽然拍着桌子大声喝问道:“狡辩是没有用的,我们既然敢来找你,当然是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的证据!我问你,你昨天上午去沈阳医学院找诸葛一飞到底是去做什么?你们两个为什么去探望那位老教授?出了医院以后你们真的分开了?” 张扬无奈地揉着额头说道:“怎么又问回来啦,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诸葛一飞给我打电话说他想我了让我去找他;至于去探望老教授的原因,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陪着他一起去而已;从医院出来以后,我们就分开了,各自坐公交车返回的学校!我知道你想问谁能证明我准时返回了学校,但很不幸地,我确实有人证可以证明我和诸葛一飞分开的时候,他还是活蹦乱跳的。” “那个人证是谁?”几个警察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在218上碰到了诸葛一飞同宿舍的同学彭侯,他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而且是他陪着我一起回到学校的。你们是不是还在怀疑,回到学校只是我遮人耳目的阳谋,但私下里我完全可以再偷偷返回去……” “不错!我就有这样的怀疑!”金姓警察点头说道:“没有人能证明你回到学校以后就没有偷偷地返回找到诸葛一飞,继而残忍地杀害了他。根据我们的调查,从昨天出门以后直到今天中午你才回到学校,这段时间,从晚上你下了218公交车以后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跟彭侯一起去了一个朋友的家里,我们三个一直呆到了今天中午才分开的。”张扬似乎早有准备。 “什么朋友?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跟你是什么关系?能让我在家里过夜的,恐怕是什么不良的关系吧?”金姓警察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后,最后还不忘调侃贬损了张扬一下。 张扬冷笑着回应道:“我希望你说话注意一点,现在我是尽公民的义务配合你们警察调查案情,不是我欠你的。我那个朋友叫做白娣,是我研究生学姐,从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中午我们三个聚在一起,一直都没有分开。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也可以找他们两个来一起对质嘛!” …… 狂轰乱炸的审问进行了一夜,张扬的回答滴水不漏。然后,是彭侯和白娣的证词,他们都可以证明张扬所说的话,白娣更可以证明张扬确实一夜都在睡觉,然而,警察们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张扬不放,他们坚信,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有着详细计划的、团伙作案恶意杀人案件。 张扬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问了一个问题,为了这问题警察们又讨论了将近一天,在张扬老爸的介入之下,才最终由高层领导拍板把张扬放了出去。张扬当时问的是:我有什么杀死诸葛一飞的动机? 事情总得是有因才能有果的,张扬和诸葛一飞一直以来都是十分要好的,没有任何的争吵更没有任何金钱或者其它的复杂关系,张扬有什么杀人的动机?可警察自有他们的判断,他们武断地认为张扬既然能对朋友的死那么冷漠,这一定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旁人看到的那么好甚至有可能只是面和心不和,也许张扬有什么把柄被死者掌握而张扬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除去这个眼中钉。 所以,张扬即使得到了自由,也只是部分的。他必须承诺对警察的召唤随传随到,并且在案子没有彻底完结的时候他不能离开沈阳辖区,否则,只好再把他投进局子里去。离开警察局的时候,金姓警察故意走到张扬身边讥讽道:“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只要你敢违法犯罪,我才不管你老子是什么人,照抓不误!今天你是这样完好无缺地走出去,等下次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或者,干脆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张扬冷冷地看着他,故做平静地说:“希望你会有下一次抓到我的机会吧!不过,我得说实话,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希望你在以后侦查刑事案件的时候,不要因公牺牲英勇就义吧!” 不再理会那警察的纠缠,张扬鼓励自己要坚强地走出警察局。当他筋疲力尽地回到学校,进了宿舍,关上门,趴在自己的床上,他忽然放声大哭。他知道哭过这一次以后,他必须坚强起来,因为他必须为朋友报仇;他必须去面对别人怀疑的目光;他必须去直面即将到来的考试;他必须在沈阳这城市找到那个杀害他朋友的凶手——不论它是人还是妖,自己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为死去的朋友报仇。 彭侯和白娣都表示想要帮助他,可都被张扬谢绝了,他说,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到那元凶,到那时可能才会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帮助他消灭那个元凶。彭侯很肯定的说,袭击诸葛一飞的一定是妖怪,一只很强大的妖怪——在他回学校准备偷绿手的时候,他们曾不期而遇,却因为互相忌惮而没有交手。 彭侯劝慰张扬道:“现在,你和我们在一起应该是安全的。可在沈阳周围各地,已经有一些妖怪听说了玄武之手出世的消息,他们正欢呼雀跃着奔沈阳而来。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和玄武之手曾有过接触的人类或者妖怪都是很危险的,所以你绝对不能再和从前一样自己出去乱跑。” 难得地,白娣赞成了彭侯的观点。白娣说:“即使你要出去寻找,也要等姐姐恢复以后,我陪你去。” 既然他们两个已经把事态发展描述得那么具体明确而险恶,张扬还能怎么样,只好一切都听他们的,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然而,小心并不能驶得万年船,一天,在去白娣家的路上,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子在经过张扬身边时轻声对他说:“玄武之手应该是在你那里,我是不会搞错的。” 张扬身体一颤,冷冷地盯着那个小子。 那小子调皮地笑笑,又说道:“好好保管着,千万别让妖魔鬼怪给抢去喽,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等那小子走出很远以后,张扬才敢挪动身体,心里问自己,真的会看错么?那小子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却又会给他一种沉重的压迫感?那小子又怎么会知道玄武之手的事情? 摇摇头,张扬对自己笑了笑,安慰自己道:“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呢,兵来将挡水来土囤,我不是还有彭侯可以依靠呢嘛!”想到彭侯张扬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自从说要把玄武之手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之后,已经消失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不会带着那件宝贝私奔了吧?摇着头,张扬继续向白娣家走去。 逐渐融入人类社会以后,白娣开始告别之前的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她开始热衷于整天在家里研究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张扬甚至会有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的错觉,特别是看着她练字或画画时那专著的表情,是那么的纯真可爱。可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张扬马上就会被惊醒过来: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妖怪,她可是大名鼎鼎举世闻名的白素贞啊! 第86章 蓝发 在跟白娣提及之前遇到的那个古怪的高中生后,张扬自己叹息道:“我虽然拥有一双能见妖魔鬼怪的眼睛,可我真的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似乎自从认识你以后我遇到的古怪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多起来,为什么我总能遇到弄不懂的事、看不透的人呢?” 白娣一边写着她的大字,一边轻笑说道:“认识我以前你遇到的古怪事情就很少吗?别自欺欺人了。至于那只玄武之手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那绝对是你自寻烦恼才惹来的祸事。” 张扬听到白娣提及玄武之手,就想起了遇害的朋友,他黯然问道:“人死后肯定是有灵魂的,这是我之前已经确认过的;可为什么诸葛一飞死了以后,我找遍了他可能留恋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的魂魄?甚至连回魂夜那天他也没有回家?他的魂魄不会是在哪里迷了路,找不到轮回转世的道路了吧?” 白娣停下了毛笔字的联系,仔细想了很久才对张扬说道:“根据我头脑中的记忆,新死之人的魂魄不知所踪大概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在这个时空之中,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第二种可能就是他的魂魄被袭击他的那只妖魔给吞噬,控制了,他现在是身不由己,所以才没有回魂。” “我想救他!他活着的时候我没能救下他的命,他死以后我就应该去拯救他的灵魂。”张扬正色道。 “不用想别人的处境,多替你自己考考虑虑吧。虽然玄武之手现在不在你手里,可消息灵通的妖怪们一定能知道你与玄武之手的关系。彭侯现在不在我们身边,姐姐又还在沉睡之中,如果来的是一两只小妖我和姐姐还可以抵挡,可如果来几个和我们道行差不多的大妖,我自己也很难再有余力去保护你。所以,我希望在这个非常的时期内,你最好能有点自保的能力。”白娣望着张扬很诚恳地说道。 张扬摸了摸怀中的千棺阵玉牌与替劫桃符,估量了一下自己对千棺阵的控制能力后,无奈地说道:“我虽然手里有着能保命的底牌,可惜我自身的实力太弱,现在的我除了能看见点别人看不见的外,和其他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这样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被老蔡拿走的那枚法锥,他问道:“你说,如果现在我的手里有一把武器的话,比如一件法力很强的法器,是不是可以伤害到那些想害我的妖怪?” “当然,只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了,那些所谓的大师也就是学学他们先辈的样子而已,他们手里的法器几乎都是些平凡货色,哪里还有什么高强的法器!”白娣有些无奈地说道。 于是张扬向白娣复述了一下自己与老蔡之间的往事,顺便还描述了一下法锥的外观,白娣听得很仔细,然后她说道:“那的确应该是个有很强法力的法器,也许是西藏活佛曾经使用过的,既然它能伤害到那个古怪的老蔡,想来对我们应该也是很有帮助的!只是,现在你去哪里找那个法锥呢?法锥还在老蔡手里?” “应该不会错,后来我曾经见过老蔡一次,那时他手里扔出去的确实就会是那件法锥;而且在调查玄武之手来历的时候,武教授说他看见过一个很像他阵亡战友的人,那人甚至知道他曾是军医,结合之前我所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我几乎可以确定武教授所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老蔡!”张扬斩钉截铁地说道。 “武教授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你就不怕他老眼昏花认错了人?”白娣反问道。 “绝对不会错的!只有老蔡才能在惨烈的战场上不受到伤害,只有老蔡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只有老蔡曾经在抗美援朝时跟在领导的左右还留下了照片。只是武教授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那个战友不会老,而我却知道,老蔡只是单纯地不想引人注意,他一直都只想清静简单地的活着。再一个,武教授看到的那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而老蔡恰好也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你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张扬问道。 “那现在你想怎么样?去找到他?跟他借那个能杀了他的法器?他凭什么借给你啊?”白娣苦着问。 “这个嘛……”张扬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老蔡的性格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生死操纵于旁人之手呢? 白娣见张扬迟疑,继续说道:“而且,现在彭侯不在,你一旦发生什么危险我都很难能及时援助你。” 一提到彭侯张扬就气得牙根直痒痒,他抱怨道:“彭侯这小子说是去藏那只玄武之手,结果一去就是快一个月,这期间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谁这么想我啊,我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啊!小白妹妹,是你在想彭侯哥哥么?”随着彭侯懒洋洋的声音出现的是他那乱得一团糟的身体。他站在白娣的身边想要伸手搂住她,白娣没有反抗只是举起了沾满浓墨的毛笔往他的脸上招呼,彭侯一边狼狈地后退,嘴里一边叫喊连连:“小白妹妹,哥哥我就是稀罕稀罕你,你也不用这样招呼我吧!不要忘记咱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个幸福童年啊!” 张扬看着耍宝的彭侯冷笑道:“刚才我们两个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也没有都听见,只听见了一点点!”彭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继续玩世不恭地说道:“真不喜欢用原形跑来跑去的。”边说边整理起自己的外形来,一点一点的,头上杂草般混乱的枝叶变成了被焗蓝色的头发,幽绿色布满年轮的脸转化为英俊的脸蛋,满身藤蔓一般的枯枝烂叶变成了一套松松垮垮的衣裤,配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怎么看也是一个不良少年的标准外观。 张扬看着彭侯那一头自己羡慕很久但因为种种顾虑迟迟不敢去焗油的蓝色头发,禁不住又气又恨地伸出手去向着彭侯的头发一把抓了过来。张扬对彭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居然敢染了我最喜欢的这种蓝色!我要杀了你!我一直都想去弄还不敢弄呢,你凭什么就已经做好了头发!” “哎,别,别那么使劲!这是头发,不是野草!”彭侯一边抗议着,一边挣扎着脱离了张扬的魔爪,梳理了一下蓝色的头发,彭侯骄傲地说道:“凭什么?就凭我长得帅啊!就凭我这么吊啊!就凭我出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认识了32个女朋友,你,行吗?”他不屑地看看张扬。 张扬撇嘴说道:“认识再多的女朋友有什么用,老牛吃嫩草,你有那个能力嘛!” “谁说我没有?老子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东方神鹿!”彭侯边说边站起来准备脱下裤子。 白娣看他们两个越闹越出格的样子,摇摇头一转身说:“我先去买菜,等会儿咱们一起吃个饭,你们俩先聊吧!”说完着急忙慌地匆匆下楼而去。 彭侯眨眨眼睛问张扬道:“你惹她生气了?为什么她的小脸那么红呢?”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行为!”张扬指指彭侯已经脱到一半的裤子,冷笑着说:“就算人家白娣和你很熟,就算人家有千多年的经历,就算人家曾经结过婚生过孩子,就算人家也见识过啥叫男人,可说到底人家也是个女性,有你这么不要脸当着她的面就脱裤子露下身的吗?你整个就是一露阴癖!” “哦?是吗?我是这一个来月都脱习惯了!”彭侯坏笑说道:“兄弟,我跟你说,人生极乐不过……” “滚,别跟我说,我不想听!别来污染我纯洁的耳朵!”张扬急忙打断他,“还有,我告诉你,人家那个东方神鹿说的是一个特别能长跑的女性,和你下面那根玩意没有的任何关系,知道不?另外,我还得问问你,你当初答应过白娣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算!怎么不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子既然答应她要保护你,我一定说到做到!”彭侯拍着胸脯保证到,停顿了一下他忽然问道:“你不会是想做什么可能会引火烧身的傻事吧?” 张扬坏笑着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来管了吧?你只是个保镖而已,做好你身为保镖应该做的就行了。” “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保镖?”彭侯的眼里闪过一丝愠色,骂道:“没良心的小鬼,我真想等你死后,剥皮、抽筋、卸肉、拆骨,炖汤喝!再把你那花花肠子弄水洗干净,熘肥肠吃!” 张扬得意地应道:“随你的便,不过我活着的时候你最好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然如果我一不小心被害死了,你对得起白娣对你的信任吗?”彭侯被张扬的话气得鼓鼓的,却又总是争辩不过张扬,最后他只能把自己的胳膊从背后绕到前面掐住自己的脖子,装成吊死鬼的样子来吓唬张扬。 第87章 胁持 当天下午饭桌上,见张扬与彭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理谁,白娣感到十分好奇,自己下楼的时候这两个人还笑闹成一团的样子,怎么自己回来以后他们俩又弄得跟仇敌似的? 吃完饭,张扬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吃得好饱,我要回学校去了。”说完看了一眼彭侯。 彭侯没好气地说道:“走路回你们学校一共不到20分钟的路程,能有什么事,你就那么怕死?” 张扬看彭侯果然生气了,笑嘻嘻地自己下楼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挖苦彭侯道:“如果就在这20多分钟离我失踪了,你说实话,你会着急吗?” 彭侯生气地咬着筷子,恨不得把筷子咬断,从嘴角里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死了才好呢!” 张扬当然不会死,不过,就在这没有彭侯保护的一小段时间里,也许是铁口直断也许是乌鸦嘴,他果然又遇到了麻烦。刚下楼没走多远,张扬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大概有十个人左右。这群吊儿郎当的孩子走到了张扬的身边,把他围在正中间。 那些小子穿着和彭侯类似的衣服,分别染着不同的五颜六色的头发,其中一个叼着烟,一脸得意地问道:“你就是那个叫张扬的小子吧?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大要见你!” “你们老大?他是谁啊?我认识他么?想见我的话,让他自己来见我!”见只是被一群普通人围着自己,其中没有潜伏着什么妖魔鬼怪,张扬说话的底气顿时足了很多。 “别废话,我们老大说了,只是想找你要一只手而已。”那小子吐了一口烟圈说道。 “我总共才有两只手,你们老大挺牛啊,一张嘴就要了一半。”张扬不屑地笑笑开口嘲讽道。 “咋那么磨叽呢,一句话,你跟我们走不?”又吐了一口烟圈,那小子不耐烦地变了脸色。 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张扬从来没有自认是个好汉。于是他笑笑,说道:“行啊,咱们准备去哪?” “路上别这么多废话!”抽烟的小子挥手示意,有两个小子走到张扬的两边夹住了他的身体,张扬感觉到后背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又有一个小子跑到马路边去拦出租车。一伙人分乘着三辆出租车直奔沈阳清东陵而去,张扬和胁持他的那两个小子坐在后排,坐副驾驶位置的则是那个叼着烟卷的小子。 张扬上了出租车以后就有一种很强的被压迫感,似乎有什么危险的生物正在凝视着他,他回头看后面,没有什么;再看看前面,也没有什么。古怪的是,司机在后视镜中对张扬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 自从在沈阳出了几起截杀出租车司机的案件以后,大部分出租车司机为了自身的安全都会加一种叫防护网的屏障,这样后面的乘客即使有歹心也没办法从后面下手;而车内的后视镜更是可以观察到车内乘客的动作,一般来说那个后视镜从司机的位置看刚好能看到后座上绝大部分空间,而从后座看过去却只能看见司机的鼻子以下的部位。所以当张扬看到那司机嘴角别有深意的笑以后,总觉得那笑容有些熟悉。 司机很随意地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了三辆车,这么晚还去东陵公园玩啊?” 副驾驶位置上的那小子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却没有理会司机的搭讪。司机见大家似乎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干脆也就闭上了嘴,沉默地开着自己的车。 前文已经说过,东陵又叫清福陵,是**哈赤的陵寝,很久以前就被开辟成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大公园,距离张扬所在的农业大学只有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所以出租车的车程并不长,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下车以后张扬还在心里琢磨:是谁弄了这么一群小喽啰来大张旗鼓地绑架自己,那么急着想见自己难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和黑社会也没有什么关联,怎么也不可能会找到自己头上的,除非那人另有目的!被两个小子架着的张扬,跟随着叼烟那小子的脚步,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周围除了树还是树,还真是杀人越货、管杀不管埋的风水宝地。 张扬一想到这里就暗骂自己真是什么不吉利就想些什么,平静了一下自己被人胁持的抑郁心情,张扬四处张扬,寻找着那个布置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叼着烟的小子对着树林大声喊道:“老大,我们把你想找的那个人给弄来了!”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和我哥先聊一会。”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从张扬的背后响起。他哥?谁是他哥?张扬早就抱怨没有个弟弟可以欺凌着玩,没想到居然会有人主动承担。 张扬猛地回头,一张调皮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张扬有点惊讶地问道:“怎么会是你?” “就是我啊,早上我不是说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嘛!”张扬身后竟然是那个知道玄武之手秘密的高中生。 见身边胁持自己的几个小子已经离开,张扬无奈地笑笑说道:“弄了一群小弟大张旗鼓地把我胁持到这里,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刚才有个小子说,你想要我的一只手?我只有两只手,你想要哪一只?” “我想要的是你那第三只手!”高中生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只绿色的,小小的玄武之手!你也甭跟我打什么马虎眼,我劝你最好把玄武之手还给我,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张扬闻言自嘲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性格改变了很多,就只有一个毛病想改却怎么也改不掉,就是别人硬我比他更硬!别人狂我比他更狂!我就想不明白你一个大活人要那只破手干什么,就算我把它给了你你又能守护它多久?只怕最后也是落得个引火烧身的下场吧!” “这个不用你管,反正我出来这么多年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只手,好不容易有了它的消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高中生顿了顿,一脸郁闷地说道:“真没想到那只手一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果我能够再细心一点的话,没准儿我早就完成任务了,我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了!” 张扬又用左眼仔细地观察高中生,发现他精气神绝对是人类的,只是他的魂颜色有些飘散,不像正常的人类那样凝结一体,难道是传说中的夺舍、借尸还魂?一瞬间,张扬忽然了悟为什么眼前的小子会对玄武之手那么感兴趣了,于是他对高中生问道:“你其实不是人类?你是玄武一族的人?” 高中生睁大眼睛盯着张扬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这是猜出来的?” 张扬没理会他的质问,反而皱起眉头问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我朋友是你被杀死的么?” “我?杀人?大哥,你仔细瞧瞧,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杀死人么!”高中生申辩道。 张扬想了想,点了点头,忽然用很平和的语气说道:“希望你没有骗我吧!我现在很同情你,被困在这具肉体里面很痛苦吧?你为什么不毁掉这具肉体呢,只有那样你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同情我?你知道了些什么?”高中生再一次被张扬的话惊呆住,他颤抖地指着张扬说道:“你一定不是人类……你是什么……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样子……” 张扬无奈地摊开双手感慨道:“我是人类,一个很普通的人类,只是我见过太多的妖怪,也听过太多的故事,所以我才会对你的遭遇多少可以猜到一些。我需要先跟你说清楚,玄武之手确实不在我手里!我只能告诉你那只手被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绝对的安全!况且以你现在的实力你还能保护它么?” “我不知道……可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发誓一定要夺回那只手的……他还在等我。”高中生嗫嚅道。 “既然他还活着,你就更不用急着去拿回那只手了!”张扬想起了之前白娣说过的关于玄武一族的传说,很富有同情心地劝慰着高中生。 高中生的眼里闪过挣扎的神色,他忽然用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了张扬的脖子,气呼呼地低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当初就是你们人类砍掉了他的手,就是因为你们贪婪的欲望才会造成对我们一族的不断追杀,就是因为所谓的宝藏所谓的回报就杀害了我们那么多的亲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刚才你们两个不是聊得很投机吗,怎么你又忽然动了杀机呢?” 高中生猛然回头,却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一麻,原本被控制的张扬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握。 “是谁?鬼鬼祟祟的见不得人么?有胆子当面跟我比划比划,搞偷袭暗算算什么本事!” 第88章 小武 高中生的怒骂还在树林中回荡着,忽然出手救下张扬的那人把张扬置于高处一枝伸展的粗树干上,然后轻飘飘地落下,开口说道:“这个叫张扬的小子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暂时你还不能杀他!” “你是谁?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高中生出口不逊地说道。 “果然,说来说去,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啊!”那人忽然身形闪动,消失不见。张扬在高处看得很清楚,那个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很久不见的老蔡!而现在,身材瘦削的老蔡正站在高中生的身后,双手已经搭上了高中生的肩膀,两手的指甲上都闪着乌青色诡异的光芒。 一个回合,手刀斩落,高中生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老蔡并没有杀死他,只是让他完全丧失了继续出手的能力,老蔡低声说道:“原来你是靠着夺舍才上了这小子的身,我要问你几句话,你必须老实回答。” 高中生执拗地转过头刚想拒绝,却听到老蔡问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大老张应该还没有死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不应该认识他的!”高中生十分惊讶的说道:“他确实还活着!” “好,现在我来问第二个问题,他既然没死的话那现在一定是躲在你们的那个大王八窝里睡觉喽?”老蔡一脸从容地问道,躺在地上的高中生一脸震惊地点了点头呻吟着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蔡没有理会高中生的话,继续高深莫测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从张扬这里拿到了那只玄武之手,你想怎么处理它?且不说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去保护它!” “即使我的力量被削弱了太多,可我的任务就是找到玄武之手,把它拿回去,还给它原来的主人!”高中生一脸坚定地说道:“即使有再多的妖魔鬼怪在觊觎着玄武之手,我也不能让它留在外人的手里!” 老蔡打量着高中生良久,冷冷说道:“你就用这具人类的身体回去?保护圣殿的结界会让你通过么?” “这……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圣殿的存在?”高中生惊讶地问道。 “大老张没和你说起过他有一个战友?一个总也不死不会受伤的古怪战友……”老蔡说着,一跃而起把树上的张扬又抱了下来,笑着对张扬说道:“你小子现在可不能死啊,我还有两件事情等着你去帮我办呢,如果你死在了这里,以后谁去给我办事啊。” 张扬一脸不爽地质问道:“老蔡,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也正好有事情要找你!在地宫的时候,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啊?把我留在一群僵尸中间很好玩吗?另外,武教授所说的那个战友也是你吧?” 老蔡点头答道:“当然是我。至于地宫的事情,咱们等会再说……” 躺在地上的高中生看到张扬与老蔡的对话,满脸的不可思议,心里对自己说:“今天还真够倒霉的,居然一口气碰到了两个怪人!我在他们面前似乎是一点秘密都没有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看这样子他们两个好像也是认识的,该不会是他们两个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自己上当吧?” 老蔡拎起了高中生,对张扬说道:“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把关于玄武之手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 高中生指着张扬,嘴硬说道:“凭什么让他这个普通人类接触到我们玄武一族的秘密?” 老蔡正色道:“我还指望着他替我去寻找那把进入玄武圣殿的钥匙呢,不让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怎么行!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你自己就能找到那把钥匙?” 张扬看那高中生不再反对,一边咂摸着老蔡话中透露的信息,一边提议大家一起去白娣家商量事情,在沈阳再难找到比那里更清静安全的地方了。老蔡面有难色地说道:“前一段时间我就知道你身边忽然冒出了两个很强大的妖怪,其中一个还曾经闹的满城风雨地去寻找一个人类,那件事情也许和玄武之手有点关系。我想我去见见他们也好,大家目标一致的话,未尝不可以一起合作。” 张扬也没有多解释,只是点着头;高中生则是一脸的不服气,却不敢再造次。 三人步行走出了东陵公园,张扬才发现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就停在公园门口。张扬笑着说道:“老蔡,原来刚才载我过来的那辆车是你的车!我说我怎么觉得那个司机的笑容那么眼熟呢!” 老蔡笑笑没有说话,示意二人赶紧上车,顺着张扬的指引没用多长时间三人就来到了白娣的家。张扬领着两个人走进白娣家门的时候,白娣和彭侯正在看电视。彭侯似乎已经忘记了晚饭时的不愉快,主动和张扬打着招呼,张扬却冷冷地指着小武抱怨道:“就在我走回学校的这20分钟左右,这个小子差点要了我的命。亲爱的保镖,如果我真的被弄死了,你的诺言是不是就算没能达成呢?” 然后张扬转身不理会彭侯对他翻着的白眼,准备给满室的妖魔鬼怪们相互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老蔡看看白娣又看看彭侯,迟疑地说道:“我的故事也要跟他们说么?这个故事对玄武一族而言可是个很大的秘密,我当初曾经答应过大老张,除非意外的状况,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是越少越好。” 张扬无奈地说道:“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啊,你们都想要的那只玄武之手目前是在彭侯的手里,这里是白娣的家我们再怎么霸道也不能喧宾夺主吧?而且,我可以保证他们两个绝对是口风很紧的人,他们绝对可以对你要讲的故事守口如瓶的。” 白娣看了看老蔡忽然插话道:“张扬,这位就是你跟我说起过的那个老蔡吧?” 张扬点点头,自嘲地说道:“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人类!”接着他指了指白娣介绍道:“这位就是《白蛇传》里的那条白蛇;那个瞪着我的是彭侯,上次弄得满城风雨的就是他;这位是老蔡,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原来是吃皇粮的;至于这个,应该是想要那只手的玄武一族的人。” 老蔡看着白娣,惊讶地大张着嘴,半天才喃喃地说:“不像,不像,身上没有丝毫的妖气。” 彭侯看看老蔡又看看高中生,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冷冷地问道:“你们俩是来抢玄武之手的?” 老蔡沉声解释道:“不,我只是受人所托来告诉你们关于这只玄武之手的来历,没有抢夺的意思。” 张扬忙对老蔡说道:“不急不急,你先等会。”然后很舒服地半躺在沙发上,对着不良少年高中生说道:“混黑社会的小子,你叫什么啊?从进了屋子你就没说过话,我还等着你自我介绍呢。” 高中生很不屑地瞪了张扬一眼,又有点畏惧地看了看老蔡,面带愤慨地说道:“我姓武!从我们一族一直守护的圣殿来,已经有七年多的时间了。我来到人世间的目的就是寻找到那只玄武之手,原来我只是感觉到那只手就在沈阳范围之内,却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我竟然忽略了眼皮子底下……”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足够努力的话,你早就带着玄武之手远走高飞了?”张扬反问道。 “不错!”高中生小武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爷爷也真是的,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往夹壁墙里一塞,之后就再也不管不问的!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还满沈阳城的瞎跑什么!如果我能早一点听到这消息,怎么也不会被你们捷足先登抢了我快要到手的玄武之手啊!” “你爷爷?是谁啊?”张扬好奇地问道。 “就是一直藏着那只玄武之手的武思远!”小武愤恨地说道:“或者说,他是我这具肉体的爷爷。” 彭侯忽然指着小武的身体问道:“这具肉体原来的主人呢?你杀死了他?” 小武慌张地摆着手连连说道:“没有,没有,我们玄武一族是不能杀害人类的,即使人类一直在杀害我们。” “那这具肉体你是怎么得到的?这具肉体真的是武教授的亲孙子?”张扬追问道。 “95年夏天浑河水位暴涨,这个孩子不知道深浅下水去玩,结果就被淹死在里面了;刚好那时候我脱离了自己的肉体准备来人世间寻找玄武之手,急需一具肉体滋养我的神魂,所以只好暂时借用一下喽。” 张扬接着问道:“从那以后你就被这具肉体锁死了神魂,再也出不来了?” 小武一脸郁闷地回答道:“是啊,我原本以为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这具肉体,想离开随时就可以离开了呢,没想到却被锁死在这具肉体里!这七年多的时间里,我一直办法把我的神魂剥离出去都做不到,更可怕的是这具肉体竟然还在生长,肉体与我神魂的联结也开始变得更加紧密起来,也许只有当这具肉体死亡以后我才能重获自由吧……” 第89章 因由 听完小武的感慨,张扬满腹心事地不再提问,白娣则一直都是个优秀的旁听者,只有彭侯对小武的经历显得很有兴趣,催促着说道:“小武,来,快给我们说说你的故事。” 小武眨眨眼睛,无奈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故事!从我有意识的那天起,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人类和妖怪们为了得到我们一族的尸体、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对我们一族展开了持续千年的大屠杀。千年以降我族的成员变得越来越少,大部分都分散在荒山野岭隐藏身形,只有极少数的人还住在圣殿里继续保护着圣殿的安危。60多年前,族中的长老在冥思中忽然了悟了他的前生,他告诉我们说外面有什么人在等待着他,他要离开圣殿去追寻他的前生。然而,自从离开圣殿以后,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彭侯听到玄武一族被人追杀的遭遇,又结合了他自己被天敌追杀的狼狈过程,心有戚戚焉地点头说道:“人类绝对是被自身欲望操控的傀儡,为了填补他们空虚的欲望,他们简直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小武对彭侯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留在圣殿里的我们都很担心他长老的安危,可是因为外面有太多贪婪的人和妖怪见到我们就要喊打喊杀,我们虽然很焦急却都不敢走出圣殿的大门,直到长老他自己回来的那一天。他居然是以一副老得不能再老的人类外观返回了圣殿,刚一进门他就昏了过去,我们七手八脚地去抬他,才发现他的手居然已经被人齐腕斩断了。等他苏醒过来以后,他告诉我们说,他故意把自己的手留在了人间——根据他的冥思,那只手将会指引他想寻找的那个人找到他,然后他就又昏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那只绿手,是你们长老故意留下来的?”张扬好奇地追问道。 小武肯定地说道:“不错!后来,长老陷入了长期昏迷沉睡的状态,再也没有醒过来。我们这些小辈则自作主张地想根据传统,走出圣殿去人世间寻找他失落的那只手,却又害怕被持续追杀;另一位长老给了我们一个建议,把我的肉体留在安全的圣殿,只是让神魂脱离肉体、去人世间寻找合适的肉身进行夺舍,那样即使我受到了什么伤害也只是损伤人类的肉体,更重要的是不必因为要寻找到那只手而再损失我们玄武一族更多的人员。我就是这样做的,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这具身体。” “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正缺少肉体的你,刚离开你们的圣殿立刻就找到了新的身体?”张扬质疑道。 小武摇头道:“事实就是如此,你爱信不信好了。夺舍以后我苏醒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正搂着我在哭,她说她是我妈妈;于是我假装失忆混蒙过关,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用这个人类的身份生活在陌生的人世间,一边摸索离开这具身体的方法,一边寻找着那毫无下落的玄武之手。离奇的是,我根本没有想过玄武之手的拥有者竟会是我这具身体的爷爷,直到你去医院询问过他以后他才偶然间和我提起了这件事情,而现在的我几乎丧失了全部法力,只好想办法逼迫你把那只手还给我,所以今天才会找人绑架胁持了你。” “好吧,胁持就胁持吧,谁叫我的保镖那么不给力呢。”张扬一边故作大度地说着,一边瞪着彭侯。 老蔡轻咳了一声插话道:“关于那个离开圣殿的玄武一族长老,也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大老张的事情,我可以补充一些他来到人世间之后的经历。我遇见他的时候,抗美援朝战争还没有打响,他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人类,我却不清楚他的本体是什么。不打不相识的我们很快就变成了朋友,后来他说他正在追寻他前世的伴侣,他在冥思中曾见过某种启示的画面:一个身影拿着一只绿色的手走在前方,那人的身后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觅着的前世伴侣,他们正走在通往玄武一族圣殿的路上……” “仅靠冥思就可以预见未来吗?他确认自己看到的是未来,而不是他的妄境?”张扬问道。 老蔡摇头道:“对他而言,未来本身就是一种妄境。他说由于玄武一族入世之人很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玄武之手出现了,为了能让他冥思中的一切变成现实,他固执地恳求我砍下他的手,我以为他疯了就没有理会他。没想到就在我转身的当儿,他竟然拿刀自己砍断了左手,那只手在落地以后就开始迅速地缩小、变色,成了后来你们见到的那个样子。大老张叮嘱我务必要把那只手送给一个真正的人类,一个完全不知道玄武之手价值的人类;后来因为武医生怀疑我的身份,我就半恐吓半强迫地把那只手交给了他。” “那后来呢?”张扬追问道。 老蔡长叹道:“后来,大老张告诉我,说玄武圣殿外面有他们老祖宗玄武遗留下的结界,除了玄武一族能够自由出入以外,所有别的生物都不能踏入半步,而要解开那个结界就必须找到一把钥匙——玄武之泪。他说他要去找玄武之泪,就匆匆地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而我也一直在帮他打探玄武之泪的下落。所以,张扬,我要求你帮我去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帮我寻找到玄武之泪!” “什么?别强人所难嘛,你连那个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去找?”张扬忍不住抱怨道。 “我发现,在你身边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似乎所有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都会因为你的存在而走到一起,或许你以后就会有机会碰到知道玄武之泪的人或妖怪呢。”老蔡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我倒真的希望自己是什么也没有遇见过,我一直都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啊。”张扬哀叹道。 彭侯笑着劝解道:“你这样子还怎么过普通的生活?全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妖怪知道你和我在一起!” 张扬无力地低下头,正色道:“老蔡,我答应帮你找那个玄武之泪。不过,就像我答应了白娣要帮她找到一个人一样,我只能在生活中顺便查访,像这种只知道名字连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物品,我也只能摸索着去寻找了。第一,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第二,我不保证寻找那东西的时间。” “你觉得我们几个,会在乎时间的长短吗?”老蔡古怪笑着说,然后又转过头饶有深意地看着小武。 小武想了想提出了他的疑问:“我只想知道现在那只手在哪里,是谁在保护它?” “没有人在保护它。”彭侯接着说道:“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保证绝对安全!” 张扬打断了彭侯的话,追问道:“你所谓的绝对安全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就是没有人也没有妖怪能找到那里!在座的诸位除了我和白娣,没有谁会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彭侯拍着胸脯保证道。白娣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张扬看着白娣的笑,想起了白娣曾隐居修炼了八百年的那个偏僻山谷,心里也觉得那里确实是最合适的藏宝地点。 老蔡见张扬没有异议,站起身说道:“我们也把那只绿手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玄武之泪!如果能够顺利进入玄武圣殿的话,我们应该会大有收获!我要走了,小武,你不回家?” 张扬忙拦住老蔡,把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想和他借那法锥的想法说给他听。老蔡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张扬的请求,他冷酷地说道:“别想打那个法锥的主意,我是绝对不会把它交给你的!” 张扬郁闷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小蔡还没有回来么?我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选择了让我保管法锥?” “这个,恐怕你得等他回来以后你自己去问他了。”老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扬点头,又拍了拍小武的头亲切地说道:“弟弟要乖哦,咱们毕竟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在打拼的志同道合的的朋友,不要再绑架胁持哥哥我了,好不好?”小武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跟着老蔡下楼离开了。 等老蔡的出租车开出去很远以后,彭侯冷笑一声,忽然说道:“为什么那个叫老蔡的,对带着我们一起进入玄武圣殿会那么上心?他刚刚还说会大有收获,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 张扬替老蔡辩解道:“他不也是受人所托嘛……” “我不这么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我总觉得他有利用我们的嫌疑。”白娣接口说道:“他曾经是个皇帝,也许他会知道一些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也许,我们只是他局中的几颗棋子而已。” 张扬苦涩地问道:“不会有这么复杂吧?你们觉得老蔡有什么阴谋?难道这件事情里真的会有欺骗?” 彭侯幽幽地说道:“即使真有欺骗,我们也必须入局。只有身在局中,我们才能发现他的秘密,同时也达到我们的目的。在进入圣殿这一目的上,我们是一致的、可以互相帮助;至于进去以后,分道扬镳也好,反目成仇也罢,那都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看着白娣赞同地点头,张扬不禁为自己再次身陷旋涡之中而懊悔不已…… 第90章 靛青 在讨论过对老蔡的怀疑之后,彭侯兴冲冲地拉着张扬去网吧体验普通人类的生活,而白娣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客厅,一身素雅地缓缓走出家门,准备去购买画画的颜料。 自从白娣通过隐秘的途径获得了农业大学的研究生学籍以后,她开始充分而自由地享受起自己身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来,由于白蛇在弄到学籍的同时也弄到了一大笔钱,所以白娣可谓是衣食无忧。除了偶尔去学校里参加几堂她感兴趣的课程以外,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家里看看电视、做做饭,练练书法或者画上几幅油画,偶尔招待一下比她更无聊的彭侯与张扬二人,简直是安逸极了。 白娣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自成一家,她的油画则相形见绌了一些,毕竟,你也不能指望着一个宋朝人把油画画得炉火纯青吧?作画时,白娣独独钟爱一种颜色,那是别人不常用也不敢用太多的颜色,靛青色。所以,靛青色的油彩往往都是消耗得最快的,趁张扬与彭侯前往网吧,对网络没有什么兴趣的白娣干脆也借着这个机会外出购买颜料去了。 白娣买好颜料走出商店的时候还是中午,可直到晚上路灯亮起时她也没能回到家,当看着逐渐稀少的行人和越发空荡的街道,白娣终于意识到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她又迷路了! 在沈阳这个方位感很强的城市里,想要迷路对普通人来说是很难的一件事情,可偏偏就发生在了白娣的身上。当她第四次经过同一家商店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一事实,不过她并没有着急,毕竟她拥有着白蛇千年的记忆,而白蛇也还在她的体内沉睡着,对她而言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危险。 可是,总会有些人或是妖怪是不开眼的,在她身后跟踪了很久的男人终于沉不住气,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的袖子匆匆说道:“这位小姐,请留步,我有一些疑问想请你回答。” 白娣借着昏黄的路灯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高高的个子、宽阔的额头,炯炯有神的眼睛放着异常明亮的光,凭直觉她觉得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似曾相识,所以她停下来冷静地问道:“有什么事?您请说。” 男人对她的冷静很是佩服,沉思一会儿才说到:“我看你的面相很是奇怪,是劫中有生又生中有劫,充满了无穷的变数。我相过的面无数,而你可能是其中最古怪的一个,我既看不到你的过去也看不出你的未来。恕我冒昧,想请问一下小姐你的来历?” “我的来历?这个我不能说。”白娣故作深沉地说道,她忽然有了逗一逗眼前男人的想法,于是她调皮地问道:“你对你的相面之术很有信心?你能看出我的真实年龄吗?” 男人挠头困惑地说道:“我说过我看不到你的过去和未来,当然也就不知道你的年龄,我只知道你的生活正处于一个急速变换的时期,经过了这个时期以后你的人生将会发生巨大的不可逆转的转折。” “那转折对我而言,是好?是坏?”白娣被男人的话勾起了兴趣,好奇地追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你住哪里?我想对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巨大变化进行观察。”男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恐怕不行……”白娣摇头拒绝道:“我都还不认识你呢,我怎么才能确定你不是坏人?” “这个嘛……”男人忽然古怪地笑了,他对白娣阴森地说道:“你不害怕吗?在这么深的夜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你一个单身的女人,碰到我这样的男人,你为什么不怕我呢?” “有什么好怕的呢,比你凶狠太多的人我也早就见过了。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呢?难道只是因为你想吸我的血,我就应该害怕你吗?”白娣轻笑着说出了令男人色变的话语。因为她已经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了,难怪刚一接触时她就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怎么会是他呢,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啊! 男人一皱眉头神色忽变,戒备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要吸你的血?” “有些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是埋藏得很深的秘密,但对于别人而言,也许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比如,你的身份、你的来历、你的困惑,我都是通过这样的途径了解到的。”白娣淡然地回答道。 “你真的不怕我?你还知道一些什么?”男人面色不善地欲欺进白娣的身边。 白娣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起来:“小蔡,你想咬我?我警告你,你会后悔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以你的面相来看,你我之间素无瓜葛,你绝对不应该认识我的。”小蔡震惊地后退了两步再次上下打量着白娣,非常肯定地说道:“我确定之前一定没有见过你!” “我见到过老蔡,我也听张扬转述过老蔡所讲的关于你的事情……”白娣淡然说道。 “老蔡?他还在沈阳?张扬又是谁?”小蔡惊讶地问道。 “张扬就是那个帮你暂存法锥的人,你这么快就忘记他了?”白娣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来历,以及她与张扬认识前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包含了老蔡之前所讲述过的某些往事。 小蔡指着白娣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是白蛇?那条爱上人类的白蛇?那么法海也是真实存在的了?” “当然!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白娣肯定地说道。 小蔡沉默很久,忽然说道:“也许,在南方的那个城市,我见到法海了!” “你这么确定你遇见的那个人就是法海?他是否是一个小和尚?他没说他会否赶来么?”白娣追问道。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和尚,当他跟我自称法海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疯和尚,可很快他就赢得了我的信任。他没有说他会否赶来,他只说该来的都会来到,一个也不能少。”小蔡答道。 白娣仰头看天喃喃自语道:“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已经注定了的,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小蔡也仰头看天,轻声说道:“我的命运,真的不能改变了么?我不信!我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此时在白娣家里,张扬正为找不到白娣而急得焦头烂额团团乱转,彭侯则不紧不慢地在喝着饮料。看着打开门进入家里的白娣和她身后的那个陌生男人,张扬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嘴里发出了一种梦呓似的低语:“虽然那天的雾气很大,虽然那晚我没能看清楚你的脸,可我却清楚地记得你身上的气息,害老子莫名其妙地答应老蔡要帮他无偿做三件事的,一切源头都是因为无聊的你!” 说着话,张扬愤怒地冲到门边准备去掐小蔡的脖子。小蔡身形闪动,灵活地避了开来,他平静地对张扬说道:“上次的事情算是你帮了我的一个大忙,这一次,我一定争取想办法弥补你的损失。” “这样啊……那还差不多。”张扬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另外,你得给我讲一讲你自己的故事作为对我的补偿!我对你、你的父亲,以及你的整个家庭的所有事情都很有兴趣。” 彭侯放下了手中的饮料,忽然插嘴劝道:“张扬,强人所难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张扬狠狠地瞪了彭侯一眼,转身又对白娣说道:“白娣,你可真有本事,出去买个颜料都可以捡回这么厉害的人物,还真是让我惊喜不已啊!”顿了一下他又转头对小蔡说道:“其实我最关心的是,为什么那个晚上,隐藏于橙色雾气之中的你,最后选择的偏偏是我,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 “因为,你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小蔡幽然答道:“我曾经跟随我父亲学习过一段时间的相人之术,虽然我能掌握的只是皮毛,不过却也有灵光乍现的时候。随着灵光乍现时灵感突然的增强,就能看到某个人更为遥远的未来。我还跟老蔡住在东陵的时候,有一天闲着没事就去农业大学闲逛,没想到居然会遇见你这样的一个怪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却又说不清楚,就好像你的身上披着一层无形的伪装,无论我怎么努力去看也只是看到一个普通人类的命理走向。” 张扬苦笑问道:“你确定不是看出了我身上蕴藏着的王霸之气,并深深被我所折服吗?” 小蔡摇头继续说道:“越是看不清楚我才更想看个究竟,于是我开始用相人之术的法门去观察你,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头顶发凉、灵光乍现,灵感从识海之中喷涌而出——我看到了你的两个未来。” “两个未来?”张扬摸摸鼻子困惑地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别的说法吗?” “这个,恐怕我就要从头开始说起了。”小蔡长叹一声,准备开始他的讲述…… 第91章 小蔡 见小蔡准备开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张扬兴高采烈地说道:“好,那你就从头开始说起吧,我最喜欢听故事啦!”不顾彭侯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张扬谄媚地挨着小蔡坐了下去。同时,白娣也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彭侯喝下最后一口饮料也摆出了倾听的架势,准备迎接小蔡接下来或许耸人听闻的故事。 小蔡见大家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开始了他的讲述: 其实,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和你们说的,只是你们都是老蔡的朋友,即使我今天不说,总有一天他也会说出来的。可惜他对我家里的事情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大部分他所知道的都是经过这么多年以来无数人以讹传讹之后的版本了,为了不误导你们,还是由我来讲述得好。 我父亲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子弟,趁着爷爷当时手里有些闲钱所以他读了几年私塾。虽然成绩不佳却十分喜欢看书,很偶然的一个机会,从一位异人那里他得到了一本叫做《麻衣神相》的古书。也不知道那本书是哪位先贤前辈费尽心血总结撰写而成的,自从学会那书中所写的相面法门以后,我父亲对于世事的看法变得越来越独特,他的心境也变得越来越激进,他想靠这门密术去开创一番伟大的新事业! 果然,在以后的几十年里,靠着神准的相术他把那些对他事业有利而又前途无量的人紧密地团结在他的周围,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他一生的夙愿,之后他又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去把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清洗干净。这时,父亲老了。他和所有老人一样对自己的儿子寄予了厚望,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我努力做好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要让人们知道,不是因为有了他那样的父亲我才能被人尊敬,而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被人肯定却不仅仅是因为我是我父亲儿子的这个身份。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引以为傲的那些耗费心血所取得的成绩确实都是在他的光环影响之下才能获得的,在那之前我还天真的以为靠我自己的能力我也可以做得很好——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对生活在父亲阴影下的生活感觉到恐惧,这也是我志愿去朝鲜参加战斗的原因之一。 父亲曾经给我相过面,他说我不能离开他的身边,只有呆在他的身边我才能平安生活,一旦离开他我的人生将会发生很大的变故。我问他那将会是怎样的变故,他没有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我,眼里不再是统治者的居高临下而是少有的慈爱之色。可我实在不能体会到他那时的感受,反而一直坚持着要去朝鲜战场,我要站在战争的最前线!我要建功立业!我要大展宏图!我要证明我自身存在的价值! 听完了我的吵闹,父亲最后无奈地说,注定该发生的事情迟早总会发生,没有谁可以和天意去抗衡。后来他终于同意让我离开他的身边,并把我托付给他最为信任的伙伴。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今后我必须自己保重。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我们那一次的离别就是永别,我不知道父亲究竟在我的面相中看出了什么,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地端详着自己的脸,用父亲教给我的相面之术去查看,希望能够洞悉我的命运,可结果和父亲说的一样:再锋利的刀也不能削掉自己的把手。 相面再准的人也无法推算自身的命运,只能根据周围人的面相与命运来判断未来的自己将会有怎么样的际遇——我的相面术学得本来就只是些皮毛,所能看到的也多是些他人无关紧要的变化。然而,到了朝鲜以后,我发现我周围的人们面上都带着一股死气。那股死气实在是太沉重太明显,它缠绕在每个人的脸上时刻提醒着我他们将命不久矣的事实。 每天我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可我外在的表现却一直都很平静,我的心里总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我身边所有人都难逃死亡的命运,难道我也会死在这里的战场上?父亲说我的身上一定会发生变故,却并没有说我会死,难道我会成为众多尸体当中唯一的幸运生存者?不久之后,我就遇到了老蔡。 老蔡的面相很奇怪,乍一看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可只要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他的两眉之间隐隐有一丝红线,而我的父亲也是那样。父亲曾经对我说过,那是富贵之气登峰造极之后的外在表现,只是在那样的战场上一个普通的大头兵怎么也会有那样贵气的面相呢? 于是,好奇的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老蔡,试着去了解他。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以后,我才发现他竟然对解放战争是那么熟悉,似乎每一场战争他都有份参与,而实际上我清楚地知道,在解放战争时期虽然我方一直是胜利着的,可死去的人数却也是一直居高不下的,有的时候甚至是整个军团的全军覆没,在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是参加了所有的战斗却仍然生存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从老蔡的眼里,我常常看到的是无尽的孤独与寂寞,他为什么孤独?他为什么寂寞? 我和老蔡很快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他的知识渊博,我很尊敬他;而他也似乎真的把我引为知己,在我的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一次又一次他的计策被采纳,一次又一次我忍不住怀疑,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才是不可能被埋没的,那他又怎么可能在持续多年的解放战争中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是他在刻意地回避?还是,他有着别样的目的? 有一天,他很严肃地问我,如果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做皇帝还是选择长生不死,我连想都没有多想就回答他我宁愿选择长生不死。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何等威风,却架不住时间的消磨最终暴毙而亡,而他准备传承万代的江山却也不过只传了两代而已,如果他先拥有了不死的资本再去做他的皇帝,即使没有任何的子孙后代,只是他自己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也一样能够让大秦千秋万载。 老蔡又问我是否会因为选择长生不死,而甘愿放弃我的家人、我的背景、当前我所取得的一切,我飞快地点头说我愿意。他的脸上有了一丝惊讶,然后他就开始给我讲述他的真实来历。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那个野史中名声最臭的雍正皇帝,虽然我早就觉得他的身份绝不普通却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对他的不老不死很有兴趣,急切地想要体会那种感觉。面对着我的急切,他却又犹豫起来。 我问他在害怕些什么,他说怕我只是一时的冲动,而我也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冲动? 就在我也开始思考的时候,上天和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美军空袭的炸弹在我们的营地附近爆炸,我还没有明白头顶那巨大的声音从何而来,就已经被冲击波震荡得丧失了知觉。昏昏沉沉间,我觉得有一丝冰冷的甘甜流进我的嘴里,然后我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但很快又变得冰冷,像冰一样的冷。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眼中的世界已经和往日大不相同。老蔡说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把我变成了他的同伴,而我感受着似乎涣然一新的自己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老蔡安慰我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不老不死么,我则回答他说我还没有当过皇帝,怎么知道当皇帝是不是比当吸血僵尸更有趣味呢。 老蔡苦口婆心地劝慰我,最后我终于被他的诚意感动,决定放弃所拥有的一切,跟着他一起去流浪。 时间就在流浪的路途中飞逝而过,后来我就听说了我父亲去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我想要回家去奔丧尽一下身为儿子最后的孝心,老蔡却阻拦下了我,并告诉我以后我应该还有很多机会去尽孝。当时我不明白他的说法,但后来的事情证明了老蔡的睿智,一切正如他说的那样发展着。 而当年美军轰炸后从战场上传回的消息是我已经阵亡,相信只有父亲才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他才没有别人预期中的那么伤感——他的相术与远见如斯,真是让我佩服不已。再后来,我和老蔡回到了沈阳,他想在沈阳长久地定居下去,就在他家祖坟的旁边;而我却还想四处走走,四处看看,好好感受一下这滚滚红尘中繁杂的气息,就这样我们之间爆发了五十多年里唯一的一次争吵。 害怕他会阻止我离开沈阳,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我偷走了那件可以威胁到我们生命的法锥,并把它托付给一个我盯了很久的古怪小子保管,然后自己偷偷跑出了沈阳城。和我想的一样,老蔡没有心情去追我,哪怕明知我是是在声东击西的把戏,他依然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个古怪的小子,取回了法锥…… 第92章 梦想 张扬听小蔡说到这里忽然插嘴问道:“你盯了我很久?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两个未来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的窥视你都能察觉到,那你恐怕就不止是古怪那么简单了!”小蔡看了一眼张扬,继续说道:“至于两个未来,一般人一生的道路都是固定了的,即使发生变化也只是一点微小的个人自身的变化,人生的道路却不会发生实质性改变,也就是说命运是不可更改的;而你,却有绝大多人是不同的,在你显露在外的命运道路之下,似乎还潜藏着另一种命运。也就是说,你有两种命运!” “哪两种命运?我真有那么与众不同?”张扬追问道。 “一种是平平淡淡、碌碌无为很平凡的命运,另一种则充满变数,我看不清楚。”小蔡如实地答道。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张扬说。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的一生就是平凡且碌碌无为的,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你这一辈子只会是个普通人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一旦因为某些原因让你走上另一条道路,那么你的人生就会充满变数,谁都不能把握,有可能是出人头地,有可能是穷凶极恶,有可能是一事无成,也有可能是风光一世,总之,谁都不清楚。”小蔡简单地分析道。 张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总觉小蔡的话似乎之前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似乎确实曾有人说过自己没有未来一类的话,摇了摇头他继续问道:“那你看现在的我是走在哪条路上?” 小蔡很仔细地盯着张扬看了将近五分钟,才摇头说道:“你似乎已经选择了那条充满变数的道路。” “我怎么不知道?没有谁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啊!”张扬愤愤地说道。 “也许,就在你不经意间的某个选择,就已经改变了你的命运!就像我一样。”小蔡淡定地说道。 张扬长叹一声,又问道:“就算说我不是普通人吧,你为什么要把法锥交给我保管呢?” “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有保护法锥的能力。”小蔡有点郁闷地说道:“我居然也会有看错人的时候!” 白娣忽然向小蔡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全国四处走走吗?怎么会忽然回来?” “还不是因为法海!”小蔡有点气愤地说道:“我刚到南方那个城市,还没有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就遇到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小和尚,他说自己叫法海。我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白蛇传》里面的那个法海啊!要知道是他的话,我早就有多远逃多远了!法海告诉我说北方有一些事情在等着我的参与,所以我应该马上回到出发的地方,积极参与到那件与梦想有关的事情中去。我没理他,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个古怪的梦。” “吸血僵尸也需要睡觉,也会做梦?你梦到什么了?”张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吸血僵尸也需要休息啊……至于梦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小蔡有点窘迫地说道:“梦结束的时候法海忽然在我的梦里出现,他说只要我立刻返回沈阳去参与那件事情,我的梦就有可能会成真。我斟酌了很久,虽然我曾经和老蔡为了离开这里弄得很不愉快,可为了我的梦想,我却必须回来。” “那梦很重要,对你而言?”白娣小心地问道。 “是,十分重要。”小蔡斩钉截铁地答道。“法海告诉我,等我的人在办的事情就是我实现梦想的契机,我当然要去找老蔡看看他在忙些什么,也许我只有通过帮助他才有机会去实现我的梦想。” “你其实不用再去找老蔡了,找我们也一样的。”张扬简单地把关于玄武之手和要进入玄武圣殿的事情说给小蔡听,然后很肯定地说道:“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找到破解圣殿外结界的钥匙——玄武之泪,如果你能够快点找到,那么你梦想成真的日子一定会大大提前的。” 小蔡点头表示明白,忽然看了看彭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这么多人都不去找,就让我一个人去?” 彭侯伸个懒腰说道:“谁说我没有去找,我已经散发出去了玄武之泪的消息,现在正在等结果呢!” 小蔡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这就出去四处打探打探,有消息再和你们汇合。”说完,转身下楼。 小蔡下楼以后,很久很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因为小蔡对梦想的诠释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与睡眠同居的生活,而梦,则是睡眠中最特殊的欲望体现。有谁敢发誓自己一生之中没有过荒诞不经的想法,没有过滑稽的梦境呢?而梦想,却似乎是合理化了的梦境,人们在追求某一目标时总喜欢说:那是我一生的梦想,究其实质,也只是某种欲望在作怪而已。 人有人的梦想,妖怪呢?应该也是有梦想的吧?老蔡处心积虑地要进入玄武圣殿一定有着他个人的目的;白娣一生都在寻找着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彭侯看似浑噩却很明智地选择了要参与到事件当中;小蔡甘愿为了梦想委屈自己返回沈阳,求助老蔡;小武原来的梦想无非是找回玄武之手,可现在的梦想应该是脱离那具肉体的束缚重获自由吧——似乎,妖怪们的梦想都比较贴近实际。 张扬忍不住自问自,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就在张扬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白娣忽然叹了口气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我的梦想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两个人能够再续前缘就好。如果许汉文看到现在的我,他应该会是怎样的表情?他应该早已经忘记了我吧?” 那说话的语气、那自伤的感觉明显不是白娣,分明是沉睡已久的白蛇。 彭侯轻松地说道:“你醒了啊,我正想和你打听一点事儿。” “什么事?”白蛇幽幽地说道:“除了和他有关的事情,我对别的都不感兴趣。” “有关,当然有关。”彭侯急忙说道:“刚才小蔡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如果说只要参与了老蔡进入玄武圣殿的这件事情,小蔡就可以梦想成真的话,那我们呢?是不是我们也会和小蔡一样得偿所愿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梦想也可能实现?”白蛇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但马上又被淡漠所掩盖,她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世事都是因果循环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脱离因果关系而独立存在。如果我们的梦想能够实现那必定是因为我们曾经种下了某种原因,而不是因为我们进入了玄武圣殿;相反的如果我们的梦想总是不能实现,必定也是因为另一种原因而导致的后果。” 一直没有插话的张扬忽然问道:“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而果,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梦想呢?包括你们俩的、老蔡的、小蔡的、小武的甚至还有我的?” 白蛇和彭侯互相看了一眼,同意地点头。张扬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对白蛇说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帮你去找到那个男人,就绝对不会放弃!我想,也许在帮助老蔡的过程之中,会有所发现。” 白蛇点头道:“我相信你,我也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我和相公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彭侯拱手道:“恭喜你啦,妹子。”然后话锋一转又说道:“似乎我们一起进入玄武圣殿已经是不容怀疑的事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杀了张扬的朋友诸葛一飞的那个妖怪,在我返回沈医取玄武之手的时候曾和他打了个照面,因为彼此都有顾忌才没有交手。不过我相信他的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既然他也对玄武之手有所图谋,他必然不会放弃进入玄武圣殿的机会。” “你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吗?”张扬问道。 “不知道,我只感觉到他的强大和居高临下,以他的那种气势,我怕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都没有勇气去和他争斗。”彭侯颓废地答道。 看着大异于常态的彭侯,张扬忙鼓励他说:“别啊,这也不像平时不可一世的你啊,想想这么多年你怕过谁来着?一个都没有!凭什么就因为他气势比较大,你就差点吓破了胆?” “那是,他凭什么啊!”彭侯忽然蹦了起来大声嚷道。 “对,要的就是这种气势和信心,先不说实力如何,在气势上我们绝不能输给他。”张扬继续鼓励道。 旁边的白蛇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评价道:“你们两个可真无聊,我要先睡觉去了。”说着走进了她的卧室,躺在床上白蛇自语道:“一个老蔡,一个小蔡,一个彭侯,一个我,一个张扬,一个小武,一个陌生的妖怪,居然都聚到了一起。法海究竟知道些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难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切的一切都会有个结局?我真的能实现我的梦想,找到转世后的相公?玄武圣殿究竟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第93章 紫玉 楼下,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眸注视着楼上的一切,他的嘴角上翘,微微地笑着。 第二天早上5点,当张扬还赖在白娣家的沙发上睡意正浓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打搅了他的美梦。 穿着睡衣的白娣面对着陌生的来客不紧不慢地说道:“谢谢你没有在昨晚来打搅我休息。” 那个高大的男人很优雅地笑着说道:“扰人清梦最讨人厌,我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张扬在旁边一脸不爽地插话道:“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可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 从另一间房里走出来的彭侯忽然用很恭敬的语气对那高大的男人说道:“是您?您怎么来的?” 彭侯一边说着,一边戒备地把张扬护在了他的身后。张扬睡眼惺忪地直愣愣问道:“他是谁?” “就是昨晚我说起的那个……”彭侯小声提醒道。 张扬还没有领会彭侯传达出的讯息,那男人却忽然对他说道:“首先我必须澄清一件事情,我确实对玄武之手很有兴趣,可是你朋友的确不是我杀的,当我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张扬清醒了一点,指着那男人问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我没想过要你相信我的话,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今天来这里并不是单纯为了找你解释什么,而是为了别的事情。”那男人一脸酷拽的样子说道。 彭侯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不能把事情说明白,我想我们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那男人紧皱眉头,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从玄武之手被发现以后我就一直在沈阳医学院守护着它,怕它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妖怪夺走。后来有一天,这个叫张扬的小子去了那里,他和那个发现了玄武之手的小子一起出了沈医大门,去了医院看到了玄武之手的持有人,后来又走到车站分手各自返回学校,这一切,都在我的注视之下。”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呢?”张扬追问道。 “我只是要确定你们对玄武之手的意义毫无所知而已,我目送着你登上218路公交车以后,我才确定你对玄武之手除了好奇之外几乎一无所知,然而等我回过头再去找那个小子的时候,他却刚刚被一只负伤的猫妖杀死,我心里不平杀死了那猫妖一次算是给那小子报了仇。因为那只猫妖只是为了食物而不是玄武之手才袭击的那个倒霉的小子,所以最后我把它给放了。”男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你才倒霉呢!你全家都倒霉!”张扬不忿地骂道,又转头好奇地问彭侯道:“他不是说杀了那只猫妖吗?怎么后来又放了它?什么叫杀了一次?” 彭侯没好气地答道:“一猫九命你都没听说过?他的意思就是用猫妖的一条命,抵你朋友的一条命!” 白娣连忙朝他们俩摆手说道:“过去的事既然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就不需要再提了。”然后又对那不速之客说道:“请问你这次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三个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么?” “有,我希望你们务必小心雍正那个皇帝!”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淡然说道。 张扬翻着白眼反问道:“他是我的朋友,我小心他做什么?”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那男人说着,然后一指白娣继续说道:“关于这一点,现在的你和法海都应该很清楚吧?” 白娣点头应道:“你认为我们和雍正在一起共事是错误的?” 男人摇头道:“也不一定,如果你们也想要进入玄武圣殿的话,最好是和他一路。我说的是,你们要提防他,提防他的野心。纵观历史上没有哪个皇帝是甘于失败的,更不会有把自己祖宗基业拱手让人而自己却投靠敌人的皇帝,也许现在你们看着他表现出一副很想过平凡生活的样子,那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一旦他达到目的,你们或许会有机会见识到他真正的一面。” “你不是也想进玄武圣殿吧?”张扬有心担心地问道。 “我当然也很想进去,只是我没有钥匙。等你们找到钥匙以后,我会和你们一起进去的。”那男人很温柔地笑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或许会以为我在坐享其成?你或许会质疑我凭什么可以这样,其实,我确实是有所凭借。我知道一些你们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不了解这些秘密即使你们找到了钥匙也没有办法破除结界,更不要说进入圣殿了。等到你们知其门而不能入的那个时候,必定会求到我的头上,虽然现在你们把我当作最大的敌人,等到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就会变成为最亲密的战友了。” “我可不想这样。”张扬异常坚定地说道。 “年轻人,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那男人对着彭侯眨眨眼睛,忽然问道:“彭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的本体应该是一棵樟树吧?”彭侯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起来。 没有理会自己带给彭侯的震惊,那男人站起身,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们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说完,他的身体逐渐变淡,像褪色的相片一样逐渐变淡消散,最后终于不见。 白娣忽然对着空气问道:“恕我冒昧,阁下可是来自东海?” 空气中远远传来那男人虚无缥缈的回答声:“不错,果然还是没有瞒得过你啊……” 听着那男人的回答,白娣长叹一口气说道:“也许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彭侯也跟着长叹一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胆量跟他斗,他根本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张扬看着两个大异常态的人,心里暗暗琢磨那个男人的真正来历。那个男人也想进入玄武圣殿,他也是为了实现他的梦想吗?他已经那么强大了,甚至连彭侯都不敢与他交手,他还有什么梦想是不能实现的? 张扬忍不住自问,自己的梦想又是什么?是希望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还是别的?在内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反复问自己,出乎意料地,最后他所得到的答案、他的梦想居然是:寻回丢失的记忆,找回完整的自己。想到这里,张扬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似乎自从自己吞噬整合了苏七与孙浩的记忆之后,就在潜意识中刻意逃避着回家的冲动,当然,也与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古怪事情过多有关。 既然已经正视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张扬干脆和白娣、彭侯打了个招呼,满腹心事地准备回家一趟。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张扬很久不回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那么长时间不见面,老妈怎么能不想儿子?可能是母子连心,张扬才刚刚下楼恰好就接到了他老妈打过来的电话,召唤着他回家一趟。 踏进家门,老妈先是仔细地盯着儿子看了个够,然后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张扬,总也不回家难得回家一次又弄得跟小流氓似的,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都不跟家里要钱也不知道在外面是怎么活的,该不会是认识了社会上的那些小流氓跟着他们一起靠收保护费活着吧?别人家儿子这么大都能领个女朋友回家你这么大连个男的都没领回来过,真不知道你是像我还是像你爸总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 张扬虽然听着心烦,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耐烦的表现,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蹭。刚蹭到门口,就听见老妈一声怒吼:“张扬,把你那狗窝给我收拾干净!总说我帮你收拾房间会把你的东西弄乱,不让我动你的东西,你自己就东一堆西一堆的给我乱放!赶紧都收拾好!” 张扬溜进房门后终于长出一口气,环顾着房间中熟悉的一切,远没有老妈说的那么夸张嘛,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有可以睡觉和下脚的地方,只是没有坐的地方而已。他苦笑了一下,也许正如老妈所说的那样,是该进行一次大扫除了,貌似自从上初中以后他几乎都没怎么收拾过自己的房间。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张扬把自己的散乱的书籍和零碎的物品分门别类地放好,一堆是准备要处理的,一堆是打算要暂留的,一堆是想要带回新家装点房间的。当收拾到写字台最下面的抽屉时,张扬按照习惯顺手往里摸,竟然在抽屉与后挡板之间的缝隙里摸出了一个扁平的纸盒。 纸盒里放着几张张扬小时候十分喜欢的画片和不粘胶,还有几块干硬的橡皮泥,令他最为惊奇的是,盒子的最底下竟然还有一块有着古朴花纹的紫色玉佩。那玉佩长约三厘米宽约两厘米左右,其实说它是玉真的有点牵强,看起来它远没有绿玉的那种质感以及透光性,说它更像琥珀倒是真的。 拿着这意外发现的玉佩去问老妈,老妈的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第94章 钥匙 见老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扬狐疑地拿着那块紫玉,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这是自己什么时候的珍藏品,在他的印象里,因为小时侯总会莫名其妙地摔倒,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易碎的物品能够在他的手里幸存。看来想找到答案,只能求助于老妈了,于是张扬两眼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老妈,无声地恳求着。 最后老妈终于被张扬的眼神击败,没好气地说道:“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小时侯就把这破东西当宝贝似的藏这儿一天藏那儿一天的,搬家那天你什么都不拿就抓着这东西不放,怎么跟你说都不听。”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张扬摸摸鼻子困惑地问道:“你该不是为了敷衍我瞎编的吧?” “就你那糊涂记性能记住什么!”老妈一撇嘴不屑道。 “那就是说我早就有这个东西了?”张扬追问。 “是啊,当年生你的时候你就是把它含在嘴里的,你真以为你是贾宝玉?”老妈没好气地揶揄道。 “妈!”张扬严肃的表情让他老妈有一点紧张,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张扬用很沉重的语气问道:“上次您跟我说起过老家的村子因为95年的那场大水,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被洪水冲跑了,可您并没有告诉我,我们的老家是在哪里啊?” 老妈见张扬异常认真的态度,小声说出了一个位于沈阳西南方向一个郊县乡镇村落的名字,然后一脸担心地看着张扬说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因为洪水整个村子都被毁了!在刚被洪水围困的时候还有人打电话出来求救,之后就没了动静。等洪水退下去以后,整个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警察去调查了几次却什么都没能找到。最后的结论就是,所有人都被洪水冲走了,一个都没有剩。”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上次不是已经讲过了么?”张扬有点心虚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比较在意自己丢失的那些小时候的记忆,既然你跟老爸都不愿意跟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我琢磨着,应该会有在发洪水时恰好不在村子里的人吧,他们也许都会记得小时候的我,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关于我的故事吧?” 老妈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她轻声嗫嚅道:“直到最后,整个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所以你就不要瞎想了,想知道你小时候的干过的那些无聊事情,等哪天你爸无聊的时候让他讲给你听!” 害怕引起老妈过度的反应,张扬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承着老妈的话,再不敢提起任何关于老家的话题。在后来的两天时间里,张扬偷偷翻遍了家里每一个秘密的角落,希望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老家带过来的留存有他幼年生存痕迹的东西。可惜,他得到的只能是失望……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因为生活水平的提高而更新换代过了,年龄最大的一件物品是一张吃饭用的桌子,那还是97年以后买的。也许有人会问张扬怎么不去翻翻他家的相册,毕竟一般人的成长历程都会或多或少地出现在照片上,可又有这样一个事实:张扬从有记忆以来就对照相深恶痛绝,所以这么多年里他的照片是屈指可数的,老妈更借题发挥说他小时侯因为一照相就哭个不停所以根本就留下几张那时候的照片。 似乎,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方法都用到了,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线索张扬也只能继续等待,等待着老妈愿意说出真相的那一天——在家里既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张扬也只好离开。离开前他又仔细地观察了那块紫玉很久,也没有发现它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好顺手又放回了裤兜里。他准备先回白娣家,去看看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里他们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收获。 张扬推开门进到白娣家的时候,被眼前群魔乱舞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老蔡,小蔡,小武,白娣,彭侯居然都在!他们居然同时在说话,闹哄哄的,不知道在争论着什么。一见到张扬的出现,所有人都住了嘴,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张扬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啊,当我没有来过。” 新焗了满头蓝色理了新潮发型的小武一把抓紧了张扬的胳膊说:“别走,正说得热闹呢没你怎么行。” 张扬打开了他的手,整理一下衣袖转头问白娣道:“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闹?” 白娣无所谓地答道:“彭侯让老蔡老实交待,把他故意隐藏的信息共享给我们所有人,老蔡却说他对我们没有任何的隐瞒,所以他们两个就吵起来了。” 老蔡插话道:“我本来就没有隐瞒什么,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想我堂堂天潢贵胄,必然是有一说一!” 张扬看看彭侯,又看看老蔡,感到十分无语。惆怅着自己怎么居中调和才不会让两人再次针尖对麦芒地争吵,张扬习惯性地伸手到裤兜里去掏烟盒,没想到却顺手带出了那块紫玉。张扬愣了一下,刚要把紫玉塞回裤兜,却注意到了老蔡脸上那震惊的表情。老蔡大张着嘴,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扬手中的紫玉,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毫无意义的声响。 老蔡的表情让所有在座的人都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从没有想过这个曾经帝王出身的老蔡也会有那样贪婪的表情——甚至他的手已经蠢蠢欲动,准备直接满足他贪婪的欲望了。见此情形,彭侯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张扬的身后,白娣却贴近了张扬的身边,两个人申请严肃地戒备着老蔡可能的举动。小蔡和小武则对这忽然间的剑拔弩张不太理解,也双双把眼光放到张扬那来不及收回的手上,盯着那块紫色的玉石。 老蔡长长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很具有迷惑性的柔和声音说道:“张扬,把那块石头给我看看。” 张扬刚要伸出手,白娣却一把将那块紫玉抓在手中,转头对老蔡说道:“你先不用急,在给你这块紫玉之前我想听听它的来历。注意,我要听的是它真实的来历,而不是你杜撰出来的那些子虚乌有的故事。” 小武忽然恍然大悟地嚷道:“很熟悉的气息,这应该是我们族里的东西!” 张扬被众人的反应弄得有点糊涂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块紫玉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似乎都对这东西很感兴趣呢?他向小武问道:“你凭什么说这块紫玉是你们族里的东西?” “那个上面有我们一族专用的玄武圣纹!”小武答道,然后他忽然很诧异地看着老蔡,疑惑地问道:“你也认识我们一族的玄武圣纹?你知道这东西的真实来历?” 彭侯不屑地说道:“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们的,现在果然露陷了吧!” 老蔡见大家都用极其不信任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甚至就连小蔡也是一脸的怀疑之色,他连忙对大家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块紫玉有点眼熟,想拿过来仔细看看而已,我怎么会知道它的来历呢?你们真是想太多了……嘿嘿……我绝对没有什么瞒着你们的……” 彭侯阴沉沉地质疑道:“老蔡,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我们多久?你敢说你带着我们进入玄武圣殿,你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因为当初那个什么大老张拜托了你,你就这么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帮他的忙?你以为你是谁?雷锋吗?” 白娣也幽幽地追问道:“有人提醒过我们,要我们务必要提防着你。本来之前我们虽然没有过什么接触,可因为张扬的缘故我们也是愿意相信你的,可现在你还怎么让我们继续相信你?你甚至都不敢承认这块紫玉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着的玄武之泪,在你的谎言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我很想知道!” 玄武之泪?张扬不敢置信地摸摸鼻子,心中纷杂的念头此起彼伏:紫玉就是玄武之泪?它为什么会在我的手里?老妈说那是我从小就很重视的东西,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玄武一族跟我也有关系吗?纠结于内心问道的张扬根本无心参与白娣、彭侯二人对老蔡的指责,整个人简直是呆若木鸡。 见张扬也没有什么反应,听白娣又是那样的说法,老蔡脸色忽然一变紧张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还是,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只想听你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你真的以为纸可以包得住火?”白娣质问着。 “我……我本打算晚一点再告诉你们的。”老蔡顿足道:“当初我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有机会遇到来京觐见父皇的西藏宗教领袖。我用了无数心计才从他那里打探到一个令我振奋不已的消息:在遥远的北方有流着玄武血脉的一族生存,他们世代守护着被无形结界环绕着的玄武圣殿,也就在那时我见过打开结界的钥匙,真正的玄武之泪,就和你现在手里的这块紫玉一模一样!” 第95章 圣殿 白娣看着老蔡,一字一顿的问道:“能够令你感觉到振奋不已的消息,应该不单单是玄武圣殿的存在吧?玄武一族之所以要守护圣殿,必然是因为圣殿里的某种东西——玄武圣殿里到底有些什么?” 老蔡无奈地看着白娣,有气无力地达到:“那位宗教领袖告诉我,在玄武圣殿的深处有一间密室,密室里隐藏着千百年来一直在昏睡着的玄武的三魂之一。凡是能够见到玄武之魂的人,都可以实现自己一生最大的梦想。想一想,实现最大的梦想,你们谁没有梦想?你们谁愿意放弃这样的机会?”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利用我们喽?”彭侯阴阳怪气地问道。 “不要说那么难听嘛,没有你们的帮助我想光靠我自己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成事,没有我所掌握的信息你们即使找到了玄武之泪也只能把它当成一块普通的石头,这是合则两利、大家双赢的事情。如果说利用的话,我们也只能是相互利用而已。”老蔡淡然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张扬忽然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你之所以会认识我,难道也是事先设计好的?” 老蔡摇头道:“我认识你应该只是巧合,如果说设计的话,那也是小蔡在设计你。” 小蔡不服气地反驳道:“什么叫我设计他,我遇到他的时候怎么会知道以后他能够给我重要的帮助?如果我的相面之术真有这么灵验的话,我只需要把所有可能对我有所助益的人都集中在我的身边好了,我又何愁大事不成呢?应该说,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不过我确实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玄武之泪的?”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天意。”张扬淡淡地把自己与紫玉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也许真的是有天意的,既然一切都可能已经被注定了,你们以为即使找到了玄武之泪、打开了玄武圣殿外围的结界、进入玄武圣殿见到玄武之魂,你们就真能实现梦想、改变命运轨迹吗?” 小武拨弄着蓝色的头发忽然说道:“不可以这样,你们绝对不能去打扰玄武休息!就连我们一族的人都不允许进入圣殿深处的密室,更不要说你们这些外人了,我绝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老蔡摇头劝解道:“傻孩子,你真是太单纯了,你就没想过要早点离开这具累赘的身体吗?你就没有梦想吗?玄武之魂会让你梦想成真的!”小武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偶尔的清醒正说明了他矛盾的心境。 彭侯狐疑地看着老蔡问道:“你应该没有别的事情还再瞒着我们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发誓!”老蔡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看白娣对自己微微点头,彭侯又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几个愿意为了自己的梦想跟你赌这一把。现在,玄武之泪已经找到了,我也已经把玄武之手取回来了,小武知道玄武圣殿所在的位置,而你又知道解除圣殿结界的方法,现在我们人手充足兵强马壮的,还等什么?我建议马上出发!”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小蔡怯怯地问老蔡道:“我和你的相识也是天意么?没有一点设计的成分在?” “应该是天意!”老蔡斩钉截铁地答道:“天意让我们几个今天聚集在这里,我想这事一定能成!” 白娣叹气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我们不妨把丑话说在前头,在进入圣殿密室看到玄武之魂之前,我和彭侯可以帮助你;至于以后,我们两个不想再见到你!” 老蔡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地说道:“放心,如果我的梦想成真了,我们以后绝对不会再见面的。” 张扬听彭侯说已经背着自己偷偷取回了玄武之手,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于是他冷冷地说道:“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愿意参与其中,也只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和你们两边也都算是朋友,我不希望自己左右为难,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力量,所以我希望从始至终我都是安全的。” 白娣、老蔡、小蔡、小武一一点头,只有彭侯浑不在意地说道:“我不是已经答应要保护你一辈子了嘛,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说话算话。现在,咱们几个可以出发了吗?” 老蔡点点头,示意几个人跟着他下楼,钻进了他的那辆出租车。按照小武的指示,出租车飞速地朝着玄武圣殿的所在方向前进着。由于车子后座拥挤着彭侯、白娣、张扬、小蔡四个人,大家的情绪随着汽车的前进逐渐开始变得焦躁起来,老蔡适时地打开了车载收音机播放起了流行歌曲缓解尴尬的气氛。 “前面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听着许巍的《故乡》,张扬有着一种别样的情绪,他一直以来都是把沈阳当作故乡的,似乎刻意遗忘了小时候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偏远农村,按照严格意义来说,那个小村子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故乡。可惜,现在那个村子早已被洪水冲垮、化为了一片废墟。 X县X乡X村,这样一个陌生的名字就是自己的故乡?张扬好奇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问老蔡道:“我们这是往哪个方向开呢?你确定没有开错路么?” “我们现在正往西南方向开,这条路是小武指定的,他指到哪我就开到哪。”老蔡答道。 小武则肯定地说道:“就是这个方向绝对不会错的,虽然我不知道圣殿旁边的村子叫什么名字,但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在浑河下游的一个小村庄。” 张扬没再多说什么,趴在窗户边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一个大大的黄色路牌飞驰而过:距X县2公里。 张扬的心里忽然一动:为什么自己会持有玄武之泪?难道自己和玄武一族之间还会有所关联么?从玄武之手出现开始,直到目前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密集地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那么在整个事件里自己起着怎样的作用?是推进?是媒介?或者,自己也是整个布局中关键的一环?这样想着,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多久,张扬就被急刹车时的惯性前冲给弄醒了,他略带着睡意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蔡没有理会张扬的问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车的前面。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个村庄的轮廓出现在车前的远方。只是,静悄悄没有灯光的村庄,在黯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而车前路中间则孤零零地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用大大的字写着:村落已废弃,无人居住!前方没有出路,请来往车辆绕行或折返。 小武很笃定地指着前方说道:“就在前面,穿过村子走到河边,就是圣殿的入口了!” 老蔡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彭侯,彭侯无所谓地提议道:“既然都已经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应该也不会太远,我们干脆就走着过去吧。”于是,六个人都下了车,走上了那条漆黑的通往废弃村落的道路。 夜很寂静,一路上只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彭侯一边走着一边四处观望,发表评论道:“看这些房子至少有六七年的时间没有人住过了,也不知道原来住这里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白娣有点迟疑地说道:“这里,有点像当初的金山寺下,应该是因为水灾的缘故,人们都离开了吧。” “按理说水灾来时人们暂时离开,等水灾过了以后他们应该会回来的吧,毕竟故土难离嘛!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回来,反而放弃了这个村落,这是为什么呢?”彭侯问道。 小武想了想达到:“95年那一年浑河是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也许是那时候这里发生了水灾吧。” “如果真是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你不是应该知道的么?”彭侯问小武。 “那可不一定,我离开圣殿的时候这边才刚开始下雨,浑河水位还没有什么变化,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村子是不是真的遭了水灾。”小武解释道。 老蔡忽然插话问道:“小武,你们圣殿外围的结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这些人如果贸然接触到那个结界会受到什么伤害么?” “我以前用自己身体的时候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什么结界啊,只是听长老们说起过玄武还在守护着我们的圣殿,为圣殿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结界。至于我们会不会受到伤害,等会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可不想尝试!”老蔡摇着头继续说道:“不过,等会为结界安放钥匙时,总得接触到那个无形的结界吧?等会谁来?” 张扬想了想说道:“这几个人里面只有我算得上是真正的人类,我想,那结界应该不会为难人类吧?” 彭侯立刻反对道:“不行,我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不让你受到伤害,就这么让你去冒险我可不放心。” 小武自告奋勇地说:“要不,让我去试试?” 第96章 龙血 面对跃跃欲试的小武,老蔡摇头否定道:“你现在既不是玄武一族成员,也不是纯粹的普通人类,这种未知的风险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白娣轻声对老蔡建议道:“你和小蔡的体质跟我们不同,即使受到了伤害也能很快的恢复,只是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愿意去冒这个险?”说完,她很有深意地看着老蔡,老蔡却故作不知地看着小蔡。 小蔡笑着说道:“你们的意思是非我莫属了?既然这样,我就豁出去了,拿着身体和命运赌一回!” 张扬看着他仿佛重回朝鲜战场般决然的表情,安慰他道:“放心吧,根据我以往的研究,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把你们这一族彻底毁灭的,你也用不着摆出黄继光那舍生取义的姿态吧!” 小蔡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习惯了,刚才那个瞬间我还真以为是回到战场了呢。” 白娣悄然走到张扬身前,示意他跟着自己,看着其他人略微走远以后,白娣悄声说道:“等一会儿你要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少说话多观察,我总感觉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将要发生。” “会发生什么事情?”张扬同样悄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自己多注意就好。而且在结界没有被彻底破坏之前,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去触碰那个结界。玄武是守护神州北方的圣兽,自上古以来它所拥有的能力就是个谜,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贸然接触那结界会发生怎样的后果,所以必须慎之又慎。你记住了?”白娣仔细叮嘱道。 “好的,我会记住的,你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张扬感激地说道,看着眼前素衣长发的女孩,她既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却也是苦苦寻找着丈夫的白蛇,她自身的事情已太多却还要分心照顾自己,这样的自己显得也忒不像男人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该有多好。张扬不禁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惊讶,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对白娣的感觉竟是这样的…… 圣殿的入口藏得很隐秘,居然是在干涸的河道之中。在入口外张扬刚要向前走却想起了白娣叮嘱的话,于是他停下来看其他人准备如何动作。老蔡和彭侯都一脸凝重地望着那入口,良久,彭侯怅然说道:“这个结界的力量非常强,凭我目前的实力是破坏不掉的!” “玄武不愧是镇守神州北方的灵兽,区区三魂之一竟然就拥有这么大的灵力!”老蔡点头赞同地说道,然后他转过头对白娣问道:“现在你可以把玄武之泪交给小蔡了吧?咱们马上准备打开这个结界!” 白娣从兜里掏出那块紫玉,边递给小蔡边诚挚地说:“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小蔡点头称是,看了看那在张扬眼中根本就不存在的结界,忽然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众人疑问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老蔡的身上,老蔡踌躇着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地把一件用乌黑色手绢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张扬,飞快地说道:“你曾经答应过要我做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永远不说出小蔡的姓名,这一点我认为你已经做到了;第二件是去找玄武之泪,你也做得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的就是第三件事,最为重要的第三件事,我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 接过那个用乌黑手绢包裹着的东西,刚一入手张扬就已经知道了里面是什么。因为那东西曾经在他的手里保管过一段时间,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久违的法锥!张扬疑惑问道:“你想让我用这法锥做什么?” 老蔡故作平静地解释道:“我听大老张说这结界上有一道锁,只有锁孔出现以后,才能把玄武之泪这把钥匙放入,那样结界才算是被正式解除;而锁孔出现所需要的条件是,必须先用龙的血液来激活结界。小蔡的身上就流着龙的血脉,所以我要你用法锥从他的身上取出一点血来——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都是不能接触法锥的,只有身为真正人类的你才可以。” 白娣在一旁不屑地谴责道:“你对我们所说过的话,果然都有所保留!” 彭侯冷哼了一声,对张扬说道:“别信他的鬼话,你手里那东西绝对能要了小蔡的命!” 小蔡则迟疑地问道:“我的身上真的流着龙的血脉?难道那件事情我还有机会去挽回?” 张扬拿着法锥左右为难,求助地看着白娣,白娣却正盯着老蔡接下来的举动。只见老蔡走到小蔡身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有一个梦想,只要我们能够进到这扇门里你的梦想很可能就会成为现实,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梦想成真,那会是怎么样的荣光!”然后他又贴附在小蔡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听了那句话以后原本还有所疑虑的小蔡眼里忽然放射出狂热的光芒,他有点神经质地对着张扬大声喊道:“张扬,快来!用法锥快点取我的血!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我梦想成真之后的世界了!” 张扬怯怯地走到小蔡身边,拿起法锥向他的左手掌心刺去,小蔡脸上立刻出现了痛苦的表情!张扬在后来讲述自己当时的感受曾说过这样的话:“刚把法锥插到小蔡掌心的时候略微有一点阻碍的感觉,然后就像是用火热的针去刺蜡,丝毫没有困难地就洞穿过了他的手掌。当时我都不敢去看他的那张脸,如果要是我来经受那样的折磨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舒服。按理说法锥已经穿透了他的手掌,应该会流血的,可我看到的只是像燃烧过后的纸灰从他的掌中飘落,根本就没有血,吓得我赶紧把法锥拔了出来。” 小蔡看着自己被穿孔的手掌,那些被法锥接触过的部位都像是经过了高温的灼烧,皮肤完全焦黑一片,甚至连骨肉都化为了飞灰,却丝毫没有血液的影子。他问老蔡:“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没有血液?” 老蔡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紧张地连连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难道我多年来的心血全都白费了……难道老天真的不肯再帮我……不会的,不会的……” 白娣叹了一口气对老蔡劝道:“看来用法锥取血这个办法是行不通了,你只能另想办法。” 老蔡喃喃自语道:“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龙血呢?对了,还有他!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一定还会对他现在的地位和处境不满意,只要我告诉他玄武之魂可以让人梦想成真的消息,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过来帮我……他一定会的……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老蔡的自语,那声音斥责道:“够了!为了你个人的欲望,你还要把多少无辜的人类牵扯进来?你真的想把现在这段来之不易的几十年安稳日子再变成一片混乱?我告诉你,我决不允许神州大地再度混乱!也绝对不会让你去找那个人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边说着话边走到了众人的身边——竟是前往白娣家扰人清梦的那个不速之客!他笑着对张扬说道:“我说过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等你们知其门又不得而入的时候我就会出现。”那人又转头对老蔡说道:“如果我能帮你弄出小蔡体内的龙血,你能不能让我也跟着进入玄武圣殿去开开眼界呢?你要知道,增加了我这样的一个名额,对你此行的目的可是丝毫没有影响的!” 老蔡或许是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戒备地问道:“你是谁?你是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的本体是什么也不重要,我的目的更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能够帮助你们抽取小蔡体内的龙血,从而让锁孔出现以便大家都能进入玄武圣殿。而等我进去以后,对你们,特别是对你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我这么说你满意么?”那人冷冷地回应道。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老蔡惊恐地问道。 “当然是关于你的一切!”那人针锋相对地答道。 听到那人的回答,老蔡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如纸,他似乎忍受着心中的震撼,强作镇定地说道:“那好,我同意你的建议!也希望你能说话算话!”见老蔡终于屈服,那男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到小蔡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小蔡说道:“你很可怜,从你踏上朝鲜土地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即使你有着无尽的雄心壮志,即使你能走进面前的玄武圣殿,你的命运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就像你父亲曾经预言的那样,你注定与他的那个宝座无缘,你心中的那个梦想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那么,你还愿意用你体内本就淡薄的龙之血脉来打开眼前的结界么?” 第97章 黑云 “我……我……总得试一试……不然我不甘心啊!”小蔡对着身边高大的陌生男人嘶吼出他的回答。 那男人见小蔡冥顽不灵也就不再说话,直接用匕首在小蔡的左手手腕处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切口。不知那把匕首有着怎样神奇的功效,没有像法锥那样带给小蔡焦灼的伤害,反而是一股带有另类颜色的血液从切口处流了出来,即使小蔡本身有着惊人的肌肉再生能力那伤口却依旧没有愈合,血仍汩汩地流出。 那男人沾着小蔡的血随手在空气中涂抹了几下,在张扬眼中结界逐渐出现了一个清晰的轮廓。结界一接触到小蔡的血液,就仿佛苏醒一般开始微微震荡、沸腾,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结界深处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等它接触到那新鲜的血液,它的样子也逐渐变得清晰:一个正方形色若青铜自身带有古朴花纹的奇异突起,表面中心有着一块小小的凹陷。那男人把玄武之泪放到凹陷处,没有预想中的巨大震动也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平时在家里用钥匙开门一样,只是一个瞬间原本被血液显出形态的结界忽然消失不见。 那男人随手在小蔡的伤口上拂过,没有人看清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小蔡的伤口就已经恢复如初。那男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了即使强如彭侯、白娣、老蔡也无法看清楚的程度。 他淡然地对身后众人交待道:“这个结界已经解除了,你们现在就可以进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最好不要妄动玄武一族的藏宝,更不要尝试着去叫醒玄武之魂,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我要先行一步,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日后有缘再见!”说完,像在白娣家时一样,他的身形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白娣轻声道:“他应该已经进入玄武圣殿了。” 老蔡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狐疑地问白娣:“你认识他?你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 白娣冷冷的看着老蔡没有说话,彭侯则在一旁嘲讽道:“怎么?感觉自己被人家看穿了?心虚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有事情在瞒着我们,我就知道你处心积虑地想进玄武圣殿一定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扬见几人间的气氛闹得越来越僵,忙站出来打着圆场,转移一下话题。他拉着小武说道:“快,小武带路,都已经到了这里再不进去看看也太对不住自己啦,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别的机关结界了吧?” 小武没理会张扬的问话,而是严肃地对着众人说道:“前面就是我们玄武一族世代守护的圣殿,就像刚才那人说的那样,圣殿中收藏的宝藏是玄武一族历尽千辛万苦在千万年间积累起来的,有些更是不能再出现于人世的,有些则是被长老们加了封印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的祖先们,不要妄动那些东西!” 彭侯没好气地说道:“没有人会把你们那些东西当宝的,我们都是保持着梦想而来的!倒是刚才那人警告我们说不要叫醒玄武之魂,那是为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禁忌?” 小武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长老们没有和我们说过类似的事情。” 老蔡不耐烦地说道:“管他呢,还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要紧,赶紧进去吧。” 老蔡一边说着话,一边向着结界后宛如怪兽大口的漆黑通道走去。彭侯看着老蔡急匆匆的背影,同情地拍拍小蔡问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你真是他的同伴么?你受了伤他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问?” “他之前并不是这样子的,也许是因为他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太久了……”小蔡无力地辩解道。 “一旦他达到目的,你们或许会有机会见识到他真正的一面。”张扬想起了那男人在白娣家说过的话语,可一想到自从认识老蔡以来经过多次地接触,老蔡给自己的感觉并非像那男人所说的那么不堪,但此时此刻老蔡的行为又该做何解释?白娣拉着沉思中的张扬,也走进了那漆黑的通道。 一路上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谁都没有说话。从进入通道以后,张扬就已经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了,他只能依靠着白娣的指引亦步亦趋地跟着白娣行走在黑暗的通道中。一路上凭着手的触摸,张扬感觉通道应该是由巨石堆砌而成的,那长长曲折的通道在经过一个拐角后却豁然开朗起来,视线也终于恢复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圆形的大门,而老蔡正站在那扇大门前,他的头顶上竟然有着无数微弱的星光。可当张扬仔细看去才发现光芒是由大门上方的洞顶上发出的,被镶嵌在洞顶上的无数颗小珠子正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映衬得大门鬼气森森的——这些珠子,似乎与普米族地宫顶上的珠子一样! 而在他们眼前的那扇大门却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似金非金似革非革,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扇门居然在那些珠子光芒的辉映下闪烁着淡淡的幽绿色的光辉——这种感觉对张扬来说非常熟悉,跟他第一次步入普米族地宫时的感觉一样!他心中暗自猜想:这大门该不会与千棺阵祭坛用的都是同样的材质吧? 小武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门旁正色道:“这里面,就是玄武圣殿,你们准备好了么?” 几个人的呼吸都明显地变得沉重起来,老蔡催促道:“别说废话了,你快开门吧。” 小武按住那扇大门的下半部分使劲向里面推,那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被推开了。忽然,一团诡异的黑色云烟从门内涌出,瞬间吞噬了小武的身影!众人大惊的当儿,却见到小武从黑云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大骂道:“真是晦气,历尽辛苦磨难好不容易回到这里,家门还没进呢就搞得这么狼狈,真是丢人。” 老蔡好奇问道:“这些黑云也是你们布置的机关?” “我们才没有那么无聊!”小武白了他一眼,忽然紧张道:“糟了!里面可能出事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小武急匆匆地钻进了门里。几个人也不敢怠慢,忙跟在小武的身后一一钻了进去。 门里的世界,满是黑色的烟尘。玄武圣殿,果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宽广,没有什么刻意的装饰单纯保留着巨大条石堆砌而成的原貌,却显露出最自然的本色。只是,整个圣殿的地面之上满是黑色的灰尘,难怪在刚开门的时候会突然涌出那诡异的黑云。小武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们都去哪了?” 几个人在小武的带领下开始在开阔空荡的圣殿中行走,每走一步都会激起更大的烟尘,他们只能捂着口鼻艰难地前进着。小武在圣殿内侧的一个洞穴前停驻了脚步,默默祈祷了一下,他将手伸入洞穴之中开始摸索着寻找些什么。良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着臂膀的用力,他从洞穴里拽出了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一个没有左手的老人! 看到那个老人,老蔡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那竟是他多年不见曾经非常熟悉的老友,大老张! “他已经死了?”张扬有些冒失地问道。 彭侯瞪他了一眼教训道:“不懂就别瞎说,龟息你都不知道?玄武一族最擅长的应该就是龟息了吧!” “他的神光已经暗淡到了几乎无法看到的程度,难怪我会看走眼!”张扬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小武根本理会张扬与彭侯的话,他趴在老人的胸口听了一下,然后很高兴地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一排针灸用的细长金针整齐地排列着,小武选了一根最粗的金针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就扎在了老人的百会穴上。小武一边用着力,一边旋转着手中的金针,停顿、再用力。经过他反复几次的操作以后,躺在地上的老人忽然身体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眨了眨眼睛,看看小武又看看一旁的老蔡,然后就把目光放在白娣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张扬反感地咳了一声,他对眼前的老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可看老人那目不转睛注视着白娣的眼神却又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只好咳一下提醒老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那老人刚把目光转移到张扬身上,张扬就觉得他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眼忽然充满了灵气,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人收回目光平静地问小武道:“你是小九?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 小武恭敬地回答道:“长老,是我,我是小九!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不提也罢,都是劫数……”老人沉吟一下说道:“看来我这具身体是不成了,我得抓紧最后时间尽快解决掉所有的牵绊。”小武赶忙把老人扶起呈半坐的姿势,原来老人早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老人睿智的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忽然扬起了嘲讽的笑容,他问道:“你们都是听了这个清朝皇帝的怂恿来这里实现梦想的吧?还好,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第98章 汉文 彭侯满脸不爽地嚷道:“我们好心好意地帮你找回了你遗失在外的手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一脸淡然地说道:“不错,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皇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于是我刻意在人世间留下那只手,只要他拿了那只手,事情就一定会按着已经设定好的顺序发生。” 看着这个有着莫名好感、但虚弱不已的老人,张扬好奇地问道:“设定好的顺序,莫非就是天意?” “不错,就是天意!”老人赞许地点头,然后他又对老蔡说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绝不是那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人。我只是略微透露了一下玄武圣殿的消息,你立刻就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是听闻过一些关于玄武圣殿的传说的。那正合我的心意,于是我就故意告诉看你解除圣殿结界的方法,让你能够顺利的进入这里,以便我的计划圆满进行。” “你的意思是说,就连我之后一系列的动作都被你计算在内了?”老蔡面色不善地问道。 老人得意地笑道:“是啊,还记得当我假装无意间说起关于龙血的作用时,你眼中的神色立刻泄露了你的野心,原来你之所以会去朝鲜那种地方也只是为了接触那个拥有龙血之人,你本来是想借重他的身份去获得权力吧?只是当你听说玄武之魂可以令你梦想成真以后,你好像又改变主意了,那时拥有龙血之人的身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反而是他体内蕴藏着的龙之血脉,而现在你好像已经达成你的目的了?” 老蔡不耐烦地说道:“陈年往事提它作甚,虽然当初是你利用了我,可我也同样地利用了你,我们可以说是互不相欠。而拥有龙血之人之所以会成为我们两个利用的目标,只能怪他体内蕴藏着的龙之血脉和他那个不同寻常的父亲,以及他那注定是个悲剧的可怜命运罢了。” “是啊,我们两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老人长叹一声,又转头对小蔡说道:“现在你应该清醒了吧?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因为你身怀异种血脉的缘故,只要你活着就一直有可资利用的价值。为了保证你能长久地活下去,所以他才会把你变成了他的同类,这样他就可以用无限的时间去寻找解除结界的钥匙——玄武之泪。而你,必将跟随你心中的欲望心甘情愿地参与到他所制定的行动中来!” 小蔡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颤声问老蔡:“他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当初你之所以会找到我,也只是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只因为我可以给你带来权力和龙血?” 老蔡冷笑回应道:“我们50多年的感情居然敌不过一个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么?你太令我失望了!” 小蔡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应该相信谁,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坚信不疑,可你居然对我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他只是个陌生人,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当初接触我的真实动机。” 老人继续添油加醋地对小蔡说道:“想来当他突然提出要抽取你体内的龙血时,你应该是会有所犹豫的,他一定偷偷跟你说‘整个历史还从未有过长生不死的皇帝’之类的话,而你也一定会被心中的皇帝梦冲昏了头脑答应了他的请求。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曾是皇帝,他也一样梦想着去当那个长生不死的皇帝啊!从历史传说中你也能了解到雍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即使他的生命本质已经发生了改变,可他的心终究是不会变的,永远是那么自私自利、永远是那么损人利己。” “你懂什么!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清的重新崛起,偶尔用些心机手段也是无可厚非,为了以后大清朝能千秋万代,他多付出一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老蔡看着小蔡痛苦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吼道:“不要做出这副软弱的样子!我就是利用你了,你又能怎样?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早已经被烧为灰烬,又哪来的这五十多年的青春岁月?其实你应该要感谢我……” 见小蔡没有反应,老蔡跺脚说道:“算了,多说无益,我还是先找到玄武之魂要紧!”说完,不顾各人的表情仓皇离去。看着老蔡的背影,那老人笑道:“他一定没有跟你们说过,想要梦想成真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最爱的人,甚至是你们的生命。这世界是绝对公平的,想要得到那些本不应该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就必须为之付出相等的代价。” 停顿了一下,老人盯着张扬继续说道:“其实,见到雍正之前我已经找到了玄武之泪,但我不想把这把钥匙交托给一个拥有巨大野心的人;因为担心我这具肉体会衰老会灭亡,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玄武之泪的人。二十多年,就在我已经心灰意冷的时候,我遇见了你!” “我?你说的是我?你认识二十多年前的我?”张扬诧异问道。 “我当然认识你,从你出生的那天我就已经认识你了,可怜的孩子。”老人慈爱地说道。 张扬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怎么会在二十多年前就认识我?我不明白!” “其实,在你七岁之前,你一直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那七年间,我们一起住在外面的那个村子里。因为我坚信你就是那个最后可以拿着玄武之泪走进圣殿的人,所以在你七岁那年,我施法封印了你那七年间的所有记忆,并把你交托给了你现在的父母。他们曾答应我一定会对你的过去守口如瓶,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完成了当初对我的承诺。”老人淡然地说出了令张扬心灵失守的答案。 “现在的爸妈果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吗?”张扬怅然说道:“虽然我早就在怀疑这件事情,可知道了答案反而更让我有些无所适从!难怪他们以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就总变得吞吞吐吐的!” “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其实你现在的父母知道得并不多。在他们因为工作调动准备举家搬往沈阳的那天,我请求他们看在我这个半只脚跨进棺材的老头子的面上,带着你走、抚养你长大承认。我告诉他们说你只是我捡来的一个孤儿,为了在我死后能让你不至于饿死,所以我才向他们求助,而他们也因为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苦恼了很久,我们双方简直是一拍即合。”老人回忆着往事娓娓道来。 “我是孤儿?你不是说从我出生那天你就认识我了么,那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张扬紧张追问道。 “我也没有见过你的亲生父母,我是在路边捡到你的——你是个弃婴。”老人淡然答道。 “弃婴?”张扬禁不住泪水婆娑:“原来我从出生那天就已经被人遗弃了,难怪我总觉得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原来我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当初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让我当初就死在路边不是更好?难道就为了让我可以拿着玄武之泪进这圣殿,你就把我这没有人要的弃婴当成宝贝抱回了家?” 白娣赶忙拍拍他的张扬,示意他冷静下来,又劝慰道:“别这样,至少你还有我和彭侯做你的朋友。” 老人无奈地长叹道:“我当初如何想的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今后你不要再去想追寻什么丢失的记忆了,那实在是不太美好的一段记忆,你又何必总耿耿于怀呢?安心去做个普通的平凡人吧,那样你的烦恼会少很多。听我一句劝,别再纠结了,放弃吧!” 老人说完话,又把目光放到了彭侯的身上,摇着头对彭侯说道:“你是唯一被我漏算的人,当初我费尽心力安排布置好这个局的时候,里面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看来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没有我的位置?”彭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指着白娣问道:“那怎么会有她的位置?你怎么知道她会来?难道你预先就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我当然知道……费尽心机安排布局我苦苦等候了五十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老人看白娣的眼神如痴如狂、恍若隔世,他忽然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口音对白娣说道:“为什么只有你不会老……你不是已经完全变成人了么……为什么只有你是不老的红颜……” 原本还很镇定的白娣忽然浑身颤抖起来,白蛇醒了,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忽然问道:“你是谁?” “娘子,是我啊!”老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声泪俱下地说道:“娘子,我看到床上有一条好长好长的蛇……娘子,你的身上怎么都是伤痕……” 白蛇瞬间哭了个梨花带雨,她哭哭啼啼地说道:“相公,蛇已经被奴家杀死了……你不必再害怕……” 那是端午节白蛇饮雄黄酒现出原形吓倒许汉文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当白蛇带着许汉文走进后院观看那条用腰带变成的白蛇尸体时,她已经彻底告别过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此时忽然听到当年对话的白蛇,怎能不心旌神摇?她试探着问道:“相公,真的是你?” 第99章 尾声 老人的声音明显没有了刚才中气十足的样子,他虚弱地说道:“娘子,真的是我。自从我轮回之后在冥思中找回前世记忆的那天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找你,我想请你原谅我当年的那些话——那时的我实在是太过害怕面对死亡了。我总在纠结你不会老这一表象,每当一想到在我死去以后、在我变成尘埃以后你却还是那么美丽,我就会不自觉地嫉妒着你、怨恨着你,我真是……哎……” 白蛇忽然扑到那老人的身上放声大哭道:“相公,不要再说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老人轻声安慰她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找我必定受了很多的苦。娘子,为了等待今天的相见,五十多年前我就安排好了这个局,为了布局我甚至还不惜用了一些龌龊的手段,这些你都不会怪我吧?” “不怪,不怪,只要能让我找到你,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一旁的彭侯和张扬看着眼前峰回路转的突然变化不禁都呆住了。张扬闭起右眼努力地去观察那老人的神光,想确认他的神光中是否真有裂痕存在,可那神光实在是太过淡薄,只依稀还残留着一个模糊的神光轮廓而已。 小蔡好奇地凑过来轻声问彭侯道:“他们真的是白蛇和许汉文么?” 彭侯翻着白眼答道:“这你都看不出来么?他们自己都已经确认了彼此的身份,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白蛇忽然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对张扬说道:“张扬,谢谢你!法海果然没有骗我,我确实通过你的帮助找到了我的相公!只是我还欠着几个对你的承诺没有履行,但恐怕我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履行了,所以我要把彭侯欠我的几个承诺转移给你,了结你我之间的因果。彭侯,你同意吗?” 彭侯认真地点着头,张扬则紧张地问道:“你们是打算要离开吗?那白娣怎么办?” 白蛇回头深情地望着那老人,温柔地说道:“我相公的肉身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决定一起脱离肉体的束缚,以元神的姿态去继续我们间断了千年时光的生活。白娣有着独立的元神,她将会和这具肉体一起留下,所以今后还请你多帮忙继续照顾她一下。” 那老人交代给小武一些话以后,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子,时间不多了,我们准备走吧。” 在白蛇对众人说了声保重之后,一道皎洁纯白的光芒忽然从白娣的身体中冲出,在空中显现出一个白衣白裙素面朝天的人影;而那老人的元神也离开了肉体,在空中显现出一个温文尔雅俊美挺拔的青年身影。两个身影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在空中和众人挥手作别后,化作点点晶莹的星光飘散而去。 停留在原地的白娣忽然落下了泪水,她自语道:“姐姐终于得偿所愿找到了那个人,我呢?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次恢复了平静,似乎她已经接受了白蛇离开的这个事实,并且已经想清楚了自身今后将要选择的道路。 小武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平静说道:“刚才长老告诉我,在我离开不久后这里就发生了异变,玄武一族除了我以外,全部都已经在这里化为了飞灰,也包括了我原来的身体。所以,长老让我接受这一切的劫数,以目前的人类身份返回人世间,继续去过普通人的生活,直到我找到离开这具肉体的办法为止。” 张扬指着地上的老人尸体问道:“这具尸体该怎么办?” 小武接过了彭侯递给他的那只绿手,用几根金针固定,将绿手和尸体的胳膊联结在一起以后,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随着小武的吼声,一片幽绿色的光芒从老人的尸体上闪过,从那只被截断的绿手起,老人的尸体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得乌黑、碳化,没过多久就已经如同朽木一般化为了一摊黑色灰烬。 向着那堆灰烬简单拜祭了一下,小武转身对众人说:“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接下来你们准备如何?” 白娣摇了摇头看着张扬,张扬也摇了摇头看着彭侯,彭侯则苦笑问道:“你们就不希望梦想成真吗?”见白娣一脸淡然,张扬满脸的无所谓,彭侯有点挑衅地看着小蔡问道:“你呢?你已经放弃了梦想么?” 小蔡内心挣扎了一会才抬头答道:“如果再早三十年,趁我父亲的影响力还很大,我或许还有梦想成真的机会;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没有任何影响力的我也只能放弃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了!” 彭侯撇嘴道:“皇帝梦不过是一枕黄粱,也就只有老蔡这种怪物才会沉迷于其中而无法自拔吧?话说老蔡离开也有一会儿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跟过去看看?还有,那个先我们一步进入这里的古怪男人,他又去了哪里呢?不过那个人一看就是很不好对付的样子,我总觉得离他越远越好。” 白娣似乎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个男人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参与,我最担心的反而是老蔡。万一他真的为了一己私欲贸然唤醒了玄武之魂,导致这里发生了什么新的异变的话,恐怕我们都会被殃及池鱼!此外,姐姐突然离开了这具身体以后,我还没有办法有效地操控体内的那些力量,恐怕我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去熟悉消化吸收体内的力量,所以我们应该尽量少惹麻烦,彭侯你说是么?” 彭侯点头表示同意,却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就真的不去看看老蔡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当然要看!至少我们得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找没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密室。”张扬掂了掂手中的法锥,兴致高昂地说道:“有了这件宝贝在手,我现在可是自信心爆棚!” 小蔡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赶忙劝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张扬顺从地听从了小蔡的建议,依旧用那块乌黑的手绢包裹起法锥,贴身藏好。彭侯则不耐烦地催促道:“别磨蹭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那老小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吧!”说完领头向着圣殿深处走去。 圣殿深处,有一扇半开着的青色石门,石门的两扉上画着各种扭曲的花纹,似乎是某种文字。小武解释道,门上花纹的涵义翻译成汉语大概是这样的意思:妄图梦想成真者,必先舍弃一切。 这句话让众人沉思的很久,最后张扬首先无奈叹道:“我可舍不得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虽然我对失去的记忆一直耿耿于怀,但今天至少我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多去联系几个曾在我小时候见过我的人,我想很快我就可以拼凑出我过去的人生轨迹了!看来我已经没有进去的必要了!” 白娣疑惑问道:“这个舍弃一切,是不是也包含了梦想本身在内呢?” 小武沉思了一会才说道:“也许,能够放弃一切的,也就不会在乎什么梦想不梦想的了。” 彭侯则夸张地说道:“放弃一切?绝对不可能!千百年来有哪个妖怪有过我这么丰富多彩的生活!” 小蔡沉吟了一会,轻声道:“老蔡真的舍弃了一切吗?他真的进去了?” 既然没有人愿意放弃一切去使自己梦想成真,几个人只能转过身一起离开玄武圣殿。 在圣殿入口的外面,小武按下机关隐藏了进入圣殿的通道。做完这一切,他怅然说道:“我真不愿意再去面对里面那些悲惨的景象!其实圣殿本不是你们所见的那副阴森样子,也不知道那些黑色灰烬究竟是从哪里涌出来的,也许和长老所说的那个异变有关?我离开之后,圣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原来你也是有好奇心的啊,等以后哥哥一定帮你把这事搞个水落石出!”张扬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蔡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从河对岸传来一句似唱非唱的偈语:“天空空,地空空,人生渺渺在其中;佛空空,法空空,人海茫茫杳无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那洪亮的声音震得每个人都耳朵发麻,也使得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了额外的激荡,一扫心头阴霾。 小蔡发狂似地大喊着“法海师父请留步”,向前狂奔着钻入浑浊的河水之中,彻底消失在大家眼前。 良久,众人才缓过神来,张扬惊讶问道:“小蔡走了?” “刚才应该是法海来过了,小蔡就是去追他的。”白娣看着茫然的张扬,轻声道:“我也该走了。” 张扬的身体陡然一震:“走?你又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我必须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去思考我生存的意义,所以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张扬充满期待的眼神让白娣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可白娣还是在毅然决然地对张扬说了一声“对不起”以后,脚踏着浑浊的河水,一步一步地凌波飘然而去。 张扬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他喃喃地问彭侯:“这么长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她一点都感受不到我对她的一片真心么?为什么她一定要走?为什么?” “别这样,她只是怕你会越陷越深而已!你不要忘记经历过‘不老红颜’以后,她再也不敢轻易地和人类有过多的接触……相信我吧,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是知道的,也都是会记在心里的!”彭侯安慰道。 张扬行尸走肉一般任彭侯拉扯着,没有说话,他的心早已随白娣的离去而破碎…… 第100章 社团 离开玄武圣殿以后,张扬情绪低落地自己一个人闷在他的新家里渡过了国庆假期。白娣的突然离去让张扬一时间感觉到心里空荡荡的,即使经过了一周多的休息也没能接受眼前的现状。 国庆假期结束以后,张扬以白娣男朋友的身份找到了白娣的房东,了结白娣留下的烂尾房租的同时,又把白娣原来凭着兴趣置办的各种家用电器、日用百货、纸墨笔砚、零食玩物都一起打包,带回了自己的新家;之后,张扬又跑到学校的研究生院,查到了之前白娣曾提起过的研究生学籍,同样以白娣男朋友的身份,张扬借口白娣重病在身处于治疗期间,暂时无法按时报到,希望能够冻结学籍。 研究生院负责招生的那个老师,似乎对白娣的学籍十分忌讳,一听到张扬提出暂时冻结学籍的要求,忙一叠声地表示了同意,还战兢兢地帮着张扬跑完了所有应该办的手续。张扬离开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那老师对身边的人悄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一手经办这个姑娘学籍的李老师刚办完这份学籍,就从天柱山庄的家里跳楼身亡了,现在这个姑娘又得了重病,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张扬懒得理会那个老师的胡言乱语,心事重重地琢磨着自己接下来应该再干点什么,才能填补此时心灵的空虚。他正神游物外地走在操场边的马路上,一只白胖的大手忽然从他身后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张扬猛然一惊,忙回头观望,迎接他的是一张巨大的白胖大脸。 白胖大脸欣喜地望着张扬,兴奋地说道:“你小子最近跑哪里去了,在学校里跟本抓不着你的影子。我还特地去你宿舍找了你几回,可他们说你早就搬出去住了!怎么,开学不久,这么快就金屋藏娇了?” 张扬赶紧把距离自己过近的白胖大脸向远处推开了一些距离,才发现脸的主人居然是有段时间没见的灵异社绰号“大白”的那个白胖子。张扬禁不住皱起眉头问道:“我记得咱们四个出院的时候你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瘦了一些,怎么现在比以前更胖了?你四处找我有什么事?” 大白羞赧地说道:“还不是被困在302室里时消耗了太多的脂肪,我回家刚一进门,我妈就哭天呼地地说我在学校受苦了,饿得都骨瘦如材了,于是又给我做了很多我爱吃的大肉菜,我一不小心没管住自己的嘴,结果就又胖起来了呗。倒是你,出院那会儿看你虽然身子虚弱,但精神十足啊,怎么现在萎靡不振的?我早就跟你说过,金屋藏娇固然美好,但年轻人也要注意合理分配体力啊,不能纵欲无度。” 张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加重了语气问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可要走了!” 大白忙拉住张扬,像上一次在宿舍通知张扬参加招魂仪式时一样大声说道:“灵异社有重要通知!” 张扬拍开拉着他的那只白胖大手,无奈地说道:“不用喊了,即使你把灵异社的大名用校园广播喊出来也没有用,没有灵异社的社员指引,普通学生怎么可能找得到灵异社呢!对了,武藤一男那小子真的失踪了?最近灵异社的社员有没有见到过他的?我一直都很担心那个小鬼子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那个王八蛋最好是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居然胆大包天地敢阴谋算计老子,老子这一身上好的五花肉可不是给他用来献祭准备的!”大白抱怨了几句后才言归正题,他小声对张扬说道:“还是说正事吧,今天晚上灵异社核心成员有一个小型聚会,社长特别点名要你参加。其实之前我们已经小聚过好几次了,可是因为一直找不到你,所以我们三个被困在302室的倒霉蛋可就惨了,被他们几个人的问题轮番轰炸啊!最后你来救我们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根本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把我们从302室里救出来的……” 张扬点了点头,他知道以灵异社里那群人对灵异事件如痴如狂的态度,为了探究真相,估计把这三个倒霉蛋活体解剖的心都有了。可又一想,如果他把所经历的事情都全盘托出的话,又不符合自己的利益,凭什么用自己生死挣扎后的经历去换回他人的赞叹呢?这根本不值得!于是张扬对大白说道:“经过了武藤一男的招魂仪式小聚会以后,我已经有了阴影了,你们的这个小聚会我还是不要参加的好。” “别啊,武藤一男那孙子搞招魂仪式小聚会伤害了你脆弱的心,也伤害了我跟小黑和高帅啊,我们三个可没因为武藤一男的卑鄙行为就退出灵异社。再者说,这事儿一码归一码,现在召集小聚会的可是社长大人!你总不能应为对武藤一男有成见,就直接否定整个灵异社吧!而且社长一直对我们耳提面命地说,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联系上你,只有找到你我们灵异社才能解开七大不可思议之谜!”大白反应激烈地说道。 “所谓的七大不可思议之地只是武藤一男为了他自己行事方便编造的噱头而已,现在他离开了以后,这几个地方不是已经变得风平浪静了么,还有什么谜可解的?”张扬不置可否地说道。 “这……”大白无言以对,转了转眼珠他忽然说道:“美女社长可是对你情有独钟呢,你在外面金屋藏娇的该不会就是她吧?你之所以不愿意参加我们灵异社的小聚会是为了避嫌么?你们俩的进度这么快?我记得上次欢欢出事以后你送社长回宿舍好像还是不久之前的事呢……” “停!别满嘴跑火车,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呢?”张扬不爽地打断了大白的话。 “你们两个闹别扭了?要不然干嘛她非要我们找你,你又非得不去呢?”大白挤眉弄眼地说道。 张扬已经懒得跟大白继续废话,拔脚刚要走,却被大白一把懒腰抱住。大白双手环绕着张扬,嘴里杀猪一般凄厉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这小子参加了传销组织,拉我做下线不成现在就想跑啊!” 被大白悬空抱着的张扬听这话,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跑不了以后,他只能无奈地对大白说道:“别喊了,别喊了,我去!我去还不成么!也不知道你这损招是跟谁学的!” 大白闻言丝毫没有松开双手的意思,反而把张扬抱得更紧,小声问道:“你说话算话?不骗我?” 张扬对大白的惫懒完全无奈了,只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我发誓,我发誓好不好?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去参加你们的小型聚会,就让我从学校后山的水塔上掉下来,头先着地!” 大白闻言赶忙松开了双手,忙不迭地向地上吐着口水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扬看着大白古怪的行为,好奇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还要问你是怎么了?发誓就发誓呗,干嘛非得说从水塔上掉下来?”大白严肃地斥责张扬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晚上我们的小型聚会是在后山的水塔顶上举行?我还没告诉你聚会的地点呢!” 张扬愣愣地看着大白,无辜地问道:“不会这么巧吧?聚会不都是在301室么?为什么要换地方?” “302室都已经不见了,后来也再没有人失踪过,我们灵异社还大张旗鼓地占用301室做什么?为了保密起见,最近几次的聚会我们一直在换着地方举行,这一次因为是小型聚会,刚好就选在了后山的水塔上面!你偏在这时候乱发什么誓啊,给我添堵!”大白忍不住抱怨道。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死抱着我不撒手,还撒泼骂街,我哪至于发这么重的誓!我就好奇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新时代的大学生了,从哪学来的这一身撒泼打滚儿骂街的本事?”张扬吐槽道。 “我这当然是得到了我老妈的真传!每次我爸妈打架,最后可都是我老妈胜出的!”大白自得地说道。 张扬只能苦笑不得地说道:“原来是家传的功夫,我也只能说声佩服了。我那么重的誓都发过了,现在你能放我走了吧?你放心,晚上的聚会我一定参加,还是老时间八点以后吗?” “对,还是老时间。算你小子有点记性,那咱们就约好了啊,晚上八点,后山水塔上面不见不散!”大白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果然是我先找到的张扬,小黑和高帅这两个小子输了,得让他们两个请我吃晚饭!吃点什么好呢,最好是一顿饭就能把他们两个一下吃穷的……” 张扬听着大白离去时的自语,不禁苦笑。看来大白、小黑和高帅三人,针对谁能先找到张扬还制定了赌局,照目前的结果看,估计这个月小黑和高帅得靠着餐风饮露过日子了。 第101章 再聚 目送着大白离去的背影,张扬忍不住想到,在白娣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许只有灵异社的各种调查才是能够填补自己空虚心灵的良药。一时间,他也开始对晚上即将到来的小型聚会变得期待起来。 趁着还有时间,张扬匆忙返回宿舍看望了一下宿舍里的众位哥们儿,笑闹打屁了一个下午,又跟哥们儿们到大门附近的小饭馆里吃了个酒足饭饱以后,才借着朦胧的月色,浑身轻飘飘地绕过了二宿舍,向着后山上苍白色的水塔走去。和他上一次经过这里时一样,上山小路两侧的青松与翠柏夹道相迎,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像是在跟他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新朋友无声地打着招呼。 后山顶上的苍白水塔则一如既往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除了那个经常从水塔顶端纵身跃下的亡魂已经消失外,水塔没有丝毫的变化。张扬脚步虚浮地慢慢走到了水塔脚下,再次仰头望着高高的水塔,也许是酒精麻醉的作用,张扬暂时忘记了心中对白娣的思念,只是怔怔地望着水塔顶端发呆。 水塔上传下一句优美的女声吟诵:“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张扬皱眉沉思,没想到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天居然已经是九月初九重阳节了,难怪灵异社的诸位成员会把小型聚会的地点选在了学校的最高处,这座水塔的顶端。 这样想着,张扬收拾了一下情绪,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关于他之前在七大不可思之地的所有经历,只摘些简单不涉及自身秘密的讲一些给大家听,聊以应付差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扬塔上了水塔内部阴森的盘旋而上的阶梯,准备去直面那些可能会将自己带入更深灵异事件漩涡的人们。 在水塔顶上,张扬见到了几个熟人,美女社长、大白、小黑、高帅,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孩。那女孩有着小巧的身形,和并不出众的相貌,站在水塔顶端建筑的阴影中,近乎与那阴影融为一体。张扬感觉到那女孩的气息非常古怪,习惯性地眯起右眼,用左眼观察起女孩的神光来——还好,除了神光波动比普通人来得略微缓慢以外,那女孩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见张扬古怪地用一只眼睛打量着自己,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她落落大方地对张扬说道:“你就是张扬同学吧?咱们社长可是没少在我的面前讲你的好话,听说你有阴阳眼?你看我是人是鬼?” 张扬尴尬地睁开了右眼,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位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这行为都已经成为习惯了,请你不要见怪。”然后又转头望着美女社长说道:“社长,好久不见了,这位同学是?” 社长嗔怪地瞪了张扬一眼,才给他介绍道:“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起过,我们灵异社还有几个核心成员,因为各有各的事情在忙,所以都没来得及参与我们之前的活动。这位美女就是其中学识最为渊博、身手最为矫健、智慧与力量并重的一位了,她的姓氏比较古老,复姓司空名追月。” “司空追月?”张扬饶有趣味地看着那女孩,忽然突兀地问道:“司空摘星不会是你大哥吧?” 女孩翻了个白眼俏皮地对社长笑着说:“你看我就说吧,听到我名字的人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问题!” 社长无奈地瞪着张扬抱怨道:“真不争气,我们本来以为你会特殊一点,能问点更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呢!前段时间小月家里有事把她喊回了家,现在她终于忙完了家里的事情,也是刚刚返回学校不久。我本打算趁今天这次聚会给她详细讲一讲关于七大不可思议之地的那些事情,没想到大白刚好找到了你!现在,你就准备老实交待吧,从你认识武藤一男开始讲起!我们都很好奇,你和武藤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张扬苦笑着顾左右而言他道:“司空追月,我可以和社长一样叫你小月吗?你们家真姓司空啊?既然你叫追月,那应该有叫什么破日、摘星之类名字的兄弟姐妹吧?” 司空追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弟弟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好猜吗?” “这个,你看,你的名字是动词加名词,所以我就猜测你的兄弟姐妹的名字可能都和你是一个风格,也都是动名词结构的;然后你叫追月,按古语说日月星叫做‘三光’,所以被用来给兄弟姐妹们起名是再方便不过的了;再按照动名词结构的逻辑往下推,一定有叫射日、破日之类的名字,或者叫摘星、怜星的。再说了,司空摘星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气了!”张扬为了避免社长的追问,故意罗里吧嗦地解释道。 司空追月刚想说话,却被社长一把拉住。社长虎着脸对张扬说道:“别想给我转移话题,我问你和武藤一男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他会那么热心的邀请你加入我们灵异社?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参与到他的阴谋中去,但你肯定已经洞悉了他全部的阴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明白着让我们都还糊里糊涂啊!” 见社长语气非常诚恳,张扬不得不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把早已想好的、能透露给众人知道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从他听闻七大怪谈的传说开始,到他前往土壤楼自习室陷入诡异怪梦,再到水塔下偶遇武藤一男被其式神攻击,再到遇见午夜巡逻的校长塑像,再到第一次参与灵异社集会,再到302密室逃生,再到干涸游泳池欢欢遇险,再到武藤一男发起招魂仪式准备血祭众人为止。当张扬讲述到招魂仪式血祭失败,大白、小黑和高帅最后被困时,司空追月的眼里已经满满都是羡慕崇拜敬仰佩服的光芒。 张扬长出了一口气,淡然说道:“血祭失败大白、小黑和高帅被困以后,我就开始想办法解救他们三个人,尝试过很多方法以后,那天不知怎么老天忽然开眼,居然真就凑巧打开了通往302室的空间通道。要不然,估计直到现在他们三个还都被困在301与302之间的空间夹缝里,早就饿成人干儿了。” 一想到自己壮硕的身形可能最后被饿成一幅骨瘦如柴的模样,大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黑的脸色居然变得煞白;只有高帅一幅淡定的样子,笑着说道:“是啊,要不是张扬及时把我们三个救了出来,估计这时候我们三个早已经饿死在里面了。以当时的状况,大白已经昏迷过去,小黑也半死不活的,光靠我们自己是绝对没有办法自救的,所以我们三个可都是欠着张扬你一条命啊!” 张扬连忙摆手说道:“用不着这么客气吧!身为灵异社的同好,互相帮助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你真的有时间去解救他们三个么?”社长忽然阴阳怪气地问道:“我收的消息可是说,在他们三个失踪的那天晚上,零点以后昏迷的你忽然诡异地出现在校医院的门前,值班的老大爷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昏倒在那里的。医院的大夫们给你进行了急救以后,发现你好像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睡过觉一样,精神状态极其萎靡,而且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强制要求你住了好几天院,有这事吗?” 张扬尴尬地揉揉鼻子说道:“你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啊,毁谤,绝对是毁谤!” 司空追月调皮地笑着问道:“你干嘛说我在毁谤你?我刚一返回学校,社长就交给我两项重大的任务。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尽快找到你和他们三个的下落,结果我几乎跑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到你们四个人,还好最后我比较聪明,去校医院把住院的同学们都观察了一遍,才发现了当时正在那里住院的你!” “原来社长的消息是你提供的啊。”张扬无奈地摊开双手又转头对社长说道:“好吧,我美化了自己几句。可我确实是刚一出院,就去301室想尽了办法去救他们三个了,这一点你没什么意见吧?” 社长撇着嘴说道:“我们又没有否定你救人的功劳!你之前讲的那些事情,包括你认识武藤一男的经过以及我在你身边时发生的一切我觉得都是可信的,可我现在怀疑在招魂仪式之后你和武藤一男之间一定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情!别急着否认,不止我有这个怀疑,小月也是这样想的!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么……”张扬苦笑着说道:“据说这可能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了!我绝对相信你们的直觉!好吧,我认命,我老实交待,我坦白从宽,在招魂仪式之后我确实跟踪了武藤一男,进而发现了他潜伏在我们学校一直在进行着的惊天阴谋。虽然我很努力的阻拦他,可最后还是让他给溜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司空追月忽然冷冰冰地说道。 第102章 家族 张扬被司空追月忽然强悍的表态吓了一跳,忍不住好奇问道:“小月,你干嘛反应那么大?” 司空追月冷然评价道:“从我第一次见到武藤一男那个小鬼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因为他身上的气息,跟我那个便宜未婚夫简直是一模一样!” 社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司空追月的肩膀以示安慰,转头对张扬解释道:“小月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别看她的年纪不大,可是她早就有了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了,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小月越来越看她的那个有着一半日本血统的未婚夫不顺眼了,她一直闹着要解除婚约呢。” 大白忍不住吐槽道:“都什么年代了,真还有指腹为婚这种荒唐事情吗?” 司空追月不屑地撇嘴道:“我们两家的人好听点说叫比较古板,难听点说就是迂腐守旧,为了当年的一个口头约定,说什么都不愿意解除婚约。算了算了,不说这些让我填堵的事情了,你继续说武藤的事。” 社长也接口说道:“张扬,别想转移话题,继续说你跟踪武藤之后发生的事情。” 张扬见社长逼迫得太紧,只好把他跟踪武藤一男前往一宿舍012号房,借助机关潜入游泳池下面的古怪地宫等一系列惊险经历老实交待出来。其中关于地宫中的“千棺の封印”的事却被张扬故意隐去了,他只是告诉大家,游泳池下有一个阔大的地下室;地下室正中有一具巨大的棺椁,棺椁中躺着的就是武藤一男的叔祖武藤信义;而武藤一男在从武藤信义的尸体上取走一瓶尸毒后,居然穷凶极恶地放火烧尸并借机逃窜;张扬尾随其后,发现了武藤一男遗留在地的左臂,但爬出地下室以后却遍寻不着武藤一男的踪迹。 张扬说到这里以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武藤一男在地下室里曾经和我说过,他叔祖武藤信义是最早研究用尸毒提炼生化武器的人,所谓七三一部队不过只是后来的邯郸学步者而已。我担心,他很可能用手中的那瓶尸毒去胡作非为,甚至因为他身处中国可能行事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 司空追月插话道:“我这里关于武藤一男的下落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怎么会知道武藤一男的下落?”张扬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没在学校吗?” “你记性可真不好,这么快就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司空追月调皮地笑着说道:“刚才我就说过,我刚一返回学校,社长就交给我两项重大的任务。第一项任务就是要找到你们四个倒霉蛋,虽然当时我没能找到他们三个,但最后我找到了在校医院的你,也算是没有辜负社长对我的信任;我的第二项任务就是要调查武藤一男的下落,嘻嘻,幸不辱命,前几天我已经拿到了反馈的消息。” “就是你说的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快别卖关子了,告诉我,武藤一男现在到底在哪里?”张扬急切道。 司空追月瞪了一眼张扬,抱怨道:“一点都不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算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根据我的调查显示,在举行招魂仪式的那个晚上,大概就是你们俩从地下室出来以后,少了一只胳膊的武藤一男曾经在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出现。在医院里进行过简单的伤口处理后,他借口说要寻求更好的医疗环境直接打车去了桃仙机场,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飞机票飞跑了。” “他飞去哪里了?你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又是什么?”张扬追问道。 “好消息就是,那班飞机是飞往广东的,我们家在广东的人手在佛山找到了武藤一男的住院记录;坏消息是,他已经出院了,再也没能找到他的影子。”司空追月摊开双手轻松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人很可能还在广东佛山?只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和活动踪迹?”张扬皱起眉头分析着司空追月带来的信息,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捉到武藤一男,夺回具有危险性的那瓶尸毒。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黑忽然对司空追月问道:“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啊?怎么在广州还有你家的人手?连外地都有人手的话,说明你家根本就不会缺人嘛,干嘛还非要让你回家帮忙?” 司空追月傲娇地翻着白眼说道:“外围的人手哪能跟我比呢?有些事情就得请专业人士来做,家里之所以找我回去,是因为有一些事情的信息太过纷杂,必须借助我这颗出众的大脑才能分析出各种表象掩盖之下的最接近真相的那种可能性。跟你们这些普通人说这些根本没有意思,你们又不懂!” “那不知道司空大小姐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人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呢?”小黑身边的高帅忽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也给我们这些普通人长长眼,见识一下世家大族传承千年的底蕴。” 心中已经飞快打定主意准备让彭侯去一趟广东的张扬被三人的对话吸引,忍不住说道:“小月,还得麻烦让你的人继续寻找武藤一男的下落,等一会我也会让我的朋友去佛山一趟,争取早一点找到武藤一男,杜绝那瓶尸毒可能会带来的隐患。”见司空追月点头,张扬继续说道:“我对高帅刚才说的话也很赞同,听你说道指腹为婚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家一定是那种很古老的大家族,按理说人多力量大,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靠家族的力量解决不了的,为什么还非得要正在上学的你回去帮忙呢?” 司空追月刚想说些什么,社长却忽然插话道:“小月,关于武藤的事情可能确实得像张扬说的那样,要继续麻烦你们家在那边的人手帮忙了;至于关于你家里的事情,如果你有什么顾忌的话,还是不要说了。我们也能理解的,像你们家这种古老守旧的家族,总是有着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和隐秘的。” “社长你放心,武藤一男的下落就包在我身上好了。”司空追月豪迈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然后又略显不屑地说道:“我家里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我入社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提及过,我们家族是一个很庞大的家族,具体庞大到了什么程度、抛开我们嫡系这一支不说,外面究竟有多少分支反正我是不清楚的。我只知道之前我出去玩,无论去到哪个城市都能找到我们家的外围机构。” “外围机构?你们家还真是有钱啊!连锁买卖?麦当劳吗,每个城市都有分店?”大白适时地吐槽道。 司空追月翻了个白眼,忽然对着大白、小黑和高帅笑骂道:“我发现你们三个倒霉蛋长本事了啊?咱们这才多久不见啊,一个个跟我都阴阳怪气的,你们是都吃了大力丸觉得能打过我啦?还是被困在302室的时候被鬼给迷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母老虎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HELLOKITTY吗?” 见司空追月准备发飙,白胖赶忙摆出了一副笑脸劝道:“小月别生气,我们这不也是第一次听你说关于你家里的事,都有点吃惊嘛。我们本来都以为按你这个性格,肯定是出身草莽啊,谁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大家闺秀呢。再者说,你说你家里需要借重你出众的大脑去分析一些事情,可之前咱们灵异社搞活动的时候,也没突显出你有这方面的长才啊!我们几个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怀疑而已,嘿嘿,你别见怪……” “就我们灵异社搜集到的那点破灵异资料,加在一起还没有一本辞海厚呢,怎么突显我的长才?我最擅长的是通过阅读海量信息,在脑子里自动关联类似信息、自动索引相似时间、自动总结出现规律,就灵异社搜集的这点儿鬼故事,还不够我半个小时看的呢。”司空追月发飙抱怨道。 “其实,我们灵异社还是有很多陈年资料的,不过因为咱们毕竟是个地下社团,没有合适的收藏地点,所以那些老资料目前都保留在前前任的社长手里,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可以要过来给你们看看。”社长见话题已经延伸到了灵异社本身,一边解释着一边又问司空追月道:“原来你有这样长才,难怪你家里死命地让你回去帮忙呢。话说回来,你回去到底帮了家里什么忙?能说的话,跟我们说说呗。” 司空追月搓着手指纠结了不到一分钟,很痛快地说道:“好吧,关于我们太具体的就不说了,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们家族很庞大有很多人就是了。人多事情当然就多,职业也多,其实有很多的叔伯们目前都是在警界混的。前段时间各地纷纷出了一些非常古怪的案件,孤立的看呢,这些案件都像是一些精神病人做的,因为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干出来那么恶心的事情!各地的叔伯们彼此共享了信息以后,发现在这些个案之中似乎还隐藏着某种规律,于是就想到了我的特长……” 第103章 天魔 司空追月见众人没有搭话,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叔伯们把他们自全国各地搜集到的、近一段时期古怪案件的卷宗都交给了我,我一口气通读完所有的卷宗以后,得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结论。虽然某些个案看起来出现得比较突兀和孤立,但当我把所有案件归纳汇总以后发现,从今年元旦左右开始,所有发生的诡异案件似乎都有着共同的特点——犯罪嫌疑人原本都是普通人,却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性格发生转变,经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左右就会完全性格大变,不仅变得富有攻击性,还变得冷血嗜杀!” “这么邪乎?”白胖子吐着舌头说道:“不过最近我确实在网络里看到了很多耸人听闻的新闻。” 司空追月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你们能够从网络里所看到的,都已经是经过过滤以后、能被正常人所接受的案件了,而我所看过的卷宗里,有很多恶心至极的案件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做得出来的,但偏偏这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他们在平日生活里表现得再正常不过,旁人对他们的风评往往也是上佳,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忽然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性格大变,开始了他们的血腥杀戮。” “你是说,这些人原来都是没有犯罪前科的普通人,是忽然间才性格大变的?”张扬追问道。 “当然,也不可能全都是普通人,其中还是有一些曾经有过犯罪前科的人的。比如在帝都发生的那起摔婴案,明明只是因为犯罪嫌疑人想要在路边停车,却嫌车前推婴儿车的妇女挡了他的路,结果他下车以后不仅殴打了那位女性,甚至令人发指地将婴儿车里的婴儿高举过头顶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特地查看了那位犯罪嫌疑人之前的犯案记录,他之前虽然曾经因为盗窃罪被判处过无期徒刑,但他从未有过伤害他人草菅人命的举动。你们说他在伤害那个婴儿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呢?”司空追月最后问道。 “也许是鬼迷心窍吧,我看过后续的报导,不是说那个人已经幡然悔悟一心求死了么?”张扬补充道。 “即使他真的得偿所愿被判了死刑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可怜的婴儿已经活不过来了……”社长叹道。 “是啊,想想那位妈妈真是可怜,为什么推着孩子出来逛街也会遇到这么悲惨的事情,不,应该说为什么会遇到了这么灭绝人性的人呢!那个男人在犯案的时候绝对是人性泯灭的!”小黑在一旁感慨着。 “这只是我所观看的卷轴里比较有代表性且广为人知的一件案子而已,其它的卷宗里类似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数不胜数。比如在魔都上海发生的那件莫名捅人案,明明犯罪嫌疑人只是单纯地在面摊上吃着面条而已,吃完面条擦擦嘴他就想抽一根饭后烟,结果发现自己身上的烟刚好抽完了,于是就向邻桌在抽烟的人要烟抽。邻桌的人觉得两个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干嘛要给陌生人烟抽,就拒绝了犯罪嫌疑人的请求。结果犯罪嫌疑人直接掏出刀来,捅了拒绝给他烟抽男人好几刀……”司空追月淡然地讲述了另一个案件。 “不是吧?不给烟抽就用刀捅人?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大白洪亮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社长一边示意大白噤声,一边好奇问道:“这个用刀捅人的犯罪嫌疑人是什么背景?生活困苦?精神病?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不会是这两个人其实认识,其中一个故意装出不认识另一个的样子吧?” 司空追月摇着头否定了社长的推论,她分析道:“我也查看了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档案,干干净净,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了。我比较在意的是邻居们的说法,他们一致认为犯罪嫌疑人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据说从他的举止开始显示出异常直到他犯案那天,一共不过是区区的十二天时间而已。” “你特别要跟我们说明十二天这个时间,难道你是刚才说的所有案件的共同点?”张扬追问道。 “不错,翻看了所有卷宗以后,我发现这些犯罪嫌疑人几乎都经历过这十二天左右的突变期!比如江苏那个冲进幼儿园残杀的案子,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家境殷实性格外向的人,虽然经历过赌博、传销等腐蚀毒害,但平时生活无忧。在经过十二天左右的短暂突变期以后,他就从一个乐观外向见到熟人必然笑呵呵打招呼的老好人,蜕变为一个闯进幼儿园对着29个孩子和3个老师展开屠杀的人形恶魔!我一直好奇在那短暂的十二天里,他的心理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扭曲,才能做出这么耸人听闻的举动!”司空追月苦笑道。 “也许,你前面说的这三个人,在犯案的那个时刻,他们就已经不是人类了!”高帅忽然插话道。 “不是人类?那是什么?他们有血有肉的,总不会是变成鬼了吧?”大白反驳道。 “我觉得高帅说得很有道理,他们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身了吧?”小黑站到了高帅一边。 “如果他们真的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以国家机器的能力不可能调查不出来的!”张扬深沉地继续分析道:“你们不要忘记,小小的一个农业大学就有我们灵异社这种卧虎藏龙的社团,如果说国家机器想要网罗这方面人才的话,所能积聚起的力量必定远超过我们所能想象的极限。既然国家机器都没能调查出什么结果,虽然这些案件听起来都很诡异,但我觉得却未必会和灵异有关。” “我觉得张扬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连传说中的中国龙组都调查不出什么的话,这些卷宗里的案件之所以会发生,很可能是因为种种巧合。”社长旗帜鲜明地对张扬的分析表示了赞同。 “社长,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司空追月发怒道:“你是觉得我业务能力不行、头脑混乱,被海量的案件卷宗给冲昏了头脑,导致我分析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吗?让我先给你们讲一讲山西挖眼事件吧!那件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犯罪嫌疑人是一位染着黄色头发的中年妇女。她把一个六岁的男孩骗到野外,残忍地挖出了那孩子的两颗眼球!可怜的孩子直到住院以后还一直在问,天怎么还不亮呢……那个犯罪嫌疑人被抓捕以后,坦然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那样做。”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她不是想不起来自己的犯罪动机,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社长回应道。 “不对,我后来查看了那个犯罪嫌疑人的履历和她家人的证词,她也同样经历过短短十二天性格突然大变的这一个过程!不止是她,我所观看的卷宗里几乎所有的案件犯罪嫌疑人都有过类似的过程,差别只是在,有些人的性格变化过于明显容易被身边的人查知,有些人的性格变化富有隐蔽性麻痹了身边人的感知,但不论过程如何最后的结果总是相同的——这些人最后都彻底泯灭了人性!”司空追月解释道。 张扬见司空追月说得认真,禁不住问道:“那就别兜圈子了,你究竟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十二天魔!”司空追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莫名其妙的四个字。 “十二天魔?这是什么东西?跟武藤一男那个小鬼子祭祀的第六天魔王有什么关系吗?”张扬追问。 司空追月神色凝重地摇着说道:“当我把所有的卷宗看完并总结出其中的规律时,我就总觉得这种在十几天的时间里让人性格大变的事情我似乎曾经在哪里看到过。用了很久我才想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翻阅过我们家里的古旧藏书,在某本野史里我曾经看到过在缅北地区有一种类似于巫术一样的诅咒,中咒之人往往会在十二天的时间里逐渐性格大变,并且变得越发富有攻击性和冷血嗜杀!那种诅咒的名字就叫做十二天魔,这里的句读有些讲究,应该读作十二天、魔,就是让一个人类十二天转变成魔鬼的意思!” “这么高端?忒恶毒了吧?但这么多人同时中咒的可能性也不高吧?”张扬反问道。 司空追月看着张扬,认真说道:“我记得那本野史里写得很清楚,某位神人有感于十二天魔诅咒有伤天地和顺之道,故而将所有掌握十二天魔诅咒的人一体抹杀,同时封印了可作为诅咒载体的所有怨灵。” 见张扬没有反应,她继续说道:“你说的不错,卷宗中所有人同时中咒的可能性确实不高,而且他们又分布在不同的省份,如果是由一个掌握了十二天魔诅咒的人挨个施放诅咒的话,估计那人早累个半死了;所以我在怀疑,难道那本野史中的故事都是真的,十二天魔之所以会重现人间,是因为那位神人的封印已经失效了——原本被封印着的怨灵四散逃窜,才导致了那些案件的发生……” 第104章 推断 张扬听了司空追月的话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其他人也似乎被司空追月的结论惊吓住了,都没有做声。苍白的水塔顶端只有司空追月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着:“此外,卷宗中除了我之前提过的那些广为人知的案件之外,还有一些是被刻意压制了宣传的特殊案件。这些案件中的犯案地点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犯罪嫌疑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悍然行凶,导致了十分严重的后果之后才被抓了个现行!” “你是说还有很多这类的案件是被刻意隐瞒了的,根本就不让公之于众的?”社长插话道。 “不错!这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比我前面的说过的那些人履历更加清白,但所造成的后果也更加严重,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对目击者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案发的城市也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案件弄得人心惶惶的。更为严重的是,由于此类事件的不可预测性,事件发生的地点完全随机,发生的时间完全随机,突然暴起伤人的人也是完全随机的——换句话说就是,除非你自己一个人躲进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否则只要面对他人都有被他人伤害或杀害的可能性!”司空追月向社长解释道。 “真的有这么夸张?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危言耸听呢?”大白故作轻松地问道。 司空追月叹了口气答道:“其实,这类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试想,有人周末在公园长椅上小憩时,被身后正在修剪灌木的绿化工人面无表情地用大剪刀直接剪开了颅骨;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正在滑梯上玩耍时,一个瘦小枯干的小朋友忽然恶狠狠地把身边所有的小朋友都从高处推落;站台上等候火车进站乘车时,一个人突然把站在他身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推到铁轨上,然后狂笑着看着那些人被缓缓进站的列车一一碾压而死;原本在耐心等待红灯的私家车主,在车前绿灯通行的行人路过车前时,忽然狞笑着猛踩油门瞬间加速冲向人群;有人往亲生孩子体内插钢针,有人在超市选择尖刀四处乱捅……” “别再说了!”从沉思中被唤醒的张扬打断了司空追月的话,他皱起眉头说道:“我并不关心那些案件的过程如何,因为我一直都是坚信人性本恶的,所谓的道德与良知都是后天由这个社会附加给我们的无形枷锁;所以我还是坚持认为,那些人并非你说的那样是中了什么十二天魔的诅咒,他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唤醒了他们内心之中最初的邪恶而已,并在某一个时间点上瞬间爆发出来,同时对他人造成了伤害。” 司空追月摇着头争辩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我之所以要跟你们说清楚后一类案件案发的过程,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犯案,卷宗中有足够多的证人证词可以证明这些人之间的一个共同特点——在他们暴起发难之前,有很多现场的证人可以证明,看见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在犯罪嫌疑人的眉间闪现!我也正是根据那么多证人的证词,再加上我之前曾看过的野史内容,才推断出十二天魔这个结论的!根据我的分析,这些案件并非个案,除了我所看过的卷宗之外肯定还有很多已经发生了但迟迟没能上报的案件!甚至很有可能很多性格大变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当作精神病患者关进了精神病院!” “虽然我相信鬼魂的存在,我也确实见证了一些灵异事件的真实性,但我对你所说的十二天魔诅咒还是抱持怀疑的态度。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施放十二天魔诅咒的载体是那些被封印的怨灵,假设封印确实失效了,那么需要多少个怨灵才能犯下这么多的案件你想过没有?”张扬不服气地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首先,我不清楚怨灵的移动速度,所以我也估算不出一只怨灵跨省犯案需要用多久的时间;其次,我可以先假设所有怨灵都停留在原地犯案,那么把卷宗中海量的犯罪信息以地域划分,我大致可以根据十二天的时间间隔得出某个特定区域内一只怨灵的犯案次数;再次,以时间轴为标尺,我可以总结出该区域内首次犯案与最后一次犯案之间的时间跨度;最后,还是针对这个特定区域,我把犯案时间间隔小于十二天的案件作为新的时间标记单列出来——表示此区域可能不仅只有一只怨灵!”司空追月侃侃而谈。 张扬低头计算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我是认可的,除了需要大量的统计工作之外,确实还需要一颗条理清晰的大脑来分析这些数据。但你也不要忘记,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是建立在‘十二天’这个性格突变期完全可靠的前提下的,如果这个‘十二天’本身就站不住脚,你所做的必定都是无用功。” “先别忙着反驳,听我继续说下去!”司空追月挥挥手示意张扬闭嘴之后,又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统计计算,全国最早的类似案件发生在元旦前后,到现在时间跨度已经接近十个月的时间了!按每个月有三十天计算,这就是三百天整,除以十二天等于二十五。这个数字意味着,如果有一只怨灵常驻某地犯案,且不知疲倦地每间隔十二天找到一个新人附身诅咒的话,那么此地的案发数量应该就是二十五次!而巧合的是,我随机抽查了几个区域的类似案件数量,果然都在二十与二十五之间!” “不可能所有区域都是处于二十到二十五次之间吧?”张扬怀疑地问道:“你随机抽查的那几个区域,城市人口是不是差不多量级的?是否人口众多的大城市案发次数远超你刚才得出的这二十五次?按照你的计算,每有案发时间发生重叠的状况,就相当于多增加了一只怨灵,这有点像一个二十五进制的算法,我这么理解没有问题吧?那你能告诉我,按照你的这套算法,最后你统计出的怨灵数到底有多少吗?” 司空追月清了清嗓子得意地说道:“全国34个省市自治区内,有333个地级行政区、2856个县级行政区,也就是说大型人口稠密区域有3200个左右。在十个月内,每个区域大致案发二十五次,总计案发将近八万次;按照划分事物基础的二八比例原则,其中有二成左右是引发了较严重后果的,约为一万六千次;再根据中国人不愿经官的习性,此类案件经过私了以后被隐匿的可能性在八成左右,还剩三千二百次;我们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警界一线所能获得的卷宗数量只占总量的二成左右,还剩六百四十次。这恰好与我查看的卷宗数量相差仿佛,所以我据此推断,很有可能全国所有的人口密集区都有十二天魔怨灵的存在,而怨灵的数量可能要超过3200只……” 张扬摇着头说道:“关于你得出的这个结论我不能认同!按照你的说法,3200个人口稠密区你应该先依照二八原则来划分,即发生过类似案件的区域只占两成,大概只有640个区域而已;然后再乘以二十五得出十个月的犯案总量约为16000次;之后按照严重后果与一般后果的二八原则划分,得出3200件;再然后根据你所说的中国人不愿经官的习性取其中的两成,得到640件被上报的案件;最后按照你家族对警界的影响力只占二成,再乘以一个零点二,最后的结果是128个案件的卷宗——所以,你说谎了!” “我才没有说谎!我拿到的卷宗就算没有六百份最少也有四百份!”司空追月争辩道。 “你确定?十个月的时间里,合计三百天左右,居然会案发八万次?你是把全国所有偷鸡摸狗的鸡毛蒜皮案件都统计到你的计算里去了吧?你说实话,你看过的卷宗到底有多少?”张扬继续穷追不舍地问道。 “那个……他们给我的卷宗真的很多嘛……就算没有四百份最少也有二百份……或者不到二百份?人家根本就没有仔细数过嘛!我才没有说谎,只是略有点夸张而已!”司空追月嗫嚅着撒娇道。大白、小黑和高帅闻言满头黑线,社长也是一脸无奈,他们似乎都是第一次领略到她的这一面。 张扬没有追究司空追月的话,冷静分析道:“如果你看到的那些卷宗确实不到二百份的话,就可以证明我刚才的计算才是最贴近真相的——不可能所有的人口稠密区域都发生了那样的案件,顶多只有几百个区域而已!刨除掉某些区域可能有多个怨灵存在的特殊情况外,单纯按每个区域只有一只怨灵存在计算,怨灵的总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只!你们觉得我的分析有道理吗?” 见众人都是默默点头,司空追月有点崩溃地嚷道:“你对,你对,你对行了吧!都是你对!但你刚才不是不相信十二天魔诅咒的存在吗?干嘛还费尽心机地帮我计算怨灵的数量?” 第105章 再议 见司空追月有点抓狂,张扬淡然回应道:“我相不相信十二天魔诅咒的存在是一码事,你计算有没有错误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我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强迫症的倾向,希望你能理解。而且,我对你提起的卷宗中有证人说,很多人暴起发难之前曾经有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在眉间闪现这件事情很有兴趣。” “你都已经否定了十二天魔诅咒的存在了,干嘛还关心那股黑气呢?按你的说法,你不是认为那些人只是因为被某些原因唤醒了心中最初的邪恶而暴起伤人的吗?”司空追月反问道。 张扬又摇着头答道:“那是在你说出黑气这个信息之前,我对你前面那些描述的判断;在你说出黑气这个信息之后,我确认这一系列的案件正如你所说的,很可能是灵异事件!但却未必是什么十二天魔的诅咒,也可能是中元节鬼门大开时遗留在人间的孤魂怨鬼作祟啊,我一直在否定的只是十二天魔诅咒而已!” “哼,原来你还在怀疑我,你在怀疑根本就没有我说的那本野史是不是?我告诉你,那本野史是真实存在的!我绝对没有说谎!”司空追月气哼哼地分辨道。 “我也没有怀疑你在说谎啊,我只是没办法认同你把这一系列灵异事件硬要跟那个虚无缥缈的十二天魔诅咒联系在一起而已。”张扬摊开双手满脸无辜地说道:“而且,刚才我们讨论的前提基础是你说的那个十二天的性格突变期,一旦我们可以证明那些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突变期超过或者少于十二天,就可以变相证明十二天魔诅咒并不存在;甚至,其中可能还有很多人是没有经历过性格大变这个过程的……” “哼,不管你怎么解释,你就是个坏人!我好心地讲故事给你们听,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听着,只有你一个人哇啦哇啦地唱反调,你这个人最讨厌了!我不要跟你说话!”司空追月恼羞成怒地说。 见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社长赶紧打圆场说道:“小月,别生气嘛,张扬同学只是比较热心参与讨论而已!既然那些案件的卷宗你都看过了,咱们刚才也分析出了几种可能性,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下了。毕竟,如果是平常案件可以依靠警察,如果是灵异案件相信国安会有针对灵异事件的调查组进行处理的,咱们在这边争吵也是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先考虑一下眼前触手可及的灵异事件……” “社长,不要啊,关于302室的事我们三个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就别再让我反反复复地交待了!你再这么搞下去的话,我都快要疯了!”大白忽然惨兮兮地哀求道。 小黑和高帅闻言也是脸色突变,看来之前应该也是没少因为302室的事情被社长盘问。 社长不屑地对三个色变的人说道:“才被我追问了几次就烦了?要我说你们三个真没有用,被武藤一男骗去参加那个什么招魂仪式本身就已经够笨的了,后来居然傻到会去站到法阵中央差点丢了性命,到最后被拖到了302室里却对那间神秘教室的本质没进行任何的调查,连被解救出来的过程都稀里糊涂的!真是把我们灵异社的脸都丢光了!这一次我是打算问问张扬,从他的角度是如何看待302室的消失的。” 张扬面色古怪地看着社长,语重心长地说道:“社长,在请笔仙的时候咱们两个是一起去的302室,对里面的状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啊?而且在我们顺利逃离302室以后我也和大家分享过里面的情况啊!” 社长苦恼地皱着眉头说道:“我依稀记得咱们刚刚进入302室时的情景,可当我听了那歌声以后,我的记忆就是一片混沌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单独聊一聊在302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十分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带着我逃离那里的。可惜你送我回宿舍的那次我因为还在担心武藤一男的阴谋,再加上给你讲述小元的事忘了问你;后来武藤进行招魂仪式的那天我又急着把小元送回家,也是没能见到你;再后来,听说你搬出宿舍去外面住了,却行踪诡秘谁都抓不到你的人影,弄得我只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赶紧问了。” 张扬捏了捏鼻子,长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记忆不清就由我来讲述咱们两个被笔仙带入302室以后发生的事情吧。确实,刚进入302室的时候你还保持着清醒,虽然在你眼中所见的302室几乎与301室完全相同,但在我的阴阳眼下一切虚幻美化的外在都被剥离开来,我如实地见到了302室最真实的模样。那间教室里的桌椅表面都浮现着一张张诡异欢笑的脸孔,四面的墙壁密布着腐肉与干瘪的血管,黑板上画着一张血红的五线谱,蝌蚪状的符号沿着五线谱边散漫游弋边轻声歌唱,那里唯一显得略微正常的,只有墙壁上那扇唯一的圆窗而已,所以最后我才会带着你从那里跳下……” “咱们两个为什么要逃出那里?是围绕着我们俩唱歌的那群怪人攻击我们了?我只记得他们好像在唱着一首很古老的童谣,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咱们俩已经回到了301室!当时人多口杂,我也没好意思说我根本就不记得在302室里发生了什么!”社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刚才是谁说我们三个把灵异社的脸都丢光了?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大白挖苦道。 张扬示意大白闭嘴,摇头说道:“其实社长与你们是不一样的!当初我们请来了笔仙,被笔仙用法力逼得我们俩灵魂出窍,进入了302室;而你们三个,则是因为武藤一男招魂仪式另有图谋,召唤出了一把妖刀准备杀死我们进行血祭,却阴差阳错地打开了连通301与302之间的空间通道,进一步导致你们三个以肉体凡胎进入了302室。其实从我和社长逃离302室的时候,我就一直怀疑301室为表现在外的真实世界,而302室就是由301室那扇圆窗衍生出来的镜像世界,后来你们的遭遇证明了我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说?301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而302可能是虚无的精神世界?两间教室通过一个古怪的虚无空间被连接在一起?而那扇圆窗就是虚无空间的入口。所以你带着社长从302的圆窗一跃而出,最后却又回到了301的圆窗外面?这就是你们两个逃离302的真相吗?”司空追月忽然插话道。 见司空追月好像不在生自己的气了,张扬赶忙表明了自己是个好人的态度,满脸热情地回应道:“不错,小月你的判断与我的想法几乎完全一样!只是我还有一些疑惑,如果302确实是301的镜像世界的话,它为什么会突然不见呢?而且根据大白他们三个的说法,还是在他们被拖进去不久之后就消失不见的。更古怪的是,在302消失的时候,肉体凡胎的他们三个人居然被遗落在了虚无空间的通道里……” “这都不明白?真是笨死了,丢光了我们灵异社的脸!”司空追月没好气地评价道,见张扬笑而不语,她又气鼓鼓地说道:“根据你的描述,我想起了一种古老的法术,叫做圆光术的,号称可以通过一轮圆光创造出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精神世界。我怀疑302那间古怪教室应该就是根据圆光术的原理而形成的,至于它会消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比如法力枯竭,或者布置圆光术的法器被挪动,或者是武藤一男的式神斩断了维持那圆光术的法力轨迹,总之破坏总比建设要难,这类法术想破解总是很简单的。” 听了司空追月的分析张扬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不禁腹诽不已:“大白他们说302消失的时间,与自己在地宫中收取千棺の封印的时间刚好吻合,该不会这类似于圆光术的302室与千棺の封印还有什么联系吧?如果布置下302室的法器真的是千棺の封印,那岂不是说302室里那群爱唱儿歌的欢乐鬼魂很有可能依附着千棺の封印一起都被吸入了自己的千棺阵玉牌之中?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见张扬没有说话,得意洋洋的司空追月刚想继续吹嘘自己的头脑出众,社长忽然说话道:“听了你们两个的分析,我觉得对于消失的302室应该可以下一个定论了,今天晚上我会写一个比较详细的调查报告记录下这件事情,以丰富我们灵异社的档案资料。正好我也趁这个机会找前前任社长学姐,把属于灵异社的那些陈年老资料都要回来,也让你们都开开眼界,见识一下我们灵异社的丰厚底蕴!” 司空追月撇嘴不屑道:“会比我们家的藏书楼更有底蕴吗?社长你也就能忽悠一下这几个傻小子!” 张扬不以为然地笑笑,他也不认为灵异社的陈年老资料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可没过多久,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第106章 兽变 我们一直以为,科学是可以解释一切的,可实际上那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角落,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正在发生,而我,也曾亲历过这样的事情。今天我将讲述的是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我也坚信这类事情不是孤立的,它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也许,它会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也许,最后我也是在劫难逃。 上大学以后我很少回家,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离家里很远又交通不便,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父母的约束下压抑得太久,忽然有了自由难免就会产生逃脱的快感和自由的放纵。可是,如果一年之内几乎总不回家也太说不过去,所以在暑假开启之时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我的家位于浑河下游的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里,交通很不方便,除了浑河上暂时搭建的浮桥以外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外界。这有点像一个死胡同,虽然在胡同的最深处是安静的仿佛世外桃源般的清幽境地,却也因为交通的不便而穷困潦倒。很幸运地,在那样的环境里,我通过自身的努力考进了大学,终于可以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农民生活,也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下了唯一一班通往村子的班车,我四处张望着。村子和一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没来由的我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似乎村中的空气比往日变得稀薄了许多。还没到家,我就看到母亲正站在大门外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待着我的回归。在那一个瞬间我发现母亲老了,一年的时间里母亲为了让我能够安心地在外面努力读书为了我那数额不菲的学费辛苦操劳,她忽然苍老了很多。 母亲的脸色非常不好,病怏怏的,可她的眼睛还是一如往常般明亮,看到我以后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似乎是想让街坊四邻们都知道她那个有出息的儿子回来了。看她那样的高兴,我不禁开始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起来:为什么我只是想着自己,却从没有为母亲着想过?外面的自由真的需要以牺牲亲情作为代价来换取吗?逃脱了父母的约束,是否也就意味着淡薄了亲情呢? 母亲伸手接过了我卸下的背包,连声问我渴不渴饿不饿,问我学习怎样身体如何,又马上张罗着做饭做菜,杀鸡买鱼,看着她忙碌而佝偻的背影,我的眼角不由得湿润起来。 这,就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一个普通农村妇女,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 我之所以会有以上的感慨,是因为最近我感受到了一些变化正悄然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这变化是否足以致命,我只知道以后恐怕我不可能再有机会去专门记述我的母亲,所以在我写下这段经历的时候,我希望以后有机会看到这篇文章的人能够知道,在浑河下游这个普通的乡村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位慈祥而伟大的母亲,她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不够孝顺、自私自利的儿子。 言归正传,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住莫名的悲伤,继续写下那件曾经发生在我身边的诡异的事情。 刚到家的那天晚上,吃过饭以后一个朋友过来找我。这个朋友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小学、一起上初中、一起读高中、一起参加高考的非常要好的朋友,只是很可惜地在高考时他发挥失常没能考取到理想的学校,而他家的经济条件又不允许他继续求学。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以高中学历子承父业回家务农,赚钱养家糊口。这,应该是所有此类农村孩子相似命运的悲哀吧。 朋友进我家后,一把把我拉进我的房间,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很不解,回来就是回来了,如果假期我都不能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时间回来呢。他见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点气急败坏地问道:“回来以后,你就没发现村子里有什么变化?” “有什么变化?我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看和从前一样嘛!”我懒散地答道。 “一样个屁!”很少看见他那种不屑的表情,我感到非常奇怪,就问他:“你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薛力,你一直不在家当然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变化;可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每天我都能看到一些新的变化,每天都是!你就没有感觉到你老妈的身体状况不好、特别虚弱?” “那是她为了我累的吧,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不好也是情有可缘的。”我自求心安地答道。 “可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很虚弱,脸色也都是越来越难看。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很累,就好像有三四天没有休息过一样,我问过很多人他们也都有和我类似的感觉。而且村子里的动物也越来越奇怪,公鸡每天到了半夜就叫个不停,大清早却睡得比我都死;母鸡经常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却都不下蛋;昨天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大群老鼠在搬家!你说如果不是要出什么大事的话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朋友一口气说了这些话以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很疲惫的样子。 “你说的这些现象应该是地震的前兆吧?”我皱着眉头问朋友:“你现在很累么?” “我现在恨不得整天都躺在床上,身上像是背着一座无形的大山,浑身一点劲也没有,说几句话以后就喘不过气来,照这样下去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和村口的老刘头差不多了。”朋友如是说道。 “哪有那么严重,年纪轻轻的,你能和那个痨病鬼比?我看你现在是休息得太少了,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去吧,休息够了睡醒了以后什么就都好了。”我有点漫不经心地劝解道。 他像是受到了伤害一样,红着脸大声质问着我:“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这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了,我得想个办法逃出去,一定得逃出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怒气冲冲地向着门外走去,出去以后还狠狠地摔了一下门借以表示对我的强烈不满。 见了他的做派我不禁苦笑,才一年不见他的变化也忒大了,以前他可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人啊。 母亲听到声音过来问我和他闹什么别扭了,我就给她描述之前朋友所说的话。母亲面色沉重地对我说道:“我确实觉得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村子里也总会出现一些怪事,希望不是有什么东西作祟才好。” 相信科学的我对母亲的迷信嗤之以鼻,我说:“妈,哪有什么鬼啊神的,那都是别人编出来骗人的。” 母亲则执拗地摇头说道:“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如果不是真有的事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相信呢?多少还是有点儿真凭实据的,我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我笑道:“就是因为人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把这个科学社会弄得乌烟瘴气的。” 母亲不再就这个话题和我夹缠不清,她又和我闲聊了一会儿别的事情以后就让我早点休息。 睡觉前,我再次感觉到呼吸困难,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一样很不舒服,折腾了很久才昏沉沉地睡着。早上醒来的时候天早已经大亮了,我却还是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因为全身跟散了架子似地疼痛难忍。按理说前一天虽然坐了一整天的颠簸汽车,到家时我却没有很疲倦的感觉,怎么休息了一夜睡了一觉以后反而感觉到更累呢?我忽然想起了朋友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猛地一紧。 在家里住了几天以后,我也感觉到了村子里的一些变化:无论是男女老少的脸上都是带着深深的倦意,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而他们的脸色也出奇地一致,都是那种苍白带着青色的样子。为什么会是这样的?难道真像朋友说的那样,这个村子已经不能住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带着众多的疑问,我只能去找我的那个朋友,一方面为了我对他的怀疑想向他当面道歉,另一方面也想顺便和他商量一下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在他家里我看到了委靡在床上病怏怏的他,我大吃一惊,才几天的时间不见,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十分明显:原本被农活儿磨练出的精壮身体已经瘦得干瘪了下去,脸上黝黑的皮肤松弛得都出现了皱纹,呼吸时像拉风箱一样的声音回响在他空洞的肺部。 朋友有气无力地告诉我,如果我们再不逃出去的话,就只能呆在村子里继续等死。 面对朋友的请托,经过短暂的心理挣扎之后,我做出了决定…… 第107章 演化 虽然我还不是很相信朋友的看法,但我却也坚定了离开村子的决心:以朋友他当时的状态任谁看也会知道他是得了重病,如果不能及时救治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生命。我赶忙回家和家里打了个招呼,带了一些钱和他父母的殷切嘱托,扶着强打起精神的他离开了村子,打车上沈阳去看病。 一路上他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我也因为感到疲倦睡了好几觉。我们俩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院,挂号检查后,他竟然什么病也没有!我问大夫怎么会有那样的结果,大夫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至于他为什么那么虚弱几个专家研究了很久也没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无可奈何之下,我只能先带着他回到我学校的寝室,准备让他休息几天以后再回家,可事情就在那几天里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从睡梦中被朋友的呻吟声惊醒,我连忙起身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胸口发闷呼吸困难;等我把他上身的衣服都脱光以后,他却说胸口上还有些东西在压着他,我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有。喂他吃了两片安定以后,他又沉沉地睡去,我帮他盖上了被子后自己也回床上睡下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诡异的世界,我似乎身处于一处古老遗迹的深处,宽阔的地宫之中有着无数的诡异生物,那些莫名的生物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环绕着我,他们凝视着我,我的心里仿佛听见他们正在呼唤着我,让我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起去寻找永恒。醒来以后,我一身冷汗。 朋友还在睡着,我摸摸他的额头,万幸他没有发烧。在弯腰抚摸他额头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身体上的一点变化,那个变化让我感觉到非常害怕!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所看到的都是幻觉,一旦我再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会是我所希望的正常样子;可当我慢慢睁开眼睛时,我依旧看到了那发生在他身体上的不可思议的变化。我猛地揭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在那被子下面,一层浓密的黑色绒毛生长在我朋友原本雪白的胸口——那是一夜之间所发生的变化,细软浓密的绒毛如杂草般疯狂生长。 我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我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我一定要镇定。 我小心地走到朋友的身边,俯下身仔细观察那些黑色的绒毛。那是不同于人类毛发的毛,黑黑的很柔软、还闪着油亮的光,有点像是纯种黑背狼狗的皮毛,一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人类的身上怎么可能会长出狗毛呢!最扯淡的电视狗血剧也没有这样拍的! 朋友醒来的时候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惊恐不已,他疯狂一般撕扯着那些黑色绒毛,连着他的皮肉一起血淋淋地撕下,似乎已经忘却了疼痛的感觉。为了防止他再次伤害自己的身体,迫不得已的我打晕了他。一个白天平安无事地过去,在中午苏醒过来的朋友已经可以勉强接受发生在他身上的诡异事实,他不停地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按照这样的趋势,到最后我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他的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身上的变化一直在持续着,即使是在他被我打晕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身体上的毛发居然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生长。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看到了那毛发生长的全过程:先是在苍白的皮肤下出现了很多密集的小黑点,然后那些黑点突破了皮肤的束缚像抽芽的种子一样破土而出,挣扎着穿透皮肤摇曳地生长起来。就像我们小时侯经常看到电视播放的种子发芽一系列过程的镜头快放一样,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些黑毛已经生长到了一寸多长。 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求助他人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诡异到了即使我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的程度,而我朋友也害怕自己会被人拿去作为实验的对象要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外泄出去,所以面对这件棘手的事情,我们只能靠自己一力承担,不论它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又到了晚上,朋友说他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又疼又痒,我已经没有再去细致观察他身体变化的勇气。打开了药瓶,我们两个都吃了好几片安定,强迫着自己依靠药品的效力快速入睡,也许只有沉睡才能让他忘记身上的痛苦,让我忘记对未知的恐惧。半夜里,熟睡中的我依稀听见朋友发出的凄厉惨叫,只是药品的效力涌了上来,让我再次滑入了梦乡之中,没能去查看他的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朋友身上的皮肤已经有大半都被黑色油亮的皮毛覆盖着,他的脸也有着非常明显的变形,脸的整个下半部分变得更加向外突出,这也导致了他说话都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朋友身上发生的变化越来越明显,我眼看着他的腿骨一天天地扭曲、变形、缩短,很快地他的身体就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一点一点地,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越来越像是一只狗。因为头骨变形的缘故,在第三天时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只能一次又一次颤抖着用变了形的手努力抓住笔杆,不停地在纸上写着相同的两个字:我疼! 每天夜里即使是在熟睡之中,朋友都会发出阵阵的呻吟与凄厉的惨叫,那已经成为我无限梦魇的冲锋号。每当他的叫声响起我都会陷入那深深的梦魇之中,那些诡异的另类生物会在那昏暗的地宫深处呼唤着我的名字,他们纷纷聚拢到我的周围,簇拥着我、裹挟着我向着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走去,无论我怎么反抗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每次醒来之后必定又是一身的冷汗。 然而,到了第六天的时候,这一切都戛然而止突然结束了。 第六天,我朋友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只类似于狗的生物——从外观上看,确实与普通的犬类相似;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脸要比大型犬的脸略宽,四肢也比大型犬要粗壮一些,最特殊的要属他的眼睛,相信我,犬类的眼神中是绝对不会有像他那样的智慧光芒的。 虽然他依旧保有人类的思想与智慧,但经过了这一周的折磨以后,他已经被困于这个由他原来的身体打造而成的、外形类似于狗的新躯壳里。万幸的是,一直伴随着躯体演化的剧烈疼痛,已经随着演化完成而逐渐远离了他。没有疼痛的困扰之后,朋友开始尝试使用新生的爪子蘸着清水写字来和我交流。 他告诉我,他的身体已经演化到了最终极的形态,应该不会再发生新的变化了;但自从演化完成以后总有一个声音总会从心底响起,那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召唤着他返回家乡。我想说服他留下来,虽然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那么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可直觉告诉我这一切都和家乡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他回去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却坚持说他必须回去,因为骨子里有一种天性驱使他必须回去。 我没有理会他的坚持,在我出门时我故意把他反锁在了寝室里面,可我忽略了他也是个人,并且还有着不下于我的智慧。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以后,匆匆忙忙赶回寝室打开门时,我只看到了他沾着打翻在地的墨水划在地面上的几个血红色大字:永别了,善自珍重。 看着空空如也的寝室和敞开的窗户,我真的希望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冗长的噩梦,而现在似乎应该到了该苏醒的时候。我长出了一口气,一边收拾着寝室里满地的黑色毛发和破碎的墨水瓶,一边思考着是否也应该再回家去看看;可内心的恐惧却本能地排斥着我再回家一次的疯狂想法,经过一番内心的纠结以后,我做出了一个懦弱的决定——忘记发生在我眼前的这一切,忘记家乡可能会发生的诸多异变,独善其身地远离家乡,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 打定了主意以后,我努力地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我尽量地让自己回复到正常的住校生活。我特地去剪了头发,又去了浴池准备清洗掉多天来沉积的臭汗与烦闷。在用力搓洗着身体搓到后腰位置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一小块皮肤的触感有些异样,脱下搓澡巾,用潮湿的手指去触摸,瞬时间我的心仿佛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窿里——我不相信地又摸了一下,那异样的触感依然存在。 你摸过鲤鱼的鳞片么?是的,我后腰的那块皮肤就给我那样的触感。 也许就像刚开头我所写的那样,这类事情不是孤立的,它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而最后我也同样是在劫难逃!写完了这些文字以后,我将再次返回我的家乡,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如果最后我没能生还的话,谨以此文作为证明我曾存在过的遗书。 第108章 底蕴 前面的那两篇《兽变》与《演化》是张扬从社长提供的灵异社老旧资料中翻找出来的,作为文字爱好者的张扬天然地喜欢一些纪实性的文字,而这两篇一脉相承的资料正式完全合乎他的口味。他看完以后对作者讲故事的能力大加推崇,因为按照他的逻辑凡是不能像他一样拥有阴阳眼的普通人,如果能够仅凭自己的想象凭空虚构出很多不可思议故事的人都很了不起,也都应该成为他的朋友。 只是这两篇资料的作者在最后的留言看起来有些不吉利,如果他最后没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会把这两篇文章藏起来秘不示人吧?可如今这两篇文章却是堂而皇之地被收藏进了灵异社的档案里,看来那个作者恐怕最后也是凶多吉少了。根据张扬与灵异社众人的讨论,大家一致认为那作者恐怕已经失踪或者死掉了。见张扬一直纠结于作者本身,而对文章记载的内容兴趣缺缺,社长禁不住想提示他不要舍本逐末。 可还没等社长开口,张扬忽然问道:“社长,原来灵异社的底蕴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丰厚啊!只是,既然是用作存档的档案文件,肯定会有这两篇文章的提供人吧?是谁赢得了那位作者的信任,获得了这两篇文章的保管权,后来又把这份资料无私奉献给了咱们灵异社呢?说实话,我对这份资料很有兴趣……” 社长低头翻看了一下档案的资料登记表以后,忽然抬头面色古怪地说道:“这份资料居然是由前前任社长提供的,我看登记入册的时间大概是在她准备卸任灵异社长这职务的时候。为什么她会在临卸任的时候才把这份资料提交入档呢?以我们灵异社的习惯,第一时间发现了灵异事件必然是马上进行调查啊!” “你说的那个她,是男他女她?”张扬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女她了!前前任社长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学姐!也应该是目前为止在任灵异社长时间最长的一位了——她读了硕士以后,还是一直活跃地带领着灵异社进行着各种活动,直到毕业前夕才把社长的职务转给了前一任社长,她可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偶像呢!”社长两眼闪着光芒说道。 “赶紧把这位学姐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的好奇心已经忍受不住了,很迫切地希望能通过这位学姐了解到那些隐藏于这份资料背后的故事!”见社长有些迟疑,张扬又诱惑道:“放心,我不会给那位学姐添麻烦的,我也跟你保证,如果我调查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灵异的事情我一定会和你分享的!” 得到了张扬的保证,社长心满意足地点头说道:“那好吧,希望你说话算话!” 张扬撇嘴笑道:“身为堂堂男子汉,我肯定得说话算话啊!倒是您可经常贵人多忘事,我记得调查干涸游泳池的那个晚上我送你回宿舍,你上楼前可是答应过我的,如果日后小元真的再被别的家庭收养的话,你会告诉我他大概的去向。现在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虽然咱们一直没有见面,可上次聚会的时候你可没跟我说起过任何关于小元下落的话啊,该不会是你故意忘记了吧?” 社长豪迈地一拍脑袋,嘟囔道:“我说上次见你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话忘记说了,原来是这个事情啊!不错,就像当初咱们两个讨论的那样,最后我爸妈还是找人收养了小元。那位收养人是一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很有气派的女人,据说她在北京有很大的产业,但自己孤身一人总觉得生活冷清,又错过了生孩子的机会,就想领养一个孩子填补一下生活的空虚。经过我爸妈的权衡,最后就把小元交给了那个女人。现在,小元应该已经在北京过上了锦衣玉食的上等人生活了吧?其实,有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原来小元已经被北京的富婆收养了啊,这是好事啊!”张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心里却在暗自祈祷那富婆能够对小元好一些,不然的话……甩甩头,张扬继续对社长说道:“行了,小元的事儿你算是交待完了,现在赶紧把前前任灵异社长学姐的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展开调查了!” 社长难得见张扬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随手扯了一张纸,写上了一串数字后说道:“这是那位学姐的QQ号,我可警告你,你去找学姐聊天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而是代表了我们这一代灵异社整体的精气神!千万别给我丢脸!也不要给那位学姐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听明白了没有?” “是!”张扬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然后接过了社长递给他的那张纸,兴高采烈地跟社长道别,眉飞色舞的向着学校南边网吧一条街的方向跑去。钻进网吧坐到电脑前以后,张扬熟练地登陆了QQ,先申请加那位学姐为好友,申请内容填写的是“灵异社学弟张扬”,很快地,对方通过了好友申请。 张扬先是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学姐,我很好奇,《兽变》与《演化》那两份档案是你在准备卸任灵异社长时才提交归档的,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张罗着让灵异社的前辈们一起参与调查那份资料里的事情呢?还有,那位写下这两篇文章的作者又是谁?” 对方很久都没有回话,就在张扬的耐心快要耗尽前,对方终于发来了姗姗来迟的回话:“在我准备把一直压在手里的所有灵异社陈年档案都移交给现任社长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被人追问的打算。只是,我没有想到这追问会来得这么快,看来你应该是这一代灵异社里的活跃成员吧?那两篇文章是我在偶然间发现的,一次我收拾旧物品准备扔掉的时候,从一本我的课堂笔记里发现了这两篇文章。至于它们的作者,是我的前男友——我也是在看到那两篇文章的笔迹时,才想起他在失踪前曾经特地找我借过一次笔记。” 张扬禁不住感慨道:“原来那两篇文章都是你前男友写的,而他最后真的失踪了?那两篇文章的内容不会是真的吧?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个人幻想出来的恐怖故事而已……他是怎么失踪的?” 很久很久,学姐发过来一句让张扬十分费解的话:“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他怎么失踪的,还是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写下这两篇文章?”张扬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开学以后就有人告诉我说他暑假时在家里出了意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们还把他留在学校的东西都烧掉了,什么也没有留给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告诉自己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可我也经常会问自己,他是怎么死的?他那么健康强壮怎么会说没就没了?我问过了所有来学校处理他生前用品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他,他们只是接到了命令说要处理这些东西而已。我又四处打听,问过他的老乡和他别的朋友,他们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老乡只说暑假的时候他家那一片区域好像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巨大洪水。”等待了好一会儿,对面的学姐忽然发过来一段长长的文字。 看着学姐仿佛找到宣泄途径一般的样子,张扬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运指如飞地问道:“等等,你说大家都认为你的前男友死了?只是因为他的家乡经历过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而你却认为他只是失踪了?他的失踪到底与那场洪水有关系没有?你就没有到他的家乡去看一看?你应该知道他家在哪里吧?” “我去过了!我到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废墟,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我问过离那村子不是很远的另一个村子里的人,他们告诉我说在那年暑假浑河是百年不遇的洪水,他家所在那个村子曾经被洪水围困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洪水退去以后,那个村子里的人就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政府给出的解释是所有的人都被洪水卷走了……”学姐很快就返回了消息。 “这个说法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听都觉得很敷衍!后来呢?”张扬追问道。 “当地的老百姓们才不会那么认为,他们都说从前那个村子就很邪门,没想到刚刚平静了没几年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还说在没有涨水的时候,就有一个陌生人前往那村子里劝村民们尽快离开免得在那里会遭遇到意外,可那村子里的人却没有相信的,他们只是整天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在村子里茫然地走来走去。”学姐发完这段话之后,很快又发来一句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能看到他的尸体,我只能认为他和他的乡亲们一样,都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一起从那个被洪水包围的小村子里集体失踪了!” 第109章 白痴 听了学姐的分析,张扬忍不住回道:“这么说来,他确实可能只是单纯失踪而已,未必是真的死了!因为我也曾经遭遇过整个家族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诡异失踪的状况,我才不会认为他们全都死了呢!” “可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他真的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他还没有来找我?”学姐追问道。 “也许,是因为出了一些别的什么状况吧。”张扬这边在劝慰着学姐,心里却在想着自己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所谓故乡。应该不会是巧合吧,他回忆着之前从网络里找到的那些资料,95年整个辽宁地区都是洪水泛滥,说不定有多少人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更说不定有多少家园最后都变成了废墟。张扬的故乡和《兽变》作者的家乡一样,化作一片荒芜,都是蒙受了大自然灾害所导致的直接作用产物。 “谁知道呢,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相信他所写下的那些都是事实,也就足够了!当然,我倒更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学姐发来了一段纠结的话语。 “事实?我从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发生!根据我所掌握的古代传说与历史,都没有看到过类似的事情,而且我身边一个很有历史常识的朋友也说他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张扬委婉地道出了自己的怀疑。 “难道我们没有听说过的,我们没有见到过的,书上没有记载着的,口头没有流传过的,我们就认为都是不会发生的?都是不存在的?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灵异社成员最起码的觉悟?当初我之所以迟迟不愿意把这份资料归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期盼着他能回来找我……”学姐有些激动地连连说道。 “根据一般常识来说,应该就是这样的,这才是主流社会中大众的基础观念。”张扬淡然回应道。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前男友的为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和在他父母的熏陶下,他不会说谎也不擅长去想象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虽然他比较喜欢写作,却因为知识面狭窄,只能写一些关于他小时侯在农村生活时的趣事,从没有写过恐怖玄幻诡奇的东西,这也是我相信他在这份资料里所描述的一切都是事实的原因!”学姐斩钉截铁地发回了这样的话,还附带着发怒的表情。 张扬看着显示器屏幕苦笑不已,当一个女人自认为完全了解一个男人的时候,那往往意味着一场爱情的终结。没有谁会对另一个人能够有完全的了解,我们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都不清楚,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自己,遑论去完全了解他人了。 思索了一下,他回复道:“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份资料通篇完全都是你男朋友虚构臆想出来的故事,他只是一个像我这样喜欢写故事的人而已;二是这件事情确实真的发生过,他所记录下的一切都是真的!但这种可能性的几率实在是太小,我想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过。而一旦这事情是真的发生过,那么一定有着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待着对此事感兴趣的人去发掘,在你男朋友返回家乡以后一定会有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甚至是发生在他的家乡……” “虽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为人!可我更愿意把这一切都当作是虚假的,都当作是恐怖故事来看待。因为,告别了灵异社之后,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已经离我的现实生活变得越来越遥远了,我现在只想过一种普通的生活。”学姐语重心长地回复道。 “你是对的,如果不想参与到那种事情里面,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这类事情只当作一个恐怖的故事。我们生活的世界本就充满了很多不可思议而又十分奇妙的事情,如果对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掺上一脚,即使生活过得很充实却也会失去更多享受生活的机会,与其那样倒不如只是单纯地享受着生活,偶尔才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样的人生才会很完美。”张扬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有感而发地回道。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我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要离开一下!对了,我手头刚好有他另一份文稿的扫描件,我先发到你的邮箱里吧。你可以先看看他写的这一篇回忆乡村生活的文章,等会儿我回来之后咱们再继续聊,好吧?”学姐发过来这段话以后,QQ的状态就直接变为了离开状态。 张扬摇头晃脑地打来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准备听从学姐的建议,先看看《兽变》作者的另一篇文章。刚开始张扬还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在看那篇文章,但看着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一篇名为《白痴》的短文,在文章的一开头,张扬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冷汗直冒的地名。强忍住心中此起彼伏的不安感觉,张扬压抑住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强迫着自己坚持着读完了这片文章…… 我叫薛力,我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位于沈阳西南方向的某郊县某乡镇某村落,从没有一个人离开过那里。我,是唯一的一个。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因为我和祖祖辈辈务农的祖先们不一样,从小我就比一般的孩子明白事理,当他们还在忙着和泥巴、搓泥蛋、打麻雀的时候,我就已经对看书写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那时侯左右邻居都对我妈说她真会生,一生就生出了个做秀才的。 我听着那些夸奖我的话语也常常偷偷地笑个不停,只是我之所以会有现在的成就却完全是凭着我自己的努力艰苦得来的,跟大人们闲聊时的吹捧没有任何关系。我并不是天生就比别人聪明,当然却也不比别人苯,从小母亲就教导我勤能补拙的道理,所以在学习方面我比别人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要多出一倍,而现在我就看到了多年勤学苦读带给我的成果——我终于顺利地考取到了理想的大学! 写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吹捧我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带着喜悦之情来尽量平实真切地描述我曾经有过的生活。现在,作为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此时我正坐在明亮的自习室里开始我在这所大学的第一天自习。为了纪念这特别的一天,我决定奢侈一次,破例地占用学习的时间开会儿小差,写一些我一直想写却总是没有时间去写的事情,那些令我毕生难忘的事情。 我说过我家在农村,那里空气清新景色怡人,可在那里也一样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些事情往往围绕着本来很平常甚至是大家习以为常的普通事物悄然发生着,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细心去观察,那些事情往往就会从你的身边悄悄溜走。从很久远的古代开始,我们中国人一直都有着土葬的习俗,我们那里也不例外,于是在村子外面就逐渐形成了一片很大的坟地。 没有人知道那块土地是怎么变成坟地的,刚开始那里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耕地而已,可就在不知何时的某一天,一个坟包出现在那里,没有人知道那是谁家的坟,也没有人知道那坟是由谁筑起来的。只是,当村子里有人死去以后,人们都想到了那里并愿意把死去的亲人们一一葬到了那里;又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那里终于形成了现在那庞大的规模——我敢说即使沈阳最大规模的公墓也没有办法和它相比,那可真是一眼望不到边啊。村里人为了称呼方便,给了那坟地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叫做土豆坑。 土豆,是我家那边对马铃薯的俗称。吃过马铃薯的人有很多,却很少有人关心它是如何种植出来的,其实很简单:当拔下了地表上成熟的植株以后,用工具挖开植株根部的土地,你会发现,泥土里一个又一个土豆与植株的根部相连,多到你都没办法去数清楚它们真实的数量。 而在土豆坑这片坟地,也是相似的情形。每每有下葬时刚刚挖开土地,就看到不知多少年前埋在那里的“原住民”,甚至曾经有人断言,在土豆坑随便一处地面往下挖掘,至少可以挖到十个以上数量的坟墓!因为在很久以前,土豆坑还没有变成耕地之前,那里曾经是一个巨大的土坑,不知道埋过多少层死人才逐渐把那巨大的土坑填平,又不知道埋了多少层死人才逐渐把那一片土地变成村外的高地。 可以这样说,那里的每一块土地里都不再是单纯的泥土! 既然有墓地,当然也会有一个不可或缺的职业:守墓人。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原来的守墓人就病死了,一个外乡人取代了他的位置。那个外乡人无依无靠,只好带着他的孙子生活在土豆坑边的一间茅草屋里,靠着茅草屋周围种的一点庄稼和村里人偶尔的接济勉强着活了下来。 我的故事,就是从那守墓人开始的…… 第110章 墓守 守墓人是一个很特别的职业,它不需要很专业的技术,也对身体状况没有什么额外的限制,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胆大心细,这可能是所有守墓人必须拥有而普通人往往缺乏的素质。因为在墓地那样的环境里,如果不是胆大心细而又心理素质很好的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疑神疑鬼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如果再逼着他住在墓地附近的话,那人很可能会因为胡思乱想而疯掉。 幸好我们村里的那个守墓人是十分合格的,我曾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起过,那个守墓人是上过战场的一位老兵。如果不是因为被他炸断了左手而不得不离开战场的缘故,如果他要是能继续参加战斗直到抗美援朝结束的话,没准儿也能够混上个一官半职的,也就不会沦落到靠守墓这个职业维持生计了。 那时候我正在离家十几里路远的镇子里上初中,每天起早贪黑地骑车上学放学,算起来一天24个小时里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将近一个半小时,实在是有够浪费,于是我往往会选择那条通往镇上的捷径。因为从我们村子到学校的路是一个U字形,所以如果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的观点来看,从U字形的两点之间画上一条横线,给U字形封口的这条道路就是我选择的捷径。 这条捷径从村子向北骑行3里路左右,左转,经过守墓人的茅草屋,再穿过大半个土豆坑以后,路过一处被废弃的砖窑,再向前骑行几里路就刚好出现在学校的南面。这样一条方便的捷径已经天然存在了很多年,但平时却很少看到会有人愿意通行,一般胆子小一点的人一想到土豆坑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坟包都会感觉到心里发寒,更不用说会为了节省点时间走什么捷径了。 可那个时候的我却真的是太珍惜宝贵的时间了,为了能考取到县城里那所唯一的省级重点高中,我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更何况那时我还小,自认为天大地大我最大、一切邪魔外道妖魔鬼怪都会怕我,不顾家里人的纷纷反对和朋友们的善意阻拦,我每天上学放学都坚持要走那条捷径,一直到那件事情发生。 村里的守墓人在那时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他和村里的其他老人们交往并不多。每天绝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只是呆在他的那小茅草屋里,默默地做着一些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事情;或者说,是在规划着什么事情。而他那个孙子,我真的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孩子…… 从他们爷孙俩来到村子里开始了守墓的工作以后,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最新发现了那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他并不热衷于跟我们一起嬉笑打闹,他也不喜欢像我们一样下河上树,他的眼睛里总是有着那种灰色迷茫的光,反应也不是很灵敏,行动也比较笨拙——无论怎么看,他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纯粹的白痴儿。 也许只有我才了解被他白痴外表掩盖着的绝顶聪明,他的外表可以欺骗村子里所有的人,却没有办法骗过我,我一直觉得那个孩子似乎是在下意识地隐藏着什么。从我开始走那条捷径上学放学以后,我就总会看见他风雨无阻地站在茅草屋旁的一棵大树下,对着那颗大树喃喃自语。当听到我骑车经过的声音时,他总会转过头对我抱以一种暧昧诡异的微笑,每天,早上一次晚上一次,一直持续到那件事情发生。 事情发生的那天和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天从早上忽然起了漫天的浓雾,伸手出去即使已经贴到眼前却还是看不清楚,就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不得不骑上我的破自行车再次登上了通往学校的捷径。直觉上我知道那一天应该会和平时的那些日子有些不一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即将发生,可我却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如果当初我真的可以预见到我会有那样的经历,我想我是绝对不会去上学的,更不会去走什么捷径,那真的是让我一生都不能忘怀的诡异而又恐怖的经历。 和平时一样,经过那间茅草屋时,雾气已经消散了一些,我依稀看到那小子站在他一贯会站着的位置上,正对着面前的老槐树喃喃地诉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地,我看到树洞里似乎有着一些平时绝对不会有的东西,依稀像是两盏幽绿的灯光,仿佛是某种诡异生物的眼睛,静静地悬浮在树洞中凝视着我。 好奇心驱使着我跳下了自行车,蹑手蹑脚地悄悄向着那棵老槐树走过去。随着距离的接近,慢慢地我听清楚了那个孩子的声音,那不是他本应该拥有的稚嫩童音而是另外一种似乎发自于喉咙深处的低沉嘶喉。我想再前进一点以听清他具体在说些什么,就在我跨步欲走的当儿,树洞里的那两点幽绿光芒忽然暴长,那白痴孩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他不停地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了我的身前,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立刻躲开,即使他的后背已经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前胸,因为我已经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从树洞里面暴长而出的幽绿光芒后面,是一头狼一样的野兽,它的双眼正是那两点幽绿!那头野兽有着墨绿色的皮毛,它的头伸出了树洞身体却似乎仍被困在树洞中,它狰狞地大张着嘴,我甚至能勉强看到它森森的白色牙齿!那头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和我身前的白痴儿,它的眼里除了杀意再没有别的。 就在我被那突如其来的野兽吓得颤抖不已的时候,身前的白痴小子却一点一点地慢慢将他的头向后转了过来!他所带给我的震撼远比那只野兽还要大——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眼白,嘴角流着口水,却还在执拗地说着那句我一直都没有听清楚的话:“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因为太过于恐怖诡异,我的身体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作出了行动,我大张着嘴向着白痴小子的咽喉狠狠地咬了下去!如果当时有别的人在我们身旁一定也会被我的疯狂吓到吧,只是我的行动根本没有得逞,有什么东西忽然重重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只那一下子就让我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当我醒来时,眼前却什么异样的东西都没有。我既没有躺在那棵大槐树下面,也没有躺在那间茅草屋的周围,出乎我意料地,我只是孤零零地躺在土豆坑那片墓地中心的位置,远离了那条我所谓捷径的道路。我的自行车则栽倒在我的身边,前车圈好像遭遇过巨大的冲击已经扭曲变形了,而给我脑袋巨大冲击的元凶却是我身后背靠着的那块巨大墓碑。我留意到,那墓碑上确实还残留着自行车轮胎激烈摩擦后留下的黑色痕迹,似乎我只是在大雾中迷失了道路,一不小心撞到墓碑而后引发了一个古怪的梦境而已。 四顾周围,再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墓地中的有一股诡异的气息环绕着我,似有挽留之意。我顾不得别的,跳上了自行车,不去理会前轮的磕磕绊绊,一路跌跌撞撞地飞速向着村子的方向狂奔。回到家以后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我的那段诡异经历,我相信,即使我说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我的话,他们只会怀疑是我因为头撞到墓碑以后产生了各种古怪的幻觉,而不会相信我撞到墓碑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被人事后设计的。即使没有与任何人商量,我依然执拗地认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曾经真实的发生过的。 由于我始终坚信那段经历的真实性,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也开始更加刻意地观察那个白痴小子和他的爷爷。可奇怪的是,白痴小子再也没有树下的喃喃自语,再也没有面对我的诡异微笑;而那个老人也似乎忽然变得开朗起来,逐渐和村子里的老人们增加了往来,甚至偶尔他还会给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讲一讲他当年战场上的经历。一切似乎都和我印象中的有所不同,也许,我真的错了? 带着这样的怀疑,对那对爷孙的观察我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只是白痴依然是白痴守墓人依然是守墓人,在他们的身上我再也看不出有任何诡异的线索,也再也看不到他们从前的影子。 后来,村里有一户人家因为工作调动的缘故,举家搬去了沈阳。我亲眼看见他们搬家的车子曾在守墓人的茅草屋旁停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缓缓地开走。再后来没多久,守墓人对村子里的老人们说他孙子好像走丢了,村里热心的人们曾经也帮忙四处寻找了很久,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结果,只能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白痴,直到今天,我准备记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才想起了他。 第111章 现实 看完了这篇名为《白痴》的手写稿扫描件,张扬的身体忽然开始不受抑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也忽然变得酸涩,让他不得不拼命地把双眼眨个不停。他有些激动地对刚刚被他用电话紧急叫过来的彭侯说道:“你看到了么?那个……白痴……那是我……那应该是……小时候的我!” 彭侯搂住了张扬的肩膀,安慰他说:“别激动,你别激动。什么你是白痴,白痴是你的?” 张扬语无伦次地给彭侯讲述了那个很久之前曾让他恐怖不已的噩梦: 那个梦里,张扬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那黝黑的树洞和洞里那双阴森明亮的眼睛,恐惧忽然袭上心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些轻声的呢喃和胡言乱语,还有一些没有意义的呻吟和吼叫。他后退,不停地后退,一直后退,直到他的后背碰到了什么东西,直到他不能再后退。 凭直觉他知道背后是一个人,一个比他高一点的人,因为他的脖子已经感觉到它呼出的气息。忽然他记起幼年时一位老人对他说过的话“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你一回头它就会咬住你的咽喉”,他不敢回头,可他的心里还存有侥幸,他想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什么,他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去,转过头去,是它!是它!它大张着嘴,迷茫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向着张扬暴露的咽喉一口咬了下去! 这个噩梦是在张扬初遇小蔡那晚所做的梦,从那之后他就对自己七岁以前的生活有了怀疑,并越发坚定地想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他早已下定了要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去调查自己的过去和那段失落的记忆。可惜天意弄人,后来在玄武地宫中他偶遇“大老张”,得知了自己是一个弃婴的身份,同时也得到了“大老张”苦口婆心的告诫,希望他能够放弃追寻那段并不美好的童年记忆。 虽然玄武圣殿一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从内心里张扬却并没有放弃,因为他一直十分渴望知道自己小时候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情、说过什么样的话语、曾有过怎样的生活。然而,忽然从一篇别人所撰写的故事里看到自己曾经最为恐怖不已的噩梦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张扬又怎么能不激动呢? 他指着《白痴》开头的那个乡村名字,激动地对彭侯说道:“你看,这个村子就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这一点我老妈可以证明。这个叫薛力的甚至曾经在他上中学的时候见过小时候的我!后来我离开那个村子来到沈阳的经历,也与他所写的那白痴小子的失踪过程可以对应起来!而我老妈也曾经说过我们老家因为涨水的缘故,整个村子的人都失踪了,这又和薛力的失踪相吻合!你说,难道这些仅仅是巧合吗?” 彭侯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那个白痴小子怎么会是你呢?我看你这聪明伶俐的劲儿,可没有一点白痴的影子。假如那个白痴小子真的是你,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才变得不白痴的呢?既然你不愿意从你现在的父母那里逼问出答案,也许我们就只能舍近求远,通过对这个薛力失踪事件的调查,着重研究一下那个村子的村民全部失踪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们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 张扬点头应道:“不错,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还是应该先和提供给我这几份宝贵资料的学姐聊一下,看她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也许她的手里还掌握着一些别的资料,比如那个叫薛力的所写的更多关于那个村子的事情。世事真是奇妙,我只是对社团里的一份老旧资料产生了兴趣而已,万万没想到,居然会顺蔓摸瓜地找到了我丢失了记忆的相关线索。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见张扬斗志高昂,彭侯也兴高采烈地表示了同意的态度。于是张扬运指如飞地开始给学姐回复QQ消息:“学姐,那篇《白痴》的扫描件我已经看完了,那个笔迹是薛力亲手所写的吗?你那边是否还有更多的类似资料?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你能都发给我,我对薛力的失踪事件很有兴趣!” 没一会儿,学姐就回复道:“很抱歉,这已经是我手里最后一份相关的资料了。其实,当初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会给我讲述关于他家乡的事情,似乎在刻意地避讳着什么。根据我对他本人的了解,也许是他不愿意提及那个交通不便贫穷落后的家乡,以免让我对他会产生不好的观感。关于这些资料,我认为这篇《白痴》从字里行间来看,应该是他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写的;而《兽变》与《演化》则是在他失踪之前写的,把关于他的这三篇文章都交给了你,我的心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激动的张扬兴冲冲地回复道:“我和我的朋友们想对薛力家乡的那个村子进行一次调查,重点查看的是关于村民集体失踪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的意见给我们么?” “没有……我只是想,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警察既然已经调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什么结果,即使你们去到那个村子里,又能调查出些什么呢?恐怕只是白跑一趟而已。”学姐冷静地回复道。 张扬在这边胸有成竹地打字说道:“我们可以走一条警察绝对不会去走的路子去调查这件事情,虽然我不敢说我们一定能调查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我却敢说我们的方法绝对是警察们一辈子都想不到的。如果,我们在那个村里最后能有所发现,特别是关于薛力下落的相关线索,需要我通知你么?” 对面沉默了许久以后,才淡然地回复道:“对不起,刚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离开了灵异社之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已经离我的现实生活变得越来越遥远了。所以,即使你们真能有所发现,也不要告诉我任何关于他的事情。我已经结婚了,现在我只想过一种简单平静的普通生活。” 张扬苦笑着回复道:“那好吧,我争取尽量不再打搅你的生活,除非必要的时候。” “我已经把我手中薛力所写的三篇文章都交给了你,以后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学姐说完了这句话,QQ头像立刻变成了灰色状态。 彭侯气愤地指着显示器骂道:“真有这样绝情的女人么?谈恋爱时要生要死的,男朋友失踪以后她却不闻不问,现在居然已经结婚了?翻脸简直比翻书都快,说不玩就真不和我们玩了?她是把你拉黑了么?” 张扬表示理解地劝说道:“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她都已经结婚组建了家庭,还能够记得当初的男朋友并且为他的失踪而惋惜,这样作为普通朋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我们本就不应该再苛求她的。” 彭侯撇嘴说道:“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无法琢磨,当初爱得死去活来,转眼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还用各种借口来解释自己的移情别恋。一个人是这样,一群人也是这样,普通人是这样,连那些有所作为的道貌岸然的人们也都是这样……” 张扬无奈的说道:“所以才会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和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呢!你就别多说废话了,还是先听我给你复述一下薛力失踪之前所写的那两篇文章的内容吧!” 好不容易复述了一遍《兽变》与《演化》的内容之后,张扬长出了一口气,问彭侯道:“你说这两个连接在一起的故事可能会是真的么?我总觉得整个事情里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我更想知道到了最后那个薛力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是不是最后也变成了某种古怪的生物从而彻底地消失在了人世间呢?” 彭侯难得地沉思了一下,良久他抬头对张扬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一千多年里只听到过几次,据说有些人会在月圆之夜忽然兽性大发,身体上长出很多又黑又长的毛发,像野狼一样行动矫健嗜血成狂,四处袭击人类;也有传说在某地曾经有人变成了一只老虎,后来干脆就逃到了深山里自立为王了。可是这些事情连我们这些妖怪都愿意不相信,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多疑的人类了。” “你说的应该是狼人吧?那是西方的传说,中国古代好像并没有狼人的存在!”张扬苦恼地说道:“先不要说狼人的事情,你倒是说说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那?整个事情应该是从哪里入手呢?” 彭侯冷静地给张扬分析道:“整个事情都是从你老家的那个村子开始的,我们当然也得从那村子开始调查;不过我们也不应该忽略了玄武圣殿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毕竟那里离村子并不远,两者之间或许会有所关联。所以,要调查这件事情,光凭我们两个人手还不够,必须找一位老朋友来帮忙。” 张扬看着彭侯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莫非是他?” 第112章 故事 已经被张扬和彭侯惦记上了的小武同学此时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幸福满溢地陪着他爷爷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电视里演的是大名鼎鼎的连续剧《雍正王朝》,看着屏幕里的雍正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而不择手段肆意妄为,小武不禁又想起了老蔡,那个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抓在手里的古怪男人,也不知道进入了玄武圣殿密室中的他最后究竟怎么样了,他到底有没有梦想成真呢? 开始走神的小武,忽然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郁结在心中已久的问题:“爷爷,听说您以前在学校的实验室里曾经做过一个标本?一只绿色小手的标本?” 正看着电视的武思远老教师闻言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疑惑地问道:“你是听谁说的?那可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没有跟别人提起过那件事情啊!” 小武调皮地笑笑,接着问道:“您就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了,是不是真有这事情啊?” 武思远沉思了一下,才点头说道:“是啊,说起来那可能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所经历的几件不可思议事情里的最奇怪的一件,莫名其妙地就有人把那只绿手塞给了我,我虽然把那只手做成了标本,可又怕太过惊世骇俗,只好把那标本藏了起来;没想到都已经过了快五十年的时间,居然又莫名其妙地来了两个年轻人拿走了那只绿手的标本,而我从始至终都对那只绿手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一无所知。” 小武故作好奇地追问道:“那个给了您绿手的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当时我还在战场上,他是整个营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我医治过的战士,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凭着什么才能在枪林弹雨里穿梭自如而丝毫不受到伤害。”武思远有些费解地追忆着说道。 “我问的是他给你的感觉,那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小武忍不住直接问道。 “虽然我和他接触得并不多,但总体而言,我感觉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见武思远如此评价老蔡,小武满意地点点头,爷爷给出的评价与他自己的观感是一致的。看来很有必要得提醒一下张扬,让他务必在以后的接触中要更加小心地防备着老蔡——虽然老蔡进入玄武圣殿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只有躲在最阴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不能不防。 同时小武也适时地向武思远表露出,对他曾经经历过的其他怪异事情也很有兴趣的样子,吵闹不休地缠着他让他再讲几个故事。武思远慈祥地看着这个越长越大的孙子,不禁对他近来的变化感到惊讶。 之前这孩子一天总是唉声叹气地像是有着无尽的烦恼,问他原因他又不愿意说,整天在外面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跑来跑去,父母怎么也管教不了,家里人都已经准备放弃掉这个孩子了。没想到半个多月前这孩子有一天很晚、很晚才回到家,一觉睡醒以后就彻底地转了性子,再不像之前那样嚣张跋扈。虽然家里人都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却也都对小武突然的改变欣喜若狂,并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武思远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件与那绿手相关、且同样遥远的往事,于是他对小武说道:“既然你对我的古怪经历感兴趣,那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解除烦恼’的故事吧。这件事情似乎也和那只绿手有些关系,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不通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必然联系而已……” 一听说是和玄武之手有关的事情,小武立刻睁圆了眼睛,摆好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准备听爷爷好好讲一讲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武思远则先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回想那个可以说是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夜晚,他怅然地说道:“那一年,我因为在战场上保护伤员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下战场回大后方养病。可是我身上的伤却一直都没能痊愈,特别是那整条左腿已经开始了溃烂,我自己就是医生,我当然知道如果再没有特效药和合理的治疗方案我这条废腿就必须切除了……” 小武摆弄着他爷爷的左腿,好奇问道:“原来爷爷你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啊?” 深陷回忆之中的武思远没有理会孙子的问话,满脸缅怀之色地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年轻,虽然不怕死却会害怕成为残废的的下场——我见过太多残兵最后的下场了,简直是惨不忍睹。我听说沈阳城里有一位老中医擅长配制治疗烧伤的特效药,于是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进城采办药品的马车。腿上没有毛病的时候还不觉得正常走路有什么困难,可拖着那条受了伤的左腿,我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却走了不到平时一半的路程,等我蹭到那中医诊所时,天已经全黑了。” 小武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抗议爷爷的话太罗嗦。 武思远的心神似乎已经回到了过去,他双目无神地望着电视,痴痴地说道:“因为我是解放军的缘故,那位老中医很热情地接待了我,可当他看到我的那条溃烂的左腿时,他摇着头对我说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即使恢复到最好的程度今后走路也是个问题,他的看法和我自己的诊断不谋而合。拿着买好的特效药,离开了诊所,当我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里时,无力的左腿让我趔趄了一些,之后直接摔倒在地上。虽然在战场上我看过太多的人负伤,也曾经为他们做过截肢的手术,可一旦这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还是没有办法去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在那个漆黑无人的小巷里我放声大哭……” 小武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问道:“爷爷,还没有到精彩的地方吗?” “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呢,我这说得马上就要到精彩的地方了!”武思远斥责道。 小武只好用手捂住嘴里的哈欠,连忙说道:“那您继续,我再坚持一会儿!” 武思远叹息了一声,摇着头又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我究竟哭了有多久,忽然我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扰人清梦最是可恶。我当时吓了一跳,我没想到在那么黑暗的巷子里面居然会有人在睡觉,也许是我的哭声打搅到了人家,我连忙跟他道歉并转身想走出那巷子,身后却又传来让我留步的声音。我站住了原地,却不知道那人想要干什么。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然后忽然轻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然后呢?”小武已经被吊起了胃口,追问道。 武思远长出了一口气答道:“然后我就把自己那条病腿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却问我愿不愿意花费对我本身来说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代价,以换取他出手一次,帮助我解除那条病腿所带来的烦恼;我当时并不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就问他是不是说他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他却说实现愿望梦想成真不归他管,他只负责解除烦恼;我以为他是个疯子却还是忍不住问他想要怎样的报酬,没想到他说要的是玄武之手……” 刚说到这里,小武忽然紧张地打断他的话,连声问道:“他说想跟你要的报酬就是是玄武之手?他说的真的是玄武之手?你确定你没有听错那个名字?” 看着孙子紧张的神情,武思远不解地说道:“我绝对没有听错那个名字!他和我说的的确就是玄武之手!当时我说我没有什么玄武之手,那人却笑着说就是别人给我的那只绿色的怪手;我问他怎么会知道我拥有那只手,他却说他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而且还追问我到底愿不愿意用那只绿手作为支付给他的报酬;思考了很久以后,我拒绝了他;他好像有点失望只说什么天意难违一类的话,却又问我是否愿意拿怀中的特效药作为报酬支付给他;虽然我觉得那人很有点夹缠不清,但我还是说如果他急需的话我可以分给他一些特效药;他很大声地笑了起来,说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要支付报酬他也一定会解除我的烦恼。” “那……您真的解除烦恼了?”小武看着爷爷健康的左腿,看不出有丝毫曾经受过伤害的痕迹。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我的左腿已经完全好了,而被我放在怀里的特效药却少了很多,也许是那人已经拿走了他的报酬吧。”武思远面色古怪地继续说道:“后来我在那包特效药里找到了一张字条,只是不知道是那位老中医放的,还是那个人留下给我的……” “字条上写了些什么呢?”小武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一首古诗的两句话:不知绿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是什么意思?”小武一脸不爽地问道。 武思远怅然回应道:“如果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用这么多年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了……” 第113章 商议 小武见爷爷变得沉默起来,忍不住问道:“您就不知道帮你解除烦恼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吗?他也没有告诉您?您当时怎么就昏迷过去了呢?您没能看到他的样子?您是怎么昏迷的呢?” 武思远苦笑着摇头答道:“当时我只感觉到似乎在空气中有很多无形的线把我网住了一样,我既不能动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晚上做梦时的梦魇一样。我听见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然后我就彻底晕了过去。而之前巷子里那么黑,我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样子,不过从他的声音判断,我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至少不会比那时的我大多少。” “人?”小武冷笑,暗想:“如果是人类的话绝对不可能对玄武之手那么有兴趣,更不可能会拿得起放得下,明明知道玄武之手的下落却没有去出手抢夺,这些都说明那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很有可能又是一个有着高深法力的妖怪。可他为什么偏偏又说要帮人解除烦恼呢?还说实现愿望梦想成真不归他管?这些话里,究竟隐藏着那个人怎样的身份呢?”他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小武的爸爸忽然推开了家门,见爷孙二人正沉默相对,有点诧异地问道:“小武,你跟爷爷聊什么呢?楼下有你两个朋友找你,他们正在楼下打听你住哪里,刚好我路过就邀请他们两个上来,结果他们俩死活都不愿意上来,只是托我回来喊你一声,让你赶紧下楼去找他们。” 小武听老爸说楼下有人找自己,马上就想到了张扬与彭侯这两个有段时间都没有见面的朋友。他赶忙下了楼,站到了张扬与彭侯的面前,笑嬉嬉地问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有时间?居然会一起跑来看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你还真说对了,我们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是有事要找你帮忙!”彭侯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还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啊,照目前的状态来看,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小武傲娇地说道。 张扬习惯性地伸手摸着小武的头说道:“我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嘛,只有在遇到不普通的事情时能八风不动宠辱不惊,才能突显出咱们并不泯然于众生的非普通人的一面!这次找你,是因为我和彭侯想再去一次那个村子,调查一些事情;有可能需要再进一次玄武圣殿,这个忙你不会不帮吧?” “你们还要进玄武圣殿?做什么?想要去拿里面的东西么?”小武戒备地问道。 “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朋友,好端端地总怀疑我们干嘛!”彭侯满脸不屑地回应道:“你真以为你们那个破圣殿里有什么值得我去拿的东西么?哥哥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稀罕物件儿没见过!” 张扬则摸了摸鼻子,把《兽变》、《演化》和《白痴》的事情以及他近一段时间所做的调查都告诉了小武,同时也把他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那个叫薛力的居然会认识小时候的我,而他家所在的村子竟然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个离玄武圣殿不远的荒村!在95年那场大洪水来临的时候,那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全都凭空失踪,你不觉得这和玄武圣殿里发生的事情会有某种联系吗?” 小武眨眨眼睛,天真地望着张扬问道:“你真以为薛力写的那个白痴就是小时候的你?” “我几乎敢肯定那个白痴小子就是我!因为我的那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我想那个梦应该是我的一部分真实记忆混合了某些臆想糅杂在一起之后的产物。可惜,我那几年的真实记忆已经被大老张施法给封印住了,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身为一个白痴儿的经历对我而言确实是不太美好的一段记忆……” 小武点着头劝解道:“长老这样做,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苦衷,他应该也是为了你好!” 张扬苦笑着质问道:“为了我好?他要是真的为了我好,他就应该给我留下选择的余地,而不是一再劝我安心地去做个普通的平凡人。即使那样我的烦恼会少很多,但我一样不会快乐!我现在是二十一岁,我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生记忆居然是一片空白!如果换成是你,你想不想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 小武看到张扬那坚毅的眼神,只好无奈的点头附和道:“说实话,我确实是很同情你的,作为朋友我绝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无论你们要去做些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帮助你们!” 彭侯在一边吐槽道:“用不着拿出一副要上刑场慷慨就义的样子,有我在,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小武没有理会彭侯的挑衅,对张扬问道:“你听说过‘解除烦恼’的故事么?” 张扬摇着头茫然回应道:“没听说过。”又转头问身边的彭侯:“你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吗?” 彭侯撇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解除烦恼’的故事,该不会是这小子随便瞎编了一个故事逗我们俩玩呢吧?梦想成真的故事我倒是前不久刚听说过……” 小武瞪了彭侯一眼不屑地说道:“你都知道什么?除了光合作用和上网泡MM你还会干什么?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多少和玄武之手还有些关系,就发生在我爷爷的身上!”于是他把武思远给讲他的那个故事现学现卖地又当场复述了一遍,却忘记了说出关于字条的事,因为在小武的心中那两句唐诗也许没那么重要。然后他问张扬道:“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吗?” 张扬想了一下说道:“那个男人恐怕不是人类,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彭侯,你有什么看法?” “我也这么想的,只是我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全国各地几乎都走遍了也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不过,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很不简单,解除烦恼可是一件大工程,远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根本不是随便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能力办得到的!”彭侯分析道。 小武和张扬异口同声地问道:“此话怎讲?” 彭侯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比如说,我和你之间有仇,却困于誓言或者规定而不能自己动手杀死你,但我确实是一看到你就会很不爽,这样你就变成了我的烦恼;按照解除烦恼的字面意思,就是彻底地把我的烦恼去除掉,怎么才能彻底去除掉我的烦恼呢?没错!只要有人替我杀了你这事就算成功了。可你想一想,除了少数依赖吃人为生的妖怪,绝大多数妖魔都不希望被人类注意到自身的存在,他们宁可隐藏在城市最黑暗阴森的角落也不愿意杀人引起人类的恐慌,进而导致自身行踪的暴露。”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一个不爱惜人类生命又很强大的妖怪?甚至不害怕人类注意到他的存在,更不用在意别的妖怪的关注?”张扬追问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彭侯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暂时不是该去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即使那个人真的有帮人解除烦恼的能力也不可怕,那毕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相信他还会一直停留在沈阳。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必须再去一次那个荒芜的村子、再进一次玄武圣殿,看看那里是不是会留下什么线索,能够帮助我们解开整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的秘密。” 张扬点头应道:“是啊,很多年前的事情虽然也很诡异,可毕竟离我们太远;我们现在应该重点解决的是几年前的事情,那些村民们究竟去了哪里,玄武圣殿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异变,这些都是我们这一次行动所要调查的重点!至于你爷爷的故事,等我们先忙完这件事情再说吧!” 小武无可奈何地说道:“那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我上楼去跟家里请个假,就说我们三个要出去旅游玩几天吧。唉,刚当了几天好孩子,现在又要玩失踪,他们还不得说死我?” 彭侯笑着对张扬说道:“你看看人家这个大孝子,再看看你自己,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过家了?” 张扬皱眉回嘴道:“这个用不着你来管吧,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你想想,虽然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却也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又怎么能忍心一直都不回家……”见张扬脸上怒火升腾,彭侯赶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再次下楼的小武见张扬一脸的不愉快,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敢多说话只好说:“我告诉他们说我要出去玩几天,没想到他们居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同意了。” 张扬看看小武的表情,低声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彭侯来到小武的身边,得意地笑了。 第114章 荒村 等到张扬一行三人做好了充分准备赶到那个荒废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村子仍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片躺在原野里的废墟,没有一点生机。 张扬禁不住感慨道:“这里,就是我曾经生活过七年的家乡?如今看来,还真是残破不堪啊!” 彭侯没理会张扬的感慨,环顾四周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做?是先在村子里四处走走、各家各户翻翻,还是直接去玄武圣殿里面去找线索?说实在的,我不觉得在洪水肆虐过的荒村里,我们还能有什么发现!” 小武也附和道:“如果确实是因为洪水肆虐才导致这里荒废的话,那我们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你们没有见识过洪水袭来时的样子可能不知道,除了有海浪一样高的洪峰之外,洪水本身也往往会暗藏着各种急流。在急流的作用之下,房子里原有的东西可能都会被冲走,甚至连房子本身都可能因为急流的旋转力作用而分崩离析,洪水过后,不可能留下任何对我们来说有价值的东西。” 张扬想了想说道:“我与你们的看法相反,我反而觉得我们应该先进村子里去四处看看,洪水来的时候未必就是激流澎湃的,也有可能是迂回无声的。如果是后者的状态,那么在洪水刚刚抵达的时候,村民们争相逃离自己家的房子时,或许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排除这种可能性!” 见张扬坚持,小武与彭侯并没有反驳,无可无不可地陪着张扬在已经荒废的村落遗址里转了起来。他们从村子南面走到了村子北面,又从村子西面走到了村子东面,一路边走边检视着房屋中散落的各种物品。正如小武所说的那样,似乎洪水来的时候正是激流澎湃的,所以才会在某些人家的卧室里发现了手推车一类的东西,也有厨房灶台上摞着腐烂棉花被的,还有骡马棚里放着翻倒沙发的,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转了两圈之后,三人再次回到了明显是村子中心的区域,两侧商店发廊等门脸房外的油漆已经斑驳,却可以想见当初未遭遇洪水前繁荣的样子。张扬苦恼地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我刚才想的不对,洪水来的时候应该是比较急的,村民们可能根本就顾不得从家里带出什么东西逃难!你们发现没有,这个村子本身的地势有高有低,洪水来的时候村民们一定会下意识地往高处跑,他们也许会一起聚在那高地上,等着外援的到来——结果他们等到的并不是外援,反而是集体失踪的命运。” “高地?”彭侯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栋雄伟的建筑说道:“那个房子就建在大坡上,应该算高地吧?” 顺着彭侯手指的方向,张扬看到不远处随地势起伏就有一处高坡,而那栋按照楼房风格建设却只有一层的“楼座子”确实比周围的房子明显要高一截,于是他点头道:“那我们就从那里开始调查吧!” 三人沿着满是泥土的柏油路向着那房子快步走去,随着距离那房子越来越近,彭侯边走边笑着说道:“这里的坡度还挺明显的,在这里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大半个村子,想来这里就是你所谓的高地了。” 小武却指着那房子外墙上一米多高的黄褐色泥土痕迹说道:“恐怕你们要失望了,当时这个房子也进了水,水位大概有一米四左右。村里的村民们可能去了别的地方,或者真像警察时候说的那样,因为洪水浪大水急,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给卷跑了……” 张扬摇头道:“即使洪水真的来势凶猛,有一部分人来不及反应被卷走是正常的,但不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卷走吧?我学过概率论,一场大洪水把所有人都卷走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的,近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你们俩刚才都说错了,这里还不是这个村子的最高点,这村子里最高的位置是在这房子的上面——你们都忽略了这件事,它的房顶是平的。” 彭侯见张扬手指朝天指着那房子的房顶,忽然轻轻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没多久就从上面传来了他的一声惊咦。在下面心急火燎地张扬大声问道:“你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彭侯从楼顶探出头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这里有很多人曾经停留过的痕迹,你们俩快上来看看!” 张扬跺着脚抱怨道:“我要是能像你那样说飞就飞,我早就飞上去自己看了,还会在这傻站着么?” 彭侯撇嘴调侃道:“看你平时那股嚣张劲儿,我还以为你早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呢!”一边嘲讽着,他一边飞身轻盈落下,一手搂住了张扬另一手搂住了小武,双臂用力带着二人再次飞跃上了房顶。 房顶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张扬看着彭侯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人曾经停留过的痕迹么?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不至于无聊到这种程度吧,骗我们两个玩儿很有意思吗?” 彭侯指着房顶上几块不太平整坑坑洼洼的沥青辩解道:“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明明是被火给烤化以后又经过冷却才形成的,既然点了这么多的火堆,想来人数肯定也就少不了;还有,你看这些水泥钉虽然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但从他们的排列顺序上来看应该是固定帐篷用的。” 张扬看着房顶地面上那一排排锈迹斑斑的钉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如果这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些钉子都是固定帐篷用的,那么这些钉子应该都被钉在帐篷的四角;也就是说,以四堆钉子包围的矩形就是一个帐篷的位置,那从这边横着数过去至少五个,竖着数过去至少有二十个,这房顶上当时容纳了至少有一百顶帐篷!按一顶帐篷里挤进去一大户人家五到七口人计算的话,天!整个村子的村民还真有可能刚好住满!只是他们既然已经把帐篷都搭起来了,看来是打算死守的样子,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彭侯举一反三地补充道:“如果洪水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被水卷走,且都平安地转移到了这里;那么按照常理,即使是被洪水围困他们至少也能支撑十天半个月的,可为什么等搜救人员来到这里的时候却没发现一个人呢?试想一下,被洪水围困着的这个地方,就像是海中的孤岛,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又能去哪里呢?难道他们都跟我一样会飞吗?” 张扬抬头看着天上,轻声说道:“他们会不会飞我不知道,但也许他们真的就是从这里消失的,只是我们还不清楚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离开这里的!彭侯,你认为有什么东西能把那么多人一起带走的?” “直升飞机?没听说有这么大容量的直升飞机啊,难道是用蚂蚁搬家的方法?”彭侯回应道。 “你变成人类的样子混进我们的生活,作为一个人类你真的很成功!如果他们真是被直升飞机带走的,那用直升飞机带走他们的又是谁呢?而且他们怎么会在洪水消退了以后还不回来?难道现在搞绑架的恐怖分子们已经这么高端了,居然想到用直升飞机玩蚂蚁搬家的把戏?”张扬吐槽道。 “恩,看来应该不是直升飞机,难道是飞碟?就是电视里演的,经常画麦田怪圈的那种!不是又新闻说在农场附近发现了被解剖的牛的尸体吗?这些人也许都被外星人抓去做实验了!”彭侯继续猜测道。 张扬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问道:“你活了这一千多年,你见过飞碟么?外星人这种连普通人类都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你一个妖怪干嘛深信不疑啊?我再问你,你去过外太空吗?外太空的环境你能存活吗?” 彭侯害臊地答道:“没有,一次也没有去过……估计我去外太空的话,也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那你怎么还会觉得他们是被外星人的飞碟给绑架了呢?引起他们失踪的就不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张扬循循善诱地说道:“比如,有没有什么体型特别庞大的妖怪,或者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彭侯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你以为这么多人的失踪是因为他们被什么妖怪给吃了?不可能的,虽然很多妖怪的原身都比较庞大,而且大多数妖怪吃人确实是都不吐骨头的,但这件事情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劲儿,应该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性。” “另外一种可能性?”张扬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有除了恐怖分子绑架、妖怪吃人之外的其他可能性吗?就这在这个像孤岛一样的房顶上?那些村民总不会为了躲避洪水大家齐心协力地在空气中挖了个洞,然后很有秩序地鱼贯而入,结果洪水消退以后他们却又出不来了吧?” 第115章 调查 @@ 第4卷第115章调查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318:01:09字数:3091 面对张扬的追问,彭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嬉嬉地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也不能排除你说的那种可能性。我认为有一种谁也不知道、谁都无法解释、莫可名状的力量,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失了...@@ 第116章 日记 @@ 第4卷第116章日记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413:13:13字数:3104 张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从玄武圣殿黑灰之下随手找到的笔记本居然会是一本日记!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翻开那本日记之后会看到那么熟悉的笔迹——那和《兽变》、《演化》手写稿的笔迹完全...@@ 第117章 薛力 @@ 第4卷第117章薛力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513:13:13字数:3081 1995年7月30日 星期日 大雨 我叫薛力,是沈阳农业大学的大一学生,我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位于沈阳西南方向的某郊县某乡镇某村落——一个位于浑河下游、交通不便的...@@ 第118章 橙雾 @@ 第4卷第118章橙雾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613:13:13字数:3043 “我爹他怎么了?”我心情烦躁地追问道:“妈,你既然都开口了,就别再藏着掖着的了!” 老妈听了我的话,忽然哭哭啼啼地说道:“昨天晚上你爹说他后背很痒,让我帮他挠挠,我一伸...@@ 第119章 明白 @@ 第4卷第119章明白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713:13:13字数:3057 张扬沉吟半晌,见彭侯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了,才幽幽说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应该选择相信薛力还是应该选择怀疑他,虽然一直以来我都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可他的...@@ 第120章 洪峰 @@ 第4卷第120章洪峰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813:13:13字数:3087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洪峰果然到了。虽然我们已经在大坝顶上又堆起了将近两米高的沙袋,可也就在我们堆砌沙袋的同时水位还在持续升高,沙袋升高一米左右的时间里,水位却似乎升高了足有一...@@ 第121章 回流 @@ 第4卷第121章回流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1913:13:13字数:3070 1995年8月1日 星期二 大雨 昨天,等老爸颤抖着穿好了衣服以后,我才忽然咳了一声推门而入。我看到老爸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不属于人类的...@@ 第122章 由命 @@ 第4卷第122章由命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013:13:13字数:3140 老爸沉痛地对我说道:“你也已经看到了,我身上长出的这一身皮毛像是什么,你妈她的那双手又像是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不希望你对我们还有所隐瞒,究竟你和薛义在沈阳发生了什么事...@@ 第123章 入彀 @@ 第4卷第123章入彀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113:13:13字数:3093 张扬忽然“啪”地一声合上了日记,面色凝重地对彭侯说道:“为什么我们距离真相越近,我就越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呢?我总觉得发生在薛力他们身上的变化不是自然发生的,一定是有某...@@ 第124章 休止 @@ 第4卷第124章休止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213:13:13字数:3122 1995年8月4日 星期五 看不到天 我是被下身的疼痛弄醒的,这一觉我不知道究竟睡了有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是几天,我只能按照我的习惯,姑且就认为今天是八月四...@@ 第125章 讨论 @@ 第4卷第125章讨论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313:13:13字数:3090 张扬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合上那本日记,惆怅地说道:“终于看完了这本日记,咱们来讨论一下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薛力他最后的下场也是化为玄武圣殿里的那些黑色尘埃吗?” ...@@ 第126章 请托 @@ 第4卷第126章请托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413:13:13字数:3059 彭侯见张扬穷追不舍地问着,只好冷冷地回答道:“一个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个已经被帝王梦冲昏了头脑,如果他们两个已经遭遇了不测,也怪不到别人,只能怪他们自己的欲望作祟而...@@ 第127章 追思 @@ 第4卷第127章追思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513:13:13字数:3097 见张扬的表情非常严肃,彭侯也收起了一贯的嬉笑表情,他好奇地问道:“那个小鬼子手里的尸毒有那么厉害?居然能让你舍得放下眼前进行中的调查,特地请托我专门去捉他?” 张扬摇头...@@ 第128章 念平 @@ 第4卷第128章念平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613:13:13字数:3088 第二天,明显没有睡好的张扬黑着眼圈把小武送出家门以后,无精打采地返回了学校,一头扎进了学校古老的图书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开始翻阅着手中那本记载着他故乡村落历史的当地县志。...@@ 第129章 尸兄 @@ 第4卷第129章尸兄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713:13:13字数:3034 赵念平身形一动,已经瞬间越过了两人中间的茶几一把掐住了张扬的脖子,他阴沉地问道:“你的阴阳眼发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死的?无天都不清楚我目前的状况,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第130章 后事 @@ 第4卷第130章后事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813:13:13字数:3095 随手开了门,将锁头扔在了地上,赵念平回顾张扬说道:“自从她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我也已经有大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进来看过她了。她现在的样子虽然有点古怪,但是你用不着害怕,她是不会...@@ 第131章 说僵 @@ 第4卷第131章说僵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2913:13:13字数:3106 张扬看着对方的回复,沉吟了一下才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真是僵尸道长?” “当然是真的!要不是看在咱们认识这么久你值得信赖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轻易透露我...@@ 第132章 魔踪 @@ 第4卷第132章魔踪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09-3013:13:13字数:3166 张扬针对网友那只有两个人的师门调侃了一会儿之后,又跟这位网友分享了一下灵异社之前讨论过的关于“十二天魔诅咒”的信息,并希望他能帮忙留意观察相关类似的案件。网友欣然答应之余,...@@ 第133章 化武 @@ 第5卷第133章化武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113:13:13字数:3074 水利馆楼顶上,灵异社众人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异变震惊得呆立原地,被捆绑成粽子模样的小黑口吐白沫地晕了过去,张扬则面色沉重地举着手中的电话,急促地问道:“小武,你不要急,慢点说!...@@ 第134章 私议 @@ 第5卷第134章私议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213:13:13字数:3084 一脸无奈的张扬摸出了手机,示意彭侯与小武二人噤声,拨通了赵念平的电话。在电话中张扬告诉赵念平,自己的一个朋友可能需要去赵念平那里暂时躲避一段时间,由于这个朋友目前行动不便,...@@ 第135章 救助 @@ 第5卷第135章救助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313:13:13字数:3045 面对突然推门而入的赵念平,小武赶忙站起身解释道:“张扬刚刚出去买水了,估计很快就可以回来。我记得他打电话没多久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这里,你先请坐吧。” 赵念平没有说...@@ 第136章 夜思 @@ 第5卷第136章夜思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413:13:13字数:3084 那一夜,就在张扬的徐徐讲述中度过了大半,在天亮之前,彭侯坐上了赵念平的车跟着赵念平去了那间偏僻的小屋。小武则声称自己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态度坚决地要留在张扬家里过夜。面对小武...@@ 第137章 交待 @@ 第5卷第137章交待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513:13:13字数:3049 张扬思考了半天以后,心里得出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结论:似乎,十二天魔怨灵很合千棺阵的胃口! 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行人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司空追月抱怨的话语:“反正我已经给他打...@@ 第138章 着魔 @@ 第5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613:13:13字数:3084 见小黑对自己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张扬又继续追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看你骗大白时神色自若的样子,应该不是完全丧失理智的表现,但为什么最后会上演水利馆楼顶上的那场大戏呢?那只怨灵脱...@@ 第139章 病毒 @@ 第5卷第139章病毒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713:13:13字数:3062 面对张扬对自己着了魔的评价,小黑鼓起勇气争辩道:“也许我那时并不是着魔,而是被十二天魔诅咒放大了心中阴暗的那一面!其实我们大家还不都是一样,在正常的生活之中都背负着各种各样...@@ 第140章 磨叨 @@ 第5卷第140章磨叨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813:13:13字数:3056 张扬问出了那是否是由病毒引起的急性传染病这个问题之后,不用司空追月回答,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彭侯曾经说过,有一部分的尸毒已经逸散到了空气之中,而武藤一男已曾经说过,那瓶尸毒...@@ 第141章 邪教 @@ 第5卷第141章邪教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0913:13:13字数:3054 见老大已经开始意淫他成为“神州第一探”以后的美好生活,张扬气得双眼快要喷火,他愤恨地吼道:“老大,快说正事儿!你要是再磨磨叨叨地东转西转不说正题,我就把你那‘神州第一探’的...@@ 第142章 苟活 @@ 第5卷第142章苟活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013:13:13字数:3057 俗语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可这人心又有几个是能够知足常乐的?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人类的欲望永远都只是一个无底洞,只有开始,没有尽头。人类一旦拥有了某种欲望,就会顺从着欲望...@@ 第143章 对问 @@ 第5卷第143章对问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113:13:13字数:3038 面对张扬的反问,老蔡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东陵公园附近,老蔡在路边一个偏僻的角落停好车以后,示意张扬不要惊讶,他走到了张扬的身边,一把搂住张扬的腰...@@ 第144章 龙气 @@ 第5卷第144章龙气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213:13:13字数:3082 给老蔡讲述完玄武地宫中事之后,张扬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的诱惑,问出了他最为关心的问题:“大老张曾经说过,这世界是绝对公平的,想要得到那些本不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必须为之付出...@@ 第145章 白河 @@ 第5卷第145章白河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313:13:13字数:3068 见老蔡说得诚恳,张扬心中不由得嘀咕不已:“千棺の封印”分明就是一个山寨版本的千棺阵,而自己怀中的千棺阵玉牌在吞噬掉游泳池下地宫里“千棺の封印”以后,原本晦暗的千棺阵玉牌中居...@@ 第146章 借宿 @@ 第5卷第146章借宿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413:13:13字数:3089 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张扬终于结束了痛苦的火车之旅,他的双脚终于站到了二道白河冰冷的土地上。春节刚过不久,二道白河小镇上还飘荡着鞭炮的气息,在这个时节,长白山正处于封山...@@ 第147章 兄弟 @@ 第5卷第147章兄弟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513:13:13字数:3096 李强,是张扬在云南丽江酒吧夜话时曾经见到过的讲鬼故事的诸鬼之一,张扬曾在诸鬼内讧时偷偷地仔细打量过李强,并对李强爆裂的肌肤、古旧的寿衣和寿衣之上那丝丝缕缕的血迹都有着非常深...@@ 第148章 小鸟 @@ 第5卷第148章小鸟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613:13:13字数:3045 也许是因为确认了李强经历的真实性,也许是因为回想起丽江酒吧夜话时所听闻的那些故事,张扬沉思没有多久就滑入了睡梦之中。梦里,依稀是他与两个小伙伴互烫烟疤的那个夜晚,他的手上已...@@ 第149章 命运 @@ 第5卷第149章命运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713:20:03字数:3076 当时的张扬并没有重视小鸟儿的请托,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好奇地问道:“你那位四爷爷住在哪里啊,以后有机会也带我去见见他呗,我也想让他帮我相个面,看看我以后能不能大富大贵...@@ 第150章 猫妖 @@ 第5卷第150章猫妖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813:13:13字数:3096 当张扬和小鸟儿混进医院准备从武教授那里套取关于绿手的秘密时,二月春风走百无聊赖地走在繁华的中街上,不顾周围人或是惊讶或是欣赏的目光,只是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路低头向前。 ...@@ 第151章 九命 @@ 第5卷第151章九命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1913:13:13字数:3103 随着白猫攻击的临近,魔兽猛然抬起了头。它动了,它真的动了起来!在猫爪子就要抓在他眼睛上的时候,它猛然间动了起来。彷如一道电光闪过,白猫依靠自身的敏捷狼狈地躲了过去,可接下来...@@ 第152章 巧遇 @@ 第5卷第152章巧遇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013:13:13字数:3081 “天东长白近蓬瀛,缥缈仙人玉雪清。凤去紫箫声己绝,青鸾独跨上瑶京。”张扬走在前往奶头山村后山的道路上,面对着西南方巍峨雪白的长白山低声吟诵着元代诗人王结所著的这篇《辽东高节...@@ 第153章 王程 @@ 第5卷第153章王程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113:13:13字数:3057 人这一生可能会遭遇到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其中最为莫名其妙的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自信绝对不会遇到任何熟人的情况下,忽然有人呼喊你的名字,并且似乎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 第154章 拜月 @@ 第5卷第154章拜月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213:13:13字数:3104 面对张扬惊讶的质问,王程点点头,无所谓地说道:“对啊,我姓王,看坟人他既然是我的爷爷辈,当然也得是姓王了!这里的村民们确实都是叫他老王头的,有什么奇怪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第155章 收棺 @@ 第5卷第155章收棺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313:13:13字数:3084 张扬被一群血尸在树下望月而拜的场面深深地震撼住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转头小声向王程问道:“下面是什么状况?这些血尸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一起拜月又是什么意思呢?” “...@@ 第156章 逆鳞 @@ 第5卷第156章逆鳞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413:13:13字数:3079 就在张扬爬入那空空如也的巨大棺椁以后,他手中早已被激活的千棺阵玉牌忽然放射出无穷的光芒,如同在昏暗的地宫中放置了一颗照明弹一般,夺人二目——同时,像学校地宫中张扬跳入武藤信...@@ 第157章 魂瓶 @@ 第5卷第157章魂瓶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513:13:13字数:3104 面对王程的突然袭击,高大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地随手一挥,将王程直接拍落到地面之上。王程挣扎着站起来之后,心有余悸地后退了几步,忽然转头对着那黑黝黝的狭小孔洞高声喊道:“小白,快...@@ 第158章 诸葛 @@ 第5卷第158章诸葛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613:13:13字数:3105 张扬与王程二人在地宫中闲聊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携手离开了空荡荡的地宫。在地宫入口之外那巨大坟茔的边上,看到了独自等待的白猫,而那高大的男人似乎早已离开。归心似箭的张扬在与王...@@ 第159章 虚无 @@ 第5卷第159章虚无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713:13:13字数:3122 已经打车离开的张扬,当然不会知道小鸟儿的两位长辈关于他所进行的一番对话,此时他的心中还在纠结着那个偷袭他的小子是否与武藤一男有什么关系——虽然会阴阳术的日本人可能有很多,但...@@ 第160章 打墙 @@ 第5卷第160章打墙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800:22:30字数:3100 研究千棺阵有着意外收获的张扬兴高采烈地贴身收好了玉牌,有些得意忘形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赵念平的电话。在赵念平反馈了一切正常的消息以后,彭侯在那边一把抢过了电话,大声叫嚷着通知张...@@ 第161章 过界 @@ 第5卷第161章过界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813:13:13字数:3044 原本忘我对天叩拜的人群因为那句如同祈祷一般的口号而惊醒过来,纷纷喊着同样的口号,努力挣扎着用僵硬的肢体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都面色狰狞地看着张扬,似乎只要张扬的应对有所疏忽就...@@ 第162章 非典 @@ 第5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2913:13:13字数:3098 在灵异社众人亲身感受过那些邪教徒身上的异常表现之后,即使是司空追月这样的强硬份子也完全同意了张扬的建议:灵异社作为学校中的隐秘社团,在暗地里私下调查关于那邪教的一切,既包括宗教理念...@@ 第163章 附身 @@ 第5卷第163章附身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3013:13:13字数:3084 说起学校组织的舞会,很多人应该都有比较深刻的印象,或是在学生礼堂或是在某片空地上,天黑以后欢快的乐曲响起,充满活力的男生女生们相互邀约、翩翩起舞,共同渡过一个美妙的夜晚。但...@@ 第164章 真我 @@ 第5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3113:13:13字数:3083 张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舞会早已散场,大白也已不知所踪。头顶上,一轮明月高照,辉映得眼前的事物都清晰无比。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白沫,张扬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 第165章 失踪 @@ 第5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0-3117:58:40字数:3063 在张扬的真我出现以后,那股阴寒气息一拥而上,想要吞噬镇压它。异变,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 正躺在床上的张扬肉身纹丝未动,一缕阴风不知从何处而来急速地冲向张扬的头顶,似乎想...@@ 第166章 应对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113:13:13字数:3067 小武家楼下的凉亭之中,彭侯虽然点着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控制着张扬的身体的,绝对不...@@ 第167章 孔明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213:13:13字数:3086 黄昏将没,一辆出租车拉着难得沉稳下来的诸葛孔明离开了诸葛家的大宅。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孔明喃喃自语道:“张扬这个小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打电话都不接!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应...@@ 第168章 商瓷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313:13:13字数:3084 午夜的沈阳站静谧非常,随着到站列车数量的减少,车站南广场之上的人群也逐渐变得稀落起来。一列从南方驶来的列车缓缓进站,早已急切地等待在车门前的商瓷在车门开启的一刹那间一跃而出...@@ 第169章 重逢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413:13:13字数:3048 当沈阳站那苏联式钟楼上的大钟显示时间是午夜零点的时候,商瓷又悄无声息地摸回到了沈阳站前,仰头看着战前广场上苏俄纪念碑以及纪念碑顶端那高高在上的俄制坦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得意...@@ 第170章 逃亡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513:13:13字数:3126 面对着梨花带雨态度却异常坚定的孔明,赤灵子也不禁开始变得迟疑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孔明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我真的应该认识你似的,可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自从我苏醒以后...@@ 第171章 铁西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613:13:13字数:3078 沈阳城的正西方向,坐落着有重工业基地之称的古老的铁西区,自从重工业整体大环境不好并逐渐开始衰败以后,再加上持续了数年之久的下岗再就业大潮影响,生活在铁西区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另一种全...@@ 第172章 黑化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713:13:13字数:3066 所谓人性,是指在一定社会制度和一定历史条件下逐渐形成的人之本性。这里所说的“本性”,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欲望与本能,而是会受到所处社会环境影响的,是从根本上决定并解释着一个人行...@@ 第173章 对峙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813:13:13字数:3064 赤灵子顺着商瓷沿途遗留下的妖气,一路追踪着跟到了铁西区。他一边纵身飞跃,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只狡猾的死狐狸,又特地跟我捣乱,哪里不好跑非要跑到这里来!你以为有着冲天妖...@@ 第174章 僵持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0913:13:13字数:3096 面对着嚣张至极的烟雾,商瓷万分不爽地竖起了中指,嘲讽道:“哎呀,天明明已经亮了啊,为什么忽然这么黑?原来是有牛在天上飞!为什么会有牛在天上飞?原来是你在地上吹!你真以为凭你...@@ 第175章 激战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013:13:13字数:3067 面对着烟雾所变化成的那只硕大的花猫,赤灵子不慌不忙,手打指印,信手在空中画出了几道符咒,那符咒有形无质地浮在空中,按照着固定的方位有序地排列成先天八卦阵的阵势,一片祥光从阵...@@ 第176章 无常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100:19:08字数:3053 见赤灵子正面色凝重地面对自己,新生的猫妖促狭地笑着说道:“你很强嘛,居然一个照面之下就把烟雾那个笨蛋给废掉了!不过,现在你面对的不再是烟雾那个笨蛋了,而是天才的我,我可没有...@@ 第177章 奔逃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113:13:13字数:3098 面对赤灵子的追问,无常狠狠地摇了摇头,表情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就算他仍有嫡系血脉流传于世,与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要去关心那些无谓的事情了,你我之间今天只能有一个离开这里...@@ 第178章 解缚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213:13:13字数:3068 就在赤灵子抱着化为原形的商瓷借助神行符咒的力量一路向东奔逃的时候,当途经之前他们曾经先后路过的某条街道时,飞驰而过的赤灵子注意到早上曾趴在窗户边偷偷窥视过他的那个少年依旧百...@@ 第179章 虾米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313:13:13字数:3090 听到林豹的声音,纹身青年、光头青年和那被叫做小虾米的少年都被吓了一跳,小虾米吐了吐舌头首先钻出了小仓库;纹身青年与光头青年对视苦笑了一下,也弯腰钻出了小仓库。小仓库的外面,...@@ 第180章 健忘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400:13:13字数:3064 当赤灵子和商瓷两个人横穿整个沈阳城安然降落在沈阳东郊之后,他们才发现遭遇到了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是绝对想都没有想过居然会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们迷路了...@@ 第181章 隐居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413:13:13字数:3076 面对着赤灵子如何离开这片空地的询问,商瓷看了看远方的小山头,略显无奈地说道:“其实咱们想出去也许不是很难,只要穿过了周围的这片林地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通往城市的大路。可我怕的...@@ 第182章 遭遇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513:13:13字数:3082 自从张扬从宿舍楼中一跃而下离奇失踪以后,彭侯就一直在寻找着他的踪迹,可是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始终没能找到张扬肉身的下落。就在他的心态从心急如焚逐渐转变为心灰意懒的时候,在张扬...@@ 第183章 预言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613:13:13字数:3099 在那道异光闪过以后,赤灵子的双眼忽然变得异常明亮炯炯有神起来,他浑身轻微颤抖着对彭侯说道:“你很强大,甚至比我前不久刚刚遇见的那只猫妖也不逊色,但是同它一样,你也有着明显的...@@ 第184章 追忆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713:13:13字数:3093 见彭侯突然提起一个叫做白娣的女人,赤灵子不禁摇头反问道:“这个叫做白娣的女人对张扬来说也很重要吗?很可惜,我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个被你施了法术现在还站在门外的那只小狐...@@ 第185章 赤灵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813:13:13字数:3093 好不容易理清了一些头绪,彭侯揉着额头抱怨道:“你这故事可真费脑子!不过还好我够聪明,大致上已经明白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按照你之前的语气来看,这个故事貌似还没有完,应该还有...@@ 第186章 前贤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1913:13:13字数:3076 面对彭侯锲而不舍的追问,赤灵子故作迷惑地反问道:“贫道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出了一切,绝不会有丝毫的隐瞒!至于你还想要知道的那些所谓重要的事情,又是关于哪一方面的呢?”...@@ 第187章 商讨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013:13:13字数:3050 良久,赤灵子茫然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恬淡之中又透露出一丝惶恐。他飞快地在地上翻滚到门边,弹跳而起,色厉内荏地对着彭侯嚷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刚刚布置好的法阵已经被你给破...@@ 第188章 取舍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113:13:13字数:3091 没用多久彭侯就已经赶到了小武家,出现在了小武房间之中的床上,对着依旧坐在电脑前凝神观看东瀛岛国特产影片的小武嘿然揶揄道:“我说在电话里你小子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原来是一边给...@@ 第189章 纷杂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213:13:13字数:3092 几天以后,还是在小武的房间中,秘密潜入铁西区刺探张扬行踪归来的彭侯和小武二人,针对张扬在铁西区的现状,再次展开了一场讨论——是继续偷偷观察,还是强力介入阻止。 彭侯有些...@@ 第190章 遗世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313:13:13字数:3090 虚无空间之中,那点金光对张扬说了一句“一切都要从我那次西行归来之后讲起”以后,就呆呆地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自身意识同样显现为金光姿态的张扬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没有说...@@ 第191章 厚黑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413:13:13字数:3063 面对张扬直白的问话,遗世化身所化的金光上下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点着头。 见对方没有直接表态,张扬又继续执拗地追问道:“大师,先不要怪我泼你的冷水啊,我觉得你留下的这几种...@@ 第192章 忽悠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513:13:13字数:3088 就在真正的张扬继续向玄奘的遗世化身诚心讨教的时候,身在铁西的另一个张扬则依旧在为了自身的事业努力奔走着。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偏僻角落的黑暗之中,戒备地注视着黑暗深处那只浑身长满...@@ 第193章 双强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600:13:13字数:3089 目送着白猫离开以后,张扬古怪地笑了笑,掏出手机拨打了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以后,张扬对着电话另一端异常和善地说道:“是小武弟弟么?彭侯在你的身边没有?我这边有一个很有...@@ 第194章 退敌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613:13:13字数:3096 面对小吻赤裸裸的语言诱惑,彭侯故作羞赧地傻笑了几声,方才说道:“我知道姐姐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要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你来过这里、让你顺利地杀死他们两个嘛!可是刚...@@ 第195章 回归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713:13:13字数:3103 看着小吻的离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彭侯长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一往情深的痴情模样,转头对着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喊道:“臭狐狸,好戏看够了没有?真等着我出卖色相呢?还不赶快给我滚...@@ 第196章 出关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813:13:13字数:3082 面对张扬急切的追问,遗世化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之前曾经错误地认为,我们所在的这个虚无空间是寄附于你手中的千棺阵玉牌之中的,你的这个认知是错误的。赤灵子之前送给的你那枚替...@@ 第197章 集结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2913:13:13字数:3097 随着张扬真我与本我的不断融合,在他的记忆深处,那些原本属于苏七与孙浩的记忆碎片的光华变得越来越璀璨,并逐渐升华、彼此交融;张扬只觉得脑海中有一幅幅记忆的画面在飞快地闪过,那...@@ 第198章 惊变 @@ 第6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1-3013:13:13字数:3200 当张扬带着林豹急匆匆地赶到农业大学,跟随着狂热的人群亦步亦趋地来到军训楼前的小操场上时,张扬惊奇地发现当初他逃离干涸游泳池下地宫的那个人工竖井再次显现在外,有几个目光呆滞地狂热教徒...@@ 第199章 嫁衣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113:13:13字数:3070 地宫之中,由于老蔡突然被袭身亡,缺少了他力量支撑的空间漩涡开始飞速地缩小,很快就消失不见。祭坛之下的护法者们与慷慨赴死的信徒都陷入了惊慌之中,最后还是那名看起来显得精明伶俐...@@ 第200章 基友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213:13:13字数:3090 在失踪了一个半月以后,张扬终于返回了宿舍,给小小的宿舍带来了一场不小的震撼。兄弟们都纷纷好奇地追问着张扬这一个半月到底跑到哪里去逍遥快活了,看着兄弟们发自内心的关切眼神,张...@@ 第201章 玩闹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313:13:13字数:3053 那团急速钻进张扬宿舍的绿色浓雾中间,正是现出了原形以方便快速赶路的彭侯,顾不得梳理那些如同杂草一般随意披散的枝叶,他猛地扑到了张扬的床上,一把掐住了张扬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质问...@@ 第202章 唐僧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413:13:13字数:3102 面对张扬霸气十足的强硬表态,自以为对张扬非常熟悉的彭侯不禁开始变得困惑起来:似乎原来的那个张扬很少会有如此态度鲜明的时候,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魄了?在他失踪的这一个半月里...@@ 第203章 送别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513:13:13字数:3083 面对张扬踌躇不已的表情,彭侯没好气地问道:“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能有什么急切的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上次你就是这一副便秘的表情,把我忽悠去佛山替你抓那个小日...@@ 第204章 中元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613:13:13字数:3104 中元节,又称鬼节、七月半,佛教称为盂兰盆节,传说当日地府鬼门大开、任所有鬼魂自由出入,而人世间为了避免鬼魂的无谓骚扰,不得不对鬼魂们加以祭祀。按照民间传统,七月十五应该上坟...@@ 第205章 尸变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713:13:13字数:3076 面对落魄青年的追问,二月春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指着床上那女人脸上的暗褐色斑点问道:“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人类的尸体吧?你知道一具尸体从刚死亡之后到密布尸斑需要经过多长的时间...@@ 第206章 缘起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813:13:13字数:3093 见落魄青年不明所以,二月春风却也懒得解释太多,他摩拳擦掌激动不已地说道:“现在,还是让我先来看看我将要收到的报酬到底是什么吧?”说完,二月春风直接离开了小房间,奔着客厅一面...@@ 第207章 报应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0913:13:13字数:3081 面对二月春风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本打算下楼的几个人纷纷异常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了手枪,都满脸凶狠地用枪指着二月春风,心中涌动着近乎相同的杀人灭口的欲望。最后还有由公鸭嗓发问道:“我们才...@@ 第208章 豆杵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013:13:13字数:3072 已经走到门外的李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张扬那善意的警告,他兴冲冲地带着宿舍的老二直奔学校后山那野生动物活动频繁的偏僻区域,准备大展拳脚一番,力求可以让宿舍的兄弟们都能吃到野味...@@ 第209章 要人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113:13:13字数:3084 老二顺口接着张扬的话茬继续说道:“只希望老大说到做到,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给他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呢!胡黄白柳灰五种保家仙可不是吃素的,如果它们不灵验的话又怎么会在北方流传了这么...@@ 第210章 瘫痪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213:13:13字数:3043 面对着老二声色俱厉的谴责,李健故作轻松地对老二说道:“不就是杀了一只比较肥硕的大黄鼠嘛,又不是我杀了人,你至于对我是这样的态度吗?想当初我在老家的时候,吃过的老鼠没有一千至...@@ 第211章 中邪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313:13:13字数:3097 “你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会什么病都没有呢?估计所谓专家都是一群庸医!”老五义愤填膺地抱怨着,伸出手去捏了捏李健的胳膊,好奇问道:“我这么使劲地捏你,你能感觉疼么?”...@@ 第212章 跳神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413:13:13字数:3068 跳神,是汉族和许多少数民族民间比较流行的一种巫卜风俗,是一种简化版的原始宗教仪式。现如今的跳神仪式更多是被作为一种民族艺术被保留下来的,其正式的称谓应该叫做“萨满舞”,是萨...@@ 第213章 神婆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513:13:13字数:3090 等到老五满头大汗地办完了李健出院手续的时候,林豹也已经开车带着黑三儿赶到了张扬所在的医院。在病房中给几个人简单地相互介绍了一下以后,张扬找了个借口把老五打发回学校给宿舍里的...@@ 第214章 接仙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613:13:13字数:3077 见老太太接着老头子的尾音直接开唱,张扬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跳大神至少需要有两个人才可以进行,以这种祝祷词的密度和曲调的节奏,一个正常人的肺活量根本就支撑不了一场跳大神活动的气力...@@ 第215章 沟通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713:13:13字数:3063 就在老太太横眉立目地对着老头子口出不逊的同时,盘腿背靠墙壁坐着的张扬透过面对着他的那张黄纸之上的空间漩涡,看到了一只硕大的眼睛。那只眼睛之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股俯视苍生、...@@ 第216章 怨灵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813:13:13字数:3090 面对着老太太语气不善的调侃,那身影迟疑了一下方才点头应声道:“不错,我就是偏偏不信邪,我不仅烧了家人准备好的那只豆杵子的牌位,还在村子外面下满了夹子准备把周边所有的豆杵子都...@@ 第217章 上门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1913:13:13字数:3082 张扬发出的邀请之语话音未落,屋内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几条身影忽然出现在有窗那一侧的墙壁边上,为首之人正是前一天直接前往张扬宿舍要人的那位衣着暴露的妖艳女人。面对着忽然出现在...@@ 第218章 调停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013:13:13字数:3061 那只怨灵似乎已经忍受不住心中的狂喜,他继续癫狂一般地控诉道:“当初就因为你没有管教好你自己的儿子,让它整天游手好闲地四处闲逛才会被我一不小心用铁锹伤到了它的尾巴;同样是因为...@@ 第219章 恭送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113:13:13字数:3094 随着被剥夺的五感逐渐恢复,背靠墙壁盘膝坐着的林豹、黑三儿和小虾米都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面面相觑地观望着彼此,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些什么;而原本因为惊讶不已而呆立原地的老头子,...@@ 第220章 大白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213:13:13字数:3089 自从经历过那次跳大神事件以后,李健的怪病虽然已经被治愈了,但他心理上所受到的创伤却好几天都没能平复下来,他再也不是原来那个铁齿铜牙死不松口坚信无神论的李健了——从铁西病愈归...@@ 第221章 腐化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300:19:22字数:3100 “后来呢?那位觉得自己发现了杀人现场的女同学做了些什么?现在高帅既然还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他在那一天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而觉得自己已经得手了的大白又是个什么状况?十...@@ 第222章 饯行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313:13:13字数:3083 面对张扬突如其来的这一个决定,司空追月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十分好奇地追问道:“你要去西安?是打算去旅游吗?你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带着女朋友一起去?如果不是带着女朋友一起去的话,不如...@@ 第223章 长安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413:13:13字数:3099 辛弃疾曾有一首《菩萨蛮》这样写道:“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此处的长安指的是现在的陕西省省...@@ 第224章 方圆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423:03:52字数:3098 自古以来“天圆地方”的阴阳学说都一脉相承,有着朴素的辩证法色彩,而中国传统文化终倡导“天人合一”、讲究师法自然,风水术中推崇的“天圆地方”,皆是来源于此。而道家的理论则别树...@@ 第225章 文景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513:13:13字数:3062 面对张扬的迟疑,老男人恍若不闻地继续劝说道:“反正你们俩是出来旅游嘛,旅游本来就是一种随缘的行为,走马观花、信马由缰,如果早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的路线,按部就班地一个景点接一...@@ 第226章 阳陵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613:13:13字数:3106 面对小武的追问,老男人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按照最古老的记载来看,冠礼最初实行于周代。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然而那个时代的天子和诸侯们往往会为了能早日执...@@ 第227章 沿革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713:13:13字数:3122 健谈的司机与张扬等人谈笑了几句之后,又继续介绍道:“说起这座汉阳陵,从营建之初就在渭河的北边,但由于年代太过古老,早已被人遗忘了。直到清朝乾隆年间,陕西巡抚毕沅为阳陵书立正...@@ 第228章 汉俑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813:13:13字数:3090 走在张扬与小武前面的田秘书长闻言赶忙回头,一脸慈爱、和颜悦色地向小武介绍了一番汉俑的制作工艺。原来汉代的陶俑一般都是采用精细的陶土做成,通过淘洗、练泥、成型、晾干等一系列流...@@ 第229章 入地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2913:13:13字数:3100 老李看着田秘书长异常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道:“我虽然自负是一位有着远大志向的建筑设计师,但很可惜我对政治完全没有兴趣,同时我也对陕西省委没有丝毫的影响力,这件事情你来找我帮忙...@@ 第230章 登天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3013:13:13字数:3055 顺着那条蜿蜒的电线望过去,张扬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就有一个不到60瓦的小灯泡吊挂在头顶的黄土之上,发出昏黄而黯淡的光芒。也许是电压不稳,也许是心理作用,张扬只觉得那只小灯泡时...@@ 第231章 因果 @@ 第7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3-12-3113:13:13字数:3160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之间都是存在着若有若无的因果关系的,却往往并不为人所知。比如此时的张扬与小武就不会知道,他们两个只是随口而语、老李与田秘书长却是听者有心,多年以后待汉阳...@@ 第232章 汉武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113:13:13字数:3140 汉武帝刘彻,出生于公元前156年,据《史记》、《汉书》的后妃传记载,其母王氏在怀孕时梦见太阳进入她的怀中,告诉当时尚为太子的汉景帝后,景帝评价说“此贵征也”。后元三年正月,...@@ 第233章 仙师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213:13:13字数:3105 听了中年道人怅然自语的那句话以后,张扬只感觉到意识一阵恍惚,那个叹息、那个语气、那个内容,分明就是他之前通过千棺阵玉牌所听过两次的话语!第一次听到那声叹息,应该是在学校游泳...@@ 第234章 时差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313:13:13字数:3095 中年道人闻言古怪地笑了起来,似乎被那只白猫说中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阴沉沉地笑了一会儿之后,方才低头对着白猫说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吗?千棺大阵早已蓄势待发,贫道这就施法送你一...@@ 第235章 阙门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413:13:13字数:3066 被激动的武警连关心带谴责的说了一通以后,张扬终于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了他最为关心的那条信息:他与小武去爬封土堆确实是前天的事情,也就是说,他的手机日历根本就没有问题,他跟小武在...@@ 第236章 邻家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513:13:13字数:3071 当张扬与小武将所有的白馍瓜分得一干二净以后,终于觉得胃里不再空虚的二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惬意地坐在凳子上开始与那位精壮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闲谈之中张扬才了解到,精壮...@@ 第237章 里短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613:13:13字数:3068 面对小武的问题,张云凡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之后,长叹一声答道:“一根筋的人不都是这样!他们总觉得自己选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自己信的肯定也是不会错的!等孙家嫂子入了那个组织回到家里...@@ 第238章 入魔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713:13:13字数:3099 小武掰着手指算了半天之后,才仰起头洋洋得意地说道:“那天是8号,今天是19号,数起来刚好是十二天整,不多不少。张扬,你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时间的事儿了?难道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第239章 魔现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813:13:13字数:3105 奔跑之中的张扬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妇女抡着手中血红菜刀砍向两个孩子的影像,耳边似乎也传来了两声充满不敢置信的惨厉尖叫声,和接续而来的小孩子呜咽的啼哭之声。顾不...@@ 第240章 涟漪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0913:13:13字数:3103 被飞速膨胀棺椁之中无形的吞噬力量牵绊住的鬼脸声嘶力竭地对张扬进行着诅咒:“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苦心筹划了这么长的时间,耐着性子四处去寻找合适的人选,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个与我...@@ 第241章 泾渭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013:13:13字数:3082 小武立刻就接受了张云凡的提议,并怂恿着张扬一起偷跑。张扬苦笑着摇头劝诫了二人一番,并警告二人不要低估了警察叔叔们的侦查能力,一旦他们三个偷偷回了家,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警...@@ 第242章 过客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113:13:13字数:3094 在张扬与小武的悄声嘀咕之中,轰鸣着的拖拉机风驰电掣一般走过了三公里的距离,带着三人顺利抵达了咸阳市渭城区正阳镇的农贸市场。张云凡规规矩矩地将拖拉机停到了农贸市场外的空地之上...@@ 第243章 讲古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213:13:13字数:3092 被张扬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小武有些狐疑地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好像一直在跟我兜圈子呢,怎么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泾渭分明的问题上来了?说起来你刚刚对渭河的事情啰里啰嗦地跟我讲了...@@ 第244章 慈恩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313:13:13字数:3118 在返回西安的班车上,百无聊赖的张扬先后给小武讲述了泾河龙王与柳毅传书这两个与泾河有关的故事以后,小武依旧不依不饶地缠着张扬,想让他继续讲古打发时间。一方面是因为被小武缠得狠...@@ 第245章 兰亭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413:13:13字数:3117 小武听了张扬的讲述,有些吃惊地感慨道:“那座塔没用五十年的时间就坍塌了?我就说是李治在糊弄人吧!幸亏唐玄奘死得够早的,如果真让他活到了能亲眼目睹寄托了他一生希望的高塔轰然坍...@@ 第246章 雁塔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513:13:13字数:3114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张扬终于在临下车之前安慰好了心情忽然变得低落起来的小武,并努力说服小武同意在抵达西安以后,第一时间就直接前往大雁塔附近,准备先去完成遗世化身交托给张扬的...@@ 第247章 千年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613:13:13字数:3094 忽然听到了遗世化身那熟悉的声音,张扬猛地一惊,环顾着四周想要努力地寻找到遗世化身所处的位置,以及遗世化身之前曾经提及过的那被隐藏在虚空之中的不可知之地,可惜用了好半天的时间...@@ 第248章 古意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713:13:13字数:3100 见张扬与小武二人依旧呆若木鸡,遗世化身摆了摆手继续交待道:“你们二人的肉身已然被我的力量暂时保护起来,在我力竭之前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待我力竭之时自会将你二人的阳神送回...@@ 第249章 女帝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813:13:13字数:3058 望着那中年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张扬头脑中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身有残疾的中年男人的真实身份。他语带惆怅地对小武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这个男人所吟诵的...@@ 第250章 狂客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1913:13:13字数:3071 在那股飓风脱离了油头粉面青年的掌握之后,当那股飓风盘旋着接触到池中的莲花与池畔的垂柳之时,莲花与垂柳几乎是在同时开始发生了令人惊奇的变化——原本凋敝的莲叶之间忽然有一株株新...@@ 第251章 乾陵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013:13:13字数:3051 被武则天与油头粉面青年的话吓了一跳的贺知章愣了一下,赶忙跪倒在地,先行谢过了武则天的赏赐以后,又转头不解地向那个油头粉面的青年说道:“国师大人休要取笑,我等凡夫俗子又不像国...@@ 第252章 谋划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113:13:13字数:3085 被张扬那异常干脆的回答弄得头脑有些糊涂的小武歪着头继续追问道:“你还没有回到我刚刚最后的那个问题呢!既然你说是身为师父的袁天罡更加厉害一点,那为什么李治最后没有选择由袁天罡...@@ 第253章 前因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213:13:13字数:3073 武则天听了油头粉面青年的话,微笑着摇头说道:“国师之言恐怕是有些不尽不实吧?以国师之能,就算是当时你处于沉睡之中又怎么可能在他人封锁你洞府之时毫无所查?此事恐怕是别有内情吧...@@ 第254章 后果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313:13:13字数:3087 就在张扬狂转着念头苦苦思索着油头粉面青年言语中的漏洞之时,遗世和尚却忽然再次暂停了记忆画面的播放,兴致盎然地对张扬与小武问道:“武后与国师之间的对话所涉及到的那个隐秘,你们...@@ 第255章 应制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413:13:13字数:3082 遗世和尚见张扬发了话,很知情识趣地将巨大窗户之外的画面施法进行了切换,开始向张扬与小武二人继续展示他的下一段记忆画面。画面之中,一位身穿明黄色袍服、留三绺长髯、眼神忧郁的中...@@ 第256章 改元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513:13:13字数:3085 面对李隆基勃然色变的谴责,老者困惑地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反问道:“微臣不知太子所指何事,春风二字究竟有何忌讳?又与长安城中的典当铺有何关系?至于您说的那位当铺主人我更是闻所...@@ 第257章 流饮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613:13:13字数:3091 “等等等等,尹喜家?尹喜又是谁?”小武出声打断了张扬的叙述,一脸好奇地追问道。 “弟弟啊,有时间多读一点书好不好?”张扬有些无语地说道:“《史记》里面有一段关于老子的记...@@ 第258章 题名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713:13:13字数:3120 被小武一句话呛了个半死的张扬连连咳嗽了几声,悄声抱怨了几句烂泥糊不上墙之类的话语之后,只好以求助的目光注视着遗世和尚,希望由其出面为自己解围。感受到张扬的无可奈何,遗世和尚...@@ 第259章 诗仙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813:13:13字数:3242 听张扬背诵了一遍《饮中八仙歌》的小武有些困惑地说道:“怎么八个人的名字有明有暗啊?知章、宗之、苏晋、李白、张旭、焦遂听起来应该都是人名,可汝阳、左相又是什么东西?是唐朝的官名吗?”...@@ 第260章 皇极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2913:13:13字数:3075 见贺知章兴致高昂地吟诵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蜀道难》,李白也不由得站起身高声伴随着贺知章吟诵出最后几句诗词来:“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 第261章 杜甫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3013:13:13字数:3078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张扬又继续皱着眉头回忆道:“赤灵子道长还对我说起过那把两仪皇极剑的来历,他曾听他的师父提及在百多年前曾有一位异人以文论剑、以酒入道,成就于天地之间;而...@@ 第262章 边塞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1-3113:13:13字数:3164 见座中众人未出言反对,储光羲手捋胡须高声吟诵道:“金祠起真宇,直上青云垂。地静我亦闲,登之秋清时。苍芜宜春苑,片碧昆明池。谁道天汉高,逍遥方在兹。虚形宾太极,携手行翠微。雷...@@ 第263章 怀古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113:13:13字数:3036 就在小武念及远在沈阳的家人是如何度过中秋佳节的同时,距离西安城四千里之外的沈阳城中,与张扬和小武二人注定要发生丝丝缕缕联系的事情依旧在月夜之中悄然发生,只是此时的二人还沉迷...@@ 第264章 中秋 @@ 第8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213:13:13字数:3171 顿了顿,二月春风又继续对虚度讲述道:“那个时候,隋朝新亡不久,天下很快就再一次统一在一个男人的手中。那时的我已然彻底失去了那只猫妖的消息,但在追寻猫妖的过程之中,我却偶遇到...@@ 第265章 规矩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313:13:13字数:3049 辽宁彩电塔最顶端高耸入云的天线之下,处于黑暗之中的平台之上,因为二月春风意兴阑珊的一句话而忽然有了一丝响动。一条矫健的身影忽然从黑暗之中一跃而起,窜到了二月春风的身边。那是...@@ 第266章 武藤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413:13:13字数:3056 见诸葛一鸣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二月春风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所谓存在即是合理,虽然我也不清楚制定了那个规矩的人到底是谁,但既然已经被遵循了千多年的时间,就算那个规矩...@@ 第267章 斗阵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513:13:13字数:3069 低头看着脚下平台地面上面目狰狞叫嚣着的诸葛一鸣,二月春风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行动已然代表了他的态度。在发出了那声浑不似人类声音的嘶吼以后,二月春风的身体内部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未...@@ 第268章 真影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613:13:13字数:3049 感受到身后忽然出现那人的气息,二月春风连头都没有回地平静说道:“你终于来了!我虽然不想要妄自猜测你的真实想法,但既然是由你在背后出手帮刚才这个小子占卜出了我所在的精确位置,...@@ 第269章 祖训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713:28:53字数:3095 见诸葛胜一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接受不了”的狂热模样,二月春风十分善解人意地将那幅真影图形随手交到了诸葛胜的手中,坏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是他!在刚拿到这幅真影图形的时候我就...@@ 第270章 托孤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813:13:13字数:3086 诸葛胜被二月春风夹缠不清的话绕得有些糊涂,刚想要深究细问几句。不想二月春风却忽然转换了话题。他直白地对诸葛胜说道:“说起来你那个便宜女婿来到神州大地也快要有三十年的时间了吧...@@ 第271章 玉环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0913:13:13字数:3038 诸葛胜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不错,在那个孩子带着魂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日后等待着我孙儿的命运路途到底是什么!不过,只要让他能有复活重生的一线生机,...@@ 第272章 凝霜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013:13:13字数:3082 面对小武异常认真的追问,张扬有些啼笑皆非地答道:“你不要忘记了李隆基的身份,他当时可是皇帝啊!有哪个不开眼的大臣敢质疑皇帝自己家里的事情呢?说这些都说远了,我还是接着给你们...@@ 第273章 答和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113:13:13字数:3088 被冷美人凝霜姑娘夸赞了一番的赤灵子禁不住有些洋洋得意起来,他兴奋不已地朗声说道:“什么七言七律、五言五律的诗词歌赋我也懒得去作了,干脆就以世人少用之《小重山令》词牌为范,聊...@@ 第274章 窥视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213:13:13字数:3092 张扬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你开什么玩笑!她们两个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其实这还不算是最古怪的,最为古怪的你猜是什么?在那位身穿护士服的冷傲女子偷袭老蔡成功的那个瞬间,我...@@ 第275章 嗜血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313:13:13字数:3084 “画面之中的赤灵子应该已经修炼成为了剑仙,而凝霜姑娘也很有可能是一只陈年吸血僵尸,那个男人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悄悄跟踪窥视这么两个牛气哄哄的人,想必他也是对自身的实力有着足...@@ 第276章 探索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413:13:13字数:3065 “还视神经,你当你是探索频道吗?大哥,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吸血僵尸这个玄幻的题材,不是在跟你探讨科学知识啊,你能不能别把二者混为一谈?这根本就是两码子的事情你非得要捏合在一起说...@@ 第277章 晋级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513:13:13字数:3087 小武听张扬如此说,忽然有些紧张地插言问道:“等等,当初老蔡他就是被吕四娘,或者可以说是凝霜姑娘,给强行转化成吸血僵尸的。如果按照咱们俩的推论,老蔡他是更加高级的六代吸血僵尸...@@ 第278章 梦回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613:13:13字数:3119 面对遗世和尚突如其来的这段话语,张扬惊噫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连声追问道:“遗世和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千三百多年多积攒下的法力已经快要被我们给消耗殆尽了吗?可我...@@ 第279章 离塔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713:13:13字数:3095 张扬与小武各自感慨了一番梦回唐朝的感受之后,还是张扬最先回复了应有的状态,他有些古怪地问小武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两个在这间五层塔室里已经聊了这么长时间的天,却...@@ 第280章 事故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813:13:13字数:3090 虽然张扬与小武已经尽量快速地游览大雁塔了,但等到他们走出牌匾名称为“大慈恩寺”但实质上为大慈恩寺塔院的寺庙之时,天色已然到了黄昏时候。直到二人顺利离开了那处院落,他们才终于...@@ 第281章 敌忾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1913:13:13字数:3078 被年轻交警几句话给堵住了嘴的那个闲人讪讪地自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脸愤恨地望着已经将钱全部拾起并都交给了大妈的张扬,用手遥指着张扬的脸说道:“小子,有种你...@@ 第282章 撼神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013:13:13字数:3080 面对小武故作无辜的样子,张扬有些没好气地谴责道:“别跟我打马虎眼,说!你对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气息忽然都变得统一起来?你是在你的...@@ 第283章 少帅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113:13:13字数:3128 见小武没有出言反对,张扬又继续说道:“咱们俩被遗世和尚给忽悠着看了那么长时间的小电影,虽然躯体上一直都因为受到他法力的滋养而不会感觉到虚弱疲惫,但说实话,咱们两个在那道空间...@@ 第284章 环园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213:13:13字数:3130 第二天,在前往华清池的旅游专线上,张扬向小武详细地讲述了西安事变的起因与结局:1936年12月12日,为了劝谏蒋介石改变“攘外必先安内”的既定国策,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时任...@@ 第285章 华清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313:13:13字数:3056 出了环园之后,张扬与小武二人非常默契地再次混入到另一个旅游团之中去蹭导游,准备偷听导游对华清池景区其它景点的免费讲解。跟随着导游的脚步,他们先是去到了温泉古源的一号出水口,...@@ 第286章 封土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413:13:13字数:3075 见小武一头雾水的样子,张扬笑着继续解释道:“既然我们选择游览华清池的目的是想要探究或者说是窥探李隆基跟杨玉环之间的爱情八卦,那么到了这里之后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跟我们所预想得...@@ 第287章 秦陵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513:13:13字数:3046 小武被张扬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他忍不住吐槽道:“大哥,你该不会以为随便哪一座帝王陵之下都会布置有千棺大阵吧?通过咱们俩在汉阳陵封土之上所观看的幻影成像完全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 第288章 心盘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613:13:13字数:3049 小武一脸无辜地望着张扬,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表示张扬的理解没有出现丝毫的误差,他确实就是想要让张扬将那一段拗口的文言文给翻译成白话文,以方便他这种古文白痴对那段描述文字的理...@@ 第289章 成真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713:13:13字数:3087 展现在张扬脑海之中的画面,依旧在飞速地倒序播放着,那种画面与在汉阳陵因为两座千棺大阵相呼应所产生的幻影成像不同,也与大雁塔内遗世和尚所展现的记忆画面不同。幻影成像之时,张扬...@@ 第290章 兵马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2-2813:13:13字数:3091 面对张扬语气不爽的反问,小武恢复了一些精神,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答道:“咱们哥们儿有什么好客气的,我帮你梦想成真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对我表示感谢的话,我希望...@@ 第291章 秦俑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113:13:13字数:3046 张扬苦笑了一声说道:“世间之事大多不都是一个巧合接着一个巧合、一个偶然接着一个偶然地最后才产生出一个必然的结果吗?很多历史事件如果你站在起点的立场上看,会有N多种可能;但如...@@ 第292章 发掘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213:13:13字数:3103 被小武诡异的思维跳跃弄得有点晕头转向的张扬苦笑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摇头说道:“原来你也看过那一部由张艺谋和巩俐主演的神片啊,不过说实话,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古...@@ 第293章 偶遇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313:13:13字数:3030 “这样也可以啊?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小武惊讶地长大了嘴,为张扬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感到不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对张扬继续说道:“听你介绍了这么多关于兵马...@@ 第294章 告辞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413:13:13字数:3056 秋凝霜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确认说道:“他当然是我男朋友了,你看我们两个这么亲昵的举动,如果他不是我男朋友的话,在你眼中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看你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怎么,你...@@ 第295章 长恨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513:13:13字数:3040 见赤灵子如此情绪化的表现,张扬与小武不由得面面相觑,想不明白赤灵子为何会如此失态。 秋凝霜见二人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则笑吟吟地解释道:“其实自从我跟小赤来到这...@@ 第296章 阴气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613:13:13字数:3096 就在张扬与小武二人站在秦陵兵马俑一号藏坑展厅之前一边目送着赤灵子与秋凝霜离去,一边顶着大太阳聊天的时候,在略显阴凉的一号藏坑西半区,正在现场修复着兵马俑碎片试图将之重归原位...@@ 第297章 始皇 @@ 第9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713:13:13字数:3099 随着张扬手中千棺阵玉牌吞噬的阴气越来越多,原本在汉阳陵时就已经发生了异变的、被千具棺椁拱卫着的幽绿色祭坛变得越发深邃,从深沉的漆黑之色逐渐转化为一片如同混沌一般黑洞。从那个...@@ 第298章 果树 @@ 第10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813:13:13字数:3037 张扬与小武站在兵马俑一号藏坑的一侧闲聊了半晌之后,见藏坑之中再没有什么额外可以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就跟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开始绕着一号藏坑转起了圈子;而藏坑西半区之内的那位佝...@@ 第299章 老赵 @@ 第10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0913:13:13字数:3065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张扬才开口对小武说道:“我按照你刚才分析得逻辑仔细地想了一下,发现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似乎都有些道理的样子。只是如果说完整的兵马俑必须要放置在原有位置才能恢复...@@ 第300章 父女 @@ 第10卷 小说:作者:更新时间:2014-03-1013:13:13字数:3085 走在前往兵马俑二号藏坑的路上,听了张扬质疑秋凝霜老爹是老古董的话之后,小武嘿嘿地笑了两声,又对张扬说道:“你从刚开始义正言辞忽然就转变成了色厉内荏的这种状态变化,你以为我会...@@ 第301章 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