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照》 历史背景 [[[CP|W:210|H:140|A:C|U:http://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36/25/2727643635077962073379087648068.jpg]]]清宫史料揭秘乾隆身世之谜:生母确系汉人《清世宗宪皇帝实录》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甲子(十四日)记载: 谕礼部:奉皇太后圣母懿旨:侧妃年氏,封为贵妃;侧妃李氏,封为齐妃;格格钮祜禄氏,封为熹妃;格格宋氏,封为懋嫔;格格耿氏,封为裕嫔。尔部察例具奏。 前两条档案是完全吻合的:“封……钱氏为熹妃”、“钱氏封为熹妃”。而第三条档案则显示:“格格钮祜禄氏,封为熹妃”。三条历史档案中存在着矛盾,但可是肯定的是:“熹妃钱氏”和“熹妃钮祜禄氏”在同一天奉皇太后的懿旨受封,她们必然是同一个人。按照清宫的规制,册封皇妃不能有重名,不仅同一天不会有,整个清王朝都不可能有两个熹妃。萧奭的《永宪录》与清宫档案《雍正朝汉文谕旨汇编》互为证据,不可能同时出错,更不可能错误相同。这两条档案是最有力的证据,它所提供的信息比任何传闻都更具颠覆性,因为它昭示出的是如下事实:乾隆的母亲姓钱,钱姓起源于中国南方,清朝满族人不可能姓钱,乾隆的母亲是汉族人,乾隆是满汉混血儿。但是,钱氏在《清世宗宪皇帝实录》中为什么成为了钮祜禄氏呢?钱氏家族的后人钱治冰经过考证认为:雍正元年二月十四日册封熹妃钱氏的时候,这个时候雍正还没有秘密立储,也就是说,弘历(乾隆)这时候作为普通皇子其母亲钱氏和其他普通皇子的母亲一样都是可以保留汉姓的。而到了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雍正正式设立秘密立储制,才指定弘历为皇太子。也就是说,熹妃钱氏变成熹妃钮祜禄氏就是在雍正秘密立储之时或之后的事了。在这里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因为皇太子的母亲需要有一个高贵的满族出身,因此必须要将熹妃姓氏篡改为满族贵姓。而钮祜禄氏是满族最高贵的姓氏之一,其先祖巴图鲁额亦都曾帮助**哈赤以十三兵甲起家,是奠定清代开国基业的第一功臣。于是熹妃钱氏便拜巴图鲁额亦都之后四品典仪凌柱为义父,从而便改汉姓钱氏为满姓钮祜禄氏了。(钱治冰,《关于乾隆生母最新考证的最终结果》)于是,在乾隆朝修订的《清世宗宪皇帝实录》中,钱氏就成为了钮祜禄氏,清代皇室的《玉牒》(存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中也更详细地表明:世宗宪皇帝(雍正)第四子高宗纯皇帝(乾隆),于康熙五十年辛卯八月十三日,由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凌柱之女诞生于雍和宫。 如果乾隆的母亲钮祜禄氏原本姓钱。那么,钱氏是谁?根据钱治冰的最新考证:“乾隆之母钱氏(1692-1777年)是浙江嘉兴钱纶光(早丧)与其妻书画家陈书(1660-1736年死于乾隆初年)之幼女,是刑部尚书钱陈群(享年89岁)的妹妹”。钱陈群“历事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尤得乾隆帝的尊宠,倚为元老儒臣,二人之间除君臣之谊,又是文字知己,乾隆称之为‘故人’。钱陈群每有诗作进呈,乾隆必亲笔题诗回赠。他退休后,仍屡次升迁,加尚书衔、太子太保。乾隆帝赐之以‘食全俸’,常寄自己的诗作,请钱陈群和作。他数次去北京,为皇太后和乾隆帝祝寿,并同乾隆帝到塞外围场行猎,并参加‘香山九老会’。乾隆十六年(1751年)钱陈群首次扈从高宗圣驾南巡,并随驾钱王祠陪祭。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钱陈群二次扈从高宗圣驾南巡,再次随驾钱王祠,乾隆赐御诗褒扬钱氏先烈。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高宗第三次南巡时,钱陈群已告归在籍,即赴常州恭迎圣驾,并扈从无锡、苏州、嘉兴、杭州等地,再次随驾钱王祠,并携台州族孙钱选,以传世唐赐铁卷晋呈御览,乾隆赐御制铁卷歌一首。”此外,“钱陈群的学生阿桂、刘墉、纪昀等备受乾隆重用……钱陈群的子孙世代包括女婿、族人均为朝廷重臣,可见钱陈群与乾隆母子的关系非同寻常,恐怕一般亲戚关系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钱治冰,《关于乾隆生母最新考证的最终结果》) 文章就是以这个背景出发构思的,我一直在想如果一个人知道别人的命运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看别人成就大业,就怕自己沦为炮灰。本能的总是对笑到最后的人涌起一股膜拜,如若说古今女人最有福气的,不去看待过程的话,应该是武则天(高寿,权大),还有就是这个熹妃了(高寿,尊贵),若以一个女子的角度看,我觉得子女有成就是女人最大的福气,所以武则天还是留下遗憾的,不过李治对她甚好,也算抚平了一些意难平。查了史料,钱氏也是汉军旗的一支,所以她入选应是情理之中,再加上她父亲是嘉兴人,嘉兴和海宁其实很近的,就是挨着的,传说乾隆是海宁陈阁老的儿子。我觉得陈阁老可能是陈书的娘家,乾隆跟舅公家走的挺近,就被有心攻讦的人给攀附上了。且让我如此YY吧。 清朝的女书画家有名的可不多,但这个陈书却是乾隆帝亲自为其书画刊印批文的,对钱陈群的宠爱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再者,说起容貌,都说熹妃样貌不出色,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一个能生下子嗣还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直到熬死雍正的女人,要是太难看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雍正能这么委屈自己?!我从百度上找了四幅图画,一副是年轻乾隆的画像,一副是年轻 熹妃画像,长的怎么样不说了,一个是老年熹妃画像,和慈禧比比吧,都说慈禧十分貌美。第四张就是老年的慈禧了。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突来的上架感言,求首订 突如其来的上架感言! 中午发文后刚收到上架通知的。 主要是感谢:感谢这么久以来每位书友滴支持!感谢每一份打赏,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收藏,每一位在书评区留下脚印滴朋友!你们滴支持让我感到动力十足! 还要感谢同我签约滴银子编编,和帮我改书名,一直给我推荐滴责编小迟,才有更多滴朋友看到拙作!感谢你们! 话说写作的初衷:我一直认为每个成功人物的背后都有最深刻的背景和智能支持,作为历史上最有福气的太后,百度的照片从年轻到年老的都有(发图失败),还有乾隆的年轻画像,多么俊秀有木有,所以我想她不会是历史上说的那样粗粗笨笨丑丑黑黑的。 雍正身边屹立不倒的那样尊贵的妻,李氏和年氏那样受宠的妾,可最后的赢家却是熹妃,她不但在那样严酷的环境里生存了下来,还把儿子直接拱到了康熙的面前,我佩服她! 有人说耿氏也是同个路线的,可大家看看弘昼的一生,为什么放荡不羁,给自己做了寿棺放在厅堂里,原因无非是泰山压顶、郁郁不得志!雍正晚年生的儿子过继给果郡王,也只活了30岁。 可以看出乾隆母子是强势无敌的,没有资本如何有这样的底气?! 我笔下的女主不是逆来顺受,却懂得在暴风雨来临时深深的蛰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什么纠结憋屈的毛病,额,更多的大家自己去体会吧!女强,凡受憋屈三章内反攻,从小修习媚功被坐实以色事君,全力将儿子拱上宝座,从而在史书中洗白。 在这,偶保证不会断更,不会太监,不会烂尾,因为大纲和结局都是十分清晰的定位好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订阅,喜欢我的故事! 求首订,求自动订阅,各种求,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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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事实上是王见王,只不过男主一直以为女主构不成威胁,到死都对她没有起过忌惮之心。男主精明了一辈子,就只有对她的事上糊里糊涂,是不是放水不可考。 哎,这个是写给没有什么耐心的童鞋看小虐部分情节的一些交代吧,历史事件都会尽量贴近历史,要是哪里不合的话,应该是我弄错了那部分的历史。 故事的框架比较大,没耐心的可以直接看到228章,到了后面情节不清楚了再看前头吧! 第1章 轮回 二十一世纪某日一宅男照例打开某权威网站,看到了显着的头条: 高调回归,一度叱咤风云,化学天才兼女富豪阮凝驾驶私人飞机,人机齐化火球。 新闻内容是: 幼年失怙,寄养于母族,蛰伏二十多年的阮氏孤女,在夺回财团,疾速对外扩张时,嫁为人妇。在渡过了几年神秘的婚姻生活之后,今晨驾驶她的私人飞机,在飞行时,撞向山崖,人机俱毁,绝无生还之望。 "据目击者称,小型飞机在天气良好,能见度极佳的情形下,以异常的高速,向山崖撞去,即使不懂飞行的人,也可以看得出,这是驾驶者一种故意的行动,并非意外。" 而机场控制塔的工作人员,更可以证明这是一宗自杀行为,在飞机撞向山体之前的一分钟,驾驶者,阮凝通过通讯设备大叫:“阿寒,我爱你……” 在她叫了两遍之后,飞机便已撞山。从驾驶者阮凝的叫喊声听来,像是一种因爱情而发生的悲剧,但本报记者用尽方法,无法知道被称为“阿寒”的男性是什么人…… 摸摸毛毯下空荡荡的裤管,脸上早已没了玩世不恭的轻佻,男子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阿凝,下一世见……” 这是康熙三十五年,初夏的江南小城,春风得意的钱县丞正风光迎娶他的第五房贵妾——全国三大私家藏书楼之一天一阁拥有者范家的庶女。天一阁建于明嘉靖四十年至四十五年之间,距今已超130年,原为明兵部右侍郎范钦的藏书处,这样的世家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书香门第,簪缨之家。 钱纶光极善钻营,几度联姻做仕途跳板终究成就了这令人侧目的青云路,衰落几代的汉军旗钱家与范家相比难免落于爆发户之流,但范家需借助钱县丞的当地父母管的权势和强大的妻族后援,钱县丞则要范家这当地门阀士绅的根基和百年书香的美名。 谁都知道这场联姻意味这什么,范家同意两府交好一日,钱府子孙便可可按规矩借阅天一阁藏书一日。由此不得不说钱纶光此人,目光独到而深远,从求娶各大势力的美貌庶女到对子女的前途铺排,是环环紧扣,步步精妙。 钱纶光的几个子女都赫然在列,道喜的次序并非按嫡庶,而是按序齿,一贯闻风而动的宾客,立即嗅到这行二庶子的奇货可居,显而易见在这位年轻的县令左右手眼里是没有嫡与庶的地位落差的,其母虽为贵妾现如今却操持这纳妾喜宴的,还有这样得宠的儿子。 再稍稍打听,这李氏居然是累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李光地庶子的庶女,李光地深的圣心朝野上下谁人不知,难怪进士出身的钱县丞,当下还不到而立之年,却已是膏粱丰腴的江南的实权人物。难得的是李氏没有挟功邀宠之心,这样欢欢喜喜的支持夫婿连续纳娶新人。 今日身着大红色绸绣缉米珠双喜字纹云锦褂的钱纶光愈发的丰神俊朗了,带着一众女眷前往花厅的李氏回首望去,目光迷离而忧伤。 可惜正红是不属于妾室的,李氏聪明的选择了深紫缎地金绣福字锦绒裙,碧玉纽,乌云蟠龙髻,缨络垂珠翠。 紫色是红色和蓝色的混合体,它不像红色那样美得直接,也不像蓝色那样美得自然,但它又着一种妩媚的吸引力。 “九小姐今儿怎么不穿红,可是不合这喜宴的,可怜的孩子撞坏了头,连这些个常理都忘了。”心中不得劲的李氏在众女眷面前俨然一副正室太太的做派,一边表着贤惠,一边话外都指陈氏不会教养亲女,自己不畅快总不能让对头独自逍遥。 如此挤兑个四岁稚女,着实诛心,李氏知道眼前梳着双丫髻,看似安静的小姑娘有着怎样倔强的脾性,定时受不住激的,当众出言顶撞就足以奠定她今后在贵妇圈受人嗤笑的地位。 不料钱九小姐笑着朝众人盈盈一福,状似羞怯的告罪:“众位伯母婶婶,姐姐妹妹见笑,实在是家母训导我们兄妹三人,不可掠人之美,今日是范姨娘的好日子,虽说我们三人着大红谈不上冲撞,而是本分应当,却是敬重范家门风,女子一生最要紧的便是嫁人这遭,想必范姨娘也希望记忆里的酒宴不是被人挤在一边,黯然神伤的。” 又转身对李氏娇笑,眸子中流光熠熠,看的李氏后心直发凉,“若是母亲善妒,又岂会主动让出管家之责托付于李姨娘?要知道父亲素来是最守朝廷典制的,不是忌惮言官弹劾宠妾灭妻,只为读书人的风骨和拳拳忠君爱国之心。” 李氏猛地被噎,她的妾室地位本就是硬伤,娘家夫家再显耀得意,她也不敢去犯典制穿大红,绛红的,更不敢说破强夺了正室的权柄,在外一直这般说辞的,如今被人拿这话堵住,憋的五脏皆疼。 在座的都是历经后宅刀光剑影的人精,谁也不会去得罪风头无两的李氏,也不愿去得罪这多智近乎妖的钱九小姐,如此样貌如此心智谁将落败尤为可知,都道“莫欺少年穷”,皆不遗余力的插科打诨,迅速揭过这段后李氏就被拥簇着去了花厅,独留幼弱稚女与一室的清冷。 缓缓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唇,幼女幽秘的笑着,眼中闪耀着极亮的光:“又能与人斗可真好……” 这个钱九小姐可不是四岁的孩童,她是应运重生,也是自己争取。 第2章 钱府 佛经有云:药师琉璃光佛手持药钵,医治一切众生之病源和无名痼疾。药师佛即药师琉璃光如来佛的简称,而药师佛的净土在五台。前世绝望之际一个化外高僧告诉阮凝,人的灵魂,要透过某种十分坚决的意念,才能集中起来,义无反顾的放弃形体,有大机缘者就能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前世丈夫死后,她身患绝症,终日饱受折磨,在没有完全失去行动力之前,给自己注射了可卡因,她驾驶着心爱的私人飞机,撞向山崖。 果然,携带着强烈的意念,阮凝重生在钱府嫡出九小姐的身上,当时她头部受到重击,最重要的事脖颈居然有已成瘀紫的掐痕,阮凝,不应该叫钱卿瑛,半点原主的记忆都没继承。什么样的理由才让人置一个四岁稚女于死地?! 母亲陈氏出身江浙嘉兴府财阀陈家,全名陈书,字南楼,自号上元弟子,极擅书画,善花鸟、草虫,笔力老健,风神简古,其用笔类陈道复而遒逸过之。山水人物亦擅长,间绘观音、佛像等。 近年来更是抛却俗物醉心于此,在江浙文坛已颇具盛名,多少名门贵妇为求其墨宝而趋之若鹜。拥有这样惊艳的才情却还极美,簇黑凄迷的眉,绛若玫瑰的颜,五官是种极致的精致,明明簇拥般的艳丽,望进那水润淼淼的眼底,却觉得她是沁水的冷玉,有的只是静雅温煦。 她是生活在文艺幻想中的,对人心和事情有着异乎寻常的天真,因为丈夫钱纶光的不断纳宠,除了刚出生便被抱走的大女儿钱清璇,另外的两子一女也都是交给奶嬷嬷和丫鬟打理,终日研究字画诗词。奋笔疾书,流泻于字里行间的狂乱,终日淡漠的脸。 从钱卿瑛恢复过来以后,除了睡眠外每日清醒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陈氏的书斋看书了解当下的民风,防止露馅,好在原主本来就已识字,是陈氏亲自开的蒙,陈氏照旧自作自的,两母女并没有太多交流。除非主动发问。 虽说这个时代很多富家太太,都是把子女放给嬷嬷丫鬟就完事的,平时在细节上多家关照,与子女联络感情,可每每有丫鬟婆子们表忠心的告知陈氏她两个儿子身边的不妥之处,她都不以为意的,弄得忠心的下人们无处使力处境尴尬。 虽因她的疏忽原主何以致死。这终究是个内心苦闷的女子,何况平时教导女儿诗词时眼中还会偶尔浮现出情感,将心比心还是同情占了上风。 这是老套却一遍遍上演的才子佳人,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陈氏初嫁之时,得有佳婿英俊无匹少年得志,郎才女貌,谁人不称此乃天作之和,那是何等的柔情蜜意,温柔缱绻。且两人的两个儿子中皆有一个“陈”,这是陈氏母家的姓氏,跳出了钱家子嗣排辈命名的,这是极为难得的。 陈氏初嫁之时,得有佳婿英俊无匹少年得志,郎才女貌,谁人不称此乃天作之和,那是何等的柔情蜜意,温柔缱绻。且两人的两个儿子中皆有一个“陈”,这是陈氏母家的姓氏,跳出了钱家子嗣排辈命名的,这是极为难得的。 奈何再是如花美眷终究抵不过逝水流年,陈氏痴痴缠绕时,不觉已然成了一把用久了的象牙梳,固然精美绝伦,但日日熨帖发丝,尖利的梳齿早已温圆,只觉她失了激情,空留陈旧与乏味。陈氏明知夫婿已转身,兀自沉浸在往日的美好里,她的情真真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个纤弱敏感的生身之母,作为一个年仅3岁的女娃,能做的着实有限,只能在旁多加陪伴。半个多月观察下来钱府的格局大致呈现出来,幸好谋算人心,运筹帷幄一向都是生动而富有趣味的。 重生后她一直在暗暗熟悉适应这里,窥视探究这周遭的一切,一母同胞的两个哥哥到比陈氏和钱纶光要的殷勤关切的多,钱卿瑛初来乍到也知道要尽量与其交好,不说这个社会体制,女子总需父兄扶持才能过的更体面,独木总是难支的。血缘本就是天然形成的同盟,整个钱府还会有谁比他俩更合适呢。 钱纶光纳妾极多,光是贵妾就有5个,还不论贱妾和通房,平均一年下来基本有2个孩子出世,可十多年下来,目前活着的只有8个,不是未及序齿便夭亡,就是死于伤寒,疟疾之类的传染病。婴幼儿1周岁前极易夭折,一向有“七天风,八天扔”的说法;到十岁又是一个坎。 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能把各种势力中最受宠的庶女娶到手的,要知道这五房贵妾无论哪家,都比名不见经传的钱家显赫多少倍,要知道二十一岁中进士放眼望去也不稀奇的,总不会只靠他英俊风骚的皮囊?! 这些都还不是直接利益攸关,最近一连三晚钱卿瑛都在次日清晨发现身上的被子被掀在旁,第一晚她以为是这具身体有踢被子的习惯。第二晚特地把被子卷成筒状钻进去睡还亲自检查了窗户,仍旧是被子被掀开,窗户打开。 钱府存活8个子女分别是(儿子和女儿是分开序齿的): 正妻陈氏 嫡长女钱卿璇,家中行三,现年11岁; 嫡长子钱陈礼,家中行二,现年10岁,嫡次子钱陈群,家中行六,现年7岁,嫡次女钱卿瑛(阮凝),家中行九,现年4岁 钱纶光之妾有9人,通房不计 1、贵妾天子宠臣李光地庶女李氏出:三子一女,庶子钱涵林,族中行三,现年9岁,只小嫡长子半个月, 2、贵妾翰林院编修之女王氏出:三女 庶女钱卿玥,家中行七,现年5岁 3、贵妾赵氏,其父乃国子监祭酒,育有:庶子钱涵云,家中行七,现年1岁 4、贵妾杨氏,出身淮扬盐商大户,无所出 5、贵妾周氏:一子早夭 6、贵妾宁波范氏(新纳) 贱妾潘氏、屈氏、乔氏、孙氏都因有所出而被抬成姨娘,不过只有孙氏存活下一女: 庶女钱卿瑶,家中行五,现年6岁; 第3章 设局 这些都还不是直接利益攸关,最近一连三晚钱卿瑛都在次日清晨发现身上的被子被掀在旁,第一晚她以为是这具身体有踢被子的习惯。第二晚特地把被子卷成筒状钻进去睡还亲自检查了窗户,仍旧是被子被掀开,窗户打开。想到脖子上的那道掐痕,钱卿瑛难免忧心忡忡,第三天她装作有些咳嗽,还故意拿走陈氏的香粉,晚饭洗漱后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要玩香粉,拴好门窗不准任何人进屋,随后在将香粉薄薄的洒在地上和被子上,只要有人踩上就会留下脚印,触摸被子就会沾染香气。 动手的人特意选择这个月没有月光的几天,说明此人不但对房间的格局十分熟悉,而且还怕有光亮被人看见,十分小心。也因为如此,地上的香粉才不会被发现,房间里的香味也是因为小女孩贪玩所致,她或许很小心,会换衣服洗手,但脚印却留下了,衣服也未必来的及洗。 且说钱卿瑛布下了个不十分精妙的局,但第四天早晨,贼人还是留下了痕迹,许是想不到幼龄稚女会有此举。而后顺理成章她只装作刁蛮发脾气,迅速的召集起所有人,一一搜查各人的房间,比对鞋印大小,衣服没有搜到,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搜出大量财物,另一个大丫鬟和院子里一个婆子的鞋子大小一样,都与房间留下的鞋印差不多。 具体是谁也查不出来了,钱卿瑛当着陈氏的面狠狠发作一通,哭闹着把几人都打发了,她实在冒不起买大押小的风险,何况真正的幕后黑手一个字也没问出来,几人只是大声的喊冤。现在的天气虽不是春寒乍暖,却也是夜露深重,一个头部刚受重创的稚女,半夜被故意掀开被子,开了窗户沉睡的话,夭折几率是十分大的。 幸好钱卿瑛的身体着实健壮,这么直挺挺的睡三晚也没个病发症,连个喷嚏也不曾打,睡眠也十分的香甜。这样不遗余力的害她,钱卿瑛已不再一味纠结谁要害自己,反正怎么想也没个头绪,防止那人的有第三次出手才最是当务之急、 愁肠百结间,还未至椿龄院就见一抹弱柳扶风的身影往繁花深处去了。揉揉眼,不是陈氏又是何人,钱卿瑛忙命众人一道远远跟着,陈氏哀哀凄凄的同林妹妹般抗把小锄头拎个布袋,正是春末夏初,落花满地,她是要去葬葬花么?! 只见陈氏汗如雨的奋力挖坑,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掘个大深坑,而落花才不过一小捧。 红楼梦的林妹妹伤春悲秋葬花,不是意思意思刨个土皮么?! 也不知道陈氏哪来的力气,嘴中还念念有词听不清什么。掩完土她就神清气爽的的回去了,晚饭时胃口奇好,吭哧吭哧的把饭菜一扫而空,大厨房可是故意说这是老爷纳新姨娘才有的加菜哪,也不见她膈应,感情是刚才在心里已经YY的把某个妾来给埋土里了? 钱卿瑛发现自己看错了陈氏,她这人浑身冒着仙气,看似多愁善感,可却身强体健的紧。本质上并不是个悲观的人,大概是个极致的柏拉图主义者,总爱追求个精神慰藉,事实上轻易垮不了。陈氏这般,倒无怪乎连生育的几个孩子都异常强健。 今日钱纶光新纳范氏,陈氏心中的郁结是不是又被大厨房派来别有用心的几句话给勾起了。只是她素来自持身份,不屑去争锋吃醋和到处诉说的,只得和陪伴一旁的小女儿搭话缓解自己的情绪。 “这天开始闷热了,娘都出汗了,来让娘摸摸有没有出汗。”陈氏难得亲自抱孩子,没多大一会儿就觉得背心汗津津的,转而问起女儿来,“哎,瑛儿,过些日子娘再给你去求块平安玉牌,你带着娘才能放心!那是印光大师开过光的,娘给你们兄妹四人每人各求了一块,你们这才全须全尾的长这么大。不得离身的。可恨那几个下作东西眼馋强抢,竟联手将你推搡撞到在地,娘多怕你同玉牌一起没了。”陈氏一阵后怕,手紧了紧,她紧张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因为有了这玉牌自己的几个孩子才都能平安长大的,几房姨娘也渐渐的信了这个说法。 只因那印光大师本是当朝皇家寺庙连贵人们都极为推崇的迦陵和尚的师弟,自小出家佛理精深,何况的门槛极高别人是求不到的,这就让人嫉恨了,而陈氏却因其才名得以入见。真正的钱卿瑛正是因为强护陈氏给自己的本命玉牌,被磕破了头脑震荡致死的吗,倒是应了人在玉在,玉碎人亡,冥冥中自有那么股定数的味道。那半夜掀开自己被子的又是什么人? “母亲,下雨了呢,”钱卿瑛笨拙的爬下摇椅,蹒跚着绕过书桌走向陈氏身边,这个身体小小软软的,肢体并不能很好的被控制。 “恩,一个春天又过去了。”陈氏被小女儿的搭话拉出了独自的精神世界,只有片刻便目光放空,感怀身世的喃喃吟诗,“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母亲,前儿女儿倒学了一句好的,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钱卿瑛看明显不在状态的陈氏,只得借谈诗词挑起话题。 第4章 劝母 钱府子女的启蒙教育皆是极早,陈氏本身又是个书篓子,嫁妆里最不缺的便是诗书了。要是不能偶尔来上两句倒会被认定为资质低下,不堪造就。 "呵呵,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娘的瑛儿都会借诗劝人了。不知道你大姐姐在嘉兴好不好。”陈氏弯腰抱起小女儿,不经意间又开始念想打落地起便被婆母抱走的大女儿钱卿璇——她的头个孩子,已经十岁了却没抱过几次,这几年更是连面都没见着,虽说是母女,着实已为陌路。 早知道,就该凭着夫君厌弃,也要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早知道 ……实在有太多的早知道,继而后悔的事,不是连自己四岁大的幺女都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了么?! 钱卿瑛并不知自己引发了陈氏的这番喟叹,如今能确定的是她是真正爱着自己孩子的。 往事已矣,钱卿瑛可不想再来一次意外,死于非命,她最是惜命的了,如今身小力弱,两个哥哥又养在外院,唯一能借上的力量数来数去也只有陈氏一个。不知道她知不知晓两个哥哥的窘况,局面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陈氏把钱卿瑛放到窗前的罗汉塌上,自己也半倚着绣枕,愣愣的望向窗外。一大一小各怀心事,一室静默半晌无言,府里的热闹也渐渐趋于平静。 夏季的黄昏骤雨,芭蕉和雨声制造了自然的音阶,而那就是天籁。在文人骚客留下的小说话本里,情爱和致仕总能被描摹成缠绕在一起,这种兼顾情感和利益结合的金玉良缘思想,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乌托邦,几乎所有的女人都沉陷于这个神话,被虚构的温柔、宠爱、奢华、和美好前途所蛊惑。 能把这么一个幻想主义的古代女子拉回现实,唯一的缺口是应该她的儿子们,所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只是不知道陈氏知不知道自己儿子的窘境。 “母亲,女儿已经四岁了,想自己存着月例银子,平时也好补贴下哥哥们。早上女儿好容易难得赶上府里的早饭,即是起了自然要去和两个哥哥一同用的,见二人狼吞虎咽本还打趣,这才知道二人是因为温完书吃不上宵夜,偏平日那些待客和供桌上的瓜果贡品,昨因今日宴客要置换全撤了去,便只能挨饿辗转反侧了一夜。母亲想想,晚上睡不好,白天岂会有精神听课,夫子训斥,父亲的不待见接踵而至。母亲是清雅之人,不耐烦这些个,不若让女儿尽点心意,有了银子才好打点丫鬟婆子们,给哥哥们弄口热食。”钱卿瑛一手掩面,悲悲戚戚的诉苦开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可恨,可恨我……”陈氏一脸的悲愤,仿佛对这些早在意料之中,正要说些什么,却喉头发紧无语凝噎了。 “母亲难道都不心疼我们么,下人们都道我们兄妹几人没有父母教养,您可知两个哥哥如今的境况有多艰难,学业跟不上,份例被克扣,在外被同窗取笑连个庶子的一半花销都无,在家越发的不受父亲待见。都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偌大的钱府,再也寻不出比我们兄妹更像草的了,母亲,这是为什么?!”既然陈氏并非弱不禁风,总不能永远躲在后面不面对现实,钱卿瑛不等陈氏念叨,毫无心理压力的干脆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陈氏嗓子里嗬嗬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满面的泪痕,半晌才歇斯底里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恨我的,果然都是恨我的。当年你大姐姐被你们祖母抱走,我为了跟在夫君一旁应了,她从不曾唤过我一声母亲或娘,只喊我太太;接着你大哥三哥出世,我又一门心思要留住夫君的心,疏于管教,他们眼中便从来只有奶娘,没有我这个亲娘。还有你,到我总算不去争的时候,你被卿玥欺负我又使不上力,让你强忍,从此以后你便同我疏远,不曾唤过我一声娘,转而叫我母亲。我还能做什么,还敢做什么?” 遂自嘲的摇摇头,“深情转眼已成空,孩子也全都错过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说这些你们又怎么能懂!” 钱卿瑛心中郁结,恨不得劈开陈氏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草,为了追夫放弃子女,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母亲,你怎知我们不懂?!我们兄妹三人在风霜雨雪若刀剑中长大,还会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么,不就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母亲爱而不得心痛欲死么?就为了那起子事,您一次次的推开我们兄妹,谁还能没脸没皮的一再腆着脸上来!说句不孝的话,就母亲会疲惫会心碎,我们孤苦无依的兄妹就不会?” “不,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母亲的心有多痛。”孩子的话直指人心,陈氏根本无法承认自己的错误。 “呵呵,情不情的女儿说自己懂母亲也未必信,但母亲需信一点,若是腐肉丛生,已长跗骨之蛆,女儿宁愿把那心亲自剜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时间久了总会好的。”钱卿瑛轻嘲,眸光潋滟,毫不避讳的望进陈氏眼里,泠泠的夹着股杀伐之气。没有谁该无止境的忍受另一个人转嫁的苦痛,不如早些敲醒的好。 陈氏一时便被摄住,讷讷道:“你比母亲强,只是这慧极必伤……” “母亲大可安心,慧极必伤是那凡是看得清却拿不起放不下的,女儿心知凡是不可强求,再不济也会选壁虎断尾求生。能活着多好,所有人都去寻死,女儿也不会。”钱卿瑛叹了口气,这样的陈氏还能让人说什么,更多的是让人恨其不争罢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人心肉做,母亲真心为哥哥们设想,母子连心有岂会体会不到,就算一开始有些不尽人意,女儿也会帮着劝说哥哥们的。若是母亲再与我们生分下去,乳母再周到也只是下人,经常是力有不逮的,哥哥们因不似庶兄有姨娘帮扶而埋没了前途,恐怕真的要恨毒了母亲的,毕竟父不慈子可不孝的。当务之急要料理好哥哥们的生活起居,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起码不缺衣少食,这才能说学业上进。” 陈氏本就是一生都在寻找依靠,因失了夫心又和儿女们离了心,觉得人生暗淡无光,才自我放逐,这下得了主意便当救命稻草般的牢牢抓住,是了,不为别的,若是儿女们将来有个不好,自己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白白的亲者痛仇者快。 第5章 米缸里放进了老鼠 “今日纳妾喜宴,哥哥们上学请假一天,功课明早是需补上的,从昨夜挑灯夜读,今晚必是要继续这夫子交代的功课。这趟喜宴忙碌,府中哪出不是人仰马翻,大厨房的尤胜。就是剩菜剩饭也是按了各家的陈例早早就施舍出去的。女儿想向母亲讨些碎银子早些去大厨房要些果蔬米面来,做些热食等哥哥们饿了就能供上。” 陈氏心思已被拧了大半过来,笑着,一脸宠溺,便抱着钱卿瑛进了内室,指了指跟前的一个雕花杨木匣子,“喏,那个匣子里就是存银子的,你过去自己抓把吧。” 说着就走进前去矮了矮身,刚好能让孩子可以碰到匣子,“女孩家学管银子是管家需要,只是不可沉迷此道,终究是个阿堵物,没白白的误了清雅。” 匣子并没有上锁,没管陈氏的说教,钱卿瑛很轻易便打开了,可还没等到高兴,脸就黑了,匣子里一星银子都没有,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铜板,她只道陈氏是文人酸腐,不屑钱财,原本还能改造改造,这下看她这副月光族的做派算是彻底死心了。尼玛,这个便宜母亲就是个四下漏风的木桶,补,那是绝对补不回来了,除非回炉再造。 陈氏本事不看这些的,可她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小人身体变的紧绷,半晌没动静,心中狐疑就瞄了一眼,这下她的脸也黑了,自己向来信任几个婆子丫鬟,从不去管那银钱物事,只道水至清无鱼,谁成想竟被贪个精光了。 她正怒火翻腾想找人发作,却发觉女儿已转过头来定定的看这她,陈氏心中就打鼓了,自己的几个儿女心思都是多的,会不会认为自己爱挥霍才霸占了她的月例,自己的两个儿子本就不和自己亲近,这下连这个贴心小棉袄也要远去了么,那样她和儿子们中间的缓冲人也没了,她眼前已浮现自己晚年被佛爷似的供在后院,孤苦无依的凄凉晚景了。陈氏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不知何时怀中已经空了。 “母亲不必急着寻下人发作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着上行下效是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的,想必人人不得干净。还是先看看嫁妆银子,田庄铺子的地契吧。”原来钱卿瑛沉着脸,径自就着旁边的矮凳下了地,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陈氏的嫁妆单子里十几年下来田庄铺面的总利和嫁妆现银总共不到一万两,还是拿了几个孩子的幼年时期的月例、压岁钱的。由于从不曾造册,有多少东西被偷了已成迷,幸好田庄和铺子倒是因为远在嘉兴全权托管给娘家大哥,说好每隔三年送银子一次的,钱纶光上任这边几年下来也没添个庄子铺子。 陈氏这下就是再看不上阿堵物也头皮发麻了,自己的澄心堂宣纸,徽墨的消耗可都是大头,要不是今天女儿伸手要银子捅了出来,这样下去,两个女儿自己可拿不出嫁妆了,儿子们娶妻生子也别想贴补了。孩子们知道了会怎么样,要知道母亲的嫁妆可是子女的一大脸面,到时候随便哪个贵妾都要比自己的嫡子嫡女风光。 如今只想找钱纶光帮忙收拾这帮子背主的东西,追回银子,可又无人可派,何况她也心知肚明,今晚可是钱纶光纳新人的头夜,不会腾出手来管这边的,想找人排揎排揎也没个对象。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钱卿瑛闭了闭眼,心知这笔亏空大了去了,无头官司什么时候能了不得而知,只能自己琢磨法子先过了这阵,无暇再顾及陈氏的情绪,小短腿蹬蹬的往外走,心中十分烦乱。 要办事就要有人手,要人手就必须忠心,要人忠心就必须有利益的策动!总要要下人牺牲利益的话,任何人的感情都会屈服与时光的消耗。 在这倚翠叠嶂的江南园林里,没有自己的力量,能被平安圈到老死就已是天大的幸运。唇亡而齿寒,大哥和三哥都是如此境地,自己一个深闺女儿受的束缚更多更重,还有活路吗?!陈氏不济事成这样实在是出人意表,摸摸从陈氏那里搜罗来几个仅剩的铜板,如今只能凑凑边角料弄一顿了。 来到小厨房一看,除了油,盐,姜,蒜,绍酒,酱油和醋外,就剩了点面粉,这还是很早前陈氏想吃饺子打发了人到大厨房拿钱换的!因为陈氏不掌家,也不受宠许久,向来都是那高出市价的钱买!有面粉可以烙个饼的。还有什么能吃的呢?!这园子虽然挺大,很精致,不过就是片叶子也是承包给下人的,更别提什么莲蓬莲藕了! 钱卿瑛前世是个十分会享受生活的人,尤其是夺回家财后,更是遍尝美食,菜谱还有某些材料处理的窍门都门清,但只是纸上谈兵,火候什么的可不好拿捏,中餐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煲汤了,因为这个更多的是拼材料和费时间,倒是因为几年的留学生涯,西餐西点做的不错。中菜的食材范围是极广的,几乎看的到的都是能吃的。传入耳中的一片雨后蛙声让钱卿瑛的眼前一亮,这青蛙和田鸡都是十分鲜美的! 这钓青蛙可是很容易的,前世钱卿瑛回乡下祭祖的时候就跟乡下的小朋友一起玩过!只要在小竹竿上拴上一根纳鞋底用的线,一头上吊个蚯蚓,然后提个竹竿,轻轻走到池塘边,把蚯蚓放在草丛里,上下抖动竹竿,那些傻乎乎的青蛙看见了,就争着来吃。你看,那个青青白肚子的青蛙,胆子最大,猛的一口,就咬住了蚯蚓,任你提起绳子把它吊在半空中,它也不松口。就这样,一个大青蛙就到了竹篓里! 想做就做,钱卿瑛让自己的奶嬷嬷挑几个踏实不怕脏的丫鬟婆子,告诉了钓青蛙的法子,其实不说很多人也知道,乡下就常有钓青蛙喂家禽的。钓够一小竹篓后就每人赏十个大钱,自己回住的东暖阁去取前阵子撞伤头后大夫开的那几只配药剩下的党参。 第6章 筹谋 又和擅长厨艺的春风说了青蛙和田鸡的宰杀方法:“春分,白露,张嬷嬷,这青蛙的吃法不要外传,因为青蛙和田鸡是吃田里的害虫的,知道的人多了人人去抓,庄稼要遭殃的,咱们也只能偶尔吃一次,等下大伙都一起尝尝。” 三人连称不会,张嬷嬷是奶嬷嬷对钱卿瑛视如己出,比那陈氏不知周到了多少倍,而白露和春分其实只是二等丫鬟,是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比较靠谱的,原先的两个大丫鬟都有问题,已被寻了个由头打发了。在磨合初期,上下级之间是需要沟通的,并不能极为信任对方,强迫对方令行禁止极容易产生隔阂鸿沟。 当下什么法子能迅速赚钱,又不引人注意,最好是被发现了也只是被人认为有几分小聪明和偶然的运气而已,新鲜的事物是绝对不能推出的,被钱纶光当摇钱树盯上了必定招来禁锢控制,赚钱法子那是用一个少一个的,有把握在这样的生产力下完成的其实也不会很多,可人的一生变故太多,要多少底牌支撑还不知道,一个法子都浪费不得。 最赚钱最空手套白狼的方法是最初的债券或股票发行,不过这个法子实在太扎眼了,或者说推出金融类的产品都有隐秘发大财的妙处。 没经过经济理论培训和市场经济熏陶的,除非有超人的直觉天赋,否则是弄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的,要不然怎么欧洲皇室就那么开心的把国家财政税收抵押给私人银行求贷款呢,不过双方各取所需而私人银行的获益大的不可思议罢了。 脑子里过滤了几百项营生,钱卿瑛叹了口气,闷声发大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厢青蛙已宰杀清洗完毕,晚上煲的是党参田鸡汤,此汤可治久病、产后、年老或劳损过度所引起之衰弱,拿来补身最是温和的。选了个特大号砂锅盛适量清水,水滚放田鸡、党参及拍扁的生姜和绍酒同煲,水滚后转慢火,煲一个半时辰,加盐调味,再烙点荷叶饼,配着就够吃了。 小厨房只留春分一人看火,钱卿瑛打发白露分别去陈氏和外院知会一声已备了宵夜,张嬷嬷自抱了钱卿瑛先去睡了,等汤好了再起来吃点。 纵使前头万绪还是被钱卿瑛给想出法子了,灵感是现代的一部银号主题的电视连续剧,铜钱、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就像现在的外汇价格一样,是常常变动的,即使一个朝代的不同时期不同地区也有种种变化和区别,比如拿1两银子先到城东的A票号兑换成1100个铜子,然后再到城西的B票号把950个铜子兑换一两银子,白银和黄金也按这个方法,3种货币兑换汇总,利滚利的成效就看出来了。 宁波府素来是港口海岸,贸易往来繁荣,这个汇兑不均的缺口就必然存在。 先派人查清本地有几家票号钱庄,以及附近的几个县区,再派签了死契的生面孔去分别兑换,这种方法主要是需避人耳目,再者获利十分迅速,本金无损,只是利润不会太起眼,可支撑一阵子是没问题的,然后安安分分的添个庄子,起码把吃食这块自给自足上。说完就寻了夫家在外掌事的婆子,细细问了当地钱庄的兑换比率记下。 心中有底,钱卿瑛转而同三人说笑,内宅女人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后院纷争的,要说这钱府的内宅还真挺复杂的,不过那是在各房半斤八两还要争宠的情况下。 陈氏如今没那个争宠的欲望,钱卿瑛更不会凑上前去。姨娘的庶子庶女,跟自己也不是一个妈,本就竞争生存空间,不往死里互掐就不错了。 但论多恨也是没有的,反正不干己事,从到这个时空来,无论是陈氏还是外院的两个哥哥,关系可以说得上是疏远有礼,钱纶光是至今还未见一面,这样的家庭想有归属感都难。 如今钱卿瑛要和几人拉近关系,建立同盟,甚至是扶植他们,为的无非是有个更好的寄居环境。 大房要赢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小打小闹简直浪费时间,只有绝对的优势才能摧枯拉朽。 钱卿瑛的文学底子不错,本就肯吃苦。书法,绘画可以和陈氏好好学,女红之类的讲究个配色和图案,技巧上和别人站同一起跑线,就是资质再差,不求出众,过得去总是不难的。倒是两个亲哥明显干不过人家,读书科考什么的不乐观。 不过最近张嬷嬷常常念叨的,却让钱卿瑛如芒刺在背。那就是家境稍微好点的汉家女子都有“三岁穿丁香,四岁包小脚”的俗例,如今耳洞已经穿了,包小脚是到了年纪的,这涉及到女子婚嫁。 若不是陈氏一直没把心思放到孩子身上来,钱纶光又不怎么记得这个女儿了,恐怕现下就给缠上了。除非钱伦光动了送女儿进宫选秀的心思,这还得确保十来年内他能从个正八品的县丞爬到某个从四品的职位。 不过钱卿敢动这个心思把他的想法往这上头引么?!脑抽了都知道不能,到时候渣爹还能让她脱身?!没选上还好,一选上就得守一辈子的活寡,再受宠也是狼多肉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外院的两兄弟埋头苦读之时听闻小妹为自己准备了热食宵夜,心中既感熨帖又觉酸涩。 年仅六岁的钱陈群停下手上的功课,对大哥钱陈礼摇头,悲戚道: “连四岁的瑛儿都知道你我二人的处境日渐艰难,想着法子帮衬,前儿还磕破了头伤的不轻。可父亲只晓得宠爱各色姨娘,只会怪他们不上进,难不成都不知道咱们有多努力多艰难么,母亲就知道风花雪月,以为咱们是嫡子必定能继承家业。细究起来我们兄妹三人真真如同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毫无所凭。此般种种,我是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 “这些话可不能浑说,让外人听了定要传我们一个不孝之名,前途便会劲毁,是咱们自己没出息,学堂里总是比不过老二,也难怪父亲不待见我,只是带累了小九。”钱陈礼叹了口气,面色十分晦暗。 第7章 御下之道 待到巳时(晚上九点多左右),党参田鸡汤也煲了一个半时辰,张嬷嬷按吩咐叫起钱卿瑛,又替其穿衣净面,这才抱了姑娘,领着拿田鸡汤和烙饼的丫鬟一道浩浩荡荡的去了外院。 张嬷嬷听姑娘撒娇着和她说想少爷们了,心里便柔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有不依的,左右不过多披肩外衣的事。姑娘虽然让人给太太送了一份过去,几个丫鬟也留了,却独独给自己干干净净的收着两份在灶上,一份让给家里捎去,一份给自己,这样的看重可是难得的紧,姑娘心疼嬷嬷嘞。 钱卿瑛记得现代的动物园一般都给小老虎小狮子安排一条母狗当奶妈,母狗从始至终都将其当做自己的孩子喂养,一直到幼虎或幼狮长大开始攻击它,它还满眼的感情不舍得离去。 张嬷嬷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给她温暖给她感动的人,一个女子生育了自己的孩子第一口母奶却给这具身体,而且从始至终的视如己出,甚至多了份谦卑和恭顺。 也许这是社会的制度和意识形态造成的,可这份情却足够钱卿瑛感动一生,庇护她们一家一生,只要这份恩情继续延续,生生世世也是应当。缺乏母爱的钱陈礼和钱陈群应该也是如此吧。 钱卿瑛搂着张嬷嬷的脖子,就将盘算了几天的事问出了口:“嬷嬷,奶哥哥七岁了吧,可有识字?!”不论什么时代子女都是父母的底气和腰杆,真心对某人好,不如为其子女筹谋。 “没呢,天天跟个皮猴似的走街串巷,咱们下人的孩子哪有那个命,也有不少人求了主子给孩子赎了身,指着读书考取功名一家就发达了的。可这功名哪是这么好考的?!没赎身前好歹是家生子,不成器左右领个不好的差事,不求好也饿不着。” 张嬷嬷叹了口气,似是猜到了钱卿瑛下面的话,又道, “若是赎了身没考上的,就算主家恩典愿意让咱们回来,又怎么可能得到重用,一个心大才又不怎么地的,还没卖身契的娇贵人儿,连旁的奴才都明里暗里的排挤,哪就那么容易。有个自由之身又怎样,买了田地做小财主的日子未必就好过了,照样要纳重税服丁役,还不如在官家做下人来的体面轻省。倒是姑娘家外嫁的话能求个自由身是极好的。” 钱卿瑛听完心下了然,也是,就是现代,哪个老板愿意一个自奔前途不成又吃回头草的职员,志向太大的只要一有机会还是会蹦跶的,谁也不是圣母圣父。所谓忠心,除了感情之外是离不开利益的,只要诱惑够大而背叛的代价又小的可以承受,还真没几个人能坚守下去,因此处于弱势或心软意棉的人,身边的背叛就会特别多,只有背叛的代价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才没人敢随便起这种心思。 很多人都高呼要平等,认为现代是平等的,跟丫鬟婆子,跟下属平起平坐,就不想想升米恩斗米仇了? 21世纪就平等么,从人一出生起绝对的平等就从不曾存在过。适应环境,顺应社会,别妄想用个人的小胳膊小腿扭过社会制度这个巨人,让自己活得更好这才是王道。 “不管怎么说,嬷嬷一家都是我最倚重的人,读书并不只为了考功名的,若是奶哥哥多读些书,将来也可以多帮衬着我些。终日在外游荡没得被那些坏小子给带坏了去,那时可怎生是好。”钱卿瑛想了想,补了几句。 “若是银钱上有什么困难,我倒是可以贴补些的,下个月起,嬷嬷便去把我的月例领了吧,母亲那边想必也不会说什么了。”钱卿瑛只得如此宽慰,倚重的心倒不是安慰的话。 又转头对几个丫鬟婆子半真半假道,“我年纪小,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让各位姐姐嬷嬷受了委屈,烦劳直接告诉我,我也好改,千万别背后同人说去,那时我若是知道了,可是不依的。” 众人心道:这三小姐真真厉害,平素就机灵聪颖,没想到不过两四岁的光景,竟有一番许诺连带敲打的手段,若是大人教的倒也没什么,偏偏太太是个冒仙气儿的,最是不通这些。老爷官运亨通,前程似锦,钱家几房妻妾都是难得的美人,可太太始终是姿容最好的那个,九小姐是太太所生,就看如今的相貌已是眉眼精致,五官秀丽,长大后无论如何都是名动一方的美人,或许美人并不难得,难得的是同时拥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有世故通透! 本在观望的和本就忠心的开始盘算:这艘大船一定要坐的牢牢的,要和亲近的几个说道说道才行,日后这差可是经不得怠慢了,或许九小姐早已看在眼里?! 那几个有名堂的心中也开始打鼓。而始作俑者的钱卿瑛此趟除了送夜宵联络兄妹情外,最主要的是想打听清楚这宁波府究竟有几家票号钱庄,或许还可以让两个哥哥直接去赚这个银子,以钱纶光的性格标准,这样的眼光总是能加分的吧。 好一会儿,钱卿瑛一干人等才走到了两兄弟书房所在的抱厦,命人速速在一旁的塌桌上摆饭,一边的钱陈礼和钱陈群兄弟已净好了手和面,腹中正饥,闻到香味早食指大动了。 兄妹三人围着榻桌就坐,兄弟两人各自的丫鬟一早等在一旁服侍,尤其是大哥身边的一等丫鬟霜降和小雪几乎是争着抢着来服侍的,一个盛了碗汤,另一个便必定要赶着盛碗饭的。 据说都有做姨娘的志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两人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身条都还没张开,小家碧玉的摸样。 看大哥钱陈礼是一副默许且自得其乐的样子。三哥钱陈群的丫鬟们却没这个心思,估计过些年换批丫鬟也是这样了。 钱卿瑛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丫鬟的容色虽不错,可和钱纶光的妻妾比真是差了几个档次。钱陈礼不过才十岁倒是学会了左拥右抱的做派,早已开始了意淫大业,果然是花心老爹的种。 第8章 红袖添香的境界 钱卿瑛感慨二人身边的野花缭绕。看来两兄弟读书落后这“红袖添香”也是个大原因。 可自己总不能出来干涉两个哥哥的私事,要不现代怎么打压早恋呢。想了想为了自己和两个哥哥的前途还真的不能不解决这个问题,既不能让大哥觉得反感又要让两个丫鬟心甘情愿的配合。 若是二人科举上不能出头,一应建立在二人身上为起点的安排便要全都作废。 除非能能根据政治走向和康熙的性格喜好,猜试题重点,押题,然后先做好八股文的万能框架,就跟现代的万能语文作文框架一样,只要代入就可以了,最适合速成。 这是需要极其强大的归纳总结能力,和敏感的时事触觉的,还好钱卿瑛十分擅长此道,凡遇考试她总能把九分的实力考出十分的成绩来。 “小九,这汤是什么做的,我从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肉,要是每晚都有热饭热菜饱肚就好了,好几次我和大哥都碰到馊了的糕点,只能饿着肚子狂灌茶水,睡又睡不着。”钱陈群的性子毕竟活泼些,刚吃的没饥饿感了,便放慢了速度,慢慢品味起来。 “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和咱们小时候一样,小九的月例都被母亲把着,母亲房里又都是米缸里的老鼠,她自个儿又清高不理事,你我二人年长,又是男子都知道讨口吃食是多么的不容易,小九请的这顿恐怕不容易,日日有却是贪心了。”钱陈礼毕竟年长,更懂宅门里的阴私黑暗。 此刻也纳闷平日并不亲近的小妹怎么无端的殷勤起来。她虽年小,心思却比老三要多出许多,无事献殷勤,可是非奸即盗的,且看她有什么打算在后头…… “嘻嘻,还是不告诉你们这是什么了,左右不会害了你们和我自个儿的。这东西配着党参炖,最是滋补,又温和,也不难得的,凡是夏天都有的,哥哥们想吃知会一声便是了。”钱卿瑛停了筷子,拿帕子掖了掖嘴角。 继而俏皮的眨眨眼睛,“自知道哥哥们读书辛苦又是这般窘况,妹妹一连想了几日,觉得这夜宵是一定要置办起来的,不然身子都要熬垮了,更何况两位兄长都是长身子的时候。银子和章程妹妹都是想好的的,只待和大哥三哥商量。若是这事办成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哦,真的,妹妹倒是说说,咱们也好尽快办了。”钱陈群一听宵夜能继续就来了兴致,钱陈礼却不太相信,自己和老三都是男子而且年岁大了许多都没法子,小九才四岁就能一气解决了?!可能么?! “成不成等咱们吃晚饭,一边儿说去,大哥三哥读的书都比小妹多,还能错到哪去?”钱卿瑛笑笑,仿佛不经意间又问,“大哥,三哥温书时都是谁在伺候的?” 钱陈礼皱了皱眉,心下不喜,他以嫡长子自居,素来认为应是自己管教弟妹的,哪有弟妹来管他的,便觉得小九不知进退,刚要训诫一番。 钱陈群已是心直口快的接口了:“呶,就是大哥身边的霜降、小雪,还有我这边的立夏,夏至了。” “三弟!” 钱卿瑛早在一边仔细注意众人的表情,钱陈礼不过十岁面部表情毕竟不能控制的很好,他果然是敏感自傲的,还是典型的封建社会士大夫代表,对弟妹的容忍度并不很高。这个哥哥要小心相处,兄妹关系别弄崩了,大家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兄妹之情恐怕不是什么主菜。 “这感情好,常常听闻父亲便是最为风雅的,少年得志平步青云,最懂得红袖添香的妙处,因此不论母亲,还是几个姨娘哪个不是形容娇美又才情横溢的,且不说母亲这名动江南的才名,也不论父亲今日新纳姨娘范家的百年书香,就是其他姨娘又有哪个不是诗词歌赋新手拈来的?!”钱卿瑛拊掌叫好,顿了顿,回忆片刻又道, “据说当年父亲身边的一众丫鬟都是通晓六艺的,粗粗看来仿佛并不要紧,可仔细一想才能明白古人和父亲的智慧,若是不通文墨的放在身边,即使不带出去见朋友同僚,不怕丢了脸面,平素整理书房,却是连书架摆放分类都不知的,还白白糟蹋的许多文房好物件。”钱卿瑛露出一脸拜服之态,可算是得了钱陈礼的知音了,男儿就当和父亲一般,既有鲜花怒马的荣光,又有美酒佳人的情趣。 钱卿瑛转而轻吟:“虬枝裹玉雪初妆,疾风冷月残霜,孤园幽阁静寒塘,地老天荒,何处青钱沽酒……”到这便不再往下念了,只对四丫鬟笑道,“霜降姐姐、小雪姐姐,立夏姐姐还有夏至姐姐,日后这青钱可要拜托你们给备下了!” 四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哪里知道这些诗词,只听什么“青钱沽酒”,九小姐又要几人出钱,心里就打了个突突,要知道众人的月例都是要攒着的,自己用度之外还要攒私房,甚至补贴家里。 立夏和夏至的年纪和钱陈群相差了六七岁,自是没那些心思,也不用太讨好,对视一眼说:“奴婢们穷,主子吃宵夜还要配酒,奴婢补贴不起。” 小雪软语相劝,“倒不是银子的事儿,若是主子真想,咱们哪有不迎合的道理,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咬牙支应上的,可是主子您是读书人,哪能吃酒,没得坏了身子。” 霜降倒是伶俐的把皮球踢了回来,还刀切豆腐两面光;“九小姐和两位爷是何等人物,哪能要咱们奴婢的银子,必是打趣咱们的,你们还当了真。” “呵呵。原是我的不是,没说清楚,本是拜托几位姐姐红袖添香时多费些心,没成想竟让姐姐们误会向你们讨要银子。想来这首词因着几位陪读的时日尚短,还未涉猎罢了,倒是无伤大雅的。”钱卿瑛略略带过,粉饰太平之意是在场的都听出来的,本身她就极为排斥这种赶着爬床,赶着当小三小四的女人。大好年华何必如此自轻自贱。 除了霜降,其他三人是彻底的露了文盲的馅,霜降便自觉自己高明几分,生出一股子高人一等的感觉来,上前一步正想讨巧迎合几句,便被钱陈礼不耐烦的喝退,“都下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第9章 禄蠹 钱陈礼不耐烦的喝退霜降:“都下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霜降自觉委屈,眼圈一红就要梨花带雨上了。 钱卿瑛怕其扯皮,连忙开解:“大哥何必如此,素来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她们几个起步晚,白日里倒要做活,进度慢些也是有的。”话里话外皆表露出对下人的宽容体贴之意。 因为她话里对“红袖添香”的定义一直是红袖是跟着一起读书的,倒也是诗词和正统程朱理学的正解,若是往好色离不得女人,风流不上进上解释,两兄弟才会炸毛恼怒呢。“妹妹也是一早便研读诗书的,因为和哥哥们要举试不同,倒是能常来和几位姐姐切磋一番,聊表趣味,当然彩头是少不了的,好的必赏,偷懒的可是要罚的。” “恩,是这个理,妹妹也帮哥哥调教调教她们,这些女儿家的世故,妹妹总是比我们懂的,也算她们的一场造化。”钱陈群腆着脸嬉笑着,钱陈礼忽觉几个丫鬟实在粗陋不堪,与其风花雪月着实配不起自己这等身份,若是同窗好友知晓了不知怎么笑话哩,只敦促几人要下苦功,却忘了自己读书是何等的艰辛。 二人感叹这大家闺秀和丫鬟果真是天差地别,自家妹妹才四岁便满腹诗书气自华。这丫鬟都大了三倍的年纪,居然连个字都不认识,待人接物的总透着股酸腐小家子气。往后的正妻必定要寻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世家女子打理后院才好,这丫鬟通房终究是上不得台面,难怪父亲总说她们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四个丫鬟便面露凄苦,又不得拆两位小爷的台说自己压根不识字,开始担忧起怎么应对九小姐的考校,想想九小姐话里一直不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就是夹首诗带句词的,说的话里大半都听不懂,可见是极有学问的,这可怎生是好。 “敬诺,望幸不辱命。”钱卿瑛把准了两人的脉,玩笑着冲两人福了福,动作标准而优美。笑闹间钱陈礼和钱陈群倍觉自豪,女子当如是。 钱卿瑛前世学了六年的舞蹈,举止间自成一股柔曼优雅之态。来了这个时空后,为了不露馅,一直要求张嬷嬷抱她去旁听父亲为两个庶姐请的教养嬷嬷上课,回房后对着铜镜偷偷的练习,务求尽善尽美。 就是诗词,即便前世她的记忆力好,各科成绩也出类拔萃,可日久年深也就记得最有名的几句,大多数是掐头去尾背不出整首的,这些日子一直窝在陈氏的书库偷偷恶补,好在中国的现代的应试教育包罗万象,大多数都是背过的,略略复习几遍也就重新上手了。 “好妹妹,你刚说的赚钱法子是什么快说说,我和大哥的月例银子总是不够,连和同窗好友聚一聚都拿不出手,脸面上半点光都不剩了。”钱陈群急忙问道,刚刚话题都叉远了。 ”其实,我说的法子未必行得通,就是不知道这片地界的情形是怎么样的,运气好碰到了好时节,得利就大,而且只要不泄露了法子,倒是个长久的营生,多的没有,平时的零花总是能供应的。哥哥们在外求学,不比妹妹没出过门,可能一早就听说过的。“钱卿瑛沉吟片刻,并不把话说满。 至此,两兄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命人撤了杯盘碗盏,室内只留兄妹三人才低低道:“小九,这下可以说了吧。” 钱卿瑛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略略提了陈氏银子被贪墨的现况,表明如果真恰巧本地界或者附近临县的钱庄有不同的铜钱与白银和黄金汇兑比率,只需先打听清楚,在安排下细节不走漏风声便可。 二人听完显示思索片刻,忽然两厢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亮光,钱陈礼老成持重的点点头,只说:“可行。”可紧握的拳头却宣泄了心中的不平静,这种现况其实众人都有听闻的,为什么就没往谋利上想?! “小九,大家都知道的事,偏偏只有你你怎么想到的,实在太聪明了,简直是无本之利啊。”钱陈群嗷的跳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钱卿瑛,开心的大笑,俨然疯魔了。在外守着的下人们面面相觑,里面的小爷是肿么了,却只能照吩咐留在外面。 ”咳咳,老三,切记庄重。“钱陈礼清清嗓子提醒着,眉眼间洋溢的惊喜却是怎么掩也掩不住的。 本就是占了几百年后剽窃他人智慧的光,钱卿瑛饶是脸皮再厚也有点发红,推说:“母亲的书房里有好多杂记,我这不是识字许多了嘛,不懂的就问母亲,没事就瞎想。” “这事其实未必没人在做的,只不过家境不好或一般的,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来来去去的钱庄都眼熟了,定是拒了了他们的,像咱们这样的大户,又有几个正经主子会囊中羞涩至此,纵使有极多的生面孔可派,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两人一下变得恹恹的,有头发的哪个还愿当秃子,小九一个正八品官家的嫡出小姐,本应该赏花扑蝶,香儿粉儿的教养着的,如今在这钱财上倒比商家还会钻营,可悲可叹。 钱卿瑛见气氛低沉下来,遂排解道:“不管现下如何,若是咱们被生生困住,坐以待毙,那才叫人羞怯,能越过越好,创出条康庄大道来,那是鼎鼎自豪的事。至于妹妹,就是变成了禄蠹,只要外人不知又有何妨。”后一句就是自我打趣了,古人总觉的商户地位低下的,爱惜个羽毛。 “罢了罢了,小九怎么说都是为咱们一房的将来努力,若是真跟母亲一般,超然于世,恐怕咱们倒要愁白了头,没看舅舅连嫁妆田产和铺子都管到现在么?!”钱陈礼摇头苦笑,事已至此,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 “那这本钱怎么办,我和大哥可没剩下东西,小九那就更不要说了,恐怕连个铜板都没有。"钱陈群到隐隐觉得不像母亲,走实惠路线的好。小九的言谈举止越发的端庄持重了,整个宁波府肯定都是拔尖的,日后不知多少好人家求娶哩。 ※※※※※※※※※※※※※※※※※※※※※※※※※※※※※※ 有看官说老大对自己妹妹还这么多算计,还好色。 其实这是上行下效,老爹的确混的开啊,所以儿子就崇拜模仿,好色和男权主意又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宅门里的人心思复杂也不奇怪,不是所有人都很有兄妹爱的,感情要培养的嘛,女主会改造他的哈 第10章 情变 “那这本钱怎么办,我和大哥可没剩下东西,小九那就更不要说了,恐怕连个铜板都没有。‘钱陈群到隐隐觉得不像母亲,走实惠路线的好。小九的言谈举止越发的端庄持重了,整个宁波府肯定都是拔尖的,日后不知多少好人家求娶哩。 ”妹妹其实一早开导过母亲了,这些年她其实是十分后悔的,只是我们和她疏远她有些伤心,无处表情的意思。两位哥哥知道的,母亲的才情是没得挑的,这庶务方面么就略有不足了,好歹没败个干净,这本钱咱们是可以先同母亲借的,等得了利钱再把本还给母亲,她日后也需要个银钱傍身。“钱卿瑛呷了口茶,放下茶碗,把几个兄妹的利益紧密的绑在一起, “咱们兄妹原有四人,虽大姐姐远在嘉兴侍奉在祖母身边,妹妹的意思是算她一份。咱们得了利钱就置办个小田庄,主要为了日常小厨房的吃食,料想平时就不用再多添什么了,年终的产出再均分成四份,娘亲,大姐,两位哥哥和我各占两成,其中大姐姐的两成先麻烦两位哥哥给收着,也就是大哥和三哥每人先拿三成的利钱,往后大姐姐出嫁两位再拿出来给她添妆。再者平时哥哥们也可以邀同窗好友去咱们的庄子上赏玩一番,妹妹保证既不花额外的银子,又让大家尽兴而归,且占个新鲜奇巧的名头。” 钱陈礼和钱陈群知道那多出的一成收着既是白白多出一份利钱,还挣了个爱护姐妹的好名,小九真是面子里子都给照顾全了,田庄招待同窗好友?!不知道小九哪来这么多鬼点子,难不成头一磕,立马精灵了?! 钱卿瑛是想与其让他们去拿着银子去酒肆或花楼挥霍来结交好友,不如往农家乐的方向带,免得长歪了扶都扶不正。烧烤,野炊,采摘,钓鱼,骑马,农家原汁原味的饭菜,绝对能征服一干公子哥们。要是有个温泉就更完美了,完全能发展成旅游业嘛,连底牌都用不着。 温泉!宁波宁海的天明山有个南溪温泉,应该说全国有名些的温泉钱卿瑛都住过一段日子,连温泉深度,微量元素成分都记得,因为后来绝症缠身就到处泡温泉寻偏方,连日本都是疗养了许久的。 因为熟悉只要回忆下附近有什么自然标志物就行了,湖,河流,小溪,山脉,才三百来年,基本不会改变什么,连几个国内的大型煤矿油田说不定都能回忆还原出来。 钱卿瑛突然捂住脸尽情闷笑,浑身颤抖,没办法这个金手指开的实在大,斗转星移,当年绝望间的辗转挣扎,如今成了发财大计了。 “小九,你怎么了,不要吓哥哥啊。”这下就连老成持重的钱陈礼也慌了,该不是伤了头留下病根吧。 钱卿瑛抬起头来见两个孩童眼中布满的关心,心头一阵温暖,好好经营几个兄妹的感情希望不会有机会触碰到灰暗面,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想起一件可乐的事,一时忘情,让哥哥们担心了。” 外面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天色已晚,哥哥明天还要进学呢,钱庄的事要快,争取多周转几次,直到套空铜钱价格最低的那家票号的所有铜钱存库为止,如若这波过去仍无人发现我们,几个票号间即使同行拆借,一时间也缓不过来,兑换比例就会完全倒置,那样又可以再来一波。” “恩,这样的话,办事的人要尽量生面孔,人杂速度快,接头地点就派马车吧,最好我和老三可以各自坐镇一处,双管齐下,尽量别把身份暴露出去。小九先回去睡吧,更深露重,仔细身子,母亲那边还得你去说……”钱陈礼十分精干,读书不见这么伶俐,可见这天分都在这经商上。 “大哥三哥早些歇息,妹妹先告退了,明日我再来。”钱卿瑛起身退开一步,福了福便传唤一干丫鬟仆妇进来。 她自是重新被张嬷嬷抱着,众人簇拥着回椿龄院的东暖阁的,一阵阵的困意席卷而来,年岁摆在那。其实她这几日表现的有些过了,虽说原主平日里也是主意正的,可状况太糟,考虑到陈氏的迟钝,和两个兄长的年幼,再者毕竟分开居住,彼此了解不会太多,这才行了险招。 身边最熟悉的大丫鬟纵使伶俐也早被打发,剩下看中的二等丫鬟白露和春分原不是伺候在旁的,正可着劲的寻表现呢。张嬷嬷又是满心满眼的溺爱,打钱卿瑛落地到她手上起,就怎么看都是个宝,是不带理智分析的。 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人和事,钱卿瑛终是沉沉睡去了。她不知道的是陈氏一直在给她们等门,这辈子陈氏只给过心心念念的丈夫等门的,人生总是逼迫的你无处可逃,清高出尘的才女陈书终于免不了沾染俗世的。 陈氏亲自替小女儿净面宽衣,看着孩子疲惫沉睡的脸,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几个年幼的孩子们背负了什么,他们都比自己勇于直视命运,揪住那个人的负心默默反抗有什么意义?!那人每日左拥右抱,富贵荣华,她做的除了自伤就是伤害血脉相连的孩子,这世上恐怕在没有比自己更傻的蠢妇了。 “凭什么就我泥潭深陷,你们都脱身逍遥去了?!这么作践我的儿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不会……”独坐黑暗中的陈氏,抚着两人自小定情的鸳鸯玲珑配,微弱的光线里如暗枭般的低沉发笑。 她不如女儿的果敢决断,没办法兀自坚强,没有爱情她便会枯萎。她必须找出一种强烈的感情来支撑自己,爱到深处变为深恨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么?! 仿佛注入了新的生机,陈氏的面容顿时娇艳妖娆起来,这是完全迥异于她本人的气质,好似有个魔鬼进驻灵魂,她向虚空中伸出了手,轻轻描摹着,温柔甜蜜的喃喃:“妾是依赖着夫君的爱而生的,可妾还要支持着看孩子们长大,为他们谋前程。所以,妾宁愿同魔鬼做交换,永世沉沦……” ※※※※※※※※※※※※※※※※※※※※※※※※※※※※※※ 本书已经正式A签,感谢感谢两位编辑大大和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11章 有夫若此 翌日清晨,被娇养的白胖肥嫩的钱卿瑛迷迷糊糊的被丫鬟嬷嬷们从锦被里挖起来打扮,迷迷糊糊的被抱到陈氏睡房,原来陈氏早已打扮妥当,想必是要去喝那杯新妾斟的主母茶,估计需要自己给她打气,做人到了这步还能有什么趣味。 草草的用了早饭,整个府邸其实挺大,明末以来的官员都会故意把门庭弄得狭小而寒伧,仿佛一张细小的嘴,说出卑微的声音,藉此制造政治骗局,以避过监察御史的犀利目光。 而在表情低调的园门背后,遍布着物质和精神的财富。越过园林的窄门,一种宽大的生活已经降临。曲径回廊,假山奇峰叠出,处处以繁花点缀,心思奇巧又袅娜婉转,这才是士族官僚的生活。 而属于她们母女的恐怕连小小的一域都无,俨然是个客居者,处处陌生格格不入。 陈氏母女抵达正堂明远堂时,满室的嘻声笑语戛然而止。明显感觉到陈氏手上传来的僵硬,钱卿瑛扬起笑脸,微不可闻道:“笑,要笑!母亲,人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只能笑。”说完率先一步跨进了园门。 明显从中汲取了新的勇气,陈氏缓缓吐了口气,挺直了脊背,随即跟上小女儿的脚步。陈氏今日不同日常的打扮,无论是服饰和发髻都做了精心的修饰,她封藏了内心森然入骨的伤痕,整个人像一块瑰丽的琥珀,只是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忧伤,蜿蜒着时光无法溶解的袒露花纹。 众人只见一着大红缂丝散花牡丹百褶裙,身披浅红薄烟纱的少妇,牵着一个身穿大红缎彩云百蝠蝶纹小袄,带着南珠攒丝八宝璎珞的粉嫩女童款款而来,恍若一场误落凡尘的江南花雨。 不知是对峙还是酝酿,直到陈氏母女走到众人跟前,整个厅堂只听得见细碎的脚步声和裙裾摩擦声,钱卿瑛顺着陈氏的目光看去,褪去青春稚涩的妙龄少女,带着防备和桀骜,依偎在风光霁月的钱纶光身上,那是种宣誓主权的示威。 范氏虽是峨髻愁暮云,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皮肤却微微的泛黄,只靠脂粉掩盖,离浑人天成的一等一美人还有很远的距离,她直面袒露的心性,不一定能安然度过钱府腥风血雨的后宅生活。 “女儿恭祝父亲平安富贵,宏图高展,恭祝姨娘芳华年年,心想事成。”钱卿瑛放开陈氏的手,缓缓上前,盈盈一礼,浅笑着目光里满是驯良诚恳。 “妾身亦恭贺老爷新添美眷。”陈氏敛起心神,亦是满满迎合,这是陈氏在小女儿出生后第一次主动同钱纶光说话,育有一子的贵妾赵氏是二人关系破裂的导火索。 “近来可好,一直想去椿龄院看你和瑛儿。”钱纶光走到陈氏身前,执起她的手,神情温柔缱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呢。 熟悉的人,熟悉的话语,让陈氏有了瞬间的恍惚,他总是这般让每个女人都以为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垂下双眸心下冷嘲,颇有些千帆过尽,看朱成碧的豁然。 钱纶光一开始还以为陈氏已放开怀抱,打算重新开始,可看她垂下眉眼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为某些原因逼迫自己,满心依恋自己的书儿会扬起眸子一瞬不转的凝视自己,漾着甜蜜的笑,只有她想掩饰的时候才会别开双眼。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她为何至此,自己纳妾和不同的女子在一起并不会减少对她的感情,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更别说自己一半的子嗣都是她所出,任凭哪一条也没人越的过她去。但他不知道自己历数的每条情分,都是陈氏感情耻辱柱上的鞭痕! “既然来了,就喝杯范氏敬的茶在一起去祠堂吧。”不管如今她是什么心思,钱纶光觉得正室的体面是要给她留的,自己式微之时若是没有陈家的财力支持,哪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孩子不成器也没办法。 “那妾身就却之不恭了。”陈氏淡淡的点头,众妾室凛然,范氏却是眼前一黑,因她当初被媒婆告知主母是不出院门的,跟没有一样,不需要走这遭礼,心高气傲的范氏才点头同意的,毕竟钱纶光无论样貌风度和前途都足令满怀春情的少女无法抗拒。 陈氏神清气爽的喝了主母茶,忽觉自己以前太傻,自己一个人不痛快,刺吧刺吧别人果然就痛快了。钱卿瑛看着一男众女你来我往,十分尽责的充当背景墙,她再要为陈氏打气也不想把自己给掺和进去,这样的生活真是晦暗的让人窒息,望天。 “瑛儿头上的伤可好些了,要不要让大夫再来瞧瞧?” “什么?!”眼前暮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颜,把神游天外的钱卿瑛吓了大跳,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摸摸自己的小心肝,努力摆出一幅可爱萝莉的笑容:“哦,谢谢父亲关心,已经不痛了,大夫爷爷说伤的地方是长头发的所以不方便外涂,一直内服,过两天他还给我复诊。” 明显的走神,标准的外交辞令,还有昨天对李氏的反击,这个小女儿很有些意思! 钱纶光突然想恶质的逗弄下她,看她小脸上的笑容崩裂,气急败坏的哇哇大叫,于是真的伸手去揪了就揪钱卿瑛头顶的两根小辫子。 可是没有,仍旧是可爱到爆的笑脸,眼睛里洋溢着笑意,十分平静,恩,应该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端庄。 真会演,那么她的笑是全假的,她并不喜欢自己,也是,自己从未宠过爱过她,她出生后书儿便和自己冷战,这个小女儿应该是整个府里最少得到关照的孩子,就是贱妾孙氏所出的卿瑶自己也宠过一段。 心里有那么一瞬的疼痛,随即被钱纶光压下了,她的笑明明是假的,眼底却情真意切。大多数能掩饰自己的,眼睛总会暴露出来真实的情感,才四岁呵,或许现在给她机会她便会扑过来咬破众人的喉咙,这是多少眼泪和血液浇灌出来的妖花?! “瑛儿你教养的很好。”转瞬钱纶光便如同打量货物般的对其待价而沽: 小九继承了书儿妍丽精致的面孔,深若幽潭的心思,举止端庄无可挑剔,却充满了未知的不羁和危险,这样矛盾的女子才更让男人砰然心动,为之疯狂。好好调教,假以时日,这个女儿一定会成为自己手中最美丽锋利的剑,开疆辟土所向披靡。 第12章 掰弯你的三观 “老爷过誉,瑛儿着实顽劣的很。”夫妻多年陈氏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自己丈夫的,那句夸赞意味深长,让陈氏的心猛地一跳,随即愤恨不已,儿子稍有落后便满脸嫌弃,任人糟践;女儿稍稍出挑就打她主意,不是中山狼又是什么?! 极为迅速的扫视了周围的反应,小萝莉似是兴奋又有些不安的揉弄着衣角羞怯着,多经典的小女孩表情啊。 钱卿瑛不知道自己过于完美的伪装让她错过了一场父女之情,当然最后还是要殊途同归沦为货物的,只不过买主的定位天差地别罢了。 因外放在任上,祠堂其实是宗族祠堂的缩减版,但拜祭的礼仪典制却半点都不缺。妾是不得入内的,于是一干妾室通房只能干瞪着着眼守在门外候着,钱纶光携着正妻陈氏和在场的几个子女进去告慰先灵。 难怪常言道“宁做穷人妻,莫作富人妾。”平时再得意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屈居人下,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纵使得到了荣华富贵,也失去了海阔天空。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贫穷有多么的可怕,多么的折磨人心,多数人是没有能力凭借自己开创未来的,终于生活压弯了我们的腰,于是争着抢着去坐那笼中雀,安然的活着实在是比什么都重要。说到底连虚荣心也是对卑微困窘强烈恐惧的折射罢了。 “九妹,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怎么只戴裸面的金手镯金脚镯,连个红宝也不曾镶,看着怪沉的,太太那就没好的留给你?!”刚出了祠堂贵妾王氏所生的钱卿玥就一脸亲热的凑上来,来回逡巡的瞄着钱卿瑛的装扮,捏着帕子半掩在嘴角,欲笑非笑。 呦,挑拨离间外带打击人心哪,看这欲语还休的作态,倒是学的七八分像样了,这娃不过五岁吧,算起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夭折她也要据一大功的,中短期看来她倒是自己在钱府的一大对手了。 许多人都说和孩子计较掉价,孩子又怎样,谁不是从孩子变来的,其实孩子也可以是露着尖牙的小魔鬼,因为他们还没学会成人的世故,反倒是仅凭本性的戳人痛处,并且总是最直白犀利的。 “五姐,恁怎这般无知,庶女就是庶女,真真的上不了台面。”小萝莉毫不掩饰的高高抬起下巴,带着挑剔和不屑瞄了钱卿玥,挂着明晃晃的讽笑, “手上脚上要带金镯子,腰上要系金腰带,取得是“套得住,系的住,栓的住”小孩子的意头,金子要重重的才好,哪有镶宝嵌玉的金饰够分量的?!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姨娘,教养嬷嬷,更好的是直接问父亲,这些俗例都是书上常提的。” 顿了顿,又得意洋洋的抚着自己的镯子炫耀,“不过妹妹奉劝姐姐切不可轻易模仿,这意头还有个讲究,若是命格太轻,不够尊贵的可是带不起这些,没得压坏了,王姨娘许就是早知道这点才没给五姐姐准备,毕竟凡是想子女康泰的父母头一个都会想到这个。” 语毕,领着一种仆妇公主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独留钱卿玥睁着溜圆的猫眼站在原地。钱卿瑛心中暗笑,小样的人傻钱多,快回去问吧,不设个套掰弯你都对不起姐自己。 在这婴幼儿高夭折率的古代,各种吉祥意头是极为受人重视的,不但口口相传,还是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被记录于书册,这条则是最受明清皇室推崇的。 那京城翰林院清贵出身的王氏和她娘家带来的教养嬷嬷也必知晓,但大多数人家确实是怕命格受不住而放弃足金选择白银的,还真的只有极贵人家和皇室子弟敢用。 钱卿玥询问后定会有样学样,还要带的比钱卿瑛的份量重,不然何以弥补小女儿被刺伤的自尊?!王氏确实决计不敢拿命格这种玄妙的东西去堵的,这一阻一闹,受伤后又求而不得才会形成执念,钱卿玥日后的人生里定会对纯金饰品极度的偏爱,这,才是钱卿瑛的目的。 黄金,天然为货币,它是罗马神话中闪耀的黎明,印加人眼中太阳的汗珠。在现代许多人更偏爱铂金,因为带黄金不好看。 前世钱卿瑛认识的一个顶级珠宝设计师说,黄金那极强势的尊贵,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纯金饰品尤甚,只有埃及艳后和凯撒般史诗气质的王者气场才能让黄金的华贵显耀绽放。 人的样貌与生俱来,可气质却是文化阅历的岁月沉淀,没有受过那样的教育,没有经历那样的生活,体味不到的话,是连模仿都无从入手的。 钱纶光再是平步青云,家底和背景撂在那,后宅又能有多少显赫和尊贵,尚在幼年的钱卿玥是决然压不出纯金饰品的,明明不合适,却甚为偏爱,这样的审美扭曲一定会给她造成很多麻烦。 起码现代还能通过网络等途径从玻璃墙外稍稍窥视上流社会的浮光掠影,真正核心的东西也是无法触及的,这讳莫如深,资源决计不能共享的古代,阶级是天然存在的天堑不可窥探,不可逾越。 为了彻底掰弯钱卿玥,腹黑记仇又爱炫丽金色的骚包某女,在未来长达十多年的深闺岁月里,主打各种错金、拉丝、锤鍱的繁复纯金首饰。 意料之中,年幼傲娇的钱卿玥从此爱上了纯粹的足金,无人可以规劝。直到某日饱经了人世的沧桑跌宕,公熬成婆终于能驾驭纯金奢靡的钱太君才在玩笑间抱怨道: “难怪小时候明明你从不曾出手对付我,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扭着股劲儿和你较真。临老了才晓得打小我便无知无觉的被你坑了,而这个坑你一挖就挖了十几年,还真的让我蹲坑底舍不得出来。这心思端的可怕,还好咱们是姐妹,不然老姐姐我坟头上的草都长的比人高了。” 此皆后话,略过不提,钱卿瑛正悠闲漫步在钱府园林里,两辈子下来这是第一次心情如此平静的悠闲漫步。 第13章 总被人坑为哪般 钱卿瑛正悠闲漫步在钱府园林里,两辈子下来这是第一次心情如此平静的悠闲漫步。 前世总是忙着充实自己,包装自己,成绩要漂亮,行事要周密,心思要敏锐,还要察言观色,讨人欢心去借势,做每样事情的出发点都是有目的的安排,催眠自己去喜欢,于是水到渠成的喜欢了,然后去跟能拼爹拼爷的人斗。好不容易当家做主,又忙着扩张财力,稳固财权,接着直面是生命的衰竭。 这辈子虽然看上去麻烦也不少,总归能喘口气,在这不小的宁波府里也有个二把手的爹了,好歹能拼拼,保瑜伽要做起来,伙食也该改善了,别又累死累活的以扑街做终结。大厨房送的饭菜还不如前世寄人篱下时呢,燕窝什么的连根鸟毛都没见着,陈氏这日子混的也太惨了点,保养可是要打小做起的。 想到古代女人把三十岁就当中年妇女,四十岁就当老太,陈氏二十八岁眼角都有细纹了,李氏二十六皱纹更深,估计是陈氏不大用宫粉才好些,铅粉短期内可使皮肤细嫩白皙,却也加速了肌肤的衰老。 早早的花残粉褪哪个爱美的女人受的了,得帮帮陈氏。仔细思索现代化妆品的主要成分,手头有很多现成的,绿豆粉,羊奶,杏仁,白芷,茯苓,还有淘米水。 其实钱卿瑛很迷美容古方的,青少年时代用的都是欧美牌子,年长后就基本用宫廷汉方路线了,效果温和却显著,还有那奢华的宫廷风包装。 那几个顶级路线的宣传广告因为常年使用所以还记得很清楚,只要翻下药典就好,只是现代的萃取技术大大浓缩了药性,效果才那样好的,想要青春不老,一个化学实验室首先得建立。 这些日子钱卿瑛一直在逐一的回忆记录前世所学的化学配方,就怕记忆会被时光消磨的残缺不全,每天坚持还原一部分装订成册,锁在一个单独的樟木箱子里,那些化学分子式,别人看见了也只会当鬼画符,不必担心配方泄露。 保持垄断最究极的秘笈是配方,而不是技术人员的忠心。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那些以为自己掌握了别人感情和忠心,觉得自己很大气敢于用人不疑的人,在被出卖时会有何力量反抗扭转态势?只会反复说不甘心识人不清。 从不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总是有那么条底线的,自己把鱼摆在猫的面前一直诱惑他,引发他的原罪,还要怪他断送你们的情分?! 约莫走了两刻钟多的时间,钱卿瑛的小短腿才算迈进椿龄院的院门,背心已发了许多汗,估计陈氏仍需一会儿才会回来,还是先让人给烧点水洗洗。 不知道钱纶光能不能帮她们把被贪墨的银子撬点回来,好歹是官府中人,把人往衙门里一绑,住处那一搜,不招都不行了。 事实也和钱卿瑛所料的差不远,陈氏回来时明显是松了口气的,就是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把银子拿回手里,能拿回多少。 “说是过些天就能把她们的家财抄了发卖,兑成银子给咱们送来。其中多亏你父亲自己贴补银钱上下支应着。”陈氏最后总结了一句。 钱卿瑛皱眉,田产铺子为什么不直接转户过来,非要折成银子,虽说各方上下还需打点,上头派事也要给下面的人茶水钱的,可钱纶光是宁波府的实权人物也是众所周知的,衙门玩猫腻也不敢玩到他头上,看来是钱纶光自己昧下了。尼玛,白白陪他睡了这么多年,真是渣男,花心就算了,连这么傻这么穷的老婆的钱都要贪。 听着陈氏絮叨里的感激,钱卿瑛可不认为钱纶光那个冷血的死爱钱会倒贴,据说钱纶光的私库极为丰厚,并入公中给他一众妻妾儿女使用的并没多少,典型的自己富贵,妻儿受穷。 女人可以换更好的,儿女可以生更多的,除非他再也生不出来了,这才会去珍惜。古代的大男子主义皆是这种想法,子嗣宝贵可不是某个孩子宝贵,只要不断种,人家就肆无忌惮。 康熙圈禁儿子跟玩似的,咸丰被儿子撒尿在脖子上却开心不已,不就是一个五十来岁还能生儿子出来玩,一个三十来岁统共就一个宝贝疙瘩,没了就绝后了。 陈氏的固定思维模式是改不了了,暂时不去纠正她,形势比人强,自己对钱纶光有深刻的认识多多防范就对了。 “母亲,女儿想求您三件事。”钱卿瑛对陈氏说,“第一宗是银子,如今咱们的境况不好,没银子,什么事办得成!女儿和两位哥哥谋了个路子,需要大笔银子周转,不过回本极快,大概七八天的功夫就能把本原封不动的还给您,这得利就近买个庄子,产出我们兄妹四人和您每人各两成,大姐姐的那份先给两个哥哥收着,具体章程还要等哥哥们下学回来带个准信。” “第二宗是女儿想正正经经的跟您从三字经开始学,女儿的功课十分杂乱,东一枪西一棒的,实在不像正经做学问的样子,还请母亲手把手教我。” “这第三宗就是母亲的嫁妆银子了,古董字画需和库房的实际存档核实一遍,再次登记造册,钥匙母亲自己收好,账面往来也需要一一记账。如果母亲不耐烦那些个,日后银子母亲自己存着,这账就由女儿来做。” 陈氏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账房这事可是出名的繁杂,自己当年学的是七零八落的,瑛儿怎么可能会,无非是好胜心起了,爱玩闹罢了,遂顺着她说:“瑛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母亲的库房还要瑛儿给把着呢,等你哥哥们回来咱们再一并商量。” 钱卿瑛看陈氏答得这么爽快,就知道她哄着自己玩呢,立即表明:“母亲不若拿算盘和纸笔来,母亲出题打算盘,女儿只需要拿自己房里的纸和炭笔就成,咱们母女就比一局如何。” 第14章 采办干货 没办法,珠算口诀都忘得差不多了,虽然会打可到底不熟,还要找本书学回口诀。对陈氏来说应是绰绰有余的。 陈氏见她如此坚持,倒有几分好奇了,左右无事便命人去准备了,这记账之事还真得拿起来,不然还真指望个小丫头不成,传了出去整个大清朝都要笑话。 过了好一阵东西才陆续被寻了出来,没法子,椿龄院管陈氏这块的基本被打发的差不多了,那些陪嫁也没一个干净的,都被关在府衙大牢,等审判查处后全家发卖呢。只剩钱卿瑛身边几个没受牵连,这些成年东西放在哪里一时还真不好找。 起先,陈氏出了一位数两位数的加减只当逗趣,钱卿瑛随口就报答案的时候陈氏十分欢喜,可到百位千位加减陈,钱卿瑛还是连个竖式都不用列几秒就报答案,这就惊悚了,可怜陈氏在吭哧吭哧拨算盘,还不断纠正重来,搞了好半天才发现两人纸上的答案是一致的。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呀。”一连几题都是如此,陈氏有些受不住打击。 钱卿瑛在心中翻翻白眼,加减神马的有心算技巧的好不,不过陈氏怎么不出乘除法:“母亲还是再出倍数题目吧,这个复杂点,这就做不了假了吧。比如168的245倍是多少?” “什么,你说的这么多倍没法算啊,我娘没教过我,没教过。”陈氏终于受不了刺激,风中凌乱了,跟祥林嫂似的只会说自己没学过了。 “……”不是吧,钱卿瑛扶额,算无语了。这算数小学都没毕业啊,没文化真可怕,怪道脑子有点缺。 半晌,钱卿瑛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然账目错成什么样她都没个自觉:“母亲,要做账面,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其实书上都有教,不然很多账目都没法处理。” 无力的摆摆手,陈氏捂着脸,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当年娘亲说自己学的太差原来是真的,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自学的比自己好,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钱卿瑛看她如此才悄悄放下了心,陈氏对于诗词歌赋外的东西说的好听是清高,直接点就是天然呆,当下环境中的人是什么算数水平她的认知是一片空白的。至于坑妈神马的,她做起来熟门熟路毫无心理压力,反正陈氏也被N个人坑了,多我一个不多,这不是为她好么。 就这样钱卿瑛毫无疑问的临危受命,陈氏纠结万分的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钱卿瑛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又没乌龟壳给她钻,总不能一直被乱石砸的鼻青脸肿还自我催眠说,乖乖,这是做梦,这是做梦,不痛的。 捏了捏荷包里的几个银裸子,有五两重的样子,是范氏给的见面礼,还没捂热呢就要花出去了。钱也不多,要是贪心些的下人这些钱可收不到什么东西的,张嬷嬷家这些年不离不弃,连带她的家人都没得什么好差事,要赚也让她家去赚吧: “嬷嬷,这儿有点银子,是早上新得的,您也瞧见了这园子里什么都缺,大厨房那要银子又凶,所以想烦劳奶公跑一趟置办些米,面,绿豆,虾干,虾皮,鱼鲞,鱿鱼干,淡菜干,黄花菜,香菇,木耳之类的耐放的干货在小厨房,今日要吃的菜蔬,鸡蛋也是要的。银子不多能办多少算多少,就算还有多的就当给奶公买酒吃的。” “好嘞,可怜我们姐儿要操这么大家子的心,让你奶公跑趟最方便哩,这些银子不少了,寻常百姓家七八口人能好好过两整年的,没得让那起子小人生吞了去。”张嬷嬷听完就要风风火火的回家寻人办事去。 钱卿瑛失笑的连忙叫住她,继续道:“嬷嬷最要紧的还没说那,前面说的量都不用买太多,下面几样是必买的,得去药房才有,甜杏仁,白茯苓,白术每样六两,两样都要细细的磨成末分开包,还有去籽无患子要两斤,一个可以精研的小臼,一个磨纹细致的小石磨,还有一头正产奶的母羊,我打算养在小厨房旁边的柴房里的,白天就栓在那片草地的树荫下。反正府里本就养了许多活物的,多头羊也不算什么。” “姐儿,这羊奶是要喝吗,可是臊的很,还上火,养在柴房怕不合适,真要养,就让你奶公带家伙什和你两个奶哥哥来在那片草上撘个羊篷。”张嬷嬷完全没觉得一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要牵头羊在秀致绮丽的江南园林有多么的违和,只认证考虑羊奶好不好喝,还要帮着建议搭羊篷。 “羊奶可养人呢,只要加杏仁粉煮开,味道就没了的,日后嬷嬷多带些家去。还有那个西北角,在咱们院的下风口,等人牙子来了重新采买下人,就在那片养鸡养鸭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味道也传不过来。”多么会过日子的奶嬷嬷啊,钱卿瑛大感找到了知音,于是一主一仆在实用主义为王的诡异价值观上撒欢儿的愈行愈远。 而后某次难得造访的钱纶光不小心踩到动物便便时,脸再绿也掰不正椿龄院拔花种菜,鸡鸭半院的格局了。谁叫这里最偏僻最不受待见呢,没那能耐抢管家大权,非常时期总得自给自足不是。 傍晚时分,除了下奶的母羊,一应物事都已置办停妥,张嬷嬷领着一家子从后门进来,门子翻检查看了牛车上的东西,顺走了许多东西,还得了若干茶水钱和赔笑脸,这才放行。 钱卿瑛看着那满当当一牛车的东西,就知道奶公压根没克扣什么,看张嬷嬷一家的粗布衣裳和诚心满满忠厚的脸,眼底有些发热。这世上总是能“共富贵,不能共贫贱的多”,而他们确实能共贫贱的,不管日后如何,此刻的情意都让钱卿瑛牢记心底。 囊中羞涩,总不能让一大家子白忙一天,想了想便命人取了自己房里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凑足了两套,让他们带回去给两个刚进学的奶兄用,这才觉得踏实些。 张嬷嬷知道这些都是陈氏平时的用品,每样都价值不菲,若不是陈氏才名在外,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也不推辞,只是转过身时偷偷用衣角按了按眼角。 最快更新,请。 第15章 自给自足 钱陈礼,钱陈群两兄弟到天擦黑才回府,下车后就马不停蹄的奔向椿龄院,东暖阁里二人不待说话便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一气,闻讯赶来的陈氏见儿子如此辛劳难免心酸自责。 兄弟二人给其生疏的见了礼,却和钱卿瑛十分亲昵,格格不入的陈氏就有些讪讪,嘴里一片苦涩。钱卿瑛只得让白露、春分给三人新奉了茶,从中打马虎眼和稀泥,气氛稍稍自然些后,才关起房门各自细细的说了一天的见闻。 钱陈礼将记录各钱庄汇兑比率的单子列的十分详细,并附上了各自的手续费用和兑换门槛。挑出兑换比率相差最大两家票号,加上银票兑换银子的折损,一百两银子转换下来竟也有八钱的进账,相当于现代千分八的利润,看着不起眼,可因回本快,可操作次数多,机动性强,结果就很可观了。 林林总总的说了许久,小厨房的饭菜已经准备停当,因为新添的一干物事都是钱卿瑛用今早收的见面礼置办的,两兄弟便有些过意不去,二人从未给这个妹妹买过什么,反倒让她一再掏空底子的补贴,可两人也是两袖清风的拿不出银钱,只道等赚了银子,常买好吃好玩的带回来给她。 陈氏又是欣慰又是懊恼,可她手头只有大面额的银票,拿去破开起码得明日,况且有一点她是知晓的,银票最好直接用于交易,破开的话是要钱庄是要扣走很大一笔费用的,只得等衙门追回银子再还给女儿了。 诸如此类暂且揭过不提,晚饭倒算难得的丰盛,锅烧河鳗、腐皮包黄鱼、雪菜炒鲜笋、都是本地特色菜,还有就是牡蛎蛋花汤,就是下人们也吃的好过以往许多。 几人的胃口一向不错,几个菜基本一扫而空。饭后钱卿瑛又提了提要在园子西北角搭草棚,养鸡养鸭养羊的事,兄弟二人只觉新奇且是为了供应食材,纷纷道好。 只是陈氏满脸纠结,住的院子养鸡养鸭养羊,那是乡下婆子才要做的事,据说还会臭不可闻!儿女们同意她也不好一口驳回,连晚饭都是小女儿张罗的,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立场,终究是文人风骨占了上风,弱弱的问:“瑛儿,这些东西可是腌臜的很,有臭味怎么办。可是会把书房的那些书都熏臭的。” 三人默,一时间房间内的空气都像凝固一般,两兄弟立马就觉得陈氏的自私是进入血里的,再难更改。 钱卿瑛自来到这里就每日劳心劳力,偏偏陈氏帮不上忙不说,还要处处受其掣肘,虽不把她当作母亲看待,可礼教和血缘摆在那,只得苦笑着摇头: “那也没法子,虽然选的地方是下风口吹不大到,可这臭味肯定是会有点的,咱们一不受府里待见,二没银子,三没庄子,就是今天这些东西还是在入小门的时候赔笑脸就不用说了,还被门子又是刮地皮又是讨茶钱,这样艰难才到了咱们手里,完了,女儿一个铜子的打赏钱都拿不出手,虽说是女儿的奶嬷嬷奶公,可那份难堪。。。” 想了想自己终归要搬出去的,有自己的地方很多事才方便去做,对下人来说,两个主子两个声音是最难办的,真的没有什么心力和耐性跟她耗了,“也是女儿鲁莽了,明儿我就同父亲说,搬到离哥哥们最近的落葵园去住,鸡鸭奶羊就养我那,这样母亲就不会不胜其扰了。” 两个男孩子哪个没有被下人要挟拿捏过,偏母亲迂腐难当,小九就不想舒舒服服的做个闺阁小姐么,还不是生计所迫,这种局面决不是小九造成的,她从一出生就没过过好日子,爹不亲娘不爱的,说是苦水里泡大的也不为过。 “好呦,这样三哥就能常常和你玩喽。”钱陈群宠溺的揉了揉妹妹的包包头,知道她并不会因此伤感。不勉强母亲是最好的,他们几个这么些年不是过来了么,不是所有人都能直视困境还能果敢迎上的。 钱陈礼更是自然的掠过了陈氏,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过还是要找人修葺一番的,毕竟这园子到咱家手里时那块就已经荒废了好久的,还有小厨房也需要人手,这次人牙子来,选两个手艺好的,日后这饭食咱们就到小九那用,大厨房的东西真让人倒胃口。” “别,别,瑛儿别搬,娘没关系哩,你不是要跟娘学字画么,离得那样远不方便哩。”陈氏一听这还了得,他们本就心存怨怪,小幺一走,两个儿子也不来了,日后自己死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臭点就臭点吧,这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了,没道理女儿能忍,自己反而不顾全大局了。 “好吧,那我就再烦扰母亲一阵。‘看陈氏退让,钱卿瑛多少能猜到她心里的懊悔和恐惧,连自己这么独立的人要是晚年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也一样悲痛欲绝的,终究是个可怜的女人。 看看自己的短胳膊短腿,书桌都够不着,还要怎么练字,于是向几人讨教:”我人太小了,接下来学写字可没配得上的书桌,听说开始练字得站着写,这是练功力的,可以用上腰部的力量。站着写好了,再坐着也能写好,坐着写好了,站着却不能写的好。“ 思索片刻,钱陈礼怀念道:”这不难,小三那还有张樟木矮书桌,是父亲专门寻来给我开蒙用的,后来上任到这宁波府,因为小三开蒙要用便带了来。“ 钱陈群闻言笑着接道,“这张矮樟木桌看来是要传家了,光是咱们这一辈就历经的三个,日后到哪去都需带着。” 一家人笑闹一阵,两兄弟便拉着陈氏去她屋里说话,钱卿瑛有心避开,却被钱陈礼强拉过去。两兄弟一直不知道陈氏现在的家底,如果现在没弄清楚,钱卿瑛便不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替陈氏管账,着实掰扯不清,二人一旦有底,钱卿瑛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刚刚咱们兄妹商量的事母亲也听到了,这本钱还望母亲借我们周转一下,不出十天半个月必是连本带利归还的,若是母亲方便的话,就拿一万两吧。”钱陈群在钱陈礼的眼神示意下直接开口了。 第16章 冰冻三尺 “刚刚咱们兄妹商量的事母亲也听到了,这本钱还望母亲借我们周转一下,不出十天半个月必是连本带利归还的,若是母亲方便的话,就拿一万两吧。”钱陈群在钱陈礼的眼神示意下直接开口了。 “这……这……”陈氏的眼珠子慌乱的到处乱看,她知道这个数目在官宦人家的正室夫人里大多能拿的出来的,尤其以江浙财阀陈氏嫡女的名头,这个数目是不起眼的,可陈氏出嫁十二年来,手里的东西没增值不说,反而缩水的仅剩两成!手上所有的银子凑在一起也不足八千两。 钱陈礼眉头皱的紧紧,不悦的问:“母亲难不成怕我等兄妹三人私吞?!这才信不过?!” “不,不是,是母亲没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呜呜呜。”陈氏葱白的手紧紧的捏着一块帕子,说不到两句就呜咽起来。 钱卿瑛只得给两人看了旧账,又报了新账总数,就退据一旁不再说话。 “什么!连一万两都拿不出来了?据说母亲的压箱底嫁妆银子是有五万两白银的,这才十来年的光景,若这次的事情没有被掀了出来,您就是砸锅卖铁的也败不了四五年了!虽说咱们兄妹不指着这点传家了,您自己却是要用一生一世的。就这么任由下人贪了去,对儿子就连一个铜板的贴补都没有!”钱陈礼腾的一声从椅子站起来,大发雷霆,眼中火光熊熊,而后就是一通连讽带刺。 “您请好吧,还不到三十呢,就要身无分文了,儿子们又是赤条条孑然一身,就是想尽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父亲倒是金银满屋呢,可那是留着金屋藏娇的,却不是藏您这个正室,母亲把我们兄妹全逼的死绝了,恐怕到时除了自挂东南枝,还真没别的路可走了!儿子实在乏了,就先告退了。小三,小九,这事交给你俩办了。”随即随意敷衍的一拱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母亲,你好生的糊涂,现如今,现如今,儿子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钱陈群气的跳脚,态度确实好很多,满脸愁苦的窝在角落,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唯一的反盘机会都没了,本想和大哥一样走人,又怕陈氏受不住,犹豫再三还是留了下来。 “尽管在这生气又有什么用,事情这样的严重我好几次想说的,又说不出口。原本就是不伤本的营生,其实如果母亲同意,把这八千两全部挪来周转,事情就解决了。” “嘤嘤嘤~娘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哪有不肯的。本就是娘的不是。”看到两个儿子的态度,陈氏抽噎着回道。不全心表现,还活的下去吗,她的妥协是必然的。 最后,钱陈群按捺着激动,怀揣着陈氏掏干净家底给的八千两银票,十分谨慎的回外院和钱陈礼汇报去了。 晚饭两兄弟没有再来内院吃,大家都是吃的大厨房的饭菜。 看的出来钱陈礼俨然以嫡长子自居,视自己为钱府和陈氏财产的继承人,所以对陈氏的无能表现出极大的愤怒,将弟妹视为附庸,对女人的态度是兼而并之。 最好的是钱陈群了,比老大踏实厚道,可惜没大的主意,常常被人嗦摆,又不敢独自承担责任和结果。 说到底除了成长经历所致,更多的是各人身边的下人撺掇引导的。对这个家庭钱卿瑛并没有认同感,每个人间都有太多的算计,不是单指钱纶光。 钱卿瑛自嘲:“这帮子亲人,幸好是我这个心硬又爱防人的穿了过来,换成个动不动就要拉人歌唱合家欢亲情大剧的,肯定是被卖了替人数钞票之余,还要心碎一地的,没有幻想就没有期待,只要形势略略好些,有的便只是惊喜。这样人生才会轻松又欢乐,没有啊Q精神的人生是灰暗的。” 尽管如此要搭伙过日子,就免不了为他们仔细谋划,消极怠工可能一条道就走到黑了,所以不能去计较点滴的得失。最好的结果是大家各得其所,最后真的培养出点真感情。 夜晚的照明依赖的是几只昏暗的蜡烛,看书写字都极费眼睛,宁可做瑜伽,跳高摸门这些锻炼体力活动事,要么就干脆痛快的玩乐,就是下面的人钱卿瑛也让她们不要赶在晚上做针线。 这样一来个人手头上的事就都歇了下来,大家聚在院子里,周围点着熏蚊的艾草,边聊天边把洗净后熬制过一会儿的无患子,用剪刀剪开果壳,取出黑色的籽。待里面的籽全取好后,把果皮加水熬制,然后用碾子尽量碾碎剩下的果皮,再加回无患子液中,最后过滤,装瓶。 无患子亦称【洗手果】,与荔枝跟龙眼同属无患子科,相传以无患树的木材制成的木棒可以驱魔杀鬼,因此名为无患。它里面含有丰富的皂素,是古代的主要天然清洁剂之一。 普通人家用的不是无患子就是皂角,平时直接把无患子果皮撕开,和着水揉啊揉,就有十分细腻丰富的泡沫,还有一股甜腻的果香味,只是洗后有些涩,使用也不方便。但钱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是用胰子的,在化学组成上和肥皂极相近。 就是把猪的胰腺的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加入砂糖,又以碳酸钠(纯碱)或草木灰(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并加入熔融的猪油,搅拌均匀后,压制成球状或块状。此外,由于胰脏中脂肪酶和蛋白酶的存在,还具有复合分解污垢的作用,这跟现代的加酶洗衣粉作用很近似,堪称古代的加酶低泡多功能洗涤剂。 可动物油脂制成的皂剂会造成毛孔堵塞引发各种皮肤问题。很难买到棕榈油之类硬值高的油类来制皂,想想还是做无患子液体皂。 无患子本身清洁能力强,泡沫细腻丰富,最重要的是原料无患子液,山茶油,米糠油,纯碱氢氧化钠,都是当下容易得的,况且无患子洗发有生发养发的功效,还没有皂腻。 至于投入生产做生意,目前并无考虑,看五花八门胰子的存在就知道洗涤剂市场并非一片空白,无患子液体皂的制作成本要低廉许多,因为一只猪胰脏只有一个,而无患子皂角都是生长种植覆盖极广产量极高的植物。要一炮打响,一系列的广告宣传运作,无论是费用还有人脉她目前都不具备! ※※※※※※※※※※※※※※※※※※※※※※※※※※※※※※ 以陈氏几个孩子的城府,和过往的经历,疏远有芥蒂才是正常,如果两兄弟都是那种老好人的话,就不可能为女主的夺嫡提供支持,但真心换真心,大家不要太急哈。 第17章 奴大欺主 钱卿瑛是打算把这个配方送给张嬷嬷一家的,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手中赚钱的点子不少。 为了使配方保密,无患子液制作后,其余材料的采买还有加热熬制搅拌,钱卿瑛都是让张嬷嬷带着她待嫁的大女儿关起门在小厨房做。 但皂团成熟干燥后的稀释和PH值调节却是钱卿瑛避开众人独立完成。没办法,前面的都是当下本就流传广泛的技术,没有PH试纸,只能依靠新鲜花瓣浸泡在皂液中的反应来观察,当着别人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会这些。 一连几天几方的进度都按钱卿瑛的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事情尽在掌控中。 衙门的处置出来了,陈氏的小金库总算回了点血;椿龄院的婢女仆妇也采买齐全。 奶羊,鸡鸭都养上了,墙脚种了丝瓜蒲瓜,另外开辟了块较大的菜地; 无患子山茶液体皂半成品静静的躺在阴凉通风处等待成熟和干燥; 宁波府的票号东家出现铜钱被白银套空,西家出现大量的铜钱,等几家反应过来互相拆借时,同样的事再次发生,追查下去线索极为混乱,并没有同样的面孔重复出现过; 钱卿瑛每天的生活极为规律又满满当当,大半天的时间用来背书和练字,剩下的小半天理帐和写她的回忆笔记,晚上练习瑜伽,偶尔练下舞蹈,还和母羊玩熟了,学会了挤羊奶。 再说羊奶在椿龄院的盛行,羊奶只要加入杏仁就能有效祛除膻味,而且羊奶和杏仁都是美白圣品,再加一味白茯苓粉更是一个极有名的养生方子,味道也受欢迎。 羊奶的产量还是较为客观的,除了每日供应张嬷嬷定数的羊奶,凡办事麻利的丫鬟婆子就会得到赏赐,眼见几个主人调养的慢慢白皙红润,大家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可其他人并不敢与奶嬷嬷比肩,因为张嬷嬷是服侍老人,得这个体面份属应当。 羊奶中的油脂分子结构与肌肤本身脂质体的结构相似度更高,更易吸收且不会产生脂肪粒,在以上配方的基础上,再加上消炎、增白的白芷粉熬煮晾凉,便可用来擦脸。比当下很多动物油脂为主的昂贵润肤膏更易吸收,分子大不易吸收还堵塞毛孔。 红楼梦里宝玉研制胭脂的配方也是需要搜罗的,古今以来庞大的书库又不能随意检索,能自制香粉,花露,胭脂的都是极难得的事,宁可做了到处赠送,直接送方子那是需要极亲近的关系的。 这样平静而充实的生活很快被打破,出身淮扬盐商大户的贵妾杨氏再一度流产后再次有孕。虽然钱卿瑛不以为意,按钱纶光不到三十的年纪,青年期健康男子还有这样的繁盛的**,子嗣不旺才怪。可陈氏和外院那两只明显不能接受,精神紧绷。 这不钱陈礼已经叨叨上了,口气沉痛:“母亲,小三,小九,父亲又要添丁了,一个二弟就逼的咱们退步连连,这样下去,父亲就是官位再高,整个家还有多少能到咱们手里。” “都是母亲没用,呜呜呜……”陈氏的眼早肿的跟桃儿一般,可见是哭了一下午了。 “母亲,哭也没有作用,大哥说的对,还是快想辙吧。”钱陈群也被陈氏遇事即哭弄的烦躁。 “九小姐主意向来最多,要说这事也关系您的将来,您也该拿个主意了。”钱陈礼的奶嬷嬷是钱氏缓缓的把视线对准努力缩着身子,想减少存在感的钱卿瑛,谄笑着。陈氏和钱陈礼兄弟便目光灼灼的望了过来。 她是族里的偏远旁支,是心里颇有算计的人,精明干练、老于世故,钱陈礼对她的感情十分深厚,因此就连陈氏都不敢把她当下人看待。可钱卿瑛却不喜欢她,老是撺掇着钱陈礼算计陈氏,钱陈群和钱卿瑛。 “我还小,只知道天要下雨,爹要纳妾,没见书上有什么好法子。家里多些弟弟妹妹挺热闹的,也没什么不好。”钱卿瑛面上一副思索苦恼的样子,暗自冷笑:把我当枪使,玩上借刀杀人了,仔细玩火**。 见钱卿瑛没有说他想要的话,钱嬷嬷静默片刻摆足姿态便开口:“若是老爷用了绝子汤,可谓是一劳永逸……” 除了钱卿瑛,余下的人都目瞪口呆,却没人敢斥责她。 这样义无反顾的把自己摘干净,除了是讨厌被人当枪使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钱卿瑛自从穿越成功后,就相信冥冥中自有主宰。关于因果报应的事情,钱卿瑛从指点她重生的高僧旁敲侧击推断出来: 杀孽必有果报,想做功德消解都是极不容易的,除非万不得已绝不要沾染上杀孽。更何况跟她有什么关系,女儿在这个时代都是一副嫁妆打发的事情,嫁妆多少也有个底线在,多了也别想。 世人吃鸡吃鸭,杀孽却是算在屠夫身上的,他们为谋利而杀生,吃的人支付了这笔利益就算了结。这就有个漏洞,做那“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事,承担的因果是极轻的。 很多恶人都是用借刀杀人,或诱发事因,或推波助澜的方法达到目的,沾染的因果就不多,加上他们常常为了名声布道施粥做了功德,反而无意中消解了果报,这就是祸害遗千年的原因,而不是驳斥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要说这事儿,还得有个拿大顶的主将,大少爷您说呢?!”钱嬷嬷便示意钱陈礼让陈氏出头,在座的人都看得分明, 而钱陈礼果然按她的意思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陈氏:“母亲,我们兄妹三人还要母亲做主。” “礼儿……。”陈氏哆嗦着嘴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长子对她来说是所有孩子中分量最重的一个! 其实这事她是意动的,仇恨的火焰一发不可收拾的燃烧起来,但儿子竟受奶嬷嬷的挑唆推她出去当挡箭牌,这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霎时黑了一半。 毕竟把几个孩子排个次序的话,长子、次子、然后才是养在身边的幺女,最后是没见过几面的长女。 第18章 事端 “大哥,这不好吧,父亲知道了打杀了咱们都是轻的,到时不是白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钱嬷嬷想要借机除掉陈氏,好独占钱陈礼心中的地位,钱陈群脑子清醒的很,不仅是奴大欺主,陈氏遭殃,他们几个小的日子能好到哪里? “所以才要从长计议,想个可靠的法子来。秋天父亲都是要进补的……”钱陈礼越想越觉得可行。此刻已在想派哪个人去送药才好,自己肯定要摘干净,小三胆子小,自己还要他帮衬,小九精的跟鬼似的,惹毛了她和自己离心,这个后果他还不想接,数来数去就这个最合适,反正她一直欠着自己兄妹的,想着就满目期望的看着陈氏。 陈氏心痛不已,她一早做了为几个子女振作,甚至牺牲的觉悟,却无法接受被亲子抛弃的对待,此时正做一脸不可置信的捧心状。 钱卿瑛暗笑,老大舍不得三哥这个帮手,又不敢来惹我,不炮灰你这个最没用的炮灰谁?!钱陈礼心狠果决而谨慎,可致命伤却是缺了大局上的战略眼光。 她这样不遗余力,是想大家年纪还小,彼此间还能慢慢培养感情,陈氏这次被钱陈礼推出去,说明白些就是道德上的一次裸奔,这个底线一旦被突破,下一次算计的就是钱卿瑛这个妹妹了,再者陈氏若说罪过也大不到哪里去。 “大哥,钱嬷嬷说的什么汤,妹妹不懂,但有件事妹妹却是明白的,那戏里的戏文唱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牢牢的坐稳江山,不过就是放任底下的人去斗罢了,恩,书上说这事制衡之道,亲自动手史书上的名声可不太好听。这府里的姨娘多了去了,可正房太太就母亲一个,难不成主子到成了打前锋去送死的了?!”钱卿瑛嘻嘻笑着,也不绕弯,顺便打消陈氏脑子发热中萌生的念头。 钱陈礼听进去揭过这桩不再提。钱嬷嬷脸色丕变,陈氏和钱陈群偷觑了钱陈礼一眼,暮的松了一口气。而钱嬷嬷却从眼角瞄向钱卿瑛,她总觉得这话是连带着敲打自己的,可钱卿瑛一个眼神也不曾给她,就安下了心。这个九小姐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她心里在琢磨什么,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个奴才,没有半点情分的。 钱陈礼看了眼自顾自玩挑花绳的小女孩,垂下眼睑,心想为什么这个小妹总是笼着层层的纱,明明近在眼前影影绰绰。说起来几个兄妹算她最为艰难,自己和小三总有个照应,对这个妹妹,往常一年下来也见不上几次面,终归是疏远的,想来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开始活跃起来。她这样的聪明总是要拉拢过来为己所用才好。 且说钱府各院的反应不一而足,无非是无子嗣的自怨自艾,有子嗣的危机感重重,各房的人都拧着股尽琢磨着能不能在他人下手时推波助澜一番,真正敢下手去布置的所剩无几。 从此钱纶光每日必到杨氏院中探望,免不了冷落了新人范氏,下人们闻风而动,一改前态,纷纷上赶着去杨氏跟前邀宠献媚,直恨得范氏咬牙切齿。 范氏出身书香世家,素有谋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会傻到除去杨氏腹中孩儿,却铁了心要和她打对台,一心要抓住她的把柄出口恶气,这便求到娘家嫡母头上。她自幼教养与嫡母膝下,二人是有些真感情的,倘若范氏地位不保就会直接触及范家的利益。 于是范家暗地里紧锣密鼓的调动了在宁波府经营几百年的势力,满天撒网细细搜罗。这些消息闭塞的椿龄院是收不到,可瞒不过手握权柄多年的李氏和精明敏锐的钱纶光,李氏只会拍手叫好,只希望坐山观虎斗,而钱纶光只要不谋害其子嗣旁的势力相争他从不干涉。 一转眼就到了避五毒、沐兰汤、饮蒲酒、赛龙舟的端午节,钱卿瑛和陈氏不到四更便起身忙碌,钱陈礼和钱陈群两兄弟因为先生要过节而放了一天假钱卿瑛钱卿瑛也也早早的赶了过来。 几人用混合了菖蒲,艾草同煮的兰汤沐浴后,陈氏便亲自用雄黄在孩子们的额头、两手足心写“王”字辟邪,自己在发髻上插金银丝做成的小人骑虎形状小钗,兄妹三人则是在手臂系上五色丝结成的索,称为长命缕,腰佩香包,脚穿五毒鞋。 而后母子四人就欢欢喜喜的坐马车出府看龙舟了,椿龄院留下的人则要拔菖蒲,将其根茎切碎为末,通雄黄一同浸入白酒,除了用来洒墙壁门窗,以避毒虫外,还要封存许多。夏季被蚊虫咬后,涂上此酒立即止痒。 钱卿瑛第一次出府,兴奋的按捺不住,奈何陈氏守礼是不肯让她掀开布帘向外观望的,心中失落加上天气炎热人便有些恹恹,好不容易到了东钱湖,早已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好在以钱纶光的地位,每年宁波府凡有盛举最好的几个位置总能得到几个。 可不是么,李氏和钱涵林早一步到了安排给钱家观看的篷子,正和钱纶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家人气氛和乐,似是再也没旁人能插的进去了。 陈氏面色铁青,原来因她从不出席此等场合,从来钱纶光身边正室夫人的位子都是李氏做的,此刻也不例外,叫人如何不怒火中烧,果然钱陈礼和钱陈群两兄弟也是面色愤懑。 钱卿瑛暗道不好,什么心情都摆在面上,不是没交锋便已败北么?只得劝慰陈氏:“母亲放心,但凡母亲过去,父亲身边的位子就只能是您的,谁也越不过去。” 陈氏闻言信心大增,收起怒容换上端庄娴雅的微笑,优雅无比的迎上前去:“老爷今日好兴致,天这么早就来看龙舟了。”说罢极自然的挤开一旁的李氏,招呼道,“礼儿,群儿,瑛儿还不过来见过你们父亲。” “父亲。”三人各自行礼,动作却整齐划一,配合的无比默契,儿孙满堂可不就是这幅光景,旁人心中无不大赞。 龙舟还未还是,众人喝着凉茶,吃着粽子,钱纶光悠然的看着陈氏与李氏你来我往的明嘲暗讽。 钱卿瑛心道:好个齐人之福。 没过多久,钱纶光跟前的小厮书律急色匆匆,附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钱纶光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不顾在场众人,怒气冲冲的驾马回府了。 第19章 荣辱与共 钱纶光走后李氏的耳报神也上来嘀咕了几句,那一瞬李氏的笑容如冰化春水,无比的灿烂,隐隐带着股幸灾乐祸的畅快。 陈氏二丈摸不到头脑,嘴巴嗫嚅的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口相问。钱卿瑛看两人面色,心中狐疑,只隐隐猜测与府中的某位姨娘有关。让男人愤怒而无伤心,情敌幸灾乐祸的兴奋,恐怕只有那一条了……看来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边的陈氏和两个哥哥却闷闷不乐,何苦来哉。这个母亲都这个年岁了,偏偏要小女儿在旁跟哄孩子似的处处引导宽慰,稍有冷落便一副凄凄惶惶的样子,活像钱卿瑛抛弃了她一样,对两个儿子倒有个慈母的姿态。 这不让自己过去坐她怀里,可钱卿瑛知道这是寻求安慰来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慢吞吞的靠过去并不往她怀里凑,只在轻轻扫了李氏一眼,勾起嘴角轻笑:“李姨娘是个聪明人,就算府里有什么事,也只有好的。” 陈氏母子三人在心里咂摸一遍,立即拨云见日心情明媚。 “瑛儿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日后你若嫁了,娘可怎么办好。”陈氏满眼爱怜的看着小女儿,顿生几分不舍来。 “嘻嘻,女儿还小哪,母亲且宽宽心,日后两位嫂嫂进门,母亲就该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了。”要说自己不嫁这种言不由衷的话钱卿瑛实在说不出口,嘟着嘴,只借着打趣一旁片叶不沾身的两人,逃过陈氏的揉搓。虽说二人感情日盛,但大夏天的这种亲昵实在让人腻味。 赛鼓已经敲响,钱卿瑛立即向湖边望去,举行龙舟赛的是东钱湖三湖之一的谷子湖,湖水幽蓝,视野开阔,今日湖边格外的热闹,二十几艘描绘着彩云祥纹的龙船停泊在岸边,今日各龙舟队队长指挥着水手和帮工的男子们,一边将龙船推下岸,一边将男子们分成两队,女人们则领着或者抱着孩子站在一边望着,气氛很是热闹。 钱卿瑛两世一来,从未有过这般有节日味道的经历,眼中心里都是满溢出来的雀跃,偏头问道:“大哥,咱们府上的龙舟是哪条,第几轮出赛?” 钱成礼正欲答话,耳旁就传来一阵讥讽:“不过是个八品的县丞,也想独占一艘龙船?!莫不是以为这宁波府是你们钱家独大,不过是吊在女人裙带爬上来的玩意儿。” 众人脸色丕变,这样抓破人脸的做法委实叫人下不来台,钱陈礼,钱陈群,甚至钱涵林都欲上前理论,但看清来人时,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摸摸鼻子讪讪退下。 在听到此话时,钱卿瑛心中就暗道不好,转身回眸,不疾不徐的走向放话之人,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穿戴华贵神情高傲,再看众人跟蚌壳一样闭得紧紧的嘴,估计是惹到太/子党了。 走到距其五步开外时,深深一福,并不起身,只是低头告罪:“小女养在深闺,自记事起是头一遭出门,若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子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见谅则个。至于一家独大的天下间从来只有天子,钱家是万万不敢担着名头的,至于其余的,子不言父过,烦请公子亲自说与家父,家父定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那些拼爹货向来张扬跋扈,毛只能顺着撸,男孩不开口钱卿瑛也不敢起身,就这样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许久,四周是诡异的安静,她心里开始摸不清这个二世祖的脉了,就怕此人不管不顾的闹将一场给钱府带来灾劫。 刻意忽略身体的酸痛和背部不断渗出的汗水,钱卿瑛迅速盘算着怎么挽回颓势,直到一声咳嗽响起,前面的那位才松口:“恩,既是年幼又是女子,这外边的事也却与你无干。” 吁了口气,钱卿瑛勉力起身低着头缓缓退到陈氏身边,不管旁人如何与那人热络,仿佛游离于世外就那么沉寂的坐着,也没看比赛。今日出门的兴致都被败坏殆尽,自从来到这里,她就不断的给人伏低做小,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只有回去大吃一顿,再深深的睡上一觉,钱卿瑛觉得自己才能满血复活。 “小九,大哥三哥带你去那龙舟上玩如何,咱们府上参股的那艘龙舟得了头名,等下要游湖拉网拖鱼呢。”钱陈礼笑眯眯的摸摸妹妹的头,好似刚才的难堪从没发生过。那样的耻辱吞下绝不好过,可是她做到了,他的心里突然很疼,不论何时都挂着笑意的小九,其实也早被生活压弯了脊背,哪里还有什么纯粹的快乐…… “可以吗?!”从没试过哎,一定很有趣,钱卿瑛立马忘了先前的伤感,惊喜的问道。 “可以哦,往年我和大哥都一起去呢,等下上船的时候,不太好走,不过三哥背你。”钱陈群一看妹妹开心起来,就赶忙献宝般的讨好。 “好呦,可不许把人家摔水里去。”钱卿瑛知道两个哥哥担忧自己,一把抱住钱陈群的胳膊,故意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靠过去,钱陈群夸张的配合着龇牙咧嘴的求饶。那笑容便从眼角倾泻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笑颜似云霞般旖旎动人,眼神如繁星般闪耀,也不知另一个人在一旁痴痴的望着。 “得了吧,你那小胳膊小腿能背的动什么,小九到大哥背上来,一路人多拥挤,大哥背你过去。”钱陈礼看着弟妹玩闹,心中一片柔软,以前他一直把他们当做助力,从未如此刻这般心疼他们,可能是因为刚经历了共同的耻辱,共同的伤痛,心便靠近了。 “嗷,谁说的,小九你看我手臂上的小馒头,摸摸,三哥可是很强壮的!”这话打击的钱陈群直跳脚,怪叫着要向妹妹证明,大抵男孩子心中都有个英雄梦的,容不得别人说他孱弱。 钱陈礼大笑着跑开并不管在魔怔的弟弟,把背上的小人往上颠了颠,听着她没心没肺的笑声,感觉着她的重量,这丫头都快吃成小胖妞了,还真是个甜蜜的负担…… 第20章 龙舟游湖 陈氏看着几个儿女从面上情分到相亲相爱,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只想若是大女儿在,四个孩子在一起又是什么光景。钱涵林眼中包含着羡慕,原本他也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的,可惜只剩她一个,李氏同样想起她几个早夭的孩子,思念不可抑制的涌现出来。 东钱湖环湖皆山,由溪水七十二条汇集于此,又因雨季,湖水就格外的丰沛,碧绿色的水流悠悠东流,湖里偶有几个套龙虾的笼子。龙舟赛虽结束,但日头尚高,船上的各色彩旗旌风猎猎,远处群山环抱,森林苍郁,人的叫声笑声不时的惊起一群飞鸟,闹惶惶的躲避开去。 钱陈礼背着妹妹极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钱陈群也跟的十分紧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就已在甲板上占据一方,上船的人,皆踮着脚尖,挥舞着手或手帕向岸上的亲朋招呼。兄妹三人也望向陈氏大声的呐喊,只见陈氏拄着小脚,靠着篷子边缘的栏杆,探出身来,没待其他动作就转过身去和某二世祖解释。 “哥,刚才那人是谁,不会找完我麻烦,又找母亲麻烦了吧。”钱卿瑛微微皱眉,转头去问两人。 “他是满洲正黄旗万琉哈氏的嫡支血脉,万琉哈瑞明,祖父曾官至骠骑大将军,上头有个姑姑入选内宫,育有皇十二子胤祹,他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现下正任从五品的监察御史,是正经的勋贵之家,现下随其父四处探查,行事难免骄横,却也有试探之意。”钱陈群定定的望着远处的人影,一字不顿的迅速报了那人的名号,音调平稳并无起伏。 钱卿瑛细看了二人神色,皆是对此事司空见惯的不以为然,转而仔细回忆皇十二子胤祹,可惜她对清朝的历史认识最多的是建立在电视剧和小说上,还有对几个名人因好奇而去搜的百度资料。这个姓氏不出意外应是没有被卷入那场政治风暴中的,连意淫一下他以后会倒大霉都不行。 “小九刚才回应的很好,可现在看他去纠缠母亲,我倒担心是刚刚回应的太好了,他看小九的眼神可不那么简单,以后远远的避开好。”满是忧色的钱陈礼沉声道。 “呵呵,我有什么关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在深宅内院,外男是接近不了的,除非父亲卖女求荣,把我打包送人情,可在家我再不受宠,在外也是堂堂嫡女,又不是庶出,不能的。”钱卿瑛摆摆手,先是无所谓的笑笑,顿了顿换上一副郑重的容色。 “若说担心,我只担心那桩事,早些日子便想让哥哥们停了,可得利太容易,就不舍得刹住,恐怕收尾的有些晚,若是那行人嗅出点什么,可头痛的很。”票号汇兑铜钱和白银,黄金,十多日下来竟得纯利七百多两,普通的八口之家有菜有肉的小康水准,一年下来也不过三两银子,这笔钱着实扎眼。 “不碍的,那些人都安排妥当了,大哥行事向来周密。说好来看拖鱼的,人都走光了,看这风多舒爽,别白白的糟蹋了这好风光。”钱陈群最受不了气氛都安肃,急不可耐的拖着一大一小往船尾去了。 钱卿瑛一愣,周围原本满当当的人此时都散了,只剩他们三人跟三只乱毛怪似的围成一圈,当即笑不可遏。还未至船尾就听到抑扬顿挫的号子声,想必已经开始拖网了。 等到了船尾,才发现聚集的人数太多,三人都不得寸进。钱陈群见不得小妹失望,便如数家珍的念叨:“今年不知道能打到多少鱼?小九,你不知道此地的湖鱼没半点泥腥气,肉质甘美肥嫩,所以,即使宁波府本地人吃惯了海鱼,对这里的湖鱼却是垂涎三尺的,等下咱们要早些去领,别等其他几家都挑走大的。” “你这小子,急哄哄的样子,好像那几家跟你似的嘴馋爱打秋风,除了知府一家,哪家合股的不是可这你先挑,还不知足。”钱陈礼失笑,点了点弟弟的鼻头,不留情面的戳破他嘴馋的实情。 “他们若大方,怎不干脆都给了我来,咱们拿回家可以晒成鱼干慢慢吃,冬天落雪的时候,用砂锅和豆腐一起炖喽,咕咚咕咚的在小泥炉上冒着泡,那美的……” “你这贪心鬼,好好教你,还不肯听训,讨打”钱陈礼装作恼羞成怒,起势便追。 钱卿瑛笑喷,看两人在甲板上你追我赶的笑闹,感觉自己的心快乐的灌满了风,有道是江南,风景旧曾谙。 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眼即过,待龙舟拉完三趟网,各家分了湖鱼,三兄妹随同陈氏回钱府,已是落日西陲,众人皆是意犹未尽。 刚下了马车,进到钱府内门,管家就迎上前来,容色疲惫,眼神焦虑,不等陈氏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的呈报上来:“西蓉院的杨姨娘出事了,老爷吩咐太太一回来就到正堂,商议个章程出来。” “什么事,府里不是有李姨娘做主么,能有我什么事,你还是说清楚些,能不搀和的我就不搀和了,反正我这个冷宫也呆习惯了,别好的没我什么事,恶心人的玩意儿就可劲的拉着我!”陈氏先前得了定心丸,便摆出一副不耐的神情来。 这钱管家本就是爬高踩低的角色,平日里没少受他冷遇,现下陈氏岂有不给他钉子碰的理?!钱管家暗恼,可老爷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要敢违了他的令,赶明儿他就能给你换下来。钱府但凡要紧的账目来往从不依赖账房和管家,都是钱纶光一手经办,处事十分的谨慎。 “这……小姐少爷们在怕是听了不好,没的污了耳朵。太太可怜小的一回。”钱管家面上十分为难,一副难以启齿的摸样。 第21章 捣鼓药方 “这……小姐少爷们在怕是听了不好,没的污了耳朵。太太可怜小的一回。”钱管家面上十分为难,一副难以启齿的摸样。 陈氏反复的细看自己新染的指甲,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就是不接招,半晌才半讽半笑的刺到: “钱管家向来好大的权柄,我们母子四人平日但凡有个求的,贴几倍的银子不说,还赔净了笑脸,下面是有个准话的,都道是钱管家的吩咐,我们才大梦初醒的明了,原来钱管家才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如今反倒是要我这个奴才半忙了,真真是当不起呦喂。” 说罢瞄也不瞄钱管家,领着儿女和下人一阵风的去了,只淡淡的扔下句话:“告诉钱纶光,我这个太太被当成死人很多年了,死人是不晓事的,若是他能淌得过律法的槛,尽管让他递张放妻书来,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他爱扶正谁就扶正谁去。别拿乌七八糟的事来恶心我。” 陈氏是给老太爷守过孝的,钱纶光对外又宣称是陈氏贤惠才出让管家之权给妾室,子嗣一项就更不用说。 陈氏今日先是被李氏占了她的正房位子而愤怒,接着小女儿又因为钱纶光的关系被人臂膊,再看几个孩子相亲相爱,忽然觉得,自己以为守住的东西从来没得到过,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告诉她,女人一生的依靠不是丈夫,而是儿女,自己一直是不信的,现今看来前辈累积的经验是何等的睿智! 钱管家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弱柳扶风的背影,嘟囔着:“万年的面人,今天怎么硬气起来了。”由重重一拍自己的脑袋,哀叹道:“人走了,这可让我怎么向老爷交代啊。哎,免不了要吃一场落挂了。” 不说一干下人,就是钱陈礼、钱陈群两兄弟,对陈氏的反应也是大感意外的。 钱卿瑛看到陈氏的转变,心想还是要和两人通个气,若说出什么隔膜的话来,免不了惹陈氏伤心。于是捡了个吃饭前没人的空挡对他们道: “母亲本不是十分坚强的女子,她对父亲的执着源自感情,而非礼教,其实她的思想因为太过理想化反而跳脱在世俗之外,这些想必哥哥们也看出来了,一旦撕开丑陋的伤疤,银子又是大笔的亏空,母亲连逃避也不能维持了,她已伤的只能嬉笑怒骂了,母亲心里苦,我们做儿女的,在外人面前要多担待些,父亲给的压力还会加大,尤其两位哥哥。” “不至于吧,母亲不就是说了实话,父亲这也要算到咱们头上?!”钱陈群闻言便有些错愕,呆愣愣了半晌,许是再度被父亲的无情打击到了,还隐约的希望事情并不会如此。 “父亲对我们就那样,还能差到哪里去,再做什么就要落到旁人眼里当笑话看了,他为了官声也不敢太过。”钱陈礼无所谓的笑笑,眸色还是暗了暗。 钱卿瑛知道两兄弟伤心了,也不点破,点点头随口问道:“哥哥们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咱们去挤些羊奶吧,饭后甜点蒸奶冻怎么样?” “这个好,多弄点,夜里饿了还顶饱,小九你该把那帮子笨奴才教会才行,总要自己动手,难怪咱们都难得吃上。”说起美食钱陈群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连一贯稳重的钱陈礼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两人抬着挤羊奶的小木桶,迁就着钱卿瑛的小短腿,慢慢的踱步经过放养家禽的草地。 钱卿瑛指着那群鸡鸭,摇头说:“这个真不能怪我,羊奶的厚薄是看它当日吃的草料的,譬如冬天吃干草就浓厚,夏天吃青草又喝水就稀薄,新养小母鸡,小母鸭下的蛋大小又不均匀,我也只是凭着感觉调配,说不出具体的道道来,得她们自己在一旁看着学。” “奶冻也就当饭后甜点吃吃,夜宵是吃不得的,睡前吃舔食,会长蛀牙,还会血液浓度变稠。宵夜是鲅鱼芹菜饺子,新吃食哦。” “什么叫血液浓度变稠。”钱陈群抢白道。 “(⊙v⊙)嗯,就是我们的血会从清水变成猪油,容易冻住,然后会梦中猝死。还有,不要问我从那本书看的,不记得了。”这几个月的相处,虽然钱卿瑛很可以的注意自己的用词,避免现代词汇冒出,但是很多专业用语实在无法替代,偶尔冒出就退将给书本。 “对了,我要的银锅子和银瓶子呢,不是说今天能带回来的吗?!”安抚下奶羊,摆好奶桶,钱卿瑛开始挤奶。 “昨天就拿到了,银锅子配了勺子,筷子,凑成一整套,那个银瓶子共打了5个,银楼的老板还一个劲的问我和小三,干什么用的,说实在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东西能怎么用。”钱陈礼回道。 银锅子是为了做无患子牙膏去银楼打的,银瓶子是按慕斯起泡瓶的构造定制的,为的是方便使用前阵子做的无患子液体皂。而医书列明的膏方要加热制备的都提到了纯银药锅,化学原理上铁,铝,铜的确很容易和药物中的很多成分反应。 猪鬃毛牙刷在明代就已经被发明了,铺子里就有卖,钱卿瑛把现成的牙刷刷毛剪成波浪形,据某牙刷广告说波浪形刷毛刷的更干净。 由于后世牙膏最主要的中性洗涤剂——月桂醇硫酸钠,当下连棕榈油都没有,到哪里弄制作月桂醇的椰子油?! 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无患子治牙齿肿痛的方子,即无患子一两,大黄、香附各一两,青盐半两,泥固煅研。这才用到了银锅子,此方出自明永乐《普济方》,满足了起泡、杀菌、消炎的功效,加了薄荷感觉就更像牙膏了。 “哈哈,解释不清楚,还是等吃完饭,直接捣鼓给你们看,不论是银子打的瓶子还是银锅子调配的玩意儿,保管让你们新奇。”钱卿瑛挤好羊奶,让下人抬着先拿回小厨房,稳当当的卖着关子。 “是不是真的?!”钱陈群不满的嘟囔着,撅长的嘴都能挂个油瓶了,钱陈群倒是云淡风轻的装稳重,可眼神却不停的往这边飘。 “当初是哪个说我日日擦羊奶是应验了乳臭未干这句话的?后来又是哪个缠着我要我改方子,让他也用上的?到底是哪个哪,我可得好好想想喽。”钱卿瑛强忍着笑意,一副苦苦思索的摸样。 自从在钱庄汇兑赚了第一桶金,钱卿瑛便托两兄弟买齐了《本草纲目》《普济方》《千金方》《金匮要略》等医书,整天查配方捯饬出记忆里的东西,加入杏仁,白芷,白茯苓粉同煮的羊奶,再加入玫瑰露,擦完后通身都会弥漫着芳香浓郁的甜美气息,保湿和美白的效果也大为改进。 钱陈礼和钱陈群偶然试过便扭扭捏捏的爱上了,只是气味太过柔媚,这才让她改了方子,少加的玫瑰露,另添了沉香粉末和冰片,奶味立消花香减少,香味自然阳刚起来。 第22章 钱府秘事 兄妹三人回到院里,看钱卿瑛摆弄,只见她把银制的瓶子旋开,倒入平日里用的水皂(液态皂他们叫着拗口),拧回盖子,然后随意的按了几下瓶盖顶端,瓶子就像螃蟹一样呼呼的吐出大团大团细密无比的白色泡泡。 不等钱卿瑛下一步示范,兄弟两人早咋咋呼呼的一把夺了瓶子过去,先是翻来覆去的拧开盖子去看里面有什么机关,而后又扑哧扑哧的狂按压嘴,弄得泡泡流满了一地,连丫鬟们也凑过来一起玩闹,最后发展成组队扔泡沫大战,钱陈礼和钱陈群自然是攻防一体的。 钱卿瑛早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嘴里却不住的呐喊:“三哥小心后面,春分要扔你啦,哎,大哥你不厚道,直接扔到夏至的脸上,人家都看不见了,还怎么玩?!” 知道小厨房来人传话,众人才各自散了去洗漱,满满一瓶的皂液也被消耗一空。 刚摆上晚饭,钱纶光脸色漆黑的冲了进来,劈头盖脸的叱问陈氏:“你跟管家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话,府里一团乱了,你还给爷添堵。” 忍了又忍,他继而一脸便秘的嫌弃,“这些年爷是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把好好的花园子养那些腌臜玩意儿,弄得脏污遍地,害得爷……” 话虽没继续下去,可在座的众人都知道他定是踩到某些东西了,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畅快。 钱纶光沉着脸,煞气十足的坐在一旁的主座上,等着陈氏哭着求饶给解释,哪知陈氏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依旧故我的吃自己的饭,偶尔给子女们夹一两筷子菜,优哉游哉。直把他气个倒仰:“爷问你话呢!” “哦,字面上的意思,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园子里养这些个东西也是拜爷所赐,我们母子还真一直食不果腹,就差衣不蔽体了。”陈氏放下筷子,转过头去凉凉的瞥了钱纶光一眼,不咸不淡的说, “爷精明如斯,别说您不知道,这话说给鬼听还差不多。就说前一阵吧,妾身求到爷跟前,爷倒是把贪墨妾身嫁妆银子的奴才给法办了,明明可以直接给妾身那些缴获的田庄铺子地契,为什么还大费周章的折成银子给妾身呢,妾一打听猫腻可大了,五百两的庄子爷只卖了两百两……” “你在哪听的这一棒子混话?!如今怎这般的俗不可耐起来。”钱纶光重重的连拍了几下茶几,直把茶碗震的叮当乱响。 陈氏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呵呵,都说雁过拔毛,把脑子打到妻房嫁妆上来的也是奇景了。这回来也不是给我什么好处的,怕是要我顶什么不好听的名头吧?!今天当着孩子的面把话撂这里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忘了说了,那监察御史家刚给妾身递了花会帖子,你若再把脏水往我们头上泼,我就跟你们鱼死网破!” 钱纶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满身尖刺的陈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虽没再度责骂就起身走人,却也没提克扣了陈氏追讨回的银子。 “母亲?”三个孩子看犹如失魂的陈氏,俱是担心不已。 “没事,若不是瑛儿把收回的银子一一做了市价报给娘听,娘还不知道要傻到什么时候,难怪他把我当猪狗般戏耍。这回定是那李氏不想沾染的麻烦事,才找我作伐子呢。”陈氏回过神来,眼里蓄满了泪水,复又搂住钱陈群和钱卿瑛这两个年纪小的,不停落泪。 众人好一通安抚才让陈氏安静下来,如此一来夜便深了,吃了鲅鱼饺子,三兄妹只觉累极,便各自睡去了。 杨姨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与他们无关,陈氏母子四人打定主意不去搀和,陈氏只让下人这几日多注意西蓉院的动静。钱卿瑛虽隐约有某种猜测,然而却没想到事情来得比预想还要快! 深夜里,钱府里突然传出声凄厉惨叫声,惊醒睡梦中的人们。 陈氏整晚心绪不宁,所以并未入睡,新买的大丫头小满已经出去打听了,而她坐在屋里实在没耐心等下去,听到西边院里突然传出嘈杂的声音后,便匆忙的奔出了院子。却没忘记嘱咐张嬷嬷看顾尚在熟睡的小女儿。 陈氏走到半道上又折了回来,一边敲着自己的头暗暗懊恼:“都告诉你不要去沾那些破事了,他无情至此,你还留恋个什么劲!” “太太!”小满从外面回来碰见陈氏,见她亲自跟了出来,少少一项便明白她为何心急,喘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在陈氏耳边说,“杨姨娘小产了,说是被打胎药生生打下个成型的男婴。” “怎么可能,老爷今天明明特意为她的事回府的,又闹出那么些事情。”陈氏在心里一一过滤嫌疑人,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在钱纶光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下手! “这事透着蹊跷,老爷傍晚时分还去看过杨姨娘,中途折到咱们院里,后来又跟和李姨娘关屋子里商量了半宿,接着有人看见一个青衣婢女端了碗吃食进去,没多久杨姨娘就见红了。”陈氏个性素来绵软,小满又是个藏不住话的孩子心性,遇到这样的事情,便将打听来的那点推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陈氏遥望那一片人声鼎沸处的一片明光,定定神才对小满说:“走吧,总归是大人造孽,孩子遭殃,稚子何辜……” 小满偏着脑袋,打量着陈氏的背影,嘀咕道:“太太这样的美人,这般的心善,怎么老爷就不喜欢哩。” 待第二日钱卿瑛醒来时,昨夜西蓉院的一切仿佛碎石入水,略略泛起圈圈涟漪便了无痕迹,而陈氏的眼睛下终究是留下了两道青痕。 自此以后酷爱吊嗓的杨姨娘再不唱曲,对外只道要静养,不久整个西蓉院变成了杂草荆棘的天堂,戏台上那个英俊多情的小生也销声匿迹。而范姨娘却受百般宠爱于一身。 端起一杯茶,钱卿瑛笑:权利角逐从来不只是男人们的江湖!谁是最终的胜利者?!那些发生了的,没发生的,都随着那段隐秘甜腻的情感随风散去…… 一连两日,整个钱府都陷入了可怕的静默,没人敢多做交谈,众人都极有默契的掠过杨姨娘,钱卿瑛不知道陈氏和两兄弟是否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他们都刻意的避讳着。 第23章 赴会 这日已是监察御史夫人在其家族别馆举行赏花大会的日子,陈氏细细的交代了许多待人接物的礼节和她知道的人情往来,钱卿瑛一一记下。 这是属于正室夫人的交际盛宴,陈氏在内地位不佳,可她才名在外,尤其是那一手绘得惟妙惟肖神韵天成的观音像。在贵妇人间是很吃的开的,并不因为商贾出身而受人轻慢。 故而陈氏对钱卿瑛的书画极为上心,一个倾囊相授,一个学而不倦,短短时日钱卿瑛无论是书法抑或绘画都已似模似样。 陈氏身着一袭碧湖青色海棠暗纹双乔缎薄衫,外罩淡青销金蝉翼披纱,头挽芙蓉归云髻,金累丝蜂蝶赶菊花篮簪,珍珠玳瑁滴珠耳环;钱卿瑛则是杏色绣百柳缂丝交领襦裙,,斜插紫银色复瓣绢花,挂金嵌米珠耳坠,依旧是金项圈,金手镯,金脚镯。 母女二人天生丽质,陈氏一身飘然出尘的书卷气,钱卿瑛却是三十多年浮沉跌宕练就的从容淡定,自是气度雍容,兼有这段时日的内外调养,稍作修饰便已不凡。 “钱夫人,今儿怎么来的这样迟,等下要自罚三杯才行。”陈氏母女刚下马车,便见一挑眉粉面桃花妆的妇人与近身的嬷嬷吩咐几句,便迎将上来,那嬷嬷早已悄无声息的退入内门,想是通报去了。 “郑姐姐来的可早,难怪人人都说你是个贤惠人儿,哪里都少不了你里里外外的利索张罗!我们家瑛儿定说不能空手上门才是,这不便备下了薄礼,都是些脂粉膏子,自己在家循着古方捯饬的,不值什么。”陈氏放开牵着的钱卿瑛,两手交握着那人的手,态度很是亲热。 郑氏长相虽只得中上,却极会打扮,还有能让任何人都如沐春风不受冷落的本事,想必就是李知府的师爷刘弼的夫人郑氏,果然是剔透心儿玲珑面。钱卿瑛就地向郑氏一礼:“刘婶婶大安。” “呀,好标致的姐儿,尤其这通身的气派,啧啧,可是要压过了你去的。”郑氏来回打量着着钱卿瑛,发出好一声赞叹,还故意斜着眼睨着陈氏,笑眯眯的打趣,一边顺手将随身的绿松石簪珥手钏解下,套到钱卿瑛腕上,自然又不失亲近,可看那手钏的成色,必定是个新打的,绝非个人体己,好细腻的心思。 从钱卿瑛的角度看清郑氏长了双笑眼,看着就很容易亲近,左边嘴角却有颗极细小的美人痣,每当笑起来,魅惑之感便随风自动,不似陈氏美丽的那般炫目,她中上的姿容恰好在同性中受欢迎而不招嫉妒,在男子眼里又充满风情而备受怜惜,如此皮相兼着这等待人接物的手段,确实也该她做这四方讨好的人儿。 知这本是人情往来的俗例,偏偏她能做的如同家中长辈爱赐随身之物般行云入水,还让陈氏的笑脸都更加真诚了几分,钱卿瑛也不推辞,笑着道声谢便受了,而后一直安静乖巧乖巧的跟在陈氏身后。 郑氏不禁多留意了她几分,心道:“钱府的做派是宁波府富贵圈都心知肚明的,看着孩子的穿戴,不是家常的服饰,就是赤金的箍儿,看着挺沉,价上却不过是几钱金子的事,不管是上次钱府纳妾喜宴上与她家姨娘的交锋,还是看能把这最俗的物事带着不显俗气的气势,定不能小觑了她去。 御史夫人今日还特地让钱夫人带上这个小女儿。不都说,什么瓜蔓结什么瓜儿,怎么钱夫人这样的梦中人有这么个心思老成的女儿?自己事事通达养的女儿却一根肠子通到底呢?哎,虽说自己不希望女儿变成那样,可如今的脾气真是又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 万琉哈家的这座私宅是建在海边依傍着礁石的,郑氏引着她们直接到后花园,园子里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盆盆的剑兰,和三色堇,地上栽种了大片大片的各色百合,空气中混合着百合湿润甜腻的味道和暖融的海水味,遥远而亲切,让人一瞬间恋上这静谧的悠游时光。 郑氏遥遥一指不远处占据了制高点的凉亭,告诉陈氏花会就设在那里,仔细吩咐了领路的婆子几句,自己告罪一声又转身去大门外迎接别人。 虽说是亭子,但观其占地面积倒更像一处阁楼,只是按凉亭的式样而建,身在其中一眼望去便是唯美的花海和深邃的大海。 陈氏带着女儿,一下子找到了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几位夫人,没等相互道好。监察御史万琉哈夫人身边的贴身侍从便来相请:“钱夫人可来了,我家夫人今儿一早就在念叨,还望您和九小姐随奴婢过去一会。” 说话声不大不小,在场的诸位恰好能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这便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在座的有许多人是见过钱卿瑛的,不过那时她都是当个陪衬,今日众人却是得知万琉哈夫人点名要钱家透明人样的九小姐赴会的,各人的小心思就琢磨开了。 陈氏牵着钱卿瑛在众人灼灼的目光炙烤中前行,她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终究是接受大家闺秀教育养大的,心中暗暗打鼓,若要相见何必弄的人尽皆知,惹人眼红,莫不是御史夫人因着她家的小祖宗记仇吧?!今日一行,未必是什么好事。 刚走三十来步,只见一个半倚美人靠、身着大红金捶鍱折枝花织锦袍的少妇微垂着眼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遭的夫人闲聊着,想是万琉哈夫人朱氏。 陈氏母女到她跟前敬立了片刻,才装作刚发现两人的样子起身来亲热的挽住陈氏:“瞧我这份糊涂,今儿真真该打,两位天仙般的人儿到了跟前,却做了睁眼瞎。”言笑间不见刁难,倒是浑身都透着股英姿飒爽的爽利劲。 “夫人言重,妾身不敢。”陈氏连连摇头,她哪里不知刚刚那记下马威,但身份悬殊,满汉之别,一切种种都轮不到她心存不甘。 “小女钱九拜见夫人。”紧接着钱卿瑛上前实打实的行了深蹲礼。 “好孩子,起来说话,过来让姨瞧瞧。”朱氏身受了钱卿瑛的全礼,带着挑剔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正如人禀报的那样谈吐举止从容有度,礼数上挑不出半点错来,可朱氏总觉得让儿子夜夜梦话里叫着的人不会这样简单。 第24章 初露机芒 “诺。”钱卿瑛闻言上前几步,低眉垂首侧立一旁。 眼前的小女孩低着头只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端的柔顺无比,偏带那一身明晃晃的赤金,没见俗气却隐隐喷薄出一股锐不可当的贵气,这样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交缠杂糅,让人一时分辨不清柔顺和刚强,究竟哪个才是她的真性情。 朱氏蹙眉,好不容易得的独子心心念念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全了他的心意的,按自家和钱家的悬殊地位,和那传说中攀附着后院女人的裙带爬上来的钱县丞素来的品性,纵是嫡女想必也会眼巴巴的送过来讨好,本是万事俱备,但今日一见恐怕此女不好掌控。 “抬起头来。” 钱卿瑛照做,这才近看到朱氏。朱氏有一种很内敛的妖娆气质,虽然不是标准的美人脸,但五官组合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美,算不上柔情切切却贵在眉宇间的风流之态,特别是她妩媚细长的眼和薄而性感的唇,无不让人一见难忘。 同时朱氏也在打量这个儿子别别扭扭声称是“丑丫”的小姑娘,虽是年幼,但她的容颜如层层累叠的花瓣裸开,如梦似幻,清溪泻雪的肌肤,繁花灼灼的酡颜,墨槐滴琼的瞳仁,好个夺天地造化于一身的玉瓷娃娃,难怪让人见之难忘,若是个木头美人反倒可惜了。 心如电转间,朱氏脸上的笑容便和蔼了些:“几岁了,在家可曾读过书?” “回夫人的话,小女虚岁四岁了,略识几个字,家母正教授《烈女传》。” “哦?如此甚好,那姨便考校你一番,若是学的好,姨的这枚青玉辅首衔璧出廓环就予你了。”朱氏点点头,指着自己腰间的古玉佩,笑吟吟的说。 陈氏眉心猛然一跳,她从未教过小女儿《烈女传》,就是她自己也不过是被娘亲逼着草草的读过一遍。又见那玉佩质地致密细腻,沁色如绯霞般光彩夺目,兽面纹饰神情威严,口中御有连体雕凿下的圆玉璧一片,布局、造型十分别致罕见,彩头如此贵重,今日之事怕不能善了。 “夫人,小女鲁钝,妾身平日里怜她幼弱,教导一事甚为懈怠,怕是答不上来夫人的考校。”陈氏硬着头皮上前,想要凭一己之力打消朱氏的念头。 朱氏瞟了陈氏一眼,凉凉地道:“钱夫人莫不是认定我刻薄无度,竟不知把握分寸,去刁难不足四岁的幼龄稚女。” 这样打脸的话让陈氏身形一僵,而后神色黯淡的退到一旁,只是满脸忧色的望向小女儿,她实在想不透朱氏母子为何都拧着股劲的跟着钱家作对。 钱卿瑛也察觉到了朱氏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有之前受的鸟气,不论对陈氏如何恨其不争,但并不妨碍她将其纳入羽翼之下庇护。 何她本是外柔内刚的人,善于隐忍不代表可任人欺凌,相反她报复的手段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最擅长布局谋篇引猎物入毂,然后无知无觉的死去。 给了陈氏一个安抚的眼神,钱卿瑛收回目光,平淡地道:“夫人请出题。”还有一点是前世众人皆知的,阮氏独女从小到大,但凡出手从无败绩……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中赞叹,朱氏动了动唇,目光闪烁,犹豫之意片刻即过,接着便是各种细密刁钻的问题,钱卿瑛的回答始终规矩而不出挑,却总能不疾不徐的接应下来。 在场夫人的看法一变再变,初见钱卿瑛时被其容色所摄,以为御史夫人慕名召见;二闻其习读《烈女传》,以为陈氏教女中规中矩,再看陈氏遭受冷嘲而身为子女无动于衷,便以为其非生性懦弱就是冷情不孝,最后听她有问必答,收放自如,才恍然大悟:原是陈氏谦逊,其女早已成竹在胸,不愧是才女陈氏所出所养。 此刻朱氏百味杂陈,自己一生光明磊落,如今沦落到欺凌稚儿还没讨得好,真是作孽,正欲将青玉辅首衔璧出廓环取下递出。 忽然朱氏身旁一锦衣老奴上前半步出声道:“九小姐好才学,奴婢斗胆问上一句,小姐既已四岁,又是汉人,为何还未裹脚。” 钱卿瑛垂着眼睑,瞄也不瞄那妇人一眼,嫣然一笑,定定的望向朱氏:“小女敢问,此人可是夫人身边的下人?此话可是夫人授意所问?” 朱氏亦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钱卿瑛瞬间敛了笑容正色道:“若是,小女一为晚辈,二为下官之女,凡夫人所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身为子女,正当如先贤教导,事事听从父母安排提点,裹脚一事乃闺阁私密,不足为外人道。” “若不是,虽以监察御史大人门庭之高,家中仆妇如何得脸,但我乃大清堂堂正八品官员嫡出之女,岂容一奴才质问,即知斗胆,何以不知本分?!夫人若不严加管教,轻贱了小女事小,那天冲撞了贵人那才事大。” 众目睽睽之下,若承认是下人自作主张,就免不了一场责罚,否则是要犯众怒的,那小女娃几句话就把自己推到了在座的夫人的对立面,狗仗人势谁都被恶心过。 朱氏开始恼怒,就要自己担待下来,却被钱卿瑛抢去话头:“小女真真糊涂,想来御史大人为官清正,夫人又端庄贤惠,必做不出欺压下属妻儿,外加欺辱幼女的失德之事。必是夫人平素慈悲心肠,这奴才才被惯得无法无天,出言无状。” 钱卿瑛目光灼灼义正词严,接着转身一片天真的问向在场诸位,“各位夫人小女所言是也不是?!”一句话绑架了所有人。 “是的,是的,御史大人为官清正,夫人慈悲心肠。”大家纷纷附和,总不能反驳这话,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 朱氏见局面变得无法掌控,按了按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心道:咱这是招惹了什么马蜂窝呀,哎呦喂! 无奈的挥挥手拖人下去,轻飘飘的一句:“季嬷嬷不分尊卑,口舌召尤,念其服侍多年且年老体迈,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全家发配京郊祭田庄子。” “谢太太饶了奴才。”季嬷嬷一边被拖走一边不停感恩,众人便都知道她虽被罚,却是明降暗升,京郊的庄子都是油水丰美的好缺啊。 第25章 铁三角 一场交锋,钱卿瑛完胜。 各位夫人对于被利用一事并无太大反感,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说上一句,所谓法不责众,御史夫人要气也是钱家,即帮可怜的小女娃解围交好风头正劲的钱县丞,又能不着痕迹的挤兑上峰太太,那成就感别提了。 钱卿瑛如此是因为看清了自己无论如何伏低做小,对方都不会放过的,索性托着捧着让她无路可退,直接挑开公之于众,作为监察御史的万琉哈一家反而不敢有所动作。 反正都是官场派系之争阴影的延伸,自己的反击并不尖锐,钱纶光那边是交代的过去的。至于如何拉上众人坐自己的船,早是摸透了人心人性,驾轻就熟的。 虽然刚刚身处风暴中心,钱卿瑛毫无尴尬之色,陈氏放下心中负累,收拾起情绪,带着她向众位夫人一一见礼,在座的都给了见面礼,看着收到的礼物,大多数夫人都临时换了原先准备的礼物,其中意味不攻自破。 在各人品评探究的目光中,陈氏如同针扎般的不自在,眼见小女儿挂着得体的微笑,游刃有余的与这帮如狼似虎的女人应酬,派发自制的小礼物,轻声细气的解说,那完全是她一人的明星时代。 陈氏憎恨自己如此没用,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点子,她对在座的夫人笑道:“咱们说说话,别拘着她了,不如让我家瑛儿同各家女孩儿玩去吧。” “呦,你家姐儿刚得了我们众人的礼,这便要走了?!莫不是怕我们没脸没皮的讨要回去。”一个身穿草绿色柿蒂纹缂丝褙子,弹花暗纹锦服的容长脸中年女子摇着美人团扇走过来拉陈氏,一边扬扬手中的粉青哥窑盒子, “瞧,我好不容易才抢到一盒紫草防蚊膏,想要那个好梦连连膏还没有哩,你得让你家姐儿给我匀上上一盒。”知府夫人刘氏神秘兮兮的的跟陈氏咬耳朵。 陈氏知道刘氏向来同情自己,总在方便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加以照拂,一直是十分感激的,当即压低声音回到: “刘姐姐不知,那些东西都是我家孩子看着医书的方子捣鼓出来的,每样每次就只有一份,不带重样的,说方子得调改,不过最终都是永济堂的大夫过了目的,对孕妇孩子不好的药都避开的。日后再做更好的,妹妹必遣下人给姐姐送到府上去。” “我看就不用改了,气味比那些脂粉舒服好闻,看我手上的包,擦上立马不痒了,呶,片刻的功夫消的都快没了。”刘氏抬起手腕凑进鼻子嗅了嗅,一脸的陶醉。 “这是自然,东西说白了就是药膏,只是从选药配料到制作都极为讲究,我家丫头是不假手于人的,关在屋子里做,谁也不让见,盒子倒是定做的,我也弄不明白这丫头哪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陈氏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笑,又想起女儿的吩咐道, “刘姐姐若是喜欢,我便让我家丫头把方子抄于你,只不过做出来和我家的不同可不能赖人,那是细节功夫没做好。” 大致的方子瞒也瞒不住,可是如浸泡用油品种,药性提纯的手法,香料的应用,确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她还指着这些方子开脂粉铺子挣钱呢。其实大致的思路都是现代走汉方和芳疗路线的知名大牌,主要配方和配方出处都是广告和成分表上列明的。 “吓,那感情好,若丫头们粗苯做不好,我便赖上你家姐儿了。”陈氏说这话是让刘氏很惊喜的,说明她对自己很是亲近,至于做的门道肯定是有的,不然也不会特意提醒,人的巧劲天赋是摆着的,怨不得人去,语气就更真心了几分, “跟妹妹说,我这不是拦着姐儿和各家姐妹熟悉,而是这次来的都是十来岁以上的女孩儿,为了在御史夫人眼前露脸的,铁定玩不到一块儿去,不如带在咱们身边还安心些。”说完用眼神示意朱氏。 陈氏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转瞬复又欢快起来:“孩子见天的长个,我那几个孩儿都是省心的,等大些了就好。实话告诉姐姐,我那还有更好的玩意儿呢,改明儿刘姐姐到我院里试试,不过这方子我家丫头可舍不得给了出去,刘姐姐别恼。用的好了,我让她源源不断的供应着你使。” 刘氏倒不苛求,好的方子是能世世代代传家下去的,十分的宝贝,没得都去讨要,却是勾起了好奇:“你倒是会拿你家姐儿的东西做人情,那我后日就带我家小幺去你府上玩去,你可得准备好喽。” “嘿嘿,那不是我女儿嘛,不碍的,刘姐姐尽管带着五小姐来。”貌似还真是,陈氏不禁有些郝然,脸上就浮上了红云。 “两位躲这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有好事可别少了我一份啊。”府知事夫人方氏蹑手蹑脚的凑将上来,故意鼓起腮帮撅着嘴,这么一来她那圆滚滚的身子就更加圆润了。 “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躁,刚和陈妹妹说要去她府上吃体己茶呢,后日你若得闲便一块儿来。”刘氏笑骂,陈氏也是忍俊不禁,三人目光交汇相视而笑。 她们算是宁波府的贵妇铁三角了,配合着各自手握权柄的丈夫,经营出这一地界的铁桶江山,那朱氏虽仗着夫家高贵,却未必能插针进这水泼不进的宁波府。 “书儿,你家小九究竟是怎么养的,这样的剔透心肝儿,可不像你,倒像钱县丞。”方氏嘴里咕哝着,手却升到刘氏那边,去掏挖她那盒宝贝的驱蚊香膏,直把刘氏气的跳脚,两人呵痒笑闹成一团。 陈氏素来文静,从来是一旁看着,并不加入。也不奇怪,陈氏身负才名,又是个绝色,而方式与刘氏都是面貌平凡,性子直爽,二人知道陈氏极为简单,三人这才能凑到一块儿诚心相交。 玩闹半晌,方氏喘匀了气,一拍额头懊恼道:“糟糕,忘了最最紧要的事。书儿,你家小九被御史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带走了,都好一会儿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说完自己也慌忙起来,如果真的出事,自己当真是难辞其咎,两家的关系恐怕难免恶化。 “啊,瑛儿,我的瑛儿呢?!真的不见了,刘姐姐,敏儿,这可怎生是好?!”陈氏匆匆起身过去,果然没有钱卿瑛的身影,顿时如遭雷亟,天昏地暗。 第26章 天魔星 “啊,瑛儿,我的瑛儿呢?!真的不见了,刘姐姐,敏儿,这可怎生是好?!”陈氏匆匆起身过去,果然没有钱卿瑛的身影,顿时如遭雷亟,天昏地暗。 刘氏看陈氏哆哆嗦嗦,三魂去了七魄,定了定神道:“按说不会有事,这是她家的别院,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她家的下人叫了人去,此时此地下手怎能撇清?谁都不会这么傻!” 揭过陈氏那边的混乱焦灼不提,钱卿瑛被两个丫鬟沿着游廊七拐八弯的的带到乱石礁处,二人瞬间不见了踪影,说实话被单独撂在这海风猎猎、杳无人迹的角落,不怕是假的,可她笃定朱氏不敢造次。 莫说八旗贵族各具势力,日后的九龙夺嫡就没万琉哈氏所出的十二阿哥什么事,并非顶级权贵最多也在这偏远的宁波府耍耍威风,在京城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们,死个小官的嫡女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小官的背景错综复杂。。。 既是安全无虞,干脆放开怀抱欣赏这浩瀚大海,只有真正见过海洋那广袤无垠的蓝才能体味什么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深吐口气,伸了个懒腰,紧盯着随舒展动作变换了角度而得以看见,隐藏在乱石之中的人,钱卿瑛双目瞳孔遽然收缩。那脸化成灰她都认得,和朱氏如出一辙的狭长狐眼,龙舟赛当日刁难她半天的二世祖! 难道是他派人引自己来的?难保执拗起来不管不顾,这时,那人已经站起跃上礁石,迅速的奔袭过来。钱卿瑛心下巨震,不由自主的拔腿就跑,不过对方明显习过武艺,三下两下就抓住了她的小肩膀,然后紧紧勒住她的身体将她提溜起来。 顾不上大叫耗费体力,钱卿瑛如同发狂的小兽死命的挣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小变态要杀人,奈何两腿着不了地,虽是猛烈晃荡却毫无作用,抓、挠、咬、掐轮番上阵。 没走多少路,直疼的万琉哈·瑞明呲牙咧嘴,就地把人一松,叉腰瞪眼怒道:“你这小肥妞,那么沉就罢了,还是个虎姑婆,将来谁敢娶你?!” 钱卿瑛连退几步,估计对方并不会将自己怎样,胆气顿生。自己的小身板藏肉,脸上看不出来,手臂胳膊那都是肉墩墩的,简直是她心中隐形的痛,如今被人这么揭开来说,不禁气的呼哧呼哧,当下跟他对骂:“你才是肥妞,你全家都是肥妞;你才是虎姑婆,你全家都是虎姑婆!” 看眼前的小家伙炸毛,小脸红扑扑的,不敢真逗狠了,今日娘亲的行事一早就有耳报神跟他说了,一来二去怕真恨上了他家。瑞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端正了身子,浅笑。 “今天花会,我额娘不是有心想要羞辱你们母女,和我那日一样不是针对你们,中间有些关节,日后你便知晓,我让人请你过来就是想解释清楚。” “监察御史家的规矩真让人见识了,三番四次欺辱下属家眷,偏要打完脸后摆出一副为你好的嘴脸,真叫人恶心!怕是爱新觉罗氏也没你万琉哈氏这样的霸道!”钱卿瑛愤然冷嘲,在看向瑞明时,目光暗藏凌厉。 瑞明有些窘迫,跟钱纶光一次交道都没打过,反向他家最受冷落的两人屡次针对,好像是有点汗颜,摸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待怎样才能消气,我做便是。” 钱卿瑛乜斜了眼瑞明,狐疑的问:“果真?” 瑞明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着,十成十的温柔道,“果真。” 钱卿瑛总觉得有违和感,本想说让我踹上一脚就解气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淡下来道:“阁下让我来就是为了说这样轻飘飘的的一句话?现下我听见了,送我平安回去我就当这遭没来过。” 瑞明眨眨眼睛,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蓦地欺近钱卿瑛,脸拱上前:“原来小姐心系在下,担心在下被责罚,在下好生感动。” 钱卿瑛满头黑线,总算弄清了那违和感是来自哪里,这货是按话本子上才子会佳人的桥段演哩,想必是轻佻惯了,对此人的观感更加恶化,寒声道:“小女素来行规倒距,对轻浮浪荡之人无半点好印象,阁下还是收起这幅摸样对自家丫鬟和粉头去说吧。” 随即拂袖而去,如今是不能指望这个二货了,再耽搁下去被人发现真会影响闺誉,宁可自己寻摸。 瑞明眼看钱卿瑛要和自己闹翻的样子,完全没有戏里唱的走向,郎情妾意,互诉衷肠,不由急眼:“哎哎,你别乱跑,仔细摔了,我送你回去还不成吗!” “好,劳烦阁下前边带路。”钱卿瑛闻言马上站住,也不矫情,今日来回折腾下来确实疲乏的狠了。 瑞明猛地噎住了,这人的脑子绕的太快了,让人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上,恹恹道:“跟我来吧,抄近道一会儿就到了。” “多谢。”钱卿瑛略微点头,不复多言。 “你几岁了,平日里都玩些什么?” “喜不喜欢放风筝,看皮影戏,骑马?” “丫头你这么胖,我干脆叫你肥肥吧!” “……” 瑞明一路聒噪,但钱卿瑛已经安定下来,不论他怎么搭话都置若罔闻,嘴比那河蚌还紧。 “哎,你年纪小小,怎么跟剃了头的姑子一样,冷心冷肺的?”瑞明挫败的耷拉着头,扁扁嘴,平常只要他逗上几句,家中的姐妹和丫鬟都会心花怒放。 “已经到了,多谢公子,诚如刚才所言,今日之事小女不会再提,望公子也不要向外言道,告辞。”观海亭近在眼前,钱卿瑛站定,向他屈膝道谢,不待对方说什么就起身离去。 “肥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和我家?”瑞明倏的大步向前挡住去路,目光幽幽。 “没有。”钱卿瑛觉得他很像前世自己养的狐狸犬,水润润的葡萄般的眼睛,在这瞬间本来油光水亮的毛皮突然失去了光泽,便心生不忍,斟酌道“公子不是坏人,您的母亲也可能有自己的理由,你我两家如此悬殊,这般行事算不得过分。”知道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明明是冲着钱纶光去的,却总拿弱妇幼女作伐子。 “既不讨厌,那肥肥就是喜欢我喽,嘿嘿,我要告诉嬷嬷去。”瑞明瞬间笑弯了眼,眸子里绽出极亮的光彩,径自断章取义的认定了,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晕,怎么二成这样?!”钱卿瑛呆愣半天,自以为成熟稳重的背着手摇摇头,道声叹息也离开了。 “黄毛丫头一只,偏偏装的跟老学究似的。”不知何时绕道回来躲在暗处的瑞明瘪瘪嘴,“这年头,小爷不装傻都混不开了。反正日后还会见的……”毫无意义的哼唧几句,才摇头晃脑的从小道遁走。 与陈氏会合后,免不了一顿心肝肉儿的唏嘘揉搓,母女二人皆信誓旦旦,再也不和万琉哈一家子天魔星沾边了。 第27章 郑氏三行花枝令 接下来的时间,钱卿瑛紧跟在陈氏身旁寸步不离,少歇一回,没大会儿便有婆子来问午饭摆于何处开席。 朱氏听了,遥遥一指,说:“日头高了,可喜天气这般清朗。午饭摆在花园子里吃吧。也不要按桌席,每人跟前摆一张高几,照原先吩咐的样式,按着人数,装了什锦攒心盒子送来。” 师爷刘弼的夫人郑氏闻言便领了老婆子丫头们去那处扫那些落叶,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正乱着安排,只见朱氏已带了一群人过来了。郑氏忙迎上去,笑道:“御史夫人高兴,倒过来了。我只当还早呢,才撷了百合要摆上。” 一面说,一面紫云早捧过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来,里面插着各色的切枝百合。朱氏朱氏便拣了一朵火红的簪于鬓上。回头对众夫人笑道:“我就爱这百合贵气馨香,夫人们都过来带花儿。” 一语未完,郑氏便收到朱氏示意拉过钱卿瑛,笑道:“让婶婶打扮你。”说着,将一橙红带紫色斑点的卷丹百合斜插在她头上,端的粉嫩俏丽,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陈氏自是看到那眼神的,当即将心悬的老高,只怕郑氏捉弄于幺儿,后见其挑的是最名贵的卷丹百合又疑惑不已,整个人七上八下。 钱卿瑛恭谨谢过,只当瑞明背后做了功课,劝解了朱氏,心中存了几分感激,与陈氏的忐忑截然不同。 说笑之间,朱氏命人传与厨房上菜,又问:“各家姑娘那可摆饭了,多拣几样哥儿喜欢的拿盒子送去,催着些儿,下午老爷还要考校他功课的。”婆子回道俱已妥帖,朱氏这才有了松快的笑脸。 陈氏带着钱卿瑛,同知府夫人刘氏和府知事夫人方氏四个人一桌,郑氏傍着朱氏一桌。每人一把乌银梅花自斟壶,一个铜胎掐丝珐琅杯。各桌皆有小丫鬟侍立在旁,添上碗箸,.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随时候命。 “御史夫人是个心细的,摆上乌木镶银的箸子,菜里若有毒,这银子下去了就试出来了,便把所有干系都撇清了。”刘氏边伸箸子把自己的菜色,拣了钱卿瑛吃的最多的小鲍给她布上,边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 午宴很丰盛,就地取材的海鲜时蔬用满汉宫廷手法烹制。无论是虾球和肉馅蛋饺相配制成的"黄葵伴雪梅",还是辽参和牛肉用浓酱煨制的“龙宫献宝满人间”,抑或海蜇头、黑木耳和黄瓜、花生仁凉拌的鲜辣酱汁拌杂菜,无不是烹调精细,辅料昂贵,对吃惯原汁原味宁波菜的夫人们,无疑是另一番奢华的体验。 宴至中途,郑氏悄悄过来同陈氏说了一席话:“御史夫人让我和钱夫人通个气,她对你们并无恶意,反是极喜欢九小姐的才貌性情的,其中曲折待改日亲自登门解释。”不管刘、方二人之间的眼色和陈氏是否回过神来,调停已毕,然后归坐。 吃了两杯黄酒,朱氏笑道:“光吃酒忒无趣,要行一令才有意思。” 刘氏等人凑趣:“御史夫人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要我们醉了.我们随意吃上两杯就上头了。” 朱氏亦笑:“众位姐妹太过谦了,我这是防着大伙儿合起来灌我一个呢。雅令不论是典故令还是谜语令我都是行不上的,诗令和四书令就更别提了。不如行那牙牌令,让人背过身去击鼓,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猜谜一个。”随即依令先自吃了一杯令酒,回头命婆子取了彩球,摆好鼓架。 刘氏走到跟前,拉了郑氏过来笑道:“既行令,还叫郑妹妹来行更好,她一早便在门外担任迎客的职司,也算一事不烦二主。” 众人都知朱氏所行之令,无人比郑氏更为适合,故听了这话,都说"很是"。在座的除了朱氏乃正五品监察御史夫人,第二个便是正七品的知府夫人刘氏,多数女眷只约略读过几本烈女传、贤媛集认得几个字,并非人人皆能出口成章的,朱氏这样安排总算合了众人的体面。 郑氏半推半就的应了,也吃了一盅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可是要受罚的。" 刘氏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来。" 郑氏道:“我先说一个字谜“出东海,入西山,写时方,画时圆”,先从御史夫人起,传花球,鼓声止歇时,花球在谁手中,除了吃一盅酒,答出我的谜底,还要新作一个字谜供下面的人猜,错了的另罚一杯。” 于是先从朱氏起,次刘氏、陈氏,一一接过。鼓声三转,恰恰在坐于陈氏下首的钱卿瑛手中住了,只得饮了米酒,顺领答曰:“小女猜是个‘日‘字。” 郑氏含笑点头:“是了,还需出个谜题。” 钱卿瑛略想了下,只挑最简单的说:“满堂生无底,全家午出头。” 众人道:“好.。”陈氏听了十分欢喜,并不摆在面上,待钱卿瑛归坐,大家复行起令来。. 这次在方氏手内住了,只得吃了酒,猜谜和出题,因说道:“这谜底同我有缘,正是我的属相‘牛‘字。”见钱卿瑛颔首,捏着帕子俏皮的捂嘴笑道,“我可不比郑姐姐厚道,偏要出个难的,诸位听好了,‘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个葫芦,口吐阴阳怪气‘,亦是打一个字。” 郑氏便知道她因不满自己靠拢御史夫人,忙起身笑与方氏把盏,,以别言解释:“不是我故意放水,只是肚子里的货都搜刮干净了才得这么一个,方妹妹见笑了。”郑氏仅为知府幕僚之妻,而方氏的丈夫却是九品府知事,故而不敢同她比肩较真的。 刘氏和朱氏俱神色莫测的抿嘴而笑,方氏亦不好再提,且行起令来.,奈何气氛冷涩,众人心思浮动,没行几回,便各自寻了由头告辞家去。 独留郑氏一人面色讪讪,若非知府、县丞、府知事三个各具背景的势力紧密联合,让她的夫君插不进手,她怎会去抱朱氏的粗腿,在这旗鼓相当的局面里,落到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陈氏与刘氏、方氏相约后日过钱府一叙,两人搂着钱卿瑛好一番摩挲爱怜,直到钱卿瑛连连允诺会备齐一应玩意儿,才肯离去。 辞别二人上了马车,钱卿瑛想起在万琉哈别院诸多物事上镌刻的图案,总觉得十分熟悉和紧要,便问陈氏:“母亲可曾留心席上杯盏镂刻的图纹?” 第28章 线索 辞别二人上了马车,钱卿瑛想起在万琉哈别院诸多物事上镌刻的图案,总觉得十分熟悉和紧要,便问陈氏:“母亲可曾留心席上杯盏镂刻的图纹?” 陈氏一怔,回想片刻笑道:“那是朱姓家族图腾,想必是万琉哈夫人的陪嫁之物。朱姓起源于朱国,是邹屠氏蚩尤的故地。朱是用谐音“蛛”的,因为伏羲句芒曾经受到蜘蛛结网的启发而发明了八卦和罗网,遂用左右并排的一双蜘蛛作图腾。” “原是这样。”钱卿瑛喃喃自语,然后静静出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马车里的矮桌,有些事情就似萤火虫藏在记忆的深处,灵光点点,叫你无法忽视。等到努力去找寻时,它又忽闪忽闪的消失不见,直到下车回了内院也没理出个头绪。 陈氏知其时常发呆,如此情状并不少见,只吩咐了女儿身边新提上来的大丫头春分和白露小心看顾,自去更衣洗漱。 “姑娘可算回来了,真真儿把两位少爷念叨坏了,都托人来问两回了。”张嬷嬷说着,打起湘帘,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了盥洗用具冰盆进来。 钱卿瑛向窗外看了看天,笑道:“是么!打发个人过去告诉一声吧!” 白露忙上来与她脱衣卸镯,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为她全身擦洗,,待收拾妥当,钱卿瑛觉得身上不再发腻,春分才将她面前衣襟掩了,换上家常服饰。 张嬷嬷分置好冰盆继续回道:“说是踅摸到了几个好地界的庄子,着紧的要带姑娘去看哪。” “倒是难为哥哥们想着。寻个由头带我去玩,不过天也晚了,恐怕关了城.,后日再去,未为不可。” 又兴致勃勃的拉过张嬷嬷,献宝道:“嬷嬷来看,今儿我可是发了大财了,收了好些见面礼呢,听说嬷嬷家的大姐姐就要出嫁了,嬷嬷挑几样回去给姐姐添妆。” “哎,还早呢,男方家翁前月没了,要守孝三年那,亲事就顺势耽搁下来。”张嬷嬷拿着篦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钱卿瑛身后,替她重新梳头,犹豫片刻,突然抬起了头说,“姑娘,奴才拼了这张老脸,想替鸢萝求个恩典,让她重新来姑娘身边伺候,心境也能开阔些,只是怕白事冲撞了姑娘。” 张嬷嬷从不曾开口求过什么,钱卿瑛闻言细语:“嬷嬷哪里的话,我是嬷嬷奶大的,听说小时候大姐姐整宿整宿的哄着我,她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冲撞不冲撞的更是没碍的,不过这府里多少有些忌讳,还望大姐姐孝服穿在里边。这添妆便让大姐姐自己来挑吧。” 关注了下白露等人的神色,安抚外加敲打道:“大姐姐原本就是一等丫头,来了自是按照一等丫头的份例,各人领的差事也无需更改,我房里的一等丫头本就还有两个缺,具体差事还得见了大姐姐的面聊过才知道。在我这,最紧要的是忠心,能办好事,只要应了这两样,我谁也不会亏待。” 张嬷嬷喜不自禁,连连道谢,钱卿瑛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一双眼睛看到人心底去,身边的人没有人敢欺她年幼,就是陈氏和外院两兄弟身边的伺候的,哪个敢瞧轻了她去,得了姐儿的话,自己女儿这般横插一脚也决计无人敢于她为难。 钱卿瑛不再理会众人心中所想,径自命人研磨,描摹万琉哈别院看到的朱姓家族图腾。 “姑娘今儿怎么画起这个来了,可是头又疼了?”张嬷嬷无意间瞄了眼,紧张道。 “嬷嬷可是认得这图。”钱卿瑛十分讶异,见有了线索就喜不自禁。 “自然,姑娘头磕破那会子,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下的狠手,脖子上留下个好深的掐痕,乌紫乌紫的,若不是姑娘命大,恐怕就……”张嬷嬷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明显心有余悸的语气,防备的看了看屋里的人。 钱卿瑛会意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这儿有张嬷嬷就够了,白露春分到外间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众人应诺退下。 张嬷嬷见屋里再无他人,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掏出钥匙开了小屉,摸索出一枚老旧的八卦形铜排来递给钱卿瑛,压低了声音极谨慎的说,“这是后来奴才在姑娘的手里发现的物件,想是从那行凶之人身上无意中抓到的,那人走的匆忙便遗下了线索。姑娘在这府里半点强力的依靠都没有,奴才哪敢去提?!生怕姑娘再遭了强人下手,才瞒了这么许久。”说着便将铜牌递了过去。 “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多亏您费心保全了我。”钱卿瑛连忙伸手去扶,心中巨震,她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秘辛,又疑惑道,“府里可曾有过姓朱的姨娘?咱们这篇那段时日都有谁在附近走动?” 张嬷嬷思索许久才慎重道:“奴才是夫人娘家家生子,随夫人嫁到钱家就从没出现过一个朱姓的姨娘,通房倒是有过,可那人在七八年前就没了。咱们院偏,也就是外院到西蓉院去才会经过,来来往往的不过是杨姨娘延请的戏班子。” “杨姨娘,西蓉院,流产……”钱卿瑛倏的回头,眼中绽出精芒,惊道:“竟然是他!” “姑娘可是猜到了什么。”张嬷嬷凑上前去轻声询问。 “嬷嬷知道吗,既然我和母亲在万琉哈府也看到了这样的图案,那是御史夫人的家族图腾,虽说朱姓的人甚多,可只有那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特色,如果我猜的没错,父亲这回怕是招惹了大麻烦了,就是不知道上次要母亲出面是不是知道是个烫手山芋,不办又不甘心,这是要推我们去死。”钱卿瑛倒吸了口气,泠泠冷笑。 “姑娘是说那个传言?”张嬷嬷只觉汗毛倒竖,急惶惶的噤了声。 “嬷嬷莫怕,是他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人都死了,再作祟又能怎样,要找也是找该找的人。若真不安心,咱们近日晚间就念大悲咒,是好的超度了他算个功德,有个歹意的就让他魂飞魄散。”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笑,她不是不相信有鬼,反而她自己也是个鬼不是么,狭路相逢勇者胜,若必须一拼,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跟只鹌鹑一样害怕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又有什么用?! “姑娘!”张嬷嬷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的恐慌,鬼神之事始终是让人背心发寒的,正欲劝解一番就听白露在外禀报。 “大少爷,三少爷来了。” 第29章 沦为弃子? “快请两位哥哥进来,春分把早上湃在井里的西瓜切了端过来吧!”钱卿瑛并没有收起铜牌和所绘的家族图腾,他们一房同气连枝,早就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小九今日得了不少好玩意儿吧,摆出来让咱们瞧瞧。"钱陈群裂开嘴,一口牙缺了好些,笑的没心没肺。三下两下的除了外衣,抓起一块碎冰就往脸上抹。 “仪态,三弟你的仪态呢,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小九可是女儿家。”钱陈礼忙不迭的阻止,这个小三如此跳脱真让人头疼不已。 “不碍的,咱们兄妹一处又没外人,何必如此拘束。”钱卿瑛摆摆手,摊开一溜的玉石金银首饰,献宝般的说道来历和花会上的见闻,只是掠过了被瑞明引到海边碎礁的一段。 “这么说这位新任的监察御史大人对咱家是处处留难了,据说他们一行是来扩建甬江码头和监造战船的,朝廷拨了银子下来,又是好一场争夺,难不成宁波府官员就要从父亲开刀不成?”钱陈礼不由忧心忡忡,官场上的事至今为止,他们二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最多是耳濡目染,父亲是从不对他们谈及政事的。 “凭什么拿咱家开刀,还冲咱们最不得意的大房打脸,什么东西!”钱陈群义愤填膺的骂骂咧咧,若是父亲被针对,会出何事还真难说。 “我虽不知缘故,原也推测是官场上的争斗,可今日无意在万琉哈府发现了这个。”钱卿瑛把画了朱姓家族图腾的宣纸推到二人面前道,“两位哥哥可认得这个?” “咦,这不是古时朱国封地国旗嘛,夫子在教百家姓时讲过的。”钱陈群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疑惑道,钱卿瑛抿唇不语。 钱陈礼拿起图纸细看,摇了摇头说:“不对,上面还画了太阳,应是哪个朱姓家族变形的家徽。小九你拿这个给我们看有什么用意?” “先吃西瓜吧,我的嗓子都干的冒烟了。这还是你们带来的呢,在水井里湃了一天了,过些日子我们院里自己种的香瓜也该熟了。”届时春分送瓜进来,钱卿瑛示意二人噤声。 拣了两块中间的瓜分别递给两兄弟,自己也拣了一块咬了一口,沙甜冰凉的瓜瓤瞬间占领了味蕾,钱卿瑛餍足的眯起了双眼,“自从我被庶兄庶姐们合起来推到在地,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就觉得能活着已是最大的幸福了,轻易悲观怎么能对得起自己呢!” “妹妹你还好吧?”见春分已然退下,钱陈礼十分担心的望着钱卿瑛,她的眼里充满了沧桑,或许是由彼及此物伤其类,虽然身边的人时刻告诫自己,兄妹父母到关键时刻哪个都靠不住,但是现在他真的很想让她和小三的眼里不再有悲伤,只单纯的做个好哥哥,可惜他是自身难保。 “哥,你再看看这个,其实当日我被推到摔伤头后是醒来过的,后来可能是撞破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有人就要掐死我灭口,这就是从那人身上无意中得到的,后来我却忘得干干净净,今日在花会看到御史夫人朱氏的陪嫁碗碟上的纹饰,才觉得熟悉。” “若我猜的不错,杨姨娘应是和那个朱姓小生有染,被父亲知道了就命人打掉她腹中的胎儿,从此幽禁起来,那段时日只有那个小生常常从我们这里经过,对我下手的就是他。而他有着和御史夫人娘家同样的家族信物,看监察御史家眷屡次的针对,恐怕已经知道此事。” “难怪父亲对杨姨娘的态度突然改变,反而格外宠幸范姨娘,在这宁波府能这么快查到这点的除了老树盘根的范家,还能有谁?!”内院闹鬼的隐秘兄弟俩是不知的,钱陈群恍然大悟,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他神情遽变,语气艰涩道, “以范家的能耐,那人贴身携带这样的铜牌,戏班里保不齐有人见过,那么父亲想必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那天父亲甚至亲自来请母亲过去……” “呵呵,接下的不必避讳,父亲如果一早知道,因绿云罩顶委实无法忍受,要保全娘家显赫的李氏,母亲这个商人之女,又是过气的正室,于情于理都该当人不让,这次整个钱府都会面临狂风暴雨,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我们几个更是首当其冲!”钱陈礼苦笑,转瞬已是瞠目欲裂,“要是父亲执意推我们去顶罪,我不会让他们逍遥,要死大家一起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管大哥要怎么做,弟弟都誓死跟随。”钱陈群泪光莹莹的握紧钱陈礼的手。 “三弟。”钱陈礼笑容有些勉强,这个弟弟一直这样的傻,让他怎么能放心,他沉默下来。 “呵呵,大哥和三哥怎么一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的摸样,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在我眼里,哪能去拿瓷器去碰破瓦罐,不战而屈人之兵,围魏救赵,就是空城计也比同归于尽好,不过是个正五品的监察御史罢了,有哪个背后没刀剑悬着,强龙难压地头蛇。”钱卿瑛见二人如丧考批,不由失笑。 “可是父亲那?”钱陈群情绪仍旧不好,很是涩然。 “且不说母亲根本没参与那件事,瞒不过监察御史,若是两边商量着妥协,真要推替罪羊出去,以父亲的精明,自会权衡轻重,只要咱们不是最没价值的不就成了!”钱卿瑛半躺半倚在榻上,神情慵懒,手中轻轻把玩着得自朱氏的青玉辅首衔璧出廓环,心里暗忖道: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康熙二征噶尔丹。端午刚过,不出几日北伐大营开拔,万琉哈氏是满洲正黄旗,若是正黄旗在出征之列,家族中坚力量兴许会抽调一空奔赴战场,虽不知死伤如何,冷兵器时代刀剑无眼,运气再好总是要折损些的,元气大损的家族,拿什么来和别人斗。这是最好的走向,否则要消除危机必须要改变钱纶光的决定,有些事她是不想做的。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有什么筹码是自己不知道的吗?天知道,他俩有多么渴望父亲的关爱,哪怕是个赞许的眼神。 钱卿瑛笑笑,并不多言:“敌不动我不动,总不能自乱阵脚不是。不是说看中了几个庄子带我去瞧瞧的吗,明天恰逢沐修,要是天同今日这般好,倒是出行的好时节呢,只是怪热的。”接着扬声道,“外间候着的都进来吧。” 第30章 来者是客 感谢?糖果o打赏的平安符,凡打赏的都加精置顶哦! ※※※※※※※※※※※※※※※※※※※※※※※※※※※※※※ 钱卿瑛笑笑,并不多言:“敌不动我不动,总不能自乱阵脚不是。不是说看中了几个庄子带我去瞧瞧的吗,明天恰逢沐修,要是天同今日这般好,倒是出行的好时节呢,只是怪热的。”接着扬声道,“外间候着的都进来吧。” 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入,便有五六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来.此时三人因盘膝坐在矮板榻上,那捧盆的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跪下,高捧沐盆,那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香膏之物。各人的大丫鬟忙上来与他们挽袖,三人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钱陈礼接过面巾擦了擦脸,而后递于小雪,方无奈道:“你呀,贪玩,后日不成吗,今儿累了一天了。” “哎,后日知府夫人和府知事夫人要带姐妹来玩呢,如何脱得开身,再等可又要五六日的光景了。”钱卿瑛嘟着嘴,抱怨不已。两兄弟每日上课的时间倒短,偏偏是学六日歇两日,这不是磨洋工耽误事儿嘛,难怪教学质量上不去。 “咳咳,明明是你贪玩让人找由头带你出去,这回全是咱们哥俩的错啦?”钱陈群被她呛得巨咳不已,直把眼睛瞪得溜圆,十分的可爱。 “嘻嘻,三哥最好了,妹妹给你拍拍背哈。”钱卿瑛腆着脸凑上前去谄笑。 “嗯嗯,那大哥呢,怎么每次都把我给忘了?!”钱陈礼板着脸,清清嗓子,颇为不满。 “哪能呀,大哥也好。”钱卿瑛忙乖觉扑将过去,给钱陈礼捶背顺毛。心中的小人内牛满面,做小幺的伤不起啊…… 钱陈礼回过神,对着钱卿瑛道:“现下刨去连日吃喝用度,小公帐上共有多少银子?” “白露,将书桌右侧上数下第一格抽屉里的蓝皮册子取来。”钱卿瑛起身坐正,命白露去拿账册。 “咦,九小姐身边的巧人怎么也不识字。”霜降自被钱陈礼下令读书识字后,日常接近小爷的功夫不但少了许多,小爷也不似以前那般与她调笑,不由嘴里发苦,又不敢抱怨,正想寻个由头卸了这副枷锁,逮到这个出气的机会还不抓牢。 钱卿瑛似笑非笑的看了霜降一眼,打趣道:“她们不论哪个若是立了高远志向的,我都会一力支持,只是我年小学识粗浅,宁愿舍出银子让人去私塾学馆,却是没那心力手把手一个字一个字教导的。” 一是没那个耐心当扫盲急先锋的,何况读书哪是一蹴而就的事,二是,当下也不需要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当手下,将来如果需要,或采买识字的丫头,或让人调教,总轮不到自己赤膊上阵的。 在场的哪个不知道霜降的志向是当姨娘,正走过来的白露把账册递给钱卿瑛,转脸对霜降嬉笑:“霜降妹妹才是妙人哪,我们这些粗粗笨笨的,只要安心办差,左右赖定了姑娘,还能亏到哪去?!” 张嬷嬷笑骂道:“你这蹄子,倒会讨巧!”众人皆笑。 时值陈氏从上房中来,钱卿瑛等忙起身让坐,未及开言,又有一个媳妇进来回事.:“太太、少爷、小姐,李姨娘、范姨娘到了,正在西厢用茶。” 钱陈礼一面拿钱卿瑛新制的西湖龙井散匀脸,一面向陈氏冷笑道:“东苑好长的耳朵,咱们每走一步,,那边便得了耳报神。"三兄妹若论手段,是小幺居首,她身边的人断然没有敢起那点子心思的,有的都不知化到哪去当了灰尘,内院之事出了纰漏,只会是陈氏身边又出了幺蛾子。 钱陈群没有做声,陈氏哪会不知,嗫嚅了半天未曾挤出一句话来。夕阳夕照进窗棂。低垂的额头和衣下落出的细长脖颈在明暗地光线阴影下,透着一股柔弱凄凉的落寞。 钱卿瑛心中不忍,却知若要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只得陪笑:“哥,你俩就呆我屋里,仔细热着。上门皆是客,总不好让人白走一遭不是,还是我陪母亲走上一遭吧。” “大哥,母亲什么样的心肠你我还能不知,慢慢的会好的。”钱陈礼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脸皮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僵着。 “罢了,小九多看顾这母亲点吧。”钱陈礼每次面对陈氏层出不穷的麻烦都觉头痛和无力,可也知道她不擅长这些,口气终究回软。 陈氏一听,惊喜的抬起头望过去,眸子晶亮,钱陈礼调开了头,心里总有些别扭。 这种辈分年纪错乱的状况在大房是既定的链条,没人觉得不对,让陈氏去发号施令才让人无法想象,保不齐带上一家子都往阴沟里蹿。 钱卿瑛笑了笑,接着道:“母亲只管端着当家太太的款儿,诸事不知,诸事不应就好。” “哈哈,是极,保管让她们无处下嘴,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回去。”钱陈群一愣,随即了悟大笑。 话说钱卿瑛随着陈氏出了东厢,便问回禀的媳妇子:“嬷嬷可曾细看两位姨娘的神色?” “范姨娘两眼红肿,形容憔悴,不时拿帕子拭泪,一旁的嬷嬷不住的劝慰着。李姨娘则是心烦气躁,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人忙回。 “哦~嬷嬷脸生的很,在哪出当差,领几等的月银?”钱卿瑛转身细看,此人口齿伶俐,观人入微,若是可靠,当是个得用之人,便有心收服。 “奴才是新来的,正在院门当差,领三等月银。”媳妇子躬身道。 “好,我记住了。”钱卿瑛点点头笑道,陈氏只是看着笑笑,小女儿做事她虽不是很明白,却不会去插手。 着一袭石青弹墨藤纹云锦宫装,陈氏绕过雕花长廊,钱卿瑛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头,未至西厢,远远的就有一个小丫头迎了上来,口舌甚为伶俐:“太太,九小姐,可把两位给盼来了,李姨娘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说着躬身一福,身边的另一个小丫头早跑去屋内传话了。 “奴才名唤翠儿,是李姨娘身边的。太太和九小姐真是好气色,连带着院里的花木都精神几分呢。”翠儿满嘴抹蜜说的顺溜,可见李姨娘是喜听好话的。淡淡瞥过一路上行礼的下人,想必都是李、范二人所带,一同到了厢房门口,翠儿又抢先一步打起房门帘子,这般的殷勤倒是稀奇。 轻轻的走到里间房门口,李氏和范氏见了,忙站起来行礼。陈氏略作虚扶,虽带着笑却无丝毫的暖意:“两位姨娘不必多礼,今儿怎么到我这椿龄院来了,冷不丁的以为听错了呢!" 第31章 两只姨娘 看见范氏的光景,几日功夫那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虽不像添病,却的确是干锅熬肉。看李氏倒是安之若素.,不过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青痕。 “都说姐姐是个雅人,平日里不敢过来叨扰。”范氏面色讪讪,临时抱佛脚的事她还没法子做的和李氏那般娴熟。 陈氏不语,现如今别人连个样子货都懒得维持了,她也不会好心的去给人铺台阶。尴尬开始在三人之间蔓延。 李氏偷偷撇撇嘴,两个傻子连面上和稀泥都不会,活该坐冷板凳,但找陈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须把她拉进来,把话说下去。 于是李氏就紧走了两步,拉住陈氏的手,满面含笑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这般的容光焕发了,可是得了什么好方也同妹妹们说说。!"又将陈氏让与上座,钱卿瑛向二人问了好,便窝在旁边的椅子上做昏昏欲睡状。 “李姨娘可比我大上一岁,这姐姐是当不起的。”陈氏抬了抬眼皮,虽没抽回手来,却也是不咸不淡。 李氏似浑然未觉,漾开了笑,自己坐了左下首,范氏仍坐在李氏对面的椅子上,二人互通了眼色。 范氏起身上前款款下拜,神色哀婉道:“妾身在家中时便听闻姐姐是天仙般的人物,才貌双全不说,最是慈悲心肠,对家中妾室从无刁难。妾身嫁到钱府后,老爷又每每耳提面命,要尊重姐姐。妹妹心下都是记得和感念的,还望姐姐原谅妹妹连日来的惫懒之举。”说完微微抬了眸瞧了一瞧,那般情态不是楚楚动人,她干瘦的身体像被抽光了生命力,煞是可怖。 “啊……”前儿才笑话完别人了,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陈氏心想,只懒懒的应了一声,两人心中微动,没成想下面还有一句,“没看出来。” 这样的大喘气,直让人噎死,陈氏居然破罐子破摔都不顾体面了,可事还得办,二人咬牙 齐齐蹲身告罪:“妾身不敢。” “难得你们有回把我当个人,什么事说吧。”陈氏轻嘲,漫不经心的摇着湘妃竹扇。 范氏也不管她口中的讥讽,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虽控制着情绪,可是声音听起来还是带了些许哭音:“数日前,老爷怒气冲冲的闯进妾身的院里,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就拂袖而去,连日来一直不曾回府,妾身和李姐姐担心,便让人打听,原来白天在衙门办完公,抬脚就去了芳菲阁,竟是专捧一个叫袅袅的花魁,银子花的如流水,中午还有小厮传说,不日便要将那袅袅接进府里来,妾身嫁进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呢。太太,您是当家太太,要劝劝爷啊,不然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都说“花无百日红”,这还没百日呢,范氏新进门,身上的锐气还没经过打磨,因为没来得及生下子嗣,最没底气也最急,如果从此失了宠,下半辈子就是青灯古佛般的生活了。 轻轻的走到里间房门口,李氏和范氏见了,忙站起来行礼。陈氏略作虚扶,虽带着笑意却无丝毫的暖意:“两位姨娘不必多礼,今儿怎么到我这椿龄院来了,冷不丁的以为听错了呢!" 李氏见陈氏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道她是呆惯了,分辨不出厉害,不由急道:“太太,老爷虽然风流,偶尔眠花宿柳,但男女之事上却很有分寸,从不会把身份低微的女人纳入家门,也不会为了养在外面的女人而不顾家里,这次这个花魁真的是不简单。” “呵呵,范姨娘你还年轻,没经过事心窄,爷向来是家花野花收容并蓄的,又爱动情,各位妹妹不都是这样进府的吗,姐妹多才更热闹,爷的子嗣才会更兴旺嘛!"陈氏瞟了眼范氏,在看向李氏时又意味深长的问了句,“是吧,李姨娘?!” 李氏近日忧心难过,本是强打的精神,听完这话,脸色瞬间煞白,委顿下来。 钱涵林是“七星子”,早年她与钱纶光一见钟情,尚待字闺中便暗通款曲,李光地是无法才将她下嫁,事实是一码事,被人揭开来说又是另一码事,宣扬出去能直接毁了儿子的前程。 李氏进门之时许以平妻之礼,正值陈氏身怀有孕,对丈夫最是情真意浓,就这样猛的在背上插了一刀,说二人是平生宿仇也不为过。 钱卿瑛睁眼,耳中轰鸣阵阵,三人说些什么再也听不到了:难道钱纶光都是先上车后补票,逼得人家不得不把庶女嫁给他吗,哦,还是家中受宠的庶女,才不会被送去庵堂强行剃头当了姑子,如果只是如此,那钱家的基础如同沙上建塔,一个小浪打过来便会顷刻坍塌。 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撇开个人成见不说,钱纶光可谓是个枭雄,虽弄不起他真正的倚靠是什么,可他的每一个棋子都挑选的恰到好处,有这样毒辣眼光,不可能不早做安排,在当下做出这等愚蠢招摇的事来。 “瑛儿,瑛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陈氏转头关顾孩子时,发现钱卿瑛心神恍惚,迷瞪瞪的两眼发直,叫了几声也不见反应,联想到近日传说园子不干净,如何不急。 范氏见状在旁劝道:“太太不必过于悲痛.姐儿怕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姐儿的衣服穿好,让驱鬼的道士来瞧瞧,也免些苦." 这些话没说完,被陈氏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黑心蹄子,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见得我儿不中用了?你愿她出事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她若有个好歹,我只和你们拼命。成天沾七捻八的招惹是非回来,白白的连累别人!"一面骂,一面哭。 李氏在旁听见这话,心里便觉出了口恶气,故意喝退范氏,自己上来装着解劝:"道士和尚定是要请的,依妾身看这棺椁还是备下的好,也好防个万一。” 陈氏听了这火上浇油的掰扯,瞠目欲裂:“给谁做棺椁?留着自己用吧!” 正闹的没个开交,小满、白露等正围着钱卿瑛哭时,只见钱卿瑛转过眼盯着李氏、范氏二人背后虚空处,歪着头懵懂困惑的说道:“叔叔和小弟弟为何不坐,反而躲到两位姨娘后头,莫不是玩躲猫猫?” 第32章 备灾 正闹的没个开交,小满、白露等正围着钱卿瑛哭时,只见钱卿瑛转过眼盯着李氏、范氏二人背后虚空处,歪着头懵懂困惑的说道:“叔叔和小弟弟为何不坐,反而躲到两位姨娘后头,莫不是玩躲猫猫?” 说着,便要从椅子上下去,欢快的叫道,“囡囡也要玩。” 在场众人只觉一阵阴风吹过,后背陡然发凉,房内霎时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偏有个婆子不知好赖的嘀咕:“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能看见……” “浑说什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再造谣生事就拉出去打死!”李氏看范氏抖得如筛糠一般,脸色青白交加的强声道。 “瑛……瑛儿……”陈氏惊惧的伸出手在钱卿瑛的面前晃了晃。 “母亲,干嘛拿手在女儿眼前晃悠,可烦哩。”钱卿瑛扭开头十分不满的嘟着嘴,囔囔着。 陈氏松了口气,摸挲着钱卿瑛的脖项说道:“可算醒过来了,身上还算干爽,今儿怕是累着了,怎说起了胡话!" “女儿才没说胡话哩,呶,小弟弟不是正趴在范姨娘耳边吹气,叔叔还站在李姨娘背后对咱们笑嘛?叔叔还说丢了宝贝在园子里,是一块这么大的铜牌,上面刻了两只蜘蛛,天上挂个太阳。”钱卿瑛十分坚持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用手比划着。 “啊……”李氏、范氏二人早知那人来历,这图腾也是被当作消息搜罗了呈上来的,听钱卿瑛说的十分贴切,顿时汗毛倒竖,肝胆俱裂的同声尖叫。 范氏一心要甩掉身上的婴灵,发了疯般的拍打全身,披头散发的冲了出去,口内乱嚷乱叫:“不是我做的,莫要来找我,要找就找别人去。” 李氏虽是冷汗涔涔,倒底经得住些,顾不上落在地上的丝帕,逃也似的离了西厢,口里不住的念佛,一叠声只叫把能招来的道士和尚全请过来。 陈氏原先惊骇欲死,到钱卿瑛说起那朱姓图腾,才明白过来,看她们做贼心虚的大叫大嚷险先失笑,只得绷紧了面皮故作深沉。 和李氏一同出房门时故意的把脚步放迟了些儿,见她去远了,才拍拍钱卿瑛的背小声道:“你个鬼丫头,大白天的吓死个人。”说完自己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底下之人心下惶然,俱是面面相觑。 可钱卿瑛的心情却轻快不起来,只闷声不语。陈氏便以为她是累了,指向天空笑道:“瑛儿快看,这样好的霞光可难得哩。” 钱卿瑛抬头望去,夕阳西下,今日的晚霞果然特别,天上的云层层叠叠,高低不一。高处的云被暮光光照得通体透白,而低处的却轻飘地像丝絮一般。在西方群山那发出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美丽光芒,发射至天顶再收敛于东方与太阳对称之处,犹如孔雀开屏的尾羽在整个天际流转。 “真的好美!”钱卿瑛笑着赞叹,心情不免愉悦了起来,对陈氏道,“不若咱们将晚饭摆在院子里吃,一家人就近赏玩这良辰美景,母亲再作幅画来装裱起来。可好?” “妙极。你们三兄妹也各做一幅来比比。”陈氏兴致高昂,连忙应了,就要派人去小厨房传话。 一干下人听着,心中叹息: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小姐,这样的天可是要命的。 小满在旁听着,纠结了半晌,终究说了:“太太、小姐,摆饭在外头怕是不妥呢,这样的霞光只有刮台风前才有的,等下怕是要下大暴雨的。” “啊,那你们家中可备足了瓜菜米面,要不要回家帮忙?”钱卿瑛哪会看天象,从来只靠天气预报,被人一提就问起各人家中状况来,想必他们都是挂心的。 “哦,对对,要假的尽管提,可不要出事才好。”钱卿瑛是通晓人情,陈氏就是单纯的善良了,听到闹灾哪能扣着他们不放,无一不应的。 “把椿龄院里所有人都叫到花厅来,小满去取了花名册和修缮记录来,白露去和大少爷,三少爷说声,看他们院里是不是要做些安排。”钱卿瑛当机立断指派下去,灾前准备不做好,可有苦头吃的,“其他的快去通知旁人,刻不容缓。” “娘去拿对牌出来。”陈氏近来耳濡目染多了,也乖觉了不少,想那对牌是办事取物的凭证,必是要用到的,说着挪着小脚回房了。 钱卿瑛让春分抱着自己直接去了花厅,不出片刻,两兄弟和一干下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 钱陈礼扫了花厅一周,笑道:“看来小九发话,办事的人都格外的麻利,这么会儿的功夫竟都齐了,我和三弟那儿怕是三四倍的时间都聚不齐,改天哥哥真要讨教讨教。” “呵呵,没什么,不过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罢了,每日申时点卯,平日有事集合若是没在一刻钟内来齐的,都要记名,一月超过两次,就要扣月银,其余犯错的也是记名,凑足次数就要罚银。相反,连续半年表现出众和立了功劳的却有赏银,另外,每月张榜各人的赏罚状况。”钱卿瑛端了茶碗抿了一口,轻声笑道。 钱陈群皱眉:“若是今日这般临时集会有人故意没被通知到,那不是太冤了。” 不待钱卿瑛解释,钱陈礼已笑着看向钱卿瑛说:“若是那人在院里连个关系好的都没有,必是不合群到众叛亲离的,这样的人如何能办事,要也无用。小九,哥哥的解说可对。” “知妹莫若兄。”钱卿瑛含笑点头,拿起花名册点卯。 “为什么每次错的都是我?!明明小九比我小三岁的。”钱陈群一脸苦相的耷拉着脑袋,在旁小声嘀咕。 钱陈礼无奈望天,他也每次都觉得三弟才是小幺,恨铁不成钢的点着钱陈群的脑袋说:“谁叫你不仔细读书,小九可是半个月就把千字文背的滚瓜烂熟了,看看那笔字就快超过你了。” “……”钱陈群内牛满面,有个这么拼命的小妹做哥哥的实在伤不起啊,不过大哥你确定你能淡定吗,是谁近来一回家就抱着书不放,还不是怕过几年被比下去咩?! “这会子叫你们来是因为这台风就要来了,想着大家都是有家有小的,现下就是按着住家远近让你们回去准备,远的早走,近的晚些,这院里也要先疏通了地沟,关好了家畜,加固了屋顶门窗的。还有就是家中有困难的可以来预支三个月的例银带回家去。这便一个个上来登记。”钱卿瑛言简意赅的道明事由。 语毕,众人皆是感恩戴德,自动自发的排起了两条长队,陈氏处登记预支月银,钱卿瑛处登记请假,两兄弟见状赶忙回了自己的院里安排开了,那边却是东拖西拉鸡飞狗跳了半晚才算安定下来,直把两人气的跳脚,连声道要发卖了那起子不听号令的,这是后话。 第33章 父亲召见 一番奔忙下来,草草用了晚饭,待大雨倾盆下来,众人已是累得人仰马翻,陈氏因不放心钱卿瑛独住,便要带着她睡。 盥洗过后,钱卿瑛在榻上做了一套瑜伽,陈氏在旁惊奇的看着,钱卿瑛笑着拉她一起,陈氏几个动作下来就已经呼哧呼哧的喘气,瘫软在旁直讨饶:“不成了,娘的骨头都快断了,你饶了我这遭吧,改日继续,改日……” “咯咯咯。母亲好差劲呦。”钱卿瑛笑的没心没肺,待陈氏缓过劲了问道:“母亲,父亲在朝中倚靠的是哪位贵人?” “额……”钱卿瑛眨巴着眼,看着屋顶回想了半天,无奈道:“不知,你父亲他从不跟我说这些的。” “那,以前去京里的时候,都有哪位大人和我们府里走动?”钱卿瑛并不放弃,总想找个蛛丝马迹来。 “别的我是不记得了,但你嫡亲的姑姑是嫁进伊尔根觉罗氏家的,虽是妾室,却十分受宠,抬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一子。哦,对了就是当时的吏部尚书科尔坤,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官位了,但他家的姑奶奶好像是嫁给大阿哥做嫡福晋的。” “爱新觉罗·胤禔嫡福晋?!”钱卿瑛左手托额,琢磨开了,又问:“母亲可曾听闻明珠,明相和咱们家有来往?” “好似听过的,以前京里的时候,孝敬的银子都是好大一宗,我是有印象的,可你父亲也给索相备礼,数目也差不多。哎,这些年也不知道你姑姑怎么样了,她也有三十好几的年纪了,花残粉褪的时候不知过的怎样?”陈氏陷入回忆里,目光变得悠远起来,转瞬自嘲的笑笑:“我这样的境况,还有什么资格担心别人。” “母亲何须妄自菲薄。您还有我们哪,又是正室太太,左右不会差到哪去的。”钱卿瑛安慰道,心中却想光凭陈氏说的真看不出什么来,若钱纶光是大阿哥党的死忠可没几年好光景了,得早做打算从那条腐烂的船上跳下来。 “瑛儿别怕,娘日后一定为你寻个好人家,不会让你步娘和你姑姑的后尘。”陈氏抹去眼角的泪,紧紧搂着女儿喃喃着。 “母亲……”钱卿瑛想到两女的遭遇,心下凄然,对未来不觉茫然起来。 一夜无话,纵是满腹心事,钱卿瑛仍睡得十分酣沉。 “太太,姑娘,钱管家来了,在花厅候着哪。”大清早,便有留守的婆子来报。 陈氏示意噤声,点点头,洗漱完后留人在房内照看,自去见了钱管家。 “太太早安,希望奴才没扰了您的觉。”钱管家躬身行礼,倒是规矩了不少。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什么事说吧,我这儿忙着呢。”陈氏淡淡道,却没有如上次般刁难。 “是这样的,老爷几日来都没回府,昨晚半夜差了人来,说是要刮台风,让府里各处修缮房舍,备下米粮。奴才是来给院里送这几日要用的鱼肉瓜菜的,另外带了帮小子搭把手。” “有劳了,东西放下就好,人便带回去吧,我这安排妥当了。”陈氏摆摆手,埋头翻看钱管家捎过来的货物单子,而后抬头奇道,“钱管家怎么还不走,我虽知道,李姨娘和二少爷那必是昨夜便得了便宜安排好的,莫不是我院里又是最后轮到的,因此钱管家才这般清闲。” “哪能?”钱管家并不接李氏和钱涵林院里第一个受益的话头,讪讪道,“还有好些姨娘那没安排哪。” 陈氏心中火烧火燎,又觉女儿昨日吓那二人是轻了,面色急转。 钱管家怕自己又办砸了差事,擦了擦汗,忙着描补:“老爷就要回府,想着九小姐,这边让我来请,可见老爷心里记挂着。” 在陈氏印象里,钱纶光从未过问这个女儿,眠花宿柳回来竟是第一个要见她,准没什么好事!当下不留情面的把茶碗摔到钱管家的脸上啐道:“你给我滚,成天的算计我们娘俩,告诉你们主子,从什么腌臜地方回来的,还要弄脏了我的女儿,你来一次我打一次。” 钱管家的额角被碎瓷片擦破,渗出血来,和着茶水流淌下来,却不敢擦,他不禁有些后悔平日里做的有些过了,如今太太的脾气愈发的大了,这苦日子还在后头,正想着怎么收场时,忽听身后传来稚嫩的人声:“父亲什么时候要见我?” “瑛儿怎么起的这样的早,往日都是要一个时辰后才起的。”陈氏越过钱管家的身旁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向钱卿瑛走去。 “母亲早安,刚刚嬷嬷来报时我便醒了,左右睡不着,干脆起了。”钱卿瑛笑笑,上前几步让他起来,这样的小鬼最不好得罪,陈氏的秉性太过耿直,难免频频吃暗亏,“父亲几时回来,我用了早饭便过去,想是早的。劳烦钱管家稍息片刻,来呀,给钱管家上茶。” 钱管家心头一松,拣了末座坐了,这才暗自打量这个眼生的九小姐:上好的相貌,脾气也温婉,倒是和太太年轻时差不多,是个好拿捏的,不知老爷叫她过去所为何事? 半个时辰后,钱卿瑛静静的等在钱纶光的书房里,钱管家却已是变了心境,当他得知椿龄院昨晚便开始打点,又听了九小姐临出门前的吩咐内容时,就知道这个眼里时时盛满笑意的女娃,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老爷回来了。”远远的就听小厮一路在报,钱卿瑛暗嘲,倒是官老爷的排场。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钱纶光才衣冠楚楚的出现在钱卿瑛面前,笑道:“瑛儿来的真早,倒是久等了。” 钱卿瑛腹诽,既然知道我会久等何必让人这么早去叫我,谁叫我寄人篱下呢,伏低做小的事自然是我来做的。口里却说:“不敢。” “你先下去吧,送奉化敬上的水蜜桃来。”钱纶光挥退钱管家,兀自坐到书桌后,这样的距离配上沉重的背景,会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慌。 前世最是精研心里战术,钱卿瑛如何不知,暗忖:他有什么要逼问我的? 片刻一个容貌秀致的丫头款摆着细蜂腰,端了一盘水润欲滴的水蜜桃进来,娇声道:“爷可算回来了,可是把奴婢们给忘了。” 第34章 受辱与交代 尤为感谢?糖果o再次打赏蛋糕,感谢各位的收藏和票票,第一次写文,连自己上了分类新人榜都不知道,两次发文相隔不到6小时也不清楚,嘻嘻,谢谢各位的一路帮扶和支持啦,鞠躬! ※※※※※※※※※※※※※※※※※※※※※※※※※※※※※※ 片刻一个容貌秀致的丫头款摆着腰,端了一盘水润欲滴的水蜜桃进来,娇声道:“爷可算回来了,可是把奴婢们给忘了。” 钱卿瑛凉凉的瞥了两人一眼,垂眸下去,怕是身边的丫头都沾染遍了,不由对钱纶光不屑至极。 钱纶光察到女儿的目光,她怕是一目了然了,这样的敏锐早熟,任他再理所当然,也不由面皮发紧,老羞成怒道:“咳咳,放肆,还不给我下去。” “爷……”美婢就要淌眼抹泪,钱卿瑛不耐到了顶点,滑下椅子迅速一福:“父亲还是先料理好房中事,女儿还要做功课,就先回去了。”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美婢在钱纶光处受了冷遇,又惯是得宠,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抓钱卿瑛,稍微一带便将她拽个趔趄,摔倒在地。 两辈子一来,钱卿瑛即使在式微时也没被人家推到过,如今竟沦落到被靠爬床上位的女人欺辱,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形势比人强,只有默默的擦去泪水爬起来告退,放狠话逞口舌之利自是不难,除了让人心生戒备却无半点用处,终有一天她会千百倍的奉还。 “瑛儿!”钱纶光抬手欲要挽留,却不知该说什么,她连一个威胁的眼神都没有,这样的隐忍若是爆发出来,谁能招架的住,她心里怕是恨毒了自己,这颗棋子弄不好就要废了。 “不知死活!贱婢!”钱纶光郁郁,目光凌厉的盯着偎上来的美婢,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不理那人如何求饶,又朝门外高声叫道“来人,把柳烟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踌躇半晌,进私库挑了几样珠宝并两套珍奇笔砚去了椿龄院。 没出书房众姨娘房中的下人就纷纷来堵,钱纶光一时被缠扰的不可开交,只得唤了书律来先送了赔礼过去,自己则轮番的探望过去,如此一般作为下来,已是晌午,听闻钱卿瑛收了东西,也拿捏不准她的心思,只得放在一旁,这便忙不迭的奔回衙门,商议防务查看海塘,脚不沾地的四处奔波。 钱卿瑛遭此大辱,面色阴寒的出了书房,突然转过神来,盯着屋内冷笑:这样也算父亲?!今日之耻没齿难忘,刁奴固然可恨,可若没有主子平日的放纵挑唆,她又何敢相逼至此!待我羽翼略丰,一定要你付出血的代价! 随即拂袖而去,回了椿龄院,不管陈氏如何追问只说无事,恶狠狠的吃了半边西瓜,又打了半天棋谱,才觉心中郁气稍解慢慢平静下来,转而筹划起赚钱大计来,人穷气都短了,至于钱纶光的赔礼,送上门的不要是傻蛋! 陈氏噤若寒蝉的坐在一边,看女儿打发了下人怒气蒸腾,神色不停的变幻,却坚持不肯离开。 “母亲,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什么事。”钱卿瑛看陈氏跟只孵蛋的母鸡一样紧张兮兮的蹲在一旁守着,不由失笑。 “娘没有事做的,这样呆着挺好,你做你的别管我。”陈氏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摆明赖着不走。 “……”钱卿瑛叹气,不是她瞒着,而是以陈氏的能耐,除了跟着伤心愤怒还能做些什么,她自己都要收敛情绪只用这种方法发泄,陈氏可是克制不住的。 “母亲已经好些天没教我丹青了,不如今日继续吧,把哥哥们也叫来同学,左右这天是出不去的,连着要上门做客的两位夫人也来不了了。”外面的雨时大时小,有一阵没一阵的下,台风就快来了。 陈氏眼睛一亮,赞许道:“好,就这么办!”说着命人去外院叫两兄弟,又命人取了木炭,装盆拿来摆在屋里除湿。 “瑛儿近日倒是练习的勤奋,不过这几处的布景需要注意……”陈氏一边拿着钱卿瑛近日的画作详细指点,一边等着两个儿子过来,因钱卿瑛喜亮,平日里天光稍黯东厢便要点上许多烛火,此时也不例外,又开不得窗户,房内的气味便不大好闻,就说,“不如点上檀香熏熏压压。” “不了,夏天天热,点了那个越发的热了,怪腻味的。不如试试这个。”看的了那么多宅斗宫斗的例子,知道熏香是最易做手脚的,心中就起了十分的抵触,养成一个容易被人钻空子的习惯可是不妙。 钱卿瑛摇头,转身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只在帕子上滴了一滴,瞬间整个屋子都弥漫看浓郁的茉莉花香,大部分种类的精油提取方法都很原始,如今难就难在原料上,这茉莉花还是好不容易搜集到的。 “好香!”陈氏好奇的要去拿帕子来嗅,却被钱卿瑛给拦了:“这东西味道太浓,凑近了闻鼻子会被熏坏的。母亲喜欢便倒半瓶去用吧,沐浴时滴点在洗澡水里,能缓解紧张和润泽肌肤,还有许多好处母亲自己去体会吧。” “那你两个哥哥不是没有了?”陈氏接过瓶子爱不释手,又想着两个儿子。 钱卿瑛看她一副小孩子要糖吃的摸样,故意逗她:“母亲的心可是偏的没边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没用上,母亲就替他俩讨要上了,凡我有的哪样他们没有,他们有的我又有几样,怎不见您让他们替我留着?!” “呦,这还吃上醋了,心坎哪不平哪,娘给你揉揉。”陈氏抱过钱卿瑛一通心肝肉的摩挲,“我的老天,这手臂什么时候摔破的,都出血了。” “没事,搽过药膏子了,不会留疤的。”钱卿瑛说着随手理理衣服,掩去伤痕,无所谓道。 “太太、姑娘,两位少爷说风大雨大,就不过来了,学里也要放假到台风过后。”春分以孤儿之身卖入府中,此时倒不曾请假,留职府中,顿了顿又垂眸道,“钱管家让奴婢传话给姑娘,老爷书房伺候的柳烟被责打了三十大板,抬着出府了”。 “哦,知道了,你去让小厨房准备晚饭吧,这几日只做我和母亲两人的分量即可。”钱卿瑛点点头,对于钱纶光并不感恩戴德。处罚柳烟在于维护主仆的制度和他自己的颜面,可不在心疼女儿,虽然他是想自己领这个情。 陈氏听闻两个儿子不来,便有些恹恹,后面的话也就没怎么留意,若是旁人定时有所察觉的,可她却是心粗迟钝的,倒少了钱卿瑛一番解释。 没到掌灯时分,狂风挟着豪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屋顶和窗子上抽,外面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第二日下午,就有人来报府里东南角的院墙塌了一大片。 第35章 深埋的秘密 感谢?糖果o今日打赏的两个蛋糕,算把我的午饭晚饭都包圆了,呵呵。走过路过的如果看文觉得还算顺眼,不妨顺手收藏下哦,不喜欢了可以删掉嘛,仍然求推荐票! ※※※※※※※※※※※※※※※※※※※※※※※※※※※※※※ 据说还压死了一个在墙边逡巡的丫头,钱卿瑛听了眼皮一跳。钱府的花园子是买的没错,里里外外却都是上好的用料,青砖盖的围墙如何就这般倒了?只是天气不适合抢修,钱纶光又不在府中,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人的,拿正经主意的李氏偏昏昏沉沉的。 不是所有院里的下人都能像在椿龄院一般,此时回家同家人共度难关的,现下府里各处角落都分派了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去巡查,这才死了人,一时人心惶惶。官家使用的下人没有签活契的,几乎成了通例,主子可以开恩放人,却不会放个不能掌握的隐患在身边,没签死契就不能掌握他的生杀大权,看到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主子要处置他们都要冒风险,钱卿瑛清楚知道那丫头的死并不会构成祸端,但心中始终久悬不下,一时间她以为自己是被时事环境影响,有些杯弓蛇影了。 “春分,姑娘在读书呢?”一道压低的声音隐隐透过帘门传了进来。 “嘘,姑娘在打盹哪,立秋有何事?” “……”后面的声音变得琐碎零落,钱卿瑛听不清了,丫鬟婆子们也有自己的门道,不让她知道的,她也不会去刻意探查。 “姑娘、姑娘?!”春分蹑手蹑脚的进来垂首立在一旁,并不敢用手去推的,钱卿瑛最讨厌睡觉时别人拿手推他叫起,她会以为自己被攻击而吓醒,进而怒火滔天。 “嗯,有什么事说吧?”钱卿瑛眯着眼,声音慵懒而拖沓。 “柳烟的老子娘求见,说是让小姐帮着向老爷说项。” “哦,可我并不知谁是柳烟,这院里最是清静,父亲最不待见我,她若被罚必是有错,我如何去管父亲房中的事,哪有通房求小姐的,只怕他们比我和母亲还要得脸些哪!”钱卿瑛不疾不徐的开口,声线平淡无波,让人听不出心意来。 “奴婢知道了。”春分退将出去,同那立秋说了几句,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外间就安静了下来。 不出片刻,那立秋又来了,说是那一家子跪在院里不走,要求姑娘赐下恩典。 钱卿瑛缓缓的绽开一抹笑,问道:“竟挟持起我来啦,他们若病了还是我的罪过?” 二人不敢去应,坐在镜前的钱卿瑛猛的转身,啪的一声将牛角梳拍在桌上,秀眉微蹙怒道:“简直欺人太甚。” 看了立秋一眼,道,“你去,把钱管家叫来,这事合该他管,我倒要瞧瞧,是不是我不受他们的拿捏就是我做主子的刻薄了。钱管家没来之前就让他们跪着,谁也不许劝!” 立秋应诺去办,钱卿瑛又问春分:“今日是谁当值守门?” “是宋嬷嬷。”春分回到。 “拿花名册来,风过后,第一个点卯集会通报批评,罚一个月的例银,记一次中过,守门之职本就比其他差事多出几项补贴,也要让她知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不是什么样的好处都能拿的这么稳妥的。” “是。”春分取来花名册,早有两个小丫头端了盥洗用具进来服侍了,因着钱卿瑛下午习惯练字,自去点灯铺纸研磨。 且说钱管家昨日在外间候着,如何不知柳烟被罚的因由,柳家的人来求,他平日里没少的好处便顺水推舟指了条明路,本想姐儿脸嫩心软,必会被拿捏住的,爷只要得了台阶理应顺势免去柳烟的罚,倒是他们在爷身边互相照应着,岂不便宜?!哪知九小姐二话不说直接捅到他眼前,这个恶人他不做都不行,不然到时挤兑他一个驭下无方,办事不利的罪名可就惨了。 外头一阵哭嚎吵嚷,没过一会儿便归于平静,立秋在帘外回禀:“姑娘,钱管家顶着狂风暴雨带来十几个小厮,已经把柳家的堵嘴捆了,现下正在外头候着求见哪。” 钱卿瑛摇头笑道:“不见,你拿这十个铜板过去赏他,就说我年小体弱哭的背过气去了,躺着起不来又囊中羞涩,劳烦他跑一趟,这点子小钱还望不要嫌弃。” 春分等人暗笑,敢算计姑娘的哪个不是贴了脸面又吃了闷亏的,偏还让人寻不到错处。 钱管家觉得自己走背字到了极点,撕破脸皮法办了柳家,想邀个功弥补一下都不成,九小姐的意思摆明是他惹的麻烦要他自己处理,保不齐就要记恨自己。 这还不算,刚要出院门,又被太太给拦了,劈头盖脸指桑骂槐的啐了一通,他觉得若是大房得了老爷的青眼,自己的位子就要做到头了,一定要阻止才行,完全不知道钱卿瑛正绞尽脑汁的要避过钱纶光去。 这任的宁波府衙对台风抗灾抢险很有经验,又未玩忽职守,这次的风力也只是中等,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钱纶光回府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两眼乌青胡子拉碴,沉沉的睡了一日一夜才缓过神来,刚才起身梳洗完毕,就赶去了那坍塌的院墙处。 照理,这样的风力和雨势不至于发生此事才对,他到时,那儿早在热火朝天的收拾墙砖,重挖墙基,那出事的丫头家里予以安抚给了抚恤金。 钱纶光正坐在临时搭建的工棚下眯着眼,悠然的喝茶,突然墙角处传来一声尖叫:“啊,有死孩子……” 声音变得纷乱嘈杂起来,到处都是慌乱恐惧的尖叫,开始有人说是杨姨娘的男胎埋于此处,也有人说九小姐两天前看到了一个男人牵着一个男孩站在李姨娘,范姨娘身后笑,还有人提到杨姨娘和白面小生的风流韵事,场面一时混乱的无法收拾。 钱纶光的脸上急速的聚集起浓厚乌云,神色阴沉的吓人,他一步一步用力的踩过去,喧嚷的众人便不约而同的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供他通过,场内鸦雀无声。 在墙角往下挖三尺的深处,安放着一个一尺来长的金丝楠木匣子,外面涂了朱砂,旁边以某周规律摆放着七七四十九颗雨花石,仿佛某种阵法,略微有些凌乱,想是刚刚被人弄乱的。匣内赫然有个不足两寸,穿了红衣的人形物蜷缩在里面,虽腐烂的看不清面目,却能肯定是个成型的婴孩,还有一张写了时辰的黄纸,想是生辰死忌一类的八字。 这样诡异恐怖的画面,让烈阳都失去了温度,变得惨白惨白,众人都觉得周围的温度嗖嗖的下降,无不毛骨悚然。 第36章 超度我心 钱纶光看着婴/尸沉默不语,侧身对钱管家道:“封锁此处不得张扬,另外速去将七塔寺的圆智大师请来。”话音未落,人已往杨姨娘的西蓉院走去。 悠悠之口如逝川之水,宜疏难堵,钱管家虽是三令五申,不到半个下午,各种版本的流言仍旧传遍了整个钱府,连钱卿瑛都成了流言的主角之一,甚至说她看见了鬼物,命不久矣,不仅那片坍塌的墙,连椿龄院都成了众人口中的大凶之地,人人避之不及,就是钱陈礼和钱陈群两人也被乳母拘着不让过来。 若问钱卿瑛是否后悔,她想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如此行事来试探那人的生死,谁知还有墙角埋婴一出,说到底是她没有耳目做事总需剑走偏锋,希望那和尚来了不要胡诌一气,害她要忙于自救。 椿龄院回家的下人陆陆续续的回来报道,杨嬷嬷也带着女儿鸢萝给陈氏见礼请安。但陈氏一下午都愁云惨雾的,流言之毒能积毁销骨,看女儿仍旧泰然自若的练字看书,倒是镇定。 傍晚时分,不仅七塔寺的圆智大师,连育王庙的法寂禅师和普陀寺的印光大师也抵达府邸,陈氏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与自己素来交好的印光大师在,事情就不会往坏处走,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钱纶光便派人来接钱卿瑛过去,陈氏忙着替女儿整肃衣装,口里不住的嘱咐印光大师的喜好,又坚持亲自送她过去。 钱卿瑛笑道:“母亲回吧,夏多夜露,女儿知道如何应对的。”到了明远堂外,陈氏仍不放心,钱卿瑛今晚才第二次到这钱府的核心地带,可见她这个嫡出九小姐被边缘化的多么严重,否则也不会有柳烟的那一码子糟心事了。 “好,娘知道你向来不让人操心,对几位禅师,只要依凭本心就好。”陈氏摸摸钱卿瑛的头,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恩。”钱卿瑛点头,却不尽信。 陈氏为人单纯,犹如一杯白开水,一目望穿的简单,对无利益纠葛的人来说是极喜欢和不设防的。钱卿瑛却完全不同,她的心事如同幽暗的深井,只有把水抽干才能看得到井底,太容易让人好奇和戒备。 “父亲,女儿来了。”钱卿瑛身着雪青缂丝藤纹滚边襦裙上前规矩矩的请安。 钱纶光眼底流露出他复杂的思量,点点头,让其跟在身后。 钱卿瑛看着仆妇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从明远堂到琅珩阁。一路灯火通明,一应物什皆比上次来时华贵许多,更添了若干沙弥比丘。 “三位大师,在下携同小女来了。”钱纶光将钱卿瑛推到身前,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两位钱施主,水陆法会即将开始,这边有请。”三个身穿锦襕袈裟,手握九环锡杖的老僧出列,念了句佛号还了一礼。 钱卿瑛听到是水陆法会,心里咯噔一声:江浙一带的水陆法会是要做足七昼夜的,每天的进行程式从三更到五更,不是要耗死自己吗,小小年纪落下病根岂不完了?!不动声色的跟着钱纶光登上经幡猎猎的高台净手焚香。 法台的前沿架子上,一字摆开七杆长筒喇叭,黑洞洞的喇叭口朝着台下,分七行排列坐定七七四十九位和尚,个个斜穿着袈裟,合掌闭目端坐在蒲团上严阵以待。 在一阵锣鼓声中,一群僧人或手持器乐,吹敲弹奏,或手举旗牌,或手托长生牌位,或手撑华盖,陆陆续续走了出来,钱纶光带着钱卿瑛手持如意香炉紧随其后走下台去,一边满天撒着纸钱,绕场一周后,高低起伏抑扬顿挫的吟诵开始,诵经声传遍了整个钱府。 看着庄严恢弘的法会,可钱卿瑛竟然一点点神圣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那佛号横冲直撞的钻进耳朵让人心里慌慌,对鬼神她是敬重的,她原先不怕不过是非关己。 不多久销形立骨的杨氏几乎被推搡着出来,见了钱纶光就不要命的扑了过去,不过转眼就被一帮三大五粗的婆子给架住了,满脸泪痕口里不住的哭喊:“老爷,妾身错了,您饶了我们吧。” 杨氏为了流掉的孩子拼命的筹谋,一心想要他有个好归宿,才费了那么些个周章,可惜功亏一篑,原先的布置说不定会让那个孩子有一番机缘,现在只是被半强行的送走,可怜她已自顾不暇。 钱纶光忍了又忍,还是安抚:“逝者已矣,这便是好生送他走的,让你来是送他一程。你以后照旧住西蓉院,我终是记得你我间曾经的情分的。” “谢谢老爷,多谢老爷成全。”杨氏闻言,眸子晶亮晶亮,让人不忍直视,她噙着圣洁的笑,充满了憧憬,匍匐在地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头,脸上沾满泥灰也毫不在乎。 钱卿瑛眼眶发热喉头发紧,侧过脸去不忍再看,以钱纶光的个性,那个孩子是他恨不得抹去的污点,又怎会让他圆满,杨氏卑微弱小的母爱注定要被斩落尘土。 装着骸骨的金丝楠木匣子出场了,被安置在一艘极大的纸船上,周围架着柴火。果然,上面的朱砂被洗去,反而贴上了层层叠叠的符咒,如果要让逝者荣登极乐,应是裹着袈裟的。 杨氏仿佛并没察觉到这点,反而如受伤的母兽凄厉的哭号着,不顾一切的爬过去抱住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匣子——孩子不论变成什么样,做母亲的只有心疼哪会嫌弃,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一个常年在杨氏身边服侍的丫头凑过去劝道:“未出生的孩子只有经过火化涅槃和高僧超度,才能去那西方极乐之地。” 杨氏这才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匣子,将它摆正放好,顺从的被拉到一旁。 一个僧人手中举着火把点燃了纸船,因倒了火油,火乘风起,顿时火光冲天,青烟伴着火光如龙卷风般窜到三四米高,半壁夜空被染得血红。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圆智、法寂和印光三位大师手托钵盂,捻着柳枝,一边诵经一边对着火台撒水……随着火的熄灭,光线黯淡了下来,仪式也宣告结束——这不是超度往生的七日水陆。 钱卿瑛不住的念着往生咒为他超度,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心中不可自抑的弥漫满哀伤,耳中隐约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女子温柔缱绻的低语:“孩子你要好好的,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孩子好不好……”眼泪终是落了下来,人若处于弱势,便如这般身不由己…… 第37章 选定棋子 许是物伤其类,钱卿瑛整个人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直到被落到额头上的清水冻个激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圆智大师吟唱着经文,不断的用柳枝撒水在钱卿瑛身上,眼睛静静的望着睫毛尤沾泪珠的钱卿瑛,有种洞若观火的明了,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小女几日前看见脏东西,涤心之后就能确保不会给家门带来灾祸吗?”钱纶光问三位法师,神情十分庄重的。 三人互相点头致意,圆智上前一步,笑了笑:“老衲观人无数,钱小施主独具慧眼,身有佛性,钱施主不必担忧。” 钱纶光狐疑的看下其余两位,他这样追名逐利的人对鬼神总是半信半疑的,就怕三个老油成精的和尚为嘴上讨喜,拿钱不办事。 圆智、法寂和印光并不着恼,仍是一副宝相庄严的样子。 钱卿瑛的眼神在杨氏和钱纶光间游移,便忍不住开口:“女儿曾阅过几部佛家典籍,每每读起就觉身心宁静,甚为喜欢,若父亲应允,不若让女儿常抄经卷供于佛前,左右七塔寺离咱们府里不远,但求阖府安康、事事如意。” “几位大师您看?”钱纶光暗道,女儿代为修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命人取了钱卿瑛的八字递了过去,只拿询问的眼神看向三人。 印光掐指一算,笑眯眯的说:“钱小施主的八字贵重,如能诚心礼佛,是极好的,可惜贫僧的普陀寺需驾船出海,未为不便,不然南普陀的观音道场却是更适合小姐修行。” “不碍的,你我二人本就常到七塔寺挂单暂住,与钱小施主的佛缘同样不浅,何况在哪修行不是修行?礼佛一事在乎诚心。”法寂立刻接上,想来平日里没少配合。 钱纶光闻言大喜,立时知情知趣的笑道:“在下既发下宏愿,就想在七塔寺、育王庙和普陀寺都供奉上香火,小女就有劳各位大师指点照拂了。”眼前三位虽好钱财,但皆德高望重、颇有门道的,信奉之人不知凡几,小九得他三人看重,定能保他官运亨通,看向女儿的眼神不免就和软慈爱了几分。 因着钱卿瑛说自己读过佛经,三人就同她略微提起佛偈来,钱卿瑛前世身患绝症之际苦读了许多佛教卷宗,其中更有风行后世的民国时期《印光法师文钞》(此印光大师非彼印光),交谈起来不免言言见谛,字字归宗,却深入浅出,妙契时机。 不说三人大为意外又如获至宝,就是钱纶光也被深深震撼了,莫非钱卿瑛看见鬼物不是故意惊吓李、范二人,而是真的慧根深种?!当即调拨了钱卿瑛日后出行要用的马车和车夫,及一应礼佛物事。 在场的下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没多久就传出另一番话去:“九小姐佛性天然,福泽绵长,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要代父修行。” 钱卿瑛这般高调,不止是为了洗去先前的污名,她却是是抱着礼佛之心去的,更何况日后还可以随意出府,大大方便了她在外奔走。 转眼时至四更,重生以来她还未曾忙到这么晚,圆智、法寂和印光三人看她睡眼惺忪,便推说夜已深了,明日再谈,钱纶光才放她离去。 翌日清晨破天荒的,钱纶光派人来请钱卿瑛去正院一同用早饭,椿龄院上下无不喜出望外。钱卿瑛苦笑着摇头,天下哪有免费的早餐,不过是指着自己为他苦修祈福罢了,而且更多的是应三位高僧的要求。 早饭是全素,除了白粥、素菜包子,还有千层腐皮、清卤炙花、冰糖雪莲、宁海豆腐四道素斋,可见大厨房是用了心思的。 钱纶光用完早点,告罪一声去了衙门,临走前一再叮嘱钱卿瑛要好好回三位大师的问话,务必建立起良好关系,听钱卿瑛郑重应下,才放心离去。 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曾向他透露出替嫡子定下小九的意思来,如今看来把小九给他家做妾室实在亏大了,以自家女儿的资质送去京里哪个贵人房里都是受人垂涎的,莫说还有十几年的光阴供他经营,未必不能官至从四品送女儿参与选秀,岂能便宜了区区万琉哈家。 钱纶光抱了拿几个女儿送人攀高枝的心思,自是要去张罗歌舞教习一事,木头美人如何能长长久久的笼络住贵人们的心,当然要千娇百媚的才好。 大风过后衙门里左右无事,一整日下来钱纶光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怎样调教女孩儿好,灵光一现世间哪有比秦楼楚馆更懂这个的?出了衙门后就直奔宁波府最大的青楼芳菲阁去了。 “呦,这不是县丞老爷吗!您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可把我们芳菲阁的姑娘们给想坏了。”钱纶光一登上芳菲阁的台阶,眼尖的老鸨便款摆着柳腰赶了过来。 “是想爷的银子吧!”钱纶光抚了抚手中的折扇笑道,他是芳菲阁的常客,可谓是轻车熟路,带着书律脚步不停的向里边走去。一入阁中,一股胭脂香粉的风尘气扑鼻而来,大厅里一片莺声燕语,酒醉歌迷。 "来了!来了,锦屏姑娘来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满堂宾客都瞪大了眼睛朝楼上望去。 "今日可是清官锦屏出阁疏栊的日子,只要大爷们出手大方,这娇滴滴的处子玉体,就任君采撷了。"老鸨扯着尖锐的嗓子,大声道。 话音刚落,楼上走出一队仕女,皆是豆蔻年华,个个秀丽,侍女后面,一身白衣的锦屏大袖翩跹,半遮半掩的挡住一半的面孔,迈着莲花碎步侧着身子走来。 待到台上正中将大袖一收,束在腰后转了个身。只见那明晃晃的步摇坠在带笑的脸侧,那低垂的眼眸轻轻一抬,与台下的众多目光相触,动作眼神里的无不带着牵诱。 女子嫣然一笑,眼波流转潋滟,双手从后轻抬在艳颊一侧,顾盼流媚,又如美女蛇般体态撩人、妩媚到了极致。 "奴家锦屏,见过众位公子。"女子樱桃小口一开,顿时就让一众看客骨头都酥了。 老鸨看了看在场众人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到钱纶光身边,神神秘秘的抿唇一笑:“钱大人,这锦屏姑娘可不容错过!” 第38章 安排调教 老鸨看了看在场众人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到钱纶光身边,神神秘秘的抿唇一笑:“钱大人,这锦屏姑娘可不容错过!” “哦,此话何解,难不成比刘知府的袅袅姑娘还要撩人不成?”钱纶光今儿穿了一件月白色万字纹绣样的直襟长袍,腰间系着松香色云锦暗纹的锦腰带,垂着玉佩、香囊,手执一把玉骨扇子,越发衬得丰神如玉,眉毛一挑,嘴角一勾,煞是倜傥风流,连经惯男人的老鸨都不由脸红心跳。 老鸨对龟奴使了个眼色,暧昧的笑道:“只要大人竞得锦屏姑娘的初夜,尝到个中滋味自会明了。” “呵呵,沈妈妈就别吊我胃口了,你知道的,我向来只作陪,不碰ji子。”钱纶光摇头笑笑,戏子无情,biao子无义,多少官场中人栽在这种地方。 “大人莫要一口回绝,咱们阁里多少姑娘对您心驰神往,您以往讲究也是应当,可锦屏姑娘仍是清白之躯,是我一个山西大同府的老姐妹从小调教出来的,极不一般的。”老鸨继续说项,那个姐妹带着姑娘投奔了她来,一心想给锦屏找个好归宿,她如何能不帮? 钱纶光听完十分的意动,遂问:“那位妈妈可在本地?爷想见上一面再给答复,银子总不会短了你们的。” “在的,在的,钱大人这边请。”老鸨虽不知他是何用意,却知道事情八九不离了,连忙殷勤满怀的将人往后院引,一边让人去叫大同府的老姐妹来,一边解说道, “爷不知道,都说秦淮河出名ji,要论情趣却是大同府的姑娘居首,我那老姐妹当年也是红透一方的花魁那,只是伤了脸,不比那冒牌的土ji,调教手段都有章程的。”说到得意处便眉飞色舞。 钱纶光点头笑问:“听善于此道的朋友说过,那锦屏姑娘可是有重门叠户之妙?”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老鸨子掩唇,笑的花枝乱颤。 钱纶光吃着小菜,耐心的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莹白如玉的纤手,执着秘瓷酒壶进入他的视线为他斟满酒杯,他想这手的主人一定风华绝代。于是抬头,入目的却是张带了一寸多长蜈蚣疤痕的中年妇人脸孔。 那妇人即使年轻时也不会如锦屏般美艳,却是珍珠般的端庄温醇,即使毁去了容颜仍旧让人心中平静熨帖,那是种时光沉淀下来的从容,若不是在此处遇上,钱纶光只会认为她是哪家的正室太太,决计想不到她的真实经历的。 “妈妈请坐。”钱纶光说话间不觉带了几分尊重,这妇人就有这种本事,明明人人可以亵玩,却让你觉得她端庄无比。 “谢大人赐坐,民妇名唤鱼娘。”妇人笑意浅浅,不卑不亢的坐了。 “恩,今日见你是想知道你日后的打算,我想我是为你而来。”钱纶光抿了口酒,随意放下,在她面前自称我,就是没有摆架子的意思。 “民妇年老色衰,大人想是用的着民妇这手调教女孩儿的手艺吧,大人与众恩客不同,来芳菲阁并不盯着女人的身子看,又这般抬举民妇,但凭大人吩咐。”鱼娘站起身来抿唇笑了,向钱纶光侧身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娆。 “你可还有亲人,我的事需要你签死契的,但生养死葬我会全包,银钱方面,一年一百两银子,教的好另赏。”钱纶光看着鱼娘的眼睛,脸上又浮动着笑容。 鱼娘咬了咬下唇,试探道:“可是要调教府上的小姐。” 钱纶光并不避讳,坦然的点点头称赞:“就凭你说的这几句话,我就没看错人,果然是朵熟知进退解语花。我的几个女儿交给你,要打要罚都在你,但不可透露你的身份来历和调教方向,尤其是我那九丫头。”她若反悔或宣扬出去,就出不了这宁波府。 “民妇欣然从命!”鱼娘心中大定,这样的差事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她一直想知道若是自己有个好的出身,如今会有什么样的成就,锦屏美貌有余灵气不足,总让她觉得有所缺憾,早年对情爱抱有幻想,已是毁了自己的终身,如今她只想找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人。 钱纶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亲切:“今晚我会标下锦屏姑娘。这是我的名贴,明日晌午你到钱府找我。” “是。”鱼娘知他是要给自己造个身份,为锦屏开苞也是验货,精明谨慎的钱县丞果然名不虚传。 钱纶光自与那锦屏一夜情缘后,就食髓而知味,转眼就为其赎身,又将其安置在钱府不远处的别院当了外室,鱼娘听了只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男人么还不都是那么回事! 没过多久钱纶光就带鱼娘进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尚在稚龄的三个女儿统一调离生母身边,安置在临水而建的流云院,还让刚缠小脚一年的钱卿玥放了脚,而贱妾孙氏所出的钱卿瑶则没有。 宁波府里的人都暗地讥讽钱县丞是做女儿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上赶着送进宫哪。 三个女孩子都是一等资质的女孩,将被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百般淫巧,以及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都必须严格符合豪族巨富们的审美情趣。譬如走路,要轻,不可发出响声。譬如眼神,要学会含情脉脉地偷看。譬如动作,要在不经意间自然展露自身最美好的部分。但受训课程侧重点各有不同。 钱卿瑛是嫡女占据了主屋,生活变得极度紧凑,除了读书练字绘画外,还要抄录佛经和练鱼娘布置的舞蹈课程,估计平日里连最喜欢的打棋谱都被挤到了一旁,更遑论捣鼓药膏了,但保留晚间做瑜伽和编纂化学方程式的计划是不容有变的。 钱卿玥被娇宠惯了性子不像钱卿瑛般沉静,脾气又直,舞蹈练功架又艰苦的让她吃不消,鱼娘叹气转而主要教习棋艺,希望她的城府谋略能长进些。 至于钱卿瑶身份摆在那里,其母孙氏因十分执着于三寸金莲,当初是下了决心的,用的是那种“巧”的包法,除了用上碎瓷片和竹篾片外,还用了明矾的,脚趾骨都已断了,有双秀气小脚也是很长女子身价的资本,就连钱纶光都都对此交口称赞。 所以她的风格宜动不宜静,鱼娘是按扬州瘦马的路线调教的。举凡瘦马,必定从幼*齿且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孩开始养,讲究的就是纤柔二字。 大概是彼此都被折腾的够呛,而且对对方的个性还不熟悉,三姐妹一时间还相安无事。 很快因为台风来临而不能成行的串门终于达成,知府夫人刘氏带着小女儿,府知事夫人方氏带着外甥女几日后相携来钱府看望陈氏,只是接踵而至的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 偶个无知的人,早上爬起一看,发现已经下了新人榜,问了编辑才知道偶发文已经一个月了,这才在新人榜上呆了两天哪,哭~ 不过,双更没有意外的话6月2号,也就是下周末,原因周末会说的,嘻嘻,谢谢各位哦, 写这个文,因为设定是正统的历史剧,不是幽默轻松文,所以遣词用句都是仿红楼梦来的,红楼梦我这十来年看了不下数十遍,翻来倒去的,一直希望自己能有那种味道,希望大家不要觉得奇怪,说完这些,过两天,这段话我会删掉的,省的占了字数 第39章 迎客 自钱纶光带鱼娘进府,出于女人天生的直觉,陈氏对她横竖看不顺眼,说她端正的面皮下透骨而出的是一股子狐狸味,又是来抢她女儿的,可恨钱纶光一早放了话出来:“鱼娘日后就是府里小姐的总教习嬷嬷,要管要罚都由爷亲自过问,旁人不得难为她。” 昨日陈氏得了刘氏和方氏传来的口信欢喜不已,借着这个由头理直气壮的问鱼娘要了一天的假,钱卿瑛无奈,鱼娘对她们姐妹三人一视同仁、甚为严苛,布置的功课若是没完成或马虎敷衍,第二日立马翻倍,假请多久都无所谓,反正东西是要学完的。 钱卿玥曾撒娇耍赖哭着闹腾,鱼娘只是笑笑的告了声罪,就把事情捅到钱纶光眼前去了,不消说的,女孩儿身体要仔细保养,又不得鞭打留疤,其母杨氏便代女受过,到祠堂外罚跪三个时辰,按现代计时可是六小时啊,从此在钱府鱼娘之威便赫赫有名。 这日,因睡得早钱卿瑛照旧不到五更天便起来洗漱用了早饭,先是到花园子里大声朗读了要背的书,然后一一锁了房门,步行半个园子的路程到椿龄院去点卯。 “今日知府夫人和府知事夫人带着小姐要来咱们府上做客,小厨房和茶水间要仔细点支应着客人的吩咐,管鸡鸭和奶羊那块的要看好畜牲,打扫干净圈舍,别让牠们扰了了贵客,别处的差事照旧。接下来有事的报上,无事的各自散了。”钱卿瑛说了几句,转头问婆子,“母亲用完早饭不曾?” “回姑娘的话,用完了,太太正是让奴婢来请您一道去门外迎客的。”婆子回道。陈氏晚上总要看许久的书才能入眠,幸好一旦睡了,觉是深的,这才没坏了身子,这独守空房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钱卿瑛点点头叹了口气,看底下的人都散去了,接过白露递上的披风,径直走向院门,半道上碰到了陈氏。 陈氏见了几日来难得一见的女儿,想到她这样的忙,还要辛苦的每日奔波于流云院与椿龄院间来回操持杂事,声音放得轻柔,忧心道:“我的儿,早饭可吃的好?”不待钱卿瑛回答,又气咻咻的捏紧了帕子抱怨,“那什么劳什子鱼娘,都能得意的飞上天了,看把我儿给折腾的,生生的瘦了一圈。” 钱卿瑛去牵陈氏的手,安慰解释着:“母亲,我很好,不是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吗,多学点东西左右没坏处的,何况严师出高徒呢!” “你看,这才几日的功夫,心便向了她去。”陈氏没安下心来反而气苦的泫然欲泣。 “……”钱卿瑛哭笑不得,陈氏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却总脱不去那身小孩子般的任性和天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那鱼娘是有真本事的,又懂得发掘几个女孩子身上的发光点,教的东西甚是实用,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女性魅力就凭家世和钱财?哪怕你能扶持他出将入相、让他富贵无穷呢?!不把你当踏板工具,把你当佛祖般供着就厚道了,还想你侬我侬情意绵绵?!不是天方夜谭吗! 除了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根深蒂固的渣男,其余的都是有潜力可以掰正调教的,就看你肯不肯修炼自己和花心思了。 “太太,姑娘是您嫡嫡亲的闺女,一有什么好的都可劲的想着您哪,那鱼娘不过是个教养嬷嬷,怎么可能越过您去?”出声打圆场的是陈氏身边除小满外的另一个大丫头,却是这几日新提上来的,原是陈氏陪房家唯一没参与贪墨的的陈二虎家的小女儿,十四五岁的年纪,花儿般的容貌,行事稳重出挑,跟了陈氏就取了谷雨这个名字。 陈氏被她几句话哄得眉开眼笑,不由得让钱卿瑛多看了谷雨一眼,那谷雨忙低眉敛目,姑娘虽成日笑吟吟的,可谁也揣测不到她心里想的什么,她怕自己多话惹到了正值爱争宠年纪的小姑娘。 陈氏命门房大开中门等着迎客,不一会儿方氏遣来打前站的媳妇子已经到了,母女二人到二门内列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生活琐事。忽家人传报:"知府夫人、府知事夫人带了两位小姐,正在门外下车。" 喜的陈氏忙带了女儿、下人,接出大门,将刘氏、方氏等接了进去。闺蜜们难得相会,自不必说,笑叙阔谈一番,让几个女孩儿互相见过,忙又引进内院。 刘氏幼女家中行五,名唤顾晴,与钱卿瑛同年,只大上她两月,二人身量相仿。另一人是方氏亡故亲姐的女儿苏绮梦,时年八岁,因方氏怜钱卿瑛年幼丧母,恐其受继母虐待,就接了过来当女儿养在府中。 苏绮梦梳着两个圆髻,发髻上分别插着四朵嵌宝石的玉簪花,身穿桃粉色襦衫,绯红绣满幅紫竹的襦裙,颇为清丽脱俗,大约是寄人篱下的缘故吧,形容怯弱不胜,旁人一同他说话便红着脸,颤巍巍的往后退。 钱卿瑛对她笑了笑点头致意,这样的女孩子最是敏感,是多说多错的,只吩咐下人多照应着她些,就转而同活泼开朗的顾晴说话,见她鸭蛋脸,眉如剪,丰润唇,不似其母刘氏面貌平淡,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苏姐姐好秀丽有福的样貌!” 顾晴欢快的拉起钱卿瑛的手蹦蹦跳跳的跑在前头,离开有小段路了才回过身,嘟着嘴对刘氏不满道:“瞧瞧,瑛儿都夸我美哪,偏娘说我样子憨。” 刘氏笑的合不拢嘴,佯作要打,神色却满是宠溺,对众人笑道:“我这丫头,别人夸她也不知道谦虚,倒自吹自擂上了。” 苏绮梦仿佛被刺到了似的,眼眶霎时通红,眼中泪水滚了两滚,紧紧的咬着下唇,方氏时不时的关注着她刚好看个正着,暗地里叹了口气,给这个外甥女吃穿用度样样上好,大气端方的钱家九小姐身上的穿戴如何能比得上她,怎么偏她这么自怨自艾不可自拔,让外人看了还以为她这个做姨母的苛待了人家! 第40章 挑刺 感谢?糖果o昨晚日打赏的蛋糕,天气越来越热了,各位注意防暑哦~其实莲花和凤凰图腾才是正版啦,具体出处偶忘了 ※※※※※※※※※※※※※※※※※※※※※※※※※※※※※※ 走过穿堂前。进了垂花门,果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万琉哈别院那边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在。一时进入正室,早有许多丫鬟婆子迎着, 因为本是相熟,待客的地方就设在了钱卿瑛原先住的东厢,内屋挨着左窗放了一张如意云头牙板的樟木平头案,案面为独板,谈不上讲究,独板面板对于工匠们为了投机取巧才这么做,因为柴木有大料,这么做面板省事。案子上有古琴,嬗板,香炉,炉瓶三事,案子的左面是张雕花剑腿榻铺着竹席,榻炕上横设一张榻桌,桌上磊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日常用具一应俱全。 “总算是到屋里了,这天越发的热了。”方氏体胖易热,进了置了冰盆的房里才算喘过起来。 服侍的丫鬟已摆了茶果上来,极眼色的取出一套釉上水点桃花瓷碗,将冰桶里的冰镇许久的冰糖雪梨红枣桃胶羹舀出装碗奉上。 此羹源自闽粤菜系,虽《本草纲目》有记载,别处入菜是很少见的,稠糯香滑的甜羹用薄如蝉翼透着微光的瓷碗盛着,愈发的晶莹剔透,引人垂涎。 食不言寝不语,六人慢慢的细品着,出人意表兔子般胆小的苏绮梦开口问道:“这爽爽滑滑的物事不是银耳吧?!银耳可是上百两银子都买不到一匣子的。” 刘氏皱眉:这意思是陈氏母女穷困,哪来那些银子来摆阔,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敢这样赤眼白面的打人脸?难怪阿晴总说她惯会装腔作势的! “绮梦!”这锯嘴的葫芦,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得罪死人,方氏的脸霎时就黑了。 “方姨,不碍的,这确实不是银耳。”钱卿瑛拿帕子掖了掖嘴角,笑意妍妍的摆了摆手,转而对苏绮梦笑道:“此物有个极香艳的名字,唤作桃花泪,苏姐姐猜猜来自何处?” “人家只是吃着味儿不同,才脱口而出的嘛,钱妹妹莫要怪我……”苏绮梦也不接话,又变身回那个瑟瑟缩缩的兔子了,委屈无比的噙着一泡泪眼,望向的却是陈氏。 顾晴平日没少吃她的暗亏,此时见她又如此作态正恨得牙痒,就听钱卿瑛疑惑道:“苏姐姐想是听岔了,妹妹何时怪责与你,世间之大所产之物不知凡几,并不稀奇,妹妹本想讨个巧,卖个乖的,偏姐姐要与我争母亲的宠。”说着就傲娇的扑到陈氏怀里,惹得陈氏心肝肉儿的一通叫唤。 刚才即使钱卿瑛不立时出声,陈氏也必定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的,幺儿说了,凡不好应付的,只管丢给她处理,她可是很喜欢这个吩咐的…… 方氏的脸色更沉,在家玩这个把戏针对庶女她是乐见其成,怎么在外也这样不知轻重。刘氏则暗笑不已,明明是模糊焦点扮可怜拉同情的好棋,却被人家这样轻飘飘的的解了,真是江山备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顾晴只觉如夏日吃冰,甚为快慰,于是兴致勃勃道:“瑛儿,你快说说这桃花泪都有什么说法?” 钱卿瑛笑着解释道:“桃花泪其实是桃树胶,天热的时候由桃树上分泌出来的桃树油风干而成,说白了就是树脂。《本经逢原》有云:桃树上胶,最通津液,能治血淋,石淋。痘疮黑陷,必胜膏用之。” “它做成羹汤后不仅外观与银耳相似,就连功效也和银耳,燕窝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能润肺活血、抗皱嫩肤的,特别是易犯头晕,中风过的老人,燕窝是吃不得的,这桃胶反而能缓解此症。这样易得好吃又兼具功效的恩物,如何吃不得?”她没说的是桃胶可用于配制水溶性胶粘剂,也可用作增稠剂、乳化剂。 说话间,陈氏已让下人取了两小竹篮的桃胶送来,分别递给刘、方二人:“都是我家三个孩子在雨后的园子里亲自采收的,最是干净放心的,吃时只需将它浸入清水发开,就可以入菜了,中午的席面就有桃胶红烧肉、桃胶鱼片,刘姐姐,敏儿待会儿可要尝尝。” “怪到叫桃花泪呢,竟是和琥珀一样晶莹剔透华光流转,我家园子也有那应景的桃花林的,白白放着也是可惜了,这篮子桃胶我就不收了。”刘氏拈起几颗圆润的桃胶置在手心,对着窗外的天光望去,发出一阵惊叹。 方氏摇摇头阻道:“平日里我也曾看到过那桃浆流出,不是发灰发白,就是发黑脏乱,这些都是个头均匀,干净澄澈,怕是其中有讲究,不是那么好得的。” 刘氏疑惑的看向陈氏,陈氏笑着点点头,略带自得的说:“这批桃浆是头顶浆,只有在第二批桃浆溢出前采下才能保证颗颗如珍珠般光滑圆润,而且只有在雨后初晴时分采收的才最为干净,光是日日去查看出浆情况就能琐碎死个人,想得这样成色的桃花泪怕是要明年了。” 顾晴乘着几个大人闲聊倒是不客气的连喝了三碗甜羹,看刘氏居然已经推出明年才有的桃浆篮子,呛得直咳嗽。 刘氏看她贪吃,瞪了她一眼笑骂:“吃起甜食来没个够,待会儿可吃不下午饭了,瑛儿丫头可多的是新奇点子,到时可别抱怨。”说罢也不客气,捞回那小竹篮转身递给侍立身旁的丫鬟,笑问,“这吃食是拿上了,我们想的香膏子呢?” 陈氏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姐姐妹妹不过这两日来的,我已预备下了。"说罢,对着门外拍了两下手,一众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钯镜等物鱼贯而入,先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众人接了茶,漱了口。而后就着下人捧过漱盂来吐掉茶水,再是净手。 几个大丫鬟小心翼翼的捧出十几个礼盒一应排开,其中最大的两个礼盒是给刘氏和方氏的,杨木制的平板原盒,没半点雕花,漆面下的花纹却极尽繁复奢华,朱红的底色,以金色为主要线条,并配以东方神秘色彩的莲花及锦鸡图腾,透明的漆层又带来了光线的折射,里面的雀鸟奇异的要飞腾起来般,二人立时知道这不是丹青的手法。 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这样精美华丽宫廷风的包装,女人天生就是包装控,二人从第一眼见到就被紧紧的抓住了视线,反复摩挲着爱不释手,正要打开盒子的机关,冷不等的冒出苏绮梦的声音:“妹妹倒是好会取巧,不雕花也就罢了,为何用的木料都是最便宜的杨木,没得贬低了知府夫人和我阿姨的身份!” 第41章 四两拨千斤 感谢?糖果o中午打赏的蛋糕,称号都变成学徒了,呵呵。下个月有讨论区分配了经验值,每个帖子都加15个积分给你哈 ※※※※※※※※※※※※※※※※※※※※※※※※※※※※※※ 那苏绮梦挑刺道:“妹妹倒是好会取巧,不雕花也就罢了,为何用的木料都是最便宜的杨木,没得贬低了知府夫人和我阿姨的身份!” 呦嗬,这还跟我们娘俩杠上了?!陈氏怒了,差点就忍不住刺她几句,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杨木无气味。”钱卿瑛仍是毫无芥蒂的样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之意,勾唇莞尔嫣然梨窝浅浅贝齿隐约,只催促二人打开盒子。 刘、方二人一个是不好搀和,一个是巴不得人家不追究,自然从善入流的应了。里面的包装却甚为清雅,均用秘瓷薄胎的小盒装了,看到东西的那刻,先是狂喜,而后是暗叹:这些银质的瓶子和琉璃镜怕是得几百两银子了,每样玩意儿又都各具香气,若是樟木,花梨一类的,倒要污了正经东西的。她偏不同人争执,钱家九姑娘好大气的心胸。 这套盒是钱卿瑛留心二人的肤质专门做的,从洁面、水、乳、精华、面霜、香水一应俱全,洁面是液体皂放在银质起泡瓶里,香水瓶也是走十七世纪欧洲银质香水瓶的结构。因是夏季主要需镇静美白,用的是七白八香散的方子。另外放了四种日常用到的驱蚊、助眠、祛疤、除癣药膏配成一套,还有一面巴掌大的琉璃镜,照的毫发可见,如今只有西洋进贡的才能这样清亮,是多少闺阁妇人有银子都无处买的物件。 这些日子来钱卿瑛一边翻查医书,一边整理记忆,回想出许多天然的防腐剂和增稠剂,譬如大蒜、生姜、丁香、肉桂、肉豆蔻、山芋菜等香辛料浸泡在酒精中就能提取天然的抗菌的有效成分,又譬如竹叶、荷叶、苦瓜、葡萄皮也具有一定的抑菌活性,更不用说蜂胶和蜂蜡这种具有芳香气味的完美的天然广谱抗菌物质。 大风过后很多农民抛售田地,钱陈礼、钱陈群趁势买了庄子,招了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当佃户,其中一个庄子附带的小山上长满了金银花,此时正是花季,钱卿瑛就做了些金银花精油,还有前头做的茉莉花精油,加上提纯了烧刀子后的酒精,就是两款简易的香水了。 方氏心急,又舍不得打开自己的来试,就使劲的撺掇刘氏用她的,那刘氏连自己宝贝女儿伸出的安禄山爪都拍回去了,哪里肯依,两人差点争得脸红脖子粗。 陈氏笑着摇头,果然和瑛儿说的一样,都舍不得就地用的,便命人取了另外分装的小套来打开,劝道:“知道你们要带囫囵个回家的,这里都是替你们做时特意留下多余的存着,不过你们二人的皮肤状况不同,都用自己的吧。” 二人这才在丫头服侍下打湿了手脸,才想到问哪个个是胰子,陈氏亲自拿了自己的洁面慕斯瓶,让二人伸出手来,在她们手上各按了两下,细腻绵密的泡沫就呼哧呼哧的喷涌出来,四个没见过的大呼惊奇,伺候顾晴的嬷嬷再也弹压她不住,闹腾着也要来洗,苏绮梦是从来不肯吃亏的,也不知道尴尬是何物,毫不客气的同样要求,看到这她心里是起了一个主意的。 钱卿瑛不好厚此薄彼,热情周到的替二人解说示范,其间苏绮梦对气泡瓶的构造和皂液的配置尤感兴趣,钱卿瑛也半蒙半骗的一一答了,知识产权这个东西什么时候都不能泄露的哈,就连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都不能碰她的实验器具,严严实实的锁在耳房里,要做什么时都被关在门外的,也是她这样的重重防备,才在后来的岁月无数次的挽救了她和家人的命运。 “瑛儿,你也是小孩子啊,为什么只给大人准备了,不给我们自己准备呢。”洗完脸擦干,顾晴抓起刘氏盒子里的琉璃镜左看右看,嘟嘟囔囔的不满道。 “怎么可能哪,瞧我刚刚只顾着听她们大人说话了,都忘了拿出来了。”钱卿瑛笑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白露和春分一同捧了粉色锦缎包裹的盒子,周围缀着层层的粉色蕾丝,这是钱卿瑛用银质的钩针勾出来的,算是独一份的。 顾晴眼里冒起一串串粉色的泡泡,一把将盒子抱在怀里,脸激动的通红,拉着钱卿瑛连连道:“它怎么能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呢?!” 苏绮梦明明喜欢却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淡淡道:“不管怎么样,客随主便,总不能驳了妹妹的面子。” “这么为难就给我吧,收了人家的礼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吗?”顾晴撇撇嘴,忿忿不平的刺她。 苏绮梦的面皮僵了僵,几度欲豪迈的省了礼盒出去,终归没舍得,不过片刻的功夫面色如常当没听到。 “不要脸。”顾晴知道要给方氏和她那从九品的府司狱老爹面子,背过身去小声嘀咕。 钱卿瑛暗暗拍拍顾晴的手,做个口型:等下没人的时候有好东西单独给你。 几轮下来,两位姑娘的品性一目了然,顾晴爽朗正直又不失聪明,是个可交的朋友,苏绮梦数得上是憎人贫穷,厌人富的,看不得他人比她好。 这样的小人少得罪,除非能一棍子下去把她打死,让她永不翻身,否则招惹她的后果是,人家天天绞尽脑汁的要挖坑害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保不齐哪天就被她给算计成功了,当然若是被钱卿瑛抓到能一记干掉这货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手软放过的,也算为民除害,凡事要看天意了。 大人和小孩各一处闲聊着,钱卿瑛小心翼翼的不去刺激在她眼里披着小白花外皮,内里与疯狗无异的苏绮梦,任其怎么明讥暗讽,只拿话高高的捧着她,苏绮梦就觉得这人是个识相的,不敢与自己争持,顿觉圆满,也就不大把目光针对她了。 方氏舒了口气,她就怕三人掐起架来,这个外甥女遇到出挑的女孩子总要与她们争斗一番的,偏习得那变脸的功夫,在年幼的孩子中真是无往而不利,可这种优势终究会随着各人阅历的增长而消失的,她没有女儿,一直把苏绮梦视如己出,着实不愿见她不好。 “……那南瓜结的有这么大……”刘氏看着陈氏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边没心没肺的咯咯大笑,不禁嘴角抽搐,这女人的神经该有多么大条哎呦喂,年龄大了差不多一半的苏绮梦这样会耍两面三刀手段的在孩子旁边,她就不担心她会吃亏?自己可是恨不能去插手的,只不过碍于情面,阿晴被弹了一指甲都心疼的要死…… 女孩子那边只有苏绮梦越说越大声,太太们这边只有陈氏谈兴正浓,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终于厨房传饭的声音停止了这个走势,几人亲亲热热的往花厅去了,今日有女客在,钱陈礼、钱陈群两兄弟是不来此处吃饭的。 刚吃完饭没多久,就见一个脸生的婆子慌脚鸡一样的跑进来报:“太太,九小姐,出大事了,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带着京城大理寺少卿上门查问他妻弟的失踪案来啦!” 第42章 头悬利剑 陈氏皱了皱眉,辨认了片刻确定不是椿龄院的下人,喝道:“你是哪院的人,没看见有贵客在座吗,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钱卿瑛却说:“嬷嬷且喝口茶定定神,是父亲让你来报信的吗?有没有另外吩咐什么?” 一旁的小丫鬟递了杯茶过去,那婆子咕咚咕咚的牛饮一气,打了个饱嗝,才用袖子抹抹嘴回到:“奴婢是老爷派来传话的,两位大人因为日前咱们府上盛传的,说九小姐您看到了一个男人对您说他丢了一块刻有两只蜘蛛和太阳的铜牌,那就是万琉哈夫人家族的家徽啊,怀疑您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的妻弟,待会儿可能要找您过去问话哪!” “哦?两位大人如何就能确定这事和咱们府上有关,可拿了什么实证,总不能仅凭几句传言。”钱卿瑛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当初吓李氏和范氏,最主要的目的是试探那人有没有死,若是没有墙角挖出婴孩的这样骇人的事情,那点子谈资早就被人遗忘了。她如何不知此事可能会让整家人陪葬! 在钱纶光大张旗鼓的拉她参加法事后,就担心有今日,本想定做一个较为相似又有明显区别的铜牌埋在园子里。 可仔细一想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定做这种事哪能瞒得住,除了咬死那人描述的图样太阳是挂在左边,而不是朱家的右边,再无他法。 若是钱纶光那头力量不够,她就是影后的演技也无用啊,娶那么多小老婆又让人家守空房做什么,这不爬墙了吧,真是愁死个人。 刘氏、方氏本就疑心御史夫人朱氏的针对,如今见况不妙,对视一眼就出声告辞,她们两家是决计不会趟这样的浑水的,说到底三家不过是各有主子、相互制衡,大难临头不踩上一脚都不太可能的合作关系。 钱卿瑛想恐怕那些贵重礼物下的心思都白费了,也罢,算是探到了底,是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所幸除了每个套盒里的两个银质瓶子价值三十多两的样子,琉璃镜是新收购的琉璃厂烧制的,稍稍改了琉璃的配方让其增加了柔韧性更易成型延展而已,真正的玻璃现在还不宜推出,因为没那个能力保住方子。 七白八香散用的药材也不是很名贵,附上的药方是大路货。 不是没察觉苏绮梦对起泡洁面这块有兴趣,用胰子泡水的话短时间内浓度不够,泡沫稀稀拉拉;加长浸溶时间,肥皂水没加防腐剂,微生物涅生的后果,不把人整毁容就不错了;胰子切成颗粒放入水中使用,那么不好意思手工费高昂的瓶子没两下就堵坏了。 杨木匣子是几文钱买的,上面的图案是她自己画的,漆面是两个哥哥帮着刷的,就当花了劳力打个高端试用广告吧,下回可要她们掏银子到店里买了。 不管钱卿瑛脑子里的想法如何的迅如闪电,陈氏一直是懵懵懂懂的,说明白吧好像又不明白。 钱卿瑛和陈氏送客出门,就立刻吩咐春分:“春分你亲自去外院看大少、三少可曾出门,如若还在家中,告诉他们下午别去学里,到明远堂外候着支应,府里出大事了!” 转身回流云院换了姐妹一行统一新做的杨绯色金枝线叶纹薄衫,和浅紫软云罗雨后新荷的月华裙,卸下一身的粗制的纯金饰物,正正式式的梳了双丫髻。 拿起前阵子钱纶光替柳烟送来的赔礼,是一对银金蝴蝶纹镶宝发簪,蝶翅用翠玉镶嵌而成,蝶身为红宝石镶嵌,花朵部分由镏金银花片和雕刻成花瓣的大颗碧玺共同构成,造价不高却甚为华丽。其余的就用从各家收的见面礼中挑选凑数。 钱纶光连送赔礼都是小气而面上好看的,可怜她是无产阶级,除了那五个金圈圈和耳上一对金丁香就光溜溜了,衣服都是半旧不新的。陈氏的东西她不敢要,怕两个哥哥多想,没必要为了这点东西勾起起嫌隙,断了后援。 钱卿瑛自来了这里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今日是睡不成了,便有些犯困,不知何时外边派人来传话只能用手撑着头打瞌睡,迷糊间就听白露从外院回来叫起:“姑娘,姑娘醒醒,钱管家来传话了让您速去明远堂一趟。” “唔,知道了,端盆水来我擦擦脸醒醒神。”钱卿瑛强打起精神坐正。 “早备下的。”春分已递上了拧干的巾帕。钱卿瑛接过掖了掖眼睛就丢开了。 白露一边拿镜子举着让她正衣冠,一边说:“奴婢到外院的时候,外面都乱成一团了,据说府外围了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兵,难保下一刻就冲进来拿人的。两位少爷早得了信在明远堂外等候消息了,不仅如此,连二少爷也是如此,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奴婢走到半道就碰上了钱管家,这不一道过来了。” “那咱么这就过去吧,对了,先给我倒杯茶来让我润润嗓,不然等下都说不出话了。” “姑娘,您说咱们府上这次真的要遭大难了吗,能不能对付的过去。”春分愁眉苦脸的问。 “呵呵,我一个四岁的深闺女孩儿,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尽其所能罢了,若有个好歹,我就先一步放了你们出去,也免得你们无辜受了牵连。”钱卿瑛摇头苦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花招都如游丝般浮云了。 “姑娘……”二婢悲戚。 “好了,就算头悬利剑,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决不能认输。”钱卿瑛虽说的云淡风轻,却铁骨铮铮。 找到钱管家时,他正站在台阶上,高声对流云院里的各处回事嬷嬷道“大家都散了吧,告诉各处谨慎些,没事关紧了门户,少说话、多睡觉!熬过了这阵子,李夫人说了,大大有赏!”李夫人指的是姨娘李氏,这个称呼是钱管家带头的,钱纶光默许。 不提底下人杂七杂八的心思,钱卿瑛目光冷凝,似笑非笑道:“钱管家可要先到李夫人那邀个功,左右我是等的起的。”那“李夫人”三个字咬的特别重,此人不能再留了,钱纶光身边这个位子不能是李氏的人。 第43章 如此做供 钱管家陡然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钱卿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那话也听得真切,面露尴尬讪讪道:“哪能,奴才不敢误了主子们的事的。” 钱卿瑛也不予他较真,疾步向明远堂走去,一边问:“除了监察御史大人为的是她的妻弟,另外一个大理寺少卿又是什么来路,是朱家还是杨姨娘母家的关系,抑或是中间人?” 钱管家错愕,怔楞一下忙回:“是朱家,杨姨娘母家现如今是杨姨娘嫡兄当家,掌控了杨家在淮扬大部分的盐引份子,杨姨娘原有个年长她十五岁的胞兄的,倒更有出息愣是出来单干闯出更大的事业来,可三年前全家乘船进京遭了大难死绝了。”这个九小姐总让他有种“老谋深算”的错觉?看似不声不响,却能准准的掐住人的咽喉,回的话也不敢掺水。 就是说杨姨娘是没靠山了,威胁来自朱家,钱卿瑛疑惑道:“钱管家,你给我交个底,和杨姨娘那位究竟是不是朱家的子孙,如果是,那如何会当了唱戏的小生?!”见他神色挣扎犹豫又加了一句:“我若不清楚这些,怎么知道该和两位大人说什么话。” 钱管家机警的看了看四周,有警告的看了白露、春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当初老爷收到范家传来的消息,就有这个猜测的,原想不过是个私生孩子,流落在外这样久了,本家知不知道都是未知的,老爷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就把事给办了,做的很干净,谁知道朱家原来仅剩的男丁突然得了时疫殁了,连条根都没留下,这才到外面找。” 往日,大理寺少卿在京城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四品小官,朱家能结交到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能让他千里迢迢过来挑事就要相当的底子了,钱家那样七拐八弯同大阿哥牵上的关系,跟有十二阿哥母族万琉哈氏做靠山的朱家相比,可谓是蚍蜉撼大树,每多知道一点,前景就灰暗几分,明知道钱纶光还把陈氏推出去顶缸的…… 鸢萝替她打着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当真觉得小姐聪明无比,不说别的,瞧,谁说只有雨天才用的着伞的,这大日头的撑把伞阴凉多少。 越接近明远堂围聚的下人愈多,这儿一堆,那儿一群的,把凡是能占的阴凉地都给填满了,凑在一起神色紧张的窃窃私语,有相当一部分是各房姨娘派来打探的,见钱管家领了钱卿瑛过来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老爷,九小姐来了,在门外候着呢。”钱管家在堂外躬身通禀,钱卿瑛屏声侧耳默候。 里面息唆几声,钱纶光沉声道:“让她进来。” 大门徐徐推开,透出股阴凉气来,钱卿瑛吃力的跨过门槛,若是王府等地那门槛的高度以她现在的个子恐怕手脚并用都爬不过去。 堂上正中梁上悬挂“非淡泊无以明志”牌匾,正堂的供案上,左边摆放一个花瓶,右边摆放一个果盘,里面放福橘,后边是一架鸡翅木卷云抱珠麒麟大漆插屏。 大理寺少卿和监察御史在正中酸枝八仙桌的两旁一左一右的坐了,而钱纶光则是坐于正座座下首的酸枝文椅上,堂内只有四人的光景,气氛却凝重压抑的如开堂审案一般。 “小女见过两位大人。”钱卿瑛恭谨下拜,福了个全礼。 “堂上两位,左边这位是大理寺少卿穆大人”B一一指与钱卿瑛,“右边这位是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 “穆大人好,万琉哈大人好。”钱卿瑛又分别向两人稍稍福了一福。 大理寺少卿穆大人很是富态,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笑眯眯的和蔼可亲道:“好孩子,不用怕,问你的事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伯伯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是。”钱卿瑛点头,却瑟缩的退了一步,紧张不安的捏着衣角。 钱纶光忧虑的看了她一眼,无法判断她是头一次见了大官紧张还是装的,这女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看不透,他何尝不想吩咐她几句,但不知道说什么好,写信去京里分别求了岳父李光地和嫁到大阿哥嫡福晋母家的妹妹,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了。 “我们此次前来是要来找一个人的下落的,日前小姐看到了一个叔叔和一个小弟弟,那叔叔对你说他丢了一块刻有两只蜘蛛,而且左边天上有个太阳的铜牌在你家园子里是不是?!”大理寺少卿是个审惯案子的,一张口问的就是个陷阱,他才不管灵异事件是真是假,总要把这事做实了的。 钱卿瑛侧着脑袋努力的想了想,伸出两只手比了比,认真的回道:“那位叔叔只告诉我说天上有个太阳,没说是挂在左边哦,我想日头挂在哪边都没差的,就没细问。反正在我家园子里,伯伯不是带了好多叔叔来的吗,父亲说要听官大的,您官比父亲大好多,想来准备好进府搜的,搜到了那位叔叔就会来认的,真的话他就会把牌牌拿走。” 大理寺少卿和监察御史吐血三升,这熊孩子到底是刁呢还是傻呢?!说她刁吧,她不但顺着你的话头一板一眼的回了原话,还傻不拉几的主动替她爹答应官兵进来抄家,别人栽赃嫁祸还不是眨眨眼的事情,他们原本不能这样直接带兵搜查八品县丞的府邸的。 说她傻吧,她说搜出来的东西得鬼魂物主来认并且凭空消失才是真的,其他的一律是假的。好,你若说根本不可能有鬼现身拿走东西,那鬼说的话也不能当做证供了,在没见其他人证物证前,还怎么拿此攀扯做文章?!你要坚持咬住那鬼之前说的话是小女孩开了阴阳眼,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一样物件凭空消失还搜查不到。这简直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万年难解大坑嘛。 “下官全凭两位大人吩咐。”钱纶光花了好大力气憋住笑,胸口都疼的喘不过气来了,上前一步大义凛然的表明心迹。 “钱大人调教的好女儿,竟把先前说的推得一干二净。”监察御史出身武官世家,受了这样的闷气,如何肯就这样败退,不冷不热的怪笑。 “囡囡从不撒谎哩!大人怎么知道囡囡见到的叔叔就是找的人哩!”钱卿瑛可怜兮兮的垂下头嗫嚅,声音虽小却让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监察御史被顶的肺都要气炸了,钱卿瑛又不安的缩了缩身子,却挺着腰杆倔强的没再退一步。 穆大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眼中冒着精光,笑道:“今日之事业已查明,你我二人回去搜集证据改日再来讨教……”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阵嘈杂,夹杂着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冤声:“钱纶光杀人毁尸,大人要替民妇做主啊……” 第44章 横生枝节 感谢?糖果o打赏的蛋糕,问女主什么时候会长大,其实看多了九龙夺嫡历史的都知道,那段争斗是何其的残酷,雍正也不是什么感情动物,他身边有那样高贵的妻和那样得宠的妾,女主出身已定,要没有强大的财力做靠山,沦为玩物和炮灰那是板上钉钉的,我写的不是忍辱负重文,所以前期准备是重墨,这是长篇小说,不过两人在六十章会初见,因为是存文,提前剧透下。 ※※※※※※※※※※※※※※※※※※※※※※※※※※※※※※ 原本场面有些静,那样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轰然在堂内炸开。 钱纶光骤然耳中轰鸣,心中乱成一团,怒喝:“来人哪,把这疯妇拖将下去。” 钱卿瑛大呼不好,杨氏一出,功亏一篑,钱纶光素来缜密,怎会出此纰漏,在场两个哪是吃素的让他如愿,不如占据先机掌握主动,先一步跑到门边叫道:“杨姨娘,你怎么穿成这样跑来了,难怪下人不认得了,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放开!” 大理寺少卿和监察御史大喜,对视一眼又有些狐疑:钱纶光想遮掩是正常反应,可这小女娃难不成是真的天真单纯,哪有自曝其短的?!当下高声命令:“既是喊冤,带此妇人进来问话。” 钱纶光眼前一黑,身形剧震,却有一只小手捏了捏他的手掌,侧头一看,不是钱卿瑛是谁,她脸上仍是一副不解世事的样子,分明是有意而为之,心下稍定但横生出一股忌惮之感,到了这步依然不疾不徐,步步为营,其心智…… 如果没这一出,钱卿瑛不会暴露在钱纶光眼前,她所谋划之事痕迹是有,配上她的年纪推到歪打正着上也顺利成章,钱纶光虽不宠爱她们一房,作父亲和丈夫都没尽责,终究是为她们提供了安身立命之所,没有钱纶光她是什么?!算账出气和大局是一码归一码。 杨氏踉跄的迈进明远堂,顾不得钗环凌乱,往前一扑跪倒在地,一行清泪从眼角顺着苍白消瘦的脸庞流了下来:“民妇自知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罪孽深重,任杀认罚心甘情愿!可钱纶光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枉杀无辜,是我主动勾引的沈郎,一切与他无干,我本以为他因东窗事发而弃我母子离去,谁知九小姐看见沈郎与我那苦命孩儿的阴魂,我这才知原不是他不再来,而是他已不能来……” 钱纶光恨不能上前啃其骨,吃其肉,将杨氏碎尸万段,怒火焚天的斥骂:“你个不知廉耻的贱妇,背人偷汉不算,还要诬赖于我!”钱卿瑛沉默,作此困兽之态又有何用。 “哈哈,如何,人证已有,想必夫人是愿意到大理寺堂上做供,走上一遭的吧。”监察御史酣畅淋漓的爽朗大笑。 “御史大人稍安勿噪”穆大人笑的愈发从容,“大理寺办差总要人证物证俱全的,宁波府就这么大,还有什么能瞒得住的,你我二人定要让钱大人心服口服的。” “是极,是极!”监察御史抚掌大笑。 钱纶光神色隐隐有些灰败,钱卿瑛低着头紧紧盯住自己的裙角,却察到了一线生机。 两人达到目的不再做停留,志得意满的带了杨氏扬长而去,临走前将钱府前前后后,所有进出的门都派兵守着,许进不许出——毕竟是朝廷官员,没有大理寺或刑部的判令谁也不能进府搜查。可看那严阵以待的架势,标杆似地站在钱府门前,仿佛认定不日便要拿人抄家。 府中内外的情况钱管家片刻就跑进来报了,钱纶光已疲累的瘫坐在玫瑰椅上闭上了双目,钱卿瑛静静的陪坐在旁,一炷香过去了钱纶光还缓不过来神来,钱卿瑛觉不能再等,开口道:“父亲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你还没走?你这样的聪明,必定心存不甘,没少恨我这个做父亲的吧!”钱纶光回头看了看钱卿瑛,眼神空洞。 “自然,你本就欠我良多,为人又小气抠门,做你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钱卿瑛撇撇嘴,泰泰然然的认了,如今她要做的是获取钱纶光暂时的信任,渡过难关,内部矛盾内部解决。 “呵呵,你倒是承认的痛快。”钱纶光摸摸鼻子苦笑,心里的忌惮却消失了一半,大难临头留在身边的居然是她,不得不说此时有个人陪好过许多。 “虽说如此,但我很清楚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有一策想让父亲试试。”钱卿瑛亦笑,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钱纶光侧着头望着钱卿瑛,舒展了身子,塌塌的瘫在椅子上,无限慵懒的样子,果真是美男:“说吧,就是刀山火海也得试试。” “父亲可还记得咱们院墙倒塌是什么缘故?”钱卿瑛慢条斯理的从荷包里摸出一枚杏脯来放入口中。 钱纶光稍微一愣,坐起身来凝眸:“你是说墙基被挖的松动,大风大雨墙体本就泡得发软……”接下来的他却说不出名堂了,无奈道,“给我几颗杏脯嚼嚼,嘴里寡淡寡淡的没滋味。” “木有。”钱卿瑛嚼着,说话含糊,“你对我母亲嫁妆雁过拔毛的事还没同你算呢,这是我们自己赚钱买的杏子、甘草、砂糖做的,要吃拿银子来。” “……”钱纶光面皮涨红,心不甘情不愿的摸出钱袋来就想挑最小的碎银子,被钱卿瑛一把夺了过去面不改色的揣进自己怀里,钱纶光要抢她就瞪眼。 “这颗银子是这五颗蜜饯的钱,其他的是买我的点子。父亲到花楼里打赏都不止这点,我可记着呢,那些粉头可不会跟你同生共死,你就这么对我这个被你拖累到落难的女儿?!”钱卿瑛数出五颗杏脯,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你……放肆。”钱纶光怒斥,觉得一个女孩儿怎么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的管起老爹的风流韵事来,成何体统。 “我就放肆了,怎么地吧,左右拖你的小老婆外室一会儿去死,你害我小小年纪就要下大狱,福没享过祸却要同当了,你敢做还怕人说啊!”钱卿瑛拍案而起,腾的一声站上从椅子上站起,一只脚踩在旁边的茶几上,两手叉腰做茶壶状,姐姐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Y啊,有种就自己想辙,反正被砍头的就他一个,姐姐有的是法子把自己和母亲哥哥捞出来。 钱纶光猛地一噎,双肩垮了下来,不住的摇头哀号:“这哪还是大家闺秀,整就一母夜叉!”显然也想到此刻自己还要仰仗她的。 钱卿瑛乜斜了钱纶光一眼,见其败退,迅速整整衣裙,摸摸鬓角,端庄坐好,娇笑道:“与其被人叉,不如我叉人,跟母亲那样我早死一百次有余了。”她也不怕事后人家追究,想必到时他想利诱自己居多呢。 第45章 月黑风高夜 感谢?糖果o今日打赏的两个蛋糕,天天包养偶,以后上架了送你几个章节瞅瞅 ※※※※※※※※※※※※※※※※※※※※※※※※※※※※※※ 钱卿瑛乜斜了钱纶。光一眼,见其败退,迅速整整衣裙,摸摸鬓角,端庄坐好,娇笑道:“与其被人叉,不如我叉人,跟母亲那样我早死一百次有余了。”她也不怕事后人家追究,想必到时他想利诱自己居多呢。 钱纶光望洋兴叹:这孩子真是太……太……彪悍了,这变脸的速度,要不是话犹在耳,他都要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于是无力的说:“若是能过了这个坎,爹会补偿你的,说吧,什么法子。” “不过就是……如此这般。”钱卿瑛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悉悉索索的说了一通。 钱纶光的面色顿时浮现出笑容,仔细打量了钱卿瑛一番问:“看不出哇,你小小年纪又身在闺阁如何能想到这些?!” 钱卿瑛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眸底却是谁也未曾明了的一抹神色。:“有一句话叫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若你和我们母女一般寂寥,终日以读书阅卷为伍的话,就知道蚌壳孕育珍珠是何等的煎熬和痛苦。” 钱纶光不再追问,有些伤痕无法弥补,尤其是聪明人的,他们更加深刻的记忆住那些视为砥砺的东西,好在总归是自己的血脉,是无法摒弃的羁绊,她的矛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准自己,她又贪财想是容易收买的。 事不宜迟,乘着太阳没下山,钱纶光抱着钱卿瑛疾步出了明远堂,吩咐下去:“各房的全都回各自的院去守着,没有吩咐晚上不许出来,若有违者拉出去打死,全家发卖。” 另招来钱管家找来府中善于泥瓦之人换上轻便布鞋在花厅集结待命,让厨房送上饭菜与父女二人快速吃了,便往花厅去了,届时能找的人均已到齐。 钱卿瑛就将搜罗上来的几把大铁锤,让人包上厚厚的棉袄,用绳子扎牢,一边让几个丫鬟轮流抱着她沿着围墙找狗洞并且画下分布图来,这些地方守门的人应该会想到去守住。 而钱纶光则带了另一队做惯泥瓦匠的人去勘察踩点围墙墙角有哪处松动,原先那段墙体倒塌虽是因挖掘而至,但绝非偶然,此院时间建筑时间已久,并未做过整修,大水淹没刚刚退去,墙基松软、墙体未干,有经验的匠人很容易便会察觉薄弱处。 他们要做的无非是挑选一个远离大门、小门和狗洞这些有人看守的地方,乘着夜色用包好的铁锤敲击墙体凿出一个能爬出人去的洞来,再由泥瓦匠立时就地补好。 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把尸体挖出拖到废窑洞里浇上火油烧成了灰,还有什么物证!那行事之人,钱卿瑛推荐的是钱管家,钱纶光也觉得他家中老小都在府中是得用的,就这么定了下来。 晚上的月光雾蒙蒙的,不亮也不暗,钱纶光亲自领了一群人悄悄的带着锤子到了选定之地,屏声敛气的撞击起来,夏虫争鸣,包着的布棉袄吸收了大部分的声响,只余微微的闷声,终于能抽出第一块砖来,不一会儿钱管家就爬出了围墙,于钱纶光两两相约若是事成,则放烟火报信。 另一边安排的几个人开始分别在各守备处撒娇耍刁,塞送银子,务求出的门去,求了许久终有一人成了,开始带着身后的大队跟踪者饶了大半夜的城。 钱卿瑛在得知两头的人都出了府后就安心的睡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欲擒故纵的把戏,早防着您哪,不让您英勇聪明一回怎对得起自己这么些天的担惊受怕。 这厢好梦正酣,可苦了白日里两位来访的大人长夜奔袭,监察御史毕竟是自小习武,区区熬夜算不得什么,文官出身有身宽体胖的穆大人就惨了,不但被叮了满身的大包,还累得心疾发作,厥了过去。 启明星升起时分,天际绽放了大朵绚烂的烟花,钱纶光悬了一晚的心终于落下,想起来说了一句:“再去通禀九小姐,尘埃落定。” 一旁彻夜待命的婆子回道:“从流云院传信回来的人说了,二更天她去传话时,九小姐听完消息就熄灯睡了。” 钱纶光沉默半晌,复而又笑:“那等她起身再传吧,说不定又要抱怨我带累她了。”语气不觉带了宠溺,此事布局策划贯穿而下,小九之能可见一斑,她该有如何的笃定才能照旧好睡,若是个男孩,无论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算无遗策,哪条不是为官做宰的必备资质,自己的子嗣里当真找不出能与其匹敌的人来。 钱卿瑛起身洗漱,听了传到的话,轻声道:“知道了,劳烦嬷嬷大清早走着一遭了,白露看赏。” 婆子欢天喜地的得了一吊赏钱回了,钱卿瑛优哉游哉的吃了早饭朗读,而后去椿龄院点卯,一切如常有条不紊。 白露春分均是疑惑,如今阖府上下朝不保夕,姑娘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却不敢问,钱卿瑛不喜旁人多加打探她的心事。 “……大家只要各守职司,照常过活就行了,咱们府上行的端做得正,这天塌不下来!”钱卿瑛淡淡安抚,她的镇静立刻感染了以下的人,众人觉得不就是门外守两三十个人嘛,真有啥事还能这样安生?!老爷也是县官,衙役有什么了不得的,犯得着自己吓自己嘛~ “大哥、三哥,怎么这样火烧火燎的赶了过来,大虫跟后头啦?”钱卿瑛打趣。 “小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钱陈群急的跳脚,抢先一头冲了过来。 “什么时候?早饭吃了没?”钱卿瑛无所谓的笑笑。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我和小三巴巴的赶过来是要问你昨天下午的事!”钱陈礼也按捺不住,声音沙哑,神情憔悴,跟只乌眼鸡似的。 钱卿瑛敛了笑容,正色道:“真的无事,就算曾经有事,太阳出来了也都冰消瓦解了。” “母亲还未起身,你们等会儿一同与她用了早饭吧,我得回自己屋了,你们出不得门去不用上课,我的课业可照常哪。”不等兄弟二人回过神来,钱卿瑛已经带着随侍丫头出了院门,远远的听钱陈群对钱陈礼道:“大哥,真的和小九说的,事都过去啦,我怎么觉得这么玄乎呢?” “也许吧,一夜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后面的声音微不可闻。 第46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下午两点半就下分类强推榜了,没收藏的抓紧哦。 ※※※※※※※※※※※※※※※※※※※※※※※※※※※※※※ “吓,我的儿,怎么这副摸样,出了什么事了?!昨儿我睡前喝了两口小酒睡得极好。”陈氏扶着仍犯晕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太阳升到正中她才起身,听说兄弟两个都在东厢读书开心不已,赶忙过来瞧儿子的。 “……”两兄弟是得了钱卿瑛的备书才定下心来看书习字的,外院现在倒不如此处安静祥和。对于陈氏素来的后知后觉二人已经淡定了,原来从前她就是这么迟钝的,偏对情爱那样敏感,忽觉这个母亲以前并不是存心无视他们的,渐渐有些谅解,“无事,小九一早过来点卯过了。” “哦,那娘先去用早饭,你们忙啊。”陈氏懵懂的点点头欢快的往外走去,一边回味的自言自语,“那五年的花雕果然香醇,好久没睡这么好了,以后要每晚都喝。” “哎,哥,我怎么觉得母亲和小九掉了个呢。”过了一会儿,钱陈群忽然捂脸闷声闷气的说。 “哎,谁说不是呢!”钱陈礼心有同感的附和,转瞬拿笔去敲小弟的头,气呼呼的抱怨:“你怎么又开小差,还带累了我……”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左转一圈。七小姐,是左转不是右转,请七小姐再来一次。”流云院练功房里一如往常,鱼娘绷着脸,手里的戒尺挥舞的呼啦啦响,“九小姐,腰肢要尽量柔软,您下一个拱桥给奴婢看看……下……低一点……再低一点……” “不对,重来,还是不对,两位小姐看奴婢示范一遍……”老师之中,鱼娘数得上最尽善尽美,一丝不苟的,她从不拿学生互相做对比,人的资质本就不同,那样的比较只会让他们产生嫌隙。 “喂,我说你不要这么拼命好不好,嗬、嗬,再这么练下去我的腿和腰都要断了。”钱卿玥拧着股劲和钱卿瑛攀比,可她是捧在掌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凡要走路稍长的都是丫鬟婆子抱上一路的,而钱卿瑛不但粗生粗养,还注重锻炼,体力自然优胜。 “七小姐如果累了,可以歇歇,千万不要勉强,否则反而会伤了筋骨。”鱼娘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隔开两人,因嫉妒而故意陷害令对方摔倒的例子有很多,这是她不容许的,也无法同钱纶光交代。 “哦。”钱卿玥怏怏的退了下去,她如今对鱼娘的话是比圣旨还遵些,身体不断的叫嚣由不得她逞强了。 钱卿瑛调整呼吸,全神贯注的练习着,忽然敏感的感觉到有道森森的视线胶住了自己,借着旋转发现行五的钱卿瑶站在贴身侍婢身后,整个身体都陷进角落的暗影里,犹如鬼魅,她紧紧的抿着唇,死死的盯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在她烧出个窟窿出来! 心中纳闷不已,真不知怎么惹到人家了,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摸样,又练了不到半个时辰,纵使练功房内安置了冰盆,钱卿瑛的全身已经汗湿的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便停下缓走几步,接过白露、春分递过的淡盐水和汗巾,随意用了,正欲回房洗澡,却发现钱卿玥、钱卿瑶两人都不曾离去,分别坐在两处极远的观椅上看着。 钱卿瑶走过来十分亲昵的拉着钱卿瑛的手,软语笑道:“九妹妹,你跳的可真好,我都看迷了,可惜我是小脚不能同你们一道学舞。” “五小姐不必妄自菲薄,您的针黹中馈都是学的顶好的。”鱼娘说完看了钱卿瑛一眼。 钱卿瑛瞄见钱卿玥在一旁愤愤不平,看口型大致是说了:“马屁精、偏心。”一类的词, 钱卿瑶对自己有敌意是毋庸置疑的,鱼娘是什么意思,挑起二人间的硝烟?可她从不觉得自己日后的主战场是内宅,一辈子为个男人争风吃醋多么不值,她的家应是温暖安全的,而不是需要时时刻刻像只工蜂一样举着尾刺保卫那么一亩三分地。 于是心平气和的赞道:“五姐姐蕙质兰心,小妹佩服,小妹要回去沐浴更衣了,就先告辞。” “好,有空咱们姐妹一处玩。”钱卿瑶颇为恋恋不舍,钱卿瑛含笑点头。 看着姐妹情深的戏码,鱼娘挑眉,转而笑的意味深长,她也是有自己私心的,总要为自己日后挑个主子。 钱卿瑛聪明有魄力,将身边之人掌控的牢牢地,却心高气傲不屑争夺,这样再聪明再有才华有何用,本是最好的选择变得晦暗莫名起来。 倒是钱卿瑶深切的领会了宅斗的精髓,张弛有度又充满野心,纵然身份差些,只要能抓住男人的心,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因此目前她是倾向于钱卿瑶的,钱卿瑶也乖觉让孙姨娘立即送了体己过来,虽是不多聊胜有无。 至于钱卿玥,那完全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不值一提。 钱卿瑛回屋迅速的洗了个温水澡,她如今的住处配有左右两个耳房,一个是实验室常年锁着,钥匙只有她一人拿着,另一个用来做书房,而不远处的一间杂物房则被她拿体己改造成了简易的淋浴间。 不过是将一个较大的带盖铜缸架于高处,下面是个烧火的灶台,通出一根铜管来钉在墙上,再按一个铜质莲蓬头,模仿立式花洒。要洗的时候挑水倒入缸内,专门派了两个力气大做事干净的婆子负责烧水调温,清洁浴室,丫鬟婆子花上两文钱也能来洗一刻钟,这个浴室造价不菲,完全承包给她俩的,除了包圆烧柴所费,其余都是净利,很是惹人眼红。 “九小姐,这些是老爷刚刚让人送过来的,您过过目。”刚吃完饭,春分就带四五个小丫头进来,每人捧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报单子吧。”钱卿瑛站起身来走过去揭了红布,钱纶光动作倒快,事情才办完就记得对她的许诺。 “头期龙牙官燕盏两斤,东珠头面一套、累丝金嵌珍珠宝石藏经盒一个、白玉梅花水盛一斛、宝石堆砌红珊瑚树一棵。” “好了,拿账册来我登记后入库,将白玉梅花水盛送于大哥、珊瑚树就给三哥吧,他最喜欢流金溢彩的玩意儿了。另外每日早上取二两燕窝出来炖燕窝粥,炖好后送一半到椿龄院去给母亲。”直接送于陈氏那边还不定被哪个私吞了去,必竟是鞭长莫及了,不像她换了次货或多加水充数都瞒不过她的舌头。 连过十几日,穆大人病体未愈,奈何归期已至,其实在那晚发现被耍了一通后,监察御史和他就明了,那证据怕是已被销毁,只憋了一口气想从带回的杨氏口中另外撬出东西来,却不得而获,撤了门外兵勇的同时,杨氏也被送了回来,从此幽禁于西蓉院,任何人不得探视。奇怪的是,杨氏虽被幽禁,吃穿用度却不曾短缺,钱纶光还时常过去探望,这种结局实在不符合那人的个性。 第47章 争与不争 每日钱卿瑛都会抽两个时辰虔心抄经,对那个杨氏口中的“沈郎”,她是心有愧疚的,虽说那人谋害原主在先,终是成就了她的到来,二人细论起来真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却献计毁他尸身,经过一遭轮回,死者为大这句话感触尤深。 她既怜杨氏那孩子孤苦无依,秘密替他设了牌位供奉在较远的育王寺,顺带替他也设立一个,算是让他们二人父子团聚,不过多抄几卷经书花费几个香油钱的事,能平心中歉疚又何乐而不为。 危机过后,府中欢腾一片,钱管家回来后同那帮有功之臣自然都得了重赏,钱纶光高兴没半天就气的六佛出世,七窍生烟,问他为何,原是他养在外头的好几处外室都以为他大祸临头,偷偷卷款与人私奔去了,让他折了好大一笔钱财。 钱卿瑛闻言就专程赶去劝道:“父亲,这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府上您日日看着,杨姨娘不也……何况那些外室在外天大地大,无人管束,您又能去的了几回,下人小厮多不胜数,不似宫里……您如何一处处的去防,不若将那些人安置在一处,也好互相监管,若不是范姨娘,您恐怕又多个儿子了……”没道理陈氏忍受着的,让那帮人自在逍遥。 钱纶光虽是气咻咻的瞪了钱卿瑛一眼,现在他本就怀疑外室中哪个都有可能红杏出墙了,大怒之外把仅剩的几个都安置在离钱府不远处的大宅子里,按房头发月例管制,俨然是另一处小公馆。 没多久京里传来消息,康熙二次御驾亲征噶尔丹,钱卿瑛就建议钱纶光立刻派人送凯旋得胜的贺仪去大阿哥府,务必让送礼之人日日登门等候,同时花银子在护国寺举办祝祷大会。 钱纶光不解:“征讨噶尔丹岂是十天半个月之事,不说能否得胜回朝去早了会不会触霉头,就说等凯旋捷报传达再上京朝贺也是来得及的,咱们宁波府离得这么远,不是第一个报喜是自然而然的,何况天天让人去阿哥府门房报道,不是徒惹厌烦?!” “父亲,您的想法正是所有外官的打算,若事事随波逐流又岂能崭露头角,咱们如今需要的正是这个头彩,朝廷与葛尓丹实力悬殊必胜无疑!” “试想咱们派去的人从一开始便日日守候说明了什么,父亲对胜局必然的信心和对主子的拳拳忠诚。门房小厮间的传话流传的可是既快又广,指不定传到哪个贵人耳里,姑姑嫁进的人家注定了咱们现下就是大阿哥一脉的,靠向别家别人也信不过。” 钱卿瑛没说的是,此次战事极为短暂,那些等消息道喜的外官定是来不及的。大阿哥后因扶乩之术而被圈禁,为其做祝祷法会恰是投其所好,他还能荣耀二十来年,有的是时间安排后路。 钱纶光沉思许久,还是决定钱卿瑛所说,派口齿伶俐、行事圆滑的人出发,左右不过多花些银子的事,现下还真急需大阿哥的庇护,像之前那样什么求助都石沉大海,人总有走背字的时候,不是时时能逃得过去的。 吩咐了钱管家几句,笑问钱卿瑛道:“虽说这出征打仗的大事你清楚,可京里的事情你如何得知的。” 钱卿瑛便答:“是大哥,三哥在学堂里听了消息,分析过了告诉我的。” “哦,老大、老三竟有这样的见识?!以前怎么没发觉。”钱纶光狐疑。 钱卿瑛面无表情,不痛不痒的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如今李夫人都有了,父亲可不成了后爹了嘛。” “这个嘛,哈哈,我以为你知道原因的。”钱纶光摸摸鼻子讪笑,这个女儿比他的师爷还要聪明,已经不能纯粹的当作女儿来呵斥了。 “我是知道,因此也想看看几年以后父亲的态度呢,李姨娘的姨娘年岁可是不小了,据说她没有兄弟的,李光地大人又是太子一派的哦。据说父亲此次修书没得到回音,哈哈哈……到时候谁知道呢……”钱卿瑛敏捷的跃下高椅,大笑着离开,说到后头,便是透着股幸灾乐祸了。 钱纶光对钱卿瑛算是咬牙切齿了,她仿佛是魔罗转世的,动不动就戳他心窝子,明知道她在挑拨,可那些话他连不去听都不敢,实在是一针见血,钱纶光叹了口气苦笑,这一手阳谋使得真是出神入化。 时间飞快的过了中秋、重阳,眼见要到年关,钱卿瑛说的事一一应验了,对大阿哥的马屁也拍的异常成功,只传了话来,一年后现任知府任满就提他上来,钱纶光对钱卿瑛是不得不看中,经常被她洗劫私库一通,美名其曰咨询劳务费。不付那好,下次随便敷衍你一下挖个坑让你跳,事情虽能解决了,可过程够呛,索性乖乖付钱。 钱府里的人都知道九小姐最受老爷宠爱,好东西往她屋里搬不说,哪个姨娘的枕头风都没九小姐的嬉笑怒骂好使,呼啦啦的席卷一片,于是下人们纷纷传说老爷是吃惯了蜜糖,才拿唯一的苦瓜换换味道,因为出了钱纶光的书房九小姐就只是快到五岁的伶俐小姑娘。 鱼娘照常向钱纶光报备三个小姐的训练进度,忍了忍终是问了:“老爷,奴婢斗胆问一句,为何独独钟爱九小姐?” 钱纶光看了一眼鱼娘笑道:“那你觉得我该看中哪个,是五小姐吗?” “是的,九小姐虽聪明灵巧却不擅争斗,七小姐挤兑她,她一笑而过,五小姐算计她,挑拨七小姐对付她,她都傻傻的看不透。”鱼娘回道。 “呵呵,不擅争斗?!”钱纶光忍不住嘴角抽搐,郁卒的内心不足为外人道,抹一把辛酸泪,她那么多的心眼子谁也算计不过,要的都有了,还有什么可争的,用她的话讲,那是浪费自己时间调教别人,想来还是提点鱼娘两句, “小五对付小七绰绰有余,这些日子下来九小姐可曾吃亏,运气总是要用尽的,你若想找靠山,没有人比小九更合适的了,我说的不是因为她的嫡女身份,你知道我不在意那些个的。她敬你是老师,但你的手段耍多了超出她的忍耐范围……自己想想吧!” “奴婢谢老爷提点,回去会好好想想的。”鱼娘郑重其事的跪下谢了,若有所思的回了流云院,观察几日仍没看出什么名堂,却是相信钱纶光的眼力在己之上,对钱卿瑛周到客气起来。 第48章 放下自在 杨氏一案虽已终结,朱家那边出征回来却是交代不过去,钱卿瑛和钱纶光都很清楚,范家和钱家两家当事人必须推一个人出来让朱家泻火,钱纶光问及钱卿瑛时,钱卿瑛只说自己不方便说,钱纶光就明白她是避忌了。 顺理成章的,年前范氏得了急病没了,丧事因年节将近草草的办了,乘着新丧热孝范家另送了一个比范氏颜色鲜艳的女儿来,喜事却比前次更为铺张。 此外钱纶光又修书、汇银回嘉兴老家,借着拜年,将族里的一个庶妹送进京里朱府,到来年此女产下一子,又在京里大阿哥力保调停下,钱、朱两家的过节才算消弭。 钱卿瑛风头正劲赏钱大方,鱼娘只上半天的课,她就时常出府,并不是借故游玩,而是正正经经的去七塔寺。 七塔寺的庙宇很小却出名,这时的得道高僧都会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譬如书法、丹青、棋艺、医术、茶道,都是围绕着佛学文化展开的。主持圆智大师极擅分茶,钱卿瑛曾看他分出过盛开的莲花供在佛前,便被迷住了。 这种复杂的技艺自宋朝中叶式微,明朝永乐皇帝朱棣推行简化茶道后便没落的只剩少许佛门中人擅长,前世钱卿瑛曾在日本看过分茶技艺,不过那个流派只能讲究下分茶时的环境和心情了,瑰丽的图案是别指望了。 圆智大师愿教,钱卿瑛自是求之不得的,况且常策马来此与圆智大师对弈的法寂禅师擅长医术。 虽然忙碌,总的说来钱卿瑛的日子过得算是舒心和滋润的了,与世无争,安逸祥和。今日她到七塔寺还多了另一件事——送羽绒服和年礼、年蔬。 早在五月底手头银子有了宽裕后,钱卿瑛就让人到各大酒楼饭庄收购鹅绒和鸭绒,让下面的丫头婆子仔细的只挑绒朵出来收在布袋里,然后用热皂液浸泡脱脂,继而漂清晾干,真真能把人给琐碎死。 最后让针线房量好尺寸,按棉衣大小做好夹层,自己拿回来续上羽绒,打上格子固定。除了钱卿瑛、陈氏、钱陈礼、钱陈群四个人手一件。 余下的堪堪能做两件成年男子的,钱卿瑛想寺庙清寒又要每日早课,不如拿去孝敬两位授业恩师,反正钱纶光多的是妾室争相替他做针线的,他穿上哪个做的东西都能让她们争风吃醋好半天,自己就别去拉仇恨值了。 年蔬除了南方惯有的青菜、菠菜和窖藏的白菜,主要送的是钱卿瑛自己在暖房发的绿豆芽、黄豆芽了,蒜苗虽有却是佛门视为大荤的,还有就是海带,菜干,豇豆干,腐竹一类的干货。 “难为小施主还想着老衲,上回你送的豆腐还冻着大半哪,蘑菇酱倒是不多了,那个下饭。”看着钱卿瑛带来的一拖拉吃用,圆智笑眯了眼,和旁人应景的添香油不同,她送的东西总是周到而贴切的,反倒是像晚辈的孝敬,让人觉得窝心。 “那个蘑菇酱倒是剩的不多了,香菇酱还有许多,大师爱吃吗?若是喜欢我下回便多带了些来,让膳堂加些香菇酱炒青菜是最好不过的。”钱卿瑛自然而然的去牵圆智大师的手,自从解开对杨氏婴孩法会的心结后,两人相处更像祖孙。 原来他们三人不能明着违逆钱纶光,却暗中将原本替另一位老员外备下的法船给了那个孩子带走,那是众和尚诵过经文万遍的,其后又要替那孩童供奉骨灰三年,虽然后来被钱卿瑛接手了,怀着这样慈悲心的才算真正的得道高僧。 “喜欢的,前次送的老衲只吃了一筷子,就被法寂给全拿走了,一罐子都没给人留哪……”没说两句话,圆智扁扁嘴立刻幼稚起来,嘚啵嘚啵的抱怨诸如法寂不尊老,抢他东西,下棋又不让他悔子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 “恩,下次我一定帮大师打气。”钱卿瑛头如捣蒜满口应允表立场,否则他会一直从日中说到日落不歇气的,“对了,大师快去试试我帮您准备的冬衣哪,不合适的地方也好早些改改。” “咦,怎么这么轻这么软,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么能耽于享乐呢。”嘴上虽是这么说,脚下早健步如飞捎上羽绒服跑开了。 “……”照顾圆智的小沙弥只得带钱卿瑛一行人去圆智不远的待客厢房,另招呼众师兄弟抬了她带来的年礼、年蔬进库房存放。 不大一会儿圆智换好了羽绒服眉开眼笑的过来,好奇的问:“这里面是什么物事,十天半个月的你总能弄出个新玩意儿,老衲都被红尘俗世染了心啦。” “是鹅绒和鸭绒,因怕钻毛出来,面料用的是挺括细密的潞绸,这衣服不好常常清洗,上浆更是要不得,平日将此袍穿在里面,外面套上僧袍,便不易脏了,乘着日头大的天气洗了晾干拍松,然后收在樟木箱子里,就不会蛀虫了。另一件是给法寂禅师的,拜托大师代为转交。”钱卿瑛坐在榻上,自向榻桌上的风炉扇滚了水,烫好兔毫盏苦道,“大师来看看我这几天练的,总是成不了型前就散了。” “陶谷所述‘碾茶为末,注之以汤,以笑击拂’,小施主虽性情沉静,却难免过于苛求,没有随意挥洒之心,如何得以自在,笑着接受自然而来的结局才是佛家大智慧,阿弥陀佛。”圆智眼中有着洞查世情的明达。 钱卿瑛颓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褪去了血色:“大师,我只是害怕,害怕命运,害怕不可掌控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恐惧着。” “勘破、放下、自在。历来看破是最难也最关键的,小施主你的心填满了蓬勃的欲望,源头在何处你可曾想过。老衲自小出家,也不能言及勘破,恐怕只有真正的佛陀才能做到。说到底是个欲望掌控了人心,无欲则刚,不能完全舍弃,起码可以稍作筛减,包袱少了,人就轻松多了。” 说话间,圆智单手提执壶,随意的变化着手势,将沸水由上而下注入盛有茶末的茶盏内,随即分出劲疾的草书的“勘破”二字来。 钱卿瑛怔楞的看着盏面上的汤纹水脉变幻、消散,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只听门外的小沙弥通报曰:“监察御史夫人偕同知府夫人求见方丈。” 第49章 所谓掌珠 “大师您瞧,身处俗世就是如此,昨天的盟友,今日就成了敌人,一不小心就被撕得粉碎。”钱卿瑛回过神来,眼睛深处闪动着一簇火苗。 “红尘炼狱无情剑,世间几人得脱身。梦幻空花,何劳把捉,罢罢,你自行悟去吧。老衲先行离席,过后再来。”圆智、法寂和印光三位宁波府地界最具盛名的高僧,常年在贵人圈中游走,个中人际,派系均是知悉的。 原本钱纶光和刘知府一样虽说上头有靠山,却是七拐八弯绕上的关系,钱纶光知情知趣,又能放下身段阿谀奉承,他们二人才一拍即合,就是那方氏的丈夫府知事和他们的关系也是如此。 如今钱卿瑛献计让钱纶光得了大阿哥胤禵的青眼,一年后提拔他做刘知府位置的话在江南一带的官场上是撂下了的,他升迁在望,刘知府的前程却是没影的事,一年后他要去哪里,平调或高升一步调去荒凉之地都是不甘愿的,做生不如做熟,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就这么拱手让人了?!更何况当下还有扩建甬江码头和督造战船的大进项在! 退一步说,钱纶光若是因为立了大功而有此际遇也就罢了,偏偏是仅比他多花了几千两银子就拍了一记好马屁,他有这个打算为何不通知自己一声,让自己也顺便得利,却不会去想若是自己有了上位的机会会不会告诉旁人…… 于是刘知府因嫉妒不满而同钱纶光翻脸是必然的,就是府知事也是心有愤愤的,只是不会去替刘知府出头打冲锋,毕竟日后钱纶光才是他的顶头上司,刘知府却快要过气了。监察御史一心壮大自己的力量,此时岂会不懂得把握,稍稍示好,刘知府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怀抱了。 因钱卿瑛自请朝觐礼佛后,钱纶光便发迹了起来,众人原想不到一处去,但钱纶光骤然间从不闻不问到视其为掌珠,旁人就推断是佛家愿力之功,无不敦促自家女眷虔心修佛。 即今两家诸事不顺,乘着年节,朱氏与刘氏联袂而来要求演佛事、设香坛,预备住上几日吃斋念佛消灾解厄,权在七塔寺下榻,圆智接下,又令僧人腾出两间厢房供其歇息,略谈片刻自去准备佛会事宜,其间不忘让小沙弥送去一本佛经孤本于钱卿瑛品读。 钱卿瑛知圆智不得空闲,天又下起了小雪,便携了孤本起身告辞,不想遇见折梅而归的刘氏,二人相见,钱卿瑛停下脚步略微一福,双方心照不宣均是淡淡,接着形同陌路般的擦身而过,谁不叹一句:世事无常。 钱纶光新纳小范氏,摆酒不过几日,正值春风得意,上门拜年恭贺、送礼巴结之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常。府内便为待客唱了堂会,摆了酒席。钱卿瑛刚到府门口就有小厮巴巴的迎上,至车前报说:"前儿九小姐说要吃锅子,刚刚庄子上送了雪鸡、狍子、野鸭过来,老爷就让小的给您那送去,还说等您回府就请您到前院看戏,给您留着好位哪。" “哦!”钱卿瑛扶着鸢萝缓步走下脚凳,侧头看了他一眼,挑眉浅笑:“多谢小哥了,大冷的天在外候着,有空我会同父亲说的。白露,看赏。”说罢,紧了紧狐皮斗篷径直往主院走去,所到之处仆从无不停下行礼致意。又在戏台之下男宾处,钱纶光的身边一直空挡的位子坐下。 那小厮还兀自在原地数着铜板,乐的合不拢嘴,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今后每每与人吹嘘此事,又夸九小姐待人厚道云云。 见此阵仗,便有那不熟的客人问道:“那是府里的哪位小姐,好大的气派!” “那是钱县丞的嫡女,家中行九,三四个月前还无声无息,如今可是钱大人的心尖尖了。”另一个知情人便答。 “是嫡女倒勉强说得过去,年纪幼小也不必避嫌,只是为何几个月间钱大人态度陡变,其中可有什么情由?” “还不是女旺父呗……”另一个八卦男伸过头来插嘴道。 “别人也就罢了,那府里的嫡子,九小姐的胞兄就不吃味?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吧。” “你当人家都跟你似的看不明白?是不是兄妹情深咱们外人也不清楚,可有一点是跑不了的——女儿总要外嫁呀,不过多几抬嫁妆的事,就是庶子姨娘最多就是眼红一下,却不会抵死相争,庶女嘛,拿什么同她比,这嫡庶有别一条就压得死死的。” “金兄高见,小弟佩服。” “哪里,哪里,为兄只是对各家消息稍有留心罢了。”知情人虽口上谦虚,面上却是颇为自得的神色。 不说外人眼中是何等光景,钱纶光父女一朝碰头,就耳语了许久。 “瑛儿,今早朝廷最新的六百里加急邸抄刚送过来,皇上的意思是想第三次亲征亲征噶尔丹,正征询各路官员的意思。”钱纶光将身体稍稍靠近钱卿瑛的座位,眼睛仍不离戏台,时不时的出声拍手叫好,嘴里说的确实政要事件,他这个女儿比旁人都要多出一分对前程可怕的直觉,外人言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她的确帮自己良多。 “那父亲是何意思,刘知府又是何意思,今天在七塔寺,知府夫人可是同御史夫人正大光明的搅到一起了,不得不防。”钱卿瑛亦是笑意晏晏的观着台上,随意的问了回去。 “刘知府那个老小子想刀切豆腐两面光拿不定主意哪,主战吧,怕应验了‘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战事失利上头拿主战的出气;主和吧,怕被皇上厌弃,当初裁撤三藩,索相可不是吃了这个亏的嘛。为父想就是战事败了,代皇上做了替罪羊,也好过失了君心,何况上次咱们在京里表明了立场了,就算错也只能坚持到底。”钱纶光想到刘知府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就想笑,这样的人自己迟早要爬到他上头去! 钱卿瑛笑着点头:“父亲真知灼见。”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为了避免人云亦云,还需在折子上加上一条,向天祷祝祭祀黄河之神,以求战事凯旋,也是为了侧面提醒别人咱们上次花钱做法事的功劳。” “恩,好主意,自商周以来,战事都需酬神祭天,两次征伐未遂,圣上未必信心满满。此谏合时合宜,甚妙。”钱纶光忍不住拍了下手,转头认认真真的望着钱卿瑛,正色道:“若你不是我女儿,我定不能留你。” 第50章 各人反应 钱卿瑛不以为意,眸光潋滟,纤纤的玉指轻轻捏住一片飘飞而来的花瓣,稍稍揉弄便汁液飞溅,被她毫不犹豫的舍弃,只是她脸上一直挂着笑,笑的天真而残酷:“呵呵,若你不是我父亲,焉知我会不先出手除掉你?!父亲,借力使力,你在明我在暗,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的,不要太笃定哦~” “知的,瑛儿不要着恼,为父就是那么一说。”钱纶光后背微凉忙着赔笑,试探的结果已经知晓,揭过此话不提。 与钱卿瑛打交道以来,知她事事喜欢留后路,埋陷阱,他要动了什么心思玩狡兔死走狗烹的把戏,难说就会逼她狗急跳墙,拼个鱼死网破。 他可一点都不想有这么个心思诡谲难测的对手,还是做父女、做盟友比较好,这样的女儿可不是谁都能生出来的,说到底是他这个当爹的厉害!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较劲嘛!钱纶光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又志得意满起来。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钱卿瑶在隔壁的女眷厢房后排枯坐着,而后走到男宾客厢房外,在外围处嫉恨的盯着与钱纶光笑谈的钱卿瑛,在她眼中那就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场面。 她用力的绞着手上的帕子,仍不解气,揪过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狠狠掐,才觉的心中的怒气纾解许多。 那小丫头当着宾客也不敢出声,两只手无意识的搓着衣角,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掉眼泪。 不出片刻钱卿瑶换了一副温良柔弱的面孔,一步三摇的挪着她的三寸小脚凑到前排的钱卿玥跟前,状似无意的叹道:“坐在这么靠后的位子,真是什么戏文都听不清呢,七妹妹你说是吧!真羡慕九妹妹呢,哎。” 不料钱卿玥根本不接话头,反而恶狠狠的瞪她,不耐烦的冷笑:“你又要说原该我坐在父亲身边,而不是小九对吧!我是讨厌小九,可是她从不在人背后说我的坏话,包括你!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原该你钱卿瑶坐在父亲身边,而我们连给你提鞋都不配!你这种见天的道人是非、挑拨离间的家伙,比起钱卿瑛,你更让我恶心百倍千倍!”她的姨娘王氏是给她掰开揉碎分析过的,自此便认定钱卿瑶是个不这不扣的小人。 说完倏的站起身来,胡乱的抓了把瓜子揣在怀里,领着丫头奶娘快步离席了。因为她刚刚起身十分突兀,说话声音又不小,娇娇脆脆的,周围好几个官家女眷都看过来,结果就看到了钱卿瑶。 在这之前,钱卿瑶的曝光率比钱卿瑛要高,其中好些人是认识她的。 钱卿瑶的脸刷的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国子监祭酒之女赵氏,抱着快两岁的儿子钱涵云四处给人相看炫耀,这一幕恰巧被她看个正着,出身清流又有一子傍身,钱纶光爱怜幼子便不曾冷落过她,自认与李氏地位不相伯仲,心气儿就有些高。 于是不加遮掩的嗤笑一声,而后故意拿帕子掩着嘴笑,一口的京片子腔调:“我今儿真真儿该打,竟搅了这六国大封相的好戏。”台上演的正是六国大封相这出,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她的眼神分明指向了钱卿瑶。 钱卿瑶如置身刀山火海,脸色青白交加,双目赤红几欲喷火,长长的指甲扣进另一个小丫头的肉里,心中发狠:定要让赵氏和她怀里的小崽子不得好死。 事情闹的有些大,钱卿瑛和钱纶光都听到了,一个是避之不及,一个是乐见其成,钱纶光早认定只有在残酷竞争下才能培养出优异的后代,尤其在钱卿瑛展露出她耀眼的光芒后。 李氏见钱纶光对钱卿瑛的宠爱日益隆盛,也开始倍觉威胁,原因无他,钱陈礼、钱陈群两兄弟被爱屋及乌多加关注了,经过她父亲李光地对钱纶光这次求救的袖手旁观,她的底气慢慢的不足起来,否则早闹将开了,好在她还预先埋了一步暗棋,定能出其不意的攻她个措手不及。 天色渐晚,雪越下越大,正时值十二月隆冬寒梅吐蕊暗香浮动,假山奇峰叠出,又处处以红梅盆栽点缀,府内四处已点挂起了各色羊角风灯或摆放精致盆景诸灯,点的如银花雪浪,映衬着红梅,清新冷冽却又出奇的别致绮丽。 钱卿瑛与钱纶光仅在书房小谈须臾,便要起身告辞,见钱纶光留饭就笑:“府里府外有多少人日盼夜盼的等着您哪,我就不凑这个趣了,怪招人恨的。” “她们都不是你的对手……”钱纶光就回。 钱卿瑛摇头说:“父亲放心,左右母亲已然放开,我和哥哥安好,就不去会做多余的事。”说着低头去系狐皮斗篷的带子。 钱纶光在她走后,自己一个人,背着手,在书房廊前踱来踱去,嘴里自言自语道:“是因为不在意吧。” 不能强控就只能拉拢,随即让人捡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二大捧盒,着钱管家带领家下人等与陈氏送去,并向他说道:“你留神看太太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回来再换。”钱管家听罢,即率领家人去了。 椿龄院里,陈氏与兄妹三人正围炉涮锅,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烫了黄酒于各人满上,边聊边吃和乐融融。 陈氏见络绎不绝送来的吃用,一字排开不由迷惑:“你们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寻思着不太对头呢,瑛儿难不成给他灌了迷汤?” “呀,有蜂蜜、桃子、菠萝,居然还有芒果,我要吃,要吃……”钱陈群兴奋的跳来跳去,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就抱个满怀,往年这些嚼用是连看上一眼都不能的。 钱陈礼蹙眉,忧虑的同钱卿瑛讲:“你在父亲那小心些,别为了一时的畅快把自己给填进去,咱们庄子上的产出不错,开的香膏铺子搭配着琉璃镜子,虽是限量发售只卖半天却抢手的紧,只因方子控在你一人手里,府司狱苏家仿冒过反折了本,不管男女老少都挠心挠肺的闹着要买咱家的东西呢,这利可大,咱不图他那些个,知道么!” 苏绮梦自收了小九的礼物,就让自家银楼仿制了起泡瓶,拿这个点子去讨好她父亲府司狱,最后赔本反吃了落挂,真是活该。 钱卿瑛给钱陈礼夹了一片涮好的鱼片,笑道:“大哥放心,我晓得的,很多事我都留了后手的,防着他呢。”又对钱陈群劝道,“三哥先吃饭吧,等下我们都吃好了,就剩你一个有什么趣味?!待会儿不是说好要去前院看烟花的吗?你不去啦?!” 第51章 身心交病 钱陈礼便笑:“想来他是不想去的,咱们速速吃了,好去抢烟火棒玩。”说完就不理他,自顾自的吃起来。 陈氏也拉过钱陈群苦口婆心的哄道:“我的儿,别抱着那些冷东西了,仔细冻着,东西都给你留着,没人跟你抢,啊。” 钱陈群眼睛咕噜噜的转两圈,看二人果真吃起来,真心着急了,二话不说跑过去坐下,捞起什么不管烫热直往嘴里送,一时又被烫的哇哇大叫,院子里一时间充满了嬉笑声,暖融融的。 “人过四十,易生怀旧之情”,钱卿瑛两世沧桑,心早已背上重重的枷锁,只有不回想过去,才能衬的自家岁月尚轻。 如果说带入现代元素进入生活是为了获取一番清赏旧时月色的情致,那么独处起来做实验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于领域绝对掌控力的幽思缅想。 无事时常对镜自赏,揣测自己将会变成借着高高荡起的秋千渴求墙外的及笄少女,还是成日辛劳主持中馈的端庄少妇,亦或是转身成为手持利器的刻薄大妇?百转千回中,要将微笑和泪水都湮灭在时光里做那水中月镜中花,无迹可求? 不,不是!其实我想做的是把整个天下都容在我的裙子里…… 昨夜看了满空绚烂的烟花,又下雪了,两样重叠的日子,钱卿瑛不可自抑的想起阿寒,想起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心便尖锐的疼痛,一夜的梦魇。 “你来了。“他波澜不惊的问候,如同阔别的老友,新雪之后相邀东篱把酒,平淡自然,无可替代。“我来了。“她以微笑回应,笑容在雪中盛放,平静而温暖。 明知道这是梦,仍愿意就此沉沦,就算披上圆滑和处变不惊的外壳,在他身边,她依然是当年那个可以横冲直撞的小丫头。 “周大夫,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她自小身体硬朗,连头都不曾歪一下,昨夜不过喝了几杯暖酒看了场烟火,怎么就烧成这样?!”陈氏亦步亦趋的跟着漏液出诊的周大夫,惶惶问道。 “小姐风寒入体,忧思伤脾,无甚大碍,抓剂药服下发发汗,修养些日子便好了。”周大夫是钱府常用的,宁波府地界首屈一指的名医,知道陈氏不管事,说的很是简洁,只等钱伦光来说于详情。 陈氏似懂非懂的听得晕晕乎乎,心乱如麻。四更天时,守夜的丫头来敲门,神色慌乱的来报:“九小姐烧迷糊了,怎么叫都不醒。”她赶到时流云院的已是灯火通明,忙乱不堪,连其余两个小姐的下人也都被惊起了。 大家虽各为其主,平时却没少受钱卿瑛的好处,光建浴室一样就福泽众人,眼巴下不好冷眼旁观,毕竟是老爷身边最说的上话的人。 白露、春分、杨嬷嬷和女儿鸢萝在屏风后忙着给钱卿瑛脱衣擦身,又将兑入金银花精油的酒精取出,在她身上喷洒,。 陈氏插不进手去,见此奇怪道:“怎么好端端的喷上香水了。” 鸢萝腾出手来转身向陈氏回道:“回太太的话,姑娘交代过若是她发烧病了就拿这个避开眼唇,喷洒表皮,说是能迅速降温,还能帮人除去病气。”金银花所含绿原酸的生物活性,能促进人体新陈代谢、调节人体功能、提高免疫力,具有抑菌、抗炎、调节免疫等作用。 “哦,能否让老朽看看。”身为周大夫遍尝百药,对气味最为敏感熟悉,早闻到是金银花的气味。 “呶,给您瞧瞧,这个我们铺子也有卖的,您若有兴趣,奴婢把铺子地址给您,欢迎光顾。”鸢萝大大方方的将瓶子递了过去,见缝插针的打起了广告,如今三兄妹各自的乳母都有家人在合伙的田庄铺子里管事拿着分红。 “咦,怎么汤色是澄清透明的,怎么做到的。”周大夫脱口而出。 鸢萝也不回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姑娘,问不得吗?”周大夫回过神来,却故意装傻。 “若是您能把您家安心保胎丸的秘方让咱瞧瞧,咱也可以跟着大方一把的。”春分接上刺道。 “那岂能相提并论?!算了,老朽不问就是。”周大夫摇头嗤笑,心里却想:这有什么难的,他回去也能弄出了。 这边话音未落,那厢钱纶光急匆匆的赶过来,发鬓凌乱,气喘吁吁,跟着的还有新姨娘小范氏,她两腮酡红,双目含春,两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腥味,分明是欢爱后的味道,连房内那么大的香水味都掩盖不住。 周大夫习以为常十分淡定,杨嬷嬷等经过人事的下人倍觉尴尬,陈氏则满脸漆黑怒不可遏,眼刀子刷刷的往两人身上乱飞。 不待陈氏发难,钱纶光已拉过老周大夫到一旁细问:“我家姑娘要不要紧,怎么害的这病?” 周大夫捻了山羊胡子斟酌道:“小姐乃下体血气淤滞不得疏导之象,而这淤滞不像是伤痕所致,区区不才,早年曾随家父游医至大同府一带,见过许多坐坛子的幼女有此类脉象,老朽猜测的可对?” “周大夫明断,只是我家另外两个女儿同习此术,为何唯独她高热不退,日后能否继续修习?”钱纶光点头,两人极有默契的绕过某事,商讨起来。 “如果老朽猜的不错,这位小姐定是事事求好,不遗余力的,那样的疼痛能忍过来已是难得,她不知所以,加长了修习时间,才导致身体无法负荷,老朽开几剂温养活血的药来吃上几副也就好了,不过病愈后大人需与她将此事言明,以免重蹈覆辙。”周大夫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腹诽不已:钱大人定是用什么法子诓骗了女儿,害得她埋头苦练。 “那就劳烦周大夫了,不过本官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你可明白?”钱纶光笑的云淡风轻,却意有所指,带着胁迫的威势。 “大人放心,老朽行走于内帷之间,早已成了聋子,瞎子,哑巴。”周大夫忙躬身表态,话多的人死的快这个道理他是懂的。 钱纶光走回内室,见两个女人相安无事,大感安慰,只想明日召鱼娘前来说明此事,左右有那么多人伺候,嘱咐了下人一通好生伺候的话,就带着小范氏离开了。 陈氏眼见两人你侬我侬的相偎离去自己却不得动弹,恨声道:“你们都听见那小贱*人说的了,为什么拉住我不放,难不成还怕我吃了那货?!”转而扑向钱卿瑛的床榻悲泣,“我的儿,若是你醒着,怎会让娘受此屈辱,呜呜……” 第52章 偏心与芥蒂 人一病了就特别脆弱敏感,女主不可能包容所有的事,陈氏是需要转变的,反正内部是团结的哈,各位耐心点。 ※※※※※※※※※※※※※※※※※※※※※※※※※※※※※※ 原来小范氏故意露出脖颈的红痕,这样向陈氏请安:“太太来的这么早,怕是觉轻吧,不像妾身……晚晚服侍爷,累得够呛,可不能行全礼了。” 平时陈氏没觉得,事到临头才发现面面俱到护着她的不是两个最看重的儿子,反而是这个默默替她安排好一切的小女儿,如今钱卿瑛昏迷不醒,就没人把她的委屈当回事了。 众人无语,谷雨低声劝道:“太太,您闹将起来,可是遂了旁人的心,要姑娘如何养病?!但凡姑娘醒了,总会为您筹谋打点的。” 陈氏抖个机灵,对,幺儿没事才是最最紧要的。接着询问到库房抓药的回来了没有。 钱卿瑛这一烧便烧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晕晕乎乎中,两辈子的经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纷纷扰扰的情缘纠葛让她几欲窒息,她这样挣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旁人平平安安不也幸福到老吗? 看看自己的下场,前一辈子奋斗一生,然后守寡遗腹子又不幸流掉,继而身患绝症,只能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终结生命。这辈子呢,好不容易谋求的重生,又把自己给累病了,难道还要再过劳死一次? 躺了四五天才算真正清醒,听着陈氏絮叨着她的委屈和愤怒,心中悲凉无比:她只想我替她出头,就没想过我是不是会疲惫会厌倦,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的总是两个儿子,要打冲锋了就想到我了,这人怎么就捂不热呢。 “母亲,我累了,想歇歇,您先回去吧。”钱卿瑛将头向里转去,觉得身体格外的寒冷,白露先一步告诉她,说库房里的大半东西在这几天里都被陈氏拿去外院了。 “瑛儿,娘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睡了。”陈氏去推了推钱卿瑛,张大夫都说她没大碍的,所以她就放心了,只想着找人替她出气。 “有完没完,我都要病死了,你就知道拿我当枪使!怎么不去找你两个宝贝儿子,我这儿大半的东西被你二一添作五挪给他们了,我问你还故意瞒着,现在想起我了。你以为我傻是吧,若是我不愿意谁也休想算计我半分,做人要知足!有能耐你自己去争去抢,哪怕杀人放火,我也在你后头帮你摇旗呐喊!”钱卿瑛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这样一病神经就特别的脆弱,也没办法像平时那样心胸宽广了。 “瑛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们是你哥哥啊。男孩子要继承家业,你一个女孩家要那么多家财做什么,你以后还要靠他们的呀,这话传到他俩耳朵里怎么了得!”陈氏被吓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卿瑛,情绪也激动起来。 “他们是我哥哥,我们互相照拂那是理所当然,我拉拔他们还少了?女孩怎么了,你不也是个女的?!你以为这些是从父亲那里拿的,就是我占了哥哥们将来的财产?!我告诉你,那些东西就算不是被我拿到,那也半文都轮不到他们,你把我呕心沥血得到的东西都搬空了,让我将来怎么办,两个哥哥在外都各自安置了产业了,不也没算我这个妹妹,我说什么了没有?!树木大了自然要分开枝桠,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和他们之间的分寸把握的好好的,用不着你操心!我只是恨你心偏的没边了,怎么能这样对我?!” 钱卿瑛说着已然泣不成声,哭了一会儿,忽而冷笑道,“我从不就不拿别人当我的依靠,以前不曾,将来也不会!你们若是跟我明说需要银子,我就是上天入海,倾尽所有难道不会去替你们弄来?!还有,今天的这房间里的话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是吧?!” 那样庞大的一笔数目,两兄弟对这些事保不齐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陈氏这样一周转,他们的道德良心就有了逃避的去处。妹妹的东西就拿的心安理得。只是人生在世大多不能追根究底,保持一碗汤的距离才是最美好的状态, 陈氏转头一看,钱卿瑛只一个淡淡的眼神飘过去,一众丫鬟尽皆俯首帖耳,那是她从没有过的威严。 让她恐慌的是,钱卿瑛动了真怒,怕是日后再也不同自己亲近了,可送出去的大宗东西比她所有的体己还多,这才回过神来要将自己的东西全补偿给女儿,她不但舍不得还活不下去的。 正踌躇不知所措,就听钱卿瑛对下面的人吩咐:“日后没我的对牌,谁也不得拿我小私库里的东西,少一件看管的人照原样赔。” 陈氏一阵难堪,落荒而逃的奔出了流云院,随侍的丫头匆匆的向钱卿瑛福礼告退,也追了上去,半点不敢往外透露刚才的事,连钱管家都被九小姐吃的死死的,谁敢去捋她虎须。 “嬷嬷,母亲怎么能这么对我呢,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哥哥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我真的好累好难过。”钱卿瑛趴在张嬷嬷怀里一阵恸哭。 “嬷嬷的好姑娘,不哭哦,不哭。小姐太能干从不让人操心,这父母啊,都是偏心让人担惊受怕的孩子,太太会想明白的。”张嬷嬷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钱卿瑛的背,对陈氏不是没有埋怨的。 “那三哥可比大哥让人操心多了,母亲怎么偏心大哥多许多呢。”嬷嬷的怀里暖暖的,有皂角的味道,钱卿瑛难得的任性,其实何尝不是撒娇求安慰。 “……”张嬷嬷求助的望向鸢萝,见女儿摊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歇了替陈氏打圆场的话,小姐这样懂事厚道,就算被伤了心,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陈氏回去辗转反侧了一夜,时而想把自己的嫁妆全补偿给女儿,可这样不但没法子和儿子交代,自己日后的生活也大为不便,就不甘愿;时而想拉孩子坐在一处说开了,让两个儿子把东西退还给女儿,这样情分是伤定了,自己仍然两头不讨好。 扪心自问自己怎会做这样的蠢事,小女儿可不是面人啊,能让人揉圆搓扁的,对了,是谷雨给她出的主意,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都是谷雨灌输给她的。 谷雨是唯一一个没参与贪墨的陪房家的女儿,就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对她就平添了几分信任,女儿没在身边,小事一直是她拿着主意,想这小半年来自己对她俨然言听计从,怎么就把自己和女儿,女儿和儿子间弄成这么一副不可收拾的局面了呢?! 第53章 兄妹之间 不说陈氏如何,大约是处于对掌控全局的自信吧,钱卿瑛对他人所拥有的欲望私心是十分宽容的,不允许他人升官发财,忠心和感情能消耗多久?对人情冷暖、缘聚缘散就多了份清醒和冷淡。 陈氏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让她寒心,不如说深切的触犯了她的切身利益,毁坏了她为自己打下的前程基石,简直把她当傻子使唤,这才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试问一句若她将来与夫家闹掰,两位在她帮助下顺利继承家业的哥哥可会连同他们的妻妾儿女,欢迎她养着她还有她的孩子?答案是肯定不会,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出了门的妹妹! 但是人就是这样,关系是需要经营维护的,只要双方的利益被维护在统一的阵线上,不要触碰利益的纠葛,互有付出互有帮助,不苛求别人也不强求自己,那么亲情甚至是爱情的光辉才会愈发闪耀,聪明人不会一定要在一把金砂中分出是金子多还是砂子多,钱卿瑛对人总是从最好的一面去欣赏,最坏的一面去防范,那样人生就定下了积极向上的主调又可安保无虞。 喝了几天的药,重重的打赏了几个在她病重表现出色的下人,钱卿瑛就乖乖的卧床养病,闲来无事就看书、打棋谱,钱纶光送的补品和解闷的玩意儿如流水般的送来,还帮着阻隔了一干各怀心思前来探视的人,鱼娘过来指点了几句,只交代安心静养,再不来催促。 钱卿瑛仍旧挑了些东西给两位兄长送去,出于男女大防,他们从没来过家中姐妹居住的流云院,此处邻水向阳,地处宽阔。许多穿着不似丫鬟的女孩来回走动着,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都有,皆是姣好容貌,各具美态,个个被养的水润皮滑,一时让兄弟俩看花了眼。 钱陈群毕竟年小,对男女之事还未上心,马上想到钱卿瑛的处境,忧虑的问道:“父亲采买了这么些个女孩子回来同小九她们一块儿教养,必是打了如外面传言般的主意,那小九受宠得的钱财就是卖身钱了,母亲一直私拿给我们,小九以后拿什么傍身,知道了会不会同咱们撕破脸皮?” “你当小九是母亲那样的笨人,每日账面进出,连打赏下人的花费,我敢打赌她都在账上记得清清楚楚,她不问是睁只眼闭只眼闭只眼,左右她还有的是手段从父亲那淘换好东西来,亏不了自个。”钱陈礼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不已,又自我安慰了一句:“日后她嫁出去了咱们争争气,多给她撑脸面也就是了。” 钱陈群心里却悬着放不下:“我们还是同小九说开吧,咱们兄妹间有什么不好明说的,你丝绸庄的货物大批浸水,是天灾不是人祸,那是莫可奈何的事呀!虽说母亲歪打正着,帮了一把,对小九所为却是过分,母女、兄妹情分难道就此伤了?!” 钱陈礼抬头看了看天空,自嘲道:“那绸缎庄子是我撇开小九自己置办的,拿她东西虽说是填补亏空,迫不得已。可还不上是事实,母亲伤她也是事实,说再多的话不过都是砌词狡辩,做人敢做就要敢当!小九不是一般的女孩儿,她从不乏心计和手段,母亲重男轻女她岂会甘心吞下?这次的事若逼她轻轻放过,日后母亲会越发的糊涂,也当让她知道不是任何人都会在原地等着别人的……只是拖累了你陪我担着恶名!” “我也是名副其实啦,不是有好几样玩意儿进了我的腰包嘛。”钱陈群摇头苦叹,提溜着百结的心,打起精神随着钱陈礼进了钱卿瑛的书房。 钱卿瑛靠在榻上用心的勾着蕾丝,那种精美复杂的纹饰,房间的陈设十分简洁,没半点奢华讲究的样子,想到母亲所拿之物,不由一阵心虚。 兄妹三人照常说了一会儿话,与平时并无不同,兄弟二人临走之时,钱卿瑛状似无意提了一句:“大哥身上的和田黄玉云形玉佩颜色可老,瞧着是我库房的东西。”她本仍对他抱有希冀,只希望他坦白直言,难不成还能要了回来? 钱陈礼淡淡道:“母亲给的,说是古玉养人。”说罢,撩开猩红毡帘抬腿走了出去。 钱陈群慢行了一步,果见钱卿瑛神色莫辩,眼神陡然凌厉,心里咯噔一声,大哥托大了,小九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脾气,若是好好说开倒没什么,这样捂着,她真的会翻脸的呀,呜呜呜,小九变身很吓人的好不好。 踟蹰的踱出门外,终是咬咬牙掉头回去,一鼓作气的跑进耳房,红着脸道:“那些个东西都是母亲偷偷拿于我们的,我们本是不要的,可大哥的绸缎庄子新进了大批上等苏杭丝绸,不想在海运回来的时候,因着没有注意,船舱进水,将好几百匹丝绸浸水,直到回来才发现,那批丝绸不但水迹斑斑,还结上了盐霜,那可是压了大哥的老本和借了外债才能购来啊,后面一大群人催着要账,刚好母亲拿东西贴补我们……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拿去当铺抵了银子,应是还不上了。大哥说你在父亲那不容易,偷拿你银子是我们理亏。要不我把我那几样原封不动的还你,小九莫要生我们的气好不好……”而后声音弱了下去。 钱卿瑛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诚恳不似作伪,皱眉道:“银子没了再赚就是,总归是亲骨肉,你们怎不早于我说?!事情未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而不往非礼也,你为我们做的我们都铭记在心的,说这话决不是嘴上敷衍你的,是哥哥没用,什么都不能为你做。”钱陈群落寞的低下头。 钱卿瑛心中的委屈忽然就消散了大半,反而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么一来把钱陈群弄的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安慰。 好半晌钱卿瑛才不好意思的擦了眼泪,嗔怪道:“都怪三哥,说那些话弄的人家鼻子发酸,日后你们出将入相,我这做妹妹的可不得跟着沾光吗?!” “嘿嘿,哪里,哪里,那三哥先回去了,你好好将养着,好了再一道出去玩儿。”二人又约了去酒楼打牙祭的日期,道了别。 出了门口钱陈群一脸庆幸的拍拍胸口,呼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比较舒坦,刚才还觉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这下子全都找回来了。夫子果然说的对,与人相交,贵乎坦诚!”接着欢欣鼓舞的跑去同奶娘报告,他勇于直面自己的失德之处,称得上她口中的男子汉大丈夫了。 第54章 偷天狂想 钱卿瑛不过在床上将养了七八日的光景,又能活蹦乱跳了,赶忙补上鱼娘的课。 你道她为何如此积极,莫非赶着向人自荐枕席去的? 原来鱼娘总是将练字与坐坛子捆绑在一起,告之曰:此乃一日千里练习良方也。 试想,站着写或坐着写总能换个姿势,若将两脚悬空只身坐于碗口大小的坛子口呢,还得刚好够得着书桌就必须挺直腰背,一丝不苟,当全身的重量都汇聚于那一圈时,疼痛便刺激人精神振奋,连走神的机会都没了,练什么不事倍功半。 可怜钱卿瑛牛心,凡事求好不计过程,前世忙着读书考试,博览群书为自己增加砝码,就独独漏了《金瓶梅》、《肉*蒲*团》一类的淫词艳曲,不然也不会傻傻的将此法奉若宝典。 “相女子者,上看头,下看脚。选人选足,每多窄窄金莲;观手观人,绝少纤纤玉指。是最易者足,而最难者手,十百之中,不能一二观也。但有或嫩或柔或尖或细之中,取其一得,即可宽恕其他矣。九小姐的手纤细匀称、白皙修长,可谓天然妙物,奈何她苦习书画,指骨必然变的粗壮有力!”鱼娘例行公务向钱纶光报告,语气中的不满是盖也盖不住的。 见钱纶光听的认真,鱼娘又说,“还有七小姐,也让奴婢头痛,她同九小姐一般身体极好,均是大脚,与天生柔若无骨是无缘了,本可通过练劈腿、下腰弥补,又吃不得苦,只撒娇耍赖哭号。老爷也知,若是不能让男人有卧体如绵之感,可不是功亏一篑?!” “这么说进展最顺利的是五丫头了?也说说吧。”钱纶光端着茶杯,撇了撇茶沫,呷了一口,颇为意外,略有些惊讶地看着鱼娘。 鱼娘点头,与有荣焉道:“五小姐尽得柔弱两个字的真传,成日的安静守在房中,如今越发的贴近‘抱小姐’了。”所谓‘抱小姐’,因其脚小之至,寸步难移,每行必须人抱,是以得名。 钱纶光蹙眉,阻道:“不妥,身子这样的弱,如何有体力诞下子嗣,没有子嗣什么都是空的!你当爷真是送女儿给人当玩物的?!这些都是教她们争宠的手段罢了,只有诞下血脉才能行义理之争。你没见爷的妻妾、外室均是身强体健之女?女子体弱,所生的孩子怎能健壮?!” 鱼娘怔楞住了,片刻跪倒在地求饶道:“奴婢疏忽,未曾想到这些,望爷恕罪!” “罢,你起来吧,是爷没同你说清楚。这三个女儿,不求天然柔骨,你只管把一应手段拿出来调教,若是七丫头不服便打!九丫头的手你与她说明了,她会配合你的,要药要补品尽管开口,我要她倾国倾城!至于小五身子要强健,别的方面多下功夫吧。其他的女孩儿都按你心中的摸样去调教,绝了子嗣也没关系。你可明白?”钱纶光吩咐道。 “诺。”鱼娘应道,又揣测,“七小姐奴婢可以施以体罚,但保证不伤及玉体留疤;而倾国倾城,其实要倾的不过一人,以奴婢教九小姐的手段和她的心智,想来不难;五小姐奴婢接下来会让她适当放些小脚,转而同其他两位一起做站立夹紧双腿练习。老爷,奴婢理解可有差错?” 钱纶光大悦,赞不绝口连声说道:“好,果然不愧为大同一艳!” 鱼娘走后,钱纶光一人坐在静室里一遍遍的品味《史记》本纪篇的《吕后传》。自小他就极为佩服吕后之父精锐独到的眼光,从而萌生了一股强烈的意念和旺盛的企图心,他要让钱氏这点星星之火熊熊燃起,成为统治大清帝国绵延不绝的香火! 就在这小小的江南园林里,一个八品小官的偷天狂想里,命运的巨轮徐徐转动,开启了中华民族三百年荡气回肠、撕心裂肺的历史。 钱纶光在野心勃勃,椿龄院的陈氏则在苦苦思索:小女儿和两个儿子这些天都没来了。自己究竟是有什么毛病?!青梅竹马的恩爱夫妻形同陌路,两个儿子有没有挽回还未可知,全心为她的小女儿也对自己厌弃! 为什么她每走一步都是错的,就因为得陇望蜀,望山跑死马吗?自己做的时候总觉得事情想得挺周全,别人拆东墙补西墙能两全其美,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却是两头落空,她真是怕了,不敢再雷池半步。 她想起自己对谷雨的怀疑,甚至隐隐期盼起谷雨是有意设计害她们母女失和这件事来。那么钱卿瑛知道了,是不是就能不计前嫌,重新回到自己身边?!这种逃避的想法一旦冒头就无法遏制! 但是,从哪查,派谁查,怎么查,她绞尽脑汁也拿不出个章程来,没脸去找幺儿,只能让人去请两个儿子,他俩明明在家过年猫冬,也不知怎么的短短的一段路,过了大半个时辰二人才姗姗来迟,陈氏的心又凉了半截,难得简要的说了自己的怀疑。 钱陈礼想了想说:“儿子要几天时间去查。” 这不查还好,一查吓了大跳,真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来,天下乌鸦也没有白的。 谷雨一家子和另外几家作为陈氏的陪房,在陈氏新婚之初就开始争财夺权,只因钱纶光这人是爱则欲其生,恶则欲其死,浓情蜜意时便替陈氏仔细看顾名下产业,那几家怎敢放肆,互相的倾轧却是常有。 让人大为意外的是,谷雨一家所谓硕果仅存的忠仆,不是如话本子里那样因善良敦厚才被欺负至此,反而是当年最横行势大的一家,其他几家不堪受压联手起来把他们挤出利益核心之外。也就是说,谷雨一家不是不贪,而是想贪轮不到,可人家能殷实安泰的渡过没有进项的十几年可见在职时贪墨的又岂能少?! 陈氏听完气的两肋发疼,大呼遇人不淑。可人证、物证均因年代久远而不可考,整家人除了重新签下死契的谷雨,早早的成了自由身的良民,就连丫鬟谷雨也不能随意打杀的,要知道监察御史大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钱纶光呢! 兄弟二人只能叹气,钱陈礼便说:“这样一桩事除非设局诈了人家的口供出来,否则这闷亏是吃定了!办事的人手咱们手头不多,小九虽能一呼百应,可她在父亲那的状况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鲜。”意思是不让陈氏找钱卿瑛出面干涉,拖累她在这潭烂泥塘里搅上一棍子。 陈氏心想:我倒是想呢,问题是小九冷了心肠,如何愿意哪?! 于是谷雨轻松的交了赎身银子,安安稳稳的被放了出府,没过几天竟又自卖其身进了府来,成了李氏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第55章 覆水难收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谷雨他家一早投奔了李氏去,特意把女儿安插在陈氏身边挑起内斗的。 直把陈氏气个倒仰,心中虽是后悔不迭,却也暗暗欣喜,备好说辞,跑去流云院解释去了。 钱管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钱卿瑛静静的听她说完,温和的笑道:“好,我知道了,母亲且稍息片刻。”挥退替她按摩手部的医女,搽上一层厚厚的护手霜,春分与白露忙上前一左一右给她带上丝质手套。 陈氏眼巴巴的等着她把这些做完,嘴里同吃了飞蛾般的发苦,若是以前只要她开口,幺儿手上有再重要的活计都会放下把她放到首位,如今钱卿瑛虽一切照旧,椿龄院仍旧帮忙管着,有好吃好玩的也不忘送来一份,但很多东西不同了就是不同了,她这才感到处处不便和失落。 “来人,去吧钱管家叫来。”钱卿瑛对陈氏钱管家抿唇一笑,算是歉意,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生疏的礼节的,陈氏又开始走神。 不过须臾,钱管家便气喘如牛的跑过来,躬身道:“姑娘,您有什么事需要奴才跑腿的。” 钱卿瑛亲和的笑道:“雪这样的大,劳烦你过来跑这一趟,是有桩事的,不过急不得,先坐下烤烤火喝杯热茶吧。” “谢姑娘。”说着也不客气的挨着墙边的矮凳坐下,堪堪做了半个椅面,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府内各处的大小事。对这个九小姐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坦言告诉自己是她建议老爷让他去办烧尸这件事的,为的就是对付他,那时是怨恨和愤怒; 接着她又笑问自己:是不是怕老爷灭口留了物证,是不是烧到一半发黑的骨头或者亡者什么物件?!那刻是惊慌和冷汗淋漓; 接着她随意掏出一枚铜牌来把玩,他呼吸急促,那是自己当晚遍寻不获的最好物证呀; 再接着她又命人取来一根新鲜猪骨,在上面倒了点药水,那猪骨立时由里至外的发黑,跟中毒而亡的尸骨一样!他不死心的上前去看,终于闭了闭眼,常年在衙门走动,对仵作的那套验尸法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东西做的太真,只要往公堂上同样来一遍,他手上的真证据也会变成假的了。 最后她诱惑道:你日后为我做事如何,我可保你全家平安,甚至富贵,你知道的,只有我才救得了你。他走投无路之下改投门庭,面如死灰的自嘲,带着平生唯一一次的桀骜:奴才今日即能背叛李姨娘,他日也可能背叛九小姐。她回:我即能收拾你一次,就能收拾你一百次,你和你家人活腻味了就尽管试。 奇的是,如今在她麾下,她又十分宽厚,只要不生背叛之心,手下的人可以各凭本事追逐自己的欲望,不需要藏着掖着。家里有个病啊灾的居然还有补贴,也不像五小姐动不动的打骂,总之你在她跟前,只要办好事,就会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奴才,这种感觉很熨帖。 “……事情就是这样。”钱卿瑛将陈氏所说概括了一遍。 钱管家想了想,斟酌道:“若是那家,奴才倒是略有所知。太太心慈,下面的几家陪房一早在明争暗斗。谷雨他爹当年算最得意的,上面没人弹压,田庄铺子各项产出想拿便拿,账上只管报亏,其他几家看得到吃不到,这才联起手来把他爹给排挤出来。他家也是有积蓄有心计的,愣是没吭声蛰伏这么些年。到了最近东窗事发,谷雨他爹便托了关系找到了奴才。” 钱管家偷觑了钱卿瑛的神色,见她没恼,才说,“奴才又引荐给李姨娘,李姨娘就拿着证据向老爷邀功了。老爷有了人证,得了物证,经过衙门的时候才漂漂亮亮的。”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 钱卿瑛看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摸样,忍俊不禁,笑道:“你说话这么小声做什么,做管家的底气派头呢,你以前做的事只不过尽忠主子罢了,如今既为我办事,前尘往事追究还有什么意思?!且放宽了心吧!” “那姑娘的意思……”钱管家拿眼神询问道,只待钱卿瑛拿主意。 钱卿瑛沉思片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先别管放到一边吧,看看再说,若是那谷雨能安分己,就是他家的造化,依我看,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自己一再卖到府里,绝不会是冲大丫鬟的份例去的,定有自己的打算才是。到时,对付她的就是李姨娘要头痛的事了。” 钱管家低头想了想,佩服道:“姑娘高明。奴才这就回去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事再来向您禀报。”瞧谷雨那小模样和平时的做派,不是想爬老爷的床,就是想当哪位少爷的姨娘,哪个都会让李氏不能容忍。 钱管家告退后,钱卿瑛静静的眯着眼养神,就这么晾着陈氏。 陈氏悄悄的打量着钱卿瑛的脸色,试探道:“瑛儿,娘回去想过了,是娘不好,不该没考虑到你。可那都是谷雨那个坏心坯子挑唆我的……” “打住,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什么叫别人挑唆的?!若是谷雨将这番话调过来说,你可听得进去?不会,你怕是要当场发火了!什么叫窥一斑而见全豹?你心里若不是这样轻贱于我,何以别人一说你就听进去了,怕是当时觉得此法极妙的,我全心全意为你安排筹措,里里外外帮你除掉多少障碍,你可知晓?!你觉得我得父亲宠爱,占了哥哥们的荣光是不是?!你可知父亲是用着我的同时也忌惮着我,若不是我一早有防范他可打算除掉我的!你凡是留心些,哪能看不到,无非是不想去想,不愿承认罢了,任由我在沸水油锅里挣扎着为你做一切的一切!”钱卿瑛觉得自己不再伤心了,可说起来时却泪水滂沱。 “娘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哇,可钱管家你都能不计前嫌了,为什么不原谅娘一次呢?!”陈氏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哭道。 “我可以包容钱管家,是因为我从不曾对他付出过感情,可我却不能原谅你,你趁我病倒在我后面捅我一刀,真的让我很心寒。你走吧,日后我仍旧会尽子女的本分,但是许多本分外的事,我再不会替你做了。”钱卿瑛看着哭成一团的陈氏,那样天真的伤人的陈氏,极端的疲惫和无力,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起码现在她没有力气去包容她了。 白露和春分半拖半劝的送哭的泣不成声的陈氏回椿龄院。 钱卿瑛哭了一会儿,勉强平静下来,转而思索有什么法子能挽回钱陈礼那批被海水浸渍的丝绸。 第56章 心软的人哪 蚕丝与头发一样,主要成分都是蛋白质,盐渍的伤害理应出在对染色上,对丝绸本质不会有什么影响。 去范家的天一阁查了几天的藏书也证实了这点,长江流域在很早以前对原料茧的贮藏,已采用盐渍法,据说是较先进的,即用盐渍的办法杀死鲜茧内的蚕蛹,又不会损伤蚕丝。 丝绸的色牢度本就不高,缩水和晕染已是不可逆转,做出成衣在脏污和晕染处绘上彩绘或者绣成图案,这是现代人常用的弥补手法,漂洗晾干去掉盐霜后,如何恢复丝绸的光泽才是最重要的,理论上讲用弱酸和白糖对蚕丝可起保护作用。 但前世她再怎么落魄也是富家小姐,压根没洗过衣服,去问钱陈礼要了匹泡水的样品做试验,漂洗后在清水中加入少许白醋进行过酸,效果不甚明显,拿了白糖水再试,色泽度才恢复的不错。接下几天就是反复的测试最佳配比和记录了,忙的四脚朝天,为此钱卿瑛还向鱼娘请了好些天的假。 钱陈礼看着光亮如初的布匹,又是感动又是唏嘘,同样的事他只想到寻银子填补亏空,虽不愿意终究向妹妹的私房伸了手。而小九却忙着查典籍想办法,还真的被她弄成了。 钱陈群就说:“咱们可以开家翻新丝绸衣物的小店嘛,好多人喜欢的衣服因为旧了不好只能搁在箱底呢,我觉得生意应该会挺好,就怕方子泄露了,人家学去。” 钱卿瑛摇头不赞成:“要开店人家偷学是必然的,又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大哥开着丝绸庄,要是人人都穿旧了就拿来保养,不是把大宗生意往外推吗?!呵呵,何况人家光从咱们进货上就知道了,不如直接四处收购人家泡坏的丝绸,咱们找些绣娘和丹青出众的寒门子弟,加工成成衣,走实惠路线,每件衣服都不带重样的。” “什么主意现在都说早了,我手头上这批烫手山芋先处理完吧,我可有好长日子睡不好觉了。”见两个小的欢快的蹦跶,钱陈礼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人家的思维,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等银子回笼了,大哥就把当铺里的东西赎回来还你。” “不如算我入股好了,脑子坏了才来回让当铺赚钱。”经了这么一桩事就看的出来,钱陈礼急于求成,摊子摆的太大了,稍有困难就周转不开,钱卿瑛抽回这银子他还得赔上一大笔赎当费,说不用还了反而是打他的脸面。 “好,等我回去就让掌柜的作价,算股份给你。”钱陈礼挣扎半天,还是没能推拒,实在是金额太大,就算赚了回来,如果还了给小九,那他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陈氏在门外听了半天,堪堪的止住了想进去的脚步,转身回椿龄院去。一路上她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这才知道一直是自己枉做小人,他们兄妹果然好的很。小幺能干又会做人,赏罚分明的,难怪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瞧瞧自己,一辈子也没这样得意过…… 病了一场,伤心了一场,转眼到了三月中旬,钱陈礼的丝绸庄开始卖起了浸水后的丝质成衣,钱卿瑛也算那里不小的股东了,就有了出谋划策的一席之地。 招聘好样貌的人做模特耗费成本太大,模特面孔和模特身材的人那是万里挑一的,钱卿瑛想了下直接放弃了。 转而让木匠做了木人,将露在外面的脸,脖颈和手都做了漆工,乍看上去挺像个真人,这种立体的展示比平挂的效果好出许多,一开始衣服销量还算不错,不过转眼满大街卖衣服的,甚至卖鞋子的都学上了。 钱卿瑛就和钱陈礼合计搞促销,毕竟是上等丝绸的质量做成中等服装销售,竞争力是很强劲的,在别家继续跟风情况演变成打价格战时,存货终于清空,计算了下利润,大致比直接卖布匹少赚三成,钱陈礼听到结果时总算真的安稳了,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原先都打算血本无归的。 三兄妹约好不日到海边的庄子上郊游,算是放松下犒劳自己,临出门那日钱卿瑶眼巴巴的跟了过来,淌眼抹泪的求着去,钱陈群一时心软就嘴快答应了,挨了两兄妹的无数眼刀。 三兄妹一碰头嘀咕了半晌,钱卿瑛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三哥,你接下的事你负责,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唯你是为,你不知道她最喜欢背后搞小把戏,让人不胜其扰的。”说起来钱卿瑶这人真是宅斗中的战斗机,明明恨你恨的要生吞了人,背后到处说你坏话,当着你的面就是甜言蜜语、指天誓日的。跟这种人打交道心累! 钱陈群听完就不干了,怪叫道:“这怎么行,你们女孩儿应该一处,我要骑马,我要兜风,陪着她我还玩什么?” “哼哼,指望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做梦!”钱卿瑛嘟着嘴毫不留情的打碎他的美梦,转身抱住钱陈礼的胳膊嚷嚷,“我要大哥抱着我一起骑马,你去坐车吧你!” “大哥,你看小九!我不管啦,我要骑马,不要坐车,只有娘娘腔才骑马呢!”钱陈群一看情势不妙,管他哀兵政策还是撒娇卖萌通通都用上了,搞的钱陈礼成了夹心饼干,左右为难。 “大哥,三哥,九妹,你们是嫌弃瑶儿么,瑶儿好伤心。”钱卿瑶用的正是不久前鱼娘教的西子捧心一段,钱卿瑛和她是一起上的课,轮流上台表演示范过的喂,现在她在自己面前来这么一出,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恶心自己的。 这下子果然激起了两兄弟的怜悯之心和保护欲,钱陈礼毕竟老油心硬,倒没表现的意思,钱陈群就不同了,把胸板骨拍的砰砰响。 钱卿瑛怀疑那里都快要被拍断了,看着钱陈群被钱卿瑶奉承的晕淘淘乐颠颠的模样,只能无语望天,但愿他能善自珍重了。 钱陈礼抱着钱卿瑛同骑一匹马很是轻松,因为钱卿瑛没那么多讲究,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十分自在;钱陈群带着钱卿瑶很快就不美妙了。 “三哥,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你都八岁了,别挨人家这么近好吗,怪不好意思的。” “哦。” “三哥,这马鞍是什么做的,膈的人家好疼,你往后头挪挪呀,让妹妹坐中间嘛~” “哦。” “三哥,别骑太快了,人家怕嘛,风吹的人家脸疼~” “哦。” “三哥……” …… 钱陈群内牛满面,觉得要疯了,才到中途就快把自己的头发给揪光了,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后悔过,恰好依稀听见什么“别问我后不后悔”,那是小九又在唱怪歌了,无限吐血中…… ※※※※※※※※※※※※※※※※※※※※※※※※※※※※※※ 难得进了个比较热闹的作者群,听大家历数收到第一个推荐票、第一个收藏、第一个打赏的心情,发文短短一个多月,就好像发了N月一样,很是沧桑,周五了我在这郑重感谢下各位给我一直投票或顺手收藏的的仙女,当然还有?糖果o,我一直懒得黏贴那求收藏和推荐几个字,你们还没霸王我照样给票,呵呵,真的谢谢了 第57章 离奇失踪 等到了庄子上恰巧吃中饭,钱陈群已经累成一滩烂泥了,双眼发黑、双腿打颤,连碗也端不稳了。见钱卿瑶又弱柳扶风的过来,吓得的抖个机灵,拿了两个馒头,飞也似的跑开了。 钱卿瑛见了冲钱陈礼打了个眼色,钱陈礼回头一瞧,这下倒好本来委委屈屈的钱卿瑶眼睛一亮,仿佛遇到了救星,挥着帕子叫道:“大哥,妹妹脚疼,走不了路了,你背背我吧~”边说便朝这边走来了,果然无比孱弱。 钱陈礼暗道不好就要开溜,却又抹不开面子,扯着脸皮干笑道:“脚疼就回去躺躺吧,我们下午要捡蛏子和螺丝哩,带不了你啦。钱嬷嬷,快抱五小姐回屋里歇着,仔细风吹病了。”心里却腹诽:小爷正经的妹妹还在身边哩,不去背她倒要背你?! 钱陈群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见钱卿瑶走了才笑嘻嘻的晃出来,对钱陈礼伸出大拇指夸赞道:“大哥出马一个顶俩!” 钱陈礼哼哼了几声以表不满,瞪了他一眼:“叫你烂好人,带个麻烦精回来。” 钱陈群扁扁嘴,辩驳道:“我哪知道她那么难伺候,简直要人把她当菩萨供着。” 钱卿瑛却定定的看着钱卿瑶消失的方向蹙眉,钱陈礼便问:“小九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与你们不同,和五姐住一个院里共同上学,她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扮柔弱也极有分寸,过犹不及这个道理鱼娘可是千叮万嘱的,今日之事恐怕她是存心让我们三人厌烦,好端端的何必要强插在咱们三兄妹之间,她那小脚也是放过了的,哪就要人抱了?!我觉得她是想跟来庄子上避开咱们做什么事,多半没好的。” “不会吧,她才几岁啊,哪有那么多心眼子?”钱陈群睁大了双眼茫然道。 “……”钱陈礼无语,暗暗指指钱卿瑛,心眼更多年纪更小的天天跟你一处呆着呢,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人不是个明例呀,敢小瞧女人,今后都不知道怎么栽的。 钱陈群却梗着脖子道:“小九不一样,她聪明是因为书读的多,而且她从不算计人的。” 纵然钱卿瑛脸皮再厚,也不禁老脸发红,咳了两声就退到一边了。 “……”真败给他了,小九算计的人海了去了,这货居然……钱陈礼不住的摇头叹息,两个弟妹一个天然呆,一个精豆子,怎么看都不像同父同母,当然他自己是和妹妹像点啦,才不像小三这样傻不愣登的。 想不通钱卿瑶要做些什么,钱陈礼传话下去:“让庄子里各处的人都看着五小姐一点,有什么异常举动立马到海边来报。” 三月天寒,三兄妹换上特制的无底牛皮筒靴,一人提溜着一个小竹篓子扛着小锄头,摸进了海边沙滩抓蛏子,照现代的话讲是私人海岸线。 沙滩上有许多小眼,有螃蟹眼儿,有海肠眼儿,有小虾眼儿,还有沙蛤眼儿。蛏子眼儿是椭圆形的,很小很小,很难看清,所以只要看见眼儿都要用小锄头锄一锄。锄着锄着,小眼儿越来越大时,赶紧往眼儿里撒了点盐,不一会儿,蛏子被咸得露出了头,只要趁机抓住了它的头往外一拽就成了。 正玩得高兴,就听庄子里的管事来报:“五小姐一眨眼就不见啦,大家找遍了整个庄子也没瞧见人。” “真是扫兴,我看她是故意躲起来,不知道在哪搞破坏呢,我就不该带这个麻烦来,真是悔死我了,随她去,就不找她。”钱陈群用力的把小锄头和竹篓子往地上一扔,愤愤道。 “那可不行,多少人看着她上了你的马,跟着咱么一道出来的,不管他府里说得过去说不过去另算,在外面可不一样。天下事真真假假不是你跟我能决定的,一件事你看来是白的,更多人却说是黑的,于是它就只能是黑的。”钱卿瑛凝声道,钱纶光选她还是钱卿瑶,她有自信,舆论的力量却忽视不得。 “尽管在这生气,又有什么用呢,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这天可快黑了,有什么事咱们还真担当不起,你以后做事莫要再这么莽撞了。”钱陈礼也是焦头烂额,寻找的事情没有进展,他决定亲自骑马出门去找,多个人多份希望,“小三上马慢点骑,小九,你到大哥这里来,不能把你一人留在庄子里,谁知道小五要玩什么花样,她向来最是妒忌你的。” 钱卿瑛颠颠的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扑进钱陈礼怀里,钱陈礼一把将钱卿瑛抱上马去,自己一个纵身就骑了上去,他和钱陈群都是在官学里兼修拳脚的,身手十分利落。 三人带着一行家丁、佃户漫天撒网的搜寻,过了两个时辰,月亮爬上海面依旧是毫无所踪,大家都累的不行,钱卿瑛在钱陈礼怀了恹恹的,建议道:“不如咱们先回吧,让厨房做了饭菜与我们吃了,才有力气继续找。”又转头对钱陈礼和钱陈群说,“现如今看来,府里是瞒不住了,还是打发个人同父亲去说吧。” “是啊,大哥,我都饿扁了,再也骑不动马了”钱陈群可怜兮兮的望着钱陈礼,好不颓唐。 见两个小的有气无力,随从们人困马乏,钱陈群点点头道:“看此情势也只有如此了。” 厨房准备的是姜汤烧粉干,浇头是白日里兄妹三人抓的蛏子和园子里新拔的青菜,大约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三人吃的极为鲜甜,刚放下面碗,外面就嘈杂起来,庄子的管事匆匆来报:“附近的甬江码头正闹民变哪。抓了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说是官家小姐,听人传说,奴才怕是咱家的五小姐。” “什么?!她怎么会跑到那边去的,虽是离庄子不远,却有官兵把守,等闲是进不去的!”钱陈礼失声惊叫。 “应该不会吧,她跑去一堆臭脚中间想干什么,难不成要找个如意郎君嫁了?!”钱陈群惴惴不安的调笑道,气氛太紧张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三弟,慎言。小五虽是庶出,终归是钱家的女儿,你莫说这些伤女孩儿名节的话。”钱陈礼忙不迭的喝住钱陈群,所谓祸从口出,在庄子上的下人面前说这个,总是要传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是真是假都要咱们亲自带人去认认才知道,赵管事,你把民变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再派人报于老爷知道甬江码头的事,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漏夜速来。”钱卿瑛想了片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沉吟道。 第58章 民暴挟持 “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无疑是给人送菜,不如等事情平静些,咱们再去,尽到力就好,咱们没必要为小五出生入死的。”钱陈礼想想还是觉得直接杀过去太危险,没得搭上兄妹三人的命去,就让赵管事给他们细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自朝廷下了扩建码头和加造战船的政令,周边大批的劳役被征召并押到此地,说好要计工钱的阿前面几月倒还算数按月结银,自上年九月份开始工头便开始拖欠,显示稀稀拉拉的给,后来干脆就没有了,活要照做,铜板一个子没有,只让人耐心等着。这不,过了年关了都没发粮饷,多少人家里眼巴巴的盼着哪。” 赵管事唏嘘不已,接着又说,“没口粮过年已经够惨的了,大冬天的海面的风格外的冷,多少日夜苦干的劳役落下了病根,还有几个运道差的,大正月里爬高调试桅杆,又冷又饿,一个不小心就从几十尺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两个当场摔死,其余的大多半身不遂,最轻的也跌折了腿。就那样躺在家里,一家人多少张嘴饿的嗷嗷叫啊,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瞧病。大家伙就去问工头讨个说法,工头只推说上头没拨银子下来,还让恶奴把一干来讲理的领头给打了出来!说句诛心的话,这是官逼民反啊!” “这事可大了,弄不好捅到上头去,这任的官员衙役都跑不了受株连的。”钱陈礼忧心道,又问赵管事,“派去的人能说清这件事吗?要不你亲自跑一趟,跟父亲说明来龙去脉。” “不必了,只要传话的人把我的话带到,父亲一定会来的。赵管事,你先下去吧,人来了通知我们一声。”钱卿瑛摇了摇头,很是笃定。 赵管事领命告退。 钱陈礼讶异的望着她,没想到这个妹妹在父亲跟前已经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 钱陈群却奇道:“朝廷不是拨银子下来了吗,银子呢,都跑哪去了。” 钱陈礼叹气:“这朝廷的银子拨下来,经过中书省、各路、地方、州、县这么层层盘剥下来,还能剩几个,可这回也太离谱了,居然一个子儿也不剩,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事情闹大了还不是一窝端的事。” 钱卿瑛却摇摇头,冷嘲道:“这回还真不是,朝廷三征噶尔丹,加上之前削三藩,收复台湾,国库早已空虚,哪有银子拨下来,发到各州府的不过是句抚民的空话公文罢了。” “小九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钱陈群炯炯有神的望着钱卿瑛,一脸的求知欲。 “是进父亲书房看的邸抄吧,她对政事的了解已达到熟惯于心的程度,除了日日淫浸哪能这样。”钱陈礼也若有所思的看向钱卿瑛。 “嘿嘿,过些时日你们要做八股文了,父亲也会让你们看的,现在是怕耽误你们学业。”钱卿瑛不好意思的解释,其实她挺担心两兄弟产生嫉妒之心的,只能这样安慰。 钱陈礼正色道:“你别担心我们会有想法,咱们兄妹同气连枝,又怎会因你受父亲看重而产生嫌隙。” “对啊,对啊,小九不要多想哦,三哥疼你哦。”钱陈群跑过来一副小大人的摸样,摸摸钱卿瑛的头顶。 钱卿瑛的实际年龄都快四十了,现下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动,点头笑眯眯的说:“我知道的呦,大哥、三哥都是小九的好哥哥。” 接下来就是钱陈礼在一旁老怀安慰的看着兄妹俩幼稚的对话,时间倒是过的飞快。 赵管事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回禀:“大少爷、三少爷、九小姐,事情越发的糟糕了,码头那边都见血了,不知怎么的,杭州的八旗驻防早十几天就开拔行军,现在已经到了。” “朝廷一早料到,这就是要镇压了?!老爷呢,老爷叫来了没?”钱卿瑛急道,一旦官民双方短兵对接,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钱纶光什么升迁都没有,连官职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因为朝廷是永远不会有错的,有错的都是下边的人。 “没有啊,传话的人还没回来呢。照说早该回来了,恐怕是没寻到人。”赵管事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关键时候父亲就找不着人了呢!这都火上房了!”钱陈群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我看,我还是得亲自跑一趟码头,小三和小九呆在庄子里别出去啊。”钱陈礼即刻起身就要抬腿出门,却被钱卿瑛拉住道:“我也要去,朝廷的事毕竟我最清楚,有个什么也好应对,哥哥孤身犯险,让我们怎么放得下心!” “我也去,你们别撇下我呀!”钱陈群一听有热闹可赶,哪肯落后,不料被椅腿绊了一下,踉跄几步,险险的抓住钱陈礼的裤子,才勉强止住跌势。 钱陈礼十分惊惶的拉住裤腰带,脸色发黑,叱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别毛毛躁躁的,险些脱了我的裤子……”说到后头已声如蚊呐,面色涨红。 “呵呵,下次不会了,这不没脱下来嘛,别气,别气哈。”钱陈群狗腿的来回给钱陈礼锤锤,总算把他给安抚住了。 钱卿瑛不敢当着两人的面笑,又憋不住,就转过身去笑的一抽一抽的,肩头不住的抖动。 “小九……”这是钱陈礼咬牙切齿的威胁。 “呵呵,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哪!”钱卿瑛忙岔开话题,不去捋羞愤欲死的某人虎须,临出门前,告诉赵管事一个地址,让他过去再找找钱纶光,她想此时他大约是在外宅哪个女人房中过夜。 甬江码头,人山人海,火光熊熊,成片高举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海水被照映的血红,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似墨稠一般无边的黑,却悉索有声,应是军队布下的弓箭手整军待命。 钱陈礼一边抱着钱卿瑛,一边紧盯着时时跳脱的钱陈群,在十几个家丁的重重护卫下挤进了人群,上千名官兵将甬江码头层层围住,应该都是附近的驻军,几百号工人手里拿着锄头、斧头,砍柴刀等利器,神色激昂的挟持着一个五六岁的华服女孩,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着,随时准备火拼的摸样。 第59章 烫手山芋 “大哥,你个高,快看看人质是不是小五啊?”钱陈群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努力张望,也只瞧见前面一排人漆黑的后脑壳! 钱陈礼站在一旁的石头上,倒是能看到全景,便答:“夜色下又是远观,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是不是她。” 却听钱卿瑛沉声道:“恐怕是没跑了,那件衣服我瞧着眼熟,可不是白日里五姐穿的那身嘛,不过脏了许多。” 钱陈礼闻言,仔细辨认了一下,点点头叹息:“估计真的是她了,真搞不懂她跑到这来干什么?!” 三人正打算静观其变,一个校官装束的兵丁从人堆里挤了过来,高声问道:“几位可是钱纶光钱县丞家的少爷、小姐?” “正是,这位兵爷如何称呼,找我三兄妹有何指教?”钱陈礼放钱卿瑛到地上,自己拉直衣服,上前一步作揖道。 “鄙姓武,公子叫我武严便是。我们找不到钱大人,木都统想请几位过去一叙,有事相商。”武严神色端肃诚恳,毕恭毕敬,倒不像一般的兵痞,有着一股文人儒雅的味道。 木都统是朝廷派遣驻防于杭州的八旗兵将官,官职仅次于杭州驻防将军,秩为从一品,分掌各该旗之户籍、田宅、教养、营制、兵械以及选官序爵、操演训练等军政事务,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啊。 兄妹三人对视了一眼,均点点头。 “烦请武校官带路。”钱陈礼拱了拱手,弯腰重新抱起妹妹,又用眼神示意钱陈群跟上,带着一众家丁随后跟上。 不远处官兵已搭起了营帐,一路上武严与两旁的守卫稍稍打了声招呼,他们就放行了,直到将他们引到最大最高的那个帐篷外才站定转身,武严拱了拱手客气道:“在下还有要务在身,就不陪同三位进去了,只是烦请随从的诸位兄弟在外稍后,待将军与你家主子谈完,自会出来。” “多谢武校官。”钱陈礼拱手回礼。 “几位小友晚上好啊!”木都统的身形十分高大魁梧,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发疼。 “都统大人万安。”三兄妹齐齐下拜。 “起磕吧,不必多礼。”木都统笑道,在三人周围绕了一圈仔细打量,才摸着络腮胡子啧啧道:“钱纶光那个小兔崽子自己长了副好皮相,勾的妹子也漂亮,瞧瞧这娃娃生的多俊哪。当年老子就是吃了他的亏,京城烟雨阁里好几个花魁哭着喊着要跟了他去,老子不甘心就去同他取经……” “咳咳,咳咳。”一旁的书记官拼命的咳嗽借以提醒满嘴不着调的木都统。 木都统虎目一瞪,怒道:“你这厮,好生烦人,难得见到几个晚辈心中欢喜说上两句,你就鸡猫子鬼叫的,小心把肺叶咳出来!”而后又对三兄妹扬起了笑脸招呼道,“坐,坐,都坐。本是要找你们父亲商谈政务的,毕竟此地情形你们父亲最为清楚,可府上、衙门、花楼都遍寻不到,我就想问问两个哥儿,可知你们父亲金屋藏娇之处?” “……”您老怎么不瞧瞧眼前的几位都是几岁啊?书记官无力的耷拉下肩膀,用眼神和三人表示抱歉。 钱卿瑛心道:原来是花心老爹的色中同道,脾性端的耿直,幸好做的是武官。 其实男人的世界妹纸永远不会懂,在这个男权极度膨胀的时代,凡所见的男人哪个不是热衷于纳美和猎艳,只不过程度有所不同罢了,木都统可谓是一招吃遍天下鲜,他又性格爽朗,不论上官和下属于他都是极谈得来的,仕途倒算平顺。 “回禀大人,小侄以遣了两拨下人去寻了,若是侥幸,应能寻到。”钱陈礼躬身回道,木都统虽和气毕竟是从一品武将,自己不过是八品县丞的嫡子,又是白身,礼不可废。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一声:“都统大人,小人有前方要情禀告。” “进来吧!”木都统收起不正经的嬉皮笑脸样,浑身散发着一股长居高位的威压,想必这才是他在人前的摸样。 “那群暴民推了人质出来与我们对质,那女娃娃自称是钱县丞家的五小姐,他们还说如果两个时辰内不发全粮饷和伤残抚恤,就要杀人祭旗。”小兵抹了把汗,气喘吁吁的说。 “两位贤侄给我交个底,那人是不是你家五小姐?”木都统沉吟,表情凝重。 钱陈礼、钱陈群叹了一声俱是点头。接着钱陈礼捡了紧要的把钱卿瑶失踪前后的事交代了一遍。 “此事甚为棘手啊,莫说朝廷没有拨下银子,就是有银子赎人,那么多人在场,你家五小姐的名声也算完了,连带你家下边几代人的婚事都要收影响。”木都统边想边踱步,面有难色。 兄妹三人都知道,其实他是没法救,又怕担个见死不救的骂名。试想,有官眷遇险,驻防守备长官却冷眼旁观,杭州附近一片多少的大小官员该食不安寝了,上边为了安定人心,定会拿他这个负责人开刀。 可如果放任钱卿瑶被杀,瞒得了老百姓,瞒不了官员和官太太们,譬如钱五小姐不过五六岁就被一群暴民轮番亵玩等等臆测都会发散开来,钱家的声誉就会遭到不可磨灭的打击,人心是可怕而恶毒的,哪怕说着同情怜悯的话,语气也是看热闹嘲讽的。 木都统静静的等三个孩子的决断,其实先前叫他们来就是听到了传言,只要他们开口自己的责任就摘的干净,说到底之前的热络不过是除去孩子们的戒心罢了,他岂会为了酒肉朋友断送自己的前程! 钱陈礼和钱陈群都把拳头攥的紧紧的,钱府再一次被推向了风口浪尖,他们要再度面对风雨飘摇的命运,钱陈群更是懊悔不迭,恨不得以死谢罪。 钱卿瑛盈盈起身拜倒在地,朗声道:“大人于公于私都秉着救人于水火的凛然大义,小女与两位兄长都明白大人善心不愿伤及无辜的,朝廷一贯的宗旨也是抚民不愿把刀剑指向大清的百姓的。”她绝不容许有人毁了她的家和家人的前程,上天入地也要力挽狂澜。 第60章 自动请缨 偶宁波话不大会说,大家就凑合着看吧。 ※※※※※※※※※※※※※※※※※※※※※※※※※※※※※※ 木都统眸色暗了暗,这是要拿话架着自己了,好个小丫头,却听钱卿瑛继续道,“那人并非我家五姐,不过是个叛逃的小丫头罢了。但此事变得这样复杂,终归是与我钱家脱不了干系,自是要出份力的。” “哦,侄女先起来说话,有什么需要世伯出力的尽管说。”木都统见烫手山芋脱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态度也热络起来。 钱卿瑛笑着起身,从善入流的改了称呼:“首先,那被挟持的人质的身份是五小姐身边的小丫头,而不是五小姐,这点小女希望世伯能对外澄清。” 木都统立刻点头说:“呵呵,这是自然,本来就是你家小丫头偷跑出来,被人抓住为了保命才谎称自己是五小姐的。” “其二,小女想麻烦世伯在那批民众聚集处搭个简易的高台,再派三百军事围住那处不让人靠近,保护小女安全。其三,准备足够那批人人食用的热汤和饭食,在旁放着。” “什么?你要去劝那帮暴民?这无异于对牛弹琴!不妥!”木都统大吃一惊,继而摇头道,“他们虽无知,却不会这样容易轻信,反而此时他们群情激愤,最是听不进话的。” “小九……”钱陈群失声惊叫,待要相劝,就被钱陈礼捂住了嘴,只听他附在耳边小声说,“再看看,小九不是冲动之人,我们要相信她。” 就见钱卿瑛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坚持道:“小女不说有十分的把握,但为今之计谁都知道不过是拖时间,若小女说错了,他们也不会同我这个小女娃较真,大人完全可以推翻小女之言,不承认。” 有点意思,这是给自己吃定心丸了呀,她不会拿官家东西随便许诺,没有银子,那帮人能退去?!既然要把自己摘干净,她又不知轻重的往里钻,正合我意!木都统笑的愈发的和蔼可亲了,大手一挥吩咐下去:“准备三百人食用的热汤和饭菜,到警戒线五尺处搭个高台,插上火把,再派三百、不,五百兵丁护着高台,务必不能让暴民靠近!” 钱卿瑛满面感激道:“多谢世伯成全,小女和钱家铭感五内!” 等候高台搭建的时间,钱卿瑛命人快马回庄子取了她今日带的大红衣裙来,只有这样明烈而耀眼的颜色才能最大程度的刺激那帮人的感情,鼓动他们的热血! 钱卿瑛稍微眯了一会儿,到三更时分,钱纶光仍没有来,估计是全城戒严,关闭城门了,钱卿瑛担心他迟早栽在“色”字头上,问了下高台和吃喝准备的情况。 书记官回报:“业已就绪。” 钱卿瑛整顿了心情,送衣服来时鸢萝是随同而来的,也解了她不会梳头的难题。 “姑娘,您真的要去同那批暴民讲理呀?若有个闪失,可叫奴婢们怎么好?”鸢萝期期艾艾道。 “快别这样叫,他们都是占了理的可怜人哪,不过是没投个好人家罢了。”钱卿瑛感叹道。 鸢萝虽是认了错,却语带委屈:“是,姑娘。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担心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而要拿您出气。” “哎,做说客哪有不冒风险的呢!我一早带了刀片在鞋底了,算是有点凭仗吧.”钱卿瑛无奈的摇摇头,这风险实在冒大发了,赶明儿一定要从钱卿瑶那讨回这个人情,至于她为什么偷跑出去也要弄明白,以前总认为她翻不出什么花花,睁只眼闭只眼,谁知道她是不鸣则已,一鸣就要死全家呀! 钱陈礼上前来劝,双眼通红,他想了几个时辰也没觉得事情有什么希望:“小九,你想好了没有,这么做小五也不会感激你的,何必呢。” “小三,你以为小九是为了小五,她为的是咱们和咱们子孙的将来啊,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钱陈群也是一刻没安稳,小五这一出把全家逼入了死局,如果她是故意为之,钱陈群就觉得不毛而栗。 钱卿瑛支着腮帮子笑眯眯道:“好了,大哥、三哥,我是有几分把握的,才不是赶鸭子上架,一定囫囵个的带五姐回来。” “呸,那样骗了小爷,又整出这么大个幺蛾子来,害得小九要冒险替她收拾残局,小爷恨不得捏死她!”钱陈礼愤愤啐道。 “我真的要走了,要想我哦。”钱卿瑛故意摸出小手帕一步三回头的挥啊挥,直把几人都逗笑了,才加快脚步出了营帐。 三月里,海上的夜风很大,如鬼似魅,森森的寒透骨,吹得钱卿瑛的衣裙猎猎作响,她站在高台上举着牛皮纸糊的喇叭筒,被风刮得几乎睁不开眼,一字一句的大声道:“各位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你们都饿了吧,小女是钱纶光钱县丞的嫡女,来给你们送切滴合滴(吃的喝的)来啦,你们抓的那个不是我五姐,是我五姐新比(身边)的欧头(小丫头)青芽,迪口(大家)行行好也给她口切合(吃喝)吧。” 在分派汤饭的兵丁在众目睽睽下试吃过后,人群才抢着领汤领饭,巴拉几口又开始叽里咕噜的讨论开了。 钱卿瑛毕竟不过是五岁的孩子,这种场合委实不能让人信服,于是下面就叫嚷开了:“朝廷太不把阿拉放在眼里了,知府老爷,县丞老爷都莫来,跑个小娘来打发阿拉,小娘回去切奶吧。”(“朝廷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知府老爷,县丞老爷都没来,跑个小姑娘来打发我们,小姑娘回去吃奶吧。”) 钱卿瑛见场面乱东东的,就抄起铜锣“当当当”的连敲了十几下,举着纸喇叭操着宁波话喊道:“额爹同知府老爷,正在商量向朝廷讨钱粮的事,朝廷刚打完仗确实莫拨宁子(银子)落来,迪口来是要米粮切饭的,淮(还)是追究额的年岁(年龄)的?迪口晓得个样(这样)闹事,屋企(家里的)都要发配充军的,搞不好要落头(掉头)的,迪口好镊子(大家好日子)不过,赶着去死?” 人群稍稍静了一下,又嗡嗡开了,就有人问:“侬哪来的宁子接阿拉?莫不是接侬骂了。”(你哪来的银子给我们,莫不是把你卖了?)下面一阵哄笑,钱卿瑛第二次没敲几下铜锣就安静下来,明显众人开始感兴趣了,这样发展下去就能把一场蓄势待发的民变消弭下去。 第61章 以工代赈 “额一个小娘哪能担这么大的泽新(责任),朝廷维(会)拨宁子落来,额要讲的是嘎觉迪口(解决大家)伤病号的去处,同侬最近的切饭问题,念意(愿意)做工的,无论小人(孩子)、老人、女人、还有暂斜(残疾)的都可以来,按件算钱,只要你塔西(踏实)肯做,一般的五六岁小人也能一涅(日)赚一个铜钿,按涅(日)结算,替官家做工的家属优先,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啦。额就住在钱府,迪口莫怕额跑了哈。” 钱卿瑛此刻半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概都没有,她也不晓得好好的演讲怎么会让她觉得自己变成了招包身工的头子,原先准备的一肚子慷慨激昂的陈词都没用了,只能说她其实没真正和这些下层百姓打过交道,现下只是见招拆招。 “是不是真的啊,额有五个小人内(呢),不是能挣五个铜钿一天,不是比额的工钱还多啊?先杠杠(讲讲)都要做什么伐?”此人大概是众人的领头,每次都是他发言问话。 “侬会铡猪草伐,侬会粘盒子伐,侬会坐着用脚踩轮轴碾药材伐,单这三件,有手没脚的可以粘盒子,铡干草,有脚没手的碾药,只要有里长做担保,或交三十文铜钿做押金,就能带东西回家做。 做的又快又好的,不但铜钿领的多,第一名每月还另发一吊钱奖金,现在只收一百家,一个月后扩展作坊,再招工三百家,日后长招常扩,有意向的现在排队到书记官那报名,五天后上工培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不用身强力壮,不用出强劳力,铜钿赚的比苦力多嘞,错过今晚要再等一个月啦……”钱卿瑛扯着嗓子跟前世搞传销似的鼓动着,能接受大量低技能劳工的在民国不外乎是卷烟厂和火柴厂,纺织厂都需要一定的熟练度。 前世,阿寒是个极贵的公子,痴迷于各种享乐,早年耽溺于女人,后来遇见阮凝收了心,又开始玩古董,玩枪械,还热衷于烟草,不但搜集了各种烤烟的制作配方,对卷烟的发展史也是如数家珍,甚至亲自在花园里栽种各种品种的烟草,阮凝耳濡目染对手工卷烟极为了解,甚至亲自在实验室为他研制独特口味的烤烟香精。 烟草自唐、宋以来,已在在经济作物种植中居前四位。到此时各州县农民已普种烟草,且在万县、城口等地出现了丝烟作坊。烟民吸烟的方式,为使用水烟袋、斗烟袋、旱烟杆,自裹烟丝,精制的却只有鼻烟。 这个东西的魅力仅次于鸦片,不论富贵贫穷都对它情有独钟,这是古今中外放之皆准的。 想到它制作工艺之简单、市场前景之广阔,成本利润之悬殊,简直是替贫民量身打造的扶贫产业,因为烤烟工艺的保密配方,却又注定烟草公司容易形成超级的托拉斯,垄断的巨无霸! 之前钱卿瑛也纠结于吸烟有害健康这个原因,纠结不已。但她一心想做慈善事业积累功德,在这个时空利用舆论力量捐款就别指望了,就是现代慈善捐款能抵扣税款,募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现在根本没这项政策。 一旦天灾人祸老百姓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朝廷开仓救济或富户们作态的开几天粥铺,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多得是卖妻卖女、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钱卿瑛真正见过几次,原来的功利心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烙印在灵魂深处最深刻的震撼,她当不了劫富济贫四处流亡的佐罗,却能当从权贵富人手中赚取暴利反哺百姓的慈善家。 人生弹指不过百年,有心行善却力有不逮的占了绝大部分。 修桥造路开学堂,开廉价医馆,开孤儿所和养老院,一切的一切都抵过了现代医学上所说的“吸烟大大提高诱发肺癌的几率”,她宁愿把这个当做基因不良的优胜劣汰,也要实现心中的愿望。或者,骨子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渴望金钱,追求物质。 虽然康熙因忧虑种植烟叶会侵占良田减少粮食产出加以抑制,但宁波府这样的港口烟叶原料流通已十分大宗,原料问题已经解决。 而后,只要将烤烟烘烤的温湿度,烟叶烟梗的配比,烟草原料均匀上料方法,甚至是烟叶的种植和仓储方式,拆分成若干个细分步骤,分别传授给不同的人掌控,且非签死契不予接近核心技术,纵使手工卷烟其形一学就会,技术的壁垒却是难以打破的。 更何况,增加烟香并能润喉的粳米发酵物生产所需接种的米曲霉,及烟用香精香料两样,她都会的独立制备,这才是不为人知的最后堡垒。 手工卷烟器极为简单,是把一根小木棍插在另一根连接帆布的小木棍上制成的。生产时将卷烟纸放在帆布上,再在按规定尺寸裁切的纸上放些烟丝,用手推木棍,即可卷成一支支烟。 人人可以模仿,但独特口味配方只有她一家持有,这本就不算太扎眼的事,如今她做的又是为朝廷收容工伤人士和残障退伍军人的义行,周全了官府和皇帝的脸面,那些权贵等闲也不会来明打明的抢夺,各处关节打点起来应会顺畅的多。 木都统喝着小酒,耐心等待上前收拾残局,表功一下呢,却迟迟没等到书记官来报,他哪知道借出去的人被不客气的拉去当了壮丁,因为那些军士在场帮A维持秩序,还一个劲的说A的的确确是钱县丞最受宠的女儿,她答应的事自己做不到钱县丞也会替他女儿办到的。 原先的暴民这时就怕没报上名,原本就是被逼上绝路才铤而走险,一旦失去了同仇敌忾的决心,就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忙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和排队。 原本抓住钱卿瑶几人一看众人都奔自己前程去了,心急的跟猫挠似的,又听说名额越来越少,非本家庭成员他人不得待为报名,两手一拍大腿骂了一声,丢下捆成粽子的人质跑了。 “就这样完啦?”某四⊙o⊙,他连夜策马狂奔从京里赶来,就为了处理此事。 第62章 萝莉皮恶魔心 “就这样完啦?”某四⊙o⊙,他连夜策马狂奔从京里赶来,就为了处理此事。 没听上几句话呢,事情就被那个头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一手提溜铜锣,一手举个奇怪东西的放在嘴边喊话的红衣服小女孩搅的乌七八糟,朝廷可没闲钱养这些老弱病残! 接着就看那孩子带着四五个壮丁,穿过人海,到那人质面前居高临下的说了几句,也不给她松绑,就跟牵羊似的拽着绳头把人给拖走了,那神情很……恩……凶残? 不知怎么的他就脑补出一副月夜下海滩边,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画面,两脚不由自主的的悄悄尾随上去…… 到了较偏僻的礁石堆旁,钱卿瑛把绳子往地上一丢,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懒洋洋道:“好了,你就先呆这儿吹吹海风,清醒一下吧。你害得我们忙了大半宿,总要给个交代的。今天你先是扮可怜赖上来跟到我们的庄子上,然后让我们三兄妹都烦你好一个人呆着,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被挟持了,我要一个理由,你可以编,使劲的编,只要能让我相信就通过了。” 钱纶光认定自己不会偏安一隅,永远呆在宁波府的,因此吩咐下去府里的少爷小姐平时要习惯讲官话,少说土语,这才方便了尾随的人听个明白。 又对其中三个家丁道:“好好看着五小姐,别理她要求什么,若她跑了唯你们是问。” “……”仍被塞住嘴的钱卿瑶对钱卿瑛怒目而视,恨不能吃她的肉,扒她的皮。 “啧啧,这个眼神我喜欢,五姐可以再惨烈点,这样会比较符合你现下的处境。要是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那么,你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钱卿瑛像猫逗弄老鼠一样,慢悠悠的调侃着,仿佛杀人不过是摘根草一样轻便。 见钱卿瑶的眼神转为恐惧和不敢置信,钱卿瑛笑的十分的甜蜜,偏着脑袋想了想才恶毒的说:“五姐是不是觉得我干掉你,父亲会追究我呀,放心吧,妹妹我会让父亲和所有人相信,你就像海里的泡沫一样消失的那么自然。更何况父亲还不到三十呢,以后说不定有十五妹,二十五妹呢,哪还有人会想到曾经的五姐啊,嘻嘻,五姐,我是不是很聪明?!所以你要努力的想好答案哦,我的耐心可不多呢!”说完咯咯的笑着,柔弱无比的挪着小碎步离去,形态袅袅,我见犹怜,已经能让人第一眼忽视她的年龄和体型了。 钱卿瑶脸色变得惨白,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她的风格是纤弱,那个动作是鱼娘夸她做的最好的。却没想到小九藏了拙,那是她平时表现出最差的部分啊,也是自己唯一认为能打败她的地方……她打算摊牌,那么真的要除掉自己了?! “主子,您要不要先回去洗漱一下,见见杭州驻防都统木宏生?”公鸭嗓的随从征询道。 “嘘,此女行事毫无章法,一时凛冽无比,一时娇柔万千,爷倒要瞧瞧她是如何的处理后续的。” 两人侧着身蹲着,一前一后躲在一旁黑暗处,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一轮新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那女孩才姗姗来迟。 “她倒是狠得下心,她那庶姐此时一定身心俱乏,最是脆弱不过的时候,看来民间骨肉间的争斗比皇家也……”那人评头论足着,语气带了几分耐人寻味,而后愣住。 身边的人只是恭顺的低头听着,并不插话,忽然主子消了音,就抬头向前方望去,不同于昨晚的狼狈,他终于看清了那女孩的脸。 女孩嘴角轻扬,靥笑似梦,绝色的脸如同微卷的华云,从金色的晨光中缓缓而来,在那样辉煌壮丽的背景下,她就像熹微时分的叶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在万丈光芒下亦毫不失色,安静的惊艳,纯澈的璀璨。 回过神来才发觉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侍从摇头失笑,随即却想,所谓风情不就是一种给人的感觉,一种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味道吗?那女孩儿如此容色,没有高贵的出身,长大后嫁进谁家,不论做妻做妾,一般的权贵如何守得她住,太过美丽本身就是种罪孽。 “怎么样,五姐姐,想好怎么说了嘛,要没想好就改成晒日光浴,你知道的只要妹妹一句话没人会为你报信的,嘻嘻。”钱卿瑛整好以暇的就着鸢萝携带的折椅坐下,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胤禛才恍然,她身边竟是跟着旁人的,紫禁城的美人如繁星点点,能这般掠尽他人目光,独领风骚,能于太阳争辉的恐怕只此一个。 钱卿瑶又饥又渴,黎明前被冻得瑟瑟发抖,日头出来了又开始发烫,她这才相信钱卿瑛真的会杀了她,泪流满面,忙不迭的点点头。 钱卿瑛一个眼神示意,鸢萝就将她嘴上的破布给拔了出来,又递上了清水,钱卿瑶眼睛发绿,夺过水囊就猛灌起来,直到被水呛了气管才剧烈的咳嗽起来,接着又精神崩溃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半晌才算止住。 钱卿瑛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有她脸那么大的的镜子来左照右照,觉得满意后倏的收回镜子,弯下腰开托着腮帮子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钱卿瑶笑道:“哭好了?你昨儿也害我仪容尽失的站在大庭广众前,幸好天黑,这是一报还一报。”语气带着恶作剧得逞的任性。 “……这么小个人带这么大面镜子……这女娃至于这么爱美和记仇嘛,整了半天竟为这个?”胤禛错愕的回头去问身边明显愣神中的随从。 钱卿瑶见躲不过去,索性赌气的把身一翻,直挺挺的仰面躺在沙滩上,望着淡蓝的天空喃喃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除了嫡庶之分,我有哪点不如你,别人说你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宽厚,我没一点服气的,我抵力相争不过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姻缘罢了,父亲还会有许多个孩子同我有什么关系,与我年纪相仿的不过就是你和七妹。” “就因为这个?!那我可以答应你,但凡你喜欢的,只要那人有通房日后要纳妾的,不管身份贵贱高低,容貌才情怎样,我通通让给你,还会帮你尽力争取,如何?”钱卿瑛笑着,毫不犹豫的允诺,又问,“你要是不放心我还可以写字据给你,现在可以和我讲为什么要偷跑出去了?” 钱卿瑶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卿瑛,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说的当真?你难道不想嫁个好人家吗?那是为什么?”同样吃惊的又何止她一人。 第63章 大叔请看牌 钱卿瑛让下人给钱卿瑶松绑又命其他人退居三尺开外后,决定同她摊牌,两人并无利益冲突能化解的还是化解的好。 “呵呵,有什么奇怪的吗,若不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只爱我的人,嫁给谁又有多大的分别?那些将自己关入四面红墙内的人,她们享尽了荣华富贵,同时也失去了海阔天空。世界这么大,何必如此!对我来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是不放在眼里,而是只要我想,我便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得到!”钱卿瑛面朝大海张开双臂,裙裾飞扬,仿佛要将初升旭日拥入怀中。 说着转身灿然笑道,“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认识了?只要我喜欢的人站在我面前告诉我此生只我一个,不需香烛纸马,天涯海角我都跟他走!父亲的宠爱我没你想的那样在乎,他只是需要我罢了!你觉得我还会同你争那些不知被多少人咬过的脏肉吗?你嫉恨我完全是多余的。”眼眸神采奕奕,泛着水润的光泽,陈述的口吻却极为平淡。 “呵呵,原是这样。现在我倒要感激九妹没有对我出手,其实你站上高台的那刻我就隐隐想到这点,短短时日,府内六成以上的人都依附于你,哪会那样的傻。既然你同我挑明,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钱卿瑶想想钱卿瑛平日的行事作风,说这话不像有假,于是起身拍拍身上的海沙,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残泪,发出低低娇媚的笑,倒是多了分释然和爽朗。 “洗耳恭听。”钱卿瑛捡了块礁石坐下做出个倾听的姿势。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跟到庄子上耍那些手段是为了在那做些什么陷害你们?”钱卿瑶摇头苦笑,顿了顿说,“我没你那么多银子去打赏,哪有那个本事去做什么。我也不能像你一样自由出入钱府,人人前倨后恭,当然只能做些你看不上的事才能达到目的,我出门是为了见个人。” “哦?不会是主动让那帮人绑架你吧。”钱卿瑛调侃道。 钱卿瑶无所顾忌的翻了个白眼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傻。”接着粉颊含春,咬唇道,“我是去找王大哥,他是码头主簿的独子……” “拜托了,要编也编点好的来,你觉得我会信吗?那厢还要争着嫁入簪缨之家呢,这厢要当秦香莲,哦,不,是更悲催的王宝钏呀?”钱卿瑛失笑,满目讥讽的望着钱卿瑶。 钱卿瑶情绪激动的站起来,脸色涨的通红,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了:“谁说我要挤破头要飞上枝头的,我……我只是不愿意被父亲送于人做妾,你没瞧见鱼娘教咱们的都是调教粉头戏子的招数吗,嘤嘤嘤……我……我怎么就不能提前给自己找个依靠啊?难道姨娘养的就只配当姨娘,我没你心那么大,但也知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 “你看,这是王大哥送我的簪子,里面是空心的,还藏着他约我的书信哪!”钱卿瑶也顾不得害臊了,她觉得自己势单力孤,能拉小九这样的同盟是挺好的,起码她很维护自己人的利益,不肯吃亏的,跟她一起总有远远不断的好处…… 钱卿瑛接过那根不起眼的银包铜的发簪,按着钱卿瑶的示意轻轻一扭,簪身立刻分成两截,里面中空,果然有张卷的细小的纸条,除了尚显稚嫩的情话,字,很清秀! 叹了口气,钱卿瑛将东西重新放好还给钱卿瑶,蹙眉忧虑道:“光看字就知道那人文采风流,五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的身份……” 钱卿瑶冷笑着说:“你也看不起他的出身是不是,他才九岁就有这样的才情,将来一定会一飞冲天,让你大出所望的!” 钱卿瑛便顶声喝道:“迄今为止,我从未因一个人的出身而看轻他人。将来他是一飞冲天了,可你呢,到时候你会在哪里,他今天既能挑逗引诱你一个比他身份高贵的女子,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个风险你冒不起!钱家冒不起!” “我可以等他,我愿意,你说王宝钏可怜,可是最后她也等到了当一国皇后不是吗?所有的付出就都值得!”钱卿瑶格外的执着倔强。 钱卿瑛恨铁不成钢的冷笑:“你觉得王宝钏值了是吧,我倒要问问你,以她相国之女的身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不是富贵荣华,她放弃一切下嫁,苦守十八年得到了什么?薛平贵这个伪君子在番邦另娶生儿育女呢,这个女人等的人老珠黄,没儿没女成了绝户了。那个渣男回来后先假扮陌生人调戏试探,看妻子是否不守妇道,若不守则杀之,若守就留下。夫妻团聚后,才告知已娶西凉公主。最讽刺的是王宝钏跟她回西凉后,不到三天就死了。十八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过上所谓的好日子后竟然就挂了?这些你知道吗?!哦,戏是男人们编给傻女人看的,当然不会演到那里!深谙内宅争斗的你不会想不到发生了何事吧!” “你胡说,怎么可能会那样?”钱卿瑶瞪大了眼睛嘴硬道。 “不信你可以去看唐代的相关野史或者庐剧的最早剧本。我说这些是不想你被骗,昨晚的事闹的那样大,连大哥、三哥几乎没见过你几面的都认出你来了,你的王大哥就在现场会不知晓?!那些人将你放了之后他又没出现!不过是个假仁假义的缩头乌龟!”钱卿瑛说完两手一摊,即刻起身走人。 钱卿瑶在后头扬声叫道:“九妹,这件事你不会同父亲说吧,我以为我们不再是敌人了。” “放心吧,只要你同样能忘掉我所说的,我就会替你瞒着。还有,我从没把你当敌人。”钱卿瑛也不回头,摇了摇手,带着鸢萝和两个家丁往回城的方向去了,只是也给钱卿瑶留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方便送她回去。 “主子,戏看完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随从可怜兮兮的问。 今日所见所闻实是出人意表,一个女子居然把娶妾的男子比作“不知被多少人咬过的脏肉”,那不是要男人也守贞洁吗,简直乱弹琴!可她自信满满的说要凭自己的能力去得到财富权势时,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真是灼灼耀眼。胤禛颇有感触的低头思索,无意识的接道:“恩,回吧。”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双小鞋子出现在眼帘:“两位大叔,你们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钱卿瑛带着鸢萝和一个家丁去而复返,她想自己原本要捡螺丝的,这么一耽搁都给误了,走到半道抄近道折了回来,就看两人傻呆呆脏兮兮的蹲在那,就以为他们那啥,好心提醒道,“大叔请看牌哦!” “……大叔?”一主一仆嘴角抽搐,机械的回头望去,一连片的乱礁间隔开来插了好几块同样的木牌,不看还好,一看顿时五雷轰顶,天旋地转。 几块牌子上无不歪歪扭扭的写着这样几个字:“请勿随地便溺。” 第64章 乌龙囧事 胤禛抬眸看定,却竟然是那美丽女孩中途折回,她笑的一脸灿烂,只眼中有些不谙世事的懵懂,叫他看的心悸。缓缓的转过头来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问道:“这就是你给爷挑的好地儿?!恩?” 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巴掌一巴掌的使劲儿往自己脸上招呼,嘴里不住的求饶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钱卿瑛以为是自己撞破让他恼羞成怒,赶忙相劝:“嘁,大叔,我想他也不是有意的,人有三急,你们初来乍到不认路也是正常的,这片是私家海滩,主人怕码头的工人们乱来,才在这设了这么些个牌子,不过小女什么都没看见,真的!您就饶过他吧。” 她这不劝还好,一劝就把他气得全身的血一股脑的往头上涌,深吸了口气耐心道:“小姑娘,第一在下没有做那种腌臜事,第二,别叫我大叔!”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做人要有点公德心哈,你们要没那啥,蹲这儿干什么,还有,我不叫你大叔叫什么,叫伯伯?”钱卿瑛一脸的无辜,觉得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反正家丁跟着,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自己占着理哪,就呛他。 “……反正爷没那啥,你爱信不信。另外,爷再说一遍,别叫爷大叔,爷今年才十八,不就是没刮胡子嘛,干嘛把爷叫的这么老?”胤禛摸摸青须尽现的下巴,郁卒欲死,他总不能说监视了她一宿了。 堂堂大清国皇子居然蹲在“不准随地便溺”的牌子下一夜,传出去要他怎么见人!灭口,必须灭口……可灭口似乎又有那么点可惜了…… 钱卿瑛一脸的嫌弃加鄙夷,唇角轻掀道:“您十八,我才五虚岁,不叫您大叔还叫您大哥呀,您有孩子了吧,能和我差开四岁?总不能为了迁就您,我要和一个小不了我四岁的孩子差出一辈来。更何况,您可见老,瞧着比我爹年纪还大些,声色犬马,男人不保养可是老的很快的。”看那副沧桑样,这么老了还装嫩。 打量了下他的配饰,又笑的十分的可亲,“大叔,我给您推荐家铺子吧,宁波府城里东大街三百六十八号钱记香脂铺,每天限量发售各式秘制香膏,那儿的西湖龙井香膏最适合您这样,高贵体面、需要保养的成功男士了,价格虽高些却物超所值,买的多有赠送哟!说不定过几年,小女再遇上您,就把您当平辈啦!” “……”这还做上他的生意了?胤禛被憋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回想自己十八年来的人生都没这么挫败过,这丫头的脑子构造就不是正常人的,再多说一句自己都能气死,无力的摇摇头抬腿走人。 钱卿瑛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茅厕在往左走三百尺的地方,别走错了哈!” 听了这话胤禛的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风中凌乱了。 钱卿瑛过了这茬就忘诸脑后了,很开心的捡起螺丝,回府的路上才想到得和钱纶光报备一声,办作坊的地契她做的都是官契,俗称“红契”,是年前备下的,本来打算年节后继续买地,结果被陈氏掏空了家底不得不搁置了。 银子还得想法子筹措些,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拉两个哥哥入伙,这事早期还要做市场推广,免费四处发放试用品,未必不亏的,要看他俩的意思了。 钱卿瑛这边已经美滋滋的想象自己当上了烟草大亨,胤禛身边的小太监却纠结不已,主子回营帐见过驻防都统木宏生后,像是着了魔了,颠来倒去的问自己老不老,问他要不要抓小丫头来出气吧,他连提都不许提。 “小高子,爷刮了胡子样子不老吧?”胤禛反反复复的对镜自照,托着下巴搔首弄姿的。 “哪能,瞧您这份英俊,这份帅气,就是潘安也被您甩出十条街去的。”小太监凑上前去哈着腰,不厌其烦的反复谄媚拍马。 胤禛同样听不进他的奉承,摸了摸脸,自言自语道:“皮肤真的挺粗、干的发紧,小高子快拿润肤香膏来。” “?”小太监欲哭无泪,还是战战兢兢的小声回道,“爷,奴才不曾带着。您往常都说只有娘们才用这玩意儿的……” 胤禛又想起他让自己蹲了一夜的地方,脸色漆黑,皮笑肉不笑道:“小高子,你的脖子痒了,脑袋想换个地儿凉快凉快是吧,该办的事一样没办好,限你两刻钟内找香膏来。” "爷,其实,其实奴才自己是带着的,您知道我们阉人,皮薄血脆的,最容易长褶子,要不保养,不到四十就看起来像七八十。"小太监一紧张就竹筒倒豆子般都招了,他其实更怕的是爷知道没带主子的东西,反而背了自己的,会不会更生气。 胤禛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吩咐道:“你用的都是进贡到宫里的吧,姑且拿来一试。” 小太监得令就奔自己营帐里去,没走几步,胤禛却改了主意:“算了,总不好让人说爷占奴才的便宜,咱们这就到那钱记香脂铺走一遭。” “嗻。”小太监殷勤应着,暗道:主子其实你就想说这句吧,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找什么由头呢,可怜咱们当奴才的还得装傻。 钱卿瑛回城后并没有马上回府,而是去了各个名下的铺子巡了一圈,目的是提自己股份的花红,好筹备买烟叶和支付工人日薪,还没到香脂铺门口呢就听到吵嚷声。 “这铺子写的是钱记,奴家是老爷的妾室,身上怀着的是老爷的骨肉,拿自家的东西还要给银啊。”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 “太太,您瞧,此钱记非彼钱记,这是大少、三少和九小姐的体己银子置办的,牌子上的记号都不同的,小店店小利薄,概不赊账。” “放肆,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来,我肚子怀着的可是你家主子的兄弟,难不成匀几个银子给兄弟使使都不成?你家主子的礼义文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正在客人看热闹,店员气愤的不知所措时,传来“啪啪”两声鼓掌,就听一个女童高声赞道:“太太好见识,兄友弟恭,姐妹友爱,一团和气才是兴家之道。” 年轻女子和身旁的丫鬟婆子一喜,感情来了个帮手。 第65章 情之所始 感谢?糖果o打赏的平安符. 在女主进京前,两人没有对手戏了,但仍有挺多交集,因为女主的势力枝蔓扩展的太开了。 ※※※※※※※※※※※※※※※※※※※※※※※※※※※※※※ 那年轻少妇摸样的正要附和几句,那女童却疑惑道:“太太您是哪位,莫要认错了家门,小女可从未见过您的尊面哪,您是何时抬进我钱府的门,抑或何时升上姨娘摆的酒,麻烦您提醒小女则个。不过,据小女所知,父亲身边压根没您这号人啊,您可有什么凭证?为您肚子里这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子胡乱冒人官家子弟,可是要闯祸的!” 不待那几人争辩,钱卿瑛从从容容的上前对在场的诸位客人行了福礼,语笑吟吟,“哦,忘了说,小女正是小店的东家之一、钱县丞的嫡女钱九!请诸位太太、小姐多多指教。这位太太,莫说姨娘,就是父亲的通房,虽说我是主,她们是仆,不管是否为父亲诞育子嗣,这点子情面是我给的也是极为乐意的。” 话说的很漂亮,话音一转,“各位在座的都是有身份有名望的,多数人还是本店的会员,若自家的铺子隔三岔五的被人冒认亲戚打个秋风,大家给小女出个主意,此事要怎么办?” 那脾气烈性的便答:“打了出去,送官法办,此风不可长。” 做人圆滑的就说:“和气生财,这位太太痛快点付了银子,大家面上都好看,看您的衣着打扮,也不像付不起这点钱的,何必哪。” 耳目灵通认识那女子的就三缄其口,笑而不语,那女子你道是谁,正是前几月芳菲阁那被钱纶光赎身出来的新宠锦屏姑娘。 钱纶光一向不允外室生育子嗣,就是为了子嗣的身份担忧,这女子出身青楼,却能勾的钱纶光不顾这点允她生育。 好不容易送走了锦屏,鸢萝愤愤不平道:“姑娘,老爷恐怕是为这个孩子安排好出路了,您辛辛苦苦,披荆斩棘为老爷筹谋,助他平步青云,可还要被他提防处处计较,那未出世孩子却什么都没做就可以坐享其成!” 钱卿瑛望了望天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强笑来,喃喃自语着:“我都知道,真是令人不甘心呐,可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对付她们,变成一个被嫉妒驱使的傀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 “爷?”曲散人终,小太监抱着大堆新买的东西,跟在主人身后轻声道,他幽深的眼睛,看不出一点激烈的感情,可服侍多年的经验又岂会感觉不到主人暗潮涌动的思绪。 门口一幕胤禛恰好看见,淡淡收回视线,眼中眸色渐渐深湛,像潜藏着万顷波涛的汹涌海洋,弯了弯唇角,将眼底的暗流尽数敛去,才道:“走吧”。 她那一声神色黯淡的微弱叹息,和自己是多么的相像,不是没见过她的手段,可是,作为女孩儿克制自己不出手除掉抢夺的对手,反而勉励自己处处宽宥,她一定更不易。 男女之爱大多从怜惜开始,两人就此错身分开,南北相隔。 只是他总会派人定时去她家的香膏铺子买货,日日沿用,对镜关顾时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个女孩张开双臂拥抱太阳的烈烈风情和举目望天时的哀伤寂寥。 日久年深,连那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了,却从不去主动追查她的消息,他踏着血路孤独前行,一旦心有挂碍就成了致命的弱点,何况她要的自己给不了。 钱卿瑛心情不佳的回了钱府,将自己关在房里,研磨铺纸,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的绿肥、烟草、水稻三季轮作制度的养地优势,在证明不会过多影响粮食产出的同时,主动陈情将烟草纳入征税范畴,充盈国库的同时为广大百姓开辟新的生计来源,只为求放宽禁烟令的限制。 掌灯时分,钱卿瑛写好收笔正打算给钱纶光送去,让其上书朝廷,就听闻椿龄院闹将起来,钱纶光在逼陈氏把锦屏所出纳入名下,陈氏不从,钱纶光就快动上手了! 钱卿瑛听完,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闭了闭眼,收起信封内的谏言书,换了另外一张随意练习的簪花小楷折好放了进去,带着一众仆从就往椿龄院赶去。 “老爷,太太,九小姐来了。”钱纶光身旁的嬷嬷禀报。 陈氏这段时日被晾的凉凉的,对钱卿瑛的心意也吃不准,钱纶光柔和了脸色,应道:“让她进来。” “父亲,母亲大安。”未见人声先道,钱卿瑛径直走了进来,也不看陈氏,端端正正的给二人福了一福,而后就熟稔的同钱纶光聊起来:“父亲,昨夜可把女儿和哥哥们给吓坏了,不但杭州驻防开营拔寨到了这里,据说上头还派了个贵人来,您说朝廷早几天便发兵了,显然是知晓没银子势必要出乱子防着那,可为什么不给咱们地界的官员通个气呢,莫不是……” 果然,钱纶光挥退众人,心有余悸的说:“朝廷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平了民怨只管拿咱们地方官员做替罪羊,这是摆明了的弃车保帅。”接着赞许的望着钱卿瑛笑道,“昨夜听人说,都是你机警三言两语把那批刁民给哄走了。” 钱卿瑛正色道:“那话却不是诓骗,工钱女儿是实打实的要给的,事也是扎扎实实的要做出来的,若是哄骗,任谁拿了话头一纸弹劾欺君之罪,咱们全家就得人头落地,别人可不会认为是女儿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想的主意。” 钱纶光的心里打了个突,自己不是没想过也这样弃车保帅的,恐怕又被小九给洞悉了,就拿眼角去瞟她的神色。 钱卿瑛淡笑:“父亲放心,此事虽说担罪责时全家没跑,可女儿说话历来一言九鼎,是我应下的我便会一力承担,不用家里和父亲出一个铜板,所承诺的事绝不会有半分缩水。可这就成了全体宁波府官员的政绩,事却是女儿一人所为,女儿倒无所谓就当行善积德了,父亲就甘心么?” 钱纶光立马醒过神来,这不亏大了嘛,表情阴鸷道:“当然不甘,为父岂会替他人作嫁衣裳!”过了片刻眼睛一亮,望着钱卿瑛期盼道,“我儿聪明绝顶,从不无的放矢,定是有了万全之策。” 钱卿瑛但笑不语,自顾自的喝茶,见钱纶光焦急够了才巧笑倩兮道:“女儿的确为父亲搭好了青云之梯,可一想到累死累活却要被人取而代之,就心存怨愤,您说,若您呆在女儿的处境要怎么办呢?” 说着缓缓走到灯前,拿起灯罩,拨了拨灯芯,皓腕轻抬,慢悠悠的取出一封信来扬了扬,钱纶光看清了信封上的字瞳孔骤然紧缩。 第66章 拒不相让 说着缓缓走到灯前,拿起灯罩,拨了拨灯芯,皓腕轻抬,慢悠悠的取出一封信来扬了扬,钱纶光看清了信封上的字瞳孔骤然紧缩。 不待他有所反应,钱卿瑛已迅速的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折成长条,信手夹着伸到灯火上引燃,烧到一半用力的往半空一抛,语声凌厉的冷嘲道:“都说女生肖父,女儿亦不甘替他人作嫁衣裳,既不能为我所用,毁之便是!” “哎哎哎,我的好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脾气了,可是谁惹你了,为父这就去拿人替你出气。”钱纶光见她变脸,素来知她脾气,惹毛了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主,只能拿好言抚慰。 “哼,你打的好算盘,别成天的想着你的美事,那窑姐儿生的孩子成我一个娘胎出亲兄妹了,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啊?!这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就打上我和哥哥们的铺子闹事了,连骂带拿的,我刚为你连夜摆平一桩难事,你就让你的外室这么恶心我,啊?!等他入了族谱成了嫡子嫡孙,我们四兄妹是不是该跪地逢迎,奉若主上,啊?!”钱卿瑛一口一个“啊”的逼问,直把钱纶光逼到墙角才站定施施然的笑笑。 “或许你还打算不声不响的弄死我们,好让他们母子顺利成章的继承一切!我告诉你,养虎为患不是我的作风,斩草除根才是我的所爱,你别逼我做出好的来!我倒要看看你是舍不得他们,还是舍不得你的锦绣前程甚至项上人头!我今儿是不打算出这门了,等着您的发落,可是一旦我明儿出不了府去,就会有二十几路的人马四散开来直奔京城,您又有把握截得住几路?!” “瑛儿,你不喜欢就直说嘛,是为父考虑不周哈,咱们父女莫说那些伤感情的话,你永远是为父心中顶顶要紧的孩儿,那贱妇为父回去就抓她到你跟前跪下认错,你且消消气,此事就此揭过永不再提。女儿润润嗓哈。”钱纶光赶忙递上一杯新茶,笑的近乎谄媚。可不敢再刺激她再说什么“母夜叉”的话了,自己当真是斗不过她,她就喜欢甜言蜜语,听不得坏话的。 钱卿瑛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择了主座坐了,接过钱纶光的茶喝了,跟个接受朝拜的女王似的。钱纶光这人,你要不时常冲他露一露牙齿,他就能用着你还把你踩到泥里,反正都是要防着他的,伏低做小委屈自己做什么,钱卿瑛很看得开。 陈氏看着气焰滔天的小女儿居然一步步把对她吆五喝六的钱纶光逼退到墙角讨好求饶,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人果然是要有对比才有幸福度攀升。 钱卿瑛呷了口茶,一通敲打连带抚慰道:“父亲,只要您能让我们太太平平的过活,女儿又不是刘知府他们,能抢您什么呢,只有希望您高升一步的,我哪也不信您那宠我爱我的话,什么跪地认错也假了,您宠谁爱谁尽管去,就是别见天抽风的来刺激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有那一日,您看着办吧!” 烦躁的甩了甩帕子看了看天色,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今儿我的心情糟透了,什么谈事的心都没了,原先的东西做的也太好了些,我得改改,好细水长流,让您离不了我呀,呵呵。” 钱纶光连忙描补:“别呀,要是为父存宠庶灭嫡的心思,就天诛地灭。”不过钱卿瑛却没再看他一眼,摆明了不信的,钱纶光就问:“你对为父可以如此,日后嫁了人也这般不顾夫君颜面?” 钱卿瑛幽幽的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您该庆幸是我父亲,若我夫君敢再三这么对我,我先废了他,再带着他的家财改嫁!” 钱纶光愤愤无语,哼哼了几声,见陈氏在那眼观鼻鼻观心的置身事外,又不敢再拿她怎样,狠狠的踢翻一条凳子,甩袖离去。回去的路上他一心想着怎么回去安抚锦屏,冷不丁的被树丛后面窜出来的赵氏骇的要死。 “爷,您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母子,把那窑姐儿肚子里的孩子记到太太名下,您把咱们的云儿置于何地啊,呜呜呜……”赵氏猛地扑到钱纶光身上,泪如雨下的哭号。 “窑姐儿,又说屏儿是窑姐儿,她干干净净的姑娘身跟的爷,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糟践她?!”钱纶光对着赵氏就是一个窝心脚。他在钱卿瑛那被发作了一通,只能咽下,赵氏这回可算撞上枪口,被赤*裸*裸的迁怒了,没管赵氏如何躺在地上呻吟打滚,钱纶光反而吩咐了句:“这话要是传到九小姐耳朵里,你们在场的就看着办吧。哼!” 钱管家暗暗撇嘴:老爷还真不是个东西,欺软怕硬的,幸好他弃暗投明跟了九小姐,这些日子来过的不知比以前好多少,心里还舒坦。 钱卿瑛回流云院匆匆的冲了个热水澡,让新学了一手推拿的白露和春分一同给她按摩,没过一会儿就舒舒服服的睡去了,二人并没有停手,直到按摩完全身两遍才掩好帐子轻轻退到外间,留了一人守夜伺候茶水和起夜,才算一日的工作完毕。 第二日一大早,钱卿瑛向鱼娘告了几天假,带着管打赏的白露和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就往码头的各大仓库踅摸去了。 钱九小姐的名头十分好用,不仅因为她父亲权势的关系,前晚的事已经在码头传开了,很多三大五粗的搬运工都跑来要替家人应聘,一听她在筹备作坊要买烟叶,大伙都忙不迭的提供消息,连牙行都直接跳过,钱卿瑛最终敲定了几种味道不同的上好烟叶,直接提货走人。 没错,即使前期做推广,要向各大茶楼、客栈免费派发卷烟她也要用最好的烟丝,不说此时禁下不禁上的禁烟政策,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吸烟,就是打品牌也要做高端的。 因为一旦众人看到烟草市场的利润和广大,各式的烟草作坊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中下层市场就会陷入价格混战,那些到后期仍能占据一席之地的作坊就会痛打落水狗,加紧兼并,垄断就产生了。 收购原料出于意料的顺利,钱卿瑛又在他们的推荐下找了许多个好手艺的木匠定做了两百个手工卷烟器付了定金,才往选做的手工作坊地址的田庄量尺寸,定做烤烟炉和手拉风箱。 第67章 投诚真意 钱陈礼、钱陈群下学回府后,就听下人传话说:“姑娘说,她今儿上码头买了许多新鲜的生蚝和鱿鱼,今年的梅子又快下来了,要赶紧把上年酿的梅子醋喝完,让二位去椿龄院吃烧烤呢。” 钱陈群开心的大笑道:“大哥、我说的没错吧,路上我就闻见孜然烧烤鱿鱼的香味了,都飘出八里地了,除了小九还能有谁会弄这个,咱们快去吧,我一想到刷上酱料的鱿鱼,口水就直流,还有加了蒜蓉的烤生蚝,哦,我受不了了。” “哎,三弟,等等我呀,仔细跑摔了。”钱陈礼也把面巾往霜降手上一撂,拔腿追了过去,小九弄东西每样都不多,说是怕吃腻了,去晚了可没了。 二人身边的四大丫鬟对视一眼,也嬉笑一声,争先恐后的跟了上去,能打打牙祭也不错呀,她们下人也能分到一些的。 还没到椿龄院,钱陈群就高呼:“小九,三哥来了,你先别吃等等我呀。” “没哪,掐好时间烤着等你们来哪。”钱卿瑛也扬声回道。 转眼,两兄弟前后脚到了。 “咦,这是什么?”钱陈礼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奇问。 “是海鳗去骨,就快好了,大哥先去吃烤蚝吧,这个考究火候,我把她们几个教会了怎么烤鳗鱼就去。”钱卿瑛指了指吃的满嘴酱汁的钱陈群示意道。 “那你快点啊。”说完一个箭步过去,左右开弓摆上四五个刚刚撬开的生蚝,又是加蒜蓉、姜末,又是刷酱料,手法甚是熟稔,烤好后见两个丫头馋的吸溜着口水,就给她们一人两个,自己再烤,直把两人甜的跟吃了蜜似的。 钱卿瑛见了心里暗叹一声,才十一二岁,顶多过个一两年,大哥铁定就开荤了,这个时代要找个纯情的处男估计真得往七八岁开始培养,真是道阻且长啊。 “九妹,我来蹭吃蹭喝喽,换不欢迎啊。”不知何时钱卿瑶已婷婷的站在穿花门口。 “自然是无任欢迎的,一家子姐妹,五姐过来坐。”钱卿瑛的眼底划过一丝了然,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转头吩咐丫头们新摆一副碗筷。 “五姐,今儿你打扮的可太素净了,不若妹妹来锦上添花,将这支金镶红宝松鼠簪为姐姐插上,祝姐姐心想事成。”钱卿瑛笑着取下自己头上的簪子,为她插上,红宝石是正室才能带的,算是给她一个信物。 “那姐姐就却之不恭了。”钱卿瑶笑的异常纯良。 钱卿瑛点点头,与钱卿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好,若是有一天五姐改变了心意,妹妹也会如同今日这般亲手将此簪拔下收回,希望五姐别让妹妹失望才好。” “姐姐知的。”钱卿瑶亦点头,柔顺恭谨,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心中却想:只要有机会凌驾你头上,我又岂会放过,现在只能利用你挡住别人打变成嫡子嫡女的主意。 姐妹俩亲亲热热的说话,弄的旁人一头的雾水面面相觑,这都刮的什么风啊。 陈氏在旁静静的吃自己的,经过昨晚和眼下,又听说赵氏挨了窝心脚,她就是再傻也知道钱卿瑶投诚寻求庇护来了,自己和两个儿子地位的幡然变化都是小九豁出去争的结果,自己坐享其成却在她病倒挖她墙角,恐怕李氏把大牙都给笑掉了吧。 “九妹,不是说海鳗不能同醋共食的嘛,怎么配着梅子醋?”两姐妹没什么多余的话题,钱卿瑶只好没话找话。 钱卿瑛也配合的答道:“呵呵,这梅子醋兑上水你可吃出酸梅汤的味来?!可香味更浓郁,口感更清澈绵厚,说是醋不过是因为酸味罢了,其实是摘了五六月成熟的白梅花的果子,去蒂洗净晾干,一层果子一层白糖的铺着,到三成满将瓮封死埋于地下,过个把月发酵了,梅子的果肉和果汁都渗了出来,只剩干瘪的果核和果皮,这汤色橙红的就是梅子醋了,本就是去腥做鱼的佳品,又开胃消食,才拿来配这个的。” “恩,果然是喝下后,满口留香,就不退散哪,你那还有多少好东西,每样都匀与我些吧。”钱卿瑶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钱卿瑛却不肯吃亏,二人只不过是口头的盟约,她什么好处都没收到呢,求上门的反而讨要起东西来了?就笑骂道:“五姐今儿吃我这顿,还没回请呢,当我是冤大头不成?!” “哪能呀,只是怕九妹瞧不上我那的劳什子玩意儿。”钱卿瑶并不尴尬,谁叫你拔根汗毛都比人家的腿粗呢,打秋风人家可理直气壮。 “呵呵,凡是鱼娘瞧得上的,妹妹自然瞧得上。”钱卿瑛淡淡道,这就是影射钱卿瑶母女背后的小动作了。 钱卿瑶不敢再扯皮,总算想起自己的来意和前晚钱卿瑛凶悍无比说的那句“哼哼,干嘛?拖出去喂鸟。”脖子不由自主的一缩,这丫头翻起脸来是要杀人的! 钱陈群看钱卿瑶轻轻松松的被压制下去,不由暗暗对钱卿瑛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女人还是要女人来对付比较管用。 吃的差不多了,钱卿瑛就对钱卿瑶说:“五姐先回流云院吧,我这还有一摊子事呢,就不同你一道了。” 钱卿瑶倒算识趣,规规矩矩的给陈氏行礼道了别。 进了东厢,钱陈群就问:“你和小五那个鬼丫头搅到一块儿做什么,摆明了利用你嘛,一个不留神就要被她咬一口的。” 钱卿瑛却问钱陈礼:“大哥也这样想?”已摆上棋盘,邀他对弈。 钱陈礼摇头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你把她放到身边有什么用,她的确不安分,是个麻烦。” 钱卿瑛笑着落子,评价道:“五姐她很聪明,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打算,懂得利用身边所有的人,懂得怎样才能在夹缝中生存。我也知道她不会为我们去得罪任何人,只是希望利用我达到她的目的,一旦有机会出头,她就会牢牢抓住。自始自终……我对五姐的态度就是她只要肯定归顺我,服从我……那么我也不会刁难她……既是对外建立一个风向标,又是因为有些事要用得到她。” 第68章 权宜忍耐 “大哥,小心了,你那片的子要被小九吃掉了。”钱卿瑛趁钱陈礼回味之际长驱直入,急的钱陈群嗷嗷叫。 “讨厌,三哥,观棋不语真君子知道不,不来了啦~”钱卿瑛二话不说就一个熊扑上去,去咯吱钱陈群的痒痒肉,闹得他连连告饶,屋里原本一片严肃的气氛被冲的一干二净。 钱陈礼总算发了善心把笑瘫在塌的钱陈群给捞了出来,无奈道:“小三,你和小九下一盘吧,两人棋盘上见真章,省得你老不过瘾。” “大哥你帮我。”钱陈群涎着脸凑到钱陈礼身边道,“小九的棋路恁刁钻,咱们得联手才干的过她。” “好呀,谁怕谁啊,尽管放马过来。”钱卿瑛求之不得,立马应战。 “咳咳,这不合规矩。”钱陈礼把棋子一放,摸了摸鼻子,飞了个眼神给钱陈礼,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有你插一脚我还真输定了,“我们还是先说正经事吧,那作坊的事我和小三商量过了,目前是不能插手的。” “为什么呀,前期虽说会亏些银子,可不会持续多久的,以后的利大着呢,越早干这个积攒的实力越大,不做好可惜的。”钱卿瑛可惜道。 钱陈群接上说:“这些我和大哥都信,可出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男子不科举出仕怎能说的过去呢,纵然我们成绩不是顶好,年长些多考几次也不是没希望的,官不与民争利这是其一,这件事的动静闹得这么大,不管是谁都会以为你说那话不是小孩子无知一时脑子发热说的,就是父亲为了前程打断牙和血吞,出银子买政绩。” “不会知道这事是你有成算能挣大利钱的,若是我们兄弟此时参股,日后赚了钱人家就会回头指责咱们利用那帮子贫民既挣钱又沽名钓誉,心急眼红下别说商贾官家,就是平头百姓也只会忘记咱们的初衷是给他们找活路,千夫所指之下,我们一家就算侥幸存活,保不住作坊配方不说,这仕途也是被人盯死的。” 钱陈礼点头继续:“如果只有你一个在那捣鼓,前期亏钱后期挣钱人家就会以为你是歪打误撞闯出一片天地来,因为世人向来轻视女子,你又是待嫁之身,哪家娶了你就接收了一切,轻松又体面,哪怕你是无颜女哪,他们也会络绎不绝的派自家的子弟来逢迎讨好你,这十来年就是各家的较劲时间,也是你成长的机会,等你实力凌驾于一切之上,又怎会再受掣肘。我与三弟那时已入仕途,再分一杯羹,你也不会不舍得,岂不两全?”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决定了,我就不多劝了,不过我还是要提早说一句,这个行当利益之大超乎你们的想象,到时候我自然会为你们筹谋,可你们的作坊那样就不可能与我家的并驾齐驱的,而仕途并不一定有那样容易,两位哥哥届时不要后悔自己此刻的选择。”钱卿瑛觉得话还是要先说清楚,不然日后心中有疙瘩就难解了。 钱陈礼笑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我们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终究需为各自子孙打算,积累家业,这点如何能不明白,就好似我与小三科举出仕,中间必定少不了你出力,你也不会来眼馋我们的官位是一个道理。” 钱陈群叹气:“小九就是被母亲给弄怕了,说开了大家心里都敞亮,也没什么不好。咱们兄妹有力也要一起对外使,想要什么不能从外面得,非要自己几个抢来抢去的。” 钱卿瑛失笑:“要是别人都有本事从外面扒拉东西进来,有头发的哪个愿当秃子,在外头要怎么使力,往哪个方向使力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呀,在内却不同,目标就那几个祖宗留下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不内斗内耗又能如何?” 钱陈礼一愣才醒过神来,点头说:“这么一讲还真是这个道理,原来也不是咱们三兄妹品格特别的清高,只是有幸知道怎么在外谋生路罢了,都逃不开俗人二字。” “俗就俗呗,还能喝酒吃肉,当世外高人想来想去就一点好。”钱陈群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着。 钱卿瑛与钱陈礼同问:“哪点好。” 钱陈群答曰:“光头不长虱子。” 钱陈礼便去追着锤他,说他把自己心目中的高人形象摧毁殆尽。 “你们兄妹说什么这样高兴,大老远的就听到说笑声了。”忽然小丫头打起帘子,钱纶光跨步进来。 “没什么,不过几句玩笑罢了,父亲来此何事?”钱卿瑛说着就将坐的位子让与他,自己到塌桌的另外一边与两兄弟一同坐了。 “咳咳,是这样的,锦屏有了身孕,为父不忍那孩子没个出身,如今只想把她们母子接近府里安置在秋明轩,你看是否合适?”钱纶光斟酌着遣词用句,小心翼翼的同她打着商量。 钱卿瑛平静淡笑:“父亲的女人与孩子,只要不妨碍到我们,我说了不会逾矩,更何况连院子都选好了,还跟我说个什么劲儿啊,一早收拾上了吧,我要说什么不是上赶着让您恨我呢。”一下又一脸不豫道:“可是女儿听说那边什么都比我们住的布置好,啧,我这心怎么跟猫挠似的呢,哎,真想挠下别人。” 钱纶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开口要银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不过是要讨一口气罢了,答应的十分爽快,见钱卿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的脾气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的,立马告辞说要挑些好的送去她屋里。 “看来父亲真是怕了你了,你这简直跟打劫似的啊。”钱陈礼摇头感慨万千。 “小九好帅哦,父亲对我们都没个好脸的。”钱陈群星星眼崇拜道。 钱卿瑛摊摊手坦然道:“呵呵,他如果不是既要牛拉犁耕田,又算计着不让牛吃草,完了还想杀牛吃肉,我至于这样嘛!我就是要他有一个认知,想玩兔死狗烹的把戏,要先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摘干净,看谁死在前头。” “这样真不会有事吗?”钱陈礼忧虑道。 钱卿瑛掀唇冷嘲:“我已身在局中,不过要看谁更棋高一着,看谁能笑道最后。”又叹道,“两位哥哥要是能早些中举,我就不必这样曲线救国了。” “大哥,小九,我害怕。”钱陈群嗫嚅着靠过来。 “我们……再忍几年吧,总有那么一天的……”钱陈礼拥弟妹入怀轻声道,眸光幽暗。 第69章 恩公是分人的 这个出现的女配很强大哦,不是来打酱油走过场的 ※※※※※※※※※※※※※※※※※※※※※※※※※※※※※※ 眨眼就过了三天,钱卿瑛发现时间太短,手工卷烟厂一应事宜根本来不及筹备,烤烟炉,风箱、烤烟室、原料仓库、成品仓库,工人待的车间都差的太远。 前世她做惯了决策,习惯性的认定烤烟炉之类的有银子就水到渠成,哪怕定做也用不了多久,却忽略了两间最重要的事。 一个是生产力的落后,另一个是她身边竟然没有可以信任的办事的人,那些人的卖身契都不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不是白白培养了人被人家一声指令就连人带技术的提走了? 可开工没有回头箭,再过两天那些应聘培训的就要来的,第一次就失了信日后还怎么做事,培训完了立刻要上工,那就要日结薪资,她是耽搁一日就要出一大笔亏空的。有什么是和卷烟一样简单劳动密集型产业又有广大的市场? 一遍一遍的翻阅自己做的回忆笔记,里面的内容多数是她亲自做过实验、查过数据、写过论文的简单条件下能制取的东西,植物萃取占了绝大部分,萃取之前无一例外要求先粉碎原料,这么一来切碎研细的活计的确是能消耗大量低等劳动力,原料便宜,提取出的成品又用广泛适用性才难! 钱卿瑛决定到各条街道,药铺甚至茶楼去走走,说不定能找到灵感,商机总要在生活中发掘。一路走来,卖中高档用品的商业街与往常并无多大区别,可有两处是格外的拥挤,那就是医馆药铺和奴隶市场,春寒乍暖得病人剧增倒应时节,奴隶市场确是有好人自卖其身为求活命的。 遣人仔细一问,宁波府上年只刮了两个规模不大的台风,夏秋的雨水也少,海水虽多却不能引田灌溉,达官贵人包括钱府都将上游截流,普通佃户的庄稼浇不上水产量锐减。每年农历三、四月的青黄不接今年尤为严重,头年的粮食已经吃完,夏天的粮食还没有收获。 看着头插草标的乌泱泱一片人头,一双双期盼着被好人家买走的眼睛,虽说买人的价格是低的不像话了,可民生凋敝至此,钱卿瑛的心极度沉重。 她一路问话过去,挑了十来家拖家带口的,都是看上去身强体健,没家族遗传病,又机灵的,不怕他刁钻滑头,左右一家子都在手里攥着,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用处,并不是只有忠厚老实的才能得用的,说来说去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调度,这批人就是她旗下的第一批技术人员和工头了。 “姑娘,你爹的葬身银子十两我出了,这就跟我走吧,保你好吃好住,绫罗绸缎。”一个服饰鲜亮的中年女人柔声劝道,那女孩约莫十来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眼娇柔的似朵摇曳的海棠,楚楚动人。 “不,差官大人,小女子不要被卖到青楼里去,您别做这个公证。再等等吧,一定会有好人家要买小女子的。”女孩跪在公证衙差脚下苦苦哀求。 “大人,民妇依足典制,也出了相当的价钱,这女孩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摆出十两银子的卖身高价,除了我们烟雨楼,谁能买了她去当小姐养着?!”那妇人毫不退让,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塞了点碎银子到衙差的手里。 “这位姑娘你出这么高的价,这样的世道除了那里谁还会花这个冤枉钱啊。”衙差的那点子怜香惜玉的心早被妇人塞的银子给勾走了,说起话来便清冷不耐烦起来。 钱卿瑛循声望去,将目光定格在那女孩咬牙明誓的倔强表情上,“小女宁愿替人浆洗做杂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只要能好生安葬了家父,但绝不能辱没了祖宗,自甘堕落。” 正是这番自强自立的言说打动了她,不忍明珠蒙尘,径直走上前去将二十两银子摆在写契画押的桌上,随后到的是十五两银子,钱卿瑛诧异的抬头看去,居然是监察御史家的公子万琉哈·瑞明。 卖身女孩的眼里闪过惊喜和锐芒,快的没有人发觉。 衙差并不认识二人的身份,公事公办道:“这位小姐出手在先,银子又多出您五两,不管先来者得还是价高者得,都是小姐优先,公子可有异议?” “没有,即是如此在下便退出。”瑞明宽宏的笑笑,收回银子就往怀里塞。 不料,那女孩却再度跪倒在地,这回跪的却是瑞明,满嘴哭嚷道:“公子,您就可怜可怜小女,买下我吧,小女愿当牛做马报答恩公。” 周围的人一下就把火辣辣的目光对焦到钱卿瑛身上,此女如此悲戚,莫非这位小小姐是个虐待下人的主? 钱卿瑛深感莫名的摸了摸脸,我难道长了副晚娘脸,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就问:“这位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小女是正经官家女眷,决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买下姑娘也不是让你为奴为婢的,而是让你学认字算账,帮我经营胭脂铺子的,客人都是官家太太、富商小姐,绝不会辱没了姑娘,薪资照给外还拿卖货所得的提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赚满赎身了,你若不信我可立字为凭。” 众人听完,都说那女孩好福气,碰上这么好的主家,谁知那女孩依旧紧紧的攥着瑞明的下摆,跪地不起,看着瑞明的眼睛深情道:“小女希望恩公能买下小女。” 鸢萝嘲讽一声:“笑话,难道这位公子是你恩公,我家小姐就是拐子,要论恩公你也该拜我家小姐,这倒奇了,非爷们不跟。”钱卿瑛也被堵得慌,我成什么了都。 看热闹的人众多,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不管方才众人说了多少话,那女孩都好似浑然不觉,只一味的跟定了瑞明。 那妇人站出一步向钱卿瑛郑重一礼,说道:“这位小姐高义,老身佩服。您身份贵重长居深闺,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花花肠子的,一个女孩儿什么都做不了,挂十两银子的卖身钱能卖什么,不过就是卖这身皮肉罢了,除了我们烟花之地,能买她的也只有那些见猎心起的公子老爷了,若是个老的,她可能又要哭诉那番义正言辞的话了,可这位小爷的穿着打扮,出身不凡哪,人家自然是要乘机跟了去,日后讨巧卖乖,爬上了床,不就摇身一变成了半个主子了嘛,小姐您与她的年纪差在那,您的未来夫婿她是没指望了,哪能跟了您去呦~” 这妇人倒有几分豪气,一针见血的分析立刻点醒了众人,钱卿瑛点点头,并不因她是老鸨而瞧轻了她去,诚心谢道:“多谢婶娘真心指点,小女受教了。” 转身笑着对瑞明说,:“既然公子已被此女认作恩客,小女就不自讨没脸了,人还是你买吧,告辞!”举止间却十分疏离。 第70章 易制特效药 “哎,钱小姐,在下买她不是那老鸨子说的意思,在下只是……”瑞明连忙跟上解释道,他们两家水火不容,大半年过去了才见她一面,偏又因自己而再次让她难堪,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情况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他可以不理别人怎么看,却在意钱九的观感,初见她时便心如擂鼓,母亲有一次不经意间脱口而出,说他是被美色所惑,语毕连她自己都愣住了,一个四岁的女童,和美色一词理应十分遥远,可她的气度、容貌、风姿无一不是顶顶拔尖人物。 钱卿瑛回身正面对上了瑞明,嘀笑皆非:“只是怜香惜玉嘛,小女明白,奉劝一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你我二人男女有别,父亲更是两两相争,还是少说话为妙,道不同不相为谋。”做表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真被恶心到了! 瑞明望着钱卿瑛在家丁开道下迅速上了马车绝尘而去,扶额叹了口气,真是一团死结,仇是越结越深了,给了那女孩十五两卖身钱并替她连衙差的手续费都交了,只让那她自行离去。 如若老鸨说的,那卖身葬父的女孩儿如何肯放过这样的金龟婿,泪汪汪的亦步亦趋,“公子……”连老爹的尸首都晾着没管。 瑞明平日里对女孩儿最是和气,从不说重话的,只得好言相劝:“姑娘,在下施以援手并无他意,况且家中仆从甚多不缺人手,你还是家去吧。” 女孩面拢忧伤,怯生生的咬着下唇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小女父亲生意失败客死异乡,只剩小女一人身世飘零,小女只求能服侍在您左右,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的。”她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粉白的颈子,秀美的侧脸,不停颤动的睫毛,她知道自己的哪个角度最美。 瑞明眼神复杂地望着,一时间,似有千万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这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都意在牵诱,果真被那老鸨子说中了。 “那姑娘暂且同我回别院吧,我母亲会为你安排工作的。”瑞明这么说了一句,一说完那女孩的眼睛立马亮了,娇羞的看了他一眼,俏脸不由地熏红。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声,隐隐预感自己将来会为这个决定后悔,可话说出口了就再难收回,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孩流落街头。 钱卿瑛的热心遭了冷遇,坐在马车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实现代也是笑贫不笑娼的,对女人来说有什么比挑选个男人改善自己生活状态和社会地位更快更容易的呢,恐怕连自己都不能完全免俗,但这样翻脸不认人凶狠兮兮的吃相,着实让人齿寒。 到了赤贫之地的城西,百姓的面貌已完全换了模样,繁重的劳动依旧,饥饿如厉鬼般地吸干了他们的精血,一个个面黄肌瘦,精神萎靡,目光呆滞,如幽灵般地往返于街道与窝棚之间。有些人开始瘦极而“肥”,先是腿部浮肿,然后渐渐上移,最后脸部圆肿。大家只知道这是症候,没意识到它是体能衰竭、走向死亡的先兆。 好些人在码头做工,认出了钱卿瑛便惊喜的凑上来问能不能开工了,还招不招人云云,对官家百姓还是根深蒂固的敬畏,她又刚给众人希望,哄抢之类的事是完全没有。 不远处的转角闪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清瘦却挺拔的身架,青灰色洗得发白的僧袍,钱卿瑛一看不是育王庙的法寂禅师是谁,忙打招呼:“禅师,这么巧,您也在这啊?” 那人转过头,一看是钱卿瑛,有点意外,转瞬想到几天前甬江码头的事,了然的笑了笑道:“阿弥陀佛,贫僧在此暂开了药庐,小施主如果有空的话就过来帮忙吧!”法寂禅师性好机辩,不同于一般僧者的沉稳淡然,言语犀利,但亦不失佛者慈厚之心,不需布施添香油,贫苦的百姓也可向他求医问药。 “是,禅师。”钱卿瑛跟上前去,扎紧袖口,让丫环与随从也过来一道帮忙,做的熟练。他们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解惑之实,故而法寂对她从不客套。 “过来,把下这个脉象。”法寂稍稍侧身让出一人宽的空位来,钱卿瑛便上前细探,他并没有想把这个小徒弟教的能独立行医,不过是为了趣味罢了,学多学少顺其自然的。 “一般的风寒症状脉象属浮紧的居多,可这位大娘的脉象却是浮数。她又出现头痛头重咽痛,胸闷呕恶,食欲不振,口渴,口淡等症状,我断的是风热。桑叶四钱,杭白菊两钱,浙贝母两钱研为粗末泡水服用。”钱卿瑛斟酌道。 法寂点点头欣慰道:“有长进了,方子的药性配伍拿捏的不错,风热风寒也断准了,只是这样的方子适合中等人家,贫苦百姓却仍是服用不起的,况且很多病人的风热风寒界定十分模糊,最好是开两种病症都有效的方子,这样就不会耽误病情了。” 钱卿瑛忙问:“有这样的方子么?” “有的,将金银花、连翘、黄芩、丁香叶配比两样均是对症,其中最主要的是丁香叶,若家中拮据,只拿丁香叶熬水服用,不日便可见效,这树叶子东北是随处可见的,价格便宜用途又广,还能驱虫和健胃,是道地的贫民良药啊。” “啊,我想到了,丁香叶就是丁香叶,是广谱抗菌和抗病毒的呀,抗氧化、抗衰老,还能治疗肝损伤!最关键的是用水蒸气蒸馏法就能高效提取丁香酚”钱卿瑛高兴的跳了起来,神叨叨的碎碎念,全然不顾他人怎么看,“收集蒸馏液后,乙醚萃取,氢氧化钠萃取,盐酸酸化,无水硫酸钠干燥,再蒸出乙醚,化学品就一个乙醚要制备……” 鸢萝和法寂看某人已陷入疯癫状态,神情激动,两眼放光,不知道说些什么,都叹口气自觉的不去管她,做自己的事去了。 中药的效果不是差,而是成分不够浓缩才药力不够,推出丁香酚就可以囊括病毒性、风寒、风热的感冒(感冒药炎立消就是丁香叶)。得陇望蜀,要是能把柳树为主原料的阿司匹林弄出来就厉害了,那可是秒杀伤寒、止痛还能治心脏病、关节炎的,可惜醋*酐之类的反应物目前没有实验室也没有化学原料,弄不出来,将来就是能弄出来恐怕产量也只够自己几个人应急用用的。 第71章 双全之法 做慈善花出去的钱如流水,短期看貌似十分痴傻,没有回报,但是有几个慈善家不是名利双收的,付出一分便回收了两份。女主虽没这种钻营的心思,可实际上累积的政治名望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对儿子登基十分有用,各位别心疼散财出去。 买药材是要行家出手的,钱卿瑛不由分说的拉上法寂帮忙,他一听是为没手艺和力气的穷人想出的简单工作,又听是将丁香叶浓缩成秘药的事情,就大包大揽的说包在他身上,还主动介绍批发药材的商人香客给钱卿瑛,说一同去能半化缘半购买的拿货进来,弄的钱卿瑛哭笑不得,佛门弟子化起缘来也是很黑的。 “……禅师,就这样炼制下来,一百来斤的原料最后能得到的成品估计只有一两半两的。”钱卿瑛这人虽防心重,却对信任的人很坦诚,与卷烟这块不同,制药这块她没打算捂死配方挣钱,发良心财。 圆智和法寂都是她极尊敬的人,是那种大慈悲的佛修,明明入世,要起钱来很能扯皮很狠的,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敛财,每每散了出去做善事,自己过的清贫无比。 法寂叹了一声正色道:“师叔常对贫僧说,小施主才是心怀大慈悲的人,贫僧原先还担心你太爱财,沉沦欲海不可自拔,做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来,你对码头工人说的事,贫僧一直以为你只是为钱大人谋划的敷衍行事。是贫僧小人之心了,这就向小施主赔罪。” 法寂这稽首道歉,钱卿瑛哪能身受,慌忙侧了身避让过去,摸摸鼻子汗颜道:“折煞小女了,我爱财是真,欲望蓬勃也不假,并不是如两位一般为了布施,而是为自身的享受,只是小女一直寻求的是鱼与熊掌兼得,或者说道德和利益的平衡点。不瞒禅师,我雇佣他们给他们另辟生计来源,自己是能得大利的,只不过旁人没看到。” “呵呵,你有这份心并能实现我佛宏远已是大功德,未必就要自身凄凄惨惨的潦倒结局,才算修行。”法寂眨了眨眼,看着钱卿瑛回道,竟是难得的幽默。 钱卿瑛这才第一认真看法寂禅师,他居然长了一双桃花眼,笑时弯了弯,很是俊俏!不由自主的托着腮帮问道:“禅师,有没有女子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嗪,你出家好可惜哩!”说完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你个鬼丫头,竟调笑起师傅来了,该打!”法寂先是面色一红,接着回味过来便佯怒。 钱卿瑛一愣,转而大喜,连声乐颠颠的问:“禅师竟承认小女是您的徒弟了么?”说完也不等法寂反悔,正正式式的就地跪下行了拜师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法寂满意的点头伸手招呼道:“唉!起来吧,不用多礼。为师与你圆智师傅还有印光师兄,在江浙一带经营多年,在很多信佛人家都是说的上话的,你的作坊只要有事,只管说声,兴许我们三人能帮的上忙。” 钱卿瑛虽高兴却忧虑道:“这些世俗之事,把几位牵涉进来会不会不妥?” 法寂却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佛门中人,若不能于世间顺畅游走,何来果腹饱肚、修缮庙宇金身之资,多少佛门僧尼在做保媒拉纤、穿针引线的勾当,我们三人能自勉的无非是坚守本心罢了。日后你要鱼肉乡民,为师也会将你逐出师门的!” 钱卿瑛点头凝声道:“弟子深切感恩存活于世的造化,岂会自毁长城,或许有一日我不得不手染鲜血以求自保,但绝不会把矛头指向无辜的百姓。” “好,既然你我师徒开诚布公,那为师也要提醒你一件事,那药若是如你所说有一日千里之功,一旦问世,恐怕你就算将秘方公之于世也会被人逼迫致死。” 钱卿瑛大惊,忙问:“这是为何,求师傅指点迷津。” “此法,如果为师猜的没错,是类似西洋传教士的手段,你拿出一种就会有千万人想从你身上掏出百个千个,就算你倾尽所有,别人仍旧想要更多。” “是这样没错。”钱卿瑛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事在二十一世纪人家会明白一个研究要花费多少金钱和时间,知道可一而不可再,而这个时代的人不同,只会往祖传秘方之类的家底方向揣测,如果只有一个方子,你会舍得拿出来?! “为师倒有一个法子,不过要占你许多便宜。”法寂说到钱财也是一副财迷样,笑嘻嘻的。 钱卿瑛失笑:“弟子既然把方子贡献出来,就没指望拿它图利,不过本金人工是要收回的,其他的均捐献出去也算弟子的一件功德,若能惠及几位师傅,权当弟子一片孝心,何乐不为呢!” “你倒大气,瞧着比我们三个还像佛门中人。为师的意思是,你死守配方尽管把药炼出来,不要往外发卖,而是让我等来借佛力来运作,保准能让那些达官贵人掏的银子更多,所得银钱刨去本金再返你三成,以作原料涨价,规模扩展之用,其余的我们寺庙截留,以你的名义四处行善,这样不论我们三人还是你都会声名大噪,两两呼应,何不妙哉?” 钱卿瑛眼含笑意的上下打量着法寂,意味深长的说:“就按师傅说的意思办吧。弟子今儿才知道,师傅若是出仕,说不定也要官拜一品的。” 法寂老神在在的念叨:“为师倘若是个傻子,怎能从哪些老精世故的达官贵人手里抠出银子来。” 接下两天,钱卿瑛先把那些新买的下人分开来,教会需他们分管演示的工序环节,并说:“这些手艺都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教会分属到你们手下的小工做好,一个队做的好效率高的管事的银子拿得多,做的不好的没银子拿还要受罚,与那些小工不同,我手下同等管事的如果有别人做的比你好,你就会被替换下来,所以看好自己的手艺不用我多说你们也该明白有多紧要。” 钱卿瑛这样一说,下面的人都机警的瞪大了双眼,生怕别人偷师了自己的那门功夫去,手下间既合作又相互防范制衡的局面才是掌权者所要的,不用担心权利被架空。 开业培训那天,什么达官贵人都没到,只有钱卿瑛和两个哥哥去了,不过各家都相应的设了粥棚、药庐应应景。前面几天做工的果然只是不停的将树叶子切细轧碎,然后堆放起来,所有人都在等着钱卿瑛支撑不下去,过几天又开始熬上碎叶子了,再过些天居然换了烟草叶子在房子里烤,烟囱里突突的成日冒青烟,再后来倒腾的东西估计放不下去了,派人出去见人就白送还伺候大家点烟…… 第72章 基业初成 就这样子还当真天天给那帮泥腿子结算工钱。不止宁波府,江浙一带、连京城关注甬江码头后续事件的王公贵族都笑掉了大牙,这钱家脑缺的女娃娃,非把家败干净了才算安乐了。 法寂并没有马上推出丁香叶制成药,他们与钱卿瑛关系密切,钱卿瑛又大批购进丁香叶让工人切碎熬制,只说是烤烟的添加剂。但两码事一前一后时间挨的过近,就会惹人把事情往钱卿瑛身上联想。 这么一来蜡烛两头烧,纵然原料和人工便宜,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钱卿瑛的大笔现银被冻结困住,手头能典当的都典当一空,银子却仍要见底。两个哥哥手头的银子也都摊在产业上,同他们说了也是白白跟着担心。 “师傅,我快撑不住了,那个丁香叶积压的本金太厉害,过不了十天,作坊就得停摆了,里里外外都投进了五六万两银子了。”钱卿瑛神色憔悴,面容愁苦,她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就连身边的人都被她给忽悠过去,以为丁香叶真是烤烟的必备原料之一,分管各个细节工艺的人也各自揣度,将丁香叶混进烟叶是在谁手上负责。 “这一千两银票是为师刚刚化缘的来的,你先拿去撑一段日子,为师在找一个绝佳的契机把这药捧上天去。”法寂迅速的捻动手上的佛珠,心情也是十分的激荡。 钱卿瑛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仿佛要凝聚起所有的勇气说:“好吧,卷烟的推广我再加大力度,我会想办法撑过去的。” 回到钱府后,远远的看见钱纶光满脸温柔的扶着七八个月身孕的锦屏在花间散步,情浓的都要滴出水来。这段时日他对钱卿瑛犹如躲避瘟疫,生怕她问他讨要银子,也没追问那封烧掉的谏言后续,应是同他人一样不看好担心牛皮吹破了,听钱管家回报他竟为锦屏守身如玉起来,真是天下奇闻! 这些时日常听法寂对官场形式的分析和嬉笑怒骂,觉得方外之人因为旁观更是多了份清醒,他说的很对,钱纶光如果荣升的太高太快,在皇帝的眼里是记了名的,那么钱卿瑛能钳制他的也就十分有限,其实对她威胁最大的仍旧是这个永远想除掉自己的父亲,不是吗?! 看如今的情形,他也不管自己是否仔细练习鱼娘教授的功课了,这就说明他把攀龙附凤的希望完全转嫁到别人身上,譬如锦屏所出的女孩儿。 不是钱卿瑛在乎这点,而是这是一种要除掉她的征兆,只要她事败,钱纶光就会疯狂的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眸光幽深,低低呢喃:“父亲,再助你一步,就是我又离鬼门关近些,你也太心急了,我既有能耐将你推上去,也有能耐把你拉下来,呵呵,我一定不能让你得了实权有力气腾出手来对付我,让你的小妾和其他孩子坐享荣华。” 要知道吸烟是有烟瘾的,在许多豪客都主动上街讨要卷烟抽的时候,钱卿瑛为期三月多的免费派送终于终结,开始改派青壮年三五成群的走上花街柳巷、茶馆戏院和官员府邸附近,脖子上挂着宽大的布带,胸前就是卖卷烟的架子,架子上画了三个火柴人“众”字型叠站的商标,牌子也叫“大众”牌,开市时一开架子就能做生意,收摊后只要架子一合便能方便的手提。 原来白送的东西猛然间要钱了,虽是促销优惠还是挺贵,难免会有人耍横强抢的,这帮成群结队的青年小贩就能互相照应,解决这种情况。并且一旦有人指使家丁随从明抢,第二日大街小巷就会将这人吸霸王烟的恶行传的沸沸扬扬,要知道开这作坊的初衷是救济贫民,为朝廷收拾烂摊子的,你要是敢砸了人家的场,不是摆明让朝廷重新陷入无银赈济的难堪局面嘛! 因为禁烟令,不能向寻头百姓出售卷烟,反而让吸烟成了身份尊贵的地位象征,这一畸形的心理形态是钱卿瑛始料未及的。 钱卿瑛仍旧是前半日在府里上课,后半日在作坊的办公室坐镇,贵人圈里对她的风评已是明褒暗贬,一个闺秀天天抛头露面混在穷鬼里头,像什么话! 可随着钱卿瑛接连不断的在街头贴上美人与香烟的画报广告,她的烟民受众日益扩大,本来商贾是没有资格吸烟的,也通过各种途径悄悄购得烟抽,完全是为了满足对跻身上一个阶层的想望。 不出一年,不用说钱卿瑛的腰包以无法估计的速度飞快鼓胀,钱卿瑛拼命装穷低调,众人只知道她误打误撞创出个能赚钱的产业来,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利润。 但天性对商机敏感的商人仍旧嗅到了,开始把替她打造卷烟器,烤炉,甚至熬制丁香叶收集蒸馏水的器具都顺藤摸瓜找到工匠源头给置办齐了,连氢氧化钠一类的化学品都没放过,接着就是悄悄的仿制试验了。 可想而知,卷烟这东西外形易学,内里的技术却精湛复杂,现代企业有高端先进的化学分析仪器也摸不清全部呢,何况现在就纯粹靠人的嗅觉和味蕾分辨。 唯一能走的只有挖角和投放间谍两路,可那些人都被钱卿瑛的提成制度富富贵贵的养着呢,她手上还捏着一家子的卖身契,一旦哪个环节出了纰漏,马上就会暴露出来。 有一两家子脑子发晕的立马被残酷血腥的清洗了,从不体罚下人的钱卿瑛,将那两家子全数绑到空地上,召集起全部的工人管事,在众人面前先是历数罪状,然后面不改色的生生杖杀当事人,家里的老老少少,男的卖去采石场当苦役,女的卖进窑子,还长期盯死,不许人替他们赎身。没过两日原先缺的两家已被新人替换上来了,半点工没耽搁。小姑娘杀人都是笑意盈盈不带眨眼的,自己的位子又虽是可被替换,众人这才胆寒,绝不敢再言及背叛! “师傅,这杀业我是不得不犯了,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日后层出不穷的同类事件。”钱卿瑛对圆智和法寂沉重的叹气。 “多少百姓都得了真实惠,从原先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到能一年割上几回肉打打牙祭了。小业障成就大功业,佛祖会原谅你的。”圆智如是劝慰她。 打铁趁热,钱卿瑛的卷烟销售就如同菌丝一般迅速蔓延到各个地域城市,等稍微像样同类的烤烟面市时已过了一年,有卷烟贩子的地方就有她的耳目,这年钱卿瑛即将七岁,钱纶光却仍呆在原先的品级未曾坐上知府的位子,刘知府连任了…… 第73章 懊悔不迭 近两年的时间,钱纶光俨然成了十二孝好丈夫好父亲,当然这是仅针对锦屏和她生的双棒儿,龙凤胎。他原先因对钱卿瑛作坊的观望而不敢上述表功,连次年就封爵的大阿哥也怕担事只让他等等。 到如今别人仿制卷烟成功,价格只有她家的三成却还是成天笑的牙不见眼,傻子都知道钱卿瑛遍及各地的卷烟作坊和销售脉络每天为她创造多少利润,各家太太对她的目光已然变得火热,吸金大户的官家嫡小姐啊,活生生的财神女啊! 钱纶光已经不能淡定了,他也垂涎钱卿瑛的产业,可他知道这两年自己对她的冷落太明显了,回想起来没了她的献策,自己的事业不但停摆,反而有倒退的迹象!(别人眼红都以为钱卿瑛赚的银子进了钱纶光的口袋,给他使绊子呢。) 钱卿瑛已今时不同往日,不仅她的财力和仁善的声名在外,同她关系极好的法寂和圆智连同与陈氏相交的印光突然大发佛力,将杭州知府家八十来岁的老太君一夜间就给救回来了老人体弱,得了风寒药都灌不进去了,居然喝几滴杨枝甘露就烧退清醒了,那简直是神迹。一连好些贵人家都是得了风寒或风热迅速烧退痊愈,胃口也没倒下去,三位大师也说明只有风寒风热有效,这就带动了大批达官贵人看重他们。 九丫头是动不得了,钱纶光决定重新收拾旧山河,好好和钱卿瑛重续父女情,这不又送上东西了,可钱卿瑛见那点子玩意儿眼皮都没抬一抬,咬咬牙继续送,他都怀疑这是要把他送到锦屏娘仨那的东西全给她补上她才罢休。 钱卿瑛终于一脸勉强的吱声了:“这点打发要饭的也就我这个命苦的能接下,换成秋明轩的贵人能当面啐你。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要求我呢?” “瑛儿,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她们怎么能和你比。”钱纶光惯会睁着眼说瞎话的。 “哦~”钱卿瑛别有意味的拖了长长的尾音,又懒洋洋的笑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学的是最好的了,你跟我说鬼话就别指望我说句人话了。” “呵呵,呵呵,为父知道你聪明,还有许多事要仰仗你呢。”钱纶光摸摸鼻子谄笑,心里哀叹小九还真受不得委屈,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快下定论呢。 钱卿瑛不耐烦的摆摆手,皱眉道:“这我知道,不然你也不能拿这些东西给我,不过我如今的价码已然不同,你只可以问一个问题,可不是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攀比,你莫要会错了意,你我之间剩下的东西真的少的可怜了,你挥霍不起的。” 钱纶光深知她说一不二,容不得讨价还价的,咬咬牙迅速问道:“你做的事如今很好,当初为父记得你是准备了一封上疏的,现在正到了讨要功劳的时候,你在外面再得意终究需为父做支撑依靠的,只有为父官途显达,你才能更放得开手脚。” 说完,他就等着钱卿瑛一顿冷嘲热讽,没想到钱卿瑛却顺从的点点头赞同道:“是这个理,纵然我知晓不费吹灰之力,得利最大的是你的心头宝,可谁让我坐在这艘船上呢,也是明知吃亏也势在必行的。” 钱纶光晕乎乎的眨眨眼,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这就成了?转而欢天喜地的与钱卿瑛商讨起来。 钱卿瑛挥退了一干下人,问道:“父亲先说说您的打算吧。”这又用上敬称“您”了。 钱纶光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愤声道:“为父听说刘知府那个老小子按捺不住了,这些天已经召集了幕僚起草折子,准备把你的香烟作坊扶贫当作他的政绩,建议皇上推广全国,他是银子和官位都想要啊!瑛儿你这么奔波劳碌,最后反成全了他的美差?!到时候连你的作坊他都要夺了去的,哼哼!” “汪汪。”这是圆智大师在贵人那给钱卿瑛踅摸讨要来的纯种京巴,十分聪明讨巧,每晚必忠心耿耿的守在钱卿瑛的床前入睡,一眼没见就亲热的不行,如今是钱卿瑛的心头肉了。 “哦,松松,来,姐姐抱抱哦。”钱卿瑛宠溺的抱起趴儿狗,她对自己的东西总是珍爱无比的,怎么看怎么喜欢。 “瑛儿?”钱纶光见她一门心思扑在小狗身上,恨不得把它丢了出去,可是不敢,他知道他要这么做,这个女儿就能把他的双棒儿照样这么丢出去,在她眼里只有属于她和不属于她的区别,她的东西就是一根针也容不得别人碰的,那样的霸道,却让下面的人安心卖命,忠心耿耿,连这小东西都知道。 “您继续,我还不至于这样不济事,这样就听不进事了。”钱卿瑛抿唇笑道,捻起一块肉脯喂给松松,逗弄道,“松松吃的好肥哦,要锻炼哦。” “汪汪。”狗儿水汪汪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钱卿瑛,就能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又兀自夸了它好些话,才分神对钱纶光笑道,“那就随他们去吧。” “?你是不是仍旧不满锦屏她们母子太过得意,不肯出手。我知道你是怕日后反倒让他们继承了家业,可是时至今日,以你的心机手段,我知道你是不曾出手对付她们,否则就是我再怎么不满你也可以无视我把事情做得干净漂亮,我也拿你没有办法。我也知道你信不过我,连我自己都知道我满满的心都在她们身上,给你的许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就算为父求你,为父才三十岁,不想在把我视作眼中钉的上峰压制下永无出头之日。”钱纶光忽然诚意恳切的推心置腹起来,最后竟然流下了眼泪。 若不是两世以来的阅历和对钱纶光能屈能伸性格的深刻了解,钱卿瑛几乎都要感动了,真是不禁要为他叫好,她也顺水推舟的抹泪道:“父亲难得与女儿说了实话,女儿心里的委屈总算有了诉说的去处,父亲且随他们去,他们一旦上了折子就上了套,女儿自有道理……” 第74章 真正的高明 “这是何道理,为父都被你弄糊涂了。”钱纶光一听大有深意立刻收了眼泪,换上副好学不倦的样子。 钱卿瑛笑了两声,安抚道:“父亲别急,其中种种,待女儿同您细细道来。众人都以为烤烟是何等容易之事,可其工序之繁杂琐碎,烟草种植栽培之难又有几人知晓?!大清在关外时就严厉禁烟,不止是因为吸烟所费不菲,更是因为种植占领了良田,导致粮食产出大减,若是刘知府建议开放禁烟,没有一个妥善解决粮食问题的对策,上头是不会采纳的,因为百姓只会趋利种植烟草而愈发的荒废粮食种植从而动摇国本,也就是说刘知府是在自掘坟墓。” 钱纶光压制不住狂喜,他已经可以预见刘知府下台自己上位的美妙前程了,转瞬又颓丧下来:“这么说,你的作坊规模是扩大不了了?!”话说的很巧妙,是从钱卿瑛的切身利益出发,而不是自己的仕途。 钱卿瑛摇摇头胸有成竹的说:“当然不是,在刘知府挠到朝廷逐利的痒痒肉,又没法解除他们的饥渴,父亲就可以站出来收拾残局,女儿做事岂会管头不顾尾呢,他是门外汉,可女儿是吃这碗饭的,看家的本领总是要有的。” 钱纶光好奇的问:“这招是借东风吗?” 钱卿瑛目光灼灼的回视,语笑嫣然:“不,这招叫移花接木,在官场上混,没本事的人会把别人的功劳当作自己的功劳,这样做很容易露馅,一旦露馅,就会威信扫地,还会失信于上峰和同僚。高明的人,是会把别人的失败,变成自己的功劳,这叫高明!” 钱纶光心中巨震:她真是太可怕了,什么都不做,任由对方被贪婪驱使,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投无路,再轻轻的推他一把,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扮演救世主的角色,踏脚石已然没有回击之力…… “父亲?”钱卿瑛抱着小狗,歪着头笑等他的回答。 “就听你的吧。”钱纶光努力的咽下了口唾沫,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还好是无法割舍的父女关系,钱纶光这样安慰自己。 “好,那我就不多留父亲了,免得旁人惦念。”钱卿瑛笑的很甜,钱纶光却知道这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毒药,她已不像两年前以死相搏了,她在变的强大,自己却原地踏步,强弱之分正在改变。 钱纶光走后,钱卿瑛抚着松松的皮毛,站在窗前看着月色,幽秘妖娆的轻笑:“酷爱权利的人哪,有什么是比让你看得到摸不到权利的边缘还更让你痛苦难耐的事呢,我的确是要一个高官的父亲,却仅仅需要名,一旦有实,你又该动脑筋对付我了,别人也容易让你犯错连累我,只有什么都做不了才不会犯错不是么?如今我在官场的依仗可不再是你,而是我的佛门师傅们在怕死官员们的影响力和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善人名声,呵呵,带着你的宠妾与宝贝儿女闲云野鹤去吧,我要让你从此与权利绝缘,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 “汪汪!”松松很应景的应和一声,每逢钱卿瑛对它喃喃自语,它就知道睁大雾蒙蒙的双眼附和几声,这样主人会更爱它,给它吃好吃的菜菜和肉干哟~ 果然它又成功的戳中了钱卿瑛这个绒毛控的萌点,狠狠的亲了它几下,又开始无厘头的夸奖它了,当然少不了奖品肉脯。 过不了几日,刘知府的折子直达上听,在朝中引起公论,发回的各府衙的邸抄满腹满篇的都是各派关于此事的论调,在钱卿瑛的意料之中,折子马上被驳了回来。又在意料之外,远在千里外的京城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四弟,你今儿是怎么了,今天廷议竟然帮着驳斥自己人的折子,如果此是皇阿玛松口,那烤烟的方子在咱们手中攥着,真如那刘卞所言,往后何愁没银子呀。”皇太子胤礽一脸的不虞,但他也是满腹才华博古通今之人,老四算是得用,所以辩解的机会他一向会给手下的。 “二哥,正是因为那刘卞是效忠于您的,咱们大清自在关外便禁烟,原因就在一个粮饷上,皇阿玛爱重二哥自然会为您留着面子隐忍不发,可大哥和明珠岂会坐视不理,这么一来他老人家心里总是为难的。二来,皇阿玛最讨厌皇子结党营私,咱们自己提了这事,不就表明二哥始终是把江山社稷放在首位,而不计较个人一时得失的。其实二哥您想,这大清基业将来是要交到您手里的,这鼠目之利的营生可要伤及国本的。”回话人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力度有增,锋芒尽敛。 “四弟,多亏有你时时提醒,日后当哥哥的不会忘了你的。”皇太子望着胤禛,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 “那臣弟先去办差了。”胤禛谦恭温顺,告退时依旧微笑着,眼睛愈发的深不见底。外表看起来这样文雅的英俊皇子,转过身去,那张脸却分明有太多不一样的东西。 分明有同样的机会,有同样甚至更强大的能力,九五至尊的父亲只青睐了一个人,而连平等展示的机会都未有过的他却只能匍匐在金阶之下,向可能远不及他的人俯首称臣。同那拥抱烈阳的女孩一样,他不甘心…… 大阿哥远远的叫住了正要上马的胤禛,拉住他就要往自己郡王府的方向去,热络道:“四弟,走,到大哥的府里喝杯水酒去。今天的朝会多亏你说了句公道话,皇太子的人才没把大哥手下人的功劳抢了过去。” 胤禛温和的笑笑,只说:“自家兄弟何必客套,臣弟就是担心皇阿玛……”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大阿哥就气得脸色发青,恨声道:“皇阿玛偏心是众所周知的事,四弟也就是你好脾气,被皇太子指使的团团转,大哥可不服,哼,不让我得脸,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胤禛又耐心的劝了几句,淡淡的几句话就把大阿哥的心扰乱的如一团乱麻,而大阿哥只觉知音难逢,同他风花雪月喝起小酒来。 傍晚,落日西陲胤禛小醉微醺的回道四贝勒府,亦师亦友的幕僚邬思道急忙来见,不解的问:“四阿哥,今日朝堂之事,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不顺水推舟加深皇太子和大阿哥间的矛盾,反而替两人在皇上面前解了围?虽说皇上会觉得您友爱兄弟,却着实不如坐收渔利之利来的好啊!” 第75章 明升暗降 胤禛摆摆手说:“我不是为了皇太子,也不是为了大阿哥,我是为了……”说着轻嗅手上行搽的西湖龙井散的香气,目光悠远,蓄满怀念的浅笑道,“呵……我是突然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邬思道惊道:“四阿哥向来冷静理智,我从未听您说过这种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非常危险的,大业之路曲折惊心,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胤禛敛了笑容,躬身致谢道:“先生放心,学生知道。”邬思道走后他才轻声自嘲一句:“咫尺天涯,形同陌路,同样的事就是我想也没有下一次了……” 皇太子虽听进了胤禛的劝,不再想牺牲粮食产出来种植经济作物烟草,心里却仍旧不得劲,让人狠狠的下了封痛斥刘卞办事不周全的信件,才去看官员进贡的娈童,他喜欢女人也喜欢漂亮的男孩子,他的压力太大是需要换口味和放松的。 那刘知府吃不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好歹是钱纶光的上峰,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针对了他一通,才神清气爽的去捧新晋名角的首场。 钱纶光回府则眼气不顺的见人便踹,一连踹翻四五个小厮后,才去锦屏房里耳鬓厮磨求安慰。 不得不说,这世道就是“大蛇欺小蛇,小蛇欺蛤蟆,蛤蟆欺蚱蜢,蚱蜢欺稻花。”最后殊途同归,都是在温香暖玉中寻求抚慰和解脱。 “阿瑛,你确定要为师几人在贵人间游说,让他们对钱大人起忌惮之心,联名上书保举他做外放在宁波府的国子监司业?这可是明升暗降啊,一点权都没有的,想做点事还得问你讨要民学经费,是不是太狠了点?”圆智顾及钱纶光毕竟是钱卿瑛的生身父亲,斟酌道。 钱卿瑛的眼里划过一道厉色,冷笑道:“师傅,若不是他屡次动了杀机,我何必如此,他既不顾父女之情,还想把我当踏脚石,用完后弃如敝屣,我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若手握权柄,就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两个哥哥也休想有出头之日了!” 法寂懒洋洋的对圆智玩笑着说:“唉唉,师叔您老也太不敬业了,阿瑛虽说是咱们的徒弟,可也是咱们两寺最大的施主,宁波府老百姓最大的金主啊,为施主服务要像对待佛祖一样尽心~” 钱卿瑛满头黑线,瞅着不着调的法寂连咳了两声,哀怨道:“怎么听着,我这么像傻瓜地主老财的角色呢。” “哪能,哪能,呵呵,阿瑛是乾闼婆和紧那罗的化身飞天啊,最是心善聪慧的。”法寂知道钱卿瑛爱听好话,赶紧给她顺毛,万一她一小心眼撂挑子不干怎么办,上天入地的找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能挣钱又这么肯掏钱的主了。 “阿弥陀佛,法寂你越发的油嘴滑舌了,罢了,钱大人也不是什么清官,让他安逸养老去吧。嗯嗯,这松子糖好,喷喷香的。”圆智就是典型的思维发散型,一般与熟人说话都会以无厘头的嘟囔收尾。 法寂鄙夷的呛声:“贫僧油嘴滑舌,师叔你就是一只吃货,切,咱俩谁也别说谁哈!” “你不尊老爱幼,你才吃货,你是吃货!”圆智口角上总要吃亏的,就只会重复同一句话。 法寂不疾不徐的蹦出一句:“你怎么不说你啰嗦的历史呢,哦,贫僧知道了,那些老黄历是大冬天冻死头老绵羊——说来话长。” “你才老绵羊,你才大冬天冻死……”圆智吭哧吭哧的急的面红耳赤,回嘴的话又是不着边际。 法寂摇摇头叹口气,甩了个“你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的眼神给钱卿瑛,就到外头溜达去了。 “阿瑛,你看他呀!……”圆智不依不饶的要钱卿瑛主持公道,智商直线下降到三岁以下。 钱卿瑛被他缠的焦头烂额,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的望着天空:为毛在人前法道庄严,智慧沉稳的两位高僧背后就这幅摸样了呢? 于是,按照原先说好的,钱卿瑛起草了另一份栽培种植烟草技术的折子,让钱纶光呈递上去。 说是不同,无非是转变了说话的立场,由原先的谏言征收烟草税,从充盈国库巩固统治的角度,到请求朝廷扶贫抚民缓解社会矛盾,要求政策支持的贫民立场,朝廷得利的程度是天差地别的。 要是前者,钱纶光有钱卿瑛做出的事做政治资本,无疑会解了朝廷缺银的燃眉之急,定会一鸣惊人,高官厚禄平步青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钱卿瑛也会招人眼红被钱纶光牺牲掉,或者根本就是他第一个出手抢夺。 如今换了这份隔靴搔痒的上疏,碍于体面,朝廷一定会高高捧起,轻轻放下,雷声大雨点小的表彰一番,给实缺吧不值得,不加封吧说不过去,所以晋升闲差是必然的。 加之钱卿瑛提前让三位大师去各位官员那敲边鼓,下面再一推波,谁叫那义学就是他女儿出资办的呢,如此高风亮节之举,别人怎好横插一脚,这个职钱纶光是调定了。 康熙一看钱纶光的折子先是叹息民生之苦,又一番哭穷,就头皮发紧,生怕他不识趣追讨钱粮,继续看下去就听他大包大揽说会继续下去,种烟草的田地也会种上一季粮食,只求各地府衙打开方便之门,不要过多刁难和打秋风。 刀切豆腐两面光,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康熙龙心大悦,感慨道:“若天下臣民皆如钱纶光一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何愁大清基业不千秋永固!尔等皆应向他看齐,多多恩恤百姓,此事是教化万民的大功一件,众位臣工认为要如何赏赐为好?” 下臣们个个是看惯了脸色的,私下里早通过了气有了腹稿,皇上大加褒奖,不仅其他派系,就连大阿哥一脉的都嘀咕开了:如果让钱纶光再得了势可怎生了得,他不是爱做善人吗,让他做个够好了。 索额图便上前禀奏:“钱纶光平日公务繁忙,克尽己守,不得已才让家中嫡女张罗一应事宜,如今各地义学办的有声有色,急需有德之人督查指引,臣等建议破格拔擢钱纶光四级,让他就地担任国子监司业,全权处理义学日常运作职司。” 这件事上众人倒是意见一致,异口同声的说:“臣等附议。” 康熙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道:“那就如索额图所奏,升任钱纶光为派驻义学的正六品国子监司业,我朝力主经世致用,务必严立课程,奖诱备至,其女德行出众,孝心可嘉,赏东海夜明珠一对,玉石屏风一架。”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都说“事定犹须待阖棺”,只有这个清闲的职位才能让他把这济世利民的模范安安稳稳的当下去。 第76章 四弟你上 “四弟,等等,二哥有话问你。”才一下朝皇太子胤礽就叫住了胤禛,笑着问道,“听说宁波府甬江码头民变那次是你办的差。” 胤禛恭谨的躬身回道:“是的,二哥。” 胤礽宽慰的点点头,他就喜欢老四知分寸守礼制,从不敢越雷池一步,不像老大他们,简直放肆。 一旁的近侍忙有眼色的递上了打开了机璜的扁平木盒子,原来正是钱卿瑛推出的顶级雪松木雪茄盒,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四五十支上等雪茄,胤礽递了一支给胤禛,意味深长的笑道:“这玩意儿名堂大了,不同于咱们的旱烟,口感温润醇厚,香味复杂多变,如今京里很受热捧,四弟觉得这个这个行当利会小吗?据说钱纶光在民变当晚不知道睡在哪个外室怀里,后来由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别家还仿不出来,那个钱家小姑娘不简单哪!而且钱氏出美人!” 胤禛接过雪茄,拿在手中手感均衡,感觉充满力量,只有同样野心勃勃的人才能明白同类心中最深的渴求,做出这样的东西来。他握紧了藏在背后的手,心脏剧烈的跳动:为什么我舍不得碰触的东西在皇太子的眼中就能轻易拘为禁脔,对那女孩说不清是不是情爱,却是他曾经单纯的渴望和理想,所有的愤怒,绝望,疑问和嫉妒,霎时席卷而来。 “四弟?”胤礽觉得自己等的够久,说的够明白了,心下不悦沉声道。 胤禛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古怪表情,一板一眼的答道:“那天正逢月初,月光黯淡,甬江码头海风呼啸,臣弟只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小一团,蓬头乱发的站在台上,操着土话同那帮暴民噼里啪啦的讨价还价,跟骂街似的,隐约听懂了她说什么铡猪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之类的市井之言,实在是……” 几句话就让爱玩美人养成的皇太子破灭了幻想,粗俗不堪的女人长的再好也让人倒胃口,还是别为难自己的下半身了,不过这能下金蛋的母鸡就这么放过可是很可惜的,见了眼前不苟言笑的老四,轻咳了几声笑的极亲和: “四弟,这钱纶光现在算是进了冷衙门了,大哥那边也没有要伸手捞他的意思,嘁,他一贯目光短浅的。不过钱家几个嫁到京里的女孩子都极漂亮的,当了土财的钱家几代以来娶妻纳妾向来按容貌挑选,那女孩子最好还是拉到咱们一派为好,你又是见过她的,不如你收了她吧。想必她家是求之不得的。” 胤禛摸摸鼻子苦笑,连连告饶道:“二哥,您就饶了臣弟,有什么差事尽管差遣臣弟去办,那女孩儿还小呢,还小……”后边的话几乎成了嗫嚅了。 胤礽越发一副看好你的重托摸样,哥俩好的拍拍胤禛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哎,女大十八变,何况晚上把灯一吹……男人嘛,你懂得……”说着还冲他暧昧的挤挤眼。 胤禛的心里不由得骂娘爆粗口!懂,懂个屁啊,把爷当什么了,你怎么不拖条母猪把灯一吹把事给办了?!关键是那女娃心可大着呢,美则美矣,如何肯屈居人下,还嫌自己老,福晋又…… 胤礽见胤禛蔫蔫的低头不语,更坚定了要让他收服钱家那只能下金蛋的小母鸡,好言相劝道:“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嘛,左右她还小呢,过几年找个由头提拔下钱纶光,让他家的女孩儿有资格选秀,到时候再说,这几年可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 胤禛听完仿佛得了特赦一般,脚不沾地的一阵风跑开了,胤礽在后头嗤笑道:“老四办事可以,当真成不了大器,唯唯诺诺又死板,不过正是这样才让本太子高枕无忧的安心用他。” “皇太子英明。”身边的内侍一片逢迎附和之声,胤礽的心里立时舒泰不少。 十来天的功夫,任命调职的公文就到了各地的官衙,钱纶光原先一听自己连升四级,高兴的都找不着北了,只想把这好消息带去锦屏那,与她们母子三人分享庆祝! 可听完后半段旨意,人便蒙了瘫了,不过是个挂名的正六品,领那么几个俸禄,其他的什么职权都没有,一切事宜要同义学创办人协商?!这义学创办人好像还是小九,皇上还特意御赐珠宝褒奖她。他都能想象小九露出尖牙,笑眯眯的打量着往他身上那块肉下口的模样,救命啊! 钱纶光毕竟还是冷静的,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氏和赵氏,让她们的母家出力扭转局面,可男人因爱成恨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女人因爱成恨就是天大的事了,二女空旷冷寂了多久?!眼见爱人在自己眼前与别的女人终日嬉声笑语,耳鬓厮磨,就是石菩萨也要流出血泪来。 如果钱纶光够魄力够冷清,把锦屏就地打杀了,二人定然能回心转意全力相帮,女人总是恨女人占绝大多数,对男人是很容易原谅的。可是钱纶光是对那女人动了真心了,什么表示都没有,可想而知求助的结果是什么。 不但如此,姨娘们都开始佩服钱卿瑛居然自己拼杀出一条上达天听的血路来,名利双收的好事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原来她从来都没把指望寄托在一家之主的老爷身上。 钱卿瑶听闻此事后,终于长叹一声,幽幽道:“我终归是不如她……”虽没指名道姓,但身边服侍的丫头都知道五小姐的心结是哪个。 “九小姐呢,去哪了?”钱纶光焦躁不已的在钱卿瑛房中来回踱步,时不时的问上一句。 “回禀老爷,姑娘去巡查铺子和作坊了,太阳下山前才能回来呢。”张嬷嬷低眉顺眼的回道。 “就不能派个人催催?!”钱纶光皱眉不耐道。 张嬷嬷暗自撇撇嘴,姑娘果然说中了,有事就想着我的姑娘了,照着钱卿瑛原先的吩咐面无表情的说:“姑娘行踪不定,怕是不能的,老爷若有什么话就留下,老奴会代为传达的。”她年纪大了就没去作坊帮忙,她的一家子都在姑娘的的生意里担任了要职的,细论起来,钱纶光还真算不得她的主子。 想到这个婆子是九丫头的乳娘,在小九心里比自己的分量还重许多,不能给她没脸。钱纶光摁了摁青筋直跳的太阳穴,不得不耐下心来,挤出一抹笑来说:“那爷就在这等等吧。” 张嬷嬷机械的公事公办,不甩脸子也不讨好,“是,老爷,老奴这就下去给您换了新茶来。” 第77章 心底的伤 “大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听山长讲时政要事的吗?”钱卿瑛刚从实验室出来,忙着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头上的白帽子、脸上的口罩和手上的手套,笑嘻嘻的问两兄弟。 钱府人多眼杂,耳房又小,A就把实验室设在了自己在作坊附近购置的宅院里,里面的试管烧杯等器材都是从传教士的手里高价购得的,如今她还没这个精力去发展玻璃产业。 “是呀,胡吹乱侃的正表彰你呢,我和大哥听不下去,就溜号回来了。”钱陈群一屁股坐在摇摇椅上,抓起个梨子就啃,他如今正是抽枝长身条的时候,没过多大会儿就饿的。 “哦,这么说朝廷对咱家的处置任命下来了?都说了什么?”迅速洗完脸和手,钱卿瑛又吩咐丫鬟,“把中午新下船的鲜荔枝拿两盘来。” “哎,父亲连跳四级调了正六品国子监司业,混到你手下的义学里去了,估计父亲这会儿正挠心挠肺呢。”钱陈礼有些哭笑不得,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看着水润鲜红半点黑斑都没有的鲜荔枝感慨道,“啧啧,小九,你这是越发的阔了啊,这时节荔枝头茬呢吧,放眼宁波府,舍得这么吃的还真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呵呵,这倒是比原先预想的要好了,不同别人,我总不会给父亲小鞋穿的。”钱卿瑛慵懒的半卧在竹榻上笑嘻嘻道,“你妹妹我每天散出去的银子海了去了,难不成外头要装穷,关起门来还要委屈自个儿,那府里我是当真不想呆了,就在我自己这宅子里多自在!” 钱陈群心有戚戚的懊恼道:“是呀,府里做什么都被人盯着,难受的紧,不如咱们今晚就在这院子里吃海鲜、吹海风,喝小酒,你们说咱们都多久没好好在一起吃顿饭了。” 钱陈礼叹道:“跟大哥一起怎么就饿着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大哥吃饭都随随便便凑合,厨子也就随便了,半新不鲜的鱼也往桌上摆,有一次都把我给吃的拉肚子。小九这就不一样的,样样讲究,不是顶好的都不送上来……”钱陈群不停的吐槽抱怨。 钱卿瑛抿唇笑而不语,恐怕不是钱陈礼不想讲究,而是他房里把事的不是乳娘就是有床底之欢的相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作为妹妹她还真不好说什么。 钱陈礼见钱卿瑛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觉尴尬面色发红。 钱卿瑛见他难堪就解围道:“三哥也大了,自己的事也要学着安排了,若是一时找不到趁手的下人,我这头派几个给你先用着,等过些时日三哥找到合适人选,再把人给我送回来。” 钱陈群一听挺简单的,就拍手称快道:“好哎。”说完又偷看了钱陈礼一眼小心翼翼道,“大哥不会生气吧?” 钱卿瑛也怕钱陈礼多想,可他房里的事一团糟,不该再牵累了钱陈群去的,就佯怒:“你把大哥当什么人了,你这样的懒,大哥里里外外为你操碎了多少颗心,见你好只有高兴的份!” 钱陈礼乍听钱陈群忙不迭的要和自己分开算,还真是不快,好像自己要贪他的伙食银子似的,如今听完钱卿瑛的话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自己对弟妹的心总算没错付了,自己房里的事还真拖累了小三。 这时,钱卿瑛拍了下手叫了一声:“糟糕,海鲜都是大清早渔民出海捕捞的,这个时辰哪里还有,最多从后面的礁上拣点螺丝抄抄,连做菜的高汤都无,明天吧,明天我让人一早备下,把母亲也接出来一道吃饭。” 钱陈礼哭丧着脸哀嚎:“那今晚我吃什么,今天来这么早就是想搓一顿的。” 钱卿瑛刚想说别的鸡鸭现在附近庄子都有现成的,就听外面一阵笑闹,差人去问才知道家丁眼疾手快的打死了一条手臂粗的乌梢蛇。 钱卿瑛就让人拿了钱去同那几个家丁买来,虽说这院子的东西理应都是她这个主人的,但这样的野物打到了还是不容易的,她不会去下人手里抢这么点东西。接着又让人去后院的池塘里捞放养的老鳖,另外配齐其他肉菜命厨房做了。 钱陈礼不解道:“这两样配菜吗,怎么从没听过。” “要做蛇鳖汤,这汤味道奇鲜,平时都想不到吃呢。”钱卿瑛就把龟妖大战蛇妖三天三夜最后被仙人用棋子压在三座大山下的故事说了一遍,惹的钱陈群一个劲的问:“那他们最后有没有被放出来了,白娘娘都被放出雷锋塔的。” “大概吧,其实有仙人监督看顾,未尝不是机缘呢,保不齐修行够了就能被仙人指点飞升天界呢。”钱卿瑛点点头顺口就胡诌了一个结局,总算哄得钱陈群心满意足的接受了。 “小九,给我再做双羊皮靴吧,高高的那种,底不要用木头的,要猪皮用浆糊沾了叠起来的。”所谓浆糊,其实是钱卿瑛合成的皮革胶水,这皮革软底防水的靴子还真是大清朝独一份。 “噢,那个要半个月嘞,来得及么?” “来的及的,我那双还能穿,我的脚又大了,挤得慌。” “呀,那还得重新量脚,把鞋子脱了洗洗脚,我重新画个。腿肯定也粗了,也得记下。” 钱陈礼笑笑也不说话,享受这难得轻松平静的午后时光。 这两年其实小三已经长进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懵懂天真了。可在小九面前总是傻乎乎的逗她开心,也只有这个时候,小九才会咂咂嘴说些充满孩子气的话,说到底自己兄妹都是无人庇护下不得不奋力拼搏的可怜孩子罢了,纵使雨后天晴,心底的伤是时间也无法抹平的。 蛇鳖汤炖了一大煲,想到自己三个吃不完,就让人预先乘出几份来,除了陈氏那份,钱卿瑛、钱陈群都要带给自己的奶娘和大丫头尝尝,钱陈礼那就更是一拖拉库的人等着,估摸着每人也就能分到一口了,不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一碗水端平总要少好些事的。 因为三人一起吃喝一场,回到钱府时都月上中天了。钱卿瑛刚跨进流云院的拱门就看见张嬷嬷在外边翘首期盼呢,她回的稍晚,乳母就坐立不安,钱卿瑛暗恼自己怎么就忘了让人先回府通传一声,免得她担心。 “嬷嬷,我给您带了好汤哦,保准你没吃过的,都说多少次了,人家身边那么多人跟着不会有事的,您年纪大夜深露中的,招了病可怎么是好?” 第78章 反守为攻 “哎,老爷半晌午就来了,晚饭都在咱们屋里用的,他脸色可不好,姑娘可要小心了。”张嬷嬷压低声音,朝屋里的火光处指了指。 钱卿瑛眼里划过一丝明了,抬了抬声音笑道:“不碍的,左右他在秋明轩也是闲着左一下午右一下午的厮混,不愿来这,谁还巴巴的求着他?!” 这话真真的传到钱纶光的耳里,呼吸一窒,积聚了一腔的怒气噗地散了,如今可没什么资格摆谱了。钱卿瑛刚一进屋钱纶光就立身站起来,她便笑道:“父亲坐啊,您是长辈怎么这样的客气。”语气很温柔乖巧。 “朝廷的表彰下来了,皇上御赐你的东西也给你带过来了,我只是想问问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的好听是正六品职衔,说白了连个牢头都不如!”钱纶光见钱卿瑛和气胆气又壮了些,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父亲向来通透,这两年怎么愈发的糊涂了,父亲的官是怎么得来的,不用我说吧,自从你的宝贝疙瘩抬进了府,别的姨娘都被冷落了多久了,女人那,一丈之内是我夫,为你出力白白便宜了别人,自己没指望同惠的事哪个脑子烧坏了才干呢。”钱卿瑛摇头失笑,见钱纶光赶着辩驳,便摆摆手道。 “你别跟我掰扯,我只是你女儿,不会吃这种醋。这还不算,自从你爱上了锦屏,各上峰那你都做了些什么,简直玩物丧志,人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你有事了临时抱佛脚鬼会搭理你啊,这事是情理之中的。我也没想到我煮的一锅好汤,竟被你糟蹋成这样了,能做的我都做了,如今就看你自己的了,说起来也不算太坏,以咱家的背景,你三十岁能坐上正六品不容易了,用些心经营,过不了几年兴许能跳到正六品的实缺上去。” 钱纶光听钱卿瑛满满的失望沮丧,难得的羞愧,他怎么会以为是小九挖了坑把自己推到这个局里呢,她又不是朝廷官员,能依靠的两个兄长连秀才都没去考呢,又有什么能量安排官员的升降调任。 钱纶光郁郁不得志的回了书房,两年来他难得有不去锦屏屋里的时候。 钱卿瑛抱着松松感叹道:“父亲的锐气当真被温柔乡给磨平了,怎么这样的愚蠢起来,不过这样我就省心了,呵呵。” “汪汪。”松松又眼巴巴的望着钱卿瑛。 钱卿瑛失笑的去取了肉脯喂它:“晚饭没吃好么,这么贪嘴可怎生是好!姐姐还要练会儿字,你要乖乖的哦!” 纸都没摊开呢,就听有人在外哭喊:“九小姐,您有什么气就冲妾身撒,为何要毁去老爷的前程!” 钱卿瑛大怒,随即冷笑:“蠢货,这样就想把我架到火上烤了?今晚你休想囫囵个的离开!” 摸了摸松松,让抱狗的丫头看着它不要跑出来,自己拿了斗篷,召集齐丫头婆子,让小厮备车。 这是钱卿瑛第二次认真看锦屏,她匍匐在地嘤嘤嘤的哭泣这,以一种凄美的姿态泪流满面,让钱卿瑛无端的觉得无比的熟悉,一时却想不起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钱卿瑛居高临下的冷声问道:“我怎么毁掉父亲的前途了?!他连跳四级是朝廷莫大的恩典,哦,你是说义学是清水衙门对吧,父亲以后就没钱供你挥霍了对吧,皇上苛待忠臣雪藏父亲对吧。出身青楼不是你的错,但你既入官家大院,就应该学着修身立德,别到处口无遮拦,口舌召尤,为父亲惹祸。” 随即心灰意冷的摇摇头:“今日这名头我担待不起,所以麻烦锦屏姨娘同我一道去监察御史大人跟前说个清楚明白,我搭上嫁妆名声天天在外奔波就为老百姓添上几个零花,是不是就为了害生身父亲断了前程?!皇上的恩旨是不是没安好心,明褒暗贬,若真是我的罪过,从此以后我再不做哪些事了,作坊、义学、药庐通通裁撤,只为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就命人拖着锦屏一道往府外走去,钱卿瑛今非昔比,就不会再委屈自己流泪做戏达到目的,那样阻退了一次,后面还有更多零零碎碎的纷扰接踵而至,她已经不耐烦了。 钱纶光果然是舍不得他的心肝宝贝的,神色倦怠的从书房奔了出来拦阻,钱卿瑛只面无表情的说:“锦屏姨娘认为是女儿做善事开办什么劳子义学,皇上不仁不厚,害得您连升四级却是个空名头,女儿蛇蝎心肠要毁您前程,女儿只得向正五品的监察御史大人表明心迹,从此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另外请求圣上收回对女儿的褒奖赏赐,改为责罚!” 钱纶光冷汗涔涔,锦屏怎么就把自己心头猜测床第间的抱怨抖落出来,埋怨圣上,这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还有,锦屏毕竟是风尘女子,自己可以不在乎,但这样的身份竟逼着嫡出的小姐撂挑子不干了,谁都知道把帮子贱民的担子揽上身,是吃力不讨好把自己给赔进去的事,所以才没人和九丫头抢功。她怎容许有人拿话挟持,何况两年前的积怨还在,怕是要拿此事作伐子逼自己做处置。 “你这疯妇,还不快快回自己院里闭门思过!”钱纶光抢先一步开声道。 “慢,此事非同小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么多人的耳朵都听见了对皇上的谤言,抄家治罪我们可不能陪着担待。”钱卿瑛冷嘲,想打完我的脸还这么轻松的糊弄过去,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眼瞄见孙姨娘和钱卿瑶混在人群中坐山观虎斗,哪能不把她们拖进来,遂笑问,“孙姨娘、五姐你们可愿为这口出狂言的犯妇,担着连坐之责?!” 二人一愣,怎么躺着也中枪啊,苦着脸尖声叫道:“我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和她不是一路的!”反正也是指望不上老爷了,不如向钱卿瑛表忠,干脆一撸到底,“老爷,这窑姐是要害死全家啊,您可不能包庇她,让大伙儿受她连累!” 李氏,赵氏、小范氏等人个个对锦屏恨之入骨,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纷纷说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了。 第79章 不想迁就 钱卿瑛看着一众姨娘难得的众志成城,笑的十分灿烂,问道:“父亲也看见了,没人愿意平白无故为她搂着,希望父亲能大义灭亲做出个表率来。”转瞬又叹道:“如果父亲舍不得,女儿只好代父向皇上尽忠求助国法,此女一日是钱家人,这罪责就是钱家老老少少、上上下下一起担着,大伙儿可是谁都睡不着的,你们说是不是。” “对,把这贱*货赶出府去,不然就交由监察御史发落,咱们都是人证!”李氏气的发狠,这戏的大梁九丫头都挑了,收尾了她不赶着踹上一脚,怎消心头之恨! “对!对!老爷要为妾身/儿子/女儿,做主啊。”钱卿瑛退到一边,安然的冷眼旁观锦屏受千夫所指,钱纶光心痛欲绝的表情。 “够了,你们……”钱纶光两眼通红的大喝一声,因为积威已久,原先附和的都吓得做鸟兽散。他又转身不管不顾的向钱卿瑛逼近,三十几个身粗体壮的婆子立时将钱卿瑛层层护住。 “呵呵,不然父亲也同我们一起去一趟。”钱卿瑛低低的笑了两声,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感情。 钱纶光喉头滚动了几下,发觉自己根本再无筹码同钱卿瑛讨价还价,怆然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那两个襁褓中的弟妹?” 钱卿瑛只是勾起嘴角不予置否,那样安静的看着他,并不答话。 “好吧,我知道了,那两个孩子总能留在我身边吧……”钱纶光闭了闭眼,如果到了监察御史跟前,锦屏包括两个孩子就只有一个死字,捕风捉影的文*字*狱都要诛九族了,何况这样明晃晃的谤上。甚至都不用他们刻意,只要随便杖责几下,锦屏那性格说不好就把他自己都牵扯进去。送出府去他们二人还能白头相守,这些年为官他是有不少体己私房的,还开支的起。 钱卿瑛温顺的轻笑:“这是自然,他们是父亲的骨肉不是么。”没有继续刁难,语气再平静不过。今晚趁势动锦屏,是理所当然,如果动两个小的,她就要被人诟病了,就钱纶光这样离不得女人的,有什么孩子能照顾的好,自己就长歪了。 钱纶光松了口气,孩子的出身总算保住了,他只要好好培养两个儿女,总有一天自己要吧九丫头给除了,之前是他大意了,把心思过多的放在内帷之乐上,懈怠了人情往来的经营,要结交上峰就要银子送礼,那边他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钱卿瑛回到屋里挥退下所有人后,才不屑的嗤笑:“啧啧,怜悯?!居然问我祈求怜悯!他怎么不问问自己得意时,有没有怜悯过我?!”又对松松无辜道,“都告诉过他,养虎为患不是我的作风,斩草除根才是我的所爱了,显然他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好好教会他的宝贝,非要把人家给惹毛了。” “瑛儿。”屋里响起一阵呼唤。 “嗯?松松你会说话啦?”没她的吩咐,下人是不敢随便进来的,某人就以为自家的胖狗搞不好是头神兽什么的,两眼闪闪发光。 春分告罪道:“姑娘,太太一定要进来,奴婢拦不住……” 钱卿瑛失望的瞪了松松一眼,迅速调整了松垮的心情,转过身来摆摆手让春分下去,陈氏要进在她这谁都不敢拦的:“上茶。” “瑛儿。”陈氏又叫了一声,带着满心的期盼。 “恩,有事您说。”钱卿瑛点点头,十分的客气,她本就不是那种非谁不可,没谁活不下去的人,两年来保持距离的母女关系反而让她很轻松。 “你赶走锦屏是为了娘出气是不是?”陈氏小心翼翼的问。 钱卿瑛舒舒服服的往榻上一靠,直言不讳道:“恩,这个原因占了一部份,都说花无百日红,最主要的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动不动在我累的不想动弹的时候撩拨我一下,有她在一天,我便如芒刺在背,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可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换做你是我,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除去肉中刺的机会吗?” “只是这样吗,我以为你原谅我了。”陈氏抽抽搭搭的哭了。 钱卿瑛心中泛起一阵无力,哭笑不得的说:“呵,母亲你别哭了,女儿对你还不好吗,都说你别在指望我帮你沾染业障除去情敌了,世界上哪有光收获不付出的好事,该尽的孝道我都尽了,今天我倒想问明白你觉得我到底欠你什么了?!” “我……”陈氏答不上来。 “我这个女儿如杂草般被人践踏着,险些被人掐死躺在园子里,要不是张嬷嬷,我就是尸首发烂发臭也都没人知晓,父亲忙着名位和女人,你在做什么?我在落拓之时,日夜研读兵书、史书寻求我渴望的力量!我曾不计前嫌,理解你保护你,你都对我做了什么,你做的那些事耽搁了我多少计划。母亲,对于那些不爱我们的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就罪孽深重,我了悟了你还不清醒吗?不要在哭着要求我做什么超出我责任范围的事了,也算我求你一次。” “娘知道,一直是娘拖累你了,可你的梅花篆和丹青不要落下啊……不要白白糟蹋了好天分。”陈氏倒是没继续纠缠,反而担心钱卿瑛因为气自己而赌气不来学书画。 “我没有,你瞧,我再忙每天该做完的事都会做完的。”钱卿瑛的眼里有些发烫,浮上抹心酸,转过身去找了最近练习的书画递给陈氏看,或许过些时候她真的能不再去计较。 “好好,有进益了。”陈氏摩挲着纸上的皱褶,其实小幺在书画上的天赋只是中上,她不管学什么东西都很善于模仿,繁复精巧的技艺一学就会,却很少有灵气逼人的构思。以前不说是怕打击孩子,现在不说是明白她只是把这些当做修饰自己的点缀,赚钱经商谋算人心才是志趣所在,也就不再强求。 一时无话,不就陈氏便起身告辞,钱卿瑛才觉轻松了些,第二天起来,钱管家就来报:“秋明轩已经在收拾了,要不要奴才去盯着点?” 钱卿瑛摇摇头淡淡吩咐:“不必了,不过父亲你倒要多安排些眼线看住了,他总是要做点什么挣扎一下的,不可掉以轻心。” 第80章 理想中的对象 “是,奴才晓得了。”钱管家应了,接着又左顾右盼的踟蹰不已。 钱卿瑛失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能答应你的我都答应。” “奴才斗胆求姑娘一事,奴才家的三小子也有十五了,奴才想求姑娘让她进作坊学一件手艺,日后有一技傍身。” “说吧,看中哪步了?”钱卿瑛手下的活没停,迅速的播着算盘将汇总的账面核实一遍。 “奴才想让他学烤烟控温那步,控湿也行。”钱管家一听有戏,赶忙殷勤的上前替她研磨。 钱卿瑛停了动作,认真的对钱管家说:“你胃口倒大,不过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在办作坊之初就定下明令,非全家卖身契在当家人手上的不得碰关键手艺,防得就是人心贪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我知道你忠心,可你一家子的卖身契没一张在我手里,你家孩子我会安排个好缺保他富贵,作坊那边别想了,除非你能把自己的卖身契从父亲那拿出来。” 见他怏怏不乐,又笑道,“烤烟什么的烟火气重很苦的,你就舍得?不如让你家三小子独当一面管销货,卖多少拿多少,不用压本,一成的利哪,你也当了这么些年的县官老爷管家了,人脉都是现成的,以后那么些客源都攥在你家手里,你总该安心了吧。” 钱管家在心里迅速的估量了一回,才拨云见日眉开眼笑的道谢跑开了。 鸢萝红着脸支支吾吾的上前问道:“姑娘那我家那位……能不能也管销货?” “嘻嘻,鸢萝姐姐还没嫁过去呢就帮着好姐夫谋事了。”白露、春分两人与她都是熟惯的,合起伙来打趣鸢萝。 “好啊,你们两个联起手来取笑我,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鸢萝也是泼辣,笑骂着立刻扑了上去。 “行了,大清早的就吵吵,没看姑娘忙着呢嘛,你们倒闲着了,去,该干嘛干嘛去。”张嬷嬷不由分说的把几个丫头轰了出去,才对钱卿瑛说,“姑娘,鸢萝不懂事,那新女婿人品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嬷嬷老眼昏花看不真切,哎。” 钱卿瑛秀眉微蹙,转身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如果人不好干嘛要把鸢萝姐姐嫁过去,退亲就是。” 张嬷嬷忧心忡忡的叹口气道:“哎,听说那小子和家里的表妹在守孝期间不清不楚的,在一个院里瓜田李下,邻居都传的乱七八糟的,那个死丫头实心眼,被他灌了迷汤了,还总不信,可把嬷嬷给愁坏了。” 钱卿瑛沉吟片刻便问:“那嬷嬷可曾让人去寻访寻访,说不定真没那事的,至于做销货这事倒不要紧,跟他说明白了,照样按自己人的例子,一成的利钱提成,都是提货多少当场交割清货款,不赊欠的规矩谁都要守,他要使坏掺假我也绝不留情送交衙门,谅他也翻不出什么花花来。” “哎,那嬷嬷就去同他们说了,儿女大了都是债呦。”张嬷嬷摇摇头叨叨咕咕的往外间去了。 从上至下都是按权责分明,分工细致、互相监管的现代企业制度运行,除了决策部分,大多数时候是能依赖着体制自主运作的。 之所以不允许赊欠货款,最主要的是大部分企业破产资金链断裂都在于经销商赖账。 再说一旦允许拖欠,内部的猫腻就滋长丛生起来,掌权人要时时刻刻盯着怎么盯得过来。 反正她是能凭技术垄断和提早起步两点立身的,正天天卖断货供不上呢,那种次贷式的市场就留给别人去捡吧。 没到晌午呢,宁波府的各路邀请函如同雪片般飞来,有赏花会,办诗社、生日宴、游湖赏景的,居然还有请吃满月酒的口口声声喊钱卿瑛姑婆婆,她都不知道自己哪跳出年纪三十开外的侄子来,真叫人啼笑皆非。 钱陈礼、钱陈群兄弟俩境况也差不多,赶大早到学堂就有无数人来相邀,各个热络亲切,无非都是奔着钱卿瑛手头的产业去的,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身份够的是奔钱卿瑛本人去的。 她整出的名堂一套套的,不说那画报上身段窈窕惹人遐想的美人。连雪茄盒都能变戏法一样的耍着玩,从吸食的方法,香味,连烟灰要留多长都是要讲究的,这年头世家子弟间不就是攀比个玩字嘛,你不会不懂时下的流行,那就是土鳖一只,走在路上都要被人笑的。 兄弟俩一个精于世故,一个正直坦率,马上和这帮人打成了一片,他们想沾光,自己又何尝不是要借势呢!水至清则无鱼,大家都搅合在一块儿了,谁也离不开谁,才好呢! 钱卿瑛不想参加那种变相的相亲会,任人买肉一样的评头论足,就让陈氏说自己虔心礼佛,一应推辞了,这样自己就可以只参加同龄女孩子的聚会了,既不远离了社交圈,又避免了别有意味的打量。 在这个时空生活的越久,钱卿瑛对男女之情就越是绝望,她在外奔波并不是养于深闺。老老少少的男人还没一个跟小说里见的那样痴情的放话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没有成天想着找女人花花,稍能自律的都是难得了,年岁越长不由得对婚姻越发的恐慌起来。 钱陈群将脸凑到钱卿瑛的跟前,好奇问道:“小九,你长大了要嫁什么样的人?” “啊?三哥你刚说什么?”钱卿瑛明显被惊了,按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问。 “三弟,问你想嫁什么样的人?”钱陈礼闷笑。 “恩,你们要听高要求版的,还是低要求版的?”钱卿瑛双手托着下巴,胳膊拄在书桌上忧郁的问。 两兄弟异口同声的答:“都说说吧。” 钱卿瑛眨眨眼:兴致高涨的历数道:“低要求就是长的不能太丑,身体要好,负责任,最重要的是要只有我一个。高要求的么,样貌英俊,有教养,比我聪明,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好,别的女人通通不放在眼里,最后还是只娶我一个、通房、妾室,家花野花通通不采。” 第81章 天降横财 钱陈群摇摇头满面愁苦的叹道:“哎,我终于知道小九这样的条件还这么发愁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妇啊!除非你三哥我能娶你回来迁就着,不然谁能做得到啊。” 钱卿瑛垂头丧气的扁扁嘴说:“反正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钱陈礼看钱卿瑛担忧,狠狠的瞪了钱陈群一眼,哄劝道:“去,这不咒小九嫁不出去嘛,大不了给小九招个上门女婿,关起门来咱们兄弟俩收拾他!” 钱陈群还在思索呢,钱卿瑛猛地拍了下手笑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一定要嫁人的嘛。”说完便春光灿烂起来。 “……”还真当真啊,钱陈礼无力。 与钱卿瑛分别后,兄弟俩认认真真的凑到一块儿分析筹划起来,没办法!再不物色人选从小抓起,如何能让小九有个如意郎君?! 钱陈礼说:“小九是爱俏的,第一条,模样要好,歪瓜裂枣淘汰!” 钱陈群说:“必须专情,要眼里只有小九一个,对小九最好,永远对小九无条件原谅。” 钱陈礼又说:“要对小九忠诚,能抵住诱惑,一忠到底。” 钱陈群接不下去了,只是疑惑加古怪的望着钱陈礼说:“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有个对象很贴近呀。” 钱陈礼心有灵犀的点点头,同样表情古怪的回答:“可不是吗,这样按图索骥貌似最合格的就是……小九的那只马屁小肥狗了……” “……算了,一时半刻的到哪寻人去,咱们平日里多留心吧,总归能找到只奇葩的。”钱陈群无语望天,“奇葩”这个词还是从小九那学的呢,形容怪胎真挺合适。 锦屏磨蹭拖拉了四五天终究被李氏发出的最后通牒给赶出府去,重新住回了原先的宅院,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话,估摸着日子照样能挥霍奢侈,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少了个名份。 可有一事极不寻常,钱纶光这几天每日都要去西蓉院消磨掉大半个时辰,各种愤恨不甘焦躁的表情,当然不会是去同红杏出墙的杨氏重叙旧情的。这两年钱卿瑛几乎都把这号人给忘了,按钱纶光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在那件事后善待此女,最近又频频看望,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左右是打探不出来的,钱卿瑛干脆乘着钱纶光带着两个孩子出府会锦屏的时候,悄悄走一趟,说不定还能截糊,自己总比钱纶光不招她恨吧。 塞了看守院门的婆子二两银子,婆子就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人进去,按着对园林建筑格局的了解,没打一会儿,钱卿瑛就找到了主屋。 门是半掩着的,一个苍老的身影背对着钱卿瑛坐在窗前,还没等她开口就冷言相讥:“我都说了,你问也白问,都说我哥哥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留下!你别无端端的发什么荣华富贵的春秋大梦!” “杨姨娘?是你吗?我是九姑娘,你还记得我吗?”钱卿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人的年纪怎么都合不上杨氏的。 “九小姐?!”杨氏神情呆滞的追忆了片刻,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又尖锐的问,“你怎么进来的,来做什么?!” 钱卿瑛讷讷的一时语塞,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总不能说我也是发捡漏的春秋大梦吧! 不待钱卿瑛回答,杨氏摸索着点亮了灯,钱卿瑛大惊怎么短短两年苍老成这样,二十五六花般的年纪完全失去了生气,眼珠浑浊昏暗,皮肤干瘪枯黄,脸上沟壑纵横。 “呵呵,九小姐很惊讶是吧?我变得这样的老!”杨氏说话的口吻很平静,带着看朱成碧的惘然。 钱卿瑛感慨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杨氏笑着望向窗外,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谢谢。” 钱卿瑛不解其意,杨氏自顾自道:“三年前沈郎与我幽会慌不择路闯进椿龄院附近的落葵园曾加害于你,这是一桩对不住;那时他遗失了一块自小随身带的铜牌,在你吓唬李氏、范氏时,我就知道是你捡去了,你明知他曾加害于你,还帮我们的孩子在法会上念往生咒,后来又在育王寺供奉了小儿和沈郎的牌位,此是以怨报德。” 钱卿瑛摇头道:“我只是瞧他们可怜,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九小姐真是慈悲之人,到了那步我是仍旧怀疑你要谋算我哥哥留给我的家产,毕竟你的手段是有目共睹的。后来你不遗余力的为贫苦百姓奔走,捐钱办学,我这才知道你做哪些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杨氏语含悲声,默默流泪,忽然又破涕为笑,狡黠道,“我却不会跪你这个七岁孩童。” “……”钱卿瑛无语,我难不成巴巴的赶来让你跪的?! 杨氏转身从雕花拔步床的某个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来,推到钱卿瑛的眼前,缓缓道:“九小姐,自半年前我便开始安排着要把我哥哥留给我的名下产业都转交给你,除了淮扬和京城的旺铺田庄,最主要的是我大哥刚在山东招远一带买的金矿,这些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是作为报答和赔礼,二是我已了无牵挂,不如让你拿去做善事,为我的孩儿和爱郎积点阴德。” 现代有个大型的上市公司就叫山东黄金,那里的黄金储量丰沛,产地集中易于开采已不是秘密。 纵然金矿近在眼前,钱卿瑛仍旧打断了杨氏的滔滔不绝,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说:“等等,我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事,杨姨娘被幽居至此何以知晓,你总不会傻得那钱去喂外面那只贪得无厌的老鬼吧?究竟用了什么传信的手段与外头的人联系的?” 杨氏给自己倒了杯水,沧桑感慨的笑了几声:“呵呵,九小姐果然是钱府藏得最深的人,心思细腻绵密,步步为营,不知不觉间已让对手作茧自缚,退入死局,天大的诱惑在眼前也没失去清醒的判断,还能直击要害。原先我还担心你守不住,如今倒是真的放心了。有活水的地方就能通到外面去。” “原来如此,只是我见姨娘明明胸有丘壑,当初为什么会与他人做妾?”钱卿瑛恍然大悟,水道传信的法子见怪不怪了,她可以只说“他人”而不称“父亲”,是不想引起对方的敌对情绪,换成是自己也没法坦然面对仇人的女儿。 杨氏的眼里闪动着泪光,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不过是年少无知,认人不清误终身。” 第82章 敲晕拖走 钱卿瑛惆怅的沉默,对杨氏来说,往事不可追,钱纶光让她历经了一个女子所有的悲伤,她已被活活耗干,心力交瘁了,大概她能庆幸的是总算有人是真的爱她的,还能寄望于渺茫的来世相会。 杨氏没有倾诉的欲望,她的往事太过沉郁哀伤,连自己都抗不动了,进退两难,便只能旁站一步。收拾起心情事无巨细的将地契,银票,得用人员,账簿与钱卿瑛交代清楚,最后好似解脱似的轻松:“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看明白了,杨伯自小就跟了我大哥,忠心耿耿,你只要去祥云客栈找掌柜的,给他看这封信就知道了,你们同去山东把金矿那片地过户做了红契,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钱卿瑛迅速的点算了一遍,愁道:“银票地契我可以揣在怀里带走,这些账簿这样多可怎么搬,我和他明面上还没撕破脸的。” “呵呵,那婆子可是钱纶光的心腹,你来的事她一定会同他禀报的,你还想瞒?”杨氏幸灾乐祸的笑。 钱卿瑛微眯了眯眼,直言不讳的嘲讽道:“挑起我和父亲间的争斗,让我们二人狠狠的以性命相搏,恐怕才是你最根本的目的吧?!你这些玩意儿是不是真的能到我手里还是未知之数呢,就要对我下套?你就是这么对待以德报怨的恩人的?” 接着又事不关己的笑道,“看来你还真把我当傻子耍,你就不怕你的爱郎和爱子尸骨无存,我当初既诚心诚意供奉香火,自然做的周全,你可以试下,看我会不会再次以德报怨,对我又没损失。我的善心只限于没对不起我的人,优柔寡断这个毛病在我身上是找不到的。” 杨氏悲喜交加、泪眼婆娑的问道:“九小姐真的供奉了他们的尸骨?!” “你不是外头有人吗,这点都没查清楚?我看你那所谓忠心耿耿的下人也未必因着忠心继续服侍你的,怕是你哥哥死前预料到了什么,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那杨伯索性放长线钓大鱼获取你信任,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刚怀孕那会儿不是遮掩的挺好,父亲可是很宠爱你的,那三四个月你都没见你家爱郎了,怎么就被人家一杆子捅到底了呢,若说没有内鬼,谁信!” 钱卿瑛见杨氏面上惊疑不定,就猜自己蒙的八九不离十,运河行船素来安全,怎么她大哥一家就这么巧碰上了呢,连钱纶光都听到了有巨宝的风声,何况权势更大的人。至于偷情这回事,不是捉奸在床,就大面是有内鬼,尽管往大概率事件方向猜。 那杨伯她是压根不信任的,钱府又不是什么重兵把守,既然手头有钱,买通个把人摸进来,半夜放把火也就走的干净利落了,钱纶光鉴于家丑不可外扬决计是不会报官通缉的。还搞什么水道通信。不是胆小没谋略,就是拖着杨氏别有居心,哪种都是钱卿瑛不会去用的,不如甩开他干净。 “那……那……”杨氏慌乱的六神无主,惊疑不定的想说又不知从何问起。 钱卿瑛低低的叙述,声音轻柔而渺远:“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姨娘,沈公子被抓的时候正写着给姨娘的信,说他觉得近来有许多人在盯着他想到外地避避风头,可有个人告诉他你有了身孕,让他别走,所以……他是被毒杀的,死的非常的痛苦……死后的烧成的骨灰都是黑的。” 杨氏颤抖着从钱卿瑛的手里接过一角烧的只剩署名的信纸,和一段发黑的骨殖,眼泪如崩堤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来着是好奇他为什么三番四次来找你,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钱管家已经是我的手下,这些东西都是他办事时为求自保留下的,我想没有谁比你保管这些更合适了,沈公子其余的骨灰都和你们未出世孩子的骨灰一起受香火供奉,你可以安心的。” 杨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咽道:“我屡次三番恩将仇报,其实九小姐如果真的按我说的去了祥云客栈,在那碰见的只会是钱纶光,我想世上没有什么比骨肉相残更残酷猛烈的报复了,真是对不起。” 钱卿瑛摇头失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吧自己弄到如今这个地步了,人该做的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事,而不是动不动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看似精明,却从摸不透人心,对他而言,死个把孩子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尤其是能弄死我,他只怕是要拍手称快的。如今他凡事均受我掣肘,就是遇见了你认为他能奈我何?!我也恨他,可我与你不同,不会一旦愤怒就破罐子破摔,我只让他从此与权利无缘,就能让他痛苦一辈子,还能为自己省去许多麻烦。” 杨氏半晌无语,最后挤出一句:“……你真可怕。” 钱卿瑛笑的白牙明晃晃的,危险而富有攻击力:“呐,我若没这本事,还敢到处大发善心?怕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以为我善心就是软弱任由人欺。姨娘,今天我好心来你却耍了我,别人不敢说,可对你我还是有把握让你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的。别废话,信物和私章拿出来,什么羊伯牛伯猪伯的通通一边去,你不是要报答我嘛,我今儿还真就施恩图报了!” “九小姐……”杨氏都要哭出来了,怎么转眼就翘起二郎腿匪气十足的打起劫来了?! “欠我人情想耍赖,我收回来时就是高利贷,你看着办哈~”钱卿瑛漫不经心的打着拍子,悠哉悠哉。 杨氏半点高深莫测的表情都不敢有了,小媳妇似的到哪个角落摸出半块玉玦、一枚田黄石印章和落款了名姓的书信来,期期艾艾的递给钱卿瑛。 钱卿瑛来回翻看了一下往怀里一塞,又到衣箱里兀自翻出一块包袱皮来,将那些田契、房契、银票等通通打包起来,吹了声口哨,张嬷嬷几个就不知哪从举着大棒子蹿了出来,一声闷响就把那婆子敲晕在地拖走了,然后吭哧吭哧的进屋搬账册。 钱卿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走时还留下话来:“小样儿,这么点小事还能难倒我!这玩意儿要没用我还来找你啊,你死了我就找你孩子和男人撒气。” 杨氏呆滞片刻苦笑道:“这九小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住,发起火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钱卿瑛没走多远就听杨氏含思凄惋的清唱:“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第83章 出行准备 钱卿瑛正感伤呢,就听张嬷嬷乐呵呵的说:“姑娘,这棒子好,使着趁手,挥起来呼呼的,解气!赶明儿,让木匠多削几根,大伙儿分了,下回敲人还用这个!” “……”钱卿瑛心中的小人屈体前躬扑倒在地,这是棒球棒啊,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凶器才凑合这用的,怎么就让嬷嬷敲人敲上瘾了呢。 张嬷嬷疑惑的出声:“姑娘?” “好啊,呵呵,嬷嬷喜欢我就让人做,呵呵。”算了,解释什么的太麻烦,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怎么说棒球棒的线条也是按人体工程学设计的,的确趁手。 “哎呦,哪个糟心烂肺的混帐呦,疼死我了哎。呜呜……”那婆子醒来不但觉得后脑勺疼的厉害,后背和屁股也整片火辣辣的,就嚎上了,没说两句就被人堵了嘴。 钱卿瑛掉头一看,我的妈哎,还真是切实贯彻“敲晕拖走”这句话了,居然是一人抓着一只脚踝骨就这么一路拖过来,大概、估计后背的皮都掉了吧,那份疼哎。几个婆子都傻呼呼的乐呵,还是当没瞧见吧。 不得不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看张嬷嬷最好的姐妹,因为钱卿瑛允许她们把自己塞给那看门婆子的二两贿赂银子收缴到自己荷包里,就开心的找不着北了,原先都是因为认死理缺心眼,憨敦敦的被人闲置在一边,好在嘴严总算是有她们能做的事。 账册是抬到偏僻的落葵园去的,那儿离椿龄院和西蓉院都近,先让她们在那守着账册,天亮了乘着到椿龄院点卯正大光明的连同那个婆子带出府去便好。 钱卿瑛回到屋里,也没有拿出东西翻看,依着往常的作息睡了,第二日也没格外早起。 钱纶光的正六品国子监司业当了几日,越发的觉得前途昏暗了,每每想要管些什么。 管事的就说,“钱大人,这办事、招人都是要银子的,我们东家没发话,会计那没松口,出纳他就不批银子呀,除非您老能同朝廷通融则个,调拨银子下来,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喽。” 说到各路官员就更可气,对他送的东西都嫌少,阴阳怪气的,真以为作坊的银子进了他的口袋啊。 一来二去,钱纶光也就歇了立马调职的心了,成日里同锦屏醉生梦死的厮混,等回到钱府都是吃晚饭的时节了,想起得去杨氏那再催催,却发现赖婆子居然跑的没影了,说是告了假回乡间治丧去了,幸好杨氏是被关熟的鸟,门开了也不会跑。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我的耐心不多了,你是不是要尝尝牢狱里的十八般酷刑才肯开口?”钱纶光的手紧紧的扼住杨氏的下颚,面目狰狞的逼问。 杨氏紧闭双目,忽而睁眼一笑,问道:“当初出卖我的人就没告诉你始末,你当真是老喽,这样简单的事都想不到?” 钱纶光的脸色变幻莫测,手却松了下来,坐在角落仔细回想起来。 杨氏这时才信服了钱卿瑛所说的话,怀疑其杨伯等人来,其实当初告密的不过是陪嫁丫头,对产业经营一类是是触及不到的,杨伯虽屡次送银子给那小生,却不会傻到撞到钱纶光跟前去,他只想顺顺当当的拿了信物和私章占有矿山和其他产业罢了。说到底是钱卿瑛的连猜带蒙、钱纶光的含混不清,让心思不甚缜密的杨氏的给想成那样了。 如果说昨夜杨氏到最后是不得已不甘愿的交了东西的话,那么此刻她就是全心全意的要为钱卿瑛打掩护了,一声嗤笑自嘲:“别想了,他什么都没说是不是?!原先是我哥哥是有二三十万两的产业和银票留给我的,那人故意引你去对付我们,目的就是让我慌不择路拿出印章求他寻门路想法子,我和当年被你骗了一样,这次又上当了。那赖婆子走了我不是不知晓,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还有傍生银子还留在这个鬼地方做什么,哈哈哈哈,一次上当,此次上当,我的一生就是场笑话……” 杨氏不断的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其中的悲怆之意太过刻骨。钱纶光不由怀疑起来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的将来要怎么办,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些日子就花了四五百两银子,光凭俸禄难不成日后真的要清粥小菜过日子了?!其实这边继续查着,那边的卷烟作坊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自己是他们东家的爹,去看看总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说钱纶光转动的心眼子,钱卿瑛决定尽快带批人手亲自去山东地界一趟,金矿还未开采,只有把那块地皮切切实实的转到自己手上才能心安,这就要做许多的筹备和掩饰工作。 钱卿瑛先是集中精力制作出供四个月消耗的烤烟香精和增加烟香及润喉的粳米发酵物所需接种的米曲霉,接着将全体管事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说:“我要到外地去一趟,你们各守岗位各负其责,不管谁来打着视察的名义都只管捧出皇上御赐的玉屏风在门口守着,一应纪律照常执行,若有大事决策就找钱府大少爷钱陈礼。我回来后,认真负责的表扬奖励,徇私舞弊的通报批评、扣除奖金,大声回答我,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各管事异口同声:“请东家放心,属下定会恪尽职守,做好每一件事!” “好,那就拜托各位了,散会!”钱卿瑛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就率先离开了会议室,去七塔寺找两位师傅交代一声,“弟子要到外地去办点公事,归期不定,烦请两位老师帮忙多照应着弟子那边,还有弟子供奉在育王寺的那两父子骨殖,请法寂师傅先帮弟子藏起来,弟子此去与这至关重要。” “你放心吧,为师二人晓得的。”法寂双手合十答允下来。 “哎哎,老衲也是这个意思,阿瑛路上小心哈!”圆智揉了揉钱卿瑛的头,看乱成一窝了才心满意足的罢手,法寂接着伸爪过来。 钱卿瑛:“……” 回府后,钱卿瑛把自己要去外地出差,让钱陈礼帮忙照看作坊的事说了一下,钱陈礼也没问她去做什么,只是说:“小九,你什么时候动身?” 钱卿瑛此行目的甚密,杨氏的胞兄一家死于非命,她不得不慎重,只是叮嘱道:“就这几天吧,镖局都找好的,轻装上路,不过是交割些官府文书,这一走起码要三个多月,秋天的时候最容易染病的,你和三哥还有母亲要是病了,就去让人找法寂禅师,他的药是极好的。” 第84章 突来旨意 康熙六次南巡,每次都与普陀山联系,或接见高僧,御书匾额,赋诗谈禅,或拨帑金,赠佛像,修殿宇。第三次南巡是亲自驾幸留下墨宝“潮音洞”,每次出巡出征就会带上成年的皇子一道见见世面,皇太后也随行了,所以这不是架空的。飞仙髻、凌云髻、常云髻都是未出室少女、处子的发式。 另外刚收到入V通知,晚上上架了,求首订!!! ※※※※※※※※※※※※※※※※※※※※※※※※※※※※※※ 鸢萝夫家的三年守孝期即满,钱卿瑛怕是不能看她出嫁了,自己的首饰都不适合她带,直接给了五百两银子当压箱钱,相当于现代十三四万人民币了,张嬷嬷连说太多了。 钱卿瑛就说,“张嬷嬷自小把我奶大的情份不是这些就算得清的。”见白露等人都十分羡慕,就说,“你们将来出嫁了我也每人给三百两银子的添妆,就是下面的我也会比着资历给添妆的,只要用心办事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二女羞红了脸,嘚嘚的跑开收拾行李去了。 钱卿瑛疑惑道:“我说什么了,她们怎么就害羞上了。” 张嬷嬷就教训她:“哎,也就姑娘对嫁娶什么的从不害臊,说到外头是要被人传不庄重的。” 钱卿瑛讨好道:“知道了,嬷嬷,人家也就在屋里说说,不然那是避讳事情都说不清的不是?” “姑娘,前院来传话,说京里来人传皇上口谕,是给姑娘的。”白露气喘嘘嘘的跑进来禀报道。 “什么?!你没听错吧,皇上传口谕给我?!哦,MYGOD!”钱卿瑛惊悸万分,不会是皇上把她当肥羊宰了吧,真是这样,她在大清真的呆不下去了,得跑到南洋之类的地方另起炉灶了。 “姑娘?”众人见钱卿瑛心烦意乱都莫名不已,皇恩浩荡啊,做什么这么担心呢。 “知道了,快把我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只用丝带扎了,这衣服也得换,就换去作坊穿的。”钱卿瑛立马就动起身来,财不露白才是最好的,给传话人的银子也不能太厚,免得让人惦记。 “是。”丫头们打水的打水,梳头的梳头,找衣服的找衣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收拾好了。 钱卿瑛怀着忐忑的心到了前院,钱纶光今日碰巧还在府里,正精神奕奕的躬身陪传旨太监说着话。 “民女钱九拜见公公,公公一路辛苦了。”钱卿瑛规规矩矩行了礼,就低头敛目的候在一旁,任由传旨太监打量。 “呵呵,奴才在京里就已听闻九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倒是出乎意外啊。” 钱卿瑛也猜不到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得喏喏的哼唧了一声:“民女不敢。” 传旨太监见她拘束也不多话,直接宣到:“驻宁波府国子监司业钱纶光之九女接旨,皇上口谕,朕与皇太后不日至普陀山礼佛,钱九精通佛理,宣侍从陪驾皇太后左右。” “民女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钱卿瑛跪下叩拜接了旨意,脑仁却突突的跳,伴君如伴虎,上位者每走一步,都视他人为棋子强行摆布,福是不用想了,别招祸端就谢天谢地了。 钱纶光呆住了,这就完了,那我呢,皇上就没要单独见见我?!我的仕途怎么办?! 钱卿瑛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婆子就悄悄递上了个装着金子的荷包给传旨太监,他迅速的瞄了一眼荷包里的物事,又掂了掂分量,不是很满意,只是比寻常正六品官给的稍厚了点,再看钱卿瑛的装扮,就知道她顾忌什么了,还真是个谨慎的。 传旨太监不甚热络的告辞了,留下没回过神的钱纶光,钱卿瑛没管他兀自出了府,去作坊重新跟管事们说这事:“皇上南巡不日就要到宁波府,皇太后宣我伴驾,你们都警醒着点,家眷嚣张惹事招摇的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给我捅出篓子来,你们就自己挖个坑把一家子给埋了,别指望我给你们兜着!” 皇太后即仁宪皇太后,是顺治的继后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孝庄皇太后侄孙女。康熙第三次南巡,二月癸卯初三日启行,主要宗旨有四:一是治河通漕,二是收揽士心,三是宣扬皇威,四是巡视吏治,五是访察问俗,六是观光赏景。途经河西务、天津、济南、高邮、宝应、扬州、镇江、无锡、杭州,来宁波府不过十几日的功夫。 不管这个消息在宁波府炸开了多大的锅,钱卿瑛几日来都在盘算该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皇帝和皇太后面前,太高调惹忌惮、太低调像瞒骗,主动展示些众人已知的来掩藏一些深埋的,让人以为接近了真相,其实他们了解的永远是同心圆的外围。 无法掩盖的东西,譬如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譬如自己别出心裁的灵巧心思,钱卿瑛最怕的就是皇家玩收房之类的把戏,不用给什么正经名分,就禁锢了她的一生。 既然在他们眼里自己的身份只够得上给贵人做通房做妾,那么妩媚妖娆的让正室都要被挤到一边的女子,为了维护皇室体统顾全大局,同作为女人的皇太后一定会因为钱卿瑛还有利用价值而千方百计阻止,而离皇太后薨逝起码还要二十来年。 与钱卿瑛不同,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是一早就接到接驾旨意的,銮驾进城当晚,几百辆宫车浩浩荡荡的开进城内,沿途皆笼灯树间,晃朗如昼;各地官员匍匐叩见,进献古董、字画等,钱卿瑛是唯一一个没有诰封品级,也是唯一一个在城外迎驾的女子。官员刚叩见完毕,就有宫娥来传懿旨宣钱卿瑛到凤撵前觐见。 众人这才看见一个头戴淡粉轻纱的女童,迈着怯怯谦谦的细小碎步从角落里显现出来,宽袖斜襟、色泽艳丽的直筒形深衣将稚嫩的躯体层层包裹起来,“藏”掩了身量未开的先天不足,又带着股禁断之惑。 到近处才能看清,年幼的少女、青涩的美丽、在面纱下若隐若现,末摘花白面绿里的外衣闪着水纹,上面织着布满散乱而雅致的藤蔓花纹;只用一条花纹繁密的宽阔腰带系了,鲜艳的汉服与高高挽起的常云髻间,是像花瓶的瓶口一样向后倾斜张开的衣领,衣领下伸出的是一段柔美弯曲的雪白颈项。在温顺与柔情中,张扬出一种惊艳与撩人。 在前开道骑马的胤禛看的真切,眉头深皱,不由的涌上股怒气:这女人是怎么了,这样装扮自己?两年多的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改变初衷,迫不及待的去勾引王公贵族了?! ※※※※※※※※※※※※※※※※※※※※※※※※※※※※※※ 第85章 美人心计 求首订! ) 第85章美人心计求首订! 下周上首页热门文字推,照旧双更,求首订,求自动订阅,鞠躬! 感谢silianlaka,sunnyfure打赏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和收藏,此上不计字数! ※※※※※※※※※※※※※※※※※※※※※※※※※※※※※※ 钱卿瑛知道自己此刻带来的震撼,可只要躲过了皇权的倾轧,其他势力对她垂涎互相角力也好过直接动了杀心,这场钢丝舞她是不跳也得跳,待她争取到时间羽翼丰满,便不用战战兢兢了。\[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小说网\] 皇太后见钱卿瑛目不斜视直直的越过自己,就气的两眼发黑,这女人感情是看不上他,奔皇阿玛或皇太子去的,心可真够大!忍不住众目睽睽下冷声道:“且慢,御前不能携带兵刃,过去前需搜身 前面的宫娥转身告了罪:“四贝勒吉祥,奴才疏忽大意,这就搜查说完草草的向钱卿瑛一礼,不由分说的搜起身来。 众人心道:“嘶,真够冷情的,这样的穿着打扮能藏什么兵刃去,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四贝勒吉祥钱卿瑛跟着宫娥一样画葫芦的行礼,继而张开双臂任宫娥搜查。她对搜身一事接受的不错,这才是皇权峥嵘的小小头角,后面还会有同样类似的事件不断发生,羞辱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虽然心里拼命忍耐,告诫自己不要造次,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低沉声线的未来帝皇。 线条刚硬的俊脸,如刀削斧凿般,微薄的双唇紧闭,乌黑的眼睛映着摇拽不定的火光透着勃勃英气,就那么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俯视着她,暗藏着锋芒和让人心慌的侵略性。钱卿瑛本能的转移开视线,不想同这样的男人有半点交集。 宫娥一连搜了两边才回道:“回禀四贝勒,钱九小姐并无携带危险物品 “恩,带去皇太后跟前复命吧,凡是要小心,不得出任何纰漏!”胤禛略微颔首调转马头,追着銮驾先行队伍的方向扬长而去。 眼见仍跪在路旁的前排官员吃了一肚子的灰,钱卿瑛的郁闷轻了些,天潢贵胄什么的都是混世魔王,谁不吃点亏啊。 钱卿瑛顺顺利利的叩见了皇太后,她的装扮果然让皇太后的眼底起了波澜,不过康熙此行一项很重要的举措就是赈灾扶贫,在驻跸扬州、杭州行宫时就听闻钱卿瑛的卷烟作坊为不少穷苦百姓提供了生计来源,细究起来每日支付的薪资金额颇大,为示皇恩浩荡破例让钱卿瑛同乘凤辇。 “哪年生人?”皇太后面上不露颇为慈霭的笑问。她五六十的年纪,保养的不算好,完全一副老年人的穿着打扮,这个女人一生荣华却寂寥清冷,心恐怕早已是形同槁木了。 钱卿瑛柔声回道:“回皇太后,民女是康熙三十一年生人 “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玩些什么?”皇太后又问。 钱卿瑛答:“爱看经史子集,孙子兵法,杂记和游记,没什么时间来玩,作坊离不得人的,一有空闲就要忙着抄经供奉佛前 皇太后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女孩儿这样岂不是太辛苦了?!” 钱卿瑛便笑:“民女每每做事力求尽心,不甘落人后的,只是习惯罢了言语间的情态已然透着无奈和叹息。 早已听闻其父钱纶光宠爱青楼女子及其所出的庶子庶女,倒是和自己同病相怜,不挣扎拼命就没有容身之地吧?起码她对自己说了实话,皇太后的态度不觉软了几分,带上了怜惜,另开了一个话头:“同哀家说说宁波府地界儿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吧!” 钱卿瑛笑弯了眼,霎时朝气蓬勃起来,说的眉飞色舞:“我们宁波府有海,有沙滩,朝观海上晨曦、午享沙滩风情、晚赏日落彩霞,夜闻涛声阵阵。渔民们天不亮就出海捕鱼,然后在码头就地摆“海鲜集”,肥美鲜甜的九节虾,色彩斑斓艳丽个头又大,吃上七八只就觉的有些饱了,有一种鱼鱼肉是粉红色的,鳞小刺少,肉质特别的细嫩鲜美,做了鱼汤颜色奶白,口感浓郁温纯,极为养人……” 钱卿瑛素来能说会道,从路上到万琉哈别院的临时行宫,愣是把宁波府好吃,好玩的,连同俚语典故,绘声绘色的全说了一遍,很多明明吃过的东西,被她形容的色香味俱全,还带着玩乐的意趣,让人不禁齿颊生津,食指大动。 皇太后所过的生活重复而单调,何曾有过这样鲜活的体验,不由对钱卿瑛所说的:“亲自逛海鲜集,吹着温柔的海风,嗅着略带咸味的潮潮的空气,享用着深海纯净水域的海鲜,让味蕾也在宁波府转一圈,才不枉此行呢十分向往。 夜色已深,皇太后仍然意犹未尽,就发话让钱卿瑛在别院里歇了,明日引她亲自到厨房看看新采买的海鲜,照钱卿瑛的说的本地法子做了呈上,这可愁坏了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和夫人朱氏,那些哪是宁波本帮菜,除了取料讲究新鲜口味原汁原味,什么紫苏、柠檬去腥,根本就没听过。 钱卿瑛就寝了,朱氏不得不巴巴的赶来求见一面,她也不拿乔,痛痛快快的说见了。 “钱小姐,你说的哪是宁波本地特色菜,咱是听都没听过的呀朱氏气急败坏的抢白道。 钱卿瑛也不着恼,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笑,半晌才沉吟道:“哦~原是小女诓骗了太皇太后。只是小女请问一句,所谓本地特色菜,难道就是家家户户一板一眼的互相抄袭么?烹饪的妙处,在于每个细节的迥异都会给食材带来截然不同的味道,若是监察御史大人能在宁波府的两个酒楼,不,是民户里找到一样菜完全一致的口味,那尽可到皇上和皇太后面前告我一状,左右小女人微言轻,处置起来是极便宜的,呵呵!” “你……”朱氏的胸口堵的慌,这话甚是刁钻,哪家哪户放个葱姜的顺序能一样?可不会引进完全不同的配料和烹饪手法好不好!她这两年多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早已忘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了,愤愤然的拂袖而去。 钱卿瑛“呵呵”的笑了两声,就早早的上床就寝了,明日还有许多仗要打呢,没有精力可是不成的。 那边万琉哈大人也拉不下脸求钱卿瑛,憋着股气,正连夜把宁波府的各系厨子都召集起来,奈何钱卿瑛说的东西连自己都弄不清到底是日式、法式、还是意式与中菜的结合做法,要从这个时代的厨子口中猛然问起来,那就是要娶“没姓的媳妇”,不可能。 “钱小姐,醒醒钱卿瑛被吓了一跳,万琉哈府的丫头真是粗鲁,把人当沙包似的揉,心里又给他们记上了一笔,勉力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几更天了?” “快四更天了,皇太后那边已经派人来催了因为只指派了两个丫头给钱卿瑛,丫鬟手上忙个不停,又是摆鞋又是挂帐子,另一个则忙着去打水。 “知道了,衣服我自己会穿的,你把我家里送来的包袱给我拿过来钱卿瑛虽说是奉召陪驾,原本是昨晚拜见过皇太后就回家安置的,等康熙视察完甬江码头,东钱湖堤坝和钱卿瑛新办的义学,乘船过海上普陀山才随侍左右的,谁知钱卿瑛妙语连珠勾勒的外来天地把皇太后给哄住了,家里才把钱卿瑛原先就准备好的行礼匆匆忙忙给送过来。 昨晚的衣物是暗夜妖娆,那么白日之下就应是端庄大方了,钱卿瑛换上了秋香色孔雀妆花金线纹章云锦长袄,织造的色晕层层推出月白和橙红两色大团牡丹,色彩依旧浓艳却是庄重浑厚。虽是梳了凌云髻,却只斜斜的插了只蟾宫折桂扁金簪,带了条水滴形红宝赤金额坠,当真是富丽典雅。 监察御史接驾但求无过,早餐仍旧是按着宫里的陈例,宫廷奶卷,糖蒸酥酪、墩饽饽等,皇太后就觉得没有新意,食不下咽。 钱卿瑛趁机笑道:“皇太后,民女觉得美食之味贵乎天然,不若按着民女的法子亲自选材做道早餐如何?” 皇太后怀念道:“是啊,自己亲手做的总是别有滋味,想当年……”表情伤感,片刻又收了情绪,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哀家的手艺都生疏了,哎,怕是做的不好吃 钱卿瑛就捂着脸羞臊的说:“太后这样蕙质兰心的都说手艺不好,那像民女这般粗鄙愚笨的可怎生是好 这般奉承的话被钱卿瑛说的极具小女儿情态,皇太后被逗的笑了,笑骂道:“你个鬼灵精的丫头,你这样的还叫粗鄙愚笨,这天下就找不出几个聪明伶俐的来了,快说是什么简单易做的好吃食 钱卿瑛就问在旁服侍的朱氏:“御史夫人,厨房早上可曾熬了白粥 朱氏忙答:“做了的 钱卿瑛就向她郑重一福,说:“劳烦夫人让厨房撇了粥油来装在砂锅里,用泥金小风炉煨着呈上来,另外还要新出的芹菜芽,葱、姜蒜切丝,盐糖、料酒,拨壳去沙的海虾,切段的带鱼,墨鱼切片,新鲜的牡蛎,总之每样海味都呈上来些,全要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6章 另有图谋 ) 第86章另有图谋(一更) 感谢?糖果o打赏的小粉红,感谢各位的大家和推荐!每20张粉红票加更3000字哦~此上不计字数! ※※※※※※※※※※※※※※※※※※※※※※※※※※※※※※ 朱氏呆愣愣的摸不到头脑,皇太后看不过去就催道:“就照丫头说的办,快去,哀家都饿急了。\[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小说网\]” 朱氏告罪一声紧赶慢赶的亲自跑去厨房张罗开了,钱卿瑛便劝道:“太后不若先用些早点吧,厨房保不齐什么时候能呈上来,饿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哦,你就不怕你弄的东西哀家吃饱了就不想碰了?”皇太后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钱卿瑛。 钱卿瑛坦然的承认道:“民女自然是想向皇太后邀宠的,不过民女更希望的是能向御史夫人卖个人情说着猝然下跪,悲声道,“我们两家素来不对又有旧怨。虽然皇恩浩荡予以褒奖,但民女终究是身无庇护,这作坊办的甚为艰难,每每都需要将皇上御赐的玉石屏风请出来挡挡才能……今日是虽说有扯起虎皮当大旗的意思,可是民女决计不敢以有损凤体为代价替自家筹谋,望皇太后体察、垂怜 皇太后定定的看着钱卿瑛一动也不敢动的匍匐在地,坦白而谦卑,忽而叹了口气:“身为女子都是可怜……你起来吧,看在你为百姓谋福祉的份上,哀家就借你一回势。方才你若顾左右而言他,哀家必不饶你 钱卿瑛就有些虚弱的爬起身来,白着脸强笑道:“民女自小察言观色,从见皇太后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您是个洞若观火,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民女与皇太后的智慧想比,不过是米粒之珠,岂敢放光华。实话实说倒能赢得皇太后的垂顾,说到底还是民女算计了皇太后,是皇太后慈悲大量……” 皇太后摇摇头失笑道:“丫头你可真会说话,明明是奉承哀家,哀家也知道这点,却是爱听,呵呵 钱卿瑛亦笑:“如果民女那话是奉承,那也是皇太后已然如此,是名副其实的当之无愧 “你呀……往后也别民女、民女的了,听着怪膈应的皇太后嗔道,这是对她不由亲近起来了。 “是,丫头遵旨,丫头这就去厨房看看准备好了没有钱卿瑛破涕为笑的福了一礼,倒像是害羞了找地方躲去的。 皇太后又笑话了她一阵就大手一挥让她去了。钱卿瑛转身出门用指尾拭去眼泪,看了看天空轻笑。 她也曾是上位者,怎能不明白宁愿被明着请求也不愿被暗着算计这样的心理呢,皇太后经历了夫君不爱,早年守寡,无儿无女又政局动荡的痛苦岁月,若是在她跟前完美强势,无疑是刺痛她脆弱敏感的神经,可恰到好处的示弱却能引起共鸣,只要相处中真心相待,从一开始这就是钱卿瑛稳操胜券的一场棋局。 厨房那边正焦头烂额呢,真要每样都呈上一些也是不切实际的,钱卿瑛这样一来迅速的点了二十几样东西,领着捧上托盘的众仆从直接往皇太后院里去了。 朱氏看着钱卿瑛在皇太后跟前忙着涮海鲜,搁葱姜丝,而后又边吃边同她聊起艇仔粥,状元粥的典故来,这些中下层百姓的生活经历皇太后很是爱听,同样的食物赋予了故事的意义,就会变得令人回味起来。 等二人一同吃完漱了口,皇太后才对朱氏说:“钱丫头跟哀家说,这白粥锅底可以将香米先行舂碎了泡开再熬,就是不用从好粥里撇粥油了,这样米就能熬化没有整粒了,你按同样的材料跟丫头商量着给皇上和各皇子那都送去一份尝尝,就说是你家想出呈上来的,这是丫头让哀家送给你们的人情,你们可要记得的冤家宜解不宜结 朱氏早被那绵白细密的粥底里不断飘出鲜香勾引的馋虫大作,这样新鲜美味的吃食作为自家上贡的端到贵人们面前,该能得多大的体面,连忙又惊又喜的跪下谢恩,十分复杂的看着皇太后一旁言笑晏晏的钱卿瑛,心道,这一定是只吃人心长大的狐狸精,才多久的功夫就把皇太后哄得团团转。 白粥火锅温养柔和,搭配多变,原汁原味的吃法受到了众人的交口称赞,康熙对供奉的万琉哈大人一顿褒奖,又听他照搬了钱卿瑛说的典故,还夸他关顾民生,体察下情,算是得了大脸了,众皇子对他的印象观感也很不错。 这两日监察御史日日满面春风,笑的牙不见眼,朱氏就同她嘀咕:“那钱家的九丫头安的什么心,这样大的好处没留给自己亲爹,反送给了咱们,若是是白送我可不信,摆明了拿皇太后打压咱们 监察御史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喝道:“别说了,这个情面她给的的确是大,能让皇太后给她撑腰那是她的本事,这个人情是皇太后那过了明面的,咱们就是不领也得领,小丫头精明啊,反正钱纶光再也碍不到咱们了,以后要同她搞好关系,记住了吗?”见朱氏一脸不忿又说,“她当真也不容易,钱纶光的事与她无关,你莫要把你家弟弟死的事记到她头上,这样见杆就能爬上天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在父母门外刚好听到的瑞明喃喃的傻笑道:“她这是记得和我之间的情分吗?还没进门就替婆家谋划,真是贤惠要是被钱卿瑛知道一定要一脸无奈的叹气:乃真的想多了。 同时另一边胤禛派出去打听的小太监回道:“这白粥锅底是今早皇太后那先准备的,说是原来的早点不合口味换了,后来钱九小姐去了厨房一趟,后来皇太后就让御史夫人送给各位主子都尝尝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禛握着拳放在脑门上思考着,他忙着四处招揽得用的官员培植自己的势力,监察御史这一出让他以为此人有些名堂,谁知一查监察御史和夫人都不像有这样精巧心思的。 还是那个丫头在里头,八成是她做顺水人情给这驻守宁波府的监察御史示好,只是皇太后知不知道这茬,只看近几日皇太后对她的态度了。她还知道收敛藏拙就好,再这么招摇下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在后头给她收拾遮掩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7章 背后清扫 感谢豌豆琳的粉红票。 感谢暴雪瑜,yrur546y,番茄冻瓜,shangzhine打赏的平安符。 感谢各位的打赏和推荐!求推荐,求粉红!每20张粉红票加更3000字哦~此上不计字数! ※※※※※※※※※※※※※※※※※※※※※※※※※※※※※※ 次日,宁波府的行程结束,要起航去舟山鹭岛普陀寺,大部分官员是不随行的,只是送御驾到码头上船。 不同于那晚的艳色撩人,今日的钱卿瑛一团孩子气,扎着双丫髻绑个大大的蝴蝶结,穿着鹅黄绣草绿如意纹小袄,象牙团菊比甲,粉霞锦缎藕丝缎裙,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傻呵呵的跟在皇太后身边。 众人不止一次的听皇太后握着钱卿瑛的小手亲昵的说:“丫头,你可不能离开哀家太远,知道么?” 这时就能听见钱家小姑娘依偎在皇太后身边撒娇道:“丫头知道哒,皇太后最疼丫头的。” 众人都猜测开了,怎么搞的跟祖孙似的,钱小九到底给皇太后灌了什么迷汤,纷纷羡慕钱纶光好福气。 只有不得随行的钱纶光心中苦涩无比,钱卿瑛在他面前从没做成这等孺慕之思的表情来,皇家的恩典看来也只到小九的身上为止,她果然是对自己失去忍耐了,其实本不该如此的,本不该的…… 皇太子远远的看了一眼钱卿瑛,果然是蹦蹦跳跳的黄毛丫头一只,那晚的事也没人多事传到他的耳朵里,也就失去了兴致不再关注。 “皇太后是真的喜欢她,还是陪她演上一出戏,让她更好的为皇室卖命?!搞不懂。”胤禛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不论真相是哪种,都是相当的厉害,今日又做这幅截然不同的打扮,把自己都弄晕了。 “四弟,这钱家丫头你怎么看。”胤禛倚着船舷遥望远方出神间,不知何时大郡王胤禔从后边走了过来。 胤禛侧着身子笑道:“大哥是指哪方面?” “还能哪方面,总不是问身段的吧。”胤禔轻佻露骨的往钱卿瑛的方向扫了一眼,嗤笑道。 那眼神太下流了,胤禛面皮有点僵硬便转了个身,答道:“呵呵,皇太子也是这个意思,看中的是她的作坊,不过并不打算收了她。” 胤禔粗枝大叶惯了,并没察觉胤禛那一刻的不自然,刺探道:“哦,皇太子有没有说是为什么?” 胤禛摇了摇头说:“皇太子又不会事事同我说的,不过看了这一幕,我心里倒是隐隐的有个念头。” 胤禔被挑起了好奇心,立刻说:“四弟,你说说看,大哥日后一定好好的感激你。” 胤禛斟酌道:“大哥,先说明了,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见,未必猜的准了。” “哎,四弟,瞧你这话说的,你什么人,大哥心里还不清楚么,我也就是这么一听,又不是要做什么。”胤禔啧了一声,嗔怪道,说多了其实就变得欲盖弥彰了。 “呵呵,大哥说的是,军中谁人不夸大哥行事果断豪气,人人敬服的,对弟弟们也最是和气不过了,皇阿玛每每都同我们说道的,耳朵都快生出茧子啦。”胤禛笑呵呵的装傻,一通马屁下来,直说的胤禔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然不知所以。 “钱纶光撑死是六品顶天的品秩,他女儿做的那些事各家各户有点脸面的,哪个不在灾荒时节设个粥棚什么的?皇太后怎么刚一见这丫头就爱的跟什么似得,我看八成是皇阿玛的意思,不在她究竟挣了多少银子,办了多少实事,但她做的这份名头是要立为楷模呀,给这个体面是显示皇恩浩荡!若是被咱们哪个皇子染指了,这味道可就变了。”胤禛指着皇太后的方向娓娓道来,最后给了胤禔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胤禔是出了名的暴躁脾气,一拍大腿庆幸道:“好啊,皇太子这是挖个坑让我跳,刚刚还在我面前问长问短表现出对钱纶光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是要勾我上钩,让皇阿玛厌弃我,我跟他没完!幸好有四弟你提醒我,这女娃娃还真碰不得。” 胤禛谦逊的低下了头安慰了几句,对胤禔是着实默了,心中嗤笑:大哥,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皇阿玛正在掂量要把这个丫头指给谁,让皇太后相看着呢。算账不清也别蠢到这个地步,一路寻访过来,那个丫头遍及江浙一带的卷烟作坊一天能给百姓支付多少工钱,常年累月决不是国库所能支付的起的。皇太子是真的感兴趣又不想委屈自己,大哥你也能想成那样。 胤禔怀着对皇太子的满腹怨气,骂骂咧咧的毫不掩饰的回自己的舱房去了,胤禛双手紧紧的扣住船舷,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怎样让三哥胤祉打消动那个丫头的念头,小八的羽翼日渐丰满,也要防着,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碰! 面色沉郁的回了自己的舱房,心烦气躁的传唤道:“小高子!大白天的死哪去了!” “奴才在,爷,有什么差事要交给奴才办的?”小太监慌里慌张的放下手上的活计,随手在衣袍的两侧蹭了蹭手心吓出的冷汗,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接受命令。 胤禛思索片刻,吩咐道:“去,找个得力、机灵的小太监去钱家九姑娘的仓房外盯守着,看谁在行船这段期间,跑过去搭线,看不清楚人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别露了行藏!爷倒要瞧瞧第一个啃萝卜的是哪个!” 小太监忙不迭的应下,转身外出找人办事,胤禛又叫道:“回来,还有一件事,看不清来人的摸样,就让盯梢的注意看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时间,还有钱家小姐的态度,再没别的了,去吧!” 小太监极为迅速,熟门熟路的摸到了船上的茶水房,拉了一个十三四岁的面生小太监,躲到无人的角落,如是这般的一通耳语吩咐,又许了引荐给四贝勒的好处,说的那小太监十分意动,咬咬牙抓起舱壁上挂的斗笠,如一只仓鼠般左突右窜的尽挑偏僻无人处走,摸到了钱卿瑛的舱房外守株待兔。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连只蚂蚁都没瞧见,盯梢小太监不由怏怏,没人来他要如何领工哩,正在这时一个穿的如同官家婢女的丫头也神情警惕的仔细张望,见四下无人才飞快的跑了过来,小太监心道:坏了,莫非是她发现我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88章 情书美男 ) 第88章情书美男 感谢huicgivx,琵琶糖,zidoujue,粉粉绒打赏的平安符,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最快的更新尽在四*库^书*小说网\]下午就要下首页强推了,换成上星期的首页文字推,照旧两更。 ※※※※※※※※※※※※※※※※※※※※※※※※※※※※※※ 不提盯梢小太监的内心是如何的七上八下跟打吊桶似的,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 出行的日子是随行的钦天监推算的,前小半段旅途倒是风和日丽,而后海上骤然风云变色,浪头汹涌起来,皇太后没怎么坐过海船,不一会儿就吐的一沓糊涂,太医连忙赶来诊脉,直到皇太后喝下安神汤止吐计才算混混沉沉的睡过去,钱卿瑛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回自己的舱房。 “钱小姐,有人让奴婢给您传个话刚刚躺下,门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钱卿瑛疑惑,自己在这艘船上是一个人都不认得的,随性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这倒是奇了,不过既然都传过了话来,总要让人把话说清楚的。迅速起身照了照镜子,理好衣服和头发,走到门前打开一看,是个面生的丫头,看打扮决不是皇家带来的,应是哪位官员的仆从。 “钱小姐,这是敝上让奴婢给您捎的信,您看完后可否方便见上我家主人一面?!”婢女虽是口称奴婢,言辞举措却十分的傲然,仿佛恩赐垂顾了钱卿瑛似的。 钱卿瑛忍着不快的接过信封,拆开来看,是一方半旧绢帕,上面手书: 圣洁的白莲 我愁思着美艳 面对你我忘却了往昔的欢容 我的慧眼在你的秋波里窥见我苍白的容颜 凄迷的眼神 我转过身藏了我的脸 留下一律腼腆的银辉 闪闪摇摇在水中摇曳破碎 我安能忘却你妩媚的形骸 虚妄的时光使残梦不胜倦怠 憔悴的丽影 因为心中的轻喟而兴澜 别让这惊碎荧荧翠玉的冰冷 一吻消残 …… 华丽忧伤的骈赋,旖旎迷离的追捧,换成哪个情窦初开对情爱充满幻想的小女孩都是致命的诱惑吧,可惜钱卿瑛不是!齐齐整整的叠好绢帕,心如止水的塞回信封,笑着对得意洋洋的丫鬟客气道:“你家主人,才华横溢,实愧子建,但显然是送错了人,烦劳姐姐转告你家主人,这样的雅物小女自认配不上 “你!不知好歹!你不过区区六品闲官家的女儿,竟敢这样摆谱!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婢女怒目相向,竟出言恐吓起来,“我家主人的父亲是正一品武英殿大学士 皇帝这边还盯着我哪,你不过就是捡漏在我这分杯羹,摆什么谱!钱卿瑛被气笑了,勾起嘴角凉凉道:“小女自知身份低微,同姐姐一样,不过都是借势罢了,你这样的大声喧哗,吵醒了隔壁的皇太后,小心你家主人保你不住!何况见其仆而知其主,姐姐行事这样的乖张,就不怕招祸么!若没其他事,好走不送!” 婢女跺了跺脚,愤然跑开了。钱卿瑛重新掩好了门,躺着床上闭目假寐。那晚她那样打扮,不过是因为跪迎的官员品阶都不大,基本是从六品以下的,皇子和高官都在队伍的后面,不是悬殊太大钱卿瑛就有信心躲避过去,可仍旧难保有人口口相传,真是顾了头就顾不了脚。 起码目前的走向是在掌控之中,钱卿瑛这样劝慰自己,管外面是怎么看待她的,反正心烦了就睡觉、吃东西,过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有,旅途孤寂无聊,除了睡觉还真做不了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那婢女已换了装束,变了气质,恭谨的侍立在一宁静恬淡,满身书生气的男子身旁禀告道:“钱小姐在看情信时,并无生出什么向往情愫来,只夸写诗之人强过了曹子建,倒不像是客套,奴婢按您的吩咐说是正一品大学士的家奴,她也纹丝不动,感觉像是见惯了一般 “呵呵,是我想的简单了,有本事的人心气自然是要高于旁人的,不分男女。一个小丫头本王亲自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那人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连手上的书卷也不曾错眼过。此人衣着华贵,腰带赫然是醒目的明黄色。 “主子,钱小姐那果然有人敲门,奴才远远的瞧不清那人的模样,不过走的时候是怒气冲冲的,想是没如意一浑身还在滴水的小太监抹了把脸,兴冲冲的像胤禛报告。 “辛苦你了,下去喝完姜汤去去寒,再到小高子那领赏吧B点点头嘉许道,问他做这些有什么用,他自己也毫无头绪,如今除了皇太子和大哥各有势力,其他的皇子也是拉帮结派暗暗较劲,没银子这世上就没有能办成的事。 仿制卷烟的很多,像样的没几家,更别提能与她家的东西相提并论了,他找人算过,刨去层层费用,就算她搭上其他别家没有的开支,那丫头的净利起码是番一番的,真是无主的肥羊一只,最重要的是抽旱烟的都会上瘾。 没睡多久钱卿瑛就起来了,打开舱门一看,都说东边太阳,西边雨,此处已是风和日丽。索性到甲板上看吹海风,驶近朱家尖,倏忽间海雾袭来,深蓝色的大海和后面茂密成片的古樟林连在一起,雾气缭绕下,仿佛一片绿色的浓烟,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正在钱卿瑛感叹万物造化之神奇事,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搭讪:“小姐,如此良辰美景,无人共赏岂不寂寥?” “噗”好耳熟的把妹台词,钱卿瑛忍俊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身后这人不是别有图谋就是恋童怪癖,哪一种都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过了,快速的蕴酿了下情绪,转过身时已端出懵懂天真的萝莉笑脸,打招呼道,“大叔,您是在同囡囡说话吗?” “大……大……大……叔?”某人觉的自己的舌头都大了,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俊脸,恨不能立马掏出面镜子来看看自己是不是老成那样,不过正事要紧,不跟这小屁孩一般见识,强挤出一抹自认为温文尔雅的笑来,对钱卿瑛风度翩翩道,“这儿除了小姐,还有哪个呢?” 钱卿瑛将自己的小板凳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甲板邀请道:“哦,那大叔就来一起看风景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89章 萝莉之毒 感谢pinglure,mimikeQ,lianxinju打赏的平安符,感谢各位的推荐票和订阅哈! ※※※※※※※※※※※※※※※※※※※※※※※※※※※※※※ “?”某人看着她指的地方,水渍都没干透呢就这么让他坐:“咳咳,在下还是站着吧,站着……” “哦。”钱卿瑛翻翻眼皮倒是无所谓。 “小姐平日里最喜欢做什么?” “睡觉。” “小姐最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喜欢。” “小姐最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特别喜欢的。大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人家好忙的。”钱卿瑛不耐烦的鼓起脸傲娇道。 “……”某人摸摸鼻子,深吸了口气,快速的照本宣科,“在下心仪小姐已久……”钱卿瑛那明晃晃的你有毛病的眼神,实在是刺的他说不下去了。 钱卿瑛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大叔,你听见我叫你大叔了吗,咱俩年纪差的太大,不合适。” “咳咳,感情是不分年龄。”某人强辩,脸上带了可以的红晕。 “你骗小孩呢吧!我娘说了嫁的太老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这么傻的事不能干!”钱卿瑛便嫌弃的皱了皱鼻子,半真半假的说完,就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难道不是小孩,还守寡。某人腹诽,着实是头一次干勾引小娃这么猥琐的事,看来是出身未杰身先死了。 某人正在撤与不撤的深渊里徘徊挣扎,就听后头来人说“三哥,天可真好,在聊什么呢。” 啊哦,你来熟人了呀,嘿嘿,让你调戏萝莉,我让你这辈子见到萝莉就有心理阴影,就发憷,嘎嘎。钱卿瑛实在是无聊的紧了,忍不住要恶作剧,装作刚从沉思中醒来,扭捏的说:“大叔喜欢小女孩,人家是不行啦,不过宁波府东大街米铺家的如花姐姐可是一心想要嫁成熟能包容人的公子呢,咱们也聊过天算朋友了,这个红线我就帮你搞定了!” “哦?为什么小姐觉得他俩合适呢?”声音的主人十分配合的问道。 钱卿瑛笑的十分欢快,也不回头,又清又亮的朗声道:“因为如花姐姐的爹娘说曾经有个年纪大又喜欢女娃娃的公子就爱天天看如花姐姐抠鼻孔啊!不抠鼻孔的人家还不爱哩,可惜那个公子英年早逝,如花姐姐可是伤心了好久,如今我见到合适的,当然要帮他俩保这个大媒。” “你……”某人激动的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发不齐全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涨成了酱紫色。 钱卿瑛自顾自的把他扭曲的神情解读成开心过头,摆摆手豪气道:“大叔,你是不是很开心啊,娘亲说的对,果然是助人为快乐之本,你不用太感谢我啦~” “放肆,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这是大清朝三阿哥,堂堂的郡王爵位,岂容你调笑!”胤禛上前一步,厉声喝破胤祉的身份。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皇子公主被人奉承惯了,最是睚眦必报,转过身去他就能往死里整你,说破了,碍于身份体面,他才不好轻易做什么手脚。 钱卿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亲身上同自己耍美男计的居然是九龙夺嫡中的独立一派势力三阿哥!脸上一白,却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得赶紧为自己开脱罪责。 也以那种凄美忧伤的姿态,匍匐在地嘤嘤的哭泣,这样的流泪是无半点狼狈和不堪的,她期期艾艾委屈非常的哭诉:“郡王爷没有说他是阿哥呀,小女唐突了贵人,还望恕小女不知之过,但是如花姐姐真的很好呀,会给大家分糖果吃的,小女是真心保媒哩!” 不等胤祉说什么,胤禛就抢着骂道:“不知者不为过这条不是你能给自己安上的说辞理由,要看三阿哥肯不肯给你这个恩典!还有,你一小孩子家家怎么能揽保媒拉纤的活计,那什么如花姑娘也不知道长的是圆是扁,别人口味古怪不代表郡王爷也能以此类推。” 胤祉越听越晕,老四到底想说什么呀,这不是关键好不好,好吧,他自己也不晓得原先的关键在哪里了,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好不表态,于是很和气的笑道:“哎,老四,你就别骂钱小姐了,我们只是说笑呢,她也没说什么逾矩的话,归根结底还是我不想挑明身份,是打听民情来着。钱小姐起来吧。” 钱卿瑛仍旧怯生生的趴在地上,忽闪着小鹿一样的眼睛,让人不由生怜。心里却咬牙切齿,乃们牛,乃们都是拼爹货,合着欺负偶一个,王八蛋,呜呜呜…… “行了,都别看了,一场误会。”胤祉怕事情闹大,自己打钱九的主意,手段的确不光彩,万一传到皇太子耳朵里……目前他还是没有能力相拼的,就出口轰人了,随即看也不看地上的钱卿瑛一脸不豫的转身离去。 钱卿瑛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双皂靴的离去,可是过了许久它就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钱卿瑛忽然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辱,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已经受在场那么多人的耻笑,不久就会传遍京城和宁波府,犹如尘埃一样被踩进泥里,他还要怎样才满意?!真是皇权争夺下,心灵扭曲到了极点的家伙! 胤禛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却发现二人根本无话可说,渐渐的女孩儿娇柔的表情不见了,嘤嘤的低泣消失了,只是低着头,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砸在木质的甲板上,几可闻声,手指抓在地上关节与指尖隐隐的发白。他想一开始她是不伤心的,自己这样坚持的注视才让她感到耻辱,站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就像自己站在镜子面前一样,这种因卑微而无力的怨愤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你……”终究是相顾无言,胤禛颓然的将手收回。 钱卿瑛却被这声“你”给惊醒,赶忙强忍住泪水了,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声线不哽咽,冷静而疏离的告退。 胤禛看着她转身,总觉得那是带着股决然的味道的。人与人之间,若是什么都不说,只让彼此互相揣度,总是要生出嫌隙和误解来的。 对手戏没完。RS 最快更新,请。 第90章 她心我知 感谢yrur546y,mimikeQ的打赏,各位的订阅和推荐票,这是两章合一,一起发的,以上不及字数。 ※※※※※※※※※※※※※※※※※※※※※※※※※※※※※※ 对钱卿瑛来说,只有陪驾期间的近身观摩体会,才知道康熙对皇太子的偏爱到了何种执拗的程度,只要他不谋反,事事都是顺着的! 雍正帝这个历史的赢家,时代的主角,逐鹿的王者,可以想象届时他要如何狰狞狠辣,才可令人信服的将龙椅,从地位稳如泰山体、壮甚于磐石的太子处夺来,此人不是她所能撼动的,遇上他,非死即伤!事实证明,很多话往往会一语成谶…… 今日一幕已奠定了钱卿瑛对他敬而远之的冷淡态度,这是胤禛后来才逐渐体会到的,所以这辈子他最深的感触之一就是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心眼小又固执的像头牛! 下船再看到钱卿瑛,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兴致勃勃的探头观望岛上的景致。胤禛就以为她想明白了自己的好意,完全不知道对方已把自己拉黑,列为拒绝往来户。 说起来哪怕钱卿瑛知道了他的初衷也接受不了,好比别人想送你水果,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明着送,结果等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里面长虫了,你还不知道咬了一口,感谢没有了只剩下各种恶心,帮人也是要讲方法的。 “有个人买了只据说会讲话的鹦鹉,带回家后一连七八天都教这只鹦鹉叫爸爸,可是它都没有反应,每天只会睡觉,经过个把月还是一样。这可惹火了那主人,就把它丢到鸡笼子去泄恨……隔天去看时,只见鹦鹉抓著一只鸡的脖子不停的说叫爸爸,叫爸爸。” “哎呦,可笑坏哀家了,敢情这鹦鹉是只心高气傲的,丫头再说一个可乐的来听听。”皇太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倚靠在绣墩上直不起腰。 钱卿瑛清清嗓子,点点头说:“恩,那还说那只鹦鹉的笑话。一个人养了一只鹦鹉,非常厉害,和它关在一起的其他鸟都被它打死了。后来主人弄回来一只鹰和它搁在了一块,等主人在来看,笼子外面挂着鹦鹉的毛……”说到这,声音忽的消失了。 皇太后心急的催到:“哎,你就别卖关子了,左右哀家是猜不着的。快说鹦鹉到底死了没有?” 钱卿瑛瑟缩的瞟了眼刚进门的胤禛,低下了头。 皇太后也已听闻先前船上发生的事,说起来老三隐瞒身份同丫头搭话,以她谨慎的性子,即使同身份地位的人说话也断不会说什么得罪人的,最多讲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哪至于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厉声斥责一个未满十岁的女孩儿,毕竟不是亲祖母说不了什么,但总能帮着缓和下关系的。 “四阿哥来了,若是不忙着走,你又爱好佛理,不如坐下歇息片刻喝杯丫头泡的茶再走吧,茶百戏这样的雅趣会的人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说着就使了个眼色给钱卿瑛。 可钱卿瑛平时的精灵劲好像都跑光了,一味傻呆呆的垂头杵在那,让皇太后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胤禛几步上前,屈右膝半跪在地上给皇太后行了个请安礼,口中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阿玛让孙儿来看看皇祖母这可还缺什么,孙儿好去打点,既然皇祖母爱惜赐茶,孙儿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就往皇太后对面一坐,竟是要等着喝茶的样子。 钱卿瑛暗地瘪瘪嘴,陪驾什么最讨厌了,半点人权都木有,整船上下身份最低的主子就是她了,好吧她应该是半丫鬟半主子。 钱卿瑛洗手焚香做的纯熟,命近侍取了茶具,跪坐在榻桌一角,轻声问道:“请问四贝勒,是要喝绿茶、红茶还是乌龙茶?” “随便,都有什么茶团,茶饼研成的茶末?”胤禛掸了掸衣袍,顺口问道。 钱卿瑛低头恭谨回道:“有顾渚紫笋、北苑先春、雅安露芽,还有宁波本地的灵山茶。” 见她报出的都是平日里常喝的贡茶,皇太后听不下去,直接说:“那些个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去,只管拿你的龙园胜雪银丝冰芽来。” “孙儿不才,敢问皇祖母,这龙园胜雪可是宋朝三十八大名茶之一,如今已绝迹的福建银丝冰芽?”胤禛疑惑。 皇太后拊掌大笑:“正是!是丫头派人去福建龙园旧址寻摸来几棵仅剩的老茶树,找老茶农精心养护了两年,又遍访了当年龙园的茶工后人,就着各人的口述和家藏珍本拼凑还原来的,哀家喝着的确不负盛名,怕是和原物差不到哪里去。要不是她有事求到哀家这儿,这丫头还藏私不肯拿出来哪!” 胤禛挑眉,在皇太后身边钱卿瑛穿的格外素雅,栀子花白的银泥罗裳襦裙只有领口、袖口滚了小葵纹,胜在质地和手工,贵从素中出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在人前她就是典型的江南才媛,精通文墨,富有江南女儿的灵气,总是迈着细小碎步,温温柔柔,纤足蹑履的走,与人回话便垂首露出天鹅般雪白的颈项,低垂长长的睫毛,美丽的侧脸却漂亮的好似妖精,正应了诗经里的那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她如同纯白清馥的花朵般柔嫩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不羁傲然的心,想来没人比他更清楚。 果然,钱卿瑛满面愁苦的哀声道:“皇太后,那龙园胜雪的名字不过是胡乱取着玩罢了,当不得真的。” 皇太后笑骂道:“你个护食的丫头,就怕人家吃了你的茶,今儿哀家这难得有客,快去!” 钱卿瑛一步三回头的拖拖拉拉,就盼着某人发话说自己瞧不上别麻烦了,要真被他给看中了,小点的是征用了她的体积茶,大了去的就是要怀疑钱卿瑛生活讲究奢靡,当肥羊宰了。 “咳咳,那个,等等。”胤禛忽然想逗逗她,开口挽留道。 钱卿瑛的眼睛都亮了,迅速回身问道:“四贝勒可还有什么吩咐?”心里的小人在叫着:“快说不用了,你有事要先走!” “顺便把你那龙园胜雪的茶团也带几个过来,要是好,爷就带给兄弟们尝尝。”胤禛气的寒气直冒,这个小没良心的,爷前前后后为你暗地里打点了多少,吃你一点茶就心疼成这样,亏的爷刚刚还以为你也叫三阿哥“大叔”,先前不是嫌弃爷长的老呢! 就在胤禛满心纠结忿忿不平时,就听钱卿瑛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希望破灭,暗骂黑心鬼,周扒皮,变着法的敲诈人,垮下双肩有气无力的慢慢往外踱去。 胤禛看她这副样子,煞有其事的叹道:“哎呀,皇祖母,说不定这丫头还有什么好私房藏着呢,不如把她叫回来一并带了来?” 钱卿瑛一听,了不得了,这还没完了,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疾步走了出去,看着是走,那速度其实是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 皇太后被气笑了,对胤禛抱怨道:“这丫头总说挣一文钱都不容易,最怕人打秋风的。”接着又感慨万千,“她出身不高,做那些善事着实艰难,又没图什么。哀家这些天看着,品性是顶好的,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们兄弟莫要放到心上啊!” “皇祖母哪里的话,孙儿是怕她出言无状犯下大错,可就冤了,没有讨厌她的意思。”胤禛真的意外了,皇太后竟会帮她说项,虽然帮不上大忙,总归是皇帝嫡母的名分,压压小鬼还是够的。 皇太后点点头笑了笑:“哀家老了,难得见到这么干净纯粹又能过的好的人,总是不想她就这么无端夭折的。” 说话间钱卿瑛已携了一应茶具回到房里,重新净手、煮水,冲点、刮沫、淋罐、烫杯,动作细致连贯,如行云流水。 干净纯粹,胤禛在心里反复的咀嚼着这个词,多么奢侈的字眼。看着她烹茶时闲适恬美的姿态,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如同雾气般氤氲着的缱绻古韵,这种优雅到骨子里的味道,让人感觉连她走过的风似乎都是温暖轻柔的。 阴暗的人总向往光明,自己理想中的女子也应该是善良却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这其实需要更强大的智能和胸怀,有了这两样又怎肯往龌龊的阴司处挤。她很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此刻他的心十分的宁静,有些人是不能勉强的,她的美丽在于自由。 钱卿瑛将茶盏捧倒皇太后跟前,温声道:“皇太后请用。” 皇太后繁华过尽,心境最是苍茫,不过少顷,白乳已浮盏面,如疏星淡月,星星点点,正所谓,疏星淡月秋千院,愁云恨雨芙蓉面。伤情燕足留红残,恼人鸾影闲团扇。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皇太后静待片刻,表情有一瞬间的空茫,端过茶饮毕轻笑:“你倒懂得哀家心意……”那种岁月的沧桑蔓延过她脸上的纹路,越发的明晰了。 钱卿瑛笑而不语,又换了茶盏注汤击拂,端给胤禛的茶汤纹脉却是一幅马到功成图,亦是温笑着双手奉上。 胤禛伸手去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指轻轻碰触到了她的,柔软滑腻,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受,却直接传送到心头。 钱卿瑛却如同被手指被烫到似的迅速收回,脸红得跟火烧似的,羞恼的撇过头去。不是她保守,而是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有侵略性,这是种女性本能的自我保护。 胤禛便暧昧的低笑,好似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幸而皇太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对这一切都恍若未觉。 “哎,四阿哥的茶汤是什么图案,哀家都忘了看。”就在钱卿瑛如坐针毡时,皇太后总算回过神了。 “喏,孙儿还没喝哪,皇祖母您看,是马到功成图。”胤禛敛了笑容,恭声回道。 “哎,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茶汤纹脉还没有消散?”皇太后奇道,又啧啧的的看着钱卿瑛说,“丫头不简单哪,四十年前的玉林秀大师也没法子维持这样久的汤脉的。” 钱卿瑛淡淡笑答:“皇太后过誉了,不过是些奇技yin巧的玩意儿罢了,若不能博人一笑,还有什么意思?” 其实当初钱卿瑛是怎样都无法让茶汤成型的,但理科生的逻辑思维就是凡事都有规律,有了数据一切都有迹可循。经过数百次不同茶树品种、各种茶原料的团饼茶加工、各种演示技法的大量实验,终于解密茶汤悬浮液形成图案和使汤纹水脉成物象保持时间的关键温度,不过是悄悄在水壶旁用简易温度计测过罢了。 胤禛也是震惊,面上不显,平淡的问:“可是有什么窍门?” 钱卿瑛心中大叹,真不愧是皇室争夺史上浓重的一笔,眼光当真是犀利毒辣,可她还要依靠这门手艺在贵人间游走打通很多关系呢,如何会自戳西洋镜,于是高深莫测的笑道:“无他,唯手熟尔!”说完暗地里还是很得意的。 皇太后听完,深有感触,手熟的背后谁都知道意味着艰辛和汗水,看向钱卿瑛的目光益发的慈蔼矜怜了。 喝完茶又做了一会儿,胤禛便再没有理由呆下去了,向皇太后告了辞,走出门口的时候听钱卿瑛正说。 “皇太后,这岛上长着成片成片的马尾松林,丫头刚刚去问过法印大师了,这一两天这山上雨一阵歇一阵的,今儿刚好雨过天晴,这样的天气是松乳菇正好破土而出的好时节.新鲜水嫩着哪。” 皇太后一听想了想也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问道:“哎,这松乳菇是不是杨万里的那首诗里说的:空山一雨山溜急,漂流桂子松花汁,土膏松暖都渗入,蒸出蕈花团。裁穿落叶忽成立,拨开落叶百数十。蜡面黄紫光欲湿,酥茎娇脆手轻拾。伞不如笠钉胜笠,香留齿牙麝莫及。” 钱卿瑛点点头笑弯了眼,绘声绘色倒:“民谣有唱:三月松菇四月鸡,九月松菇当老鸡。当真不容错过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91章 归属争夺 感谢changshanlo,咖咖兽,luyunsh12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上了首页新书销售榜了,虽然是吊车尾,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这段时间是每日一更4000,在攒文,求粉红哈! 皇太后呵呵笑道:“你说的哀家听着都馋了,可这个时节天还冷呢,是应季的吃食吗?” 钱卿瑛迅速答道:“它一般在每年农历的三月和九月才有,人们又称它为三九菇,肉质肥厚,质嫩味鲜,特别的浓香,极润滑清爽,可当得起菇中王子的。这时节又是春笋当季,另配上荸荠炒了,不但鲜香味美还是增力健体的药膳哦。丫头去采来给太后尝尝可好,老在屋里呆着闷的发慌哩!” 皇太后想到自己大半生荣华,真正随心所欲的享受却从不曾有,不免心有戚戚,叹了口气对钱卿瑛说:“下面的人都刁滑,怕供应不上,这些新鲜野物宫里是没有的,你便带了人去吧,小心些。” “丫头领旨。”钱卿瑛快速的跑下去向皇太后庄重一礼,一转眼又嬉皮笑脸的凑到她跟前撒娇, “要是皇太后不发话,没那些人手,丫头可未必能采到一盘的。那小蘑菇的颜色和小石子的颜色和很是相似,有时很难分辩,用手一摸,才知道上当了。偶尔采到一两个,拿到手上仔细端祥,不把它睢仔细了,还真不认得。有时候一个人弯着腰,低着头,睁大眼睛,在一棵棵松树旁反复寻找,在草丛里那么小,愣是寻不见它的踪影;可要是有一个人找到了蘑菇源,在方圆几丈一定会有更多的蘑菇,所以说到底还是要靠皇太后的。” 皇太后爱嗔的瞪了钱卿瑛一眼,笑骂道:“你这丫头,惯会偷懒的,哀家看你是想趁着天好,在山上踏青郊游,把事都推给别人做吧?!” 钱卿瑛便抱着绣墩窝在榻角咯咯直笑,声音轻快而明媚。 胤禛驻足在堂外听了半天,抚了抚刚才碰触到的皮肤,了然的轻笑。他们这样的人,最是耐得住寂寞,宠辱不惊的,如何会“闷的发慌”,不过是变着法的迎合罢了,只有层出不穷的花样才能让皇太后保持新鲜感!最后又把功劳归回皇太后身上,看这一张一弛的分寸拿捏的多好,胤禛顿然生出惺惺相惜的英雄情怀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皇室秘密这玩意儿几乎是不存在的,三阿哥胤祉不惜掩藏身份接近钱卿瑛的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人尽皆知了。 索额图在胤礽耳旁不厌其烦的劝说:“皇太子,这三阿哥平时看着一心钻研学问,却志在朝堂啊,不可轻忽!老臣早就说过,您虽然精明强干,文武双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他们各自施展权术,企图谋取皇位,彼此勾心斗角,日甚一日,这是必然的趋势。太子的宝座是多少阿哥的梦想,皇上又不断的新添后宫与子嗣,他现下是钟爱于您,但伴君如伴虎,人心易变哪,指不定哪天皇上就改了主意要换了储君。咱们若是不在朝中寻找自己的力量,如何来巩固您的皇太子地位?!” 胤礽身为皇太子却久久不能即位,自然是充满了命运悬而未决的恐慌,此刻他目光森冷,凛然道:“这些我如何不知晓,孤真没想到书呆子老三还真是条不叫的咬狗!至于皇阿玛,哼,说的好听是眷顾孤,其实最怕被人分权,将孤捧高挡在前面何尝不是分散其他皇子对他的虎视眈眈,皇帝的宝座他是不死就不会放手的,老东西,都几岁的人了还没完没了的下崽子,可恨!”说到这已然是面目狰狞。 索额图骇的要死连忙让其噤声,指了指外头,小声示意:“皇太子,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 胤礽不屑的冷嘲:“他们敢!看孤不灭了他九族!”这是把自己直接当皇帝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惆怅道,“老八也大了,如今只有老四还算安分和得用,但愿他不要令孤失望……” 索额图点点头赞同道:“目前看来,四阿哥对皇太子还算忠心,不过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总归不是咱们自己人,不过他自小就被抱给皇贵妃养,皇贵妃没了,皇上的外祖佟家他是依靠不上了,德妃娘娘又偏心小儿子,皇上身边他是没人为他说话了,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三阿哥胤祉则不然,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似乎没有什么野心,其母马佳氏出身平平却为皇上诞育了六个子女,在皇上的心里地位不一般哪,除了您照老臣看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他了。” 胤礽哼了一声,对着胤祉船舱方向出言相讥:“孤如何不知,他与老四只差了一岁,同年封他和老大为郡王,老四就只有贝勒了,老大人虽鲁莽却的确众多军功在身,老三有什么,哪件是他有老四没有的?!平日里装出一副志不在朝堂淡泊明心的样子来,一有彩头连自贬身价勾引黄毛丫头的事都做的出来了,真是不折不扣的无耻小人!孤这次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了他!” 索额图侧头想了片刻问道:“皇太子打算怎么做,是要收了那钱家丫头?您不是打算让老四收了她的吗?” 胤礽抬手阻道:“不,老三的事提醒了孤,哪个兄弟都不可以信任,这钱家丫头虽然还小不懂情事,却的确是天姿国色,只是老三这事一出,孤便不能在短期内向皇阿玛提起这桩,还是等她到了选秀的年纪吧。” 索额图欣慰的点点头,连呼:“皇太子英明。” 当晚胤礽寻了个由头传来胤禛,笑问:“四弟,老三和钱家丫头的事你当时在场,怎么看?” 胤禛便答:“臣弟想三哥素来平易近人,应是两人偶遇继而闲聊吧。” 胤礽目光冷如利刃般地直射向胤禛,意味深长的笑道:“哦,四弟可真会做人,谁都不得罪。” 胤禛惊出一身冷,心思如电光般急转,转而长叹:“都是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胤礽一愣,气势温和下来,而后点点头说:“你的心意哥哥知晓了,你去吧。!” 胤禛退出皇太子船舱时,一阵冷风吹过,汗湿的背心冻个激灵。皇太子不是什么情深意重的哥哥,一直是需要他们朝拜的储君,他小心翼翼的经营,如履薄冰的从事,一定不能功亏一篑,暴露了野心。 忽而他勾唇一笑,趁此机会若不施为些实事,添柴加薪助起火势,岂不辜负了皇太子的赫赫威名!想着脚下便片刻不停的往三阿哥处走去。 “四弟,这个时辰怎么有功夫过来,不是有场讲经佛会举行吗?三哥记得你最喜欢参研佛法的。”胤祉昨夜一整晚都忐忑不安,难以入眠,不禁联想老四当时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有心,要是有心…… “小弟刚从皇太子那过来,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三哥。”胤禛开门见山的坦言道,“钱家丫头那,三哥是偶遇还是特意?” 胤祉心下一紧,宽容大度的笑了笑说:“好啊,四弟坐。”眸光一闪,语焉不详的暗指,“那位的意思?” 胤禛一愣,随即失笑道:“怎么会,这样左右传话两面不是人的活计,小弟还不会这么傻去做的,纯粹是自己的问题。” 胤祉轻笑,片刻才抬头看着胤禛说:“若是三哥说是偶遇,四弟你信吗?” 胤禛也笑笑:“只要三哥这样说,小弟便这样相信。只是……”转而正色,声音极轻的快速说了句,“希望三哥能让皇太子也深信不疑。” 胤祉若有所思的挑眉道:“哦?四弟这话玄机暗藏啊,能说说原因吗?” 胤禛苦笑:“你我既为弟,亦为臣,各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保不齐哪天……只要三哥在一日,小弟身前便有盾挡着,可保安然无虞……小弟也是为了自己。” “呵呵,四弟也是聪明人哪,你的情三哥领了,往后你我兄弟守望相助,互相照拂,不为别的,只为求一容身之地。”胤祉拍拍胤禛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半真半假的许诺道。 胤禛惨然的叹道:“说什么人情就多余了,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从一开始我们便无从选择。” 这一场声东击西、笑里藏刀、欲擒故纵全用上了,胤禛得胜的兄弟攻防战,成功的在三阿哥心里打造了他明哲保身的形象,多了个暗地的同盟。同时给胤祉提了个醒,皇太子只要一出手对付他,就会激起胤祉的警觉和愤恨,不能一口咬死对手的事皇太子做了就是给自己埋下个祸患。 事说开了兄弟二人有了默契,心照不宣的拉起了家常,胤祉便命人取出鹿血片与胤禛分甘同味:“四弟,这可是好东西,三哥这可是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大部分都进了……”胤祉遥遥指了皇太子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笑。 胤禛配合的拈起一片送入口中咀嚼,倒推心置腹的压低声音道:“理当的,这天下日后都是他的,这点子东西算什么,没有这些补品养着,他日夜挞伐,男女不拒,身子早就垮了。” “哎,四弟,你说皇太子怎么就喜欢男人呢,不会是寻常的女人都无法……”胤祉见胤禛先开口,也敞开了话头恶意的攻讦,两兄弟的话题就变成了男女之事,倒是亲近不少。 没多久胤禛就告辞回去了,原因无他,胤祉已然服了十几片鹿血片性起,他的随身丫鬟都是开了脸的,要做些什么胤禛自然有眼色的。 心里是暗地嗤笑的,说老三韬晦,可这佛门重地还带女人随身,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女色一事都控制不了自己!整日忙着生儿生女,生的多了就赢了?!要是沦为败者寇,多少条根都难逃刀下亡魂的命运,政治就是这么残酷。 没有意外晚膳的素斋一道主菜就是松乳菇,皇太后也没说把钱卿瑛捧出去,只说是自己命奴才采的,斋宴设在紫竹林旁,仍旧是男女分座了。 胤禛远远的看见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不自觉的浮上宠溺的笑,她又换衣服了,定是钻树林草窠脏的像只小猫,真想看看那淘气可爱的样子。 “主子?”小太监轻唤了一声。 胤禛回神点点头,几步跟上了随驾的队伍,又是一副谦卑温文的模样,幼年时他无人教养便吃了袒露感情的大亏,被皇阿玛斥责不喜,现在都难和三阿哥相提并论,既然不喜真实的一面,就让他看假面具看个够好了,总有一天…… 松乳菇配了春笋片,玉兰片,山药,野菜等野物让红墙锦绣队里的各人吃的十分开怀,胤禛见众人的反应越发的具有危机感,要是他们知道是那丫头的主意可怎么办。 钱卿瑛这边不但忙着给皇太后布菜,还在旁妙语连珠的从菜式的做法选料,到食用功效,到民间趣闻都一一详说了,皇太后一晚上的兴致都很高昂。 钱卿瑛忙里偷闲不经意的打量了康熙带在身边的妃嫔,都是品级不高,十五六岁花样的年纪,个个粉嫩娇俏,一个二十出头的都没有。 不禁感叹现代人说的“男人专情的笑话”,男人从十三四到七八十岁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个时代女人生育的过早,妻妾争夺又凶猛,劳心劳力的后果就是过早的颓败衰老,让同为女人的钱卿瑛不寒而栗。 皇太后用完晚膳便精神不济,早早的要回禅房休息。 康熙却和儿子臣僚谈兴正浓,品茗赏月中皇太子指使人将话题自然而然的引向了三阿哥胤祉接近钱卿瑛的事,虽然是几个咽喉虽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趣,语中锋芒不问自明。 康熙仿若未觉的依旧谈笑风生,心中是甚为不悦的。老三这样做摆明要挑战皇太子的地位,若再不弹压一下,下面的小的定然会纷纷效仿,届时朝局动荡,党争林立,自己的权利被架空,江山危矣! 看了眼老三想到他的额娘暗叹一声:这也是为你好,不让皇太子出了这口气,日后他登上大宝,你要如何容身于世!RS 最快更新,请。 第92章 春梦有痕 感谢球美美打赏的香囊,感谢田螺仙仙、ze542、?糖果o、琵琶糖sunnyfure、zidouju打赏的平安符,感谢各位的订阅,求自动订阅哦,坑品保证! 胤禛几次欲要开口都被皇太子的眼光扫了回来,康熙总算稍感欣慰,老四这几年越发的沉稳干练了,心地也仁厚。 胤祉忿忿不平却无可奈何,对胤禛的襄助之情倒是感激体谅。当下决定要好好维系这段难得的兄弟亲情,不投入太多至少可以期待一下。 胤禛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回去洗漱睡了。 半夜忽听林间传来银铃般的女子笑声,神使鬼差的起身跟了出去,今晚的月亮大而不明,周围笼罩着几层彩色的月晕,循声而去那女子的身形极为轻盈灵动,仿佛林间的精灵跳跃奔跑着,几叫自幼习武的胤禛追她不上。 月夜下的竹林泛着点点光晕,纤纤竹叶明暗参差,映着霜一样清白的月光,描画出斑驳的花纹。 那女子背对着,婷婷而立,身如修竹,青裙曳地,青丝如瀑,只用一根碧玉簪松松绾住,整个人都包裹在银色的晕光中,只说:“你来啦?”那话语似呢喃,似叹息,直让他心头直跳,不需旁的忽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年轻女子霍然转头,眼中带着迷离和忧伤,胤禛生生的倒吸了口气,月色朦胧,只觉得女子定然长得极美,可这美却笼着一层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面貌,越发勾得人心慌意乱。 所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转身面朝胤禛的位置裣衽一礼,行完礼后,女子柳腰款摆带着勾魂夺魄的媚笑,一步一生姿地往前靠近,不待走到身前,胤禛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拥她入怀,引来女子的一声娇嗔。 女子柔若无骨,皮肤滑腻充满了生命力,胤禛顿时激动的难以自已,迫不及待的撕开衣裙的下摆,女子却咯咯的笑了,两腿打开主动勾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倾诉:“莫急,我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 这是他听到过最好听的情话,全身都酥酥麻麻的,不待做什么,腿间一凉,低头一看已然丢盔卸甲,女子咬唇吃吃的笑了,正要重新上阵收拾旧河山,便地动山摇,耳边传来巨响:“主子主子,岛上滚地龙了!” 胤禛睁开双眼,在被子下摸了一把,呻吟一声:“都是白日里的鹿血片惹的祸,那丫头可恨……”说着自己都脸脖子发烫,梦中女子到他醒后才记起自己最后也没看清她长大后的模样,只记恨着那声让他丢脸的吃笑,某人真是睡觉躺着也中枪。 小太监鼻尖的嗅到空气里的味道,迅速的让人端了水来,缩缩脖子苦到,搅扰了爷的好梦,还是小心些吧。 大多数亲贵都是从美人怀里爬起来的,胤禛来的是最早的一个,康熙自己都身边有女人陪着,对他不由再度赞许,没有意外,皇太子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皇阿玛,到底是怎么了,岛上滚地龙可是要命的呀!”皇太子和康熙都是最惜命的,忍不住惊叫,大致知道海啸的话可能整个岛屿都要沉没的,海上巨*滔天,什么船驶得过去。 康熙没有出声斥责什么“大呼小叫,不知庄重什么的”,同样的恐惧他也有,胤禛上前一步朗声回报道:“皇阿玛,儿臣刚才已经询问过守夜的奴才,也四下查探过,海溢巨*翻滚,深海鱼类浮上海滩等异常征兆此次均是没有的,大面上是别的地方发生了滚地龙,余波震到这里。”海溢在古代就是海啸的意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的吃了枚定心丸。 康熙脸上的凝重之色方散去,点点头笑道:“四阿哥遇事机变,值得褒奖,赏赐缅甸玉如意一对,再接再厉啊。”出奇的在场的,大阿哥,皇太子,三阿哥都没有不悦之色,看来老四在兄弟中的人缘倒是顶好。 胤禛不骄不躁的跪下领旨:“谢皇阿玛恩典。” 继而进言,“五代后梁贞明年间,日僧慧锷从五台山请得观音像,船经普陀洋面受阻,以为菩萨不愿东去,便靠岸留下佛像,由张姓居民供奉,称为“不肯去观音院”,是为普陀开山供佛之始。经此一事,儿臣恳请皇阿玛多驻跸普陀寺几天,加大皇恩施与,以求国泰民安,社稷永固。” 越是富贵之人便越信鬼神之力,皇太子等人一应跪下附议同求。康熙正有此意,顺水推舟的允了众人所奏,胤禛低下的眼里划过一丝欣喜,总算可以多留几日了。 无独有偶,钱卿瑛也是匆匆赶过去这样劝惊魂未定的皇太后的,她如此笃定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浙江的地理板块是整块的,几千年来中国唯一一个从未发生过地震的省份,因此她说的时候便多了份笃定。 皇太后由此对她更为器重,就多了份坦诚,直接问道:“丫头你愿不愿意做哀家的孙媳妇,想来以你的敏锐也已察觉皇上的心意,他是想把你指给皇太子的。” 钱卿瑛直挺挺的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哭道:“求皇太后垂怜,丫头不愿,丫头只愿嫁个寻常人家。宁做穷**莫作富人妾是丫头一直以来的坚持!” 皇太后顿了顿,倏的一笑,冷声道:“天家的旨意便是莫大的恩典,岂容你抗旨不尊!” 钱卿瑛露出凄然的悲容,怆然道:“君命不可违民女当然知道,可是皇太后确定放心将民女送到皇太子身边吗?人要是为了捍卫尊严,为了活下去,有时候也会变成魔鬼的,这个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民女若为妾,必要独占专宠,太子妃她们确定能斗得过民女?!” 钱卿瑛又嘲讽的笑了,“当然皇上还可以直接夺走民女的烤烟方子,要了民女的小命是不是?可民女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上船前早已备下速死之药,就是皇上拿整个钱家陪葬民女也绝不动摇,因为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民女一家还是会死的不是么?!” 接着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肃然道:“民女若能得自由便永远是大清朝统治下最忠诚的臣民,做那些事不是要得到什么功名利禄,而只为修的善果和内心的平静。” “你……好……”皇太后气的发抖,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这样顶撞于她,可这个丫头却早早的为自己谋划好了依仗,宁愿与虎谋皮也要拒入皇室,想想自己和宫里嫔妃的遭遇,气又消了下来,颓唐叹道,“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钱卿瑛挺直了脊背,言之凿凿,掷地有声道:“皇太后,民女一生做事,在过程与结果之间,从来都是追求结果,权利的倾轧是成王败寇,民女怎能忍心自己将来的孩子……不,可能连孩子都不会有。那样就是如流星般闪耀划过天际,又有什么意思呢,终究是意难平吧?!” 皇太后一下被抓住了心中疼痛的靶心,神情恍惚的忽悲忽喜,喃喃道:“纵是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吗?那从没有举案齐眉过的,又要怎么办呢?”说着竟然从眼里溢出了泪水。 钱卿瑛也没劝,只静静的趴伏在地上等候处置。 “启禀皇太后,四贝勒在外求见。”宫女前来传到。 皇太后收了悲容,拭干泪水说:“让四阿哥进来吧,上茶。”也不叫钱卿瑛起来,就赌气那样让她跪着。 胤禛先行问安:“皇祖母吉祥,适才滚地龙了,命人在岛上四下探查确定不是海溢,但因交通阻隔,通行不便,具体原因还要白日探查,皇阿玛让孙儿来禀告皇祖母一声,要在岛上多斋戒几日方才回鸾。”说话间是目不斜视的。 皇太后沉吟片刻,略抬了抬手说:“哦,起磕吧,不必多礼,过来坐。” 胤禛这才玩笑道:“皇太后,这丫头是不是皮的跟猴子似的惹您生气了?” 皇太后终究是念着钱卿瑛这几日的陪同侍候情分,见有了台阶也就就坡下驴了,神色稍霁扑哧一声笑道:“是呀,她倔的跟头牛一样,也没什么事的。”竟是轻轻揭过不再提及了。 胤禛走到钱卿瑛跟前提醒道:“还不起来谢恩。” 钱卿瑛再度俯下身子山呼:“谢太后恩典,谢四贝勒恩典!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还不快去你屋里反省反省。”皇太后嗔道。既是知道强求不得,也是心存怜惜,事到如今就不宜多在皇子面前露脸,又对胤禛笑道,“四阿哥要不要留下歇歇,喝杯茶再走。” 胤禛摇头答道:“不了,谢皇祖母赐茶,不过皇阿玛交代的差事还有许多没办完,里里外外得孙儿亲自去张罗着?不如改日再与皇祖母品茗对弈。”随行的皇子他的身份最低,又最不受皇父宠爱,这些安排打点,马前卒的事舍他其谁?! “好,那你去忙吧,仔细累坏了身子,有些事能交给奴才们办的就歇歇。”皇太后也不多留直接放人了。 二人同出了禅房,胤禛因为对刚才的事不放心就想交代几句,奈何二人行进的方向背道而驰,众目睽睽之下又是敏感时期,只得歇了心思作罢。 巡视到一处夹角的山涧,意外的看见钱卿瑛的身影,同梦里一般,她背身而立,站在大石上,永恒的神秘,身上的衣服料子一如既往的贵重美艳,应是雨中花,月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你来了。”依旧没转身,声线却是冷淡命令式的。 胤禛忽然觉得她比任何一个皇家女儿还要有公主气质,雍容华贵,不容亵玩的,淡淡等待别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正要走近就看一个中年大汉从密林显出身形来,躬身道: “主子,钱大人这些天每天去作坊闹,奴才们都照您的吩咐在门口摆上御赐玉石屏风、闭门锁厂,在外搭了篷子给他喝茶,不过这样下去恐怕撑不到您回来,钱大人越来越没耐心了。还有您说的祥云客栈的杨伯是常年包下天字号房的,十分阔绰,奴才已派人扮贵公子接近他了。” 钱卿瑛转过头脸色柔和的嘉许道:“辛苦你了,大家都做的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回去我给你们论功行赏。这份名贴和书信你拿去投到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府上,御史夫人,会帮我们解决的。”钱大人就是钱纶光,钱卿瑛不希望“老爷”这样的称呼迷惑了手下的人,以为他是太上皇而不敢阻挠。 “这?”中年汉子眼里划过惊讶,不过瞬间就平息下去了,笑道,“有了正五品御史大人的手书和名贴,想必钱大人的事会迎刃而解。” 与大汉对视半晌,两人唇边都带出了一丝笑意,只是各自含义不同。她纤纤玉指理了下鬓角:“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肖老三,一家子都是主子两年前买的,奴才的弟弟是烟种栽培的总管事,奴才早年落下病根只能跑跑腿了。”肖老三有神伤遗憾,也有庆幸感激。 钱卿瑛点了下头:“不碍的,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你行事谨慎,办事圆滑,没点手段可是上不了这官兵重重包围的海岛的。以后你就管宁波府东区烤烟小贩的消息整理吧。” 胤禛心里是十分震惊的,京津地带虽没有烤烟作坊,可售卖中档卷烟的小贩仍旧是满大街都是,也不怕没生意,如果是收集消息汇聚起来……脚下一用力不小心踩断了枯枝。 “谁?”钱卿瑛呼的一声往后退了半步,眼睛机警地扫向声音来源处,与此同时肖三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钱卿瑛的前头。 “不用找了,是爷。”胤禛慢慢的走出树后,见钱卿瑛神色未变但感觉她好像有些惊恐,不禁皱眉。 钱卿瑛很快镇静了下来,眼神示意肖三快速离开,微笑着向他裣衽一礼,这些同梦里相同又同梦里不同,浓重的防备和疏离,她甚至在颤抖。RS 最快更新,请。 第93章 表白未遂 感谢?糖果o投的小粉红,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各位打赏的大人们,评论区被我弄乱了,一时间整理不出来打赏名单,对不住了哈,真的很感激你们!!! 放任那人离去,胤禛叹了口气,幽幽道:“做什么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对你怎样。”却是连“爷”也不自称了。 钱卿瑛却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满腹狐疑的紧绷着:“给四贝勒请安,四贝勒吉祥。”她挑选这个地方算不上隐蔽,因为并非要说什么秘事,只能算是靠近海边的清净所在。 胤禛盯着她一言不发,似要在她身上找到什么,把钱卿瑛看的惴惴,忍不住道:“四贝勒,民女可以告退了吗?” “你,跟我来!”胤禛觉得自己必须把话跟她说清楚,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里人多眼杂,有一就有二。”这是说可能还有人会偷听,这丫头说话说不定每次都被人听去了,自己不就一连偷听了三回?! 钱卿瑛怏怏的跟在他身后一直保持五步之遥,距离让她觉得有安全感,虽然其实是徒劳无功。 走到一个空旷的山坡上,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只有一棵百年老榕树矗立在那高耸入云。树的主干中部平生众多气生根,顺树而下,相互交缠,盘于根部。左右两侧的主枝上,长出大小不等的气生根垂直而下,扎入泥土,形成根部相连的丛生状支柱根,塑造出一树多干的成林景致。 钱卿瑛纳闷地问:“这是什么地方?贝勒爷要干吗?” 胤禛道:“爬到树上去。” 钱卿瑛瞪大眼睛,看着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么高,我可爬不上去的。”说是这么说,连敬称都忘了,心里其实痒痒的,这样是好像猿人泰山,还是阿凡达? 胤禛恶作剧道:“爷扔你上去。” “不是吧!”惊疑不定间胤禛回身一把抱住了她,握住一条悬挂的气根,在手上缠了几圈,一个纵身,脚几踩树干一个利落漂亮的翻身,就带钱卿瑛坐在了浓荫的粗大枝干上。 钱卿瑛原先还吓的紧紧抱住胤禛的身体,生怕自己被抛出去摔成肉饼,现在却是有些好奇,有些好玩,更有些兴奋,嘴里嘟囔着:“真倒霉!说个话也这么麻烦。”可脸上已荡漾出雀跃欢快的笑,两眼弯弯四处张望,梨涡若隐若现。 胤禛闷声笑道:“我看你爬树上来倒是挺开心。” 钱卿瑛坦坦荡荡道:“是呀,凡是自由自在心情下做的事都让人开心!”心情无比放松,两条悬挂在半空的小腿晃啊晃的,被风吹起了裙摆,露出一截白白嫩嫩的小腿。 “咳。”胤禛堪堪的收回视线,脑子里闪过昨晚旖旎的梦境,不由有些心虚,不断的告诉自己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别乱想别乱想。 钱卿瑛的新鲜劲还没过去,也没注意,忽然转身问道:“有什么事现在能说了吧?”这样一来才发现不对劲,自己被他搂着还没有松劲,反倒身子一直紧贴着自己的背部,他口鼻间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抚过肌肤,又是痒又是麻。 理智回笼,钱卿瑛使劲挣了下,未挣脱,只能身体僵硬的轻声道:“四贝勒能放开民女么,您弄痛我了。”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搭上这样的姿势很…… “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放弃自由?”胤禛没有松手,扳正她的脸直直的望进她眼里,迷惑道。 他身上有一股完全不同于女儿脂粉气的阳刚味道,像青松和阳光,不,是她家西湖龙井散的味道,萦绕在鼻端,钱卿瑛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身子发软,脑袋有些晕,似乎任何对策都想不起来。 着急失措间听见自己说:“有什么价码值得我放弃自由的?!我只喜欢钱,已经不缺富贵,又没有权利欲和野心。再说权利什么的都是男人的事,我只希望家庭幸福美满,老了看子女都有出息,我就觉得圆满了。” 胤禛沉默许久,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打动人的,最后问:“感情呢?如果一个男子全心全意喜欢你呢。” “呵!”钱卿瑛摇头失笑,摆摆手道,“四贝勒别再做说客了,感情?!感情的忠贞不是该双方互相的吗?!如果一个男人可以此刻同你海誓山盟口口声声的说只爱你一个,下一刻又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哦,抱歉,说的这样直接,真让我觉得恶心!要是对方能接受我和别的男人这样,将心比心,那么我才可以接受,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脑抽了当皇太子的小妾的!我又不想谋反,做那些帮助穷人的事,也是为了自己安心,真的没有必要这样防着我。” 胤禛扶额,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都是哪来的,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讲了,头痛! 钱卿瑛看他动摇,就继续道:“我见我母亲那样,就明白了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我这辈子都不要去走我母亲老路,让我的孩子走我的老路,四贝勒请不要为难我。” “……”胤禛心里怨念丛生,钱纶光啊钱纶光你都做了什么呀,把你女儿给扭曲成这样。 “四贝勒不否认,民女就当您认同了。”钱卿瑛快而匀速的说,又咳了两声,支支吾吾道,“那个,民女虽然还小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不过这么一直抱着您不累吗?” “如果不是皇太子呢?”胤禛一手暗中中握紧了身下的树枝,另一只手仍没有松手,不死心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钱卿瑛听完顾不得自己还被抱着,再次转头,瞪大了双眼露出惊恐的表情,尖声叫道:“什么?皇太子都大我一轮多已经够老了,皇上直接能当我爷爷了,有没有搞错!” “男子年纪大些知道疼人。”胤禛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比皇太子也小不了几岁的,她的大叔还真不是白叫的。 钱卿瑛面无表情的回道:“民女家族都长命,民女身体可好,不想守寡大半辈子,也不能接受无子女送终,当人小妾的有几个能安然生下孩子还平安养大?!”有一句没说的是,不想一辈子独守空房,变成怨妇。 “你说话的样子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商贾模样,锱铢必较,寸土不失。”胤禛苦笑,她没半点妻凭夫贵,以夫为天全心付出的观念,你要她接受的事必须要她同样做你自己能接受的了,安排她嫁给皇太子一定能搅得对手后院鸡犬不宁,可这么做自己绝对无法忍受。 可能没感觉到这个传说中的未来皇帝有什么恶意,钱卿瑛毫不客气的接受了,骄傲的说:“谢谢,民女喜欢当商人,骨子里就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要是别人算计,绝不会把自己卖了给人榨成油汤还替人数银子。” “也就是说有足够让你动心的等价物,自由还有你说的忠贞都是可以交换的?”胤禛立刻发现了契机。 钱卿瑛却气鼓鼓的怒道:“民女也许会交换自由,但绝对不会交换夫君的忠贞,如果每天要被妒忌和痛苦折磨,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被气死了,无福消受!” 唔,有戏,起码有一点松口了,胤禛继续蛊惑她:“那如果一个人心里只有你一个,却不得不同时有妻有妾,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钱卿瑛被他无厘头的问话弄的一头雾水,这家伙肿么了,老围着她的婚姻观打转,难不成当传教士啦?! 断然摇头,兴趣缺缺的说:“这就好比买东西的时候说句空话,什么东西也不用给,直接拿东西走人。嫁人嫁人穿衣吃饭,什么都得不到,巴巴的给人当小,犯贱哪?!当然大家各过各的,他睡他的妻妾,我睡我的男人,不过同一口锅吃饭,这是可以的。四贝勒这样比谁都务实的人怎么说出这样不靠谱的话呢?” 得,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务实呢?”胤禛警惕道。 钱卿瑛眼皮直跳:怎么把后世的评价都说了,肯定是气氛太轻松了,狮子打瞌睡也是狮子啊!淡定的描补:“民女自认看人眼光不错,四贝勒事必躬亲、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任劳任怨,旁人又怎会看不到。” 胤禛突然心里火烫烫的,能得一知己此生何憾,又是心酸,皇阿玛怎么都看不到呢? 钱卿瑛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必定受到了触动,不如多捞点感情资本日后好办事,神秘莫测的轻笑:“四贝勒相信天命所归吗,呵呵,是你的就是你的,兜了一圈还会回来,谁都夺不走。” “天命所归?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胤禛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没有哪个皇子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为什么这么说,还有一点,在梦里她也说“我是你的,一辈子都是你的”同样的宿命感,让整句话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民女说什么了,民女什么都没说啊。”钱卿瑛无辜的眨了眨眼,许多话只要似是而非,酝酿多年后,个人自己就能想象出无数的意味来。预知未来的人总是带着几分莫测和敬畏的,兴许会成为一把保护伞。 “算了,知道逼不了你。”胤禛摇头失笑,以她的个性套话是不可能的,他的大业从来只在自己的脚下,“有些事却是要提点你的,别动不动就挑战皇权,三郡王是,皇太后也是,在这么下去你怕是要万箭穿心都不够的。还有同人说话要记得挑视野开阔,周围无处藏人的地方。” 钱卿瑛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细心教自己的,不管背后是为了什么,她都感激,于是诚心诚意的道谢:“谢四贝勒提点,不过我一直是知道这点的,也知道此举是饮鸩止渴,可从小到大这些年来哪天不是如此,不这样做我当下就撑不过去了。至于说话地方的挑选是我疏忽了,大概我觉得目前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旁人听去了也无妨。” “你还真是充满矛盾的人,一边饮鸩止渴,一边居然可以事无不可对人言,怎么可能呢?”胤禛虽说的是疑问句,口吻却是感叹。 钱卿瑛笑了笑,将被风吹散的乱发用小指勾到耳后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扪心自问,我从未主动算计伤害过别人,自然坦坦然然,就说我的卷烟作坊吧,那是别人都不屑做的事,当初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哪里会来争夺,躲都躲不及了。可真到了非争夺不可的地步,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不想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还请四贝勒代为周旋,若有差遣听凭调命。” 果然胤禛直接问:“你那卖烟小贩的消息搜集了后都是怎么处理的?” 钱卿瑛垂下眼睑遮挡了眼中的幽暗,雍正即位后是设立了特务组织粘杆处的,现在就有征兆了吗?他又是奉行兔死狗烹的,要怎样才能自保? “说吧,不要有什么负担。”胤禛循循善诱的样子着实十分亲和。 钱卿瑛哪能不知其后的味道,故作烦扰的叹道:“小贩们其实等客人来买时其实挺闲的,人一闲就爱瞎打听嚼舌根,这不是要惹祸吗,所以民女就想了折,拿钱收购他们的消息,一旦证实消息无误且有价值就给相应的价格,只一条别再外传。大消息是没有的,不过是妻妾红杏出墙,达官贵人眠花宿柳的风流韵事罢了,只要花银子就能买我们的消息去捉奸。” “红杏出墙,捉奸,你好歹也是正六品的官家闺秀,怎么成日里尽接触这些腌臜事!”胤禛再次扶额,头更痛了。 钱卿瑛丢给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理直气壮道:“又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我这不过就是一个词语罢了,就许他们做,就不许我说啊,奇怪!” 说到这胤禛已彻底绝望了,这丫头彻底长歪了,跟她较劲都能疯掉,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把你的想法也带歪过去,脾气也是琢磨不定,高兴的时候跟你自称“我”,不高兴防备的时候跟你捏着嗓子说“民女”,倒是从不肯自称“奴才”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94章 何处不相逢 感谢球美美打赏的桃花扇,感谢星月飘萍投的小粉红,感谢各位的自动订阅和各种支持。 过些时候我专门整理出一个粉丝榜感谢下,还有就是打赏快凑满一只小金猪了,到时候会加更,这几章都是交代京城势力的派系分布的,过不了多久就要选秀了,这样的情节安排会顺理成章很多,求粉红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到哪里找没有妻妾通房的人娶她,徐徐图之,徐徐图之,胤禛这么告诉自己。 “咳,这样,我x后会有许多消息问你买,长期合作,能不能打个折扣?”大清贝勒岁俸银才两千五百两,禄米两千五百斛,如果没有下面的孝敬,那就只能靠经营皇庄之类的产业贴补了,福晋的经营勉强算中庸,自己又不敢拉帮结派,自然囊中羞涩,不要折扣是没法子了。 钱卿瑛松了口气,眼睛都亮了,立马换了副热情洋溢的态度,绕口令一样说的又快又顺溜:“当然可以,为客户提供更贴心周到的服务是我们一贯的宗旨,您看我们的消息套餐是这样收费的……” 而后钱卿瑛巴拉巴拉口若悬河,胤禛不时的插上一句,砍上一道,钱卿瑛总是一副肉痛的做出些许让步,然后继续,周而复始的强调买的多送的多,用不完有效期可以无限后延,侃了几个时辰后:“四贝勒,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哈,明天就把计划书给您送去,下次一定给您更多的折扣优惠哦~” 胤禛有气无力的回到厢房时,荷包都被榨干了,欲哭无泪中。 钱卿瑛则不然,摸回自己房里,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迷你金算盘,眉开眼笑的算起这单生意的利润来,一边咂咂嘴感叹道:“皇子什么的果然不一样啊,出手就是阔绰!” “钱小姐,我的姑奶奶,可算把您给找着了,皇太后找您一上午了,嫌弃素饺子的馅调的没味,正发火呢!”写了没大一会儿,皇太后的贴身大太监常公公就来敲门了,其实满人的口味偏荤偏浓,日日吃斋虽说是半斋可以加鸡蛋的,若没有精心的调配又怎能比得过肉食的味道。 同样是香菇、粉丝、黄花菜、鸡蛋、木耳、干香菇的馅料,在没有味精的条件下,钱卿瑛是加了关键提鲜的调料豆腐乳和腐乳汁的,饺子皮里则是加了两勺糯米粉,可以使擀出来的饺子皮更筋道,而且不容易破。这样包出的素馅饺子味道十分独特,比起肉馅饺子又多一分鲜劲儿。 “劳烦公公来回奔波,真是对不住了,早上我只是出去随便走走。皇太后早上没吃什么吗?”三言两语一笔带过,钱卿瑛在皇太后身边事事精心,总在细枝末节处下工夫,没过几天皇太后身边的人就已经不得不依仗钱卿瑛的调度了,但因为她总是把功劳默默的让给旁人,所以十分得众人的喜欢。 “没吃哪,在闹脾气,可老奴瞧出来了皇太后是饿得紧了,一口气憋着下不来台。”常公公焦急道,皇太后是他服侍了一辈子的主人,其感情亦非一般人能想象。 “那咱们这就直接去膳堂吧,捡了容易消化的做了,用不了两刻钟就能给皇太后送去。” “哎,有劳钱小姐了,这些本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却每每要偏劳于您。”常公公抹了把汗,姿态放的很低,他阅人无数,可显山不露水的让谁都喜欢亲近的却是大本事。 “哪里的话,皇太后对我恩深似海,我一直铭记感恩的,不过是举手之劳博她老人家一笑罢了。”而且话又说的漂亮。 发现膳房今日也有新采的松乳菇(自从上头吃过称赞后,下面的就每日准备了。)皇太后年纪大了脾胃虚弱,又是空腹,要短时间做出来的必然要已是半成品。取了豆腐、松乳菇切细,直接舀出尚且温热的粥,丢到一起大火煮开,然后小火慢闷。 “这就好了?”常公公诧异不已,这也太粗糙了吧,刀工都不怎么样,有大有小的。 钱卿瑛随意的摆摆手道:“没事,皇太后会喜欢的,这粥又细又绵,豆腐滑嫩,松乳菇鲜美,都是养胃易克化的动的,常公公等会儿尝尝味道就知道了。”都是经典的配菜,皇太后第一次吃,刀工差点又不会注意到,味道好就成,。 “……”常公公突然内牛满面,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呢?皇太后为什么就喜欢她捣鼓的东西呀,不就是花样多点吗,奴才们精益求精的准备反倒被嫌弃了,还真是越老越小。 “我们主子想吃点咸粥,这我端去了啊。”一个锦衣婢女直接越过钱卿瑛和常公公去揭松乳菇豆腐粥的锅盖。 这样嚣张的多半都是有背景的,钱卿瑛不出声只看常公公的态度,常公公却是双唇紧抿,面无表情,她心里也就有了数,只管低头不语,任她端走。 “还要劳烦钱小姐再做一份。”常公公抱歉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钱卿瑛虽说是民女,可也是官家女眷,如今更是财力雄厚令人侧目的。 “好。”钱卿瑛笑了笑也不多问,直接取材料另作一份,这样让常公公忌惮的,又如此放肆不给情面的,除了皇太子的枕边人,还能有谁?! 那样的倾轧下都不用等到皇太子被废,处处招摇不知收敛下人,性子定是随了主人,不过是活不了多久的死人罢了,有什么可计较的。 “师傅,能不能麻烦您把这揉好的面匀少许给小女,皇太后早上没吃早点扭着气性呢,一时半刻的来不及新揉了。”常公公打发去给皇太后报信的已经早到了,现在粥要重新熬,时间上拖得太久说不过去了,皇太后日子不好过知道此事肯定又是一场伤心垂泪,不如描补过去。 有现成揉好的面,搓成长条,掐成包饺子那样大小的剂子,然后两个面剂子中间抹点油,叠在一起按压,擀成薄饼烙。熟了揭开就是两张十分薄的荷叶饼了。 原想想炒点卷饼素馅就对付过去了,不过为了吸引皇太后,还是用摊煎饼的平底铁盘另做了日式的厚蛋烧,加了牛奶的蛋液让蛋饼更蓬松滑嫩这是中菜里没有的。 常公公在旁看着钱卿瑛有条不紊的两头并进,对她加菜的意图是一目了然,还是心疼皇太后,打定主意要跟皇太后说道说道的。 “常公公,看,漂亮吧,这下您该不会埋怨我敷衍皇太后了吧。”钱卿瑛端着拼成花型的厚蛋烧和荷叶饼卷,调侃道。 常公公矢口否认,讪笑道:“呵呵,钱小姐哪儿的话,只要您做的,皇太后都是爱的不行的,可不就冲您这份心思?” “那我可就当真喽。”钱卿瑛嬉笑着摆好碗碟,膳堂外却传来吵闹声,摇摇头,这皇家还真是是非特别多,点点小事都能互掐的死去活来,难怪都短命了。 “钱小姐先请。”常公公做了个先请的手势让钱卿瑛走在前面,自己招呼跟随来的小太监端了盘子往外走去。 刚出膳堂门口,后头就有一个莽莽撞撞的声音叫道:“前面白衣紫花的小丫头站住,去给我们主子再做些粥来!” 钱卿瑛不得不停下脚步,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询问的目光投向常公公。 常公公压低了声音在钱卿瑛旁边快速的说道:“她是皇上嫡长孙,皇太子次子弘晳生母侧福晋李佳氏的贴身侍婢,皇长孙最受陛下宠爱,自小接到宫里教养的,这次南巡因为皇长孙随行,皇上特别恩恤其母随驾的。” 钱卿瑛料错了,人家横是母凭子贵啊,她的儿子又是子凭父贵,富贵长着呢,日后还能纠结党羽去造乾隆的反,今天这亏怕是吃定了。所以说有些人天生是死敌,这不从老妈开始就对上了。 “哎,那个谁,先做我家主子那份啊。”另一个宫女打扮的也是颐指气使。 尼玛,一个个都把偶当厨娘使唤啊,是要尊严气节,还是平静安泰,这是个问题! 就在钱卿瑛在苦苦挣扎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道:“两位姑娘可是皇太子身边的人?这会儿岛上不太平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为妙,若是有个万一怕是侍卫都来不及相救一二的。” “四贝勒吉祥。奴婢们这就回去,谢四贝勒提醒。”二女停止掐架,摆出一副娴静温柔的样子来,倒不是勾搭什么的,她们已是胤礽染指过的不可能与其他皇子再有可能,而是有小迷宫之称的毓庆宫里男子太少,无论哪个都是极为宝贵的。 两人说完就娇娇俏俏的进厨房随便拣了两三样东西走了,钱卿瑛撅起嘴万分的不爽,前一刻还是母老虎呢,下一刻就变波斯猫了,什么世道! “常公公,皇祖母这是用午饭呢吧?”胤禛过来瞄了瞄托盘里的东西,热络道。 常公公打了个千,然后抬起头恭恭敬敬的对他说:“回四贝勒的话,不是的,皇太后早饭粒米未进,不得已奴才才烦劳钱小姐动手的,皇太后就喜欢钱小姐做的东西。” 胤禛面带忧色,沉声说:“哦,这样可不是要熬坏了身体,左右爷已经巡视完各处,这便同你一同去瞧瞧皇祖母。” “这感情好,四贝勒若是去了,皇太后一高兴准能多用些的。”常公公立刻赞同道。 胤禛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仿佛和钱卿瑛从不相识一般,只十分仔细的询问皇太后日常生活琐碎事宜,常公公亦步亦趋的在旁回答着。 钱卿瑛在旁暗地打量,他到底是真的事亲至孝,还是如史书里所说的只是他的一个政治策略,看了半天仍无所获,想想也是玩政治的哪个不是人精,连不玩政治的自己要是不想透露情绪也是没人瞧得出端倪的。 “皇太后,四贝勒,钱小姐在外候见。”宫娥立刻进去通传。 “快传。” “皇祖母吉祥,孙儿听闻您一早上粒米未进,甚为忧心便过来瞧瞧,这正饿着呢,皇祖母可否赏孙儿一顿饭吃?”胤禛请完安后,玩笑道。 “好,好,难为你还记得哀家这个老婆子,不像这个狠心的丫头,哀家不过说她两句,一早上就跑的无影无踪了。”皇太后拉起胤禛的手让他坐到身边,嗔怪的看向钱卿瑛抱怨道着。 “嘤嘤嘤,丫头忙了这么许久皇太后怎么就不夸人家一句涅,好桑心。”钱卿瑛作势摸出小手绢在脸上擦了擦,一副苦逼*的捏着嗓子讲话,直把皇太后逗笑了才作罢。 常公公乘机道:“皇太后您可冤枉钱小姐了,她可是费了大心思的,奴才瞧着都是没试过的做法和搭配,味儿一准错不了。奴才这就先替您试试。” 不知道膳堂事情始末,皇太后乐不可支的等着常公公试完各样,才招呼胤禛一同用了:“四阿哥,这些东西你也尝尝,这丫头惯会出新点子的,瞧着颜色花样就招人。” “这粥又滑又鲜又绵,果然不错,恩恩,这个是鸡蛋摊的吧,里面有萝卜丝,菠菜,海苔,其他的吃不出来了,可是怎么比御厨做的膨松滑嫩呢。这饼虽说御厨也有进上的,可擀得这么薄,怕是不易吧?”皇太后在高兴时是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更偏向于一种口味的品尝。 钱卿瑛就笑道:“美食无贵贱,贵乎自然,当季的东西吃着才能配合着气候阴阳调和,至于这个叫厚蛋烧是鸡蛋中加了牛乳的,火候的控制很重要,要一直中火慢烹,是能否膨松可口的关键。这荷叶饼倒是容易的,不过是因为把两层叠在一起擀自然就薄了。丫头并不擅长中馈,只不过善于取巧而已。” “哎,你真是玲珑心剔透的肝,凡能例举的,就没你拿不出手的,哀家真是发愁离了你可怎么好。”皇太后真生出许多不舍来,就想着尽人事最后劝说一句。 胤禛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低头沉默的钱卿瑛,忽然想起之前她与皇太后的冲突来,开解道:“皇祖母哪儿的话,您说的这样严重,没得折了她的福去,紫禁城里您的孙女还不多吗,只要您言语一句,怕要天天缠的您发晕的。” “呵呵。”皇太后不予置否,讨恩典的倒多,别的么,摇头中……RS 最快更新,请。 第95章 府内新丧 感谢风风790830打赏的两张粉红票,感谢各位的打赏和订阅,下周上MSN中国首页的读书频道,求粉红。 细细的尝着三样东西,胤禛更觉忧心了,一个人资本越多要价就越高,要力排他人抢先得到她的难度真是难以预计。 她不是个不会斗的,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弄到自己身边来,说后院起火都是轻的,有钱有民心,会经营人脉,惹毛了就好比捅了马蜂窝,头果然好痛,每每遇到她的事就有种无处下手的束手无力之感。 老三那自有皇太子对付,皇阿玛为了皇太子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做些事情的,可以就此绝了他的心思,老大是个火药桶不用点自己就爆,明珠拦都拦不住。最难办的仍旧是皇太子,他是荤素不计,男女通吃,沾染在室女眷更刺激。 依着钱卿瑛的想法,他有妻妾她就可以红杏出墙的,保不齐就破罐子破摔投到皇太子怀抱,这事未必做不出来。 皇太子的幕僚经过日以继夜的商谈挖掘,把早十几天京里送来报丧的消息,十三阿哥胤祥的母亲章佳氏病故的消息同三郡王胤祉扯到了一起,弹劾内容指责胤祉违制剃发。 说按照皇家丧制,母妃去世的话,皇子们在一百天内不得剃发,可事实是满洲镶黄旗人,出身不高的章佳氏,入宫侍奉时未行册礼,是没有封号的,原本根本算不得妃嫔,说到底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康熙却故作不知,直接拿胤祉身边管理服制的人加以严惩,并将他由郡王降至贝勒,胤祉受到处罚,但实际上并没有失去康熙的信任,众人看得分明。 胤禛照旧苦劝一番,求而不得后为章佳氏请封,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情愫,点点头将错就错的追封她为妃,生母的地位对所出皇子格格的生活境遇是影响最大的,不说其他就说每年领到的禄米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规格,所以这个封请的着实雪中送炭。 大概胤禛晚年回想起来,自己做的最妙的决策这件当居首位,起码此时这对铁哥们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一场政治作秀就赢得了个铁胆忠心、一辈子感激的弟弟,真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 康熙三十八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没过两日岛上再次滚地龙,同样是余震影响,康熙和皇太子等人再也呆不下,即刻摆驾回銮,下船上岸到了宁波府城里才知道,全国大小地震不断,堆积的公文有山一样高。 因为近日气候无常,时时地震不断,皇家体制森严,非官船不能送折,留在宁波府支应统筹的一干官员没人敢承担官船出海万一沉没的滔天大罪,就这样搁置了几日,正火烧眉毛,好歹把御驾给盼回来了。 所谓法不责众,天灾人祸乃不可抗力之事,康熙果然没有责罚,细问有无因民房坍塌而导致的大宗人口死亡,众官员目光躲闪、支支吾吾道:“只是余震,伤亡人数不多、不多的。” 监察御史万琉哈.赛桑就觉得这是个既能还了钱卿瑛人情,又能给自己涨脸面的机会:“众牌卷烟作坊旗下住宿的三千号工人及家属没有人员伤亡,余下的倒塌民房都是不甚拮据的人家,这才没酿成更大的惨祸。” “哦,这是为何?”康熙十分惊讶。 “他们修建的房子是一连排一连排的,不但地基打的深,连建房用砖也是另辟蹊径,烧制的十分快速,通体橙红,这样建造的房子十分坚固。签有契书的工人均可按工种的熟练度论资排辈,以极低的价格租赁相应大小的房子,听闻她家分布在各地的作坊都是这样的安排,下臣心想多少能分散点当地官衙的压力的。”赛桑一早有心观摩那种联排的二层楼房,倒是耳熟能详、对答如流的。 “钱九有功于百姓,赐两尺血珊瑚树一棵,黄金百两。凡地震过后,必有疫症横行,四贝勒留于此处督查校办抢灾事宜,待诸事妥帖后再自行回京复命。”康熙只拿富贵稀罕物来赏赐钱卿瑛,多少有些敷衍的意思。 若是换了南巡初期,康熙是有必然要体察观摩一番的,如今却是归心似箭,心绪烦杂,早在途经过苏州时,江南金和尚拥立了七十多岁的老头为“朱三太子”,聚众太湖,密谋在康熙南巡时将其劫持,关键时刻由于发炮不鸣,最后双双被捕伏诛。 汉人的儒学里有一句话叫“天人感应说”,康熙从小学习汉族文化,对这点也是十分敏感的,地震频发这样的事是不是上天在提醒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朱三太子将成为一面不倒的旗帜,一日不除便时刻犹如芒刺在背,威胁着他的江山宝座。 “儿臣领旨,定不负皇阿玛所望。”胤禛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欣喜,一句督查校办,连拨银之类都只字未提,每每有难办之事,便差遣他去做,说这是信任他的能力呢,还是说从没为他的声名着想过,办砸了吃一顿落挂不说,在众兄弟间也是抬不起头的。 你问救灾银子怎么办?当然是当地府衙从府库里提,府衙当然要依靠本地富户财主,不过人傻钱多的钱九挑大梁是没跑的了,百两黄金收进来那是要几十倍的还出去,人傻钱多是各家太太老爷背地里给钱卿瑛起的诨名。 康熙带着大队人马走后,胤禛就亲自上钱府拜访,那样爱钱的丫头从她兜里掏钱总是要摆出几分诚意的,一到那就看到门外挂着治丧的灯笼,一时怎么也猜不到府里是哪位亡故了,打马折回换了一身素服才再次登门。 “请问是府上哪位办事?”小高子塞了点碎银子给钱府的看门小厮打听道。 小厮摇摇头,嘴快的唏嘘道:“是我家庶出的五少爷,得的伤寒病死的,说起来也可怜本来不该是他出事的。。。”这就是欲言未尽了。 胤禛心下稍安,要是她的同胞兄弟她该有多么伤心哪,谈话什么的也不适宜了,事情确实拖不得的,向小高子点点头。 小高子立马对那小厮笑道:“我家爷是你家九小姐的故友,劳烦您到内院通传一声,四公子求见。”说着不着痕迹的又将一块稍大的碎银塞于那人手中。 小厮警惕的打量了胤禛一眼,点点头道:“两位稍后,我家九小姐也不知得不得空,但凡尽力传话罢了。” “四公子?那主仆俩穿着打扮怎样?”钱卿瑛身为家姐虽与那孩子只不过是过年过节一同吃过一桌饭的情谊,终究是要守灵戴孝的。 “好似特地换了素服来的,不过瞧着料子和做工都是顶级的,说的也是官话,九小姐可要见见,不见的话奴才就把银子还回去了。”看门的小厮换上的都是钱卿瑛稍微信任些的,倒是不敢藏私。 “出手甚是阔绰?”钱卿瑛挑眉浅笑,又说,“拿着吧,看守门房这些外快本就是你们该得的,只是眼睛警醒点不许给我得罪了人。” 小厮连连保证说:“九小姐放心,咱小心着呢,这便过去?” “恩,这就走吧。”钱卿瑛说着已解下麻衣,率先走了出去。 “四爷,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贵人踏贱地的。”钱卿瑛让家丁大开中门,迎接胤禛进来,虽然他不想表露身份,但是怠慢一事却是万万不敢的。 “钱小姐,可否府内说话。”胤禛转过神来见她身形单薄,却风流婉转自有另一番韵致,不禁想到那句“女要俏一身孝”,“钱小姐节哀顺变。” “谢谢四爷,四爷里边请。”钱卿瑛点点头,将他往明远堂方向引。 大致走了一刻钟明远堂就到了,胤禛见她并无悲意便移了话头说:“你家园子倒是精致,好一派江南意象。” 钱卿瑛摇头笑道:“呵呵,不过是鸡蛋壳里做道场,小家子气的很的,不能同京里的宅子相比。家中简陋还望四贝勒不要嫌弃,请上坐,可要喝什么茶?只因家师乃爱茶之人民女移栽龙园胜雪时倒是一同发现了另一棵千年大红袍古树的,那茶长与九龙窠陡峭绝壁上,终年受岩缝沁出的泉水滋润,极为不凡,四贝勒可要一试?” “这倒要尝尝了,钱小姐真是风雅之人哪,为了品茶真是舍得一掷千金的。”胤禛此行的目的是银子,自然要把话头往那方面带。 钱卿瑛摆摆手说:“四贝勒此言差矣,人一生都要喝茶的,民女做事从来要算付出与所得,此举正是为了节俭,看上去民女是为龙园胜雪一掷千金,但是三十来年产茶所获分摊下来,每年的耗费也不过是喝堪堪上品茶的开支,这还不算自己喝不掉馈赠亲朋做人情,和留给子孙后代所用。” “钱小姐好眼光,此等想法果然是独具妙法的。”胤禛一愣,随即明白她是表态自己可以出钱,却不是傻瓜,不愿白白付出,只不过不知道她要什么,“钱小姐可有什么需朝廷办的,不如先说道一声。” 钱卿瑛哀叹一声答道:“想必四贝勒也知道树大招风这句话,民女朝中无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打主意,真是朝不保夕不知能维持多久了。四贝勒可否替民女向皇上求一副字回来贡上?” 胤禛沉吟片刻才说:“此事解决倒是不难,这点是能允诺你的。” 钱卿瑛立即上前拜谢:“谢四贝勒代为周旋,民女感激不尽。” 堂外传来一声通禀:“老爷回府了,这便往明远堂过来呢,怒气冲冲的要来寻您。” “四贝勒。。。”钱卿瑛觉得那句家丑不可外扬是的的确确的,就想让胤禛先回去。 “不,钱大人的所作所为外面皆有传闻,现在你身负皇命,不能出任何状况,爷就在那架屏风后坐着,他要鲁莽行事,自有爷替你撑腰!”胤禛义正词严的拒绝道,铁了心要插手了,主要是因为对钱纶光有所迁怒。 “那好吧,民女命下人替您摆上茶果,委屈您了。”钱卿瑛也不勉强,或许经此一事自己不用时时刻刻的应付钱纶光的无理取闹。 钱卿瑛陪驾在岛上期间正值赵姨娘的生辰,锦屏被逐出门外让她不由大快便延请了当红的越剧班子进府唱戏,哪知戏班有个打杂的是撑着病体来做事的,本来也与各房主子无关。 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锦屏又大摇大摆的带着双棒儿到府里一同看戏,赵姨娘哪受得了这份窝囊气,当下就撇下儿子同她撕扯开了。 钱纶光赶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边倒拉偏架,训斥了赵氏一顿便带了爱妾爱儿扬长而去。 赵氏愤恨苦楚的大哭一场,才发现儿子不见了,找到时他竟与那患病的打杂晕倒在了一处,傍晚便发起了高热,要请大夫又因为御驾亲临全城戒严出不得门去(海岸线漫长,为防止乱党漏液出海上岛只能如此),钱纶光正在外宅与锦屏母子一起和乐融融。。。 赵氏眼见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儿子烧烫成了火球,接着如濒死的鱼一般喘不上气来抽搐挣扎,说心如刀绞、身在炼狱都是轻的。 第二日总算请来了大夫,却说是得了伤寒,小儿伤寒极为难治,下药的分量难以拿捏,加之拖延了病情,怕是回天乏术了。 钱陈礼和钱陈群兄弟俩听闻,商量了一阵就把钱卿瑛留给二人的丁香精粹液送了过去,并说要是用了不够只怕要上岛去求法寂禅师赠药了,仔细着别洒了。 此药并不能如阿司匹林一般直击伤寒,好歹是广谱抗菌素,退烧、减轻上呼吸道感染症状都是十分见效的。赵氏给钱涵林用后烧便退了下去,不由对两兄弟感恩戴德。可谁曾想第二日锦屏的儿子也病了,钱纶光不顾一切的把药夺了过去,钱涵林没了药用,病情再次反复,反扑的更为凶猛,第三日清晨便撒手人寰。 赵氏之恨深入肺腑!救回一个孩子又失去一个孩子的钱纶光缓过劲来,只想钱卿瑛既然与法寂关系甚好,为什么不多拿些要人手一份的备着,他自己是半点愧疚感也无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96章 图穷匕见 感谢球美美打赏的桃花扇,感谢各位亲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钱涵云病故身亡的始末,不禁唏嘘不已,以为钱纶光一是委过于人,二是借机插科打诨从她的手里捞点卷烟作坊的制造技术之类的,应不会太出格。 因为胤禛是微服出行,二人说话时是避开众人关上厅门的。笃笃笃的敲门声后,胤禛已在屏风后坐好,一应茶水果品皆是没来得及准备,钱卿瑛也不与他客套,总归是他想表现合作的诚意,细节方面就不用那般刻意了。 刚把门打开,钱管家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道:“姑娘,不好了,咱们被人包围了。” “什么?”钱卿瑛惊呼一声,忽然想起胤禛在堂内,又低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干的?” 钱管家小声道:“好像是老爷带来的人。” 来的这么快,看来这渣男一定是急坏了。钱卿瑛瞥了眼大屏风见后面稳若泰山,叹了口气这才安下心来,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来得好,索性把事情都往明处挑开了。” 又对钱管家吩咐,“快去让美美、丽丽到我身边来。” 随后收了胤禛的茶碗,雷打不动的喝茶坐等,片刻美美、丽丽两姐妹已到钱卿瑛身旁一左一右的站着。 明远堂前站着几十个钱纶光从外宅带来的家丁,持棍棒,中间一顶蓝色轿,当真是威风凛凛,好大的阵仗!这是给自己打气撑腰吗?居然开了中门让人抬他进来。 现如今钱卿瑛在钱府才是名副其实的主人,有官无权的钱纶光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外宅加之没钱养人,说话已然不好使了。 而美美、丽丽这对姊妹花则和几个丫鬟小厮,站在钱卿瑛的身侧。 钱卿瑛嘴角轻扬,走了出来,朝着轿娇笑道:“哟,原来是父亲大驾光临呀,女儿有失远迎,咦?您怎么不进屋坐呀?”俨然不避讳胤禛,直接讽刺钱纶光已没把钱府当自己家了。 不用说,轿里面坐的一定是钱纶光。 很快,轿里面传来一声怒哼:“逆女,你废话少说,快随我一道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忏悔。” 拿列祖列宗和孝道压我,你说跪就跪啊,真拿姐不当回事。钱卿瑛故作诧异道:“不知父亲所为何事?” 钱纶光冷声道:“你少在为父面前装模作样,我劝你还是快点随我去了。” 钱卿瑛一笑,朝着姊妹花道:“美美、丽丽,老爷既然找你,那你俩就跟他走一趟见见列祖列宗吧。” 钱管家一头雾水,轻声道:“姑娘,您别搞错了,老爷可不是来找她们的。” “不是吗?”钱卿瑛转头朝着钱纶光问道:“父亲,你不是找下人的么?那你是来找谁的?” 钱纶光懒得再和她废话,侧头对身后的打手道:“给本官将这个逆女抓起来!” 轿边上一名年轻男子得令大手一挥,喊了一声:“上!” “谁敢!”钱卿瑛脸俏脸一板,冷笑一声,然后朝着身后众人道:“钱管家,美美、丽丽,你们给本姑娘听好了,谁要敢进一步,你们就给我狠狠的打,给他们留条小命就够了,左右敲断双腿肋骨什么的,赏他们些银子罢了!” 美美、丽丽姐妹是钱卿瑛半年前新买的难民,因为长得粗壮、食量甚巨,当时无人问津,钱卿瑛却如获至宝。二人心性纯憨,闻言虎躯一震,齐齐上前一步拱手道:“是,姑娘。” 钱卿瑛的强势,让钱纶光稍稍瑟缩了点,终于从轿里面走了出来,吹胡子瞪眼的怒视着钱卿瑛,道:“你这逆女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敢公然违抗父亲!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孝义伦常的丫头,来人啊,给我把这丫头拿下,天塌下来本老爷给你们兜着。” 外宅虽然不比钱府,但是那儿的家丁,个个也不是好惹的主,平时也经常干些欺行霸市的勾当。钱纶光的话刚落音,两个急于表现的家丁立刻手持棍棒朝着钱卿瑛冲来。 嗬,好大的官威,如此壮男一棒子下去,七八岁的娇弱小姐如何承受的住?虎毒不食子,据他所知钱卿瑛处处留下余地,他却宠庶灭嫡,对亲女下这样的死手,当真是闻所未闻,此刻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本就饮鸩止渴,这样不信男子了,稍弱一些岂不是被这样的父亲撕烂嚼碎了吃?! 胤禛正想出去,却听钱卿瑛不急不慢的朝着二女道:“美美、丽丽,该你们表现了。”说完身形灵巧一退,没入了仆从之间。 美美、丽丽?眼前这两个脚像钉耙,手像蒲扇,眼如铜铃,魁梧的和熊一样的鲁女也能和美丽一词搭的上界?滑天下之大稽!钱纶光嗤笑不已,对二人如同看待小丑,鄙夷至极。 美美、丽丽生来力大,经过这段时间的练武培训,已然知道如何使用战术和巧劲,忽然齐齐挪动脚步,迅速往钱纶光方向逼近,这一米八的身高生在一个女人身上,倒也是非常慑人的,一来还是两个,体型的压制感给人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钱卿瑛在二女身边十分有安全感,心里是半分担忧都没有的,瞥了眼对面的钱伦光,见其一脸不屑,不由失笑。 那几个家丁一见到美美、丽丽,脚步就开始变得有些迟缓犹疑,但他们更畏惧钱纶光,稍稍一顿,还是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美美、丽丽肉嘟嘟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认真,不等那几个家丁近身,忽然加速一个躬身前冲,倏然伸出双掌,两人俱是左右开工,一手提溜起一个家丁的衣领,向上高高举起,四个家丁在她们中就如同两只猴子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两姐妹行动整齐划一的各自高举两人,大吼一声,一个跨步,双臂猛然向前一挥聚拢,各自手中两个可怜的家丁先是“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起,而后就如同铅球一般,在空中划出四道抛物线,咻的一声被扔出去老远。 “砰砰,哗啦啦,哎哟。”肉墩落地声,翻滚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登时砸的一片人眼前尘土飞扬。 震撼!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美美威武!丽丽威武!回头让厨房给你们做十斤回锅肉,敞开了吃!”钱卿瑛还是第一看美美、丽丽动手,登时变得目瞪口呆,转瞬洋洋得意自得不已,看我看人的眼光,那是一看一个准的,这才十五岁,来人还指不定怎么厉害呢! “厉害呀!简直是女中巴图鲁!”胤禛在心里惊叹一声,偷偷的从屏风后瞄过去。 钱卿瑛一早便在二女耳边小声吩咐过:“待会若是他们一拥而上,你们记住,擒贼先擒王,但是千万可别重伤了他。”她这么做无非也是防备,怕到时场面到达无法掌控的地步。 那些家丁见美美、丽丽如此威猛,腿肚子都开始哆嗦打颤了,几十个人,楞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钱纶光没有想到钱卿瑛下竟然有如此能人,又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虽然自己这边人多,但是心里也有些虚,脸上更是挂不住了,指着钱卿瑛骂道:“逆女,你好大的胆,竟敢动为父的人。” “我为何不敢动?”钱卿瑛一摊,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 钱卿瑛见钱纶光就要争辩。先声夺人道:“你扪心自问可有把我们当做你的子女,五哥病死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吗?不是你在赵姨娘的生辰放纵那窑姐来府里寻衅,五哥怎会不明不白的同病倒的杂役晕倒在一处,若说是巧合无论如何我是不信的!若不是你夺了大哥、三哥给他们娘俩送去的应急药,五哥怎会失救致死?那府外的孩子得到不过是寻常的风寒,哪里就需要抢这个?咄咄逼人、断人活路实在可恨!” 钱纶光为官多年如鱼得水,早已深谙官场厚黑学之道,脸皮够厚心够黑,再多的话也不会扭转个人的自我肯定的,换句话说就是只有对他有用的事才听得进去,钱卿瑛说这些不过是要讲给屏风后的人听的。 “哼!砌词狡辩!你既与法寂禅师交好,他手头有这样的好药,你如何不替府中众人都要上一份备着,那样如何会有供应不及之事。” “呵呵。”钱卿瑛被他气笑了,泫然欲泣道:“你可知这药价抵千金,产量极少,到哪里去拿这么多给你白白放着?!更何况,我还是头一遭听到要一个未及屛的女儿替风流老爹养妾、养儿、养女、养外室的,你一个个的娶个没完,我就得一个个当菩萨似的给你供着,这是哪家的道理,你也不怕走到街上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还有这药也只是退烧平咳有奇效,伤寒是治不了的,无非是为大夫争取医治的时间罢了,你自己放弃这个儿子,反倒怪到悬与海外、正在伴驾的女儿身上,我还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钱纶光愣都没愣就反应了过来,铁了心要快刀斩乱麻,拘禁她夺下名下产业的:“口齿伶俐,孰是孰非岂由你一个黄毛丫头断定,来人呐,不论死伤,给我拿下!” 钱卿瑛白了钱纶光一眼,小道:“父亲,别说我这做晚辈的没有醒你,若是待会动起来,我这几个不懂事的下,万一伤着你了,那我可不负责的。” 钱纶光还真相信钱卿瑛能干得出这种事,毕竟她连皇太后都哄劝的住,有人撑腰的,又见美美、丽丽如此威武,心里嘀咕了起来,万一真动起来,这两个粗鲁熊女冲过来,也这样把他扔一下,那还有命么! 钱纶光抖了个激灵,自己这边还真没人能够挡住她不过,他好歹也是当朝六品官,岂能被钱卿瑛就这样给唬住了,冷笑一声,大步向前走去,道:“为父还就不信了,你身为女儿敢把为父怎么样,一个孝字下来你就扛不住!” “父亲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对父亲可是一直都非常尊重的。”心里却在说未完的下半句话:“可在死于名誉之间,我是选择活的,所以对不住了!” 钱卿瑛呵呵一笑,朝着美美、丽丽使了个眼色,两姐妹迅速围拢到钱卿瑛左右。 钱纶光冷笑的瞥了眼钱卿瑛,以为她是就此妥协了,趾高气扬的没走两步就听堂内咣的一声,是椅子被踹翻的声音。 “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混账事,虎毒不食子,钱纶光你身为朝廷命官,不顾朱学礼教,将一娼门女子的地位凌驾于士大夫闺秀之上,比宠庶灭嫡更严重千百倍。九小姐屡次受皇上在群臣面前公开褒奖赏赐,竟要被你如此屈辱的折死与这些家奴恶犬之手,你是要犯上造反哪?!”胤禛怒火滔天,不是因为私人偏爱作祟,而是他本身就是皇权的代表,封建制度的拥护者。 “四贝勒息怒,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的,奴才,奴才对皇上和朝廷是忠心耿耿的呀,求四贝勒明鉴!”钱纶光在迎驾的时候是见过这开道领路的四贝勒的,刚才的话不由让他亡魂大冒,连连砰砰闷响的不停磕头。不说他是皇子贝勒,他还是未来皇太子唯一交好的弟弟啊!连钱卿瑛都大感意外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钱卿瑛立刻给胤禛递去两道感激的目光。 胤禛点点头,招手道:“爷知道了,你先过来。” “呵呵,这么说,本贝勒还多了个毛病,不但识人不清,还连耳朵都聋了!”胤禛居高临下的望着钱纶光冷笑,“你刚才所言字字诛心,为官者民之父母也,你对自己亲生的儿女都这样的残忍偏颇,何况百姓乎?你可知你家九小姐正承办皇上钦命圣旨,你这样随手打杀了她,置皇上与何地?!举头三尺有神明,别以为你做的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你那些污糟事皇阿玛和皇太子一直心里跟明镜似的,望你好自为之!”RS 最快更新,请。 第97章 做你靠山 快到月末了,各位订阅的这么多大大们,就米有空余的粉红票匀给偶一张咩,米有咩? 钱纶光大脑轰一声,整个人一下瘫倒在地上,双目呆滞,仿佛就跟丢了魂似的。在仕途上见弃于上峰尚可改投门楣殊死一搏,要是见弃于帝皇那就是再无翻身之望,而他一得罪就是新老两辈的君主,那么…… 胤禛见他这幅摸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呵呵一笑,摇着头温和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当京里的王公子弟就会打马玩乐?” “差不多三年前,甬江码头民变那晚,钱大人可是在叫锦屏的外室处,喝了梨花白的小酒,唱的是春江花月夜的弹词,那女子是你从芳菲阁刚**赎身出来的。刘知府他们好歹都在消息传开后半夜侯在城门口待命,唯独你独眠温柔乡,这些京里都知道!若不是你这个女儿一人力挽狂澜,你的项上人头早就不在脖子上,这也是为什么大阿哥和明相放弃你的原因,人都会犯错,可要是犯了错还要时时惦记吃了救你的人,这样的奴才这世上还没人敢用。”胤禛慢吞吞的历数着,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话里的内容却如钢针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穿钱纶光的心脏。 钱纶光趴在地上,感觉连打扫的婆子都低头偷偷的笑。他颤声着讷讷的解释:“奴才……奴才不是……” 胤禛笑了一声,不予置否,让钱卿瑛跟着他走了出去。 刚出明远堂钱卿瑛就在背后小声道谢:“刚才多谢贝勒爷出面,免了民女的许多麻烦和困扰,家父日后应会收敛些,日后定有重谢。” 刚好走到花木扶疏处,胤禛转身站定,目光炯炯的笑问:“那九小姐要如何谢在下?”原来不止女子在鲜花的衬托下回更加娇艳,男子在花木的映衬中也会更加的丰神俊朗。 钱卿瑛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就在刚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那样声色俱厉的斥责钱纶光。 在现代西方人说,雍正是清朝最没有个性的皇帝,是一个熟谙儒家思想的官僚型皇帝。但雍正是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比任何一个帝皇都要勤勉努力,也比谁都要贯彻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集权思想,在他治下对贫苦百姓来说是难得的盛世,比康乾都要干净的盛世。 “不若民女赠送一倍价值的消息情报给四爷,民女身份卑微也就是这个价了。”钱卿瑛嗫嚅道,他的思想比谁都要正统,带她爬榕树什么的应该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吧,在骨子里是看不起她这样没有高贵出身在外奔波的商人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却接的认真,真是敏感又自傲的人,胤禛叹道,定是刚才有些话让她联想到了什么,当然她还是没脱精明的,同样的消息情报看起来银子挺多,可成本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哈哈哈,汪汪。”不远处一团毛茸茸的肉球一路欢快跳脱的滚了过来,到了钱卿瑛脚边就尾巴狂摇,后腿立起不停的给钱卿瑛拜拜,因为太胖免不了大喘气的。 钱卿瑛瞄了它一眼,眼里不自觉的盛满了宠溺和笑意却不敢变换姿势。 松松一愣,有些困惑,转头看向胤禛,眼睛一亮又裂开嘴笑了,几步滚了过去,后腿站着,前肢不停的巴拉着他的衣袍下摆,是求虎摸求抱抱的样子。 “四贝勒息怒,它还小不大认人呢!”钱卿瑛骇的要死,赶紧跑了过去抱它。要是对方不耐烦抬腿一脚踹死它怎么办,松松的狗鼻子不大灵光,除了钱卿瑛不管怎么换身上的香味都能辨认的清,其他人基本靠平时使用的固定香膏的味道蒙的。 西湖龙井散,是大哥钱陈礼一直用的,他在说教的时候钱卿瑛也是这么站着,这狗儿是在卖萌给她求情呢,钱陈礼每每都会心软让它救驾成功。胤禛一直用的也是这个,松松就弄迷糊了。 钱卿瑛紧紧的抱着懵懵懂懂的松松跪在地上。想雍正日后把八阿哥的福晋挫骨扬灰了,十四爷的福晋也说她是不守妇道给做成了花肥,她的松松不会也被炖成狗肉砂锅了吧,呜呜,不得不说本质上她对雍正是怀着敬畏和恐惧的。 胤禛笑着要去逗弄小狗,走进了才发现钱卿瑛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对皇太后都敢算计顶声的,到他跟前怎么吓破了胆一样,怎么弄的?! 胤禛眼一眯,冷静了下来,这事到了这种地步,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使了个眼色给小高子。 小高子心领神会,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牛肉干和奶酪递了过去,出行在外难免一时间找不到食物,这种习惯是满人和蒙古人都有的。 胤禛慢悠悠的从荷包里捻了条牛肉干出来,弯腰递到小狗眼前,那狗儿果然眼睛更亮,笑的更欢实了,这个品种的狗是会笑的。 钱卿瑛见松松“哈哈哈”的心急喘气,心下骂道:你这贪嘴的小肥球,有吃的就变节,胖死算了。其实却是知道松松是以为对方是钱陈礼,才吃他递过的东西的,手下就把它往前送了送。 松松急不可耐的一口刁过肉干,就转身把头转向钱卿瑛的怀里埋头慢嚼了,爱理不理的傲娇样。 唔,吃到口就拿屁股对着人,牙口还不好,真是物似主人形。说跟她做生意时就是那狗要东西吃的时候的样子,笑的特别热情,甚至谄媚,谈完银子到手了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九小姐的宠物真有个性,啊哈哈哈!”胤禛缩回手别有意味道。 钱卿瑛知道他在影射自己,不敢装傻充愣,讪讪道:“哪儿呀,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四贝勒大人大量别同我们计较。” “爷才是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九小姐,让你这般怕我,战战兢兢的。你倒跟我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胤禛叹了口气,一步步的逼近。 钱卿瑛抱着松松,步步后退,嘴中发苦,难道说因为你对敌手手段激烈,对功臣也要兔死狗烹,对能臣是防备钳制么,在你身边貌似怎么做都是错的。 “呵呵,算了,你我这种人怎会受人胁迫说出真话,多半是另外的借口。我也不在逼你,总之你日后便会明白,做你依靠是不图什么的,对你我是……没有恶意的,永远都没有……”胤禛伸出手去,话说到一般,和手一样硬生生的折了回来,缩回的手背在身后握紧,青筋尽现。 钱卿瑛错愕道:“此话何意?民女不明白。”心里却有些模糊的影子,甩甩头把那种可怕的可能排除出去,她怎么能沦落到当炮灰的地步! 胤禛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钱卿瑛心里忐忑不安,也没敢细问,只当他打哑谜,笑道:“四贝勒在这里恐怕待不了几日了吧,不如先到那边的亭子坐坐用些茶点,民女这就把消息票根跟您取来。” 胤禛心如明镜,但是他本就不打算再跟她讨价还价,把她吓着,点头道:“行,爷去那儿等你。” 其实到了这步,两人对对方的本质都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除了二人都以为对方不知晓以外,各有各的克制和隐忧。 将胤禛主仆带到亭内坐定,留下五六个手脚利落不多话的丫鬟。钱卿瑛拉过钱管家迅速的吩咐了几句,胤禛是食肉动物喜好海鲜,那几样都是她自己按后世菜谱捣鼓出的新口味,希望能讨他喜欢。 “把羊皮鱼肉饺,蟹肉萝卜丸,柳叶鸡肉饼三样呈上来,其他的你看着搭配,茶要后山引下的山泉泡,用我那的千年大红袍。果品有什么上什么。” 钱管家点点头,应道:“奴才晓得了,这就去安排。” 钱卿瑛知他做事素来麻利周全,不在耽搁,带着美美、丽丽姐妹急匆匆的赶回流云院,钱纶光怎么样如今已不是她要考虑的范围了。 “小九,怎走的这样的急,灵堂那的香烛纸扎不够了,要找你要对牌开库房呢。”钱成群大老远的就来捉钱卿瑛的班。 说来也是可怜,钱涵云的生母赵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了他,钱卿瑛是随后不到半个月落草的,万千宠爱都被他分了去,娇生娇宠的长到五岁,直到锦屏进门。陈氏也因此和钱纶光闹翻失宠,到如今却要钱卿瑛自掏腰包给他办身后事。 “嘘,小声些,咱们府里来了贵客,三哥你这样大声嚷嚷成何体统,家里可办着丧事呢!”钱卿瑛瞪了钱陈群一眼,心想要不要把他乘此机会引荐给未来的皇帝,又怕倒时被当做老臣给清理了,纠结不已。 “哪位贵人?京里的?”钱陈群压低了声音,拿手指指天上,他以为是皇太子,因为钱卿瑛说起各位皇子时对别的皇子都是品评优劣,毫无畏惧的样子,唯独对皇上,皇太子和四阿哥例外,提到四阿哥不就是沾了皇太子的光嘛。 他哪里知道钱卿瑛忌讳皇太子是佩服他能两立两废,而且距离他失势还要两三十年,如今是的的确确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钱卿瑛无声的点点头,问道:“三哥要不要去见见,只是臣子资历老在有些人那里并不是好事,三哥是怎么想的。” 钱陈群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没你那么多力气去跟他们周旋,爬得越高摔得越猛的道理不才还是懂的。” 钱卿瑛叹了口气,这淡泊名利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直接拿了对牌递过去,吩咐几句后揭过不提,兀自继续往流云院走去。 凉亭里,钱府的小点吃的胤禛满口生津,这已是第几种新花样了,每次吃她的东西都是不带重样的,精精巧巧的分量不多,吃完了还让人没觉够,可一样样吃下来,却发现自己吃撑了。 “贝勒爷久等了。”钱卿瑛仿佛掐准了时间一样,在胤禛吃饱喝足后才拿了个薄薄的小木盒过来,连清漆都没上就是四块薄板钉起来的,十分简陋粗糙。 “还好,你的私房菜都让爷乐不思蜀了,哈哈。”吃饱了心情也变好很多,胤禛漱口净手后站起来笑道,主要是坐着撑得难受。 “这有什么,不过是寻常的东西换了法子做,和天家的供奉不能比。”钱卿瑛客气道,说着已把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 盒盖是木板插在滑槽上,胤禛轻轻一推就看到里面躺的数百根竹篾片,是寻常人家买来写上几句吉祥话的空白花签子,嘴角抽搐,这么一盒子怕是连十文钱成本都不到呢吧,果然够抠门的。 胤禛捡起一支细看,又有不同,上面有个小小的指印外,另外一个一长串的小印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好似某种古怪简洁的符文。而右侧一一对应的,是他最熟悉的零到拾的汉字。最重要的是那些字的墨水是有大名堂的,在阳光下变换着莹莹的光,好似彩色流动着。 正在疑惑,钱卿瑛又递过一张纸条,胤禛接过来一看,是江南到京城一路过去的雪茄专卖店详细地址和各色花卉代表的几品官品级:“贝勒爷,只要让亲信手持信签到本号分店出示,自会有人带他们去联络接头人,此物就是相当于购买消息的银票,桃花是用来兑换五品官消息的,这牡丹么自然是兑换皇太子消息的,以此类推,分号只认信物不认来人,若有丢失恕不退还。” 胤禛听到不能报失,一时间就觉得这个盒子有些烫手,紧紧的捏住生怕丢了去,却也知晓若是能报失,万一被人反向着顺藤摸瓜,大家都是一锅端。 “九小姐这样简陋的信物,就不怕人仿冒烂制?!” 钱卿瑛狐疑的看了看胤禛,心道他不会想自己仿制出来到我店里兑换吧。 “咳咳,若是商业机密,九小姐可以选择不回答。”胤禛被她看到脸上发烧,那啥,他是想劫富济贫来着。RS 最快更新,请。 第98章 争风吃醋 感谢球美美打赏的2个香囊,感谢上海小女人cm投的1票小粉红,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打赏,还有推荐票哈。 昨晚看到了1张催更12000字的催更票,内牛满面,啃不动呀啃不动,催更票三天内会返回V账户的,对不住了哈。 胤禛掂量着手上轻飘飘的的盒子,苦逼的想:哎,这年头堂堂皇子的大腿还没个小丫头随便拔根头发粗,悲剧哦! 钱卿瑛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这方指印是民女的指印,世间的人没有两个人是有同样指纹的,这个指印更是独一无二的,在我家产业旗下,不论是提货的单据还是提银的顶级,只要是大额交易,均有本人指印,不论哪个,首先就验证指印。小号有专门辨认指印的方法,另外这些编号是阿拉伯数字组成的,也是本号存档的,外人就是要仿制,只要对不上就是假的,这点每只顶级雪茄我们也有做这环防伪,最后就是这写字的墨水也是本号独家配方。三道防伪层层防护,每道细节的经手人都是不同的,那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人就没跑,因为凡是牵涉到内部机密事宜的,必须有全家卖身契在我手中。” 假货是品牌商品最致命的的创口,防伪一事绝对要细致再细致!和生产工艺配方的保密是两个最大的核心。 无色荧光油墨是一种本身无颜色,但在紫外光照射下能发出明亮荧光的油墨,要是这个时代的人能仿造出来,她输也输的五体投地。如果没有记错,最简单有效的防伪——山西票号的密押,也是道光年间,距今将近两百年。 其实。山西票号的密押说穿了很简单,汇款金额设有银暗号,如用“生客多察看,斟酌而后行”,或者“赵氏连城璧,由来天下传”十个字分别代替‘个十百千万’再用其他十个字代替一到十等十个数字这些字上面可以做很多暗记。 纸质是特制麻纸,上印红格绿线,由平遥总号精选纸张,加制水印,统一印刷。印毕立即销毁印版。只有本号职工可以识别,外人难以仿制。所有的空白会票上的字都由固定的一个人统一书写,然各号收到汇票。要与预留字迹核对无误,方可付款。 胤禛听完,回味良久,阿拉伯数字是不认的,但听说过。马上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编号,不仅可以防伪,也大大的简化了管理的难度。而后眼冒精光的直指核心。 “哦,那你们雪茄店免费回收保养雪茄盒,能不能知道这雪茄盒是哪个分号作坊产的?如果能。那么下官给上峰送雪茄盒已是热潮,只要上峰家里让小厮拿雪茄盒送到你们那维修,他们与哪个地方的臣属有联络你们不都清清楚楚?!” 当然知道。每个分号作坊在特定时期内都有自己的一串代码,钱卿瑛甚至为了提高上层顾客体验,方便跟踪服务,每盒雪茄出柜都记录了购买人的会员号和雪茄盒的编号,真要查证。提出会员号名单便可一目了然。可她永远不会把情报触手做到这方面去,那样一来还有谁敢光顾她的店。她不会做买椟还珠的蠢事。 嘴里却义正言辞的说:“当然不会,我们只为求财,维护顾客的**是重中之重,做那样深挖人家老底的事,还要不要命了,随便哪个贵人轻轻一按,就能把我们给摁死。而且贝勒爷也别提这样的要求,把刀架在民女脖子上,民女也不会那样做的!” 胤禛不由失望,却也明白她既早知道其中的奥妙却没去做,就不会为自己冒掉脑袋和产业倾覆的危险,他俩什么关系都不是。 沉默在蔓延,忽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毫无意外的胤禛问了句:“是谁在那里哭?” “对不起,公子,奴家以为此处无人,才在这儿独处自喧排解心中的伤痛。”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皮微红,娇弱不胜衣,眼波如秋水直往胤禛身上飞,含羞带怯,不是那个白拿东西还挑刺的苏绮梦,是谁? 这几年她本就清纯的面容越发的俏丽了,颤巍巍的令人心生爱怜,可她在女孩子间的风评却是越发的坏了,唯一同她交好的你猜是谁,就是钱卿瑛那同样纤柔美丽的五姐钱卿瑶,二人是相见恨晚,一拍即合。 今日这一出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卿瑶在搀和,自从孙氏胞兄也在钱卿瑛名下批发卷烟圈走了台州府的一块市场,手上有了银子,她们一房的心就越发的大了,对富贵名利场更加的垂涎向往。 钱涵云的死和钱卿瑶脱不了干系,不过钱卿瑛不会去替赵姨娘出这个头,原主的遭遇基本是他们间接导致的,真鞍前马后的替他们奔忙将陈氏置于何地?送药,办身后事已是他们兄妹能付出的最大善心。 胤禛却看向钱卿瑛不说话,这是她家,这是什么把戏大家都知道,这人侵入她的地盘,越俎代庖,是人都会有本能的反感和本能的抗拒,她只是淡淡的笑着,看不清喜怒。 “苏姐姐,多谢你能来祭拜我家五哥,我家五姐呢?”良禽择木而栖,自己是不需要依靠这种手段来满足**,可大多数女孩子是不同的,自己不需要的东西,钱卿瑛并不排斥别人耍手段去攫取,更可况,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男女之事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男人多数是期待和明白这种勾引的。 “四贝勒,这是苏姐姐,宁波府里响当当的如水美人。民女俗物缠身不能相陪,二位不如好好聊聊。”说着是开门见山替二人引荐,就要径直走开。 钱卿瑛自傲刚强,虽然刚才她的神态和往常没分别,胤禛以为这种踩着她往上爬的事她会不舒服,直到她自己退后把位子让给别人,他才知道钱卿瑛是真的不介意,洒脱的不挡别人的路,豁达的成人之美。说得容易做到却很难,所以胤禛对她多了份敬意。 那边暗处的钱卿瑶却急了,钱卿瑛这样不容许别人进犯的如今怎么这样的不济事!苏绮梦这么会装的狐媚子这样容易就近了四贝勒的身,虽然不是皇太子是有点点失望的,不过好歹是个贝勒爷,宁波府这种地方再次这样接近一个贝勒爷还不知道得那年那月呢。如今她早已受够了贫苦拮据的日子,不如放手一搏替自己争个锦绣前程来。 可恨她年纪尚小,身形未曾发育,不然何至于此主动替苏绮梦搭桥铺路,想的就是钱卿瑛去阻挠她。自己在关键时候出面再帮她一把,等她大了苏绮梦投桃报李也为她安排,自己这般可是冒了惹毛钱卿瑛的风险。谁知事情完全都乱套了。 钱卿瑶后悔了!苏绮梦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过河拆桥才是她的所为。钱卿瑛如当初所说的那样大度,认识的贵人有多,能随手帮苏绮梦,没道理不帮自己这个亲姐。可是苏绮梦如果早一步在京城站稳脚跟,保不齐又犯老毛病开始针对自己了,女人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友情,那时候她初来乍到日子会难上几百倍! 故意放重了脚步,“呀,苏姐姐你在这儿啊。叫小妹好找。”钱卿瑶西子捧心状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简直就是一下子滑出来的。 唔,好拙劣的台词。钱卿瑛忍俊不禁,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这样的机会钱卿瑶怎会放过,让苏琦梦一人专美呢,让她舅舅在名下领差事拿提成不过是公事公办。那人的确有孙氏的聪明圆滑,业绩很是不错。再者说出去。提携亲戚的好名钱卿瑛还是喜欢的。 胤禛一直关注这钱卿瑛这边的,看到她低头偷笑,不由郁闷,她是一点醋都不吃哈,因为不在意他这个人,不关己事高高挂起,乐的看戏。 苏琦梦暗恨,两面三刀的小蹄子,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一开始肯定是让我来撞钱九丫头的冰刀子的,你斗不过她,就让我来送死,现在见着好的了,又巴巴的赶了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想着脸上也挂了姐妹情深的笑,一把抓住钱卿瑶的手用身高优势将她挡在身后。 钱卿瑶火烧火燎的左右探头,不过苏琦梦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跨在她面前,挡得密不透风,不由暗恨,都说自己瘦,看来挺藏肉,不把你推到,我怎能出头?冷笑着,手下不留情的去拧苏琦梦的腰间软肉。 苏琦梦也是能忍,脸都疼得扭曲了愣是维持着笑脸,一只手反手抓向身后,不管捞到了什么就死命的用指甲掐。 钱卿瑶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肉都要被抠出来了,更加发狠的两手其上。 其实她们做的一点不漏的落在了高达一米八七的胤禛眼里,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就是钱卿瑛这样的矮个子看不到,却能凭借怪异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猜个大概。 不过怕二女难堪,两人不约而同的静观其变,终于“哇”的一声,钱卿瑶看着半只袖子都染红的胳膊,吃痛不住悲从心来哭了出来。 苏琦梦重重的喘了口气,勾着兰花指捋了捋因汗湿落下的碎发,白着脸勾出一抹自认风情万种的胜利者的微笑,可事实是惨不忍睹。 “五姐,你还好吧?”钱卿瑛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却不敢太过靠近,因为…… “呜呜,九妹,我快死了,苏琦梦好狠的心,是往死里掐我呀,呜呜呜呜……”钱卿瑶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一个熊扑,还好钱卿瑛早有防备,连退几步才没被她抓到,不然眼泪鼻涕都要往她身上招呼的,额,钱卿瑶这种时候一直是这么干的。 “九妹,你怎么不扶人家呢,呜呜。”钱卿瑶一扑未成,心碎了一地,本想借钱卿瑛的衣服悄悄擦擦再抬头挽回形象分的。 “额,那啥,天气好热,啊哈哈哈……”钱卿瑛干笑不已。 “九小姐,你也该好好劝劝你家五姐,这般的粗鲁,啧啧,血口喷人也就罢了,还跟个市井泼妇一样的趴在这么脏的地上,咦,好脏~”苏琦梦却知道女人掐架男人不喜欢,反正也赢了(她自认为的,钱家的女孩子身体都特别好,力气特别大,她腰间的伤其实更恐怖),不如掩去这段,乘机打击对方,当然话好像是对钱卿瑛说的,看向的自然是某人。 “九妹,你看……”钱卿瑶拉帮手。 “啊哈哈哈……”有人看着呢,乃们就是半斤八两,好尴尬啊,钱卿瑛只能继续干笑,脸皮都快笑僵了。 胤禛扶额,这些女人实在太可怕,虽然钱卿瑛是妒妇醋坛子,可起码行事落拓大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以她的本事有些要求貌似也是应该的。胤禛忽然有些洋洋得意于自己的眼光。 “咳咳,天色也不早了,衙门还有许多救灾事宜等着本贝勒去安排,这就不继续叨扰了。多谢九小姐的慷慨解囊和盛情款待,明日还望九小姐到衙门一趟详谈。”胤禛清了清嗓子,火烧眉毛似的告辞,他早走大家都早点省心,能早点去看大夫。 钱卿瑛也不多留,客气道:“四贝勒哪里的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民女虽身为女子不过尽些绵薄之力,是应当应分的。明日卯时正刻,民女定当赶到,四贝勒好走。”又转头对钱管家吩咐,“开中门,送四贝勒出去,记得府里上下不许传扬四贝勒来访一事,你可明白。” 钱管家躬身回道:“姑娘放心,奴才一切皆听从姑娘吩咐。” 钱卿瑛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道:“今日事务繁忙,脱不开身,就不轻送了,钱府里不会流出四贝勒的半个字,还望放心。” 胤禛亦点头,知道一旁的两只乌眼鸡还要她搞定,听管家称她“姑娘”,就知道在这府里她才是真正的当家人,控制力是信得过的。 钱卿瑛目送胤禛走后,才转身和气道:“苏姐姐,五姐姐,别在这吹风了,走,到我屋里坐坐,我给你们二位调解调解,都是自小一块儿大的姐妹,哪来的隔夜愁呢。” 第99章 兔子姐姐 钱卿瑛说是说要给两人调停来着,可是,极品的思维模式着实是跟不上啊。暗暗叹了口气,吩咐腿脚利索的小厮去请大夫来,一边慢吞吞的往流云院踱,其实她一点头绪都没有,放任不管的话,钱卿瑶倒是钳制的住,苏绮梦么,可能因为需要抹黑钱卿瑶出气,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话都往外传。 谁说红颜祸水,蓝颜更是祸水!起码红颜嫁了人、名花有主后有许多人因为介意,直接退去;蓝颜不一样啊,家里的妻妾通房都已拖拉库了,外面的还眼巴巴的想往他家的围墙里挤,指望不了男人,起码可以指望子凭父贵的儿女,一旦儿女争气就可以公熬成婆,挥斥方遒尊贵一把。 “九小姐,听说你前几日奉召伴驾,皇太后长什么样啊,随驾的嫔妃美不美?”苏绮梦嗡嗡的打听开了。 “你是哪个,我家九妹凭什么要告诉你,赶不及的要同嫔妃们攀比么?”钱卿瑶立刻呛声,脸上的鼻涕眼泪已经擦干净了,膀子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包扎,正愤恨钱卿瑶翻脸不认人,对自己下死手呢。 “五姐,不碍的。皇太后慈蔼安详,咱们又不是谈论政事,这次随驾的嫔妃我也没见全了,不过大多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年纪,各有春秋,站在一块儿简直是百花齐放。”钱卿瑛笑着解释,当务之急是要拉拢住苏绮梦,让她把今日之事暂且吞下。 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苏绮梦笑道,“不过,说句良心话,再美的人不也是从民间采选的,显赫家族出身的又是嫡女这姿色上就要逊色许多,真正分位高又得宠的一般都是那些家族中的庶女,因为她们的母亲更偏向于按姿色进门。当然年轻皇子身边的妾室身份就不需要那样高了,日后拼的是情分还有子女多。比如,四贝勒侧福晋李氏,是知府李文熚之女,嫡庶就说不清了,左右跟了皇子,家里都会帮着她们的母亲抬身份的,现在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了。后来进门的能有机会生这么多?以苏姐姐的美貌得宠是必然的!” 钱卿瑛这是告诉苏绮梦,想上位她的身份差不多了,不过得趁年轻趁早多生几个孩子,她没这个人脉只能靠钱卿瑛牵线,钱卿瑶的年纪和她岔开了四五岁,失了先机没法和她比。 身份真的不重要吗,当然不是!看雍正朝的册封就知道,侧福晋李氏册封为齐妃,侧福晋年氏却是皇贵妃,钮祜禄氏因为是满人又是正四品官之女也是同她并驾齐驱的,同样身份不高的耿氏只为嫔,全都只因为弘历受康熙看中?人走茶要凉的!康熙已死,只因为这点虚抬了身份,怕是摔得更惨。 苏绮梦两颊绯红,娇羞道:“九小姐好坏,尽打趣人家,不来了啦、”一手托腮,眼神迷蒙陶醉,想来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憧憬中了。 钱卿瑶听得满嘴发苦,年纪小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就这样让苏绮梦这个黑心肝的得了便宜去?一定要阻止钱卿瑛帮她才行。 “呵呵,说的是实话嘛。宁波府里哪个不夸苏姐姐貌美温婉,才德兼备的。到时候苏姐姐高升一步,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子穷姐妹啊。”钱卿瑛笑眯眯的继续灌迷汤,忽而忧虑道。“不过,京里规矩大,要是被人知道未出阁的女孩儿与男子会面,可是没人要的。” “九小姐放心,就是咱们这也是这道理,我如何不晓得,今儿的事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那样傻。”苏绮梦笑着甩了下帕子,又虎着脸瞪向钱卿瑶指使道:“钱卿瑶,你不要脑子进水,嘴上把不住门带累了我们哈,否则九小姐跟你没完。” “……”钱卿瑛无力,无耻的人怎么样都是无耻的,明明是她自己与钱卿瑶交恶,偏拖自己出来作伐子,这边还想利用自己上位,就不怕自己坑死她咩? “哈,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轮不到你挑拨,你还没嫁成皇子呢,就和媒人的姐姐呛声?”钱卿瑶一脸轻蔑,战斗力从来都是不弱的。 “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过是个贱婢爬床珠胎暗结生的庶女,也敢自称嫡女的姐姐,我都替你臊得慌嘿!”苏绮梦自问若说毒舌,宁波府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钱卿瑶脸气的通红,转瞬淡定的笑了笑说:“那也比克死了亲娘,又被亲爹不待见,常年赖在姑母家鸠占鹊巢的好。” “你个蠢毙的丫头,巴巴的跑过来同我示好献媚,以为我会把你当盘菜?呸,贱婢养的贱胚子,姐姐耍着你玩呢。”苏绮梦半点伤心也无,洋洋得意的反攻。 角门旁的蔷薇花开的正好,花瓣层层叠叠聚簇在一起,鹅黄色的花蕊娇嫩纤细,顶端扑散着黄绒绒的花粉。一枝压一枝的垂下来,攒成火焰似的花团,分散在深浅绿叶中,可风吹的稍微大些,花瓣便纷纷扬扬的散落了一地。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我既然接了两位的事,一定让你们都如意而归。你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各自谋前程罢了。”钱卿瑛厉声打断二人的对刺,不是不耐烦,而是看到了同为女子命运里的伤痕,其实她自己也是逃不开的。 钱卿瑶闭紧了嘴巴,明面挑战钱卿瑛,下场是什么,钱府都知道。苏绮梦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陪笑道:“九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没二话的。”反正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钱卿瑛依旧是温吞水的神色,眯着眼笑回道:“苏姐姐这般灵巧的人儿,哪里需要我指点什么,你与我五姐志趣相投,嫁的不一定是同个皇子,何必呢,日后只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结盟的援手,到时两位还不是要拉起手来的?!” 钱卿瑶咬了咬嘴唇,恨恨道:“她这样的人,谁敢放心与她为伍!” 苏绮梦乜斜了钱卿瑶一眼,暗自冷笑。 钱卿瑛也不着急,慢悠悠回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两位若是成了海上搭乘同一片叶子的蚂蚱,就是杀父之仇、夺父之恨也会前嫌尽弃的。宁波府虽离京城甚远,可搭得上话的却有三个皇子。” 二女对视一眼,转而竖起耳朵细听。 “四贝勒是近在眼前的,你们也都见了;刘知府是皇太子麾下的人,下官给皇子送美人是常有的事,往往能一步登天的,苏姐姐的姑妈同知府夫人是闺中密友……”钱卿瑛手握烟霞色丝绢,掩面轻笑,妙目流转。 此话正好说中苏绮梦的心事,得了主意暗自盘算如何撺掇方氏替她说项。 钱卿瑶还空落落的悬在半空,被她拖长的声调撩得心焦,急道:“九妹继续说呀,还有呢?“ 钱卿瑛转身贴近些,压低声音道:“还有就是近在眼前的监察御史万琉哈大人的外甥,当今的十二阿哥,年纪不是与五姐更加相仿?只要打通了监察御史的关节,母舅送上的女子一开始的地位便和众人不同,以五姐的身子骨,五六个也是生的出来的,要是其中一个承爵……” 钱卿瑶听得心房扑通扑通的跳,神思恍惚,连故作娇羞都忘了。 二女都在钱卿瑛处得了圆满的答案,也没心思再留,各自告辞散去了。 “姑娘,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嫁给皇子就这么容易?”美美听了半天疑惑道。 “呵呵,若是有月老牵红线,会更容易,开头不难,难得是有个好结果。”钱卿瑛说话时神色莫名,把玩着新折下的蔷薇,花枝上大大小小的倒刺,刺的手指一阵生疼。睨了她一眼,玩笑道:“美美也想嫁皇子了吗?” 美美听完就十分自卑的垂下了头,眼见着就要垂到胸口了。丽丽也是有些抬不起头,小声道:“姑娘别打趣奴婢们了,我们俩这样就是嫁人都嫁不出去的。”说完就拉着美美呜呜的哭起来。 钱卿瑛笑道:“他们觉得你高得难看,我却觉得高得好看,这就叫审美。你看你们的皮肤光滑柔软,像珍珠一样泛着健康的光泽,脸盘子也秀气,哪就不好看了并不是娇小玲珑,三寸金莲,眼睛细得勾魂的那种才叫漂亮的。你瞧我的眼睛大不,就不像苏小姐那样细长,可我还是觉着自己这样漂亮些。” 两个女孩子回过头来,脸都红了。两张十分相近的现代感古铜色俏脸熠熠生光:“姑娘是首屈一指的美人,我们哪里是了,不过是姑娘安慰我们的罢了?” 美美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从小爹娘就说我们个子太高,找不到婆家。人家恨不得矮半截才好。” “呵呵,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觉得有能欣赏你美丽的人才值得去愉悦他,人是七分底子三分打扮,来,到我那去装扮装扮你们就知道了。”接着不由分说的去牵两人的手,往自己的房里去了。 “姑娘,大小姐同您长的相像吗?我和美美就很像,虽然不是双胞胎。”丽丽年幼些性子更加的活泼,睁大眼睛问道。 钱卿瑛抬头望了望天,转头笑道:“我自出生就没见过大姐,她是才落地就被祖母抱走的,左右这一两日她就要来了,亲事都定了,趁着奔丧,说是出嫁前与兄弟姊妹们待在一起两年。”她更担心钱卿瑜初来乍到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因为嫉妒自己生出姐妹嫌隙来,没有人比她更看重血缘,当然同父异母的一半血缘她是直接忽略掉的。 美美、丽丽见钱卿瑛柳眉微蹙,难掩忧色,遂不再说话,因为府里正在治丧,钱卿瑛给二人化了素净的妆面,化妆品都是贴近现代手段在实验室里做出来的,颜色更鲜艳,持久度更好。 两人见了琉璃镜里的人,都吃吃的笑了,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总算找回了许多信心。 说是迟那是快,傍晚的时候,钱家嫡长女钱卿瑜的车驾已经来到了宁波府城外,传话的过来先行报备,钱卿瑛连忙让府里大开中门,铺上红毯,阖府迎接。若是在一般人家这样的规格是高了的,不过现下钱府是钱卿瑛掌权,钱纶光的窝是做在外宅的,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别人最多说姐妹情深。 车上先伸出的一只手,手上寸长的指甲葱管似的,水红色的蔻丹亮得夺目。 钱卿瑛疑惑不已,都说钱卿璇温和本分,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会做这样烈焰妖姬的打扮,这样的年纪这样打扮反倒是流于俗媚了。 “九妹妹……”有娇俏的女声传来,一名桃红色宫装丽人扶着丫鬟率先从脚凳走了下来,她眉眼小巧、身姿娇柔,行动之间颇为婀娜。 钱卿瑛不知如何接话,另一个身着一袭淡青色刺金绡纱宫装,云髻上缀着几点零星珠花,未着脂粉的少女接着下马。 “九妹妹。”女孩子扬着脸,星光仿佛碎在她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看到这样的小白兔的眼神,乍是同为女子的钱卿瑛也忍不住心漏跳一拍。 钱卿瑛忽然就觉得后面这个才是钱卿璇,径直越过原先的那个往后走去:“大姐,一路辛苦了。”说完侧头示意,钱管家大手一挥,阖府下人齐齐躬身道:“欢迎大小姐回家。” 众人礼毕,钱卿瑛才拉着钱卿璇犹自激动的颤抖的手笑问:“不知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 “皖姐姐是祖母身边赐给我陪嫁的丫头,萧公子极是赞赏她的。”钱卿璇温柔贤良的笑道。 钱卿瑛柳眉倒竖,神色冷了下来,什么玩意儿,还没嫁过去呢,就抢着主子丈夫的宠爱了,时时刻刻准备着暖床了,那祖母是老糊涂了不成。 转身淡淡吩咐道:“照着一等丫头的份例给月银和安排住处,丫鬟间有什么争执的照例法办就是。”RS 最快更新,请。 第100章 真正的亲人 终于写到姐姐了,这段卡文卡的厉害,在我心里一个温婉如母的长姐形象一直表达不出来,这样的女子是很有家族归属感的,对女主有欣羡甚至嫉妒,可是却是全心包容,主要是陈氏不济事,这样一个可信的姐姐在身边就十分重要了,因为很多事是哥哥给不了,嫂嫂信不到那个程度的。 “妹妹,这样不好吧。祖母都让我们同吃同睡的。”钱卿璇迟疑道。 “姐姐,这里是宁波府,不是嘉兴老家,凡是都要讲究个体制法度,咱们家又是深受皇恩,这样主仆不分,主次颠倒,让眼红的参上一本,岂不事大。钱管家就照我刚才说的办。”钱卿瑛在此事上却十分的强势,她的姐姐岂容别人鸠占鹊巢,喧宾夺主。她愿意养亲姐亲兄弟,可不愿意替未来姐夫养姨娘!要把刀插到姐姐胸口的情敌,没把她当场扫地出门都是客气的! 钱卿璇一听也不敢多话,平时祖母就教导她性子要贞静沉稳,别与人争持,何况眼下这情形钱卿瑛才是正主。 “是,姑娘,奴才都记下了。您看接风席面都准备妥当了,要不要现在开席?”钱管家躬身回道。 钱卿瑛眼里的余光扫到勃然变色的“皖姐姐”,浅笑盈盈的问钱卿璇:“姐姐舟车劳顿,母亲的椿龄院旁有个落葵园是为姐姐打扫修葺出来的,姐姐是要洗漱休息片刻,还是直接入席。”接着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赵姨娘生的五弟刚去,不好摆酒唱戏,大哥、三哥也在灵堂支应着走不开,母亲又不好到门口亲迎,委屈姐姐了。等出了五服。妹妹再给姐姐补上。” “哎,哪里的话,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呢,这红毯铺地、鲜花夹道的,太破费了。我们这样穿不妥吧,都是我疏忽了。”钱卿璇连连摆手恐慌道,果真被教养的如小兔一般。 仅凭钱卿璇诚惶诚恐的摸样和她身边趾高气扬的备用通房,钱卿瑛就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祖母生不出好感来。 “这算什么,银子赚了不就是要花的么?姐姐来了正好,可以陪陪母亲。我整日在外奔忙,不着家的,母亲总是十分寂寞。”钱卿瑛神情恬淡。很是感慨。 “恩。”钱卿璇不再多说,两姐妹初次见面,能说这么些话已是极致,她不是钱卿瑛那种见了陌生人也是舌灿莲花,能从诗词歌赋谈单人生哲学的人。 说着钱卿瑶就上来拜见。钱卿玥这些年来十分故我,和钱卿瑛是河水不犯井水,自然是不会来的。 “大姐和九妹都是随了太太,眉目姣姣,欺霜赛雪的,真是我等拍马不及万一的。” 钱卿璇虽知自己容色美丽。却没人这样露骨肉麻的奉承过,不免有些忐忑,却见钱卿瑛自然的笑了:“五姐今天是嘴上抹了蜜了?等下可要多喝几杯玉生暖。不要外道了才是。”可见是被拍马惯了的。她略带稚气的脸上,是一双乌沉似水的眼睛,横波流盼,透出超过了本身年纪的岁月沉淀。 不是没听到外头的传言,钱卿璇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酸有些暖,仿佛钱家聪明果断。全跑到这位妹妹身上,她一个人揽净了连在朝官员都没有的风光,这位妹妹坐镇钱府,一只手把父亲的仕途捏的死死的,一只手把着江浙到京城一路穷人的生计,就连自己,怕也是要仰赖她的鼻息,据说她还为自己在宁波府置办下产业的,几句话就把自视甚高的皖姐姐打回了原形,她是为自己撑腰哩。 这几年椿龄院的布置格局也换了大部分,钱卿璇和钱卿瑶跟着钱卿瑛往里进,先是穿过垂花拱门,经过信手游廊,陈氏的寝房已是近在眼前了。刚进里屋,鎏金银竹节熏炉内,透出若有若无的百合香味道,陈氏立在窗前翘首盼望。 双姝并排逆光而入,更显得两姐妹难掩其殊色。 “太太。”钱卿璇盈盈拜倒,语声哽咽。 “好,好,回来就好,快起来让娘瞧瞧。”陈氏双目含泪,激动的看着经年未见的大女儿,她云髻斜绾、明眸皓齿,玉容映着夕阳,宛如一株雪莲初初绽放,是遗世独立的出尘味道。 平日里总有千万个挂心,事到临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女二人抱头痛哭,钱卿瑶识趣的告退,钱卿瑛退到一边默不作声。 “大少爷,三少爷来了。”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宋嬷嬷在外通禀。她就是当年范氏和李氏同来椿龄院求陈氏出头阻止钱纶光去青楼时,十分机灵的守门媳妇,如今椿龄院大多事都是她在管。 “大姐在哪呢,我要瞧瞧。”钱陈群在家还是咋咋呼呼的模样,还没见人声音就传了进来。 陈氏擦去了泪水,笑着向兄弟二人招手道:“快来见见你们的大姐。” “大姐。”兄弟二人先后行礼,钱陈礼多了份拘谨和保留,当初他同钱卿瑛也是这样,钱陈群则不然,满眼的欢喜和好奇。 “大弟、三弟。”钱卿璇收了伤感,敛衽还礼。 钱卿瑛感叹这才是真正的温婉闺秀,不似自己只是披了层温良的皮,内里却是随时会奋起攻击的猛兽。 “啧啧,难得小九这么安静,看被比下去了吧,大姐才叫美人如玉呢,”钱陈群瞄见一旁静立的钱卿瑛,不免打趣道。 “哎,一山还比一山高啊,想不到我这样的颜如玉,也有黯然失色的时候,桑心了……”钱卿瑛就势双手捧脸泫然欲泣,眼里是明媚的忧伤。 “妹妹,我不是……”钱卿璇慌忙摆手,分辩道。 “咳咳,大姐不要紧张,小九心宽着呢。”钱陈礼见她被吓到了,连忙解释。 钱陈群先找好了位子躲藏,才探出头来补上一句:“更何况她向来自诩美貌无双,才艺无双。智慧无双,机灵无双的。你就是拉上百车的美人才女来,也不能打击到她半分!” “三哥,你皮痒了哈。”钱卿瑛老羞成怒,直接扑过去同钱陈群厮打。 追的他怪叫连连:“小九你别每次都出撩阴腿啊,三哥身板弱真被踹中一脚就断子绝孙了。” 直把钱卿璇听得面红耳赤,钱陈礼也有些尴尬,讪讪道:“咳咳,他们闹着玩的,自家兄妹不碍的。不碍的。”其实小九是踹不中的,老三习武多年身手利落着呢。 没过多久抱狗的丫头带来了松松,一人一宠联合围攻总算把钱陈群给兜在了死角。钱卿瑛痞气十足的眯着眼威胁:“刚刚有人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哈!” 钱陈群开始满嘴跑火车:“我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头可断血可流!”前半段挺硬气,后半段话锋一转告饶道。“没说过的话就是没说过,姑凉,乃饶了小的吧。” “噗,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钱陈礼笑喷,三步两步走过去就要踹上一脚才解气。 钱陈群拿袖子抹了把辛酸泪,哭诉道:“二比一啊。能不输吗?”又蹲下身子一把将松松抱在怀里,给它揉后脖劲的痒痒肉,“再说这不是有条神勇无比的骠骑神犬嘛。” 听他夸自己的爱犬。钱卿瑛仰起一张雪白精致的秀美面孔,笑容恣意飞扬。 毛浸湿了只有巴掌大的小肥狗是神勇无比的骠骑神犬?!还可以再搞笑点吗?钱陈群耍宝把整个屋里的凝重气氛冲的一干二净,连钱卿璇都笑的脸红彤彤的。 笑过一场后,陈氏便问:“那定亲的萧家是怎么回事,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拖不起。” 说到这个钱卿璇的心里就好似一团绞开了的茧,纷乱如麻。斟酌半晌才道:“萧公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尚未立业,何以成家。”说完便抿唇不语。 钱陈礼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我看不过是想等咱们家前途明朗些罢了,不过区区六品的武职外官门千总,就这样拿乔,哼!” 钱卿璇沉默不语,头低低的垂着。 钱卿瑛叹了口气问道:“他房里养着通房的吧,这祖母又是什么意思,竟抬举一个丫头与你齐肩,我看到比姐姐更像嫡出的小姐。” “祖母说,萧公子无意间看中了皖姐姐,我们的婚期不定,说是过些时日就把她先送过去,笼络住萧公子的心。”钱卿璇轻声低语。 “祖母是老糊涂了吧,一个丫头笼络住了女婿的心,由着小妾作耗,那嫡出的小姐要做什么?等着他们生娃娃帮他们养着表示贤惠大度?依我看,这亲不结也罢!”钱陈群受钱卿瑛的思想影响较深,立刻想到了其中关节,忿忿不平道。 “三弟。” “群儿。” 这是陈氏和钱陈礼同时喝止,这个时代一顶不孝的帽子下来,可是压断人脊梁骨的。 “女子不就要贤良淑德嘛,善妒可是七出之首。”钱卿璇讷讷回嘴。 兄妹三人连同陈氏都被这话齐齐一噎,尤其是钱陈礼如今是两套标准的,自己房里是奉行这套没错啦,可是母亲、姐妹还有将来的女儿都是奉行钱卿瑛的想法的。“反正大姐这儿就让母亲和小九同你细说吧。天也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可好?都忙了一天了,饿的紧。” 众人都看钱卿璇的意思,她敛了心思点点头说:“好,难得一家团聚。” 钱卿瑛本是要劝说钱卿璇退亲的,这种没成亲就惦记女方家中婢女的渣男,管他去死。可钱卿璇不是她,不但对男方有情,且言语间对丈夫纳妾一事并不排斥,估计是不懂男女之事,人总是有**的,要是日后尝到独守空房的滋味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妒忌,这几乎连爱情都不需要就会自然产生。 涉及情爱,旁人多么心焦着急都是无用的,如果钱卿璇要一条贤良路走到黑,但愿她永远不要醒。可能做的钱卿瑛都会尽力为她打点安排,希望萧家能靠谱些。 虽然钱卿瑛说接风宴是草草办的,可钱卿璇在钱家老宅哪怕过年也没吃的这样金贵,钱卿瑛果然是财力雄厚的,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究竟要多少魄力和手段,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开辟出那样大的事业。 陈氏一整晚都在忙着给几个儿女加菜,笑的嘴就没合拢过,四兄妹却是各有想法。 次日清晨,钱卿璇想着同在嘉兴老宅一样找堂姐妹一处做针线,钱卿瑶满脸假笑,敬畏着钱卿瑛,自己却吃不住她,钱卿玥更是傲的连面都不露,找来找去只有去找亲妹妹的。 “大小姐,姑娘,天没亮就去衙门同四贝勒商讨出资救灾的事了,接下来还要巡视店铺和作坊,估计不到天黑是回不来的。您需要些什么只管吱声,姑娘吩咐了,满足您的一切需求。”流云院留守的丫头回道。 钱卿璇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嘉兴府也是有许多“众”牌卷烟作坊的,出个门满大街都是卖烟的小贩,当初仿佛一夜间那些东西就遍地开花了,一直到此刻她才有了直观的感觉,那样庞大的产业帝国真的是出自自家胞妹的手笔,得皇室看中呵,那样的人生才是璀璨耀眼,难怪三弟说她不会自伤自怜的。 看着整齐划一忙碌的丫鬟婆子,钱卿璇蓦的觉得自己在这座府第格格不入,比在嘉兴老宅还像寄居的外人,她知道这样想不对,于是拼命的压下这种失德的念头,挤出一抹笑来去寻陈氏。 陈氏的爱怜让钱卿璇松了口气,还好母亲是一视同仁的,对妹妹仿佛没有像自己这般亲近,大概她太不需要别人操心了吧。 可是真正的亲人不就是要处处互相照顾包容的嘛,母亲,弟弟,妹妹都是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穿越了时光,不在乎世俗,不在乎道德,这是在嘉兴从没感受到过的。 宁波府府衙内,钱卿瑛坐在胤禛右下手首位,同排并坐的是本地一干富豪乡绅,对面一排则是朝廷官员。 钱卿瑛淡淡道:“我们众牌卷烟作坊是可以包下赈济五成花费的,只要各位不喊撤守,我们就奉陪到底,所以下面的没我家的事了。” “呵呵,钱小姐是公认的大善人,又是财大气粗,我们当然比不得。”座下一茶商便酸不溜丢的打太极道。 钱卿瑛也不与他扯皮,一心一意的玩着自己的指甲懒洋洋的说:“谁人不知茶叶一倒手就是几十倍的利?也罢,左右到时候老百姓没了活头在城里哄抢,烦请官府发个通告把没出银子的富户都贴了出去,大家自然之道谁家的存粮多。” 第101章 赖上门蹭饭 感谢cyl68投的1票小粉红,求订阅,求推荐,各种求了。 初春的晨温似乎一下就变得凉了起来,商谈的时间突然被拉得好长。 胤禛讶然,看着这个在他眼中从来只是定位于唇若琼花的绝色美人,云淡风轻间就一掷了千金,而后很快领悟,不失时机的配合道:“这是自然,出钱出力的朝廷可不能寒了忠臣良民的心,自然是要大张旗鼓褒奖的。至于暴乱,唔,朝廷会努力控制,尽量不会让此事发生的,所以各位兜里银子紧吧的,朝廷绝不勉强,一切以自愿为原则。” 在座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冷汗刷的一声就流下来了,个个脸沉如水:这样就算不发生暴动,不成为众矢之的才怪!日后阖府上下别想出门了,连家里的狗上街都要被路人偷偷踹上两脚的。不但要捐,还要捐的自觉,捐的慷慨,呜呜,万恶的钱九,你人傻钱多干嘛拖累我们,大家齐心协力非暴力不合作不是很好嘛。 “择日不如撞日,赈灾之事宜快不宜慢,在座的都掂量掂量自己能出多少,该出多少,当下便立下字据签字画押吧。钱粮一道位,本贝勒就亲自为各位向朝廷请功,另外布告于市宣告于名。”胤禛是个干将,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这样的机会怎能不趁热打铁。 “九小姐先请。”胤禛与钱卿瑛互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钱卿瑛执笔迅速写下了承诺的契书。 胤禛接过契书轻轻的吹了吹上面的墨,心道:好字!见字如见人,她习的是王体,笔法细腻秀美,却又潇洒流畅,行文间透着股犀利不羁。自己的长子弘辉说起来也同她只差两岁。但这字就天差地别,果然是集钟灵毓秀于一身。转而想到,她说自己和他差出一辈来,又冷冷淡淡的样子,忍着满腔悲愤将眼光转开。 不论胤禛想什么,此时监察御史赛桑正请钱卿瑛到一旁说话:“世侄女,世伯家的一个庶女后日整十岁生辰,她是个可怜的,姨娘早早的去了,想结交你已久。不知你们姐妹有没有空光临寒舍凑个趣呢?” “哦,是那位姐姐做寿?我们姐妹上门叨扰吃酒是一定的,世伯怎不早说。侄女也好早些备下寿礼才是!”钱卿瑛十分上道,一点就透。 赛桑却用长辈教育子侄的亲热口气嗔怪道:“什么寿礼不寿礼,她又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年岁相仿的姐妹多在一处聚聚才是,快别提那个。心意到了就成。” 即使说的客气,钱卿瑛却只是微笑并不当真,忙不迭的许道:“要的,要的。礼多人不怪,做寿可不就图个好意头,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么。太金贵的东西侄女拿不出来,却不能委屈了姐姐去。” 向嘀嘀咕咕的人群那里一扫,眼中精光一闪。赛桑留了句话一笑转身:“那届时敝府就扫榻相迎了。”他不知道钱卿瑛施舍那些穷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这表态却比谁都聪明,朝廷要银子就是拉你全家老小抽筋扒皮也要榨出来的,姿态不漂亮点,还不是出完力不讨好?! 胤禛看着几个大户立下契文。就放手让刘知府接手。 奔出门去寻钱卿瑛,不论怎么说总是要再努力一把的:“嗯。咳咳,九小姐,我在万琉哈府吃不惯他家厨子做的东西,可否到府上用饭?” “万琉哈府做的都是京城口味,民女家粗茶淡饭怕委屈了四贝勒。”钱卿瑛不乐意,低着头数地上的蚂蚁,江南的阳光照在她颈后细软透明的绒毛上,幽幽少女的体香挡也挡不住。 “行个方便嘛……”胤禛再次碰钉,眼望远处,神情萧瑟。 钱卿瑛连连退后几步,扁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无赖贝勒,眨眨眼睛:“贝勒爷要在民女家中吃坏了肚子,民女就是好心没好报,躺着也中枪。” 唉,看来这段超越年龄的感情,还是没戏……胤禛转过头来,表情严肃:“爷要吃饭,就这么定了!” “……”钱卿瑛摸摸鼻子无语,我家的饭就这么好吃?至于这么认真吗?只好嘴里打着哈哈,眼光乱转。几乎是蜗牛一样挪着上马车的。 于是胤禛笑吟吟的跟了面无表情的钱卿瑛回来,钱陈礼、钱陈群听闻妹妹面色不愉的带回来一个男人,就赶过去看个究竟。 “小九,这是怎么回事?”兄弟俩个差了个丫头传话就把钱卿瑛从明远堂叫了出来,拉到一旁细问。 钱卿瑛看了两兄弟一眼,抿紧了唇低声说:“是四贝勒一定要来的,两位哥哥作陪吧,别说朝廷政事,免得说错了话,天潢贵胄什么的都小心眼爱记仇。” 见钱陈礼壮志满酬的跃跃欲试,又加了句:“君心难测,太过冒进反而会落了下乘。” 钱陈群二丈摸不到头脑,钱陈礼却是不由失望,可钱卿瑛对朝政的拿捏十分精准,还是听她的吧,遂点点头子勉强一笑:“大哥晓得了,起码等在乡试上得个好名次再说!” 因钱卿瑛是借口安排午饭事宜出来的,少不得去查看清点一下。 眼见就要清明,在这个时节赶趟的丧事,第一个清明是要特别隆重的,处处挂白。钱卿瑛怕冲撞了胤禛,就把午宴设在了离灵堂较远的锦澜轩。 闲不住的钱管家穿着一身锦袍,高挽着袖子,两腿分开跨站在院子中央,大声指挥着几十个年轻趟子手打扫锦澜轩的门脸儿。 小厮、丫头们挽着袖子,满头大汗的拿着墩布掸子到处擦抹,钱管家的大嗓门还在到处嚷嚷。 “云岚,你在洗煤哪?地板怎么越擦越脏?” “小强子,这景德镇花瓶是给你练手腱子的?碰瓷了扣你工钱!瓶身擦擦,然后看看椅腿和椅凳背面。许久没人用了,有没有蛀空不结实。都给我勤快着点儿啊!” “三娃子,别老猴着,那牌匾也擦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在梯子上耗着。躲懒哪?” 下人们火烧屁股似的,加快了手下的速度,如果在钱管家那留下了惫懒不得力的印象,一家子就别指望出头了。 钱卿瑛在暗处见了直点头,这边有钱管家照应着理当没问题了,自己转身去了厨房,虽然说是不乐意胤禛上门吃饭,可真来了却不敢怠慢,总要让他记得自家的好的,她自己却是女眷不能陪客的。 安排妥当。快开饭的时候钱卿瑛才回明远堂,要将两位哥哥引荐给四贝勒。 钱陈礼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胤禛见走出一个少年。顿时眼前一亮。好一个绮年玉貌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春末时分,他就是宝蓝底菖蒲纹杭州直裰,围着一领狐裘。戴着瓜皮小帽,帽镇是一颗湛绿的翡翠。当真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胤禛稍一顾盼。就看见其后的钱卿瑛与另一个少年,一家子眉眼处有许多相似,都是姿容无双、眉目如画的好坯子,他们的母亲一定是个极美的女人,不知怎会被冷落一旁。 便听到钱陈礼变声期的声音,“草民钱陈群叩见四贝勒。”钱陈群有样学样的紧随其后。干净俐落的扎了个千儿。 “起来吧。”胤禛说着站起身来,挑眉看向钱卿瑛,这是要自己提携。 却听钱卿瑛笑道:“来者是客。民女与四贝勒男女有别,不好相陪。就让两个兄长陪您闲话家常,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朝廷的事都是不知晓的。还望贝勒爷原谅则个。” 胤禛摆摆手勾唇一笑:“不妨事。既然只是闲话家常,有兄长再侧。九小姐也别避嫌了,很多赈灾的事也可以商讨下。”就这样放过了?这样明说,她不希望兄长出仕?有趣! 钱卿瑛与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坚持,三人都是有些拘谨的,胤禛便择了个话头聊起了笔墨纸砚的讲究,三人受陈氏熏陶本就对此事极为在行,聊了一会儿也算气氛活络了些。 钱卿瑛接到厨房传话之人在堂外的示意,就问胤禛:“四贝勒,要不要传膳,时候也差不多了,都是些家常菜。” “好,你家是极讲究吃的,今儿倒要尝尝。”胤禛吃过两次,每次都是完全不同的菜式,心里十分期待。 “民以食为天,民女家中虽吃的讲究,却不奢费,鱼头鱼尾都物尽其用的。”钱卿瑛再次强调自家银子不多。 “呵呵,知道了,就怕爷上门打秋风是吧,看把你吓的。”胤禛闷笑不已,见她就差在自己脑门上贴“我很穷”三哥字了。 “这是菜胆炒九节虾片,蕨耙炒腊肉,宫保野鸡丁,竹荪炖乳鸽,蟹黄豆腐,雪菜黄鱼,糖醋藕片,珍味海藻,开水菘菜,等下主食是过桥米线,甜点是蛋皮羊尾,都要现做才好吃。”菜很快就上齐了,钱卿瑛一一报了菜名。 果然是不多,山珍就一个竹荪,海味的鲍鱼海参一个没有。“你还真是……”胤禛失笑。 钱卿瑛不语,钱陈礼轻笑:“虽说竹荪也是自家盖草房种的,连山珍也不是,但这些菜四贝勒尝过便知,草民这个妹妹从不会叫人失望。” “这玩意儿能种?”胤禛惊诧不已。 “恩,是我们家反复试验了好多次才琢磨出来的,说到底不过是还原它原本的生长环境罢了,小九说给它需要什么就给什么,没什么东西养不活的。”钱陈群笑呵呵的答道,因为与有荣焉,说话就直接了很多,连“草民”都忘了说了。 “哦。”胤禛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眸色暗沉,拖了常常的尾音,是不是说给她需要的,她也会乖乖的到他怀里来?! “三弟。”钱陈礼沉声低训,这样口没遮拦的,让四贝勒惦记上小九可怎么是好,小九虽年幼,可见过她的都会自动忽略了她的年纪,粉粉嫩的娇花一朵,多少人觊觎着,可把他给愁死了。 “哦!”钱陈群缩了缩脖子,埋头吃菜。 “不碍的,大公子不必如此拘谨。”胤禛见钱陈礼一脸苦逼相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也就明白他担心什么,还真是一窝出的笋,想法都是这么不同于世,自己的追女路又多了两座大山,不,应该是四座,这不还有内院的岳母和大姨子么。 其实他哪里晓得,不是钱陈礼有坚决不把妹妹送去勋贵之家的执拗,就事论事的话,钱卿瑛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太吃亏的,可是她是什么性子自己能不了解么,那样的日子还不蔫蔫的憋屈死了,自己还是舍不得的,他虽有雄心,可一辈子怎么过不是过,卖妹求荣神马的,还是让给别人做吧。 “四贝勒?这些菜可还合口味?喝点汤暖暖胃。”钱卿瑛见胤禛和自家大哥不知怎么的就走神了,难不成是精神交流去啦?用勺子给他盛了小半碗竹荪鸽子汤。 胤禛定定神,暗自掐了自己一把,怎么这样就发起呆了,喝了小口眼睛都亮了,汤色清亮十分的鲜美,乳鸽的皮又红又脆,放了红枣、莲子、沙参、苡仁、百合、山药,却只在回味时有细微的甘甜,用的配料都是没有药味的温补品。 “这鸽子皮怎是红色的,还这样脆?”胤禛疑惑道,那宫保野鸡丁胜在肉丁的滑嫩,口味浓郁,吃起来便捷,有心思些的厨子也会这样做。可钱陈礼说的没错,每道菜她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自信满满的能博满堂彩。 “因为鸽血也是进补的上品,这鸽子是热水烫杀的,血液就留在了皮肤表层,不知道在皇家这样的做法允不允许。在这里一般都是杀鸽放血,过水撇去血沫。”钱陈礼也不让钱卿瑛接口,自己就兀自接上了,管他是谁接近自家妹妹总要先过了他这关的。 “对了,这乳鸽还是草民自家从小用药材喂养的,没有药味却很补哦。”钱陈群吃到高兴又伸出头来说了一句,谁知被大哥一把摁了回去,无限怨念:真是的,我又说错了什么嘛! 第102章 甜宠错爱 “对了,这乳鸽还是草民自家从小用药材喂养的,没有药味却很补哦。”钱陈群吃到高兴又伸出头来说了一句,谁知被大哥一把摁了回去,无限怨念:真是的,我又说错了什么嘛! “难怪了,下面厨子的都忌讳血气冲撞一事,其实鹿血大家不都是喝的嘛,有什么要紧。你家真是会吃的,自家养鸽子虽便宜可要多琐碎啊!”胤禛恍然大悟,多喝了两口汤,继续吃别的菜色,说起来,这桌菜的菜系还真是繁杂无章,鲁菜,川菜,粤菜都有,果然是贯彻了钱卿瑛务实的个性,什么好吃上什么。 “咦,这不会是清水烫白菜吧?太失礼了!”钱陈礼也没吃过,眨巴了两下眼,说不下去。 钱卿瑛神秘一笑,让伺候的丫鬟替个人都添上半碗:“还是先尝一下我和厨子商量的新菜色吧,名字还真叫开水菘菜。” 胤禛没吃就说:“若是爷没说错,这道‘开水崧菜’的关键在于制汤,是也不是?” 钱卿瑛便夸道:“四贝勒果然是富贵里出来的人,和咱们平头百姓的见识不是一个层次的,一说便直中红心。” 说到做菜的讲究,作为资深老饕的钱卿瑛还是颇有心得的:“先是把老母鸡、老鸭、猪棒骨剁开漂洗,入沸水锅中大火汆烫去血,捞出用清水冲净。然后加入足够的清水用猛火烧沸,撇去浮沫,再加入干贝、火腿等配料,打去浮沫,加入拍破的生姜、大葱、料酒小火加盖,改用慢火炖上两个时辰,这些厨房原就备下的。最后是扫汤,就是将鸡脯肉、猪瘦肉分别剁成细蓉,分别放入碗中,再各加适量清水搅成糊状。猪瘦肉糊被称作“红蓉”,鸡肉蓉糊被称为“白蓉”。将制好的清汤倒入净锅内,加入盐、胡椒粉小火烧沸,将“红蓉”倒入清汤中,把锅端离火口一半,使锅内清汤一边沸,一边不沸,待“红蓉”成团后,以网筛捞出杂质,然后再用同样的方法放入“白蓉”进行扫汤,最后将捞出的“白蓉”凝结的肉压成饼状,再用细纱布包好,反复的投入锅内,利用这些丸子去吸附汤里悬浊物,直至汤清油净、状如开水。” 钱陈礼见胤禛听得入神,咳了两声,斥道:“你就使劲作(念第一声调,矫情的意思)罢。吃个白菜也弄的这么啰嗦。” 钱卿瑛被训了,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胤禛淡淡的瞥了钱陈礼一眼,又哄道:“继续啊,说到一半停下,不是叫人挂心嘛。虽说高汤是大户人家都会熬的,但这种吊汤法,倒是第一次听说,色泽清亮,入口更鲜美清爽。” 钱卿瑛想想也是,随之继续道:“最后选取了崧菜中间的最嫩的菜心,洗净放入漏勺,用吊好的热上汤从顶部浇淋。菜心受热逐渐散开成花瓣状,继续浇,直到菜心完全熟软。还有浇过崧菜的汤与原本的汤给区分开来,虽然这些汤虽仍属上好鲜汤,但也不能再用于做开水崧叶了。” 钱陈礼暗自摇头叹气,到现在他再看不出问题就怪了,这四贝勒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小九心性毕竟洁净,男女之事如何知晓。 钱卿瑛不往这方面想,主要是觉得自己还小,历史上的冷面王虽近在眼前,却依旧感到遥远,二人的交道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面上热络,里面却是冷的。 用完饭,胤禛才让小高子拿出一个西洋八音盒,说是谢礼,原本是很金贵的了。 可钱卿瑛只是礼貌的谢过,眼里半点惊喜都没有,胤禛就知道自己送错了。这种德国制造的音乐盒要是放在现代自然是古董值钱了,这个时代么最多是哄哄小女生的玩意儿,音色单调就跟唱生日快乐的电子生日卡片一样,就是送点巧克力、土豆、咖啡都要比这受钱卿瑛喜欢。 “小高子,你不是说九小姐喜欢西洋货吗,这音乐盒她见怪不怪没半点喜欢的样子。”出了钱府胤禛郁闷的问身边的小太监。 “奴才估摸着是没错啊,明远堂也好,锦澜轩也罢,不都有西洋时钟之类的嘛,可能是……”小高子面有难色,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可能九小姐觉得这个不实用,要是贝勒爷送珠宝和金子,她肯定眉开眼笑。” “你这跟没说一样。你当爷不晓得她那财迷的性子。”胤禛回头看了看钱府的石狮子,心有戚戚的摇摇头说,“这么一来她不就知道了?回头见了爷跟躲兔子似的,况且论财力爷估计还没她一条胳膊粗,首饰珍玩倒是有,可那是内造御制的,如何能给一个白身的小丫头?行不通,行不通啊!” “爷英明神武都想不出折了,何况奴才一个下半身挨了一刀的,更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了,可能九小姐大些就好了,她那样的要求有哪个敢要她,保不准就嫁不出去。”小高子也只能如此安慰。 “你啊,刁滑!小心被那丫头听见你说她嫁不出去,记恨你一辈子!”胤禛敲了小高子的脑门一记,自己都笑了。 小高子捂嘴偷笑:“嘿嘿,奴才自然是不能坏了主子的好姻缘的,只要主子不说,谁能知……”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 胤禛扭头一看,糟糕,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的,站在那脸若冰霜的是哪个?正是原本就防着他的钱陈礼! “大……大……公子。”小高子结结巴巴的要解释,不是他害怕一个六品外官家的公子,只是他妹妹是主子心心念念的人,求而不得,原本三分的念想,经年累月也变成了十二分。 钱陈礼深吸了几口气,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强笑道:“舍妹说上次就答应四贝勒的千年大红袍,还有席间说的自家养的竹荪,一并包了些给您送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有什么法子。 “那个,小高子刚才只是说笑,没有冒犯九小姐的意思,大公子不要同她去说。”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头皮又开始发麻,要是他和他妹妹一样都是牛一样的犟,那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钱陈礼垂下了眼睑,躬身道:“草民不敢。” “……”好嘛,无声反抗。 小高子忙说:“想必大公子席间也瞧出来了,我们爷喜欢你家九小姐,真心实意的喜欢。” 钱陈礼并不意外,退后一步跪倒在地,怆然道:“四贝勒错爱,舍妹性子粗野,怕是要冲撞了府里的贵人,还请四贝勒高抬贵手放过舍妹,草民一家结草衔环、感恩不尽。” “你先起来,有话站着说。”胤禛叹了口气,让小高子留在原地,对钱陈礼指了指阴凉处。 胤禛面容整肃道:“好了,这里四下无人,就可以直说了。你妹妹产业做的太大,也幸好她只是个小姑娘,京里哪个王公子弟不想得到她?皇阿玛是绝对不容许她嫁到某个家族的,哪个家族接收了她就等于接收了一股庞大的财力,朝堂就会失衡。” “可舍妹从无不臣之心,她只是一直害怕没积够福,多灾多病。说起来谁都不会信的,小小年纪怎会沉迷那些怪力乱神之言。可她对宿命有着比谁都要深彻的恐惧,草民一直看着眼里,绝无半句虚言。”钱陈礼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随后虚脱的垮下了肩,眼神迷离道, “不是因为她是草民的胞妹,小九是草民见过最美好的女孩子,素来以最严苛的道德标准约束自己,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欲望去伤害别人,谁对她好些,她就掏心掏肺的回报人家。对那些伤害她的人,只要能放过,她是会整整对方出出气,可李姨娘,五妹,七妹,锦屏,父亲,历数过来她哪一个真的做了伤她们筋骨的事?!你只要给她一点阳光雨露,她就能凭着自己从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生机勃勃的,在她身边你就会觉得生活有指望……”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伤害她?四贝勒您说喜欢她?您能给她什么呢?您有嫡妻嫡子,还有宠妾庶子,同为男子,草民知道您什么都给不了她,最多是个生下来就被剥夺了前途的孩子!您没得到的时候日思夜想,得到之后才会发觉她也是个会老会丑的女子,现在觉得她倔强的可爱,以后会嫌弃她是个妒妇。您别说您不会,人的心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草民是深有体会的。草民宁愿她一辈子当个快乐的妒妇,也不要她去当流泪的贤人,这是做哥哥才会有的心情!您永远都不会比草民兄弟更爱她,永远不会。可是,只有比草民兄弟更爱她的人出现,全心甜宠,草民才能放心把手里的珍宝交给他。四贝勒您能成全草民吗?”钱陈礼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胤禛听了沉默良久,才笑了一声:“你们兄妹啊,呵呵,都是能言善道之人哪!” 钱陈礼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急着辩白:“四贝勒,草民句句肺腑之言啊!” “你们想的都没错,可是……”胤禛抬手阻他,静静的望进钱陈礼的眸子里,指指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的说:“爷的心要怎么办呢?!得不到,忘不了。” “四贝勒,何至于此了,舍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钱陈礼还要再劝。 “呵,半大的孩子?她像个半大的孩子吗?”胤禛斜睨了他一眼,冷笑。 “……”钱陈礼语塞。好吧,这个妹妹就是上天派来考验他能耐的。钱卿瑛养的好,个子窜的快,八虚岁差不多有一米四了,虽然没有第二性征发育,可举手投足尽显女儿风情,到人多的地方自己都怕妹妹被登徒子臊皮。 两人关于同一个女孩的谈话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虽然钱陈礼保持着礼节和恭谨,但是气氛真的不算好,算是不欢而散了。 时值深夜仍旧辗转反侧,怔怔的看着帐顶,胤禛觉得只要和钱卿瑛有关的事,就会无端的变得复杂棘手,每次仿佛见到了曙光就会突然比如死巷,真不知那些弯是怎么拧过去的,然后不得不回到原点,或许真要用非常手段才可以,他已经没多少时间和耐心去守株待兔了,更何况她还是只精灵狡猾的永远不会把自己撞晕在木桩上的兔子。 “爷,下头的人送了女孩子过来,您要不要挑一个?”小高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询问道。 胤禛忽的坐起身来,转头看着小太监淡淡道:“小高子,下面的孝敬了你多少银子?爷是那种随便将就的人吗,跟你说了多少遍,这种在外头送上门的女人通通推了,爷睡她一晚就得保她一家子祖宗十八代的平安富贵。要是旁人设下的美人计,那就更糟糕。” 小高子忙跪地表忠,指天誓日的说:“奴才这回真没收银子,奴才是瞧着主子心里不痛快,同样是江南美女,虽说难找到九小姐那般样貌的,但总能排揎排揎,其他的皇子也是这样,四贝勒何必委屈自己。” 胤禛摇头失笑,抽丝剥茧的教他:“你呀,真不了解女人。今儿爷若是听了你的撺掇,随随便便收了个女人,带回京里福晋那怎么交代?还有她,她是极聪明极自傲的的,再者宁波府是她的大本营,这点消息明日一早她保管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今后还能两相见面么?怕是以后再怎么着都挽不回了。说到包容女人的妒忌,天下间还有人比爷更有经验嘛,呵呵,以为自家女人不妒忌的男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傻瓜,她们只是没办法罢了。” 小高子赶忙跪地谢恩:“奴才记下了,谢主子教诲,日后定不再犯同样的错!” “你去吧,同下面的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胤禛摆摆手挥退小太监,临时又改口,“你先去取些糯米酒来,晌午的时候喝了,怪想的,喝上几口好熟睡。” “哎,这还没抬进府呢,爷就夜不能寐的,还守身如玉上了。九小姐要被别人得了去,爷还不红了眼杀人啊。”小高子老成持重的摇摇头,叹口气,零零碎碎的小声嘀咕几句,接着又肉痛的摸了摸怀里没捂热的银票怨念,还得还回去。RS 最快更新,请。 第103章 事出有变 被胤禛一番连消带打后,钱纶光沉寂了下来,一连几天都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外宅的书房里,也不知道在谋算什么。 钱卿瑛似乎极累极乏,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让人盯着吧,父亲怎会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呢,我真的不希望和他刀兵相接。” “是,奴才明白了。”来人不是钱管家,却是当日上岛通信的肖老三,因为钱卿瑛一向认为对哪个人都不能依赖过重,否则就成了无法替补的弱点。 钱卿瑛点头道:“恩,去吧。”见他迟疑着不肯退出去,抬头朝白露道:“这是怎么了?白露,你带他下去,领十两银子给兄弟们打酒。” 白露顺走向门口,作势请道:“肖大叔,还不快走?” “东家……”肖老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了看白露说,“奴才还有要事单独禀告,请东家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钱卿瑛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见肖老三仍咬紧嘴唇不言语,似乎仍有什么担忧。白露倒是反应的快,见状忙道:“姑娘渴了吧,奴婢去沏壶茶。” “现在没有旁人,说罢。” 肖老三往前走了两步,低声问道:“东家,不知那杨伯身上可有什么大秘密?您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放肆,这是你该问的么?!”钱卿瑛将手中的书册甩在案头上,冷声喝道:“做探子的只管好生盯梢,不要多管闲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隐约猜到某种不希望出现的状况,不可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杨伯他被其他人盯上了?” 肖老三一副惶恐之态,垂首回道:“杨伯已有失踪两日余,客栈里一应随身物品都未带走。若他身上没有什么秘密可以让人图谋的,大张旗鼓的找岂不是让旁人起疑?奴才不敢声张,特禀告姑娘明示。” “什么?”钱卿瑛豁然握紧拳头,几乎要将玫瑰椅上的锦缎引枕捏碎,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微笑道:“好,此事你做的很好。从今天起,你专门负责杨伯失踪一事,不能再有任何人知道!” “是,奴才领命。”肖老三面带喜色,一迭声答应下。 “此事办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钱卿瑛不疾不徐说完,话锋一转,“可若是出了差错。你就先掂量一下自己脑袋!好了,你先跪安罢。” 白露有些尴尬走进来,平时钱卿瑛让他回避她都走的庭院,方才却没来得及走远,肖老三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上前陪笑道:“想不到肖老三如此嘴严,方才的事,不说出来他脸上的表情谁都看不出来什么。” “他嘴严才好,回头你好好的赏他。”钱卿瑛抿着嘴静默半晌,冷笑道:“想不到,宁波府还有人也盯着这块肥肉。” 白露一脸吃惊。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杨伯他……” 钱卿瑛情知此时没空上火,冷笑道:“这件事牵涉太大。若是给其他势力知道,指不定生出什么乱子来。别的人都不妥当,我也不放心,往后还得你亲自去跑腿,务必要将事情封锁住!” “是。”白露正色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杨伯的失踪终究不妥,是不是早去山东了结此事?毕竟这事……” “不。不可!”钱卿瑛连连摇头,想到那躲在暗处的人,心中又忧又恨,“那只暗手是极聪明的,若冒冒然的做布置,反而落到他眼里被他顺藤摸瓜?再说,动静大了,引来各房角逐,我又该拿谁是问?” 白露也不免踌躇起来,叹道:“如此说来,眼下也只有以静制动,等到肖老三那边查出点消息再从长计议了。” “不错,此事急不得。”钱卿瑛微一沉吟,起身道:“先到落葵园去看看姐姐吧,她身边个个都是祖母的心腹,一个自己的手脚都没有,哎,真是没有一件事让我顺心的。” 祖母为钱卿璇定下的未婚夫萧彬义乃是她母家的侄甥,说她不疼自小呆在身边的孙女也不是,可如今心偏向了哪边就模模糊糊了。 这个时代的女人,丈夫三妻四妾,无法全心信任和依靠,真正依靠的是娘家和儿子,有个“孝”字压顶,子女必须迁就原谅她们,越隔越远的娘家亲戚则不然,所以对那边更加的小心翼翼,忍让无度了。 只是自己如此,仍然要孙女重复一遍自己的悲剧吗,她还能活几年,到底想抓权到什么时候?! 农历四月正午的阳光已经明亮耀眼的发白,把慵懒铺了一地,人裹在那黏稠的热气中,空气缓缓的流动,倦意不觉就涌了上来。钱卿瑛怒气冲冲的在园子里穿行,几乎是横冲直撞。 “大小姐,奴婢想讨些盘缠回嘉兴,奴婢想老太太了,左右您在这儿处处安好,周嬷嬷她们也得力……”还没进房门就听到里面低低的倾诉啜泣,不用想也知道是祖母给萧彬义准备的通房丫头,正经拿自己当主子端着架子的“皖姐姐”。 “哎,九小姐她当家惯了,很多事不能由着性子来,在我面前还夸你来着,你是不是有哪儿不习惯的,我去同她说说,我与她是姐妹,难道与你就不是了吗,咱们才是一辈子要互相扶持的人哪。”钱卿璇亲自起身去扶了她起来,推心置腹的说了好一番话,就是没提给盘缠的事。 钱卿瑛在门帘外暗笑:总算没被祖母的女戒给彻底洗脑了,没有“贤良”到底。 “皖姐姐,可是小妹委屈了你?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府里家大业大,父亲又是个不管事的,我一个女孩儿支撑门户的,稍有差池下人们就管束调动不住了。姐姐说的对,你们才是要相扶一生的姐妹,这么一来你也便是我的姐姐。”钱卿瑛葱白玉指勾着莹白滚云纹锦帕,眉尖若蹙,忙不迭的自责告罪。 那丫头条件反射的眨了几下眼,这是一个人无法迅速作出正确判断时的迷惑反应。讷讷道:“九小姐?” “哎,可不许再说离府回嘉兴老宅的话了!丫鬟婆子们不好只管去找钱管家。都起来吧,都在地上猫着算怎么回事。”钱卿璇还在怔楞,钱卿瑛已是朗笑着示意丫鬟婆子们来搀扶她们两人。 接着钱卿瑛又挑了女孩子都喜欢的打扮话题与二人闲聊,虽是没见过她化妆,可比谁都懂的打扮。 没几句话就把“皖姐姐”说的佩服不已。她一直以为九小姐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在这些事上是不在行的,就像大小姐一样呆板无趣。呃,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戏文里形容男子的一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倒觉得相识恨晚。 却说钱卿瑛也是深有同感,放在现代这人也是“办公室”升级精英,和自己一样并不是按正统仕女教育出来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充满了小女儿的媚态,被条陈框架束缚太多的,男子自然会觉得乏味腻烦,譬如陈氏。譬如这个胞姐。当下钱卿瑛就如临大敌,不帮姐姐处理干净了,姐姐如何斗得过她,脸上的笑就愈发的甜美了。 钱卿璇明理有余,事故不足,两人和乐融融相携而去的样子让她很难受。谁都喜欢“皖姐姐”,妹妹这样聪明,就没听出来自己刚才说的只是敷衍的话么。这就同自己生分和她好了,眼底就有了湿意。 “去,拿五千两银票来,我要修书一封一同寄去嘉兴老宅给祖父,让驿站用六百里加急!”钱卿瑛回流云院后。静静的端坐着,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几,过了许久才高声吩咐白露。 “是。姑娘。”白露虽没多问,却猜的**不离十,这是拿银子给老太爷,让他向老太君施压,将那些人的卖身契全拿到手吧。五千两银票买那五个奴才,姑娘果然是一出手就让人无法拒绝。 “春分,去将我们自己做的固原阿胶膏送些于大小姐,她气虚血弱那这个当零嘴最合适不过了,就跟她说,凡事不要担心,我和哥哥们会帮她安排好一切的。”白露刚走不久,钱卿瑛怕钱卿璇多心就这样吩咐了春分。这些日子她是有想过把厨房手艺好的春分调拨给姐姐的,不过突然如此还是莽撞了,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是,姑娘放心,奴婢会把您的意思清楚转告给大小姐的。” 春分应诺刚刚告退,就被钱卿瑛叫了回来。“等等,我都忘了,你另外和姐姐说,明日同我一起出席监察御史大人女儿的生辰宴,让她装扮一下。再让瑞泰金楼的带些珍藏过去给她挑选,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 “好,奴婢都记下了,姑娘还有别的吩咐要奴婢一并转达吗?”春分向钱卿瑛确认。 摇摇头,钱卿瑛笑道:“暂时就这些了,要有别的我没想到的,你们就提醒我。” 府里公中的产业大多被李氏掏挖个干净,各房基本是抱着自己的产业各过个的,钱纶光不想管也管不了,园子里各处不是在姨娘小姐身边伺候的下人只能由钱卿瑛养着,偌大的钱府早已散了。 钱卿璇听完春分的传来的话,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这才第三日就流水般的花了妹妹多少银子,又是做衣服又是换行头,看屋里的摆设和送来的一摞高补品,宁波府田庄铺子的地契银票也送了过来。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还上。 春分一看就晓得她在想什么,遂把钱卿瑛的原话禀告了:“姑娘说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不用计较这些个,银子不过是身外物,再赚便是。” “恩,那我也不在总说这个了。春分你如果不忙的话就暂且留下来,帮我参谋参谋明日要穿什么,瑞泰金楼的人来了要选什么,我是两眼一抹黑,没个主意的。” “是,奴婢领命。”二人年纪相仿,钱卿璇又不同钱卿瑛强势,春分自觉没有白露强干,倒是和钱卿璇更合拍。 翌日,钱卿瑛、钱卿璇两姐妹一同和陈氏赴生日宴,钱卿玥、钱卿瑶两人虽是庶女却也要带上的,府里各自营生,在外总要做做样子。 天边的朝阳将周围的云团,一点一点的烧成桃红色的轻云,听晨鸟啾啾陈氏万般感慨,两三年前她们母女二人穿着半旧衣衫,首饰寒酸来赴宴是何等光景,如今两个女儿如同并蒂莲,双生花俏丽相偎,怎不让人恍如隔世。 迎客的仍旧是当年的郑氏,这两年她是越发的得意了,刘知府和监察御史联合,她丈夫作为刘卞的师爷总算不用被两边不待见,两边防着了。 “钱夫人、九小姐,许久未见一向可好?”郑氏亲亲热热的,仿佛没有这些年针锋相对的激烈斗争,“呦,这是大小姐吧,乍看一下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钱卿璇有些局促,往常在嘉兴老宅,跟着婶娘们赴宴她都是当堂姐堂妹的背景墙的,纵然她长的漂亮别人也总是故意掠过她似的,今日真是受宠若惊。 钱卿瑛就势挽了钱卿璇的手臂,把脸往她的胳膊上一靠,娇娇的笑问郑氏:“那我与姐姐像与不像?” “自然是极像的,谁不知道你们姐妹是一母同胞呢。”C暗地松了口气,钱卿瑛做着小女儿态的撒娇,也就是和她有默契轻轻揭过往事了,自家人和短短几年便才雄势厚的钱卿瑛相比,监察御史会选哪边就不言而喻了。 钱卿璇听着二人打哑谜,二丈摸不到头脑。转头去看陈氏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便也有样学样,以这几日的观察她连自己院里的事都要依靠妹妹周全,高深莫测多半是装的。 说罢钱卿瑛就命人呈上了礼单,虽是厚重却中规中矩。 “爷,今日赛桑在府里为庶女生辰宴客,九小姐和她母亲,胞姐一道出席,据说她的胞姐和九小姐有五分的相似,性子却柔和,奴才想着您要不要去看看?”小高子献计道。 胤禛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以为爷只是为了美人?!” 第104章 情爱背后 这是小金猪打赏的加更,晚上还有一更 “奴才愚钝,无法揣测出主子深远的用意。”小高子告罪。 胤禛举着酒杯,一口饮尽,呵呵笑了两声说:“撇去喜欢不说,她既然将所有产业公开声明是自己名下,就不会脑子发昏送与兄妹,虽然银子可以给他们用,产业却是一人乾纲独断的。退而求其次娶她胞姐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娥皇女英的念头最好动都不要动,否则就失之交臂了。她是举世无双的,这世间哪里再找一个有这等谋略胸怀的女子,见道不同,便不一般哪!” “是,爷高见。好白菜哪能被猪给拱了。”小高子立刻谄媚道。 胤禛的脸色变得古怪,狐疑的看了眼跟了自己几年的贴身小太监,无他,怀疑他讽刺自己,因为在钱卿瑛眼里自己这些年纪大他一轮多又妻妾成群的天潢贵胄就是这“猪”,她是决计不会让自己被“拱的”,接着就是满心的萧条,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额娘,今天席上您别再给人家母女没脸啊,阿玛说往后要同她交好的。”瑞明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十分霸王的对朱氏交代。 “行了,你们父子都一个调调,说的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爹可是谋害你表哥的罪魁祸首,你们男人有了新子嗣,就不管其他孩子的死活了,想到这我这心里的气就不顺。”朱氏不耐烦的瞪了独子一眼。 “她父亲也不待见她的,额娘这样说好没道理,左右儿子的话撂这了,您看着办吧!儿子是非她不娶的,这是父亲支持的,更何况十二阿哥也需要她的财力支持,有了她一切都有指望。”瑞明抬了抬眼皮慢悠悠道。 “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倒好,养个儿子,八字还没一撇哪,我就被儿子不待见了。”朱氏气咻咻的拍了几下瑞明的背。 瑞明就作势鸡猫子鬼叫的哇哇喊痛,朱氏随即又担心心疼不已。 “太太,用点蛋粥打打底吧,等下府里偌大的场面都要您独立支撑呢!”一袭明紫色绡纱留仙裙罩身的豆蔻少女巧笑嫣然,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 “恩,还是碧晶体贴我。”朱氏被她一句话哄得眉开眼笑,拉过她的手欣慰的拍了拍,眼睛还瞥向了正在饮茶的瑞明。 瑞明却如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朱氏笑了笑,对瑞明玩笑道:“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呢,你和碧晶不就是吗,偌大的人贩子市场,你谁也没选,独独带了她回来。看她这样装扮可有心动?” 瑞明却淡笑:“额娘,只有正妻才能算姻缘,这话不是能浑说的。再者,她始终是个丫头,这样穿戴已是逾矩,父亲要是来了看到,定会夸额娘大度贤惠的。”这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额娘团团转,他却是看的越发的清楚了,妾室通房是要有,但不能选和正妻有嫌隙的,何况她当日所为就连自己也甚为不耻。在没娶到钱卿瑛之前,他就不能有通房,否则朱氏定会跟自己打太极咬着钱卿瑛不放。 朱氏被瑞明一提醒,愣了愣,看着泫然欲泣,粉嫩红唇贝齿一咬便要滴出水来的碧晶,不自觉的摸了摸脸,横生出一股邪气,叱道:“小妖精!还不快下去,勾引不成小的,就要勾引老的吗?!” 碧晶幽怨的看了眼瑞明,捂着脸凄凄切切的哭着跑开了。 朱氏这才脸色苍白,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哀声道:“额娘老了,花残粉褪,你阿玛越来越少来我这过夜了,你要给额娘争口气啊。” 瑞明无声的点点头,安抚道:“额娘是正房太太,谁也越不过您去。儿子的文章和武艺学的都是众兄弟中最好的,这点阿玛也知道,您放心……” “呦,这是大小姐吧,真是水做的骨肉,花瓣的模样,可曾定亲了?” “定下了的。” “哎,好可惜。” 一整个早上诸如此类的问话,不绝于耳,钱卿璇看着身后两个丫鬟都快抱不下的见面礼,不禁苦笑,她哪能不知,自己妹妹八面玲珑又油泼不进,各家夫人就打她的主意,想来分一杯羹的。妹妹圣眷正隆,如今连带她都成了香饽饽了,难怪弟妹都有大不了退婚的意思,钱家的女儿还真是不愁嫁啊。可什么叫“齐大非偶”她却是清楚明白的,更何况…… “姐姐无聊了吧。这种场合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那些夫人小姐说的话也不过是虚与委蛇,都是看人有价值了才凑上来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好听的话坦然接受便是。”不知何时,钱卿瑛已出现在钱卿璇身后。 “恩,你去忙吧,别管我了。”躲到一旁发呆被妹妹抓个正着,钱卿璇便有些腼腆,脸蛋微微的泛红,颜色极为动人。 “姐姐真美,园子里的花都要害羞了。”钱卿瑛双手托腮,赞叹的望着钱卿璇。 钱卿璇纤细的玉指点了点钱卿瑛的脑门,嗔道“你呀,嘴巴跟抹了蜜一样,随随便便的夸人,你夸人的话人家都听皮了,还有用么?” 钱卿瑛笑着摇摇头,言之凿凿道:“呵呵,怎么会。姐姐难道不知世人都喜欢听好话?夸人的时候只要你让自己先相信了,别人自然会相信的,要是嘴上讨巧会说话些的,效果就更好。世人不喜欢的油嘴滑舌,只不过是不喜欢说好话人眼睛里面的言不由衷罢了。” 钱卿璇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你,一套一套的,赶明儿编个为人处世通用大全,雕版印刷放在书局里卖,倒是一大进项。” 钱卿瑛却勾唇一笑,语带肆意的说:“若是让旁人都学去了,还有我什么事,我怎会做这种舍本逐末的事!” 钱卿璇失笑,轻轻推了钱卿瑛一把,忙不迭的赶人:“好了,知道你脑子灵光,生意经比谁都通,快去吧,那么多人脖子都伸长了,就等着沾沾你的财气呢!我在这吹吹风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席间,钱卿瑛与朱氏的互动,给了众人一个信息:钱家九小姐与监察御史联合,两家关系进入了蜜月期。 “爷,情况不妙啊!九小姐和赛桑搅到一块儿去了,这不是说明她倒向十二阿哥一派了吗?”小高子派人时刻在外头支棱着尔顿打探着花园里的消息,这就急匆匆的来报。 钱卿璇摆了摆手,胸有成竹道:“不,她滑溜的跟条鱼一样,是绝不会这样轻易的把自己绑上那条不成气候的小船的。赛桑不过是占了在宁波府本地督造海船、扩建码头的便利,她是不得不暂时同他示好,等赛桑任期一满,保准一拍两散。”可他到底托大了,他能想到的赛桑也能想到,所以这事不会这样简单。 “主子这样笃定,就是错不了了,奴才的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小高子如释重负,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拿袖子不停的往脸上扇风。 “恩,辛苦你了。再去派人留心着吧,等过几天回了京城,爷重重的商你!” “嗻!奴才为主子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高子听完面带喜色,十分伶俐的扎了个千,就斗志昂扬的出门去了。 生日宴刚回来,肖老三就来禀告:“东家,杨伯找到了,尸体被扔在离城两里的东钱湖里,是被人鞭打至死的,被水泡涨后形容甚为恐怖。” 钱卿瑛心里也没了头绪,遂直接问:“依你看,他生前有没有说什么,是暗手掏不出话来愤而杀人呢,还是已经严刑逼供问出来后,失去了利用价值?” 肖老三面色沉凝的摇了摇头:“不好说。” 钱卿瑛斟酌片刻,嘱咐道:“呃,这样吧。你继续盯着祥云客栈,别轻举妄动,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接下来几日,钱卿瑛先是悄悄的去见了杨氏一回,然后就日日忧心,迫不及待的要赶到山东一趟,就怕迟则生变,终于还是忍不住向胤禛告罪请辞:“四贝勒,民女外省的卷烟作坊出了急事,急需民女亲自赶去处理,银子调拨民女已然安排妥当,还望四贝勒通融一二。” 胤禛想了想就问:“这样吧,这儿的事大体的也算了了,你说说你要去哪个省份,说不定爷可以捎带你一程,你一个女孩儿出门在外总是不安全的。” 钱卿瑛心思千回百转,此行那个暗处的人虎视眈眈,她当真不敢贸然行事,安全本就是最担心的。可是被他知道自己去山东,万一日后查出什么,起了觊觎之心又要如何开解。 时不我待,有些事未必就能瞒的过去,可以欺瞒倒是不好,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民女这次去的是山东一带,那边的人嗜好烟草,民风粗犷,吸食旱烟已经蔚然成风,所以民女要去开拓那一片的市场。” 胤禛装作没看到她的为难犹疑,也不追问,直接给了方便:“哦,这倒是与回京是顺路,你明日依旧是卯时,收拾了行囊在你家门外等着,爷去接你。”RS 最快更新,请。 第105章 结伴同行 感谢?糖果o的小粉红和打赏,额,明日开始都是日更3000,到推荐期就是双更。这个卷写完了,本来还要写许多的,有些书友说进程太慢,所以我就跳过了许多。 钱卿瑛点了点头,再三感激,回府时,心情却异常沉重,她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兜进去了。 嘉兴距离宁波并不远,六百里加急的文书此刻已静静的躺在钱卿瑛手中,单独抽出“皖姐姐”的那张卖身契折好放在另外的一边的袖笼,揣着那四个服侍之人的卖身契往落葵园走去,她杂事缠身,这个姐姐用愤青点的话来形容就是被“吃人的礼教”给闷的太乖了。 钱卿瑛多次试探退婚一事,钱卿璇均支支吾吾的推搪过去,多面是对那个萧彬义芳心暗许。她这样以夫为天观念的女子,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到时候丈夫要说了什么她定然是不管什么都满口答应的,所以钱卿瑛需要最后确定应不应该把这张单独的契纸交予钱卿璇。 钱卿瑛到了钱卿璇屋里感觉热的跟蒸笼一样,直扇风,故有此问:“姐姐,今日天这么热,怎么不让丫头取了冰来放在屋里?”又喝底下的丫头婆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样的躲懒,还打不打算继续干了?!” “呃,今天我身子不爽利,不好受凉,与她们无关的。”钱卿璇歪在美人榻上脸色发白,病怏怏道。 “怎么弄的,可是水土不服,咱们家的人身体都是倍儿棒,病气都过不来的。”钱卿瑛听了,果见她有气无力,不由担忧。 “哎。没事,你别问了,你还小不懂。”钱卿璇脸蛋又红扑扑的,难以启齿的模样。 “姐姐该不是来了月事了吧?”钱卿瑛伸手去探了探钱卿璇的头,笑问。 “小孩子家家的,别多问。”钱卿璇扭过头去,脸已经羞成了红布。 钱卿瑛却不管,一边身后去把钱卿璇的卖,直接问身边伺候的,“姐姐有什么痛经症状吗。每次这个来痛的厉不厉害?” “……你才几岁,怎么懂这个?”钱卿璇诧异。 “略学过些,让大夫来瞧瞧吧。姐姐早年身体受过寒,不早些调理将来有碍子嗣的,现在问题还不大。”钱卿瑛叹了口气,给钱卿璇掖了掖被角,又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同姐姐单独聊聊。” 众人告退,钱卿璇坐正了几分,疑惑道:“有什么是不能当他们的面说?” 钱卿瑛取出四张卖身契递过去,笑道:“这是我从祖父那要的,你手里没他们几个的卖身契。如何指挥得动人家。” “哎。。。”钱卿璇接过卖身契,喉头有些发硬,让祖父出面压制祖母放人必定没少花银子。 “我明天就要出远门了。此去凶险,最快也要三个多月。”钱卿瑛顿了顿,十分沉重的问,“姐姐你确定不退婚吗,那人依我看可不是什么良人。你只是见过的男子太少,所以第一眼看了便将心中理想男子的形象套在他身上。女人会老,男人何尝不是,等他年纪大了,因为纵欲过度,两眼发泡、脚步虚浮,你就会觉得无法忍受。。。” 钱卿璇却直直的打断了她,十分坚持:“瑛儿,我与你不同,要求不高,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到哪去寻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已经算好了,我我第一眼见到他便觉得他就是我要嫁的那个人。有你这样的妹妹,他怎么敢欺负了我去?!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姐姐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每天在家里祈求你在外事事顺利,一路平安。” 钱卿瑛伸进另一只袖笼的手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终究没有递出去,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就散了,她明日还要赶早。 皇家的队伍沿途歇脚都是驿站,再怎么低调也是处处受各地官员的宴请接待,旅途十分的舒适,却明显过于缓慢,钱卿瑛每天沉默寡言,掰着手指掐算进入山东地界的时日。 终于有一日,胤禛忍不住问了:“你这一路上都是怎么了,这样忧心忡忡,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不好摆平。如今咱们也是合作搭档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车队离山东地界越近,回想杨氏大哥一家的罹难,还有被抛尸东钱湖的杨伯,钱卿瑛的心中就不寒而栗,手中的印章和地契就变得如烙铁般灼热烫手,或许她此行就是往虎口里送,在发财和性命之间,毫无疑问是要选择后者的,可做到却十分艰难。 钱卿瑛硬着头皮同胤禛说了一遍事情的始末,半点欺瞒都没有。 胤禛听完后笑的很荡漾,钱卿瑛耷拉着肩膀等待他鲸吞,可不会去天真的指望对方施恩不望报。 胤禛暗自失笑,她倒是看得明白,若是往常同别人,此次他非狠狠的啃上一口不可,如今虽然肉痛,还是要放长线吊大鱼的:“恩,那就四六开吧,你六我四,知道你擅长经营,可要经营好喽,爷就等着分金子了哈!” 钱卿瑛如丧考妣,心一阵阵的抽痛,自己费心费力经营了这么久,就被人一刀子砍去了四成,这还是经营设备工钱都是她支付的情况下,对胤禛就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余下的日子说话都是敷敷衍衍的。 “小高子,你说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无情呢。爷都让了这么大的步了,她还那幅冷面孔,还是汉人的孔老夫子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胤禛装作没瞧出来的摸样,可受了冷脸,免不了要向垃圾桶吐吐槽的。 小高子蔫蔫的听着,不回话,因为他知道主子其实并不希望他回答什么,只是心中郁闷说出来排揎排揎,他也郁闷,为什么人家爱答不理的主子还要往上凑,他这样忠心耿耿的鞍前马后却老被主子嫌弃,下辈子还是投胎当个女儿身好了,起码不用挨刀子,还占便宜。 “小高子?”眼前的景物一转,怪模怪样的一个美人搔真在他眼前晃动,抬头一看,是胤禛郁郁不满的脸。 “主子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九小姐年纪小没开窍才不懂得欣赏的,日后有了正经的生意来往名头,书信长来常往的,您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吗?”小高子一通马屁下来,劲挑胤禛喜欢的话说,直到他神色舒展开才轻吁了口气,拍马屁什么的果然很累人。 接下来,有了皇室子弟的插手,不仅是金矿,连带在本省开卷烟作坊都是万事如意的。钱卿瑛这才咂摸着这股份让的不算太亏,对胤禛笑的真心了些。 “那咱们就此别过了,每年记得给爷稍分成汇票。”胤禛陪钱卿瑛在山东各处都打了招呼,算是拿了本通行证了,一连耽搁了七八天,京里来人再次催促,两人才就此分道扬镳。 时光如梭,转眼钱卿瑛已然十二岁,钱卿璇只在宁波钱府住了不到一年就同未婚夫萧彬义完婚,跟着公公北上赴任了。 “夫夫,七。”钱卿瑛被钱陈礼三岁大的嫡女闹的不可开交,小家伙正好心的把捏的稀巴烂的橘子瓤殷勤的送到她嘴里,一副你不要我就哭的无赖样。 “烟儿,不许闹你姑姑。回你的床上睡去!”木氏是杭州驻防都统木宏生的庶女,于四年前嫁进府里的,钱陈礼妾室众多,她头胎得了个女儿,伤了身子,就对女儿不甚待见。 “大嫂,不碍的。烟儿只有和自家亲人才这样,她是好心。”钱卿瑛笑着拍了拍一个劲往自己怀里躲的娃娃,解释了几句。 “呵呵,是呀,这个丫头就和你亲,我这个做娘的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呗。”木氏冷笑,她当初嫁进来就是指着长媳管家的,谁知道这钱府是牝鸡司晨,婆婆倒是不管事,可当家的居然是个不到十岁的黄毛丫头,手里的产业还把的死死的。 “怎么会呢,大嫂才是她的母亲,小孩子总是爱玩些的,大了就知道最亲的还是娘,大嫂以后就等着享烟儿的福吧。”钱卿瑛好似听不出她话里的刺似的,继续好言。 这些年她已经把管家的事放了出去,木氏巴拉银子的做派不是没瞧见,可钱卿瑛总是同情她,换了自己丈夫一个月没陪自己几晚,心里的气能顺才怪,肯定是见什么都觉得膈应。 “呵呵,我肚子里爬出来是什么样的货色我还不清楚,不能和名动天下的九小姐比,不能东勾着监察御史的公子,西挂着京里的贝勒爷们。呵呵,这份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木氏拉长了强调,指桑骂槐的乱叫一通。 钱卿瑛叹了口气,这就叫实打实的怨妇,你不能同她争,不然她能疯,摇摇头,抱着小侄女就往外走去。这亲事结的,站自家的立场来说当真是不妥,可谁知道木氏的刻薄不是被大哥给逼的呢,换成自己,保不齐就要内宅见血了。 木氏在后头狠狠的啐了一口,却不敢真的叫嚷什么难听的,不然钱陈礼能活撕了她,转头对陪嫁丫鬟冷笑:“你看她贤惠的,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当个宝似的天天抱着,我看她日后保准也不停的生丫头,好让她抱个够!”这话在当时真够恶毒的了,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还有什么能依靠? 第106章 乡试押题 感谢各位的打赏和推荐票,求推荐票,求粉红! “夫夫。”小女娃怯怯的低下了头,她三岁了耳濡目染也能大致听得懂大人的话,木氏不喜让孩子很是伤心。 “哎,我家烟儿最乖了,不要怕,姑姑在这呢,没人可以伤害烟儿。到姑姑那里困觉觉好不好,女孩子要睡足了觉才会美美的,睡醒了咱们一起和松松玩好不好?”钱卿瑛软语轻哄着,却不欺瞒,掩盖事实只会让凭自己感觉模糊判断的孩子,越来越迷惑更加的惶恐。 “恩。”小女娃瓮声瓮气的应了,搂着钱卿瑛脖子的手却更紧了。 钱卿瑛轻拍着她唱了好几首儿童歌才算把人给哄睡了,只是小人儿的睫毛上犹自颤巍巍的挂着豆大的泪珠。 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要抬腿走开,却发现脚上十分沉重,往下一看,钱卿瑛不由失笑,松松傲娇了,背对着她一屁股坐在她的脚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这趴儿狗年纪也好大了,五岁多了,还是在室闺女不曾生小狗,不是没给它找过纯种的公子,大致是不能生育的。 这让钱卿瑛很伤心,她很看重血脉延续的,总想松松要是不在了,还有她的子孙可以继续陪自己,因为心疼这两年就越发的宠惯它了,府里的各处看门大狗都被它追的落荒而逃,可见狗也知道权贵不好得罪。 “松松,看这是什么,好吃的香干哦,喷喷香不用嚼,有肉味哦。”钱卿瑛不疾不徐的摸出一块卤汁香干,诱哄着,肉干什么的是不敢给它吃了。一是咬不动,二是怕动脉硬化什么的。 松松一脸的嫌弃,别过头去,眼珠子却在咕噜噜的转,小鼻头也在偷偷的抽动。 钱卿瑛视若不见继续给它顺毛,这时身边的大丫头青萝来报:“瑞明公子来了,在三少爷那等着姑娘呢。” “哦,我这就去。”钱卿瑛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松松欢快的往前院走去。 这些年,说到变化不可谓不大。钱府往外扩展了地基,足足大上了一倍。钱纶光还是老样子。不过身上的锐气却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和锦屏所生的双棒儿,其中的儿子三年前被乳母带去街上玩,不知怎么的就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钱纶光带着锦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钱卿瑛援手。她便在全国势力涉及处遍发了悬赏通告,几年下来也没个踪影,上门的都是冒认,也就歇了这门心思。 赵姨娘和杨姨娘不知怎么的,搬到一块儿去住了。说是彼此做个伴,终日吃斋念佛度日。 钱卿瑛身边的春分跟了钱卿璇做陪嫁丫头北上,一年难得来信一次,主仆都说在那边过的很好。白露也同鸢萝一样嫁了个管销售的管事。现在的青萝、朱果都是钱卿瑛整户人家买回的孩子中挑选的,类似于家生子,却没有钱府那些复杂的关系。 还有爱挑人毛病的苏琦梦。终于如愿以偿去到了皇太子身边,后续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就是钱卿瑛自己了,算是被死缠烂打的万琉哈.瑞明给感动了。两人倒是青梅竹马了一把。扪心自问这个时空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钱卿瑛的对象了,英俊聪明,文武双全,同钱卿瑛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他忠诚。身边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要多么难得。 不管对方还有什么其他目的。瑞明迷恋钱卿瑛,又愿意只有她一个,她觉得只要有这两条,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追求,因为感情总是能慢慢培养的,爱上这样一个体贴幽默的男孩子并不是件难事。 钱卿瑛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过去的,到了门口才把气喘匀了,整了整衣衫,垫着脚尖,脚步轻快的走进房内,她说:“你来啦。”声音沥沥如水,说不出的软糯轻柔,笑容温柔缱绻。 “恩。”十五岁的少年略带诧异地回过头来,俊眉修目、身形颀长,英姿勃发;沉稳中不失慧黠,机敏中不失内敛,“怎都出汗了?”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块男用的方帕递了过去。 “他也是随身带手帕的。”钱卿瑛忽然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浮现了这么一个念头。在现代,不知道谁说过,随身带手帕的男子,最优雅温柔,很贵族的习惯。 “咳咳,哎,都回神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你们真是没错。”钱陈群掩面欲泣,夸张道,“有了心上人,就把哥哥给忘了,桑心……”这种咬舌的话是从钱卿瑛那学来的。 钱卿瑛正伤怀,遂不像平时那样跳脱的和他打趣,倒把二人吓到了,异口同声的问:“怎么了?” 钱卿瑛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吃完饭你们叫上大哥,再写几篇范文吧,立意和角度都换换,等写完了,我就让人给几位大儒送去修改。” “小九,这样真的管用吗?这题真的能压中?大哥屡次不第,可受不起打击了。”钱陈群皱眉问? 钱卿瑛失笑,带了股郁郁:“那三哥有什么高见,总不能去作弊吧,咱们能走捷径讨巧,却不能做让人抓住把柄的事。这些都是我收集了从大清开科取试起,历年乡试、会试、殿试的试题和前名列前茅的答卷,分析归纳整理的,前些年时局动荡,一次一变没有参考性,直到上一次才有迹可循,再等三年,大哥都二十好几了,连个童试都没过,还怎么继续往下读?!碰运气了,只要这次还是依循上两届的方向,咱们这样照搬照套,一定能出乎意料的。” “好吧,但愿你说的对。”钱陈群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自己可以不考,因为他害怕结果,想也知道钱卿瑛会瞪大了眼睛用怎样不可思议的眼神瞧他。 “主敬,你就别婆婆妈妈了。你妹妹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人情面子,还有时间精力去操持这事。为的就是咱们全都能一次必过。”瑞明拍了拍钱陈群的肩膀,知道钱卿瑛研究多时,她的八股文写的十分出众。她都恨不得亲身替哥哥直接上考场的。 “哎,我讨厌那些个生硬死板的东西,就喜欢吟诗作画之类的。”瑞明哀嚎。 钱卿瑛瞥了眼无病呻吟的钱陈群,凉凉道:“等你有了功名,这些叫才气。没有功名,这些叫酸腐,三哥你掂量着办吧!你也不小了,总该为自己前程打算,你又不喜欢经商,到底要做什么呢?”一番敲打钱陈群总算蔫搭搭的应了。 钱卿瑛无力的看着钱陈群微驼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伤害了这个天真的哥哥,不由自主的难过。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主敬一直是明白你的苦心的,你不要担心,他文笔好,就是避世的想法太重了。”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就是养他一辈子又能怎样呢,到底应不应该该逼迫他做不喜欢的事。”钱卿瑛没回头也知道是谁,不由感伤道。 “那样你也知道是害了他,一个人总要有点成就有点担当,不然年纪大了怎么面对自己,面对高堂和妻儿?其实主敬自己不会不知道这点,你凡是放宽心些,仔细自己的身子。”瑞明的劝慰很能安慰人心。 钱卿瑛苦笑了一下,故作欢快道:“咱们也快些吧,三哥抢菜可是快的很。”说着却低下了头,低低道,“我们越发的大了,他们都有自己房内的人,兄妹一起吃顿饭也十分的艰难。我很寂寞……” “傻丫头,你有我陪你啊,以后咱们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你会不会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很害怕有一天你也变了。”钱卿瑛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瑞明,眼底泛上了湿意。 “你以后不就知道了吗。喏,把眼泪擦擦,不然等我的可是你两个哥哥的笑脸,而是四只砂锅那么大的拳头了。”瑞明滑稽夸张的比划着,钱卿瑛看的破涕为笑。 少年的光阴荏苒葱茏,这一刻岁月静好,许多年后钱卿瑛每每回忆此时就不知道心中是该恨该怨还是该感激,最终那些人那些事都是逝者不可追,化作历史的尘埃,无处可考。 饭后,钱陈群支支吾吾的问:“呃,要不要把试题送给东北的大姐夫萧彬义一份,他也屡试不第来着。” 钱卿瑛和钱陈礼稍稍一愣,对视一眼,直接当没听到。他家内宅的事,钱卿瑛尊重姐姐不会去打听,可东北也是卷烟消费旺区,传到她耳朵里的消息能少吗,都不知有了多少女人了,要再让他发迹了,还不要更加的**,让他在土坷垃里窝着吧! 钱陈群自讨没趣,摸摸鼻子埋头吃饭。瑞明悄悄的从眼角打量了他们一下,心道:她家还真是双重标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对姐夫倒是要求的严,看来自己也要维持下去,不然肯定不能安稳的坐这吃饭,而是被扫地出门了。 第107章 未来婆家的心思 “你们都知道,考试的时候最热了,考场里可没什么冰的,大家最近读书就别放冰盆了,适应适应哈。不然到时候藿香正气丸都没用了。”钱卿瑛吃完饭又补了一句,接着直接让人撤走了书房的冰盆。 “哎。”三人语气不同的在后头扶额叹气,各个都是一脸的血。 三人套了几种这任阅卷官喜欢的范例模式,手边翻着典籍,围绕着钱卿瑛猜的考题范围,做了许多习作,然后让人誊抄几份,快马加急送去几个名儒那修改点评,再拿回来背熟。作息时间完全仿照前世高考,弄的大家都十分疲累,每天一沾床到头就睡,那些女人们自然对钱卿瑛敢怒不敢言,可她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最后的半个月,还让两兄弟在一个院里两隔壁的休息,每天安排配比好的菜谱供给营养。 “哎,三弟,小九这样的望兄成龙,我真怕她失望。”钱陈礼常常在没人的时候跟钱陈群这么说。 “大哥,别这样想,咱们要对她有信心,从小到大,她说的话做的事什么时候错过?!我有时候都会觉得她未卜先知。更何况要是真的失败了,她只会比你更懊恼,更想着要怎么安慰你。以前你去考试,哪次她不是说,尽力就好,家里又不缺银子花,呵呵。”钱陈群学业要比钱陈礼的好,加上他又不怎么在意功名,说起来才是半点压力都没有,接着他又暧昧的看着钱陈礼挤眉弄眼的调笑道:“大哥不会是想女人了吧,小九是怕院里人多嘴杂,你一到兴头上就管不住自己,说漏了嘴。要是你这个能注意些,弟弟我就给你把风,大哥速去速回。保管小九不知道。” “去。”钱陈礼笑骂了钱陈群一句,正色道:“难道你哥哥就是这么不济事的人?小九的主要意思是让我们养精蓄锐,我怎么可能这么烂泥扶不上墙,要去你自己去。” 临到乡试,钱卿瑛亲自为两个哥哥收拾好了吃穿用度,文房四宝。木氏这时倒没有和她一争长短,这些事她不懂,无论钱陈礼有多少女人,她才是正室,因为陈氏也是正妻却受了很多委屈的缘故。一家人对她都很尊重,她也知道。 三兄妹一同乘坐马车到了考场门口,看到了同来赴考的瑞明。他身后跟着的就是当年宁愿十两银子跟瑞明在众人面前黑钱卿瑛的卖身女孩碧晶,终究她还是被朱氏打包送到了儿子身边,这些年朱氏一直都没办法喜欢钱卿瑛,想到这只能苦笑,这大概是他们这段金童玉女间最大的隐患。 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舒服。钱卿瑛迎了上去问了几句:“东西都准备好了吧,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要是场内觉得思路不清楚就含片参片提提神。” “钱小姐。”碧晶怯生生的躲在瑞明背后,俨然小妾见了大妇的那种羞涩和畏惧,要是钱卿瑛真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如何能不被她刺心到。 “有劳了。”钱卿瑛略略点头,客气了一句。碧晶面上一白。这是说她不过是个外人,插不进手去。 “你放心,都准备妥了。”瑞明淡淡的笑了笑。去捡她头上的落叶。钱卿瑛虽然同他明说排斥妾室和通房的意思,却一直在对碧晶和其他丫鬟的问题上很是大方得体,只看他没表现出什么心思就不争风吃醋,冷静理智,和她相处十分轻松舒服。 “恩。总之你们三个尽力答卷就好,我行善积德这么久。佛祖总该赐我几分运气的。”钱卿瑛难得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开了句无关痛痒的玩笑,效果虽不是太好,终究是有点用了,气氛轻松了些。 三人进去后,钱卿瑛就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家搭建的临时茶棚里眯眼打盹,也不去管什么碧晶、红玉的。 “姑娘,姑娘。”朱果兴冲冲的赶过来,手上捏了封烫蜡的信件。 “恩,什么事?”钱卿瑛仍旧眯着眼似醒未醒。 “您瞧。”朱果把信件递了过去,就自动退到三步开外避嫌。 钱卿瑛拆开来一看,时隔两年康熙又要南巡,眼见这康熙四十四年就要来临,没有意外这次仍旧要再次驾幸普陀。 康熙四十二年的南巡,也就是一年前皇四子是没有随行的,钱卿瑛远远的瞧见了备受宠爱却无爵在身的侠王胤祥,骑在马背上很是英姿飒飒的样子。 没想去做什么攀附讨好的事,和皇四子打交道已让钱卿瑛殚精竭虑,时刻戒备。 这次照旧是上次的随行名单,钱卿瑛的心头却浮现了一个计划,若是两个哥哥争气的话,有些事还是可以图谋一下的,不然这些年她配合朝廷捐了那么多银子,在世俗角度也太亏了。于情于理,康熙都会做个样子给钱卿瑛的胞兄一个体面。 命人摆上笔墨纸砚,匆匆的写了几行字,取来信封封好,“让你哥哥去把这信送去七塔寺给圆智大师,速去速回。如果法寂禅师没有在那,也回来禀报于我。” 钱卿瑛如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她不止一次在计划着远渡重洋,因此固定资产置办的甚少,除了各地作坊的宿舍和厂房,其余的均以租赁店铺为主,大笔的资金都投在造海船和远洋贸易上,只要不遇见海难就是一本万利。 想到胤禛几个夭亡的子嗣,钱卿瑛提前在他面前打了预防针,当时是这样说的:“四贝勒,小孩子十岁之前都极容易夭折,不管是伤寒还是疟疾,法寂大师的药都只能压制一时,无法真正到达病灶,只能是为大夫争取点治疗的时间。若是诊疗失败,那么病情反扑的会更加的猛烈。所以还是要从生活起居方面注意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类似阿司匹林的半成品虽然是做了出来,可分量极少保质期又短,最多只够一个成人的医治分量。如果钱卿瑛没记错,胤禛的几个孩子是接连死亡的,到时候她拿不出足够剂量的药来,还不是全家人头落地。 拿自家人性命做好事的圣母行为她决计是不会做的,左右他不是不能生儿子,还有个赫赫有名的乾隆大帝在后头。 钱卿瑛的思绪天马行空,见碧晶又怯生生的围了上来,不由失笑,自己就是这么好算计的,看来是被发好人卡了,静静的笑看她不动。 “钱小姐,是夫人让奴婢跟着大少爷的,您不要生他的气。”果然就是这么一句挑拨的话。 “呵呵,我为什么要生气?天下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夫人派你照顾瑞明的饮食起居,不过是你应当应分,难不成让你拿着月例日日在园子里赏花游玩不成?或者……”钱卿瑛笑着顿了顿,“你认为做这些是折煞了你金贵的身子。你想什么是你的自由,但别假惺惺的拿自己的臆测套到我身上,要是瑞明是这样一个蠢货,白送与我也不要。” 碧晶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泫然欲泣。 钱卿瑛嗤笑一声:“别装了,你要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就不会从当初自卖其身的丫头,混到如今御史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人各有志,兴许我还真的斗不过你,其实你能不能赢只看瑞明一人是不是真的那样坚定,我也很想知道。” 碧晶没有回话,也没有泄气,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说是要先回府里给朱氏报平安。 朱氏也不会那样的笨,何尝不是瞎子吃混沌,心里门清,她一是记恨表弟的死是钱纶光所为,更多的是一种同为女性的嫉妒,凭什么钱卿瑛能得到她儿子全心的爱,自己却要眼见丈夫一个个的往家里抬人。 于是碧晶要上位她便乐见其成,顺水推舟给钱卿瑛添膈应,因为朱氏一直觉得如果瑞明真的纳妾了,情根深种的钱卿瑛难道还会同儿子断情绝义?还不是摸摸鼻子认了,没想过钱卿瑛若是同他家决裂会将家门推入怎样的绝境,别人眼红久了一但看你落单,还不是猛虎扑食,纷至沓来。万流哈氏毕竟门庭不够坚挺。 原来万琉哈家近年也是受钱卿瑛的技术扶持开了卷烟作坊的,秘制加工好的烟丝低价批发给他家,简直跟送钱没区别,多少人流着哈喇子肖想着,但是宁波府一带的都隐隐知道两家的关系,只能干瞪眼,毕竟钱卿瑛是被放在皇室眼皮下盯着,只许他们自己等时机成熟来攫取的。 有了这项好处,万琉哈一族势力扩大的就很快了,万琉哈.赛桑也是抱了同朱氏一样的想法,觉得一旦把钱卿瑛娶进了门,儿子就不用受委屈了,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说起来都是固定世俗的思维走向,就没想过只要钱卿瑛强硬,再嫁还不是大把的人排队等着娶,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人都会低头的,还计较什么贞操!不是说大丈夫有所得必有所失么,小小的代价就能换来泼天富贵,何乐不为?!明着不行,偷偷养上一大群外室总是可以的。 第108章 都是得了好处反摆谱的 感谢cyl68投的1票粉红,感谢各位的打赏,求推荐求粉红啊~ 还要为哥哥仕途铺些路的,就要上京了,求粉红,每满5票粉红加更3000。 乡试的参加着都是过了童生的秀才,每三年一场,八月初六考官进贡院;初八主考官出试题,并在严密的监视下刊刻印刷。 今天是八月初八,钱卿瑛看着外帘官放炮后,三人被一一点到名,然后将自己携带的衣物、考篮搜身后才按编好的位置进入各自的号房。考生进场完毕,号官放炮封门,考生归号。参加考试的学子答卷和食宿都在号内,大小便在各号房专设的简易厕所。 考生进场后,在考场外候着的都是书童小厮,作为家人的主子们能像朱氏一样跟到省会陪考就不错了。因为初八开考,初十黄昏交卷,历时三天两晚,第一场考试才能结束,而后让考生回家休息一晚。 在外等也大致是空等,天气又炎热,可钱卿瑛觉得在考场外头到底是安心些,若是她亲身上场倒没这样紧张。 可钱陈礼的学业当真不怎样,就怕一而再,再而衰,一鼓作气是最好的选择。其余两个考过秀才也不过是吊车尾。古往今来开科取士重用的都是少年英才,少有去重用大器晚成者的,越早得了功名前途就越光明。 “姑娘,大热的天喝碗酸梅汤消消暑吧。”张嬷嬷死活要跟过来,说是不放心钱卿瑛在这么高的气温下等人。 “恩,嬷嬷坐吧。”钱卿瑛站起身来搀扶气喘如牛的乳母,抱怨道,“都说让您不用陪我,年纪大了要多注意保养!您瞧我半点事没有的。刚才有点困才打了会儿盹,现在我还不是照样看书算账?” “吓,那你干嘛在这窝着,难不成这样就能替考场里面的几个哥儿写上几笔?!你不放心你的,老奴不放心老奴的,咱们谁也别劝谁。”张嬷嬷气嘟嘟的囔囔着,说实话,刚才她要是在的话,一定大嘴巴子扇走那个小妖精,一个没留神,自己从小奶大的姐儿就吃了暗亏。 钱卿瑛拗她不过,却坚持要她先喝了藿香叶子泡的凉茶才同意她一起陪着,不然就回杭州城的别院里去, 张嬷嬷听了,大手一挥自己给自己满了一大碗,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气,没过多久又急着寻茅房。 钱卿瑛摇头失笑,遣了两个丫头跟在后头看着,这么多年了,嬷嬷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半点没变,等她回来索性收了东西陪她聊聊天,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从清晨到日落,午饭也是草草的吃了别院里送来的东西,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整队回别院,第二天清早再来守着,钱卿瑛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日日守着考场外,终于等到第一场考试结束,日夜期盼的三人终于提着各自的考篮出了考场,大家一早就约定好三场考试未结束就不谈及考试发挥。 “哇,小九,三天不见你可黑了一圈了,你该不是真的一直在外等吧?”钱陈群靠近钱卿瑛左看看又瞧瞧。 “真的吗?这么明显啊?”钱卿瑛紧张兮兮的摸出镜子仔细打量,发现和脖子上的皮肤一比,手和脸果然黑了一截,顿时伤心不已。 “姑娘每天天不亮就来等,天擦黑才回宅子里休息,可不像某些人尽会装模做样,你们前脚进去她后脚就躲回去避暑了,现在倒来抢功献殷勤了。”张嬷嬷乜斜着眼盯着对瑞明嘘寒问暖的碧晶冷笑。 “嬷嬷,好了,咱们先回去吧!哥哥们都累坏了,需要休息。”瑞明主仆二人说说笑笑,钱卿瑛的心里虽然不痛快,可不会在这个时候与瑞明争持什么。哪个人的心中没有一本帐,他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可能不知道!瑞明从来都是最怜香惜玉的,自己不是不清楚,目前为止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这才是关键。 “瑛儿,我不是……”继而词穷,从出来到现在一盏茶多的时间过去了,自己连个眼神也没递给她过,只是忙着应付碧晶,如果是额娘被阿玛这样对待早就被气哭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下午还要再进入考场,参加第二场的。”钱卿瑛淡淡的点了点头,别的真的说不出来了。 钱陈礼、钱陈群的态度也陡然冷淡了一大截,也是略略点头示意,就此别过了。都说饮水不忘挖井人,虽然三人没在这当口说到考试试题,可他们考得都异常顺利,因为钱卿瑛真的掐准了第一个考题,很近很近的那种,就算下面两场没压中,也是优胜太多。 考官在第一场交卷后就由同考官(即“房师”)开始判卷。正、副主考管在八月十五赏月时确定乡试第一场的头名,称之为“草元”,如果发挥的好,三人中极有可能占去这个草元的名额的。 万琉哈.瑞明是什么意思,当着小九的面就这样,背着小九呢,滚到床上去了吧!瑞明瞧着两兄弟的脸色就知道自己正被无限黑化,钱家的人思维模式都很奇怪,看你顺眼的时候,你有毛病他也觉得你可爱,护短的要命,要是防范讨厌你,就是一条道把你批到黑,而且拒绝给你翻供的机会。 八月十一下午开始第二场,八月十四下午参加第三场。如果第二场的擦边球完全不算,那钱卿瑛押题的命中率也高达三分之二,九月十三日乡试正式放榜,三人去看榜走在路上两脚都是用飘的。 果不其然,三人皆中举且名列前茅,钱陈群更是中了草元,钱陈礼为三人之末却笑的牙不见眼,结果实在是比他的预期高出太多,此法可行的话,有小九在,钱家的子子孙孙在仕途上还会有什么障碍,不过是多考几次罢了! 押题一事是严防死守的不传之秘,两兄弟同科中举,而且小的那个年纪才十五岁,那就是确确实实的天纵英才,钱家和万琉哈家的门槛都要被提亲之人踏破了,陈氏只说等小儿子年纪大些再议亲。朱氏却十分有自豪感,挑三拣四的同官媒东拉西扯,被赛桑得知后赶回来阻止,可已是来不及了,不知为何,朱氏为儿子求娶名媛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满城里沸沸扬扬。 “小九,有些话哥哥们商量过了,还是要同你说的。瑞明现在说是没有通房,对你一心一意,可你也不估摸下他家在你身上捞到的好处。他对女人并不是不假辞色,相反咱家的丫头见了他都是羞红了脸,还有他母亲摆明了想人财两得,最后还要摆婆婆的谱,在瑞明纳妾的事上拿捏你。现在没到手会推拒,日后呢,他能坚持几次?这是最坏的程度了,你心里要有个准备。你要是对他无心,十个朱氏、碧晶也斗你不过,可你对他……”钱陈礼拉着钱陈群面容整肃,说了一大通从男人好色角度分析的结果。 钱卿瑛怔楞半晌,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就那样一点一滴的砸碎在地板上。 两兄弟着了慌手忙脚乱的凑了过来,平时哄女人的话一句都想不出来,只会说:“妹啊,不哭啊,他不好咱们就换个。” “哥,我好难过,我的心好痛,怎么办?”钱卿瑛两只手,一手搂住一人的脖子,左右各靠两兄弟半壁肩膀,放声大哭起来。 钱陈礼举足无措的拍了拍钱卿瑛的背,一股火气冲上脑门,冷酷狠戾的赌咒道:“那个王八羔子一家,真敢做到那步,爷让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以为咱们钱家是好欺负的。” “对,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钱陈群也咬牙切齿的附和。 兄弟俩个自动脑补了一下钱卿瑛被婆婆和丈夫的小妾欺负的,病倒在小黑屋的床上独自流泪的场景,这都喊打喊杀上了,不得不说瑞明对他们一家的性格还真是了解甚深,要是他在定然大呼其冤,很多事他都十分避忌着的,还有比自己更洁身自好的吗? “哟,这是怎么了,九妹怎么哭成这幅样子了,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欺负了你去?”木氏此刻倒有七分的真心。 今天一天她成了宁波府最得意的夫人,若论芝兰玉树的俊美,谁能敌得过他的丈夫,许多女人都是哭着喊着赶来倒贴的!钱家的生活膏粱锦绣不说,如今丈夫和小叔子的功名也有了,想想自己伤了身子进门四年未曾生下嫡子,丈夫就不容许妾室有孕,给她的体面也是够大的了。她知道其中都有钱卿瑛的功劳,可她说惯了阴阳怪气的话,一时间三人都听差了意思,气氛就是一僵。 钱陈礼冷笑几声,讥嘲道:“你这刻薄无度的女人,到底想要怎样,天下间你还能找到比我妹妹更好的小姑子?!你丈夫我没本事,赚不了那许多银子!你以为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嘴里吃的鲍参翅肚都是谁供你的,哦,我忘了,还有你每年从府里扒走的大宗送往娘家的银子。” “大哥、大嫂都是一家人,别再说了。”钱陈群站出一步,忙不迭的充当和事佬。RS 最快更新,请。 第109章 直面鸿沟 木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毛了,也忘了自己说话的初衷,反而一把推开小叔子,把自己平时的心思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斥骂道:“你还有脸说!你们家乌七八糟的,公公住外宅,姨娘庶弟各过各的,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掌家、把控着产业和银子,你们兄弟俩也好意思出去做人?”说到后头却是后悔了却再也收不回。 钱陈群缩了缩脑袋,悄悄的护着擦干眼泪的妹妹,往后挪了挪,这母老虎要是发起飙来,保不齐要误伤副车的。 钱陈礼却没被膈应到,挑了挑眉,凉凉道:“哦,你要是这么有能耐,嫁给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去闯片天地让你家人瞧瞧,而不是拿小姑子挣的钱回去讨好嫡母?!咱家庙小,却干干净净没点阴司的事,用妹妹银子怎么了,我们兄妹都觉得挺好。咱家人都老实,一是一二是二,不像某些人,还同个娘胎爬出来的呢,这厢拿了胞妹的私房,那厢就能打肿脸充胖子,反过来说嘴是自己贴补妹妹,当真是甘拜下风。” 钱陈礼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没怎么生气,木宏生当初是秉着施恩拉拢的意思,从家中适龄庶女中挑了模样最好的嫁过来,他估摸着妹妹需要武官势力撑门面,便爽快答应了。 木氏长的是美丽,可一落到美人窝的钱府就不够瞧了,这也没什么,问题是她那份不通透和呆傻劲,已经开始让他担心将来嫡子的脑子够不够用了。小九说的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你!”木氏的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然后捂着脸扭头就跑。 从不知道钱家人是这么看她和木家的,她总是觉得自己账面做的挺干净。场面抹的挺圆,原来他们是一直知道不说,就那样在暗地里看她自说自话的维护自己可笑的尊严,胞兄那般让她去了臂助,如今钱家发迹就不准备容忍下去了,丈夫想也不想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是否也不准备等她养好身体生下嫡子了?! “大哥,你这样直说,大嫂会不会受不了,想不开啊?”钱卿瑛忧心忡忡的问。这年头女人的依仗就三样,儿子,娘家兄弟和丈夫。木氏一样都靠不上,极有可能失去生存意志。 “不会的,她死了,还有谁给木家搬银子?我那看上去三大五粗实则精明无比的岳丈,会让她死都死不安生的。她不敢去死!”钱陈礼冷笑着讥讽了几句,又说,“我对她不错了,娶回只老鼠偷家里东西,换成别人没休妻就客气了,哪还容得下她继续肆意妄为。” 拿她银子。还天天换着法子的刺她,钱卿瑛忍受的也要到了极限,一个人总不能让别人没完没了的原谅和迁就。谁都会烦的。 说话间门房小厮匆匆来报:“万琉哈公子在府门外被小的们拦住了,他一直不走,还请主子示下,小的们要怎么办!” “呦呵,还赖上咱家了啊!你去告诉他。钱家静候御史夫人替他多择娇妻美妾,到时候一定送上厚厚的大礼。也让他家瞧瞧。什么是书香门第的心胸和气派,我们母亲无论何时都不曾对我家大嫂说过半句不是,做人要厚道!”不待钱陈礼说什么,钱陈群就已经气的跳脚,让传的话就是连讽带刺的。 “哎,咱们都光说这些烦心事了,哥哥们都中举了,咱们也得想法子乐呵乐呵才是,难为辛苦筹谋了这么久,可惜大姐不在,要不该有多好。”钱卿瑛打起精神来,开始琢磨庆贺的事。 钱陈礼想了半天才抚掌大笑:“叫个戏班子到府里唱个十几天大戏,然后摆三天流水席,咱们自己另外取乐,一帮子亲戚朋友的来来往往总离不得人。不是说圣上又要南巡了吗,每次都来普陀寺,却从不亲自接见你,圣心难测,低调为上!等銮驾走了,咱们就到咱们的温泉庄子上边泡温泉边吃螃蟹过冬,把母亲和烟儿都带上,不是比别的都要省心舒服?”受妹妹影响,他从来就没有重视儿子,轻视女儿的想法,这个独生女儿怕木氏,却敢和他无法无天,所以说小孩子都是最灵敏的,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不用人教自己就感觉的到。 宁波南溪温泉的地理标志十分清晰,周围本就是景点处处,到了那地方,她立刻就能指出往那处打井下去。当初还是想了许多借口才说服两个哥哥不要阻止的,很自然,那处的温泉周边的地方没过多久就被瓜分殆尽了,庄园式样都是抄袭钱卿瑛家的日式温泉池,可以在池子里漂浮木板桌,放上小酒和吃食,泡完汤就可以在房间里的榻榻米上休息睡觉。 钱卿瑛皱了皱眉头痛道:“说到亲戚,千万别忽略了咱们那个远在嘉兴却把手伸的老长的祖母,要是再送丫鬟美人的,哥哥们可要把持住了,府里有些事真的不能被外头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要真想怎么样,自己去找可心的,大家心甘情愿就是。” “不会的,走过夜路还不怕黑么?!”哥俩讪讪的应了。说到这个两人耳根就有些发红,小九明明是未嫁的姑娘,说到男女之事却比妓院的老鸨还不避讳,让他们这两个做兄长的情何以堪。 钱陈群连忙转个话题,建议道:“咱们这就去看看母亲吧!” “别,母亲这会儿正忙着呢,那些太太们虽然听母亲推了三哥的婚事,却是忙不迭的拉关系套近乎的,哪有功夫在屋里呆着。”钱卿瑛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尴尬,点到即止也就是了,就顺着话头说开了,“说到这个,母亲这些年越发的像个佛爷了,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高兴不高兴,都是不动如山,笑眯眯的坐那,太太的派头越发的足了。” 兄弟俩也会心的笑了,说道:“可不是吗,母亲说左右自己猜不透那些人的弯弯绕绕就干脆通通当没听到,倒把别人唬得一楞一楞的。还真是……” “我真的好累,得回去大睡一场,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吧。”一连多天的高温下等待,接着连日赶路,然后是忐忑等待考试结果,到大喜过望,继而悲伤心痛,现在精神猛地放松下来,钱卿瑛就觉得体力不支,眼皮直打架。 两兄弟对视一眼,也觉得疲惫如狂风般席卷而来,钱陈礼点点头笑道:“你不说,还真没觉得。一说我才觉得这会儿连坐直的力气都没了,我也要去睡了。” “我也是,身上的骨头就像被车辙子碾过几百遍似的,实在吃不住了。”钱陈群也是垮下了脸,四脚八叉的瘫在椅子上。 三兄妹草草的喝了点白粥就泡菜,各回各屋,各找各床了,完全忘了府门外还有个人在那守着。 到第二天早上,钱卿瑛醒来起身站到窗前,才发现地面被雨水打的坑坑洼洼,汇成一条条小渠,心情一好,就觉得连挂在花瓣上的水珠都格外的莹润可爱。 “姑娘。”青萝走到旁边支支吾吾的说:“瑞明公子从昨天到中午到今天早上粒米未进,一直在咱们府门外直挺挺的站着呢!” “哦?”钱卿瑛勾唇一笑,并不相信,“御史大人府上就没派人来撑伞服侍,这样显示我奢妒的机会,御史夫人怎会放过呢,自然是要派温香软玉来暖儿子的心的。” “原先是有的,都被瑞明公子给骂回去了。大少、三少吩咐谁都不许在您睡醒之间喊您。他在外头站着,这都淋了一夜的雨了,奴婢瞧着怪可怜的。”青萝点点头,歪着脑袋连连叹气。 钱卿瑛心头一颤,又想起两人往日的好来,说到底他本人倒是没犯什么实质性的大错,顾不得及着拖鞋,未梳头换衣,连忙往府门外奔去。 刚绕过大门影壁,就看见瑞明浑身湿哒哒的往地上淌水,紧紧地抿着唇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几乎都成了一座雕像,旁边的丫头小厮哭成了一团。 “九小姐,您就别生我们少爷的气了,他这都淋了一宿的雨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没看到碧晶和几个朱氏做了盘算的丫头,扑上来的是瑞明的乳母,却被钱府的下人给架住了。 “呵呵呵,你终于肯见我了。”瑞明声音嘶哑的笑了几声。 “先进府里喝碗姜汤吧,有些事是该说清楚了。”钱卿瑛强撑着没有哭出来,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不管怎么忽略,婚姻本就是两个家族的事,处处同你作对的婆婆,虎视眈眈的小三,态度暧昧的丈夫,有如天堑般的鸿沟迟早会把这段婚姻拖垮。 提早预知悲剧结局的事,就要尽快止损,不然只会如同泥潭里摇橹,越陷越深。 瑞明到了府里,就被安排在客房内,换衣服洗澡,喝姜汤吃饭。钱卿瑛反复掂量琢磨着自己想说的话,纵然心如刀绞,却意味决然。 第110章 轮回果报 谢谢大家的打赏,订阅和推荐票,下个星期上主站首页的女频书名推,中午和晚上双更,求粉红票,推荐票! “你……我……”二人面对面的坐着,不约而同的同时开口。 “你先说。”两人再次抢答道。 “好,那我先说了。”钱卿瑛深吸了口气,看向了窗外,“这些日子我们兄妹都很累了,昨天让门房传了那句话,就各自回房睡了,我是到今早才醒。你真的没必要做这种傻事。因为你母亲一直怕你被我拿捏住了,想方设法的找人分走你的心,让我很不安,而你,其实心里也羡慕人家三妻四妾的吧,只是现在顺着我。你们都想如果以后生米煮成熟饭我就要乖乖认命,可是你们都错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而且我也比其他女人都有这个资本独立不是吗?!人一旦有了超出常人的依仗,要求自然也会高出许多,孝顺公婆扶助夫家我都会做,不过我的底线是必须彼此忠诚。你不用多说了,这些事解决不了,我们永远都谈不拢!” 瑞明张了张嘴没有争辩什么,静默片刻后只是说:“你给我点时间,那些你讨厌的我都会一一解决,我会让你安心无后顾之忧的嫁给我。” 钱卿瑛虽不甚相信,却犹自期盼的点了点头说:“好。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而后就一言不发的让人送他出府。 “小九,你还好吧?”钱陈群和钱陈礼两兄弟担忧的看着钱卿瑛,他们趴在门上偷听,什么都听到了,同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妹,他们都听得出来妹妹语气里放弃的意思,除非瑞明真的能做出什么巨大的改变来,否则这段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没事,我对他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钱卿瑛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他的感情不那么纯粹,又无法光芒万丈的让她臣服。钱卿瑛是喜欢英雄和枭雄的人。 “府里开席宴客,父亲是怎么回事,两个嫡子同科中举,他到现在也没露上一面,像什么话!”钱陈群皱眉抱怨道。 “你不说我也发现许久未曾见他了,大约又连连宿醉了吧。”钱卿瑛眼带茫然的回想了会儿,无奈的摊摊手,反正父女缘浅,还能相安无事已是最大的幸运。 钱陈礼不耐烦的挥挥手说:“还是派人到外宅去一趟吧,抬也要把他抬过来,不然叫外人瞧见是什么样子。” “恩,是这个理。”钱陈群也点点头,接着就把眼光投向钱卿瑛。 钱卿瑛一手指向自己,睁大了双眼问:“不是吧,又是我去?!问么每次都是我?我不去,每次都要软硬兼施扯皮半天,烦死个人。”随后气呼呼的扭过头去。 钱陈礼使了个眼色,钱陈群就讪笑道:“呵呵,妹啊,这不咱们哥俩个都不能和一个女人去扯皮不是?这样的重任也只有你才能担当的起。你往那一站,那女人的气势就消了一半,在你手下她就只有败北的一条路子。”说完十分严肃的拍了拍钱卿瑛的肩膀,一副托付大任的表情。 钱卿瑛扁扁嘴,瞟了他一眼说:“每次都是这句话,就不能换句我爱听的,没诚意。”心下也知道只有自己去最合适,不说扯皮什么的,单就是男女避嫌一条,俩兄弟去也不合适。 钱陈群递了个“你早说嘛”的眼神给钱卿瑛,清了清嗓子,开始毫无原则的歌功颂德:“啊!我最最端庄淑静,最最飘逸秀慧、最最沉鱼落雁的妹妹,你是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没有你时间寸步难行,我困在原地,让回忆凝积……” “打,打住!就第一句像样点,后面的你怎么都照搬我的词啊,连歌词都照抄。”钱卿瑛明显不满,摆起架势跟他理论。 “你看,这不是得让哥酝酿酝酿吗?你等等哈,等我得句好的来。”钱陈群一本正经的做搜索枯肠装,眼珠子却在咕噜噜的打转。 钱陈礼在旁看钱卿瑛毫不知耻的要听拍马逢迎之言,看钱陈群东拉西扯的同她敷衍,闷笑的直不起腰来,要是他不小心发出笑声惊动了那两只搞怪的,他就别想安生了。 好说歹说,钱陈群才把翘着二郎小细腿,挂着高贵冷艳的笑的钱卿瑛,毛给捋顺了,勉为其难的答应走上一遭。 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钱陈群满腹自豪的感叹道:“瞧,小九总算被我摆平了,哈哈哈。” 钱陈礼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鄙夷道:“还摆平呢,刚刚是谁在那无节操的大肆吹捧呢。” “……”钱陈群忧伤的转过背去,蹲在墙角画圈圈,“下次你去哄。” 脑门滴汗,钱陈礼赶紧描补:“那什么,哈哈,哥是跟你开玩笑的哈,这事非你莫属。” 话说钱卿瑛带着一大票粗壮的小厮和婆子浩浩荡荡的杀到钱纶光和锦屏住的外宅去了,那儿住的还有龙凤胎中仅剩的女儿,自从男孩儿在府中照看不慎走失,钱纶光就不敢为了什么名分不名分的继续留另外一个在府里。 “九……九……九小姐。”门房自从被钱卿瑛带的人海扁了几顿,就不敢胆边生毛拦人在外了,现在看她又杀了过来,一时惊讶的将茶水呛进了气管,难免结结巴巴的说不利索。 钱管家坤了坤脖子,底气十足的朗声道:“大少,三少同科中举,名列前茅,府里要摆三天的流水席,这等光宗耀祖的大事,却不了老爷过去坐镇的。你速去通传禀报,让老爷准备一下。” “是,是,九小姐里面请。”外宅的管事恰好正在附近,匆匆忙忙的过来,算是正赶上趟了,说着踹了那结巴的门房一脚,叱道,“没眼色的东西!九小姐来了,还不快去打开中门!” 底下几个人连忙合力抬开门栓,“支支啊啊”的推开两扇大门。 “九小姐里边请。”外宅管事忙将她往里迎了迎,他原先也是钱府的家生子,如今合家被调了过来,连本府四等的管事的待遇都不如,早就眼热心不顺了,就想有机会调回本宅去。 “这宅子里近来可好?”钱卿瑛随口问了一句。 外宅管事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苦:“不过是坐吃山空罢了,这两年宁波府地界的物价飞涨,就指着老爷那点微薄的俸禄和原先留下的私房产业,如果不是上一年被路匪劫道失了大宗的茶叶,日子也不至于紧巴,这也就算了,自从小少爷走丢,连老爷的身子也越发的不济了,三天两头的病,真不知道走了什么背字。”忽然又回过神来,告罪道,“奴才该死,正是府里的好日子,奴才不该说这些混话触了大三、三少和九小姐的霉头。” “行了,不碍的。我们兄妹向来行的端做得正,有什么灾祸也落不到我们身上。父亲现在人呢?”钱卿瑛勾唇一笑,心道,难不成我金山银海去填出来的功德都是白做的吗,既然有轮回自然也有果报,自己一家只会越过越好! “病了好些天了,说是浑身没力,两眼发花,走路打颤。吃了药也不见好。”外宅管事摇头叹气,接着神色就有些尴尬。 钱卿瑛暗自嗤笑:莫不是纵欲过度到肾亏?虽说一贯是一男多女的婚配制度,可从生理上说,当ji女能比当鸭子的出场率高出数倍,就知道其实女人榨干男人更切实际的多。 “父亲怎么了?不论如何今儿就是抬我也要把人给抬回府里一趟的。”钱卿瑛见了锦屏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老爷……”锦屏羞臊的面皮发烫,就是她也以为钱纶光是被自己给榨干了。 钱卿瑛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打住,直言不讳道:“好了,你们的腌臜事我没兴趣听,也不想听,左右是你的事。不过我有句忠告要奉劝你。”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躺床上的那位虽不济事,但他的确是你的保命符,这点你千万别再忘了,要是他撒手去了,这么多年你拉了那么多仇恨,就等着殉葬吧,我可不会保你,也从不当你生的儿女是弟弟妹妹,不会去管他们吃喝的。” “九小姐,呜呜呜。”锦屏不过二十五六,要她随钱纶光死哪里会不害怕,可也知道钱卿瑛所言非虚。 钱卿瑛哪里会心软,她又不是东郭先生,站局外人的角度看锦屏撺掇钱纶光抢药都是蔫坏,何况她自己也是当事人:“呵呵,现在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人在得意的时候要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何况你还没什么筹码哪,就敢把事都做绝了,你不死谁死?!”说着把手一朝,外头的壮年小厮就鱼贯而入,一二三的一鼓作气把不省人事的钱纶光搬到担架上,草草的盖了床被子,就抬腿走人了。 锦屏束手无策的看着,心里越发的惶恐,命令乳娘抱来女儿,悲悲切切的哭了许久,才哭的累睡了。 “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病成了这副鬼模样?”俩兄弟见了钱纶光皆是大惊。RS 最快更新,请。 第111章 生于望族 “哎,家门不幸。待会儿我师父法寂禅师他们都要来吃素斋宴的,让他帮着瞧瞧父亲的病吧。”钱卿瑛摇头叹气,心有戚戚,钱纶光以前那么多妾也没见怎么着,现在仕途无望就自暴自弃成这样了?!可自己不这么做,钱伦光得意了,却不会像自己一样还让她舒舒服服的过活。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着了。”兄弟俩不胜唏嘘,女色伤身什么的,情状也太恐怖了点!眼泡浮肿,皮肤松松垮垮的,面色晦暗,人一下子老了二十来岁。 “流水席开宴了,府门外一大溜的人好生热闹。左右这边咱也使不上什么劲了,两位举人老爷快去换身衣服,到前面亮个像吧,大伙儿可都是特意赶来沾沾你们俩的福气的。”钱卿瑛看气氛有些沉重,就把话头引到了流水席上。 “呵呵,是这个理没错。大哥咱们就听小九的吧!待会儿你可要帮我挡着点就,那帮兔崽子,能往死里灌我……”钱陈群点点头,便笑嘻嘻的拉着钱陈礼往外走去。 “你们好好照顾老爷,若是人醒了,就派个人通知一声。”钱卿瑛见二人走远,吩咐一声也要离去,大约是光线角度正对,钱纶光悬挂在床畔旁的手,隐隐有些泛蓝。 钱卿瑛觉得有些不对,快步走上前去,抓起他的手指翻看,他的指甲随着明暗的光线折射出诡异的幽蓝色泽! 猛然大惊,连声传唤道:“来人呐,快去把钱管家招来,让他把宁波城里所有擅长解毒的大夫统统给我请到府里来!”钱纶光是中了毒了,不然就他那堪比小强的顽强心性,怎么可能就这样自甘堕落,一定是蓄势待发。寻找全力一击的机会才是。 俩个兄弟在外头还没喝上几杯就被钱卿瑛派去的丫头给叫了回来。 “刚才在外面不好明说,这会儿都在府里了总该说了吧!”钱陈群疾步赶路,心里的疑惑却越发的扩大。 “事关重大,大少、三少就别为难奴婢了,见了姑娘自然就明白了。”传话的是钱卿瑛身边的朱果。 钱府老爷被人下了慢性毒药,这话要是传将出去,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就是丫头也是越少知道一个越好。 钱陈礼就劝钱陈群:“就这几步的路了,总之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的!”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加大了。 “小九。这是怎么回事?”钱陈群一马当先打起帘子走进内室。 钱卿瑛神色沉重的坐在床塌旁说:“你们自己看父亲的手指甲吧,他不是病,是被人下毒了!” 钱陈群怒道:“什么?!锦屏那个贱人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对父亲下手?枉费父亲为她触犯众怒。独宠她一个!” 钱陈礼摇摇头,微微沉吟:“三弟,冷静。你也说她那么受父亲宠爱,就是块石头也要捂热的,最不可能下手的就是她!除了锦屏和咱们三兄妹。就是连母亲都是有嫌疑的,都说因爱生恨,做出这事也不稀奇。” “这事要怎么办,我想让两位哥哥拿个主意。细查下去指不定拔出萝卜沾着泥,牵连出谁来。照外宅的管事说,一切的不顺心都是从锦屏生的儿子被拐走开始凸显的。说不定那件事也是下毒的人干的。说起来我真的没想为他出头。”钱卿瑛抬起头来。看着兄弟俩,眼底没有什么波澜。 钱陈群和钱陈礼一下子就知道钱卿瑛的意思,不是说不查。而是问查出来后要怎么处置。 查到最后,若是赵氏和杨氏这两个最大的嫌疑人出手,保不齐还有别人暗暗推手,他们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来做个公断?说到底都是因为钱纶光导致终身悲剧的可怜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其实挺天经地义的。 钱卿瑛也不是什么法政人员。处处讲究不能动用私刑什么的,要让法律制裁之类的想法。要想走法律途径,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一大群吸血水蛭的官家盘剥,再就是会被提溜出来是不是的拿去做政治攻讦的由头,想都不用想的,还是算了吧。 钱陈礼按了按太阳穴上突起的青筋,烦躁道:“先瞒着外头,给父亲瞧病,也不知道还有的治没有。真是一日安稳日子都没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恩,那母亲那边?”钱陈群又问,十分的犹豫。 “还是不要了吧,这些年母亲好似平复了下来,过的日子和寡妇有什么区别?没道理有烦心事就要去烦劳到她。”钱卿瑛摇摇头,语气坚定。 “我也赞同小九的说法,就别让母亲刺心了。” 看诊的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皆说查不到什么毒素。 法寂给钱纶光又是诊脉,又是翻眼皮,捣鼓了大半天也是束手无策,边洗手边摇头道:“瑛儿,这毒若不是机缘巧合让你发现了,钱大人怕是就要这样虚弱下去了,到死也背负着贪色伤身的臭名,岂是寻常之物?恐怕只有京里的太医才能诊断一二,可即便诊断出来,你们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啊?这便没其他法子了吗?他才三十六岁呀?”钱卿瑛忽然觉得钱纶光其实也没做出实质上伤害自己的事,起码自己的一切起步都是建立在他身上的,她得不到他的关顾,不容许他钳制自己,于是心有不甘和憎恨、 两个骨子里都强悍的不容许自己屈服的人,就这么王见王的杠上了。钱卿瑛比钱纶光活的年岁长久,又有三百年后的爆炸信息做支撑,就这么把他给打败了,他就这样没有生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父亲,你不要就这么放弃了!你不是喜欢做官吗?你快点好起来,女儿帮你做到宰相,万人朝拜,威风凛凛……你起来呀……”钱卿瑛呆了半晌,然后哭着去揉搡钱纶光,这才有了即将丧父的悲伤。是非成败转头皆成空。到最后她潜意识里还是有所期盼,总是希望他也能像对锦屏母子一样对待自己的。 钱陈礼听了也是心中大恸,背过身去悄悄的擦去了眼泪,走上前去劝道:“小九,你别这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事错不在你。” 钱陈群一时控制不住就哭了出来,接着又懊恼的抱怨:“其实父亲对咱们一点都不好,咱们这帮没出息的,为什么这么伤心啊,呜呜呜。” 不说还好。一说连钱陈礼都忍不住了,三兄妹霎时哭成一团,大概因为钱纶光是被人投毒吧。要是真的死于纵欲过度,三兄妹保不齐就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哎,虽然现在说这话不合适,但是府上的人都要怎么通知,你们得商量一下才是。还有身后事也得先预备下了。”法寂叹了口气,还是出声提醒了。 “我们父亲什么时候会醒?总不能一直这么睡着吧?”钱陈群捂着脸,一开口仍旧改不了刻意压制的哭腔。 法寂点头回道:“这个你们放心,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清醒的。到时候你们把能说的都说了吧,免得日后留下遗憾。”这话又把三兄妹给招哭了,往日父女父子都是不对盘。这会儿倒要掐秒倒计时了,怎不让人哀叹世事无常。 好不容易收住了哭,钱卿瑛咬了咬下唇。坚定道:“刚刚是一时想岔了,事情未必就到了那样坏的地步,不是说皇上御驾又要来这里了吗,必定是带了太医随驾的,兴许咱们能求求。若再不行也算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 “这怕是不妥吧?”钱陈礼顾虑重重,指派你做事是理所当然。祈求恩典却不容易。 钱卿瑛就说:“十三阿哥与四贝勒素来交好,他自生母亡故后又被放于德妃名下,再不然我们可以求到他那里,对他们来说请动太医不过是指挥个奴才一样简单,惊动不了谁,就是这个人情不好还。” “我怎么在这?刚才我迷迷糊糊的听谁说什么中毒了?”钱纶光醒来精神又变得不错,只是稍微虚弱无力了点,这毒看来是间歇性发作的,难怪让人掉以轻心。 三人目光交汇一阵,还是觉得实说比较好。 钱纶光听完比臆想中来的平静:“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早便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料到这么严重。罢了这些日子我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你们不必这般。” 三人沉默,钱纶光又举目望了望天,所见的却只是雕花的床帐帷幔,自嘲一笑,遣退了下人,而后说:“到了这步,我也该把一些事给交代清楚了。祖宗留下的事,总不能断在我手里。” 就钱家这样的破落门庭,还有什么秘辛不成?三兄妹均是疑惑不已。 钱纶光却是不理,思绪陷入了深深地回忆里:“咱家祖上钱镠(liu),字具美,小字婆留,杭州临安人。唐末拥兵割据两浙,统十二州,兼淮南节度使,五代时创建吴越国,自称吴越王,在位四十一年。” “在位期间,修建钱塘江海塘,又在太湖流域,普造堰闸,以时蓄洪,数千年来江浙两路的农业经济都倚赖咱家祖宗建立的水网圩区的维修制度。他临终前为子孙留有万余字的遗嘱。钱家后人世世代代相传,别的王侯将相家族都已根基尽毁、子孙断绝,可咱家不是,每过那么一两代咱家总能出个位极人臣的,其中的窍门都和祖训脱不了关系。” 钱卿瑛不禁嘀咕,钱镠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看着钱纶光的嘴张张合合,过了许久钱卿瑛才回忆起来,前世旅游去过的嘉兴的“钱王祠”不会就是自己家的宗祠咩?我的天啦,我这才叫生于千年望族! 国务院副总理钱其琛,全国政协副主席钱伟长,中国导弹之父、中国载人航天奠基人钱学森,和2010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钱永建,还有数不清的名人都是钱镠的子孙,是我的血缘后辈额。 第112章 大批亲戚上门 感谢各位的打赏和订阅,还有推荐 这个星期在推荐期都是中午12点和晚上22点双更,尽量保证日更六千吧,木有存稿了,求粉红,求订阅,求推荐,各种求。 原来历经三朝屹立不倒,到乾隆时期官拜刑部尚书、太子太傅,居正一品且入祀贤良祠。与南通沈德潜两人被乾隆称为江南二老的钱陈群,就是眼前这个想过避世生活的三哥?!不但纪昀、刘墉等人都清流文人派称他为恩师,自他以后钱氏一族的后辈就出现了人才井喷,这一喷就持续了三百年。 他的儿子也在翰林院当值,但是,大哥呢,哪里去了,为什么好像从来没在历史上出现过?钱卿瑛闪过一阵惶恐,两个哥哥同时中举,再不济也不至于悬殊这么多,三哥又不是不提携自家兄弟的人…… 不过钱纶光接下来的话又让钱卿瑛稍稍的安心:“其实,钱家的每一代都会分出族长的嫡长子一脉成为隐族,为的就是防止被人连根拔起,主族每年都需缴纳大笔的银钱给他们以作暗处经营的活动经费,只待家族危难之际调用积蓄的力量暗地救援。” 钱纶光的眼神有些飘忽了,继续道,“他们不能冠以钱姓,除非在某一个领域达到了相当大的成就才会回归家族另外安排一个身份,这个身份通常是族长秘密寄养在外的孩子,会成为下一代的族长。家族为了掩盖这点,甚至单独列出一条:寄养在外的回来的子嗣才德兼备者优先享有继位权。” “这么一来隐族的最高荣耀就是回归主族,而主族又向隐族每一代都输送新鲜血液,两边无论从血缘还是感情都是紧密相连的,自然会自发的守望互助,这些我都能明白。可若是族长按成就选取,那么爷爷才是个举人。为什么继任了族长呢?”钱陈礼是最有可能要转为隐族的,所以他也最为紧张关切。 “呵呵,你爷爷的成就就在于年轻的时候让主族不显山不露水的从明末文臣之家,变成了靠贿赂捐官跻身于汉军旗一脉的土财。你看如今咱们家族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形象?”钱纶光两眼发亮,带着浓厚的家族自豪感。 “是偏安一隅,婚嫁择相貌为优的肤浅家族,有几个知道咱们的祖宗是打下江浙水利分布网基础的吴越王?可事实是,咱们家的婚嫁标准不仅要看容貌,还要着重考虑智能和接亲家族的平均寿命,以确保血统的优良。这种皇室择妃。嫁娶公主的定例维持了近两千年了,钱家的儿女有哪一个比皇室儿女差,而且个个具有强大的体魄!以人为本和掌控江浙的水利分布节点就是钱家保存下来的两个关键。” “父亲。交代家族的事虽然重要,可是,你不担心自己身上致命的毒素?”钱卿瑛皱眉,钱纶光实在是泰然平静的让人意外。 “你不是要给我请御医嘛,御医来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跟这些小地方的庸医不一样。反正你和很多贵人有交情。”钱纶光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欠扁表情来。 “哈……我早就该料到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每次从我这要东西都是冠冕堂皇的样子,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儿去赊人情?!我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你了!”钱卿瑛不由失笑,自己真是犯贱才为他伤心。摇摇头浑身冷气的离开了。 钱陈群见钱卿瑛备受打击的走了,想到自己兄妹为他流的泪,涨红了脸怨愤的喊了一句:“父亲,你真是太过分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说完也是抬脚就走。 钱纶光的眼睫毛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对仅剩下的大儿子说:“你送我回外宅吧,她们一定等急了。” 钱陈礼沉默了一会儿。才平淡道:“好。”说着就躬身去抱钱纶光。 钱纶光却捉住了他的手,问:“你怎么不走。” 钱陈礼笑了笑:“他们都没为人父母,自然无法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作为一个男人,你无法均匀公平的分摊自己的感情,对子女就不由的因爱屋及乌而偏心。这些平日里你自己也知道,却总认为来日方长有机会弥补的。可大限将至。人就容易后悔,让他们绝望到底才不会对你的死伤心难过,这是你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 钱伦光嘴张了张,想问些什么。 钱陈礼眼里闪着泪光,已自问自答开了:“同为男子我纵然理解你,可我不是圣人,想事情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和角度,你伤害我母亲,伤害我们兄妹,我都不会忘记,你此刻最后的仁慈也不足以让我感激,这本就是你欠我们的。让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觉得我已经很大度了,就这样吧,下辈子我们不要再做父子。” 钱纶光已经十分消瘦,钱陈礼不甚费劲的把他背在身上,似是送他最后一段路,带着诀别的味道。两人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虽为父子终要形同陌路。 “好好照顾他,我们会请御医给他瞧病的。”见到锦屏,钱陈礼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去。 “老爷。”锦屏不明所以,带着懵懂茫然,跟猫儿一样一门心思扑了过去。 “把管家叫来,我有些事要交代。”钱纶光叹了口气,他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件任情任性的事,就因为这个本家放弃他,儿女不待见他,虽说有人在灵堂前摔盆打幡,其实跟无子送终也没区别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后不后悔,到了这个地步总要给她们母女安排好以后的日子。 钱卿瑛回到屋里原本就不打算管钱纶光了,想想还是做完这件还了他的生养之恩。提笔斟酌了许久,终于写好了一封求助的信给皇四子胤禛,请生意上合作的搭档请个大夫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但愿他不要狮子大开口。 钱陈礼、钱陈群兄弟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恍若无事的在流水席上敬酒招呼父老乡亲。 过了七八天,三人把钱纶光病重的消息与府里的人都说了,只说是肾水大亏,众人的面色都是淡淡,无悲无喜。 钱卿瑛真替钱纶光感到悲哀,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人心疼,果然是自己三个过的太顺遂纯良过头了,另外传信去了东北给钱卿璇让她心里有个数。 嘉兴老宅那边还在犹豫要不要传讯过去,如今的钱家在兄妹三人眼里便多了份神秘,开始担心他们会跳出来干涉钱卿瑛的事情,无论是婚嫁还是事业,就能不动心么,蛰伏了这么久总是有所打算的。 这点从老宅那边屡次送姬妾给两兄弟就可见一斑了。以前都以为不过是祖母有强烈的控制欲,如今看来应是有深刻目的的机心的。 说曹操曹操到,祖父带着祖母还有若干堂兄叔伯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不知道有没有隐族一派的人,美名其曰庆贺两兄弟同时中举。 钱卿瑛估摸着他们不敢明着来,因为她的高调,如今以置身于皇室的视线之中,钱家若有大的动作,势必会暴露千年来的经营,定然不敢造次,多半是威胁恐吓,再就是诱哄陈情。 “九丫头都长这么大了,祖母抱你的时候你才刚满月哪,瞧瞧长的这个水灵,就知道是咱们钱家的女孩儿。”萧氏刚下车就直奔钱卿瑛而来,那样的和蔼和亲,是个孩子都要被祖母的爱给迷惑了。 钱卿瑛不答,故作腼腆的低下了头。那头的兄弟俩也被祖父和叔伯兄弟给拖住了。 钱管家极有眼色的赶上前说:“老太爷,老妇人,府里没得到消息,什么都没备下,只能临时派人收拾了。诸位主子可不要见怪啊。我家老爷这些时日身子不大利索,卧床休息就不能出来迎接了。”话里的意思就是那么一大帮人一起来走亲戚很唐突。 “不碍的。这便不错了,宁波府的产业做的这么大,是咱们整个钱家在兴旺啊。”钱纶光的庶兄大手一挥,大摇大摆的径直闯进门去。其余钱家的人都十分认同这句话,皆是呵呵的随声附和。 萧氏面色暗了暗,眼神凌厉,她统共三个儿子,钱纶光是老幺,老大早早的报了丧,实则带了家人归为隐族。钱卿瑛的产业只能落到二儿子,三儿子还有她母族萧氏的口袋里,哪轮得到这帮贱种分杯羹。 钱卿瑛眼见着各位都自动自发的将她手里的东西视为自己所有,连钱纶光的病也不问了,大约以为他们都是孩子好欺负吧。勾了勾唇不以为忤,耐心十足的带了众人逛自家的花园子,又命厨房备下宁波本帮家常菜,菜色就比着流水席的样式,分量多,鱼肉皆有,没有鲍参翅肚,人参鹿茸,就花不了多少银子。 “哎,我说侄子,你们也忒寒酸了,就是没准备,偌大的家业就没个珍味存货?谁信呐。”亲戚们都是真当在自家吃喝的,哦,不对,自家的话不会吃饱喝足,剔着牙说这样的话。 既然有了尖头椽子挑事,大家都装作没听见,各自聊各自的,耳朵却竖的老长。 第113章 诡异的舆论走势1 “呵呵,我们成日里都是这么吃的,多余的银钱都要拿来救济百姓。不过这口味还好吧?”钱陈礼脸上挂着惯有的笑,顿了顿才淡淡道,“皇上、皇太后,还有众位阿哥都亲口嘉许我们这府里的私房菜的,每次南巡必要我们呈上菜品。因为每道菜都尽可能的发掘出食材最大的美味。” “……”众极品默,咬咬牙恨道,你们牛!找了天家当靠山,连说嘴都不许。 钱老爷子自从和两个嫡孙见礼,就没再开腔,在一旁冷眼旁观兄弟二人的应对处理。一个家族大了,必然是枝繁叶茂,儿孙品相参差不齐,作为族长,如何发掘优秀子弟的才干,控制引导品德才具均为下等的成员就是重中之重。 大多数文人,一旦对上泼皮无赖,就节节败退。借力打力,第一关他们算是过了。可是他带来的极品岂是这样容易打发的?他挑了带来的几个都是骨灰级流氓!老爷子不免洋洋得意。 “呀,这筷子汤勺好生小巧别致,我家姑娘一早就想要了,就是没处找去。大侄子不若便送我几双吧。”那头传来一声惊呼,转过头一看,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一手举着汤勺,一手抓着筷子,对着光亮处左看右看的爱不释手。 别致?!亏他说的出来,出于便于清洁和实用,他家的汤勺和筷子从来就只有几道防滑的线条,比寻常百姓家还要简单些,用的也只是竹木筷子,半月一换,只是上面镶嵌的银条子是可拆卸替换的,为的就是测试重金属毒素。汤勺倒是纯银。 两兄弟眼角抽了抽,钱陈群就挤出一抹笑来问道:“这位怎么称呼。家里几个弟弟妹妹啊?” “啊,不多,就十四个娃娃。我媳妇儿肚子里还装了一个呢,说不定是三胞胎。对了,你们叫我标叔就成了,我们兄弟一向管族长叫二伯的。”标叔咂巴了两下嘴,似乎还对自己孩子的数量仍旧不满,这么能生了,恐怕是觉得孩子多收见面礼什么的也多吧。 “呵呵,不少了。不少了。”钱陈群也体察出了言下的意味,抹了把虚汗连声附和。 标叔穿着松松夸夸的青色麻步长袍,身上有多处污渍明晃晃的挂在那。衣着寒酸至极神情却趾高气扬,双手仍旧紧紧握住手里的两样,往厅里各处四下的乱瞟打量,漫不经心又十分傲慢的自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嗯”,心中腹诽不已:这太极打的也太粗浅了。小气鬼喝凉水! 钱陈礼讨厌他的这种无赖作风,可自持矜贵,不想同他一般见识,神色微动笑道:“标叔家的弟弟妹妹可都喜欢这筷子配汤勺?” 标叔见钱陈礼如此上道,似乎甚为满意,点点头道:“对头。就喜欢这个。” 钱陈礼便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手说:“原来如此,幸而今日标叔当面告诉了我们,不然我们家替各位叔伯家的弟妹备下的礼物定然不能和了您的心意。” 标叔怔楞住了。专门备了礼物让我们带回去吗? 又听钱陈礼对下人吩咐道:“快去去了十四对一色配套的筷子汤勺来,仔细包了,给标叔备下,原先的一人五两梅花如意银裸子就换下去。” 标叔自是不甘心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腆着脸说:“哎。别啊,大侄子。那原先的礼就挺好,这些不过是筷子汤勺哪能这样抵了过去,不若一块儿都予了我吧!” 钱陈礼想起钱卿瑛曾概括的针对泼皮无赖的法子,她说:“对待泼皮要么就要比他更加无赖,更加泼辣。骂得他无地自容,没脸出来。要么就摆出大家风范不将他放在眼里,任他如何吵闹都不为所动,久而久之他自觉无趣也便不再闹过来了。” 又说“哪个人要是既放不下身段、撕不开面皮同对方撒泼,又做不到完全的高贵,夹在中间就要被处处掣肘。” 钱陈礼态度坚决的摇摇头,做出十分艰难的表情接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家的吃穿有度样样都是有成例的,轻易更改不得,若是拿原本的东西来换是可以,不然就要从其他礼物中匀那么更少的一点点出来贴补标叔拿走的筷子勺子,要是大家都愿意,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标叔的脸色有些许难看,可不过是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到底是两个不足弱冠之年的年轻举人老爷,不能把对方惹火了。 俩兄弟又带众人去花厅吃茶,钱陈群寻摸了一个机会凑到钱陈礼身边悄声笑道:“大哥,这个四两拨千斤用的好,就是不知道女眷那边怎么样了。” 钱陈礼亦笑:“小五和各位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再不济还有小九呢,我敢打赌,小九一定是把皮球踢给了别人,让她们忙着去四处打仗。” 钱陈群点头笑了:“是小九的作风。” 钱卿瑛本就不是什么愚孝之人,萧老太太的行事她早已不满,不是给自己的孙女养情敌,就是派人迷惑嫡孙窃取消息。此时便是一问三不知,跟个木头人似的连个动弹都少有。 萧氏见钱卿瑛木讷非常,尤为恨铁不成钢,奈何要做个慈祥的样子来,轻咳了一声问道:“你父亲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既然躺床上下不来,可见是得了急病。这便领我去瞧瞧吧,他不来看我,我总能去见他的。” “父亲怕是不好了,大夫说不过是拖日子。”钱卿瑛说着就拿帕子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却已不是真伤心。 “嗯。”萧氏随口应了一声,忽觉不对,转而瞪大了双眼尖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怕是不好了,什么叫拖日子。” “父亲,父亲病得很重,挨不了多久了,孙女正四处托京里的关系,乘着御驾南巡一并带了宫里的太医来给父亲瞧瞧,看还能不能治。”钱卿瑛自顾自的哭着,说话抽抽噎噎。 “不可能的,我的儿!”萧氏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随即气血攻心厥了过去。 众人忙乱间,一个穿着甚为考究的老妇专门朝钱卿瑛走了过来,劈头盖脸的训到:“三十六小姐说话也忒不知分寸,老太太年纪大了,怎经得起这样的刺激。难怪皖姐儿说姑娘在宁波府只手遮天惯了。” 三十六小姐是按族里的排序,这个危难时候没伸出过援手,大帮亲戚一出现就打秋风,连带把钱卿瑛的财富完全视为己有,自动接收的家族。纵然后世出了许多名人,利益攸关,钱卿瑛此刻是打心眼里排斥的。 钱卿瑛垂下眼眸,淡淡道,“哦,敢问嬷嬷是哪位?另外我不觉得身为孙女将父亲的病情如实禀告有什么错,这也是大夫的说法,若是将祖母一直蒙在鼓里,她定然以为父亲仍旧是安好无恙。都一天了老太太也没问起父亲来,我若是不说,日后父亲有个好歹,母子二人连体己话都不曾说上一句,可不是要懊悔终身的嘛!” “老奴花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头,伺候了她老人家一辈子了。”花嬷嬷十分的傲然,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脯,那是种家生子看不起半道卖身做奴婢的优越感,“呵呵,三十六小姐伶牙俐齿,老奴怎敢同你争辩。” “我只知道做人都要谨守自己的本分。”顿了顿,目光凌厉的射向花嬷嬷勾唇冷笑, “你既知道自己是奴才,就要守奴才的本分。还有,在宁波府外面的只要称九小姐便是指我钱卿瑛一个,在府里上上下下都称我姑娘!做人要入乡随俗,花嬷嬷可记好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什么劳什子三十六小姐!”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着大帮丫头婆子离去了,这么一来,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三分之二。仅剩几个老太太带来的媳妇婆子和分配到屋里的伺候的下人。 要是花嬷嬷不提“皖姐姐”,钱卿瑛还会将她当作老人尊重,如今是摆明了的爱作幺蛾子的主仆,她的心气儿还不顺呢!她赚这么多钱做什么,不就是图个更大限度的自由和心里的痛快,没完没了的迁就忍让什么时候是个头! 花嬷嬷气的面皮紫涨,也不避讳钱府的下人,甚至专门看了她们一眼,阴测测的冷笑道:“好大气性的姐儿,我倒要瞧瞧到了老太太手里,这跟铁钢棍能不能变成绕指柔。” 众丫头婆子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姑娘要是这么好对付,就不会斗走了老爷,斗哑了姨娘,在商场上威风八面了,无知真可怕。 萧老太太醒了,花嬷嬷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在她面前各方面诋毁抹黑钱卿瑛,要知道多族里多少的少爷小姐都要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包括钱卿瑛的大姐钱卿璇。大长辈给你带顶不孝的帽子,这辈子你就毁了。 于是萧氏开始在众多场合指责钱卿瑛不孝长辈,行为莽撞等。可是好奇怪,花嬷嬷到府里府外转了一圈,舆论传言竟然都是反着说的,无不是夸钱卿瑛极具孝悌,亲身侍奉祖父、祖母跟前。 花嬷嬷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掏了掏耳朵,然后懵了…… 第114章 不可替代 写这章,想到后续的引发的事情,我是哭着写完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晚上仍旧是22点二更。 别处不好说,起码宁波府本地钱卿瑛还是有能力掌控舆论的走向的。 如果她不这样做,就凭外出做生意一条,还不论钱纶光住在外宅,任由大街小巷的传闻自由发展,可想而知她的名声会坏到什么程度! 到处走街串巷的卖烟小巷都是她的眼耳口舌,有些类似于在内部发布悬赏的机制,花不了几个大钱,不出半日钱卿瑛就能听在茶楼酒肆到自己想听到的话,并有管事专门负责经营她和家人的公众形象问题,所以说并不是特意去防着有人黑她,完全是自动系统化的洗白处理。 可花嬷嬷不知道这些,到处转悠了一会儿,说钱卿瑛不好的不是没有,可绕了一圈说是缺点其实是优点。终于确定宁波府的人脑子都有毛病,终于自以为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淡定了。 “师傅,您不是去杭州了吗,怎么这么点时日就回来了?”钱卿瑛管不了萧老太太主仆的心思,反正她后头跟着的人都各有分工,会着手替她处理,接到七塔寺小沙弥的传信,就匆匆赶到城门外去迎。 “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杭州的事后续有你法寂师傅看着,老衲就提前回来了,打算早些去你的温泉庄子上养着。”圆智已是七十有余,须眉皆白,佝偻其身,蹒跚其步,如果没有人在两旁架着,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哎,都说我买两个伶俐的小厮暂且剃度给您送去伺候您。您就是不应,寺里的和尚都是老的老,小的小,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呢,看吧,连个接人的都抽不出来!您这样可怎么好?”钱卿瑛一脸无奈的走上前去搀扶他,好在她的力气素来挺大,倒是承受的住。 “阿弥陀佛,这样不好。他们都不是诚心皈依我佛,你那样是拿银子驱使诱惑他们。不是等同阿修罗所为,万万不可。”圆智念了声佛号,坚决的摇摇头。 松松是死乞白赖的要跟来的。它小时候圆智是养过一阵子的,到现在还记得牢牢的,十分的长情。 看见圆智下车靠近,它兴奋的站立起来,举起毛绒绒的前脚。并拢了不停的挥舞,眼睛汪汪的看着圆智装可怜,“哈哈哈。” 圆智眼睛和耳朵都不好,经常忽略了没搭理它,这时它就开始挥舞前脚引人注意。 “师傅,看松松在给您打恭作揖呢。您摸摸它吧,平常松松可高傲啊!您仔细看它眼睛,不像一般的狗都是向下的。它却是像狐狸眼一样,眼角上翘,更说明了心气儿高。”钱卿瑛示意青萝将体力不胜从前的松松抱起,送到两人跟前。 “呵呵,小东西也老喽。也不知道是它先走还是老衲先走。”圆智望着松松大喘气的却开心样子,笑容温暖而慈祥的顺了顺它的毛。 钱卿瑛知道他们都是日薄西山了。难过的喉头发硬,背过身去悄悄的擦了眼泪。 “哎,瑛儿不要难过,花开花落实属平常,凡是皆有定数,老衲若是不能去西方极乐同佛祖作伴,就让它陪老衲吧。”圆智目光清澄,这是他第一次质疑佛祖的存在,让钱卿瑛大感不妙,信念若是崩塌了,他还怎么支持下去。 钱卿瑛呜呜的哭了,就像迷路的小狗:“师傅,虽然我一直叫您师傅,可在我心里是将您看做爷爷的,一直都是。我也不管是不是亵渎了佛陀……反正我管不了那么多!您要坚持下去,你们都走了,我要怎么办……我好害怕。” 圆智宁静而祥和,是她灵魂的港湾,她两辈子也没有爷爷疼爱的感觉,在他身上却找到了。陪伴她最多的是松松,最无私爱她的也是松松,人都说想要被爱就养狗,想要爱人就养猫。两者联在一起,更让钱卿瑛有奇怪的宿命感,他们差不多是一起来自己身边的,是不是也要一起走? “我知道,我也是啊,怎么办呢,活到这个岁数才开始质疑自己一生的过往。佛祖一定不会饶恕我。”圆智亦是老泪纵横,几十年来第一次自称“我”,而不是以佛家称谓自称,接着又定定的对钱卿瑛说,像是宣誓一般,“如果说这一辈子我还留下了什么痕迹,那就是你,这些年我的心很温暖快乐,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师傅,是不是在杭州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啊,您不要和法寂师傅两个人独自承担什么,有些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钱卿瑛回过神来,抓到了他言辞中的机锋。 “不,你不要再问了,就让我再过一个暖融融的冬天,就一个……”圆智挺直了背,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 “那法寂师傅呢,他是不是……”钱卿瑛神色骇然的望着圆智,不敢轻易碰触真相。 “没有,他没事。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法寂师侄也是将你视作亲女的。我们所做的都是心甘情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圆智再次笑眯眯的捏了捏钱卿瑛的丫髻,一直弄到头发凌乱。 钱卿瑛却没了往日的懊恼,心下越发的凄凉。他们打定主意不说,就是钱卿瑛无力企及的势力在兴风作浪,他们真是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算牺牲了自己,别人又怎会就此打住。 将圆智安顿好后,钱卿瑛先是海发内部通告去查他们在杭州所经历的事,见过的人,再就是仔细回忆自己往日行事哪里出了纰漏,竟然会让人往两个佛门弟子身上去想,要知道钱卿瑛与二人的师徒关系只有那么几人知道,平日里叫师傅也是香客的寻常叫法。 难道是丁香叶提取的药泄露了痕迹,不,不对,这样子怎会让圆智对佛祖绝望,明显不是,百转千回,钱卿瑛的头都想破了也没个头绪,她预知历史,却不知道个人前程,或许下一刻她就自生自灭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朱果前来传话:“姑娘,大少来了。” “哦,快请他进来。”钱卿瑛匆匆忙忙的一把揽掉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纸片,都是她用作逻辑推理分析的,上面写了关键人物和时间,摆好后用红线一连各种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小九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被祖母气哭了?”钱陈礼一进来就担忧的问道。 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钱卿瑛吓了一跳,头发凌乱、嘴唇干裂发白,眼睛红肿,憔悴不已,这哪里还是保养的水嫩嫩的自己啊。 “不是,祖母那儿我自己能搞定。我担心的是另有其事,大哥坐吧,我说与你听,你帮我参谋参谋。”钱卿瑛摇摇头,一边叫了丫头端水进来洗脸敷面,过了会儿才想起来问,“祖父他们对父亲的事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只说等你找来太医瞧瞧了。”钱陈礼长叹了口气,重重的摇了摇头“钱家暗处的力量估摸着也就能够扶持一大家族的人落魄后当个富贾地主,别的没什么名堂,靠的就是选取族长的制度和积攒祭田和黄金撑着。大部分人都打量着你的东西呢,也不想想能不能吃的下去。” “对了,你说说什么事让你这样伤神吧!万琉哈一家多少天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你别多想了。”钱陈礼捡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呷了口茶劝道。 “我现在还哪有心思想那些,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会后患无穷,我就是生生剁下自己一条胳膊去也要强迫自己扭过劲来的,瑞明没做出个像样的解决法子,我宁愿就这么断了。”钱卿瑛神色恹恹,看来甚是疲乏。 “那是什么?”钱陈礼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忧心了,什么事让小九连儿女情长都顾不上,这样的操心。 钱卿瑛就把圆智的说话表现和自己的猜测事无巨细的叙述了一遍,仍旧是抱着松松哭了。 “别的事一时都解决不了,可松松的事情却好办,哥哥去替你寻摸一只和它长的一模一样的趴儿狗,你两只一同养着,就当是和松松认个干亲了。你不是一直介意它没有后嗣吗。” 钱卿瑛却摇摇头,轻轻的抚摸着夜夜守在自己床前的小狗,又流下泪来:“不,我别的狗都不要,我只有它一只宠,要是它知道另一只狗长的和它一样,就要抢走我的心了,松松会难过的。” “哎,一条狗,你也这样放不下……”钱陈礼知道钱卿瑛坚持的是什么,也不好再劝。对她来说,松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象征,是专有无法夺走的爱。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多都压在了她肩上,御史夫人又那样针对她,也难怪她伤心不安。”钱陈礼对钱陈群这么说。 钱陈群望了望天,心有所感的说了一句:“再有本事强悍的人,都想在累的时候有个依靠。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总是顾及不到她的,真希望小九能嫁个能一心一意对她的好人家,别像娘和大姐一样……” 第115章 怀璧其罪 家常里短的日子总是琐碎却充实,嘉兴老宅的一大帮亲戚真是应了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还不是他们兄妹给招来的,这个时代都讲究家族归属感,赶人的话在宁波府可以控制局面,出了宁波府钱卿瑛就力有不逮了,因此只能有怀柔的策略徐徐图之。 瑞明只留给钱卿瑛一句话,说会建功立业后回来娶她,而后就奔赴万琉哈隶属的正黄旗军营。 钱卿瑛当时的反应是失笑,只要不是阿斗,她都能扶助一二的,他们的矛盾不在这个。后来才知道瑞明与他父母有了初步协议,若是能在武功上也有所建树,自然要分府独立的,他们夫妻答应不去插手儿子日后的婚姻生活,前提是钱卿瑛能够在三十岁前诞下嫡子。 这下钱卿瑛是真的感动了,说什么断子绝孙也非君不娶这话不现实,她身强体健,又年轻,不是特别点背的话都不会发生三十岁前没有嫡子的事情,更何况真到那步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拖延一二,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钱陈群心满意足的抱着吃的滚圆的肚皮,微眯着眼笑道:“哈哈,小九心情好了,准备的宵夜都好了一大截。” 钱陈礼抱着女儿替她抹抹嘴,也往榻上靠了,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瑞明总算有个爷们样,咱们也该好好的备下两人的婚事了。昨天我还刚去看过了小九给自己打的鸡翅木嫁妆,雕花大床之类的都只剩打磨毛刺了,都五六年了才算像样。也幸好小九早慧,挣了银子知道给自己备下,多出三倍的人工才赶得上人家从娘胎落地就开始的木活工夫,父亲还真是……”说到后来就不住的摇头。 “对了,烟儿的嫁妆家具也是小九在准备的吧。用的是什么料?”钱陈群侧过身来面对着钱陈礼问。 “是上好的小叶紫檀板,这都和宫里受宠的格格相比肩了,实在是太奢费。”钱陈礼手下忙碌着给女儿扎红绳小辫,十分灵巧利落。 钱陈群觉得好玩就去拆看侄女绑好的辫子。 不待钱陈礼说他,小女娃已经不满的转过头来,学着钱卿瑛发火的模样柳眉倒竖,咬字不清的控诉:“夫夫好,粟粟坏。”(姑姑好,叔叔坏。) 把钱陈群萌的笑瘫在侧,嘴里不住的嚷嚷:“了不得了。咱家又多了个厉害的女娃娃。这女婿以后可不好找。” “你倒贪心,感情要把钱家祖祖辈辈累积的灵气都灌倒女孩子身上你才可以偷闲去了。”钱陈礼笑骂了钱陈群一句,接着伤感道。“世间不过就一个小九罢了,再说我可不愿意烟儿跟她一样,太聪明太明白,活的太痛苦。” 钱陈群笑脸一僵,兀自在那出神。 “爷。九小姐在信里说什么了,看把您给高兴的。”小高子见主子心情好,就免不了凑趣一句。 胤禛神清气爽的掸了掸袍子,还哼唧了两声,才说:“呵呵,她总算是有事求爷了。哎。都五年了,除了报账汇银票,从来未曾主动写信给爷。都是爷找由头写信给她。如今看来真到了有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爷。” “……”就这?您真是魔障了。小高子嘴角抽搐,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把马屁拍下去了,忧愁万分的苦着脸。 “小高子?”没有听到小太监伶俐的把话接下去,胤禛突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奴才在。主子说的是。一个人遇到了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心底觉得最可靠的。”小高子赶忙回神应声。 “哈哈。爷也这么想的。”胤禛神采奕奕的掀起袍子,大跨步着往外走去,“咱们这就去找十三弟说说去。” 小高子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双目无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时间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一点点的心意,因为没得到,已经发酵的连当事人自己都迷惑了。 钱小姐这样的身价,那样的美人,裙下之臣又岂会少呢,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想法只会越来越坚定,爷就不想想她也会有心仪的对象么?如果真的铁了心硬嫁他人,爷难不成去破坏她的亲事,硬生生夺过来么? 胤禛主仆走到半道却被迦陵和尚上门的消息给拉了回去。 “禅师怎么有空来府里喝茶,不是被皇太子招去选风水位了吗?”胤禛向迦陵和尚双手合什行了一礼,继而遣退下人邀他上座。 “四贝勒,贫僧前来是有天大的秘密要告知于您,是天下王侯梦寐以求的龙气消息。皇太子召贫僧等人前去就是收到相关密报,让大家用佛学理念分析论证找出源头的,这么一追根究底,还真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迦陵和尚神神秘秘的在胤禛跟前压低了声音说。 “哦?可否说的详细些。”胤禛沉吟片刻,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他脑子里忽然就冒出钱卿瑛当年在榕树上说的那句“天命所归”,“禅师先用些茶吧,这雀舌是新上的贡品,皇阿玛前几日赐下的。您也尝尝。” “贫僧谢过四贝勒。”迦陵和尚也不推辞,先审看了茶叶的形与色,然后嗅茶香,最后才细细品味,点点头赞了声“好茶”就继续前面的话题,“四贝勒可知皇太子查到何事?” 胤禛摇摇头神色端肃,说了句:“皇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有道是君心难测,皇阿玛手把手的教他,他学的也是不错,在下如何猜的出来。”他在一干谋士面前都是十分自谦的,倒有朋友相交的意味。 迦陵和尚不再打哑谜,直言道:“《易.乾》中说‘云从龙‘,后因称云雾为“龙气”。《旧唐书.玄宗纪上》则称“上所居宅外有水池,浸溢顷馀,望气者以为龙气。”明朝徐渭在《亚夫墓》中诗云“王者从来云不死,共疑隆准及重瞳。已占龙气成天子,却幸鸿门败乃公。”众多的典籍到最后汇总无不得出一个结论,温泉云雾蒸腾又集天地之造化于一处,正是龙气所在也。” “在下也有听说温泉眼为帝王之气汇集处,可天下那么多的温泉,无非是地质地貌原因聚拢在一处,总不能偶然发现的人都被称作是受龙气召唤吧?”胤禛摇摇头迷惑道。 “偶然的自然不能这么推断,可若是全国各地的温泉都被一人发现呢,这也是偶然吗,而且还不是像徐翁(徐霞客)一般足迹涉及,只是在千里之外就能铁口直断,仿佛有若神助。这样的事四贝勒还认为是偶然?!天下之人看不出玄妙的怕是没有几个了吧!”迦陵和尚眼中精光乍现,事情一说就是鞭辟入里。 “什么,还有这样的人?!”胤禛大惊,心头猛跳,这人是能造反推翻大清不成?!朱三太子的旗帜可是一直屹立不倒,如疥癣之疾除之不去。 “呵呵,四贝勒也惊讶了吧。那些地方虽说都是用了不同的名姓置办买地,而后开发的,每每一击必中,顺藤摸瓜,汇总到了一处,居然是两个和尚。一个是宁波七塔寺的圆智大师,另一个是宁波阿育王庙的法寂禅师。”迦陵和尚笑的意味深长。 “怎么会这样?这是佛力神迹?”胤禛看在迦陵和尚是佛门弟子的份上才没直接嗤之以鼻。 迦陵和尚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笑道:“他俩也就是这几年大展佛威,贫僧至今也没听闻佛法能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几位有名的大师聚在一起也是这个结论。于是皇太子就找了个由头,将二人诱哄至杭州扣住了,不过二人嘴风甚紧,皇太子不但没问出什么来,还将圆智老僧放了回去,暗地跟踪,看能不能找出线索来。” “结果呢?可打探出什么了没有。”胤禛此时也不免紧张,要是能中途截留这个秘密,那么他离那个位置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圆智老僧第一个见的就是传说中的钱九小姐,四贝勒,您说巧不巧?!当时两人还有一条趴儿狗,哭成了一团。”迦陵和尚呵呵的笑了两声,是那种抓住猎物的志得意满。 “是了,是她!她一直乐捐做善事的,一直说有宿命的,一直说要行善积德,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一个寻常的女孩子怎能做到那步,驰骋天下的巨富商贾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她的成就。”胤禛目光幽深遥望东南方,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震得他的鼓膜都痛了。 钱卿瑛要是知道自己贪图轻便,因为佛门天下通的规矩,让两位师傅在各处温泉所在地的寺庙,请托照管温泉庄子,会惹来滔天巨祸,打死她也不会这么做了。 接着猛然回头望向迦陵和尚,眼光尖锐凌厉:“皇太子可是知道了这事?” 迦陵和尚没有用邀功的口吻,只是平铺直叙的淡声道:“贫僧一直为四贝勒留心此事,那派出的几路人马,都是贫僧引荐给皇太子的,只会在皇太子面前说该说的话。” 第116章 不容放手 迦陵和尚的眼里带着股执拗的疯狂,献策道:“此女非同小可,不说她的财力,就说她的神秘,四贝勒也必须将她收为己有。譬如孝庄皇太后,当年流浪的喇嘛只是说她要当国母,果然大清就入关了,贫僧自知道行不够对这些事却是深信不疑的。” “禅师说的,在下自然明白,可是要如何瞒过皇太子。”此时胤禛浑身的气质幽暗如墨,浓重的化不开。 “贫僧会让那几个人守口如瓶,其余的就要看四贝勒做的功夫了。”迦陵和尚低声道。 胤禛点点头,不复多话。心里却是炸开了锅,以前有这个心思,一旦没到手也可以当做未了的心愿,如今却不是,如果不能将钱卿瑛收为己用,那么就留她不得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点点的差错都是不容许存在的。 胤禛在内室沉静了许久,既然已认定人世间最高的宝座,还有什么能羁绊住他的脚步,纵然矛盾、纵然犹豫、纵然心痛,但目标一定,只能斩爱、断情,他的步伐,会为一个女人而顿足,却不会为一个女人而停驻。 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但愿自己不用面对那样的为难。 “四嫂,四哥是在这吗,怎么叫了这么多声都不见人应声。”一个变声期的少年能说这样的话,定然也是阿哥一流,只是不知道是谁。 胤禛分辨不出来人的声音,站在门后先咳了一声,然后脚下又停了停,理理衣袍这才走了出去。 见了来人胤禛笑笑:“十四弟又去骑马了?额娘可是知道?” 胤祯懒懒散散的走到里屋,把身体往胤禛坐禅的蒲团上一堆,一只手托着脸,又掏掏耳朵,扭脸比较烦躁的说:“京里太没意思,什么都玩遍了,一点新鲜的都没有。皇阿玛为什么带十三个下江南,却不带我去。我跟他可是差不多大的!” 胤禛摇摇头,自己择了旁边的摇椅坐了,目光闪烁了几下,淡笑道:“平日里你就是有个破皮额娘心疼的肉都要掉下来了,皇阿玛是怕额娘离不得你,十三弟不是,不一样的。” 胤祯嘻嘻一笑,痴缠道:“总之我要去,四哥,额娘那边会答应的,你帮我求求皇阿玛嘛,江南哪,我一次都没去过,听说那里的小风吹得都是带着暖香的,不是说暖风吹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汴州嘛!” 胤禛揉了揉胤祯的脑袋,许诺道:“好了,做哥哥的尽量试试。万一成了,路上可不许淘气。”接着又对福晋乌拉那拉氏温声道,“这么一来我也得去,额娘才能放心,府里就要偏劳福晋操持了。” 那拉氏收到他眼里的情意,心都化作一滩水了,微红着脸点点头,小声应诺:“爷尽管放心吧,妾身会打典好一切不让您挂心的。” 胤祯在一旁看夫妻二人互敬互爱,十分老成的赞了一句:“四哥和四嫂真是恩爱。” 把那拉氏臊的满脸羞红,忙借口要去厨房看看午膳转身疾步离去。 胤禛见福晋走了,才挑眉看向弟弟,轻笑道:“你现在知道什么是恩爱啦?!额娘给你选的燕喜宫女可还合意?” 胤祯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们自小受的教育就是男人占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片刻功夫就神态自然了,不甚愉悦的嫌弃道:“太古板了,跟只木头似的。皇太子那的美人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胤禛斜靠着椅背说:“你还小,额娘怕你迷心,身体吃不住,日后你要什么好的会没有?!”带了股邪肆的味道。 胤祯再次脸红,大约是记起第一次不堪的经验,梗着脖子强辩道:“我最厉害了,一个晚上把她们都弄哭了。” “咳咳。”胤禛正喝着茶,被这样的豪言壮语给呛到了。 “四哥,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胤祯像被惹毛的猫咪,激动的站起身来辩解。 胤禛夸张的哄道:“恩恩,四哥相信你的,不过你可得悠着点,不然这帮宫女被你弄废了也挺可怜不是?!” 胤祯这才受用的挺了挺胸脯,似是找回了信心!午饭就吃的极为欢快。 临近太阳落山,关闭宫门前胤禛才亲自把胤祯送回德妃居住的永和宫,德妃一见了小儿子就有说不完的话,偶尔才转过头来问上胤禛一句。 胤禛才会谦恭温顺的回上一句,难得的母子相处,竟是说不出的客套与疏离,德妃却觉得没什么不对。 殷殷切切的送人回来,形单影只的孤独离开,他告退时德妃依旧搂着胤祯嘘寒问暖。母亲的眼里永远只看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他注定永远得不到母亲全心的呵护。所有的愤怒,绝望,疑问和嫉妒,变成灵魂中的黑洞,除了至高无上的权柄,没有什么可以填平。 第二日胤禛在朝会后与康熙禀奏后,恭声问道“皇阿玛,儿子要怎么和十四弟说,他也大了,也该出门见见市面。额娘也经不过他磨,催促着儿子来向皇阿玛讨个恩典。”说到后面他的脸上已满是疼爱弟弟的纵容宠溺。 “好,那就让你十四弟也一起南下,你也收拾下行装,左右江南你是熟悉的,看管着小皮猴最适合。”康熙最喜欢儿女间相亲相爱,见了此景当然是有意促成,要是他的儿子们都如此友爱,知道孔融让梨,他该有多么的省心。 胤禛千恩万谢,礼数周全,退到无人处才豁然回身收了笑脸,想了想转头往太医院走去,没走几步又觉不妥,以自己的名义特意寻了擅长疗毒的太医过去,目标太大,皇太子一定会有所察觉。 还是先派了心腹到几个太医的家族医馆,拿钱卿瑛所描述的中毒症状去探探口风,再找个理由调了那人一同南下,到了目的地再说不迟,控制起来也十分方便。 “小高子,你说这回爷该送什么东西给她。她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一般的玩意儿看不上眼啊。”胤禛的眼神落到随从身上,眉头深锁。 小高子挠挠头不甚肯定的说:“唔,奴才觉得还是送值钱的玩意儿比较保险,其实宝石珠翠府库里有好些精品却不是內造的,奴才想是不是挺合适?” 胤禛偏着头想了想,也觉得没更好的主意了,就说:“那你就把没有內造印记的首饰通通整理出来,爷自己去选。” “嘎?!”小高子瞠目结舌,接着欲哭无泪,自己这是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啊,蔫蔫的应了:“嗻。” 半个多月后,临行前胤禛总算是敲定了选中的拇指大的鸽血红宝簪子,周围镶着细碎的金刚石,他曾发现钱卿瑛极喜欢这种外邦进贡的宝石,对中原人来说过于闪耀张扬了,喜欢的人不多。 “皇额娘,近来身子可好。”康熙对这个非生身嫡母的皇太后礼数还是很周全的,临行前不忘特地来走上一遭辞行。 “好,只是岁月不饶人,精神头不济了。皇上这几日就要动身了?”皇太后拢了拢鬓角,强打起精神笑道。 “恩,儿子特来给皇额娘辞行的,还想问问您老人家有什么想要的,儿子给您带来。”康熙虚扶了皇太后一把,殷切道。 “哪有,哀家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呵呵。”皇太后笑着摇了摇头,犹豫片刻还是问了,“皇上这次要给钱家丫头配人么?哀家还是觉得不一定要如此,她的性子不适合在这红墙绿瓦的深宅大院生活。” “皇额娘,这点儿子不得不驳了您的回。不在自家人手里的东西,儿子始终是放不下心的。”康熙轻轻一笑转而说道,“她灵巧又活泼,儿子远远的见过她几眼,气度风华是没得说了,得宠是板上钉钉的,不算亏待辱没了她。至于嫡福晋侧福晋身份都要比她高贵,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又能翻腾到哪里去,为求保身,只会更死心塌地的为皇室卖力。” 皇太后面色不变,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凄凉,是啊,自己当初不就是被这么给定下一生的命运的嘛,明知先帝另有所爱,已经废了一任嫡妻,还要义无反顾的把自己往深宫里推,为的就是整个蒙古的利益。 “那皇上是打算怎么接她进京?”皇太后终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 康熙想也没想就回道:“选秀吧,她到了年岁,钱家本就是入了汉军旗,只要给钱纶光升上两级就名正言顺了,天下人面前也有了交代。” 皇太后强笑道:“这样感情好,总比不明不白的收房要尊贵体面些。皇上大仁厚了。” “呵呵,应该的。为人君者,为人父母嘛。”康熙毫不理亏的身受了,又陪皇太后闲话家常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到后宫某个妃子那用膳了。 皇太后怔楞的看向窗外叙旧,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叹道:“丫头,哀家尽力了,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117章 终身误 康熙认为当此春天之时南巡,其目的既可亲自勘阅河工,又能劝课农时。二月份,康熙乘舟南巡。 胤禛和胤祯两兄弟是临时添加的随驾人员,一时间明发上谕也已来不及了。康熙就让胤禛带着胤祯在前面微服先行,算是给未出过远门的弟弟身体力行的上一堂民生百态。 另外,此次康熙御驾不再亲临舟山普陀寺,只是是拨银修缮庙宇,便特意发了圣旨下去,让钱家兄弟和其胞妹一起到吴江口接驾,一来是昭示皇恩厚德,二来是可以有个由头拔擢钱纶光的品秩,让钱卿瑛进京选秀即成为恩典,同时也为不可抗逆的国家诏命。 “四哥,看!这庙会好热闹!”胤祯一路走来好不容易到了吴江下船,见每样事物都倍感新奇,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玩个没够。 “十四弟,小心着点,别让人把你给挤到了。”胤禛跟着后头一眼不敢错开的紧盯着他,自嘲一笑:要是老十四出了什么差错,皇阿玛和额娘都不会饶过自己的。 “这些人都往哪里去啊,浩浩荡荡的成群结队?!”胤祯跑到一个馄饨摊档拉了老板就问。 “哎,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些都是江苏、浙北一片的“众”牌香烟管事,有管销货的,有管种地的,有管作坊的,体制十分的庞大繁杂,分工极细的。他家的东家来了嘉兴海宁,就召他们带家眷过去开会、听戏、吃席面,说是什么周年庆典祭天酬神,给手下的发红包,来回车马费报销,反正是羡慕死人的好事。”小老板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掰着手指历数着,羡慕之意流于言表。 胤禛愣了愣。是了,吴江地处苏、浙交界处,南连浙江嘉兴府,西临太湖,离钱卿瑛的老家是咫尺之遥了,不过半日的跑马脚程就到了,他们既然受了诏命传唤,没道理到了祖宅过门不入的。不过也太能安排时间了,见缝插针的功夫就要把公事也给处理了?! “四哥,好热闹有趣的样子。咱们也去瞧瞧吧,打发个人同皇阿玛通禀一声就得了。”胤祯的双眼闪闪发光,满脸期盼的望着胤禛。 胤禛故作为难的支吾两声:“要是皇阿玛中途怪罪可怎生是好。明明额娘一再嘱托了要好好看住你的。” “放心吧,皇阿玛要是问起来,弟弟会直说是我想去,不会带累四哥。至于额娘那,你不说我不说。她远在紫禁城又怎么可能知道!”胤祯是孩子心性,素来受德妃宠爱,康熙又是对幼龄儿子不甚苛责之人,哪里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胤禛一说他便忙不迭的揽上身。 多年后想到这一幕,胤祯尤其痛恨。这个哥哥哪个兄弟没去算计过?!帝王心术的狠厉绝情他是修到家了。 到了庆典现场兄弟俩才知道,几处祠堂空地和晒谷场都被借来办流水席,每个场地都有戏班子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来吃席的不止是管事。本地几个县的,只要是她家作坊的正式工人,就能凭工作证携带一人进场吃饭,只是不许外带。管事级别的流水席应该更是不同。 胤祯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这种赤膊上阵画拳拼酒。陌生人也自来熟的气氛他何曾见过,见桌上大盆大盆端上的普通菜色居然馋的流口水:“四哥。我也好想一起吃。” “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好吃的。”胤禛失笑,略作安抚。 不料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反驳和围观:“我说,这位公子,没吃过就不要随便乱评价。我们东家对我们都是顶顶厚道的,看看这肉这菜,多么的新鲜,味道也不是敷衍人的,都是承包给各大酒楼的大厨做的。费银子不说,这份心意我们就领了,平时哪个东家能把我们这些人当个人看?!我们东家不一样,不小气还真心待咱们!” “就是,东家还给咱们盖房子,请了大夫常年坐诊,还能固定报销看病的钱,用不完就连同工钱发给咱们,家里的娃娃不论男女都能到义学里念书。别家还真出不起这样的条件。”另一个人忙接口道,也充满了浓厚的集体归属感。 胤禛又不能反驳拆钱卿瑛的台子,只能带着胤祯落荒而逃。 胤祯没经过这种差点被人追着打的经历,到了偏僻处停下,情绪仍然亢奋:“四哥,这个东家好大的气魄,原先我看那么铺张还以为那人是傻子,往海里撒银子,现在才知道他换来的是从上至下的忠心卖力啊,一来一回早回票了。” 胤禛呵呵笑了两声,不予置否,要是光给糖吃就能如此,未免也太简单了,除了惩罚,钱卿瑛惯用的手法就是思想渗透,定时的有专人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宣扬在这工作的好处,从而形成基调。 “四哥,我跑了一阵好饿。还是好想去吃吃看。”胤祯扶着墙有气无力道,又沮丧道,“难道不许亮黄带子了,咱们就连着人人吃得的席面都进不去么。 ” 胤禛也觉得挺憋屈,想了想对胤祯道:“跟我来,谁说进不去的。” 胤祯有了底气大模大样的直接越过接待管事就要进得门去,那管事也是眼明手快之人,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赶到俩兄弟跟前,脸上没半点气喘,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客气道:“两位公子,入席前麻烦出示您的工作证。” 胤祯怒目,管事雷打不动恍若未见的微笑坚持,心里却嘀咕:这是哪个管事家的二世祖,敢来这砸场子,东家就在呢,是不是不想混了。 胤禛十分快速的摸出一枚,额,竹签来,或者说廉价花签子更合适,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要是这人不认识此信物,今日他就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管事见后起先还不在意,当看到那荧荧发紫又泛着粉色的两连串字符,瞳孔猛然一缩,先是对着二人一揖到底,接着命人就近取来酒水,用布条沾湿用力擦拭上面的小字,可再怎么尝试上面的字迹也不曾黯淡半分,恍若渗入了竹子的肌理。 “两位请先这边坐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等这桌吃完撤下去,新上一轮流水席在下再来请二位贵客。”管事把身子挺得笔直,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胤禛看着嫌累就打发了他下去,管事一脱身就马不停蹄的跑去报告钱卿瑛,路上遇见了钱陈群,被他叫住一通细问:“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那边你不支应着怎么成。” 管事擦了擦汗,犹豫片刻就把事直接说了:“三少爷,东家在哪,这可是大客户啊,东家曾经说持这等面值级别的客人都是来历非凡的,小人就怕说错了话,唐突了贵客。” 钱陈群沉吟片刻便说:“恩,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瞧瞧,我妹妹那边正穿好了祭典礼服,准备酬神参拜呢,脱不开身的。” 管事让道一侧,做了个先请的手势:“三少这边请。” 钱陈群点点头,先行一步,原先此处到招待客人的祠堂不过百米之遥,因为人流盛大,摩肩接踵,两人费了一半以上的时间才见到了胤禛。 钱陈群端起了笑脸,还没走到二人对面就招呼道:“请问两位公子是?” “钱三公子,多年未见,一向可好?”胤禛闻言转过身去,看清来人,笑得风光霁月,天朗日清。 “四贝……四爷吉祥。”钱陈群大出所料,喊了半句才硬生生的改口。 胤禛摇头示意,安抚道:“呵呵,不必紧张,我们兄弟是来乘兴游玩的,我这小弟心心念念要吃你家的流水席凑个趣,这还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 “这是自然,难得两位爷赏脸,草民是求之不得的。”钱陈礼咂咂舌,只能呵呵附和。 “你们兄弟不是刚中了举人了吗,不用自称草民草民的,见了我父亲自称学生就是,这是我家的十四弟,你叫十四爷就行了。”钱家兄妹也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都跟鹌鹑似的,背地里却不见真的害怕。 他哪里知道钱家人都被钱卿瑛耳提面命过一定要对四贝勒恭敬非常,不可造次 钱陈礼微微躬身回道:“十四爷吉祥。多谢四爷提点。” “喂,你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东家吗,小爷要见那个东家!”胤祯探出头来,指了指钱陈礼问。 “回禀十四爷,学生不是,他们所说的东家是舍妹。”钱陈礼以为胤禛把钱卿瑛的事都同自家弟弟说了,不敢慢待,稍一犹豫便说,“二位请随学生来。” 胤祯带着猎奇的心态,经过冗长的路程,推开木门终于见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公主一般的女子,蛾眉长发,鬓前头发齐齐遮耳,蓦然转头带着惊诧讶异,十二层重重绡纱层层叠起的精致华服铺满了整个房间,薄纱轻薄透明,多层叠起时仍然能隐约看见单衣的颜色图纹,充满东方神秘诡谲的美。这种美可能给当时的少年震撼很深,因此直到他死都对那个女子充满了朦胧的遐想。 第118章 把鱼交给猫保管 都说男子看女人,关注的部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 在胤祯被钱卿瑛精致的脸孔奢华的装扮夺去呼吸的时候。 胤禛的目光却往下移,高挑匀称的骨架,腰肢纤细非常,稚嫩的胸脯挺挺的,已是可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起已将钱卿瑛视为私有,打量起来完全没有道德压力。忽觉自己喉咙发干发紧,轻咳了几声,强行逼自己收回天马行空产生的欲念。 “四贝勒吉祥!”钱卿瑛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裾敛衽一礼,恭谨的笑了笑,柔声问道,“这位是?”她以为会是胤禛的死忠胤祥。 “这是胞弟十四阿哥。”胤禛介绍的极为简短。 “民女钱九拜见十四阿哥。”钱卿瑛轻吟浅笑,声音沥沥如流水,说话时尾音会不自觉的上扬,那是种江南味道的糯软。 “你好漂亮。”胤祯呆呆道,他见的美人都带着或轻或重的忧愁,可钱卿瑛不是,她是完全快乐令人觉得暖融的。 钱卿瑛稍稍一愣,随即笑的更深了,再是一礼:“谢十四阿哥夸赞。”竟是不卑不亢的领受了。 胤祯就被她笑的头晕目眩。 胤禛也是头晕目眩,不过是因为心里的火气腾腾上升,各种的危机感,各种的不放心,这女人半点矜持也没有!只要是人,不,就是猫猫狗狗夸她漂亮,她都傻不啦叽的开心不已,有没有脑子!!! 可在钱卿瑛眼里,一个是面冷心硬的冰山皇帝,两人之间从来只讲利益,一个是还没她个子长的高的小屁孩,都不算作会动心动情的男人范畴,她对这个世界的男人还是因为两个兄长的过度保护和在二十一世纪的惯性思维失去了偏差。她是认为被人夸奖难道还扭扭捏捏的反驳回去。非要人家收回夸赞的话才罢休么?! 还没说什么,青萝就在外头回报:“姑娘,祭天的及时已经到了。” “两位爷,抱歉了,民女要先行离开,二位自有人前来招待,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民女一家定当竭尽所能使二位爷宾至如归。”钱卿瑛欠了欠身告辞离去,几个年轻清秀的小丫头就跟在她身后为她提起长长的裙尾。 胤禛在心中赞叹,合该她注定嫁入皇室。这份尊贵雍容的气派几人能有。 钱卿瑛前脚走,钱陈礼就像守在门外多时一样后脚就进门来,胤禛眸色微沉:当年自己同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要这么执迷不悟的一力阻挠吗?!真是让人不除不快!转而又劝告自己要冷静下来,真动了她哥哥,她还指不定怎么跟自己闹呢,罢了、罢了。 后面几日,钱陈礼就这么虎视眈眈的守着胤禛。不许他对自己妹妹雷池半步。每当胤禛拿眼刀子戳他,他就眼观鼻鼻观心的蔫蔫的装死,是打算无赖到底了! 胤禛一拳打在棉花上,就只能跟自己干瞪眼生气,无限怨念的想:要是天下的美人都没有叫“哥哥”的这种巨型犬类守着,该有多好。 胤祯却和钱陈群玩的极好。二人年纪相仿,性格均是爽直,钱陈群为人又大气厚道。对人很是宽容、 流水席的菜色是除了固定的规格,都是有什么上什么,随意发挥的。钱陈群就日日带胤祯各桌流水席一轮轮的吃过去,一点功利心都没有。 钱卿瑛一直想问御医的事,可胤禛不提她就不敢开口询问。 直到几人临行前一晚。胤禛才乘C不在时,开口说了:“你父亲也来嘉兴了吗。擅长疗毒的御医替你带来了,只是他离不得御驾之侧,恩典还要你自己去求,这种小事皇阿玛都会答应的。” 钱卿瑛大喜过望连声感激,胤禛便追问:“九小姐是真的感激,不是随口说说的?” 轻笑一声,钱卿瑛正色道:“民女的感激从来都不是开空头汇票,四贝勒会得到回报的,不管父亲的病是否得治,山东的合股金矿再让与四贝勒两成,这是连同这些年四贝勒在地方上的照拂一起给的酬谢!” 胤禛又被她公事公办的态度猛地一噎,仍旧不能豪气干云的推了这么大的利润,怀里的红宝石簪子就暮的扎手起来。 钱卿瑛却不同,自从开采金矿尝到了甜头就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买山东黄金这只股票所接触到的基本面信息,除了一反常态在黄金产量带大肆的购买地皮,还找到了黄金金储量达105吨的“世界级超大型金矿”——山东省莱州市金城镇东季村的具体位置。 而且这个时代还没人能预言一个矿产的具体储量,只能凭着老矿工的经验大致估摸,所以这个秘密倒是不扎眼。 而此时国库的白银正进入迅速消耗期,各路官员、各方势力都在户部的帐薄上签个大名就能无限期的借用银子,说钱卿瑛富可敌国都是谦虚了。她正打算让胤禛帮她彻底摆脱皇室对她婚姻的企图,用剩下的四成股份全盘当作谢礼送了,若是不够还可以用别的东西再加上。到最后彻底跟胤禛也没有牵扯才是最好的。 后世史书记载:康熙四十四年,圣祖南巡,钱陈群迎驾吴江,献诗。上命俟回跸召试,以母陈病不赴。 真实的情形是钱纶光病重求御医诊治,虽是解了体内大部分的毒素,但中毒时日已久怕是熬不过几年了。康熙却隐瞒对外此事,将他拔擢为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朝廷官员死于内宅妇人之手,说去去都不是什么体面光鲜的事情。 钱卿瑛未裹小脚,就连钱家七小姐钱卿玥也被强架上了选秀的马车,此等关头钱陈群要是再奉召,就是又被挟持一个,钱卿瑛会放弃老死不相往来的钱卿玥,却不能不管自己的胞兄。 “大哥,怎么办,当初我就说你们让我当这出头鸟不妥,现在可怎么好。”钱陈群也是出乎意外,康熙会这样重视自己。 钱陈礼摇摇头说:“你乡试名次比我靠前,人选自是非你莫属。皇上图谋已久,这个恩典咱们不要以后后悔他也不会给了,但是小九依然躲不过的,就跟小九说的,白要白不要!” “那小九怎么办,真的诈死啊,行得通吗。我怎么觉得不靠谱。瑞明靠得住吗,没有了明面的身份,万琉哈家不会以此拿捏要挟咱们家吧。”钱陈群却是十分担心。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小九总是有自己打算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借父亲的病要侍疾床前推了,出于孝义皇上也找不到借口挽留的。” 其实钱陈礼还真高估了钱卿瑛在这事上的能耐,除了诈死不连累家人,带着大量黄金白银储备跑去南洋从头开始。 “四成的金矿啊,呵呵,九小姐这是大方呢,还是小气呢?以你的身价可不止这么点。”胤禛停下捻动手中佛珠,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 “四贝勒要是觉得不够,不妨开出条件,都说坐地起价,落地还钱。民女就是倾尽所有也是可以的。”钱卿瑛并不惊慌和意外,仿佛胤禛要是不趁火打劫到奇怪了。 “爷若是要你家卷烟作坊的全部工艺和配方呢?”胤禛狮子大开口。 “好,四贝勒若是让民女脱身,事成之后双手奉上!”钱卿瑛连思考都没有直接点了头。 “呵!原来你早就以为爷从来只是觊觎你手里的配方,留给你的兄长家族也保不住,索性顺水推舟。这样的魄力连爷这个皇子都甘拜下风!”胤禛被气笑了。 钱卿瑛抿唇淡淡道:“政治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无利不起早。四贝勒如此也是适者生存,对别人来说可怕,对你自己来说并不值得羞耻。四贝勒是难得务实的人,不花哨又勤恳,是非功过自有历史评说,到最后最公正的都是百姓。” 胤禛心中巨震,怔楞片刻,随即笑的温暖如阳,仿佛新春融冰,情绪明显变好却没说什么。 钱卿瑛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太过反常极为妖,他不是疯了就是打什么可怕的主意。 胤禛看钱卿瑛如兔子一样机警的竖着耳朵紧张防备,没有郁闷反然觉得很可爱,她看穿了自己却不排斥只是小心翼翼的戒备,单这点就让他简单的开心,没人愿意时时刻刻带着假面,没有个放松的时候。在她面前是可以的,她惧怕的不过是自己算计她,却认同这样的价值观和他的理想,尽管没明说,可自己就是知道。 “好,我会尽力的。”胤禛语焉不详,眼里闪着动人的光,故意给钱卿瑛制造错觉,心里却忍俊不禁:对不住了,你怕也没用!还是免不了要算计你一次的,你一定会乖乖到我怀里来。 “真的?!”钱卿瑛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狐疑,她还不晓得这简直是把鱼交给猫保管,到知道时肠子都悔青了。 第119章 李代桃僵 胤禛一反常态的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做保证,把钱卿瑛都绕的迷瞪瞪了,才好心的亲自送她回去。 “什么?你去找四贝勒了?皇太子觊觎你手里的东西,他又能超然到哪里去,你这是与虎谋皮!”钱陈礼在钱卿瑛说自己去求助胤禛解决选秀的事后,激动的碰翻了茶几。 “大哥你先坐,我当然知道这点,所以我答应把原来的金矿和卷烟的配方全给他,这样我就失去价值了。”钱卿瑛走过去拉钱陈礼坐下,笑了笑,“你放心,我给你和三哥,还有大姐都留了大笔的黄金,十辈子享用不尽了,要是他反口,就什么都得不到。我不会连累家里的。” 钱陈礼情绪激动的抓着钱卿瑛的胳膊使劲的摇晃:“小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不说咱们兄妹这些年是怎么相互扶持过来的,没有你钱家算什么?除了继续世世代代当地鼠,靠多生孩子凑出那么几个做官的拉拔下族里,还能有其他出路?!” 钱卿瑛嘶了一声吃痛道:“大哥你冷静点,我是说万不得已的时候。” 钱陈礼却强硬道,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不行,你听哥的,四贝勒那靠不住!真要怎么样你别管什么钱家不钱家的,他们从来也没管过我们,你管他们去死!大哥和三哥都有功名在身,最多不得志点,我们都知道你打算去南洋,到时候你安顿好了就来接我们,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故土难离都是狗屁!” “好,好,我知道了。”钱卿瑛轻拍着钱陈礼的柔声安抚。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有家族归属感又讲究落叶归根,在自己和家族之间,他选择抛弃家族,作为长子这个决定一定很痛苦。 深夜,一处无人的小巷,墙角的阴影里有两个人秘密交谈。 一个声音带着笑意与笃定说:“你还是忍不住要来问了。” 另一个则冷言冷语的针锋相对:“您真正的打算是什么?她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什么嫁夫从夫的观念,你要是违背诺言反咬她一口,您就什么也得不到。” 就着微弱的月光,原来是胤禛与钱陈礼在此处碰面。 胤禛淡声道:“爷当然知道。这点不劳你费心。如果让你选,她死和嫁给爷,你会选哪个” 钱陈礼暴怒。连身份也顾不得了,脖子上的青筋尽现:“什么?你果然是不安好心,我就知道……” 胤禛冷哼打断:“你不知道,我且问你几样事,你妹妹是不是和你们兄弟搭股秘密在全国各地开挖了十几处温泉?你那精打细算的妹妹是不是都通过圆智和法寂两个和尚联络了当地的庙宇帮你们代为经营照管?!” 钱陈礼神色未变。惊讶道:“还有这事?这话打哪传出来的,胡说八道!” 胤禛低低笑了两声说:“啧啧,应对不错。可惜你不能让皇太子相信,温泉乃龙气凝聚之地,你们到处掏挖要毁大清龙脉的根基,是何居心?!一个多月前皇太子就让手下的人做了套。捉住了七塔寺的圆智和育王庙的法寂两个和尚,他们倒是嘴紧没咬出你妹妹来,可他们与你们府上来往甚密。爷既能猜得到,皇太子又怎能猜测不到?你说爷若不救你妹妹,她是不是死定了,是什么圆融的功夫都不会留给你们的,你们就是想做什么也没机会。” 钱陈礼心跳的飞快。兀自强撑着追问:“既然我们都是挖掘龙脉的罪人,皇太子忌讳。四贝勒就不忌讳吗?” 胤禛挑了挑眉,潸然一笑:“爷又当不了皇太子,江山轮不到爷爱,所以爷只爱美人。”见钱陈礼思绪混乱,就加把油发了最后通牒,“反正你们也知道爷没好处是不会出手的,从皇太子眼皮底下捞人,风险可大,搞不好要牡丹花下死的!这样你还觉得爷的要求过分?” 钱陈礼摇摇头,沉声坚持:“小九不会同意的,这事得去问她自己的意思。” “好。”胤禛温和的笑了笑,也不紧逼,“那就把这个放到一旁,先解决皇太子的问题,说起来也容易,关键在于你肯不肯为你唯一的同母胞妹这么做。” 钱陈礼深吸了口气,点点头道:“四贝勒请说。” 胤禛意有所指的暗示:“九小姐经常在外游走,而你家的两个庶妹却养在深闺,要和府外联系最方便的法子就是通过自家出入自由的姐妹传讯了,你说是不是。” 钱陈礼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说:“四贝勒是要学生,祸水东引到两个庶妹身上?!学生虽与她们没什么感情,到底是一个父亲所生,怎能如此。” 胤禛不负责任的摊了摊手,笑道:“呵呵,那就没法子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大公子你亲妹妹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看你怎么选!” 钱陈礼握紧了拳,双眼赤红,挣扎良久才无力道:“听凭四贝勒安排。” “大公子,你果然是个好哥哥。”胤禛重重的拍了钱陈礼的肩膀两下,险些把他拍倒在地上,见他痛苦不堪的摸样,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四贝勒取笑了。”钱陈礼踉跄了一下,如同吃了飞蛾一般满嘴的苦涩。 “那是你家五小姐还是七小姐?依爷的判断,五小姐更符合些。”那个和苏琦梦从姐妹到当他面互掐的钱家女儿,胤禛觉得不送给皇太子享用实在太可惜了。 钱陈礼艰涩的点点头:“四贝勒所言甚是。具体怎么做详细说下吧,宜早不宜迟。” 胤禛招了招手说:“附耳过来。”二人又低声耳语了两刻钟才各自分头走。 钱陈礼觉得自己回来的路上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咬咬牙告诉自己:“做人就要有所取舍,不对又怎么样,都不上小九重要。” 不出三日御驾就乘船回航了,钱卿瑛总觉得钱陈礼有些精神恍惚,问了多次他都不露口风,也只能作罢。 很奇怪的,钱陈礼坚持他们兄妹要在嘉兴老家多住几天走亲访友再走,钱卿瑛与钱陈群自然无不从命,他平时虽常常教育弟妹,真要坚持指派什么倒是少有。 宁波钱府却是连出祥瑞,先是半夜红光冲天,照亮了小半里的路,再接着是庶出五小姐钱卿瑶门前的露天牡丹花竟然在农历二月中就开了。 众人都嘀咕原来钱府最有福气的是五小姐,而不是九小姐,说的也是在外做生意抛头露面的劳碌命福气又能好到哪里去。 皇太子第二波派到宁波府盯守的探子查到此事,顿时大喜,不用费什么功夫就摸到了源头,这轻轻松松的就得了大功一件啊,二话不说连夜潜入府中查探。 又在钱卿瑶房里发现了许多与两个和尚的来往书信,不但提及神明入梦指点温泉所在地之事,还将温泉地皮买卖和一应经营事宜都交代的非常清楚明白,最重要的是会偶然提及让钱卿瑛转交的某些信物。 传信之人邀功心切,日夜快马兼程奔赴龙船靠岸驿站,总算在天津地界把消息传到了皇太子手里。 皇太子仍是狐疑,回京之后连夜召集了几大高僧征询:“如果从始至终都是钱家五女为龙气聚敛之人,那么以前怎么没有征兆,而且理应钱家九女更像一些,她才是手握雄资的呀。” 众僧各执一词,迦陵和尚乘机站出来说:“以贫僧浅见,天道平衡,万物相生相克,世间有双生花倒是符合钱家姐妹的情形。” “哦,禅师快快说来。”皇太子急忙问道。 迦陵和尚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才侃侃而谈:“贫僧斗胆,钱家五女得天独厚先行出世,其福泽可直追女主武皇,但是大清才是天命所归,因此钱家九女便应命而来,有她在一日,五女便成不了武皇,她受其福泽莹润才成就非凡,所谓聪明外露。而这几日九女不在宁波钱府,五女的福泽便再也无人压制,引起天之异象。” 皇太子闻言若有所思,斟酌道:“那照大师所说,若除去九女,五女不是能一飞冲天?得她者就能吸其福泽,从而……” 迦陵和尚摇摇头,否定的不卑不亢:“皇太子所言差矣,若是如此她的锐芒就再无人可以辖制,得她者反被她吸取运道!” 皇太子皱眉,又想了个方案:“那将姐妹俩并蓄又会如何?” 迦陵和尚叹了口气说:“若是将九女与她放的太近,共事一夫,那样就会压制太盛,甚至让五女早早的夭亡,自然九女作为伴生花也会随之消陨。唯有将二女的关系稍稍隔开,保持即亲近又互相独立的距离,才即可以让五女福泽凝聚供人采集,又可以让九女继续当她的守护着和马前卒。” “即亲近又互相独立的距离?”皇太子反复咀嚼品味这句话的含义,一直不得其解,欲要再问。 迦陵和尚却说:“皇太子恕罪,贫僧只是根据佛典推测,对红尘俗世却无法洞悉明达,还需您自己揣摩。” 第120章 孙氏之死 感谢上海小女人cm投的小粉红,感谢各位的各种支持! 下章进京。 众僧见皇太子对迦陵和尚的理论说法认同,做方外之人做到这个地步的哪一个眼色谋略会差了,不用迦陵和尚多加补充就赶忙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 在迦陵和尚的巧妙引导下最终得出个结论:钱家九女是刑克之命,只宜远观不可纳娶,她的光芒好比太白妖星,只能闪耀一时不能长久,钱家五女才是贵不可言旺夫益子之相。 皇太子一遍遍的过滤人选,终究是打消了自己或儿子收房钱卿瑛的主意,并且吩咐今日堂内之言不可有半句泄露,否则格杀勿论。 皇太子等待的太久,兄弟们一个个蠢蠢欲动,康熙还在继续生育,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迫不及待的要吸取龙气强化命格,必定会触动帝皇敏感的神经。 再者钱家九女估计也只能让某个兄弟收了,两姊妹做了连襟妯娌才是唯一的处置办法,要是送到康熙那,的确是能克死他,但焉知钱九会不会同样吸取真龙天子的福泽,转而大大增强身上的压制之能,把皎若珍宝的钱五给彻底毁了呢。 这个险不能冒! 邬思道忧心忡忡的问胤禛:“四贝勒,这样抹黑钱九真的没事吗,皇太子顾念同您的手足之情,把她嫁给对头的大阿哥或八阿哥,您不是帮人家掰口袋嘛?!” 胤禛微微晃神回忆起小时候众兄弟一同骑马打猎的快乐时光,摇了摇头嘲讽道:“你看吧,皇太子择定的人不是我就是十三弟。钱九要不得又动不得,对她的身家又垂涎不已,怎会推到对头那边增加助力,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附于他手下的兄弟了,不但能支配她的财富。还能一举做了日后鸟尽弓藏的功夫。” 接着又摇头感慨:“兄弟们最终都是散了……若换个位子,我必善待众位兄弟,决计不会像二哥一样。哎,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邬思道被胤禛的兄弟之心感动,劝慰道:“四贝勒不必伤怀,人无伤无心虎有伤人意,逐鹿之争岂容心慈手软。” 胤禛躬身郑重执了个学生礼:“先生教训的极是,学生受教了!” 这么一来,邬思道就十分受用。老怀安慰的热泪盈眶。 一般的人都喜欢按照自己幻想的人物形象去寻求挚友、主人,忠诚的并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自己理想中的人物影子。胤禛很了解这个道理。这也是他能在自身实力不显优势时吸引能臣干将投靠效忠的原因。 “你要是在场,一定在心里笑他们认人不清,可我有什么法子呢,露出本来的性情,也就只有你单单有点忌惮我。其他人不是跑得无影就是高高的举起道德的鞭子鞭笞拷问我的灵魂了。”室内空无一人,胤禛摸出怀里留有体温的宝石簪子,当作闲话家常的自言自语。 钱卿瑛、钱陈礼、钱陈群带着病体沉疴的钱纶光回到宁波府时,关于钱卿瑶的祥瑞之象被传的沸沸扬扬,她一跃成为新出炉最炙手可热的联姻人选。 回到府里钱卿瑛就召来几个心腹细问,心中的怀疑不断发酵。宝光和提早盛开的牡丹人为做出并不困难,莫不是钱卿瑶为了提升自己身世价码做的文章,按她的性情倒很有可能。就与钱陈群八卦了几句,从头到尾只有钱陈礼没搭话插嘴,面色沉郁凝重。 “都是自家姐妹,西洋镜就别去拆穿了,但愿她能有个好结果。”钱卿瑛嘻嘻笑道。最近她的心情也十分松快,选秀的事做了功夫。急也急不来,瑞明那边据说十分顺利,二人常有书信往来,倒也甜蜜。 却说迦陵和尚此刻的愤懑不平,一心迁怒与为她缠足的生母孙姨娘,两个妹妹都因为父亲的升迁得以参与选秀,唯独她饱受缠足之苦。 如今不但没能嫁得好反而受此拖累,便一时气恼的将一句极伤人的话冲口而出:“贱婢就是贱婢,除了让做女儿的学你爬床,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了!难怪太太看着是傻瓜,儿女却个个发了达,我这个姨娘养的,就只能延续你卑贱的命运。” “五小姐!”孙氏如遭雷击,讷讷的看着自己视为生命的女儿。不!是主子这样的憎恶自己,顿觉世界坍塌,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身形摇摇欲坠。 “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钱卿瑶并不知晓等待她的将是一段泼天的富贵人生,趴在被子上呜呜的哭了一整个下午。 孙氏如同游魂般的去了陈氏的椿龄院,要为女儿的婚事再做努力。 陈氏虽不管事,可媒婆要给钱家儿女说亲第一关要见的就是她这个嫡母。 “太太,妾身是来问问五小姐的亲事。”孙氏强打起精神,开么见山道,因为陈氏素来不会在这些事上留难姨娘。 “哦,你稍等片刻。”陈氏转身从小几的抽屉里取了各家递上的生辰八字交予孙氏。 孙氏此时格外的敏感,心中难忍抽痛,自己女儿这样重要的东西,太太却随随便便的这样放了,要是打翻了茶水,不是要把所有的求婚帖子都给潆染坏了。 可她也不能指望陈氏对这事多么的慎重,她不拿捏庶子庶女的亲事已难得的厚道,大家不过是维持表面的关系,说起来倒像是替各位姨娘接收各自儿女的婚贴然后转交。 “你又来做什么?”钱卿瑶背过身去不理孙氏。 “五小姐,您瞧,这都是这几日达官贵人家替自己公子求亲的婚贴。家世人品都不错的还不少那。”孙氏兴冲冲的捧了女儿的求婚帖来献宝,想让她的心情好过些。 谁知,钱卿瑶越看越生气,一把将所有的婚贴都摔到孙氏的脸上,哭骂道:“家里的两个妹妹都要加个王公贵族,九丫头更是指婚给阿哥之一没跑的,你看看我的,不是庶子就是不入品小官家的嫡子!她们就是天上的云,我就要做他们脚下的泥,这也叫好?!” 婚贴用的纸张都是上好的签纸,质地结实细密,孙氏被重重一砸之下,脸上就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了几道口子,血珠子一滴滴的往下落。 钱卿瑶此时已难过的昏天黑地,又是个被生母娇宠的少女,哪里管得上她,直接让丫头赶人。 接下来几日,孙氏每次都被钱卿瑶拒之门外,每次均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孙氏这样顽强的从洒扫丫头跻身姨娘再难得的生下了女儿并得以养大,其坚毅程度绝非一般人可比,女儿的憎恶并不会就这样打垮她。真正逼她投缳自尽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苏琦梦那份特地快马送来“姐妹情深”的信件。 苏琦梦在京里已然碰壁学乖了许多,过的并不得以,可她爱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喜好一点都没变,遇到这样的机会又脑抽的做了这么一茬子的事。先是炫耀自己的富贵荣耀,接着“好心”的安慰钱卿瑶:妹妹有这样出身的姨娘,又是庶女,不用选秀是对的,因为就算去了,被各家贵女冷嘲热讽还是轻的,最重要的是去了也不过是走一轮当陪衬。 气的钱卿瑶让人叫来孙氏撕扯一顿,在她心里不过是自己不好受找母亲撒撒小性子。 孙氏却是因为女儿念一句信文,自嘲一句而揉碎了心,半辈子的守活寡加上近日对女儿婚事的忧心,果觉自己活着就是女儿的耻辱,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忍辱负重的一生。 待人发现时尸体都冷硬了,孙氏的贴身丫鬟哭诉道:“姨娘心里的苦谁知道,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五小姐了,她死前一直反反复复的说因为她自作聪明狠下心肠给五小姐缠足害得您不能选秀,因为她出身下贱,又让五小姐饱受屈辱,处处低人一等……” “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子,你这样我更恨你,你走了女儿要怎么办?!”钱卿瑶抱着孙氏的身体不撒手,痛哭不已,接着又神色狰狞的赌咒,“苏琦梦,杀母之仇,生生世世我与你不共戴天!” “五姐,节哀顺变,还是先请孙姨娘的兄长过来主持丧事吧。”钱卿瑛连连叹气,实在是预料不到,孙姨娘这么小强的人也会自尽,苏琦梦到底说了什么把她的心扎了个对光透,将她逼上死路? “九妹,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那个贱人就是条毒蛇,谁接近她谁没好下场。”钱卿瑶一把捉住钱卿瑛的手咬牙切齿道,然后摆出一副哭容求她,“九妹,我们姐妹一场,我是对付不了她了,你要替我的姨娘报仇啊。” “啊?”钱卿瑛苦着脸摇摇头说,“她可是皇太子的妾侍啊,我又能拿她怎样,还不是一样绕道走。你不记得了,我在她那儿也没少吃亏,不过能帮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好,你要对付的了她,可不能反悔。”钱卿瑶打蛇随棍上,本质上她和苏琦梦十分相同,都是强逼着别人做不非份内的事,活似别人欠了她们的。 第121章 入京 钱卿瑶这个人,她要求的事你就必须答应,否则就会暗暗生恨,钱卿瑛只得点点头,尺度在自己心里。 钱陈礼却郑重的点点头对钱卿瑶说:“五妹放心吧,大哥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钱卿瑛和钱陈群都大感意外,兄妹三人刚进家门气都没喘匀就出了这事,钱陈礼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大包大揽上了? 钱卿瑶也意外,以为只是场面话,可接下来的丧事钱陈礼极为精心,钱卿瑶对这个冷淡的嫡出长兄就很有好感,觉得日后有个什么是可以依靠的,到钱陈礼院里端茶送水之类的就很是殷勤。 木氏就择了个空问钱陈礼:“是不是和九妹闹别扭了,她的前程是板上钉钉的,你可别在桃儿要熟的时候掉链子和她疏远了,反去跟小肚鸡肠的小五亲近,她连她亲姨娘都能折腾死,可见是个忘恩负义的。” 钱陈礼皱紧了眉斥道:“怎么说话呢,都是我妹妹,以后要好好对小五,记住了没有。” 木氏傻住了,简直怀疑眼前的是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什么,也就丢到一边不说了。 门外的钱卿瑛和钱陈群把夫妻俩的谈话听了个全须全尾。 “咱们先回去吧,这会儿进去大哥大嫂该尴尬了。”钱卿瑛淡淡的对钱陈群说。 “小九,你别生大哥的气。”钱陈群斜觑了钱卿瑛一眼,怕她吃醋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是有的,可除了男女之爱,其他的感情是不应该排他的,我能理解,再说大哥对我也没有变差。”钱卿瑛拉了拉钱陈群的袖子,半拽半拖的出了院子去看陈氏了。 明年七月就要正式选秀了。开春就要进京等着打点,钱卿瑛觉得自己就是和时间赛跑,日后未必有机会和陈氏好好说话了,她不想留下遗憾。 “群儿,瑛儿你们来了,天冷快来里边坐。”陈氏的耳朵很灵,大老远的就听见小儿子小女儿的说话声,打起帘子张头招呼道。 “母亲快进去吧,我们这就过去。”陈氏都三十好几了还是一样的迷糊跳脱,两兄妹对视一眼失笑。 “快喝碗热粥暖暖身子。”屋子里果然放着个熬粥的小风炉。陈氏让丫头盛了粥来一人一碗的递上。 两人吃东西都很快,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碗豆腐咸粥就见底了,就着丫头捧来的茶水孟盂漱了口、 钱卿瑛理了理话头轻声道:“母亲。女儿要进京选秀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有许多事要准备,不能常常来看您,您要自己保重身子。” “哎哎,娘晓得。别人都说你是一定会被选上的。可深宅大院的日子你哪里过的惯。要是你跟娘一样这样过一辈子……”陈氏想到这就悲从心来,掩面痛哭不已。 钱卿瑛安抚道:“母亲放心吧,不会的,女儿都安排打点好了,若是有个万一,大哥、三哥也会孝顺您一辈子的。” “根本不一样。到了现在你还恨我……”陈氏没被安慰到却更悲伤了。 钱卿瑛压住眼底的湿意,哽咽道:“没有了。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就不怪您了。可能就在刚才。您担心我过的好不好,而不是想到能给哥哥们带来锦绣前程。” 钱陈群就在一旁看母女俩没说几句话哭在一块儿,忽然觉得不妙,命运这种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掉,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太反常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原先钱卿瑛就派人在舟山群岛探险,寻找土壤肥沃。适合种植烟草的无人岛屿秘密开发,作为育种之用。 烟草这种作物和马铃薯一样,植株叶片的摩擦就能传染卷叶病毒这种卷叶病由蚜虫传染,要防蚜虫、就需要制种基地选在以森林或水域为天然屏障的隔离地带,翅蚜不易降落的地区,可以避免蚜虫传毒,得到优良品种。 钱卿瑛花了大本钱在这些岛屿上围了高高的铁丝网,养了成批巡岛猛犬,在岛上实行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并标配了大型可以迎战的海船,船上的架炮是从俄罗斯买来沿着海路不靠岸的运回来的,一路上只由跟随的补给船只,驳船靠岸补充给养。 这事泄露出去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钱卿瑛神使鬼差的就这么干了。并模仿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的建筑方法建了金库:石条之间用燕尾形细腰铁栓板拉固,上下之间凿洞用铁棍贯穿,以熔化锡铁汁灌注,与石条熔为一体。 因为乾陵不但是唐末黄巢用四十万将士盗挖没成功,就是民**阀孙连仲用洋炸药也没能炸开,这样的布置才能让钱卿瑛有点安全感。 远在京城的皇太子一听到钱卿瑛刚进门,钱卿瑶的生母孙氏就吊死了,越发的相信钱卿瑛是主压克的太白星说法,钱卿瑶在她不在时反弹太强,所以她一回来就狠狠的克死了对方的生母。 对钱卿瑛是半点想法也无了,只当做是烫手的山芋,绞尽脑汁并且不留痕迹的给推出去。钱卿瑶那边是忍了又忍才按捺下来,守孝需三年,最少需一年,其间她也不能婚嫁了。 其实孙氏自尽还有个隐秘的心思,有些成全女儿的味道。只要作为姐妹的钱卿瑛得势,那么钱卿瑶的婚嫁对象必然等级提高,这个前提是她必须有个恰当合适的理由能拖到那个时候去,可通常情况下姐姐必须在妹妹之前嫁出去,这个理由只有她来制造,就算守孝三年,钱卿瑶也不过16周岁,虽然普遍早婚,却并不是很大的年纪。 终于要进京了,因为钱陈群当初在康熙面前推脱要在父亲身边侍疾,自然是去不了了。就由钱陈礼带着钱卿玥和钱卿瑛上京照料。 赵姨娘反反复复的摩挲着钱卿玥的脸,反反复复的交代她不可任性,还有外祖父家的诸多情形,其实一整年里她已经将这些都说的熟烂了。 陈氏看着就觉得自己没用,一向是儿女交代她的,她好像什么也交待不了儿女,就只能红着眼睛那样看着。 钱卿瑛抱住了陈氏在她耳边道:“母亲,女儿会想你的,你要好好保重!” 陈氏就呜呜的哭,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木氏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她是舍不得钱陈礼,看着钱陈礼身边的丫鬟含羞带怯,钱卿瑛就觉得愧对木氏,想了想还是说:“大嫂,家里就劳烦您照顾了,还有烟儿……” “大嫂知道,九妹你也要好好的。”木氏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 “谢谢大嫂吉言。”钱卿瑛受宠若惊,说到原因她要是知道了就要哭笑不得了。 都说近的臭远的香,以前没觉得,一年下来后木氏觉得跟钱卿瑶这个爱耍花样跟她争夺钱陈礼关心的小姑子比,虽然仍旧不喜欢钱卿瑛,可相比之下她实在良善太多。 瞧这不是:“大哥,你要早去早回,瑶瑶会在家里很想你的。”钱卿瑶眼泪汪汪的对钱陈礼依依不舍。 木氏转头做了个作呕的动作,钱陈群傻不愣登的问:“大嫂,你是不是有喜了。” 木氏连连摇头,脸上讪讪:“哪有,不过是早上吃的东西不干净,恶心到了。”说完还冷笑着瞥了钱卿瑶一眼。 钱卿瑛顿时明了,暗暗拉了拉钱陈群的袖子,钱陈群才回过味来,再不追问,转头对钱卿瑛说:“到了京城,有机会的话帮我问候十四阿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看了眼朱果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趴儿狗,忍俊不禁的戳戳它的脑袋,“松松你也是,别只顾着睡觉,要多陪小九说说话。” 钱卿瑛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朱果和青萝都是要带去的,她的贴身爱宠也不例外。 “哎,它的精神头越发的差了,可怎么是好。”松松没什么反应,钱陈群就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说完又后悔招惹妹妹伤心,不找边际的拉着钱卿瑛扯东扯西,着实他也是最没有离别情绪的人。 年底他也要去京里熟悉下院试的氛围的,到时候距离回复康熙已经有两年了,下任科举开科在即。 各旗选送的秀女,要用骡车提前送到京城,钱卿瑛一行人也只能随同大流,坐着不太快的骡车颠颠簸簸的上路了。 几乎是一路游玩着进京的,到了京城都已经是六月初了,天气并没有比南方凉快多少,路上冰块补给不上,松松热的不行,钱卿瑛只能把它的毛都给绞短了,看上去圆滚滚的身子看上去倒像是猫。 钱卿瑛和钱陈礼把钱卿玥往赵家一送,自己在富商聚集地租了个挺小的四合院,凑合着就这么住下了,静等户部的排号通知。 钱陈礼看钱卿瑛日日闷在屋子里,不是算账就是写字就劝她:“难得来京城一趟,选秀的事你愁也没用。” “大哥,我自己的事担心也没用,我只担心我那两个师傅。圆智师傅在温泉庄子也没呆几天就被人接走了,法寂师傅是一直没个音讯,我心里总惶惶的。”钱卿瑛摇摇头踌躇不安。 钱陈礼欲言又止许久,最后说:“发生了的事你再担心也没用,总之你放心……” “放心什么?”钱卿瑛不明所以,听得云里雾里。 第122章 桃色陷阱 查了弘晖的资料,才发现前文一个巨大的BUG,熹妃是康熙四十四年就入了雍邸的,钱陈群是康熙四十四年吴江献诗的,前面几章要大修了,改好了各位再去看看吧。 “没什么。”钱陈礼摇摇头笑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身上,有种别样的光辉,睫毛微微颤了颤,像金色的麦芒,和小时候一样揉了揉钱卿瑛的头发,“咱们来京里不四下看看多可惜,大哥的瑛儿换了男装一定也是俊俏的美少年。” 钱卿瑛像猫儿一样蹭了蹭钱陈礼的手,眯着眼点点头:说了声:“好。” 兄妹俩轻装简行,把骡车换成了马车,一路游玩着到了北京西山的大觉寺。 圆智大师说过,他的一个至交好友在大觉寺多年。钱卿瑛总怀着一线希望各方面去尝试的,不知从何时起,大觉寺便广植玉兰,细细打听才知道是现任主持迦陵禅师之意。 钱卿瑛捐了不菲的香油钱,引路的知客僧便甚为热情,可惜要找的人已去远方云游。 “两位施主,不妨在寺里的后院厢房稍事歇歇,本寺曾名灵泉寺,就是一山后的清泉闻名于世的。”知客僧温文儒雅,青色粗布僧袍,其实更像只谈风月的在外学子。 天气炎热大觉寺植被茂密,钱卿瑛和钱陈礼缓步跟在知客僧身后,倒是倍添凉意。 经过大雄宝殿时,传来阵阵法号和诵经声。钱卿瑛微微驻足测听了片刻,问道:“寺里可是在办哪位亡者的周年水陆?念得都是往生咒,婆罗心经之类的。” “是四贝勒、四福晋为他们府上的嫡长子做周年,福晋在京里京外各大有名的寺庙都摆下了水陆法会,同时为独子超度。”知客僧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他的感同身受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不知为何钱陈礼问了一句:“那四贝勒府上还有几位阿哥。嫡福晋可有其他所出?” 知客僧有些讶异的看着钱陈礼,顿了顿,觉得这是众所周知的,也就回答了:“阿弥陀佛,四贝勒的嫡福晋多年来就这么一个儿子,据说是怀二胎的时候没保住伤了身体,一直将养着。四贝勒府上的几个小格格也都是早早夭折。现在除了侧福晋诞育的次子弘昀和年内新得的三子弘时,就没他人了。” “真的。”钱陈礼好似在海上漂泊濒临死亡的人发现了新大陆,整个人猛的振奋起来。 “我大哥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和惋惜。子嗣这样稀少的天潢贵胄毕竟极少。”钱卿瑛见钱陈礼反应古怪,连忙同知客僧解释道,若是不及时有个说法。万一将来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皇权的威严不容挑战啊! 钱陈礼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收敛了情绪附和道:“在下的确是惊讶过度了,望小师傅不要见怪。”可后面别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觉得是天意使然,钱卿瑛若是迫不得已嫁给四贝勒,府上没有嫡子,也不是没有未来可图的。 到了待客厢房,知客僧下去取茶具果品和清泉时,钱卿瑛狐疑道:“大哥。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古里古怪、神神叨叨的。” “没事,你只要知道大哥都是为了你好。其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钱陈礼心中松快了不少,语气也是近段时间来难得的轻快。 其实他们兄妹都不知道的是,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在弘晖病重之事,胤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圆智和法寂取药。虽然钱卿瑛说只是拖延时日争取医治时间。可病急乱投医,到头来才发现二人早已不知所踪许久。 这才记得皇太子在两人身上做的事情。七八日功夫,胤禛几乎不眠不休把杭州和京城的地皮都翻过来了,依然毫无所获。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泻肚虚脱而死,夭折的时候人都瘦成一把骨柴了。 “大哥,咱们只是派人送礼到族里两个姑姑的夫家,却不亲自登门,会不会有些失礼?” “没事,她们缺的不过就是银子,还能真的想见咱们这素未谋面的亲人?!”钱陈礼摇头嘲讽。 俩人喝了茶,坐了坐就要告辞,谁知天降暴雨,不但河水暴涨冲毁了木桥,山路上还掉下不少碎石来,据说把躲避不及的行人车马都给砸伤了。 “看来是天要留人,就劳烦师傅为我们安排厢房了,我是女子,麻烦替小女筹措间女客住的厢房。”钱卿瑛听完知客僧的解释,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在他们是打算游玩一两日再回去的,换洗的衣服倒是带了三四套,还可以撑几天。 “小僧明白了,二位施主请稍后,寺里此时人多眼杂,请勿随处走动,以免有所摩擦。”知客僧也不意外,双手合什行了一礼就告退了。 “你不必说他也知道要准备一件女客厢房。”知客僧走后钱陈礼就笑了。 “啊,人人都看得出来,那你还让我还多此一举穿男装做什么。”钱卿瑛无语。 钱陈礼淡淡的回了句:“这样子,远处看去,不引人瞩目些,没看大哥尽带你走无人小道吗,京城的纨绔子弟多,又不是宁波府,没人敢打你主意。” 说话间外面却乱东东的,怕是因为香客争夺厢房而争持不下。 “两位施主久等了,实在抱歉,本寺粗粗统计,滞留的香客达三四百之众,因此最少也需要三个人合住一间。镶黄旗的钮祜禄家小姐主动说愿意和这位女施主同住一间厢房,另外一个则是她的庶妹。两位意下如何。”知客僧去而复返,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的问道。 他们初来乍到,能得这样的待遇恐怕还是看着不菲的香油钱份上,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均道:“但凭寺里安排。” 知客僧先是领二人去钱卿瑛的厢房,让钱陈礼记下了位子,就转身带钱陈礼去了男客住处,也是三人合住。 “见过两位小姐,多谢二位收留同住之情。”钱卿瑛是后来之人,满汉地位悬殊由来已久,所谓礼多人不怪,她便只能先行致谢了。 “钱小姐这厢有礼了,久闻钱小姐大名,这位是小女的妹妹,家父在礼部任职。”姐妹均是清秀可爱型,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老成些的想必是嫡女了,倒是十分客气,另外一个却是明显的不屑。 钱卿瑛抿唇一笑只当不知,不过是鄙夷她抛头露面为商敛银罢了,跟来的朱果在旁铺床叠被。 几句交谈下来,钱卿瑛便对这个和她同年也要参加选秀的钮祜禄氏嫡小姐大为惊讶,实在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心境,可论阅历又不甚老练。 是夜,钱卿瑛习惯早睡,早早的便要上床休息。 芸苒,就是对钱卿瑛十分客气的钮祜禄氏嫡小姐却千方百计要让她和自己的庶妹陪她去大雄宝殿祈求平安。 钱卿瑛推辞不过,想着要还不知要相处多久,不好就这样伤了情面,只得重新爬起身来换上带来的男装陪她一同去。 可芸苒硬要钱卿瑛穿上她带的月罗华裙,钱卿瑛也只当是小女儿爱玩闹打扮,就依着她了。 衣裙是淡淡的青色,长裙曳地,十分素淡却轻盈飘逸,意外的如量身定做一般。 “钱妹妹真是绝世姿容。”芸苒在其后为她梳理长发,虽为感叹,埋在阴影里的俏脸却是忽明忽暗。 装扮好钱卿瑛后又拉着云想装扮了一番,也是轻柔婉约,自己却穿了十分庄重的素缎宫装。两姐妹站在一起就好像正室和歌姬,钱卿瑛泛起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却说不出什么。 钱卿瑛走在前面,云想在中间,芸苒断后,三个女孩子带着探险的新奇,提着裙角,蹑手蹑脚的在月下潜行。 “支支啊啊”的钱卿瑛推开了大雄宝殿的门,殿内高耸巍峨,十分的空旷,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看着巨大的佛像森然而立,三人心中皆是敬畏,不过各有各的内容。 “谁在那里!”谁料佛殿内传来一声壮年男子的厉喝。 “啊,怎么办?”云想低呼一声,惊慌失措。 “没事的,妹妹莫慌。”芸苒却格外的镇定,带着蛊惑的味道安抚着。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反光,她的眸子竟闪烁着幽幽的粼光。 钱卿瑛不着痕迹的瞄了芸苒一眼,心中一突,背部紧绷,总觉得自己是掉入了某种陷阱。 从佛像后转出的是两个成年男子,钱卿瑛总觉得有些眼熟。 待二人走到月光照耀之下,双方才互相看清。 “他/她怎么在这。”钱卿瑛与胤禛目光交汇又迅速分开,装作互不相识,另外一名男子正是皇太子。 “你们三人究竟是何人,何以此刻到此游玩。”皇太子被三个不同类型的美人所惑,声音算是温和了些,但其中的凌厉仍旧无法掩藏。 芸苒推了云想一把,云想猝不及防有些踉跄的跌入皇太子的怀里,皇太子也不放手手臂好似还紧了紧,殿门口顿时温香软玉、暧昧丛生。 第123章 奋进的钮祜禄氏 钱卿瑛视若罔闻,低眉敛目一心一意的数着自己裙边的针脚,那认真的摸样仿佛在研究什么大事。 胤禛暗笑不已却只能依样画葫芦。 这些十分细微的表情却被一有心人收纳眼底,咬牙暗啐了一口:“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说喜欢庄重老成的嘛,还是把眼珠子黏在小妖精的身上,可见对外说的都是鬼话,难为我居然信了。” 皇太子抱了许久,大概手臂觉得有些酸了,才装模作样道:“唐突小姐了,可曾摔着了。” “受不了,早干嘛去了。”钱卿瑛心中腹诽。 钱陈礼更加愤恨不已,心中凄苦:“禽兽!当年你也这么对我说的,可见你从来半点真心都没有。” 云想的苹果脸粉扑扑的了,看上去就让人想咬上一口,咬着粉唇羞怯道:“多谢公子相救。” “应该的。”皇太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风度翩翩的摇着,如果忽略起纵欲过度而略微浮肿的皮肤的话,还真是英俊贵公子一枚,而后又对钱卿瑛和云苒告罪道,“不知二位小姐是哪家的?”眼睛明显落在钱卿瑛身上时间久些。 “小女出身微寒,不提也罢。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钱卿瑛避重就轻的掠过问话,神色冰冷。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细腰婀娜,见之忘俗……”皇太子几不可闻的品鉴了几句,身子骨已酥了半边。 云苒虽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两人,终究理智回笼,状似不满钱卿瑛妄自菲薄一般,声音平板的反驳道:“钱九小姐乃大名鼎鼎的新贵财阀,父亲是朝廷堂堂从四品官,皇上多次嘉奖。两位胞兄又是不满弱冠的同年举人,祖上是古越王钱镠,这样的身份怎能说出身微寒。” 钱卿瑛大惊失色,背心寒气直冒,这个初次相逢的人怎么对她的事这样清楚。 皇太子身形剧震,连退了两步站到了胤禛身后,如临大敌的问道:“你可是新封从四品国子监祭酒钱纶光的九女?” 钱卿瑛退无可退,只得点点头,对云苒的狐疑就更加扩大了,她。是故意的! “怪不得,天降豪雨,冲毁路桥。命。都是命!”皇太子低声杂乱无章的自言自语。 其他人是听得一头雾水,唯有胤禛心中敞亮,《周易.乾》有云: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云从龙,她果然是了。 皇太子没有了继续在月下与美人谈心的心思,唯恐被钱卿瑛克制,吸取运道,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远远的遁了。 云苒疑惑的想:怎么会这样。他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得这样奇怪,避之不及的样子。转而又略略安心,自己和云想的命运总算是换过来了。我一定会取代她的! 胤禛看着皇太子慌张的离去,转头过来对三人道:“夏露深重,这大觉寺虽是皇家供奉的寺庙,此间毕竟品流复杂,在下还是送几位小姐回厢房去吧。”其中一个女子甚是诡异。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对钱卿瑛的事居然了如指掌,不得不防。 钱卿瑛不管二人如何。自己直接点头同意了,好歹胤禛还是个老熟人,有个壮年男子在总要安心些,思维跳跃的想,不然她一个人可打不过两姐妹。 怨气冲天的云苒又在心中骂钱卿瑛:“轻浮!这才见面多久就迫不及待的勾搭上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不然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就娇娇羞羞的同胤禛搭话。 神色焦虑的钱卿瑛一心想回厢房,好歹人多的地方暗箭不好随意施放,两人说什么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胤禛是弄懂了,有意思,不安定的因素放在身边控制着也是上上之选,就是钱卿瑛又要更加嫌弃自己了…… 刚才明明是她把我推出去的,现在自己又忙不迭的巴上这个公子,两人相比之下一看就知道这个才年轻强壮,刚才那个摆明了是身子被掏空了,哼,自己姨娘可没少教自己相男之术!几个月前这个嫡姐醒来后就大变样,原来在这等着自己!云想低下头冷笑着,等着瞧,敢害我,你也休想好过! 七拐八弯的,钱卿瑛觉得回来的路特别的漫长,一旦看见了厢房灯火处,便来了精神,丢下一句:“你们慢聊,我要去睡了。”就脚下生风的拉着裙子跑远了,当人家**的电灯泡滋味可不好。 胤禛一口浊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忍了又忍,挤出一丝笑来对云苒说:“天色不早了,两位小姐早些回去安置吧。有缘还会再见的。” 云苒仿佛犹豫了会儿,终于鼓足了勇气,两颊绯红的暗示道:“公子,家父钮祜禄.凌柱在户部任职,小女家中行三。” “爷,这位小姐是谁家的姑娘,好生的标致。”乌拉那拉氏不知道何时已出现在三人身后,挺直了背,带着不可冒犯的凛然威严从暗影里走出来。 传说这位福晋最是贤惠大度,云苒想当然的带着期盼,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胤禛走到那拉氏身边去牵她的手,温颜道:“怎么出来了,你这些日子又哭个不停,仔细伤了身子,瞧,这手都是冰的。” 那拉氏浑身竖起的锐利的刺一下子就收了回去,伤悲的靠在胤禛怀里小声啜泣:“妾身又梦到晖儿了……” 胤禛为她拭去眼泪,说着那句重复了数千次的话:“咱们还年轻,还会有儿子的。” 云苒受舆论所误导,犹自等在一旁羡慕不已。 云想却是庶出,同样的神情她站在姨娘的角度看了太多。她的父亲,哥哥们,妻族势大能借以助力的,哪个不是对正妻百般尊重,可他们的宠爱和身体的精力永远都放在后宅的小妾身上。 那些受正统仕女教育的正妻,拿出女戒的教条规范夫妻相处的模式,终其一生又能有几个真正尝过男女之欢的真味,以为让身边的心腹当通房丫头就能拴住丈夫的心,可笑。 可做小妾更加悲哀,男人夜里口口声声爱你如珠如宝,到了白天却为了讨正妻的欢心面不改色的把你踩到泥里。总而言之,做女人动了心便输了败了。 “对了,爷怎么和两位小姐在这个时辰这样巧遇上了。一道的还有旁人吗?”那拉氏故作不知的淡淡追问,其实她就是听说一同出去的皇太子回来了,丈夫还不曾回来,就怕外面的野路子把他给绊住了,男人遇到投怀送抱的女人总是身不由己的。 要是钱卿瑛听见了这个自欺欺人的理论又要笑喷了这个礼法森严的时代,男人纵使被赖上了迫不得已娶了对方,日后的态度总是可见一斑的,如果将其束之高阁还可做此说法,如果照寻常妻妾对待,不是两厢情愿才怪呢。 “我们睡不着去大雄宝殿参拜,这才遇上了这位公子。”让正妻消除防范之心是日后安稳生活的首要保证,云苒连忙信誓旦旦。 “哦。”那拉氏不再多问,虽然明显不信,但当着丈夫的面捕风捉影却是愚蠢透顶的事,自己在他面前一直是端庄贤德的、 “咱们回吧!”胤禛很庆幸钱卿瑛早早的走了,不用面对这一幕,自那拉氏来就没有再多看钮祜禄氏姐妹一眼,这是对她们好。 府里女人间的首尾,他岂能一无所知,不过是男女各司其职,要想后院安宁就要给正妻足够的权利和尊重。 第二日,皇太子就拍了侍从来约云想说话,可见是动心了,听闻三女住在一间厢房后,寺里愣是奇迹般的多出个房间单独安置云想一个。 云想虽喜出望外,却仍旧记得云苒的设计,不用花什么力气就打听出昨晚送她们回来的是四贝勒胤禛。这下她就不懂了,论身份四贝勒和皇太子太悬殊,论年轻和身体明显比不上更年轻的皇子,云苒为什么对四贝勒情有独钟的坚持? 钱卿瑛同云苒说着话,故意背对着暗暗取出一面随身小镜,照向了云苒,总算看清她脸上不屑和嫉妒的表情,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偷偷叫来朱果吩咐她仔细注意云苒主仆,有什么不对就先下手为强,同钱陈礼只是简略的提了同住之人的不对劲并没详说。 过了五六天山路总算是被清理出可以供一辆马车同行的位置来,滞留的香客开始散去。钱家兄妹走在了中间,钱卿瑛男装一穿,眉毛一画,瓜皮小帽一带,倒不甚引人注意的顺利离开了。 那晚之后钱卿瑛没再见过胤禛,从皇太子对她的态度,隐约可以感到胤禛是暗地做了功夫的,这个玩阴谋和间谍出身的皇子有这个手段也不奇怪,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哥被卷了进来,而且是被忽悠的一愣一愣。 皇太子终于借着此事,在康熙面前,自以为隐蔽的把钱卿瑛在玩笑间推给了胤禛,附送的还有钮祜禄氏.云苒。 胤禛正以为万事具备,却发现了他料想之外的事…… 第124章 谁摘了我的花 钱卿瑛回到租住的四合院就闭门不出,实在是不想再选秀之前再惹麻烦了。 “四贝勒,可是大功告成了。”邬思道欣喜道。 胤禛请邬思道上座,笑问:“邬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皇太子不是以为推了烫手山芋给四贝勒,怎会送来那些新进贡的缅甸玉石摆件,再者看您的气色也知道好事近了。”邬思道抚了抚长须面有得色的答道。 胤禛笑着点点头:“什么都瞒不过邬先生的法眼,还有最后的一道门槛,迈过去了才算水到渠成。过两天找个机会一并解决了。”其实他一直以为有了钱陈礼的首肯,这样尊敬长兄的钱卿瑛势必会权衡轻重、改变心意。哪里想得到还有第三种可能。 钱陈礼得到了胤禛传来的消息,走进书房对正在看野史杂记的钱卿瑛笑道:“小九,你看谁来了。” “谁啊,咱们在这哪来的熟人?”钱卿瑛猜不出来,直接摇了摇头。 “出来见见就知道了。”钱陈礼神神秘秘的卖关子, “哦?”钱卿瑛越发的好奇了,拉了拉衣裙,就跟着钱陈礼到了前厅,还没走几步就看到瑞明穿着戎装抱着大捧的火百合站在院子里。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正黄旗的军营吗?”钱卿瑛快步走了过去,踮着脚尖嗅了嗅百合的香味,甜腻而潮湿,是她最钟爱的味道。 瑞明把整捧花都递过去,笑道:“别急,都是你的。大营开拔,调兵到京城换防驻守。难得休假就按地址过来看看你。” 钱卿瑛得到百合,就满足的笑弯了眼,她只说过一次自己最爱的是百合。瑞明就记住了,不是帝王将相,起码宜室宜家,在他身边钱卿瑛觉得自己的心可以得到温暖和宁静,能这样过一辈子会是件极幸福的事。 钱陈礼拍了拍瑞明的肩膀,托付道:“瑞明你带小九出去转转吧,她成日闷在屋子里,再不晒晒都要长毛了。” “大哥!”钱卿瑛娇嗔一声,却不避讳的拉住瑞明的手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了骑马装,咱们到郊外骑马多有意思。” “好。”瑞明重新接过百合,宠溺的看了钱卿瑛一眼。她便觉得心都已经飞扬了起来。 钱陈礼在身后看钱卿瑛蹦蹦跳跳的跑进自己房里,转过头来对瑞明郑重的说:“我就一个妹妹,她为你做了许多、放弃了许多,你要好好待她。” 瑞明刚要点头保证,却听一道冷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公子要他怎么好好对待令妹。” 钱陈礼神色丕变。转过头时已恢复了常色,道道地地的扎了个千:“四贝勒吉祥。” 瑞明一愣也迅速跟着行礼。 “起磕吧。”胤禛笑了笑,又问瑞明,“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在哪个旗下的大营当差。” 瑞明不知各中原委,中规中矩的答道:“家父正五品监察御史万琉哈.赛桑。镶黄旗下当值。” “哦。”胤禛平静无波的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眼,浓眉大眼,身材挺拔。气质干净清爽,难怪他们兄妹都喜欢。那自己算什么,钱陈礼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借由自己的手帮妹妹从皇室指婚中摆脱出来,可笑,胤禛面色无异。心中已然怒不可遏。 钱卿瑛低着头,边走边收卷起马鞭。扬声道:“我好了,哥哥要不要一块儿去。”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修身衬衫,泡泡袖,木耳边,紧腿裤,还有皮手套、打猎靴和华丽的贵族式帽,是中世纪西欧贵族少女的的骑马装,不但英姿飒爽,还充满奢华的贵族风格。 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应,就兀自在原地转了一圈嬉笑道,“是不是我打扮的美呆了……”抬起头看到了多出的胤禛浑身冒冷气的站在那,后半句话就说不出来了,眨巴了两下眼看了看钱陈礼和瑞明,用眼神问道,“谁惹他了?” 不过她转的很快,立刻就调整了自己僵硬的表情,端庄严肃的给胤禛行了个福礼:“四贝勒吉祥。”然后就退到钱陈礼身后低垂着头,默默不语。 “他摘了我的花,我看护多年的花。”胤禛在一瞬间就起了杀念,不值一钱银子的当季百合,她视若珍宝,自己送的西洋音乐盒,她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原来都是因为对送礼物的人感情不同。 “大公子,你跟我来。”胤禛不想功亏一篑,揉了揉额角强自镇定道。 钱陈礼点了点头,跟上前去,心如明镜。 “那没我们什么事了,咱们一起去骑马吧。”钱卿瑛轻声笑了一声,对瑞明小声道。 胤禛顿住了脚步,气的浑身发抖,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忍耐力真的刷新了极限。 钱陈礼暗道不好,转头欲教训钱卿瑛几句,好泄泄胤禛的怒火,谁知两人早跑的没了踪影。 “哼,不用看了,人早走了。这样也好,不用再去别处了,就在这说吧。”胤禛转过身来看着钱陈礼冷笑,“你好,敢把爷刷的团团转,够胆气啊!” “学生从未欺瞒过四贝勒什么,您和小九之间早有协定,学生与您之间也从未说把妹妹许给您的话。他们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又有父母首肯,再自然不过的事。”钱陈礼没有惧色,淡淡的回道。 “你明知道的,却一直没拦着她!眼看着她动心动情,反而推波助澜!该杀!”胤禛转身,毫无预兆的,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的佩剑,眼神凌厉的对准了在钱陈礼的咽喉。 “呵呵,四贝勒您现在是不会杀在下的。”钱陈礼毫不在意的推开了剑尖,笑了笑,“舍妹不是无知蠢妇,相反她极为聪明,一点点苗头就能嗅到气味,四贝勒若是杀了学生,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她了。学生知道,不管她心里有谁,您都不会这么放弃的。那么,只要您抱着这个指望,就不能动她的家人。” “呵呵,你觉得靠着你妹妹,你的项上人头能保多久。”胤禛收回了剑却嘲讽道。 钱陈礼云淡风轻的整了整衣领,自信满满的笑了:“应该会很久吧,因为舍妹是很有本事的人,四贝勒即使对她没有了感情或者看着她另嫁他人,也轻易动她不得,这世上还有谁能比我这个妹妹更能赚银子的呢,恐怕您很难找到第二个这样没有权利野心的能人了。” 胤禛怒极反笑:“你倒是有恃无恐!她和你们没有大野心,万琉哈家族呢,十二阿哥呢。为了所生子女的前程,你们定会另有立场。” 钱陈礼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说:“四贝勒放心,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博他人的世代富贵,自己却指不定能不能舔到肉汤,这种因为发借鸡生蛋美梦,反而替他人做嫁衣裳的蠢事,舍妹最是深恶痛绝。恩,换句话说,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她要嫁的是瑞明,又不是十二阿哥,在她观念里,关系远着呢。” 胤禛不由嗤笑:“那到爷这不也一样?!她还是掐指算着,算的只怕更精。只有娶了她才可以让彼此的利益在同一条线上。” “四贝勒最好不要这样想,不说别的,您的嫡福晋若是再次生下嫡子,那舍妹的利益如何保障,恐怕说是替他人作嫁衣裳都是轻的,而是完全沦为踏脚石,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钱陈礼瞥了胤禛一眼,语气尖锐,“更何况您的保证,咱们一个字都不敢信。咱没那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了,舍妹不用去受那份闲气和委屈,荣享富贵总是有的。” “不会再有嫡子了,嫡女也没有。”胤禛忽然说道,语气涩然,“福晋已不能再生育,她娘家也知道,就只瞒着她一个。” 钱陈礼张了张嘴,终是叹了一声:“四贝勒节哀顺变。” “那你同意了?”胤禛期盼道。 “还是不行,您妾室众多,舍妹别的都好,就是醋坛子,跟了你她会抑郁而死的。”钱陈礼仍旧摇头。 胤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钱陈礼问:“你总不会以为那个就能守着你妹妹一个人一辈子吧?!” “以后不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过女人,学生一家都觉得很难得。”钱陈礼说的十分认真。 “哈,原来你妹妹就喜欢他的童男之身。是不是有女人了的,在你妹妹眼里都是四条腿的蛤蟆,没有区别的?!”胤禛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是捧腹大笑。 “四贝勒先不要笑,学生斗胆问一句,您的妻妾可有非处子之身的?您在面对不同女人的时候会不会不由自主的将她们挨个相比,如果您只有过一个女人,还会有这样的潜意识么?男人要求贞洁不也是害怕被女人暗地比较么?” “……”胤禛被问的无语,沉默了许久忽而笑了,讥诮的说,“爷就不信了,万琉哈家的小子,这个年纪了没开荤,就不想女人。” “四贝勒,您要干什么?!您要乱来只会适得其反!”钱陈礼大惊失色。 第125章 安抚 一阵低笑从胤禛的喉咙里轻轻逸出,说不出的邪恶:“没什么,只是做个测试,要是他真的表里如一,从此以后爷便撒手,不再惦记你妹妹。如果他只是暂时安分骗了你们,你就要把她给我。你要是去提醒那小子,就是害了你妹妹,到时候她舍弃了权势,却被丈夫中途背叛,会是何等的凄凉。”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钱陈礼蹲到墙角、痛苦的抱着头万分矛盾,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替自己的妹妹做这个选择,若是错了,他要怎么承担耽误妹妹终身的内疚。 “这么优柔寡断真不像你,那就由爷来下这个决定。”胤禛勾起唇走过去拍拍钱陈礼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贝勒,你等等。”钱陈礼起身立刻去追,赶到门口时,胤禛已骑上快马绝尘而去,无力的倒退了两步,望着天空喃喃道,“瑞明你不要让瑛儿伤心,千万不要。” 七月的早晨天亮的很早,黎明的曙光将东方的天际点染出一抹绯红,空气湿润清凉,紫禁城青灰色的宫墙在晨雾的笼罩下,显得厚重威严而神秘莫测。 森严壁垒对于皇室来说是习以为常,对于钱卿瑛这群在神武门外走下骡车,聚集在广场上依次排队,由太监引入宫中参加选秀的花季少女,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女除了为是为了给帝皇自己充实后宫,还有就是是为诸王和众皇子挑选妻妾。 她们或忐忑、或恐惧、或希冀……她们中的某些人注定会被历史永远地记录下来,历史的车轮也因此注定了她们的沉沦或辉煌。 选秀一般每天只阅看两个旗,根据各旗参选秀女人数的多少进行搭配。不论是住处的安排还是体检、礼仪的阅选,太监宫女们和颜悦色一路绿灯开到底,传说中挑刺的秀女半个也没遇到,钱卿瑛是半点宫斗的气氛都没有体验到。 钱卿瑛的心情轻松自在。只待最后一关被撂牌子回家,其他的就当作观光旅游紫禁城来享受。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与胤禛商量好的流程走完,她居然经复选再度被选中,这么一来她面对的就是两种无法抉择的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随侍皇帝左右,成为后妃的候选人。 钱卿瑛在宫内自由自在的护身符,裹挟着让人放松戒备的糖衣,终于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真面目。 在紫禁城夜宿的最后一晚,钱卿瑛觉得遍体生寒,前途扑朔迷离。反复的问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要怎么办?” “喂,你还好吧。”钱卿玥是被撂了牌子的。看钱卿瑛神思恍惚的自言自语,就走上前去推了推她,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这样拥有自由人生的,要比钱卿瑛幸运的多,留了牌子。不就是棒打鸳鸯吗? “我没事,谢谢、”钱卿瑛稍稍回神,强自镇定,尽量照着平日的习惯洗漱入睡,紫禁城可不是什么能疏忽发呆的地方。 “小九,你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钱陈礼是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的。看着钱卿瑛苍白憔悴,心中抽痛,开始后悔该一开始就告诉她胤禛的事情。 “大哥。我被留牌子了,走不动路了。”钱卿瑛浑身无力的靠在钱陈礼怀里。 “哥抱你回家。”钱陈礼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打横抱起钱卿瑛,转头对钱卿玥轻声道,“七妹。你记得自己跟上。” “小九,其实……”骡车上钱陈礼鼓起勇气刚要同钱卿瑛说。 “哥。我想见瑞明。”钱卿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钱陈礼的话,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钱陈礼咽了咽口水,艰难道:“他随营开拔奔赴蒙古了。”只要熬过了这阵,看到了结果,不管四贝勒是不是遵守承诺,妹妹要私奔也好,要诈死也罢,总算是值得付出代价。 “那四贝勒呢,我要问问他为什么到头来仍旧什么都没变?是不是他骗了我?”钱卿瑛深吸了口气,颤抖的嗓音泄露了她激动的情绪,接着又自嘲一笑,“是与不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等待圣旨的日子,钱卿瑛什么也没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照常吃喝睡觉,起码要知道自己这个球被踢到什么地方,日后的行事才有了方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四品国子监祭酒钱纶光嫡次女钱氏,婉嫕闲雅,体含仁厚。上则克尽敬慎,下则宽厚平和。朕仰承皇太后慈谕,召其与十月初八,入侍四贝勒府。钦此!”过了四五日,传旨太监带来了礼仪嬷嬷和燕喜嬷嬷前来宣旨,带来的还有许多婚礼典制所需之物。 “民女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钱卿瑛总算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依着礼制面无表情的三次叩首。 钱陈礼给传旨太监和两个嬷嬷都塞了厚重的谢仪:“敢问公公,接下来学生一家都要筹备什么?” 传旨太监迅速的看了眼银票的面额,满脸堆笑到:“阿哥们的娶妻纳侍一应开支均有内务府操办,女方的妆奁、衣饰、帐褥、器皿及金银绸缎布匹等物只要不违越礼制就可以了,只不过当今圣上崇尚节俭,不喜陪嫁之物过于奢华。家人亲戚有条件的,也该早早接到京里参加送亲。不过皇上鉴于四贝勒子嗣稀少,这批秀女同时被指给他的连同你家小主就有五位,到时同日抬进府去,要能分得宠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五个女人的婚礼,哦,不过是被顶青色小轿从府邸后门抬进去。”钱卿瑛一个人回了房间,自嘲不已,满眼偏执。 她迫不及待要启动最高级别的逃亡计划,要逃出国境逃到海外去,不过一切都必须等待进府之后,找个机会制造马车掉进悬崖的假象,才能暂时不连累到家里。 钱陈礼在门外边敲门,边说:“小九,四贝勒来了。” “呵呵,他还有脸来。”钱卿瑛嗤笑了一声,厉声尖叫,“骗子!当初是怎么对我保证的,你让他滚!我和他的合作到此结束,他休想在我这再捞到半个铜板!我早就该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政客的话怎么能信!” 门外一阵沉默,胤禛阻止了钱陈礼的回话,短促有力的说了句:“开门!” 钱卿瑛几乎是像炮弹一样冲了出来,双眼喷火的冷笑:“事到如今,你鬼话连篇的本事我算领教了,既然撕破了脸皮,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打算跑路了,胤禛此时又羽翼未丰,说到底也没什么可怕的。 钱陈礼阻拦不及,胤禛已径直钻进了钱卿瑛的闺房,四下打量着房间的布置,回头的笑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才是九小姐大商人的底气不是么?!我一介口袋扁扁又不受宠的郡王,说起来未必承受的住九小姐的报复。” 钱陈礼否认道:“四贝勒何出此言,小九怎么敢……” 胤禛摆摆手,兀自捡了美人榻的一边靠了,挑眉示意钱陈礼看钱卿瑛:“你问你妹妹现在是不是打算着投靠哪个皇子出钱出力和爷对着干?” 钱卿瑛从面无表情到勾出一抹笑来,柔声道:“不敢,只要我成了你新晋的五个小妾之一。哦,不,侧福晋才算是妾,我去了充其量就算个通房,在王府里就那么几个我的人,要杀要宰不都是随你的便。” 胤禛指了指美人榻的另一侧说:“知道你怨气冲天!你先坐,总要听完事情的经过和我的理由。”接着略去自己的图谋,把皇太子追查她挖掘温泉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钱陈礼瞠目结舌的望着胤禛,心道:同样的事他怎么能把自己修饰的这样毫无私心。更奇怪的是钱卿瑛听完却和自己的反应不一样,完全是不予置否的表情。 “四贝勒,你说的这件事不是真话,肯定被你改头换面改编过了,你说不说原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符合做我丈夫的条件,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还真是……”胤禛咬破了舌尖才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装作若无其事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你嫁到府里来,我会给你安排个僻静的院子,没有旁人会打扰你。只要你不愿,我就不会勉强你,这样可否?” “好,我一应的吃穿用度都会自行负担,不会用到府上一针一线,让福晋不必费心,先这么凑合些时日吧,咱们的合作继续保持。”钱卿瑛不管胤禛打什么主意,目前的确没更好的选择了。 二人握手言和,又好像没有过嫌隙一样说笑。 钱陈礼送胤禛出去的时候,凝声问道:“四贝勒既然答应了舍妹,那学生斗胆问一句,什么时候放舍妹自由。” 胤禛浑身阴鸷的转头看向钱陈礼,忍了又忍,一字一顿道:“你的确是一再斗胆,她是女人,爷不同她计较!她已经是爷的女人,你居然问爷什么时候放她走,你是要爷绿云罩顶么?” 第126章 贴补嫁妆 这周上女生网书架推荐,等上个星期的推荐换下来,推荐期仍旧是一日双更,没换下前,是一日一更,晚上没有更新了 “那四贝勒刚才对舍妹说的,她嫁进贝勒府后只要她不情愿就不勉强她的话,都只是骗她的?和学生打的赌也是不打算履行诺言的?”钱陈礼连退了几步,对着胤禛愤怒道。 胤禛讥诮道:“你放心,和你的打赌是真的,要是万琉哈家的小子克己修身,令妹。是不会对他死心的,没有心只有躯体,得到又有什么用。还有,别对你妹妹说些不该说的话,不然爷就索性告诉她,你一直都是知道爷的打算的,你说她会怎么看你?” 钱陈礼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垂下双肩,苦笑:“原来一早四贝勒就是打算这样钳制住在下的。” 胤禛慢慢的走过去,定定的看着他,极认真的说:“我喜欢她很久了,也不能保证让她跟我一点都不受伤害和委屈,可我会用尽最大的力量,不管你信不信。” 钱陈礼摇摇头笑着说:“四贝勒不用同学生保证,从小到大,她都是自己拿主意,可在下感觉的到,她这样抗拒您一定有其他不能说的理由。以前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可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胤禛沉吟:“是什么?” “从理智上说,舍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她做事向来十拿九稳,就是那一分的变数她也会保证能掌控大半。您说喜欢她,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她将来会面对什么,坐上失控的马车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车毁人亡。” “从感情上说,舍妹对三妻四妾的男子有本能的恐惧,这点一早便说过了。学生的妻子对她横挑眉竖挑眼。可她却对这个大嫂百般容忍,对所有妾室通房不论她们多么讨好全都态度冷漠,就是因为愧疚和同情。如果是一心一意对她的人,别说车毁人亡,就是陪你上刀山下火海,她的眉头都不会眨一下,她的魄力和胆量是男子也望尘莫及的。” “除了令尊的原因,她受过情伤?”胤禛抚了下马鞭,沉声问道。 钱陈礼失笑:“怎么可能,四五岁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想的。见过的男子除了父亲,就是在下与胞弟,就是有恐怕也是因为那句。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史书上失宠的女人的下场她还看的少吗。覆水难收,四贝勒别动这个脑筋了,让舍妹动心,没有捷径。” “女人读书太多真是麻烦。”胤禛连连叹气。 “四贝勒可以选不识字的。最好拿捏哄骗了,只要您受得了她们的无知和庸俗。”钱陈礼反唇相讥。 “……”胤禛无语败走,只留了一句,“有什么缺的,派人捎个口信。” 钱卿瑛第一时间就要同瑞明说明原委让他放心,可用了许多方法联络瑞明都不成功。他的消息仿佛如同石沉大海毫无踪迹。大概是军纪严明吧,钱卿瑛暗暗想到。 到八月底,钱陈群带着陈氏、钱纶光、赵氏等人抵达了京城。同来的除了钱陈礼在信中说明的钱卿瑶,居然还带了锦屏和她的女儿。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嫌小九还不够烦嘛,要她供这对母女吃喝,她都要心力交瘁了。你这当哥哥的就这么膈应她!”钱陈礼一把将钱陈群拽到角落,劈头盖脸的一阵好骂。 “我也不愿意啊。可是父亲说要不把她们带上,他就不来。”钱陈群哭丧着脸垂下了头。 “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你就该绑了她们母女关起来,我就不信他敢不上路!”钱陈礼目光凌厉的扫向那边四处品评宅子的锦屏,冷笑道,“看吧,老毛病又犯了,小九为家里新买的宅子,她是打算弄到自己手里了。” 又推了钱陈群一把说,“你去,你惹回来的麻烦,自己去解决,不能让小九再烦心了,你不把她们弄走,看哥不揍死你。” “等等,原先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反而被指给四贝勒了。”钱陈群听到钱卿瑛境况不妙,就拉住钱陈礼的袖子急道。 钱陈礼满脸郁色,摇头长叹:“一言难尽。小九如今自顾不暇,三弟你也该承担家里的事了。” “那我去试试。”钱陈群咬咬牙,最后说。 “礼儿,瑛儿呢,咱们来了她也不见出来,是不是……”陈氏欲言又止,神色惶恐害怕。 钱陈礼知道她是想差了,以为钱卿瑛想不开,忙安抚道:“母亲不要担心,妹妹说心里乱,去潭柘寺吃斋小住了,过些天大姐带着外甥女也要到了,宁波府都打点好了,咱家以后就跟小九定居京城,一家人还是团团圆圆的。” “怎么就成这样了,这些年娘给她攒的鸽血红宝都用不上了,我可怜的女儿居然只能一辈子穿粉色,一时之间要去哪找体面的粉色珠宝给她打嫁妆头面,呜呜。”陈氏悲从心来,受了一辈子的冷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女儿都不步了自己的老路,她真觉得自己死也闭不上眼了。 “母亲不说,儿子都忘了这茬,不止头面,就是嫁衣,喜被哪个不是按着正红备下的,这会儿通通用不上了,一时间到哪去寻好的来,好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随手招来的。”钱陈礼被她一提醒,才急的团团转,越想纰漏越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钱陈礼不得不亲自去潭柘寺问钱卿瑛的主意。 钱卿瑛呵呵笑了两声,说不出的苍凉寂寥:“有什么好准备的,什么都不用准备了,就这么着吧,大哥还指望这段连婚姻都算不上的亲事,能有个好意头么?”说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妹妹,你不要这样子,都是做哥哥的没用。”钱陈礼见她如此,心中大恸。 钱卿瑛摇了摇头哭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时间慢慢的过去,很多问题浮上水面,我心里越发的没底了,我要走了卷烟作坊怎么办,添加香精之类的东西虽用不了多少,过程复杂却是一时间教不会人的。再说教了谁,谁就和我一样成为下一个被算计的目标,随便交给外人,要是那人起了歹心,稍加变动,不是轻易就害成千上万的烟民致死?” “什么,这么说你竟是轻易走不得了,要不就放任自流,没有香精之类的最多是品质下降,作坊总能运作下去。”钱陈礼大惊失色。 钱卿瑛捂脸喃喃道:“大哥哪里知道,要是没有这个,如何卖得高价,利润不能维持,作坊就要大幅裁员,义学,义诊药庐就再也支付不起,一瞬间国内大批的贫民失业,天下就要大乱。到时候我造的孽足够让我们一家都万劫不复。” “这……事在人为,咱们慢慢想法子,总能找个解决之道的。”钱陈礼以为钱卿瑛说的万劫不复是只皇权的惩罚,钱卿瑛却说的是因果报应,株连死后去处的。 “恩。”钱卿瑛不想让钱陈礼继续担心,乖乖的伏在他怀里柔顺点头。 钱陈礼回到新府之中,见了钱陈群就问:“人送走了吗?” 钱陈群点了点头,面色不佳,大概是十分挣扎。 钱陈礼却顾不得他了,匆匆的抹了把脸,提笔就写,嘴上快速的说着:“我刚去潭柘寺看过小九,她的心情很不好,整个人都低迷失落。妆奁不能凑合,再凑合连我也要绝望了。” 这些都在钱陈群的预料之内,他默默的替钱陈礼研磨,什么也没说。 四贝勒府内,小高子将烫蜡的信封双手奉上:“爷,这是钱大公子差人送来的信。” 胤禛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抽出后面的那张清单来,递了过去:“去开爷的私库,按照单子上列明的备齐,要是没有的,也列个单子,爷去别处想想法子。” 小高子狐疑的接过清单,看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结结巴巴道:“主。。。主子,这。。。这要的也太狠了吧,别的不说,这东海粉红珍珠本就是罕贵之物,何况还要菩提子大小,光泽圆润的,库里能凑出一半就不错了,大公子一开口就是一百零八颗。” “少的列了单子就是,按她的财力原先备下的妆奁算,这些都不算多。他们兄妹本就是怨声载道,这个再让她受委屈,爷自己都没脸去见她。”胤禛烦躁的挥手赶人,他一向没什么具体数额的金钱概念的,要是第一关都过不去,别的就别提了。 “是,奴才这就去速办。”小高子不敢再多言,走到外头才不停嘀咕,“还没进门,就挖空了爷一大半的私库,以后可怎么得了。千万不能让福晋、侧福晋知道,不然闹将起来日子可没法过了。” 某日下朝,皇太子一脸愧疚的主动找胤禛表示:“四弟,听说近几日你都在四处寻摸粉红珍珠?不巧二哥这还有不少珍藏,你等下就一并带了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说,委屈你了。” 胤禛稍稍一愣,就摇头苦笑道:“二哥可别传扬出去,臣弟家中的醋坛子知道了,可了不得。” 第127章 棒打鸳鸯 感谢?糖果o投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打赏。 “几个兄弟你最纵容女人,你那福晋明明最是妒重,除了母妃自小给你的宋氏,不在皇家玉碟之上的格格都不许她们生育,偏偏你每每在外说她贤惠,哎!”皇太子连连摇头,继续道, “钱家九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家的秀女,你要不容许她诞下后嗣,就要趁早想法子夺了她手上的东西,不然没有指望人心思变也是在所难免。区区粉红珍珠是堵不住这个破洞的。” 皇太子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这样,任何女人因为丈夫的默许而遭受了孤独终老的命运,不但对丈夫没有忠心反而会积攒怨恨,他亲自控制就容易的多了。 “福晋心系臣弟,才会如此,何况晖儿刚去,臣弟怎能忍心。那钱九是二哥怜惜臣弟子嗣稀薄才保的媒,委屈她已是在所难免,又怎能怠慢。说到这臣弟还有一事相求,非二哥不能办到,”胤禛满脸苦涩,他声音低低的,但是语调急切,显得诚挚无比…… 他虽碍于婚前几月不能见面的习俗没再见她,可钱卿瑛对嫁妆完全漠不关心,谈及婚事就厌恶到了极点,胤禛却都是听说了的。 “说吧,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皇太子便拍拍胤禛的肩膀大度道。 八月中,万琉哈夫人朱氏来到了京城,带了瑞明的消息前来求药,瑞明在随军去蒙古的路上,染了风寒,军营医疗条件差加上水土不服,这个贵公子就缠绵病榻,越病越重,如今正在城外的疗伤兵营躺着。 法寂禅师失踪已久,他手上的特效药就断了踪迹,原先高价求得还有储备的人家也捂得严实,决计不会让了出去的。 只有和法寂私交甚密的钱卿瑛才会有存药,而且她也一定会拿出来。 朱氏所料不错,钱卿瑛闻言马上派人取药给她,又详细问了病情,谁知朱氏来了一句:“格格大喜了,臣妇给格格请安。” 钱卿瑛的脸色霎时惨白,其实朱氏就是要叫也该称“小主”,这是过河拆桥划清界线了。 陈氏就像护犊的母兽,难得的疾言厉色一次:“既然知道我女儿已被指婚,御史夫人为何还腆着脸来求药,药一拿到手就来刺我女儿的心,要知道这还是钱府的地界,我们夺回失窃的药品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着大帮的仆妇就层层围了上来,都是从宁波府一整船拉来的老人了,自然忠心不二。 “你们要干什么,放肆!”朱氏护了护怀中的药品色厉内荏的戒备道,早在宁波府就听人家说,钱家办事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按章法出牌的,说不定就真的办了。 钱卿瑛摇了摇头劝道:“母亲,算了,让她走吧。” 陈氏叹了一声,不再坚持。 朱氏走后不到三天再次上门讨药:“九小姐,上次的药送进军营,瑞明用了一开始是迅速好转的,可是剂量不够,药用完后病情反而恶化,其他军医开的药便一点效力都没有了。” 钱卿瑛斩钉截铁的否认:“不可能,上次我是算好了双倍的剂量,如果用了不能完全断根,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药被截留了大部分,二是得的根本不是风寒!府上难道没有派人前去照料吗,八旗军营养伤疗病之所是允许家人探访照料的。” “那是平时,这段时间,军营里下了铁令,说要防止细作窃取军事机密,军队营帐一律不许外人进入。”朱氏泣不成声,抽抽噎噎道。 钱卿瑛大为意外,焦急万分:“怎么会这样,夫人就没有想过去求十二阿哥? “求了,没用,下面的人说是皇太子下的命令,不过……”朱氏支支吾吾。 “不过什么?”钱卿瑛虽说是追问,不过心里大致有数了,顺着朱氏的意递给她一个梯子罢了。 “要十万两银子才能……”朱氏期期艾艾的看着钱卿瑛,平时的咄咄逼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倒会张口,一张嘴就要十万两银子,当我女儿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吗?”陈氏笑脸微收,神色带上了几分肃穆,“瑛儿,这事要从长计议,要是四贝勒知道了会怎么想,何况御史夫人指不定转身就把你卖了,说你上赶着倒贴呢。” 朱氏说不定还真做的出来,钱卿瑛虽心急着要救瑞明,却也不会愚蠢的将自己陷入绝境,明目张胆的激怒胤禛,日后他秋后算账起来可是了不得的。 “夫人先回去吧,瑞明的事我会想办法尽力解决的。” “你这狠心绝情的小蹄子,我儿子对你死心踏地,你刚攀了高枝就不顾他死活。”朱氏没要到银子就以为钱卿瑛撒手不管,转而怒骂起来。 钱卿瑛扬起脸,一双眸子冷电似的直视朱氏:“夫人请自重,我敬你是瑞明的母亲,可做人也要自重。我答应的事素来说一不二,别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真成了姻亲,女方的银子是随便一张口就能随要随取的?!他是您儿子,救她的银子自然是你家出,你今日若写下十万的借条来,我就是把这房子给抵了,也立马把银票双手奉上。” 朱氏脸色僵住,突然觉得以往觉得钱卿瑛可恨都只是自己臆测的,她若翻起脸来,只会比你更快,更不念旧情。 在钱卿瑛强硬的态度下,朱氏怏怏的走了,心里却想着,你对我儿子念念不忘,今日这样的羞辱我,我要狠狠的打击回去,这么一来她就想到了碧晶,人在病重总是格外的脆弱,等钱卿瑛把门路打开,自己就送碧晶过去照顾儿子,一来二去…… 钱卿瑛说是答应了,她知道历史的走势,清楚的知晓极大派系,可她没法子超然的游走在他们中间,太过贪心东倒西歪,最后只会两面不是人、腹背受敌。 到现在钱陈礼都没看到胤禛出手往瑞明身边塞什么女人,就想瑞明应该是通过考验了,否则四贝勒早该把事情摆在他眼前了。 “我们家自当全力相救的,没道理眼睁睁的看着好端端的人就这样病死,他母亲不靠谱日后分开来住摩擦自然会减少。”钱陈礼直接拍板,两兄弟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要是能找到十五爷就好了,他为人最爽快。”钱陈群扼腕叹息。 钱卿瑛神色凝重道:“没用的,不要说十五阿哥还住在宫内的乾西四所,压根见不着人。命令是皇太子下的,除了皇上哪个说的话比他管用,只能是从下而上,可以从大阿哥直郡王的部属打点进去。” “也只能这样试试了。”钱陈群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能把瑞明接出来,那我想去亲自看看他。”钱卿瑛抬起头目光莹莹的看着两个哥哥。 “既然婚期已经定下,按照规矩男女双方是分开避嫌的,但四贝勒肯定放了眼线在我们这边,虽然钱家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但还是要注意点好,真要去最好光明正大的和四贝勒打声招呼,这样他即使不舒服,也不会猜疑什么。”钱陈礼并不认为胤禛是什么宽宏大量的善人,相反以他对自家妹妹的执念,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钱卿瑛淡淡的点点头:“恩,我会写信跟他说,只是探病,他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亲信跟着我。我不会偷偷摸摸做什么让钱家和他蒙羞的事。” “还有,我想三弟还是必须回宁波府一趟的,不还是回嘉兴府好了,办点事。”钱陈礼看着钱陈**汇着两人才懂的眼神,又笑着对钱卿瑛说, “这科考试咱们就不参合了,否则赶鸭子上架也没什么好结果,不如咱们一早想想在京里要具体做些什么事,这样日后你出府也可以有个由头和咱们在外头有个地方聚聚,否则你这住黄二圈的天天往这四圈外的宅子跑肯定不行的。” “哎,其实挺容易的,有个东西肯定能打到贵人圈里去,不过就是面上不大好看,嘻嘻。”钱卿瑛轻松道。 “哦,什么?说来听听。”钱陈群好奇道。 “恩,就是从皇子那高价承包个靠山的皇庄,招来养鹿的老猎人,里面养梅花鹿,这样就可以卖鹿肉,卖鹿茸,还有鹿血和鹿鞭。京里的纨绔子弟声色犬马肯定最急需这个,我有法子可以不杀鹿取血取角的。”钱卿瑛手托着下巴如数家珍道。 “……”两兄弟面皮发红,接着面面相觑。 “咳咳,法子是好。不过小九,你以后当着其他男子的面……恩,要矜持,矜持,这些都不该你们女儿家知道的,会招人误会。”钱陈礼连咳了几声,不自在道。 “我当然知道,你当我在鱼娘那都是白学的吗。你妹妹要娇滴滴的时候保管比谁都水嫩。”钱卿瑛捧着脸,自恋的摇头摆脑,临了还不忘抛个媚眼给两位哥哥。 弄的两人又被刺激的打个哆嗦,钱陈群连忙举手告饶道:“别,妹啊。哥的小心肝弱,你这样我们怕呀。”RS 最快更新,请。 第128章 背叛与报复 这卷结束了,下卷是入府生活。有件事要和大家说,我问了责*编才知道她说的这个星期的推荐是星期五开始,其实应该是下个星期的,这周是裸奔了,对不住哈,星期五开始双更。 前世她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一句富人常会说的经典良言:“宝贝儿,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因此在钱卿瑛的思维里赚钱很容易,花钱只要觉得物有所值便从不需要心疼,瑞明的事贿赂几个下层的军官将领果然解决了,不过金额有点大,足足十二万两白银。 可是她想和胤禛说自己要去见瑞明,却迟迟开不了口,原因说起来有些诡异,最后还是未能成行。 不记得从那天开始,胤禛开始每天派人送一朵向日葵给钱卿瑛,是那种花盘有磨盘大的葵花籽向日葵。 钱卿瑛要用双手才能抓住,那圆形多棱角,覆满白色粗硬毛的粗壮茎杆,她每次接过都是如临大敌,像扛着把阳伞一样傻缺的颤颤巍巍。 胤禛派来的人特别实诚,又聋又哑,是个饱经风霜的老蒙古人,一定要钱卿瑛亲自接过,一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护着花盘从后门走到花厅,才笑得牙不见眼的 把几百两银子一两的名茶当溪水灌,然后比划着表示等花瓣干枯掉落后就可以把花盘里的葵花籽剥出来炒着吃。 要是派来的是个或而油滑或而卑躬屈膝或而趾高气扬的奴才,钱卿瑛都会用她高贵冷傲的贵族派头甩下几个赏钱打发了。可这个老翁放了一辈子的牧,种了一辈子的葵花籽,本就是个哑巴,耳朵还因为服兵役和俄国人打仗时被红衣大炮炸聋了,钱卿瑛就没办法对这样一个质朴踏实了一辈子的老人嫌弃他种的庄稼。 “他知不知道送女孩子花是什么意思?居然送这么大的花给我,花瓣金黄。花心紫黑,比我的三个脑袋还大,我的天哪,他要有多么古怪的审美观才会想到送这个。”钱卿瑛哭笑不得的冲家人吐槽。 心中却微动,向日葵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望日莲,它终身随太阳回绕,那种执着沉默而无望的爱没办法让钱卿瑛不感动。 “你怎么不说四贝勒是在作弄你。”钱陈礼侧着头问道。 钱卿瑛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才摇头说:“如果他是作弄的意思就不会派古达老伯来,他和一般的王公子弟在这点上是不一样的。” “小九,其实我发现你是赞赏四贝勒的,至少你对瑞明没有这样崇敬过。”D认真的看着钱卿瑛。 钱卿瑛神色清明。说话的声音带着丝渺远:“有些人是只能远观一辈子都不能靠近的,瑞明才是可以和我平安相守一生的人,我从来都很清楚。我和四贝勒不会有结果的。有些事是注定了的,和他举案齐眉的、陪他谈情说爱的、继承他身后事的都不会是我。不要说我注重结果,就是不注重结果,连过程都不属于我,又何必明知故犯赔本到底呢。” 也许她穿越成胤禛的嫡福晋那拉氏。侧福晋李氏,被受宠爱的年氏,修成正果的钮祜禄氏或稍微次点的耿氏,哪怕是一连生下几个女儿夭折的宋氏,钱卿瑛或许有一天都会脑子发热去儿女情长一把。 可如今胤禛身边所有的悲喜剧女人都凑齐了,还让她这个成功显耀成习惯的人去上赶着当炮灰。不管是感情和理智,她实在是凑不出那样的勇气来。 钱陈礼沉默,若有所思。第二天就约了胤禛出来。虎着脸质问:“说,你死缠着我妹妹不放,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到底怎么了?没头没脑的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胤禛猛不防的被打了一记闷棍,二丈摸不到头脑。 钱陈礼高深莫测的冷笑:“你做了什么自己明白。我妹妹比我要精明,她对家里人斩钉截铁的说。和你之间不会有结果的。和你举案齐眉的、陪你谈情说爱的、继承你家业的都不会和她有关,她要真的跟了你也是被利用完后牺牲舍弃的命。” 胤禛皱眉问道:“她为什么有这样不安的想法。爷得有多卑鄙无耻才能让她这样的从头惨淡到尾。” 钱陈礼叹了口气,摇摇头肃然道:“她的预测不说铁口直断也会**不离十的,这点在下一家人都有深刻的体会,所以想来想去学生还是要请求……” “凡事不要言之过早。”胤禛似笑非笑的打断道,又问,“古达老爷子每日送的丈菊她喜欢吗?看着大气又能吃,这花是日日追着太阳转动花盘的,不知道她懂不懂送它的意思。” “丈菊?舍妹叫它向日葵,她看书庞杂繁多,是知道的!”钱陈礼愣了愣不语,接着笑道,“虽然有些别扭,但看得出来她是喜欢的,每天老爷子过来牛饮我家的茶水,舍妹还是高兴又期盼他来。” “向日葵么?果然更贴切。我就知道她会喜欢。”钱卿瑛轻轻的说了句,满脸的温柔。 钱陈礼沉默,此时他才相信胤禛对钱卿瑛是真心的,可谁知道他的心能维持多久。 胤禛换了话题问:“对了,驻守京畿的九门提督有个空缺,要不要把你大姐夫调过来。” 钱陈礼打起精神来想了想,还是坚定的摇摇头:“暂时不必了,四贝勒不必做那么多,钱家还不起。”愈欠愈多的话,到时候要自家妹妹以身肉偿,就惨了。 胤禛嘴角轻轻一哂,就随他去了。 小半月后,钱卿瑛再次看到了瑞明,他消瘦了许多,眉间带了些许的清愁和忧伤。 钱卿瑛连忙问他的病情,不带痕迹的把自己花银子走后门,将他从军营里接出来的事说了一遍,看着瑞明阴晴不定的脸,钱卿瑛觉得朱氏果然在背后黑自己。 “我和四贝勒的约定就是这样,如果你觉得一两年不能等,那就当我们就此断了。” “傻瓜,我当然等你。”瑞明扯出一抹笑来,有些松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 钱卿瑛才开心甜蜜的笑了,她没想过别的可能,只要瑞明能明白,她就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幸福可以期待。 钱家两兄弟跟着也拉瑞明到外面的馆子吃酒聊天,在家一同吃饭实在太打眼了。 “瑞明是个好的,这样娘就放心了。”陈氏轻抚着钱卿瑛的头发,如释重负。 一连数天,钱卿瑛都乔装打扮跑到外面和在养病休假的瑞明会面,原本很轻松愉快的相处不知为什么总有些滞涩,她便以为是瑞明因为自己要嫁人不自在。 可慢慢的她发现不是这样,每次碧晶来催瑞明回府后,瑞明的神色都有些异常,钱卿瑛敏感的觉得他看碧晶的眼里多了什么。 真要打听什么,有银子开路是十分容易的,没过多久钱卿瑛在京城里新提拔的管消息买卖的管事就从万琉哈府的下人嘴里打探出来了,虽然朱氏一再下缄口令,可碧晶夜夜陪瑞明过夜哪里可能不传出来。 “是在养病期间,朱氏把两人送作堆的?!”钱卿瑛听自己不带感情的声音木木响起。 “是,就在瑞明退烧后,大致就陪上了。”管事就事论事的回道。 “下去账房领一百两的赏银,那边不用再盯着了。”钱卿瑛摆摆手让朱果带他下去领赏。 钱卿瑛此刻浑身冰冷,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痛的感觉了,她出钱出力,他们一家居然背地里做这样的勾当,背叛的羞辱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不会像什么琼瑶女生一样,要对方给个说法,破镜难圆,有说法也不能改变事实。 “花完我的银子背叛我,还要瞒骗我,从来没有人能这样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需要付出代价!我既然能扶持你家,也能把你们打落尘埃。”钱卿瑛满眼喷火的冷笑,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没过多久,钱卿瑛就从房间里拿了封手令出来,高声传唤:“来人啊!把这份通告八百里加急传到全国各地的分号,凡我旗下产业,不许再卖烟丝给万琉哈氏作坊,与他家的一应合作全线终止,全力挤垮吞并万琉哈家的所有产业,谁要敢暗地卖人情给他们,查到之后严惩不贷!” 往后几天,钱卿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对瑞明周到体贴,只在瑞明与碧晶暗自传情时几不可察的勾唇冷笑,这样的急不可耐,我保管送份大礼让你们终身难忘,还有与朱氏的帐也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万琉哈家各地的产业都遇到了奇怪的事,要到钱卿瑛的卷烟作坊进货,不是打哈哈推说没货,就是横眉冷对翻脸不认人,这么些年还是头一遭,谁不知道“众”牌卷烟对他家供货是特别的低价,收货是特别的高价,另外接待的态度也特别的客气。 还有其他产业也不约而同的受到了各种冲击,因为钱卿瑛的命令里,兼并所得的利润归地方作坊私有,不需上交总部,就好像打仗用的是公器力量,却允许烧杀掳掠中饱私囊一般,利益大了动力自然大了。 直到十月钱卿瑛的婚期来临,万琉哈一家也只是知道自家在各处的产业受到了有心人的攻击,还让瑞明去找钱卿瑛帮忙解决。 第129章 终嫁 鞠躬感谢家居猫、许觅芊投的粉红票,感谢贇宝宝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婚礼的重头戏在下一章,进了贝勒府后。 “少爷。”碧晶眼泪汪汪的看着瑞明,仿佛有千言万语。 “跟上吧,不要露了痕迹,委屈你了,有机会我会同瑛儿说给你名分的。”瑞明于心不忍终究是点头了。 钱陈礼和钱陈群兄弟俩接待了瑞明时,假笑的十分客气和热络,如是说:“小九出不来,宫里的嬷嬷进来日日守着她,有什么事只管同我们说,一样的。”眼睛里却打量着从哪往这对一同前来的狗男女身上,片下肉来下酒。 “瑛儿她……一年后真的能被白璧无瑕的放出来吗?”瑞明皱眉,将心里的芥蒂问了出来。 钱陈礼的眼里闪过一道幽光,胸有成竹的笑道:“舍妹做事什么时候出过错?”话音一转,“不过,瑞明你也要信守承诺,一辈子只和她一人相守到白头,不然……你们的缘分就算尽了,当然,你要是有把握瞒骗过去,也是你的本事。” 瑞明心头一跳,忙不迭的答道:“自然,哦,不,不会的,在下永远都不会欺瞒瑛儿。” 碧晶脸色一白,将下唇死死的咬住。 “那就好。哎,喝茶,喝茶。”钱陈群忙着唱红脸打圆场,钱陈礼也一笑置之。 瑞明暗暗抹了把汗,喝了口茶定定神,才开口道:“这次来是有两件事需要帮忙,一是你们在全国各地的作坊都断了对我们的供货,还有其他所有的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就是这科的会试,瑛儿有没有研究出试题的范围?” “瑞明!这个丫头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倒什么都不瞒着她!”钱陈群厉声喝断。 钱陈礼笑着压下钱陈群,云淡风轻的弹了弹指甲:“其实广而告之也无妨,押题之事哪个夫子和考生没去做,不过是力有不逮罢了。至于他们主仆是什么关系,说到底也与咱家无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俩每晚睡在一张床上,咱们不是早知道了嘛,不过是不想让妹妹心烦罢了。” “大公子!”瑞明大惊失色。 钱陈礼挑眉,目光在瑞明和碧晶之间逡巡。怒极反笑道:“呵呵,初尝女人,欲罢不能吧。放心。小九还不知道,我们家刚为你撒出去十二万两雪花银,就换来你们的春风一度。继续赔本供货给你们,难道要把你们养崽子的银子都包圆了?” 接着骤然将手上的茶碗猛力一摔,“你当我们钱家是什么。任由你们耍着玩?!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从浙三路,南到岭南,北到鸡西,西到青海,有那个县城没有我家的势力。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这么对我妹妹,还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你们从我家吃进多少银子,我们就要你们原样吐出多少来!” “不,我要见瑛儿,我要见她,跟她解释。”瑞明不妨钱陈礼突然翻脸。激动的争辩着。 “滚,从今往后钱家和你们万琉哈家势不两立。别让我们家人再见到你!”钱陈群见大哥发难,也不继续装下去,直接叫家丁撵人,并告知门房,以后万琉哈家来人见一次撵一次。 钱府养人从不吝惜钱财,家丁的配备都比寻常人家多出五成,个个虎背熊腰,站着跟铁塔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瑞明主仆扫地出门。 “你俩怎么就忍不住了?不是说好等把他家的产业全部击垮再摊牌嘛?”两日前从东北抵达的钱卿璇抱着女儿从屏风后出来,见事情转眼就变成了这个地步,不由叹气。 钱陈礼长长的吐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苦笑:“小九在咱们面前虽然好像没什么,其实她最近常常时不时的发呆、流泪,他还带了姘头到咱家来要这要那,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姐,小九她还是不试嫁衣吗?”除了长吁短叹,兄弟俩也不知道还能怎样了。 “哎,她说根本不是婚礼,怎么穿都随便了。我怕她看到嫁衣就要扑上去把它撕得粉碎。说实在的,我也觉得不像嫁衣,用金线吧说违制,图案什么的七限制八限制的,我看小妹还真说对了,就是给通房丫头穿的,她心高气傲惯了,怎么受得了!四贝勒说的好听,府里的福晋见她这幅容貌,不如鲠在喉才怪。”钱卿璇说着说着,眼就红了,对女子来说遇人不淑是多么大的灾难她已经一步步的品尝了。 “咱们家这是遭了什么孽,没好几年又……真是没法过了。”钱陈群捂着脸,声音哽咽。 堂内抽泣声连成一片,钱卿瑛在门外站住,背靠着墙,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其实一家人都知道说要一年后脱身哪有那样容易,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当局者迷,送一个女儿出去押宝,总觉得能换来满门的荣耀,怀着期待从不需要面对悲惨的结局。 钱卿瑛是因明知结果却无能为力而悲哀,而家人只是因为钱卿瑛的悲哀而悲哀,她想自己总该让他们安心些的,而不是让他们以为她是生无可恋,有了死志。 傍晚,钱卿瑛一反常态兴冲冲的对陈氏和钱卿璇说:“母亲,大姐,我想嫁衣可以用银线将衣摆和袖口的馥彩流云纹重绣一遍,特别是袖口的祥云要绣到小臂以上,外面在罩上隐隐泛着磷光的鲛纱,这样工序既不多,银线的反光就消失了,粉色的衣料仿佛添了层荧光,如此一强一弱,银色和粉色必能融汇在一起,配上粉红珍珠,必有月光姣姣之感。” “瑛儿?”陈氏的嘴张张合合,不明所以。 钱卿瑛轻轻展颜一笑,淡淡道:“我钱家的女儿,怎能蓬头垢面出门,如此一来,烟儿和日后的侄儿侄女如何婚嫁!左右是逃不过这回了,不若让他们瞧瞧钱氏女儿的光彩。” 钱卿璇已反应过来,泛上喜色:“这感情好,妹妹若是用心,必定国色倾城,无人能出其右。” 陈氏见她振作,心下也稍稍放心,细节处却更加的谨慎小心。 她不知道小女儿还有没有第二次婚礼,总是有也不会像这次这般大张旗鼓,皇室指婚即使是纳娶侍妾,其规格仍旧不是寻常官家商贾可以比拟。 照说与钱家往来的都是商贾一流,他们竟不知道一夜之间从哪里冒出那么多的官场亲朋,人都是踩低爬高的。 众亲贵的指婚日都是错开来的,每过三年选秀后的九月到十二月就是皇亲贵胄轮流操办婚宴的一段狂欢,多是今日当完新郎明天就去别家闹别人的洞房,有玩的疯的没多久就被人闹将回去。 梳好了头,钱卿瑛打发了喜娘,桌子上一应的化妆刷,润肤乳,粉底液等全是自家出品,平时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除了替陈氏装扮,自己甚少正经化妆,仔细打扮起来三分的容色也变成了十二分。 “原来这就是画眼线?”钱卿璇对着境内大变样的少女啧啧称奇,可惜道,“当年姐姐出嫁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不让你给我化呢。果然是让眼睛更加的明亮、深邃。” 钱卿瑛笑而不语,往睫毛上均匀的刷了自制的睫毛膏,又取了一根光滑的牙签旋转着在蜡烛的外焰迅速的烤了一下,再稍微冷却,把牙签放到鼻尖上感觉下温度,最后居然用牙签轻轻将睫毛往上刷,如此重复几次,她的睫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卷翘起来。 “牙签烫睫毛,小妹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钱卿璇惊愕的无以复加,讷讷道。 婚期当日陈氏忙的嘴里长燎泡,轻拍了下钱卿璇嗔怪道:“璇儿别问这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大堆的事情没做呢。” “只要大姐肯学,等我回门的时候全套教你。及时就要到了,没空解释这么多了。”钱卿瑛化完剩余的妆容,揽镜自照不禁暗叹,看了这么多年这张脸仍旧是美绝人寰,今日就当出席记者发布会好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好了,快把这喜服换上,有什么话日后说。”陈氏指挥着四个小丫头托着喜服迎了上来,有条不紊的替钱卿瑛穿好。 末了,怔楞的看着如睡莲般盛开的小女儿,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又有年少早嫁的离情不舍,一时间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泪眼朦胧。 钱卿瑛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她以为自己的悲伤情绪都宣泄的差不多了,谁知还是看不破。 钱卿璇赶忙来劝:“母亲,你要想见妹妹,又不是见不着,三天两头都能见上一面的,何苦来哉,新娘子妆面花了可来不及重新画的。” “对,大喜的日子,瞧我该说些吉利话的。”陈氏拭去眼泪,强笑道,接着又泫然欲泣,因为她竟不知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类的祝福语哪句是女儿合用的。 “母亲,即时到了,迎亲的小轿在外候着了。我这便是来背妹妹出门子的。”钱陈礼在门外站了半天,被木氏轻推了一把才算回过神来,同来的还有没收好不舍之色的钱陈群。 第130章 婚礼 今日上了女生网书架推荐开始双更,晚上是闹洞房 虽不是皇子大婚,礼制依旧繁琐异常,钱卿瑛盖上了盖头,只见眼前一片红,喜娘有又递给她一个苹果和一柄如意,让她牢牢的抓住。 忙碌了半天,完事准备停当,钱卿瑛才在母亲和姐姐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房门,钱家众人都在外看着。 陪嫁丫头青萝和朱果等,看着满院子恭贺的宾客,和来不及放进库房、堆积如山贺礼,都是满脸赞叹的表情,有几个容貌姣好的还流露出了欣羡意动。 钱卿璇见了不由皱眉,暗自留心那几个心思活泛的。 钱陈礼低沉的声音响起:“向父亲叩头拜别吧。” “女儿拜别父亲,望父亲保重身体。”钱卿瑛心中百感交集,向钱纶光福了全礼,并未跪地叩头,与他终究是父女缘浅,不属于自己的她从不留恋。 “日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记挂家里。”钱纶光躺在躺椅上的泪光滚动强作欢颜,忆起当年扎着双丫髻躲在角落观察旁人的小女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出嫁闺女,恍如隔世。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望父亲不要惦念。”钱卿瑛点头应了,继而又与钱家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一一告别。 礼罢,钱陈礼再次走到钱卿瑛跟前柔声道:“妹妹,到大哥背上来吧!大哥背你上花轿。” “等等!”钱卿璇放心不下,将钱卿瑛拉到一边偷偷道:“瑛儿,你陪嫁的那几个丫头,你要防着,平日里她们是好的,入了皇家见了泼天富贵,要是哪个心思变了。你可就防不胜防了。所以平时都看紧点,别轻易相信她们。到时候那些丫头一心爬床,得了宠爱就能把刀子往你心窝子里捅!” “姐姐,我知道的,人要是自己有了足够的条件,必然会**更大,碧晶就是个例子。虽然我没打算和四贝勒过到一起,可也绝对不会容许别人拿我当往上爬的踏脚石。”钱卿瑛轻声回道,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一时间凑不齐人手。那几个摸样出挑心思活泛的我也不会选了进来,过不了几天等我身边原先伺候的鸢萝、白露从宁波府过来,我就把她们安排到新开的铺子里去。鸢萝、白露都已嫁人。放在身边伺候,不但更方便也没那爬床的可能,反正我又不用漂亮的丫头给自己树贤德的名声。” “倒是我糊涂了,这点你一向比我看得清楚,这些年我才……”钱卿璇了然的笑了。说到中途又收了话尾。 钱卿瑛便知道钱卿璇是后悔当年选错了人,甚至养虎为患,可让她下定决心和离代价又太大,一时间家里也没什么法子帮她,只得暂且放下。 趴在钱陈礼宽阔温暖的背上,钱卿瑛十分的心安。钱陈礼稳稳的起身,钱陈群在旁一路扶护着,背着她穿过大半个府邸。来到了粉衣小轿前。 “大哥,三哥……”钱卿瑛唤了一声隐隐有些哭腔。 “不要哭,大喜的日子要笑。”钱陈礼劝慰的话也是带了鼻音,他天之骄女的妹妹,居然只能坐粉衣的四人小轿。没有新郎迎亲,从侧门抬入夫家。 钱陈群哽咽道:“要是在贝勒府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傻兮兮的忍着,要给她狠狠的报复回去,回来也不要瞒着家里。” “恩。”钱卿瑛死死的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一是不想让自己的境遇更悲惨,二是妆容不防水,一哭就要成熊猫眼和调色盘了。 内务府的女官劝了兄妹三人几句,将钱卿瑛扶着上了花轿,然后只听外面一声‘起’,花轿稳稳的动了起来,她的心突然空了一大块,这是真的要离开家了,离开疼她的哥哥姐姐还有母亲。 她不由想起这些年在家中的情形,溺爱自己的哥哥,偶尔犯迷糊的母亲,难得相聚却温柔娴雅的姐姐。她从二十一世纪拼死求得重生,饶了一圈居然是上赶着给人做妾,还是个炮灰命运的妾,何等的讽刺。 不知道除了四贝勒同日娶五房妾,京城里还有哪个亲贵也是这日被指婚。老百姓纷纷出门来看热闹。 富裕之家嫁女是嫁奁愈多愈显荣耀,宁绍一带,明清是商贾官宦云集之地,素有“无宁不成市,无绍不成衙”之说,浙东妆奁的泥金彩漆和朱金雕刻,是北地鲜有的奢丽侈华! 浙东家具装饰的手法就是将家具的外表以朱砂涂染,颜色千年不变,再将黄金打制成极薄的金箔,或粘贴,或镶嵌在表面。黄金的色彩可以和红色、绿色、黑色等不同颜色结合,所以仍不失其富丽华贵之本色。红色和金色更是把嫁妆家具装饰得极致的喜庆热烈。 “哇,这是谁家嫁女,好生的阔绰!”路人甲被阳光下金箔反射的金光晃花了眼,艳羡道。 “诺,就是你每天想抽又抽不起的大众香烟的女东家本人,你说能不阔绰吗?嫁入了皇家当个名不见经传的格格,谁都能压她一头,都有那么多银子了做人何必呢!”路人乙摇头惋惜。 路人丙明显见解更高段些,“呔”了一声八卦道:“你们知道什么,她是一早就被皇家给定下的,谁敢抗旨?!这么能挣银子的女人换了我也往家里扒拉,连个名分都不用给,真是赚大了,难怪他们都能当爷,我就只能当个平头百姓。” 压制住心中的怅惘,钱卿瑛尽量放空思绪,迷迷糊糊的坐着轿子听着唢呐穿越小半个北京城,忽然轿子在震天响的鞭炮声中停了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轿子剧烈晃动,接着从轿门外伸进一只脚来。冷不防,钱卿瑛唬了大跳,这才想起古人有踢轿门的习俗。 钱卿瑛谨守女官提示一步做一件的窍门静静等着,而后听见轿门口处传来“啪啪啪”三声,三支箭准确的射在轿门上,外面的人暴喝一声“好”! 却听外面喜相拖着长长的尾音唱道:“请新娘子下轿~”,于是扶了喜娘手,下得轿来。 “请四贝勒领着五位新娘同时进门拜堂。”她们这队应该是最晚抵达的,不知道谁在钱卿瑛手里塞了一条红绸,她握在手里,手心冰凉汗湿一片,那头牵着的便是未来的雍正,可笑的是他手里牵着的还有另外四个女人,钱卿瑛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前途一片昏暗。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这样一个人,以这样卑微的方式嫁了。 头上盖着盖头,只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连同其余四个新娘跟着胤禛的步伐往前走。路途十分的遥远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跨了火盆,跨了马鞍,跨过门槛,进了内堂,在满族祝歌中拜了天地。 五个新娘各自被搀扶到了新房,钱卿瑛觉得自己这段路走的格外酸涩疲惫,好不容易到了,居然还要爬楼梯!他要把我安置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鸽子笼里?!钱卿瑛心里的怨愤又再次沉渣泛起。 钱卿瑛被要求盘腿坐在喜床上,新房里悄然无声,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只听到外面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只看盖头下一双皂靴出现在她眼前。 眼前一亮,盖头被揭了起来。钱卿瑛微眯了下眼适应了光线,俏脸微抬,只见胤禛穿着一身蟒袍,手拿着喜秤立在床前,脸上隐约能见到一丝喜色,双目紧紧的盯着钱卿瑛的脸庞。 事情在发生前钱卿瑛心里也许会忐忑,但一旦开始了,便必须定下心来沉着应对。当着众宾客的面给胤禛没脸,无疑是破坏同盟自寻死路的行为。 心如电转之间,钱卿瑛起身抬头,容光潋滟,灼灼生辉。她转眸一笑盈盈下拜,眼里顿时繁星似海:“妾身给四贝勒见礼,给诸位王爷贝勒阿哥见礼!” “嘶”,房内凑热闹的宾客看到钱卿瑛的容颜,不约而同的倒抽了口凉气。 她穿的不过是内务府送来的银红色百花缠枝莲花纹纹样嫁衣,为了防止千篇一律大家通常都会在细节上略作修改,像钱卿瑛这样在袖子和裙摆如此奢华重工的却是没有见过,跟别提她在外加了层鲛纱,人只有嫌弃颜色不够红艳的,哪会跟她这样自削身份、减淡颜色。 明明稚气未脱,柔嫩可爱,可她冉冉一笑却妖娆妩媚的风华绝代,不论作何装扮,美人终究是美人! “四弟,好艳福啊,新娘子一个赛一个的年轻貌美,眼前这个更是登峰造极!你今儿个成亲,兄弟们可是要好好闹闹洞房!前面四个你都推了,这个再推可说不过去了。何况这还是二哥给你保的大媒呢!”一声清亮的嗓音传来,钱卿瑛抬头一看原来是皇太子。 这时又有一个洪亮些的声音传来:“二哥这是偏心,这样的美人怎不见得保媒给我。四哥你要是再扭扭捏捏的推了,咱们兄弟就合力把你灌醉,让你今晚什么也做不了,哈哈哈。” “对,对,美人近在眼前,看的到,吃不了,急死他,哈哈哈!”周围的年轻男子随之起哄。 胤禛连连作揖告饶,真做出那急色之态来,笑道:“各位叔伯兄弟就行行好饶了小弟吧!所有要求无所不应。” 第131章 奔放的闹洞房 胤禛连连作揖告饶,真做出那急色之态来,笑道:“各位叔伯兄弟就行行好饶了小弟吧!所有要求无所不应。”接着又暧昧的看了钱卿瑛一眼,叹道,“要是今晚小弟真在这张床上有心无力,怕是这辈子也休想在她跟前抬起头来了。” 钱卿瑛微微别过头避过胤禛灼人的视线,羞囧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没想到古代闹洞房也这么露骨,还有他居然当众说这种话,还让不让她出门见人了。 房内的老少亲贵顿时爆发出一阵狼嚎,皆是激动的热血沸腾。 一个变声期的少年探出头来猥琐道:“先摸摸小手。” 顿时有几人联手抬脚踹他:“滚球,你个雏,睡过女人没有?!起码亲亲小嘴!要久一点。” “……”不知怎么的房里出主意的就演变成了嬉笑混战。 “好了,大家安静下,四弟都说全部满足各位的要求了,有什么好争的嘛!”皇太子站出来主持大局。心道可惜,这样的绝色居然是个刑克命,不然哪轮得到别人,想必她的胞姐也值得让人期待。 说着灵机一动招来一旁的喜娘耳语了几句,喜娘抿唇低笑,钱卿瑛便升起不好的预感,只见那喜娘将一条花席反铺在床上,让她把花席正过来。 钱卿瑛虽是狐疑仍照着做了,边翻皇太子边问:“翻过来了没有?” 愣了愣想不出有什么玄机,就老实的答道:“翻过来了!” “噗嗤。说了说了……新娘子说‘翻’过来了……” ”皇太子率先破功,其余的人也都大笑不止, 钱卿瑛睁着雾蒙蒙的大眼睛手足无措,不自觉的就靠近了同样嬉笑着的胤禛。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哥,小四嫂都说大大方方的说翻过来了,你还不赶紧的表示表示!” “好。既然今天答应了各位,小弟一定配合到底。”说着,胤禛冷不丁的就把她打横抱起来,钱卿瑛猝不及防的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了胤禛的脖子。 众人又激动的连连起哄:“快,小四嫂都等不及叫出声了,先绕新房转三圈。” 胤禛便依言拦腰抱住钱卿瑛大步流星的在房内饶了三圈,然后直奔雕花大床。 钱卿瑛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掉入了隐晦的荤话陷阱里,心道,他们不会玩太过吧。 在众人的加油哄笑中。胤禛把钱卿瑛放在床上,就拿被子将她盖起来,自己随之也钻进被窝趴到她身上。两只手从她的腰背直往旗装下摆摸去。 钱卿瑛倒抽了口气,惊怒交加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按住胤禛随意施为的手,低声质问:“你要干什么,我们说好了的。” “这是一套的。谁叫你那么爽快的应了。不做下面他们闹的更厉害。”胤禛沉沉的低笑,震得钱卿瑛的鼓膜有些发痒,“乖,就是脱你一条外面的秋裤出来。” 钱卿瑛怒目回去:“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花席子翻过来是什么意思。”手下没留意胤禛的手就滑脱了,“不行,等等。” 胤禛的笑就僵住了。手下是滑嫩修长的大腿,他都能想象裙下的春光,喉咙“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磨着后槽牙咬牙切齿道:“小妖精,这么冷的天,你里面怎么什么都没穿。还说不是要勾引爷。” “流氓,把你的爪子拿出来。还摸!”钱卿瑛老羞成怒的往胤禛的腰间掐了一把,却发现肉结结实实的不太好掐,嘟着嘴抱怨道:“你们满人的裤子跟男人穿的一样,实在别扭,我穿不惯,反正没觉得冷。谁知道有这出。” “四哥,猴在被子里干什么呢,不会迫不及待的就干上了吧!再不交货就要咱们可要掀被子啦!咱们数到十哈!”不知哪个吹了声口哨,笑的十分淫荡猥琐。 “快起来。”钱卿瑛脸蛋爆红,手脚并用的去推胤禛。 胤禛压抑不住呻吟了一声,接着就趴在钱卿瑛的肩头剧烈喘息,一边死死的掐着她的小腰将人固定住。 钱卿瑛以为把他给踹中了,稍微愧疚了下,但抵在小腹的某样硬物瞬间抵消了她的罪恶感,暗啐一声:“流氓!”虽然羞恼不已却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被旁边一帮人发现了还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事来。 比起某人的羞恼,胤禛却觉得今天回票超值,虽然现在有些难熬,但他本来只是借着亲贵闹洞房揩点小油的,谁知经过居然这样的香艳**。 终于在倒计时数到一时,胤禛勉力爬起身来,面上在看不出别的,只是弓着身子,将钱卿瑛挡在身后,对着众人摊摊手无赖道:“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脸皮薄不让脱,还悍。稍微用力些就死命踹人挠人,实在没有法子,只能换个别的来了。” 钱卿瑛在后头气的头顶冒青烟,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盯出个窟窿来:你才乡下来的,你才没见过世面,你才悍。 众人惋惜的连连叹息,看胤禛合作态度良好,大发慈悲的放过这茬,绞尽脑汁的说:“要换个更有看头的。” “哎,新娘子不让四哥摸,就让她摸四哥嘛~要不先来个糖果秋千怎么样,然后再是狮子滚球?!” “好,还是老十有见地啊!”大阿哥一脸咱们是同道中人,真是相识恨晚的摸样。 “好,果然好主意。”众人纷纷附和。 “……”钱卿瑛欲哭无泪,这又是什么古怪的花样,能让在场的各位眼放狼光啊。 不用她好奇太久,资深人士就已站出来传道授业解惑了。 所谓狮子滚球,就是将两个生鸡蛋分别由新郎两个裤管放入,往上移动并使两颗鸡蛋于“重要部位”交会再分别由另一裤管移出,其间众人会发问许多儿童不宜的问题。 而糖果秋千,则是考验新郎的腰力和女子肢体的柔韧。在新郎腰上系一根细细的线,线头系一颗糖果,新郎站在新娘背后,新娘弯下腰,新郎在背后用手扶住新娘的腰,用自己腰的力量把细线前后荡起来,类似于“老汉推车式”,新娘弯下腰从自己两腿之间用嘴含住那颗糖,就算成功。 “可不可以不玩?我的旗装没法子叉开腿太多。”钱卿瑛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忧愁道。 胤禛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不玩就整晚都别想他们走了,到明天也能跟你耗。”接着又拍了拍她紧张兮兮的手语带双关道,“这种事关键要看男人,你安心就好。” 钱卿瑛心不在焉的随意点点头,明显没听出来话外之音。 胤禛又一阵高兴,我的花儿还是纯洁的没被人染指过,什么都不知道哩。还好是这样,不然万琉哈家的小子也别想活多久了。 第一关糖果秋千果然过的轻而易举,因为钱卿瑛常年练舞,肢体的柔韧度非常高。 “啧啧,这小腰的弹性哦,四贝勒真是享受到了。” 胤禛听了微微皱眉,循声望去,暗暗将那人记在心里:这样的贪色之徒,以美人计诱之最是合适不过。 “说好了,玩完狮子滚球,大伙就去前厅吃酒,别在为难小弟了!”胤禛笑嘻嘻道。 皇太子拍拍胤禛的肩膀笑答:“好,大伙儿都是说一不二的,孤做主了。不过你们也要让咱们玩个尽兴才是啊!” 钱卿瑛深吸了口气定定神,在胤禛的身前蹲下,将鸡蛋从他的裤腿里塞进去,一直往上推,鸡蛋走到胤禛膝盖位置众人便问:“到哪了?” 钱卿瑛只好答:膝盖! 众人再问:“摸摸有几个蛋?” 钱卿瑛继续答:“两个!” 再问:“哪个大?” 钱卿瑛答:“左手的大!” 钱卿瑛将鸡蛋再往上推,速度越来越慢,下面要问什么她已经可以脑补出来了,还有站着的某人已经开始没出息的颤抖,她真不知道下面要怎么办了。 终于鸡蛋接近某地……钱卿瑛顿住,怀疑他会不会当场站不住摔倒。 偏偏众色狼认真严肃的问:“到哪了???怎么不继续往前!” 钱卿瑛:…… 再问:“到底到哪了?我们会提示小四嫂直至说出答案为止。” 钱卿瑛节节败退,脸红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只得声如纳蚊的交代了一句。 众人稍稍满意随之再问:“摸摸现在有几个蛋了?” 钱卿瑛轻快的答道:“两个!” 众人不满,宣判:“回答错误!”继而再问,直到钱卿瑛回答四个为止! 众人见胤禛脸色红涨也不管,这还不算完,又换个问题:“几个大蛋几个小蛋。” 钱卿瑛咬咬牙豁出去了:“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众人一本正经的问道:“为什么?” 钱卿瑛恨不得吐血倒地,真是怎么有颜色怎么提问题啊!死活不肯就范。 众人无奈,责令其将左右手鸡蛋在裤裆内调换…… 然后心满意足,扬长而去,留下满室的狼藉,一地瓜子壳…… 钱卿瑛发誓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尽量没碰到什么,再说还隔着层布料。尴尬的用手戳了戳背过身面对着墙角呼哧呼哧大喘气的胤禛问道:“喂,你还好吧?!” 第132章 新婚夜 一 感谢,粉の茉づ投了1,感谢书友130720093906760,?糖果o,绯涵樱,河南鹤壁,贇宝宝等大人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发誓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尽量没碰到什么,尴尬的用手戳了戳背过身面对着墙角呼哧呼哧大喘气的胤禛问道:“喂,你还好吧?!” 接着又像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迅速的跳开。 胤禛回过头双目赤红的望着钱卿瑛,午后的光线斑斑驳驳的落在她身上,静谧而邈远,对她招了招手声音黯哑而温柔道:“过来。” 从来没有这样仔细的近距离看过胤禛,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英俊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亲密,钱卿瑛有些被蛊惑了,神使鬼差靠近前去。 胤禛斜着身子,一只手轻轻的覆上她的脸,蜻蜓点水的在她的唇瓣印上一吻 ,如困兽一般痛苦的呢喃:“阿瑛,你知道我爱你吗,我爱你很久很久了。” 钱卿瑛如被惊起的飞鸟惊恐的就要后退,一双眸子水雾缭绕犹如黑水晶一般。 胤禛早有准备反而将她拥入怀中:“别走,不要总是拒绝我……” “四爷的爱犹如梦幻空花,四爷的妻妾却明明白白的列在后院,四爷早些走吧,还有四个女人等待着你的临幸。此刻我心里可以这样平静,是因为此刻立场的超然,今夜我不想变成第五个,以后的日日夜夜我也不想变成无数望穿秋水的女人中的一个。”钱卿瑛没有反抗,就那样任由他抱着。嘴里说的话却理智而清醒。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那样痛苦的,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这样深刻执念的想要一个人,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胤禛捏起钱卿瑛的下巴,深深地望住她,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 钱卿瑛失笑,不予置否的摇头,睫毛颤了颤,透着浓重的化不开的绝望:“男人总是这样。没得到前指天誓日,得到后弃如敝屣!不,这还说的客气了。是当着女人的面山盟海誓。转过身去又是另一幅让人恶心的嘴脸。连瑞明那样和我自小认识的都这样,何况……” “别拿爷同那小子比!不许为他再伤心流泪!”胤禛听了眸色一暗,手上力道也重了起来,一条铁臂紧紧的箍着钱卿瑛的腰,另一只收扣住她的后脑。含着勃发的激情和**,封住了她的唇,狠狠撬开她的牙关,肆意攫取。 钱卿瑛不断的后退终于被抵到了床角,心慌意乱间不由捉住了胤禛的衣角。可渐渐的连气都要喘不上了,伸手推拒的力量也越来越小。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重了起来。热烈燃烧的情火,烧得胤禛意识昏蒙,当唇舌的旖旎已满足不了激发出来的渴求。他炽热的唇移向细致的颈窝,掬取令他心魂狂撼的幽然馨香。 “唔……不可以……爷……”腿间微凉,不知何时旗装的下摆已被卷起,钱卿瑛清醒过来,捉住胤禛的手哀求。这种时候剧烈反抗的后果总会适得其反,羞囧道。“我还没来过初潮,不可以的。” “你居然拿这样的理由来搪塞爷?”C顿了顿,微微抬头失笑,指了指钱卿瑛隆起的胸部,“看这说不过去吧。” “爱信不信,你可以去叫验身的嬷嬷来一问便知。”钱卿瑛别过脸去怒道,总不能自曝其短归咎自己穿了文胸,才使胸部自然看起来更挺更翘,更何况她尤为注意自己的发育,当然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 “害羞了?”胤禛抽回自己的手将钱卿瑛的脸板正,有棱有角的脸英俊非凡。 钱卿瑛沉默不语,多说一句话都会让气氛变得更旖旎暧昧,她也不敢在此时提及两人的约定,精虫冲脑的男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等众丫头在场的时候两人应一次谈清。 “主子,诸位爷在外头都催了好几次了,这回连皇太子都压不住派奴才催您来了。”小高子故意放重了脚步,先咳嗽几声提示, 连侍从面对这样的情形都是熟门熟路,应对得当了,想必平时没少遇到这种情景,自己差点忘了!钱卿瑛的神色不由冷了下来,所有的悸动都在瞬间平复:“四贝勒快去吧,别慢待了贵客。” 胤禛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皱眉道:“你又怎么了,转眼又这样的冷漠?” 不待钱卿瑛回答又叹了口气,“罢了,外头等不得了,日后再同你计较。这翠微楼独占贝勒府一隅,没人会打扰你,盥洗沐浴楼上楼下均可,是照着宁波钱府的法子造的,有什么缺的就和宫嬷嬷说,她是府里的老人了。” “谢谢四贝勒。妾身也会安守自己的本分,尊重福晋,不与他人相争,以免给您添麻烦。”钱卿瑛柔声道谢,恭谨而疏离,自称“奴婢”或“奴才”,她实在说不出口。 胤禛深感无力,揉了揉太阳穴,对小高子说了一句:“走吧!” “你们都进来吧,传膳,贝勒爷今晚不会来了。”钱卿瑛无声笑了笑,错误的事就不该发生和开始。 原来,要亲临其境才知艰难。钱卿瑛送走胤禛,只觉浑身都是虚脱无力,看了上来的菜色,当真不怎么样,还不及她平时所用的三分之一,所幸调教好的厨娘都是陪嫁过来的,能满足钱卿瑛随时随地的突发奇想,只要有银子就可以订货让人从后门送来,她的生活理应不会发生重大变化。 晚膳也没有胃口吃,草草的填饱肚子,在翠微楼附近溜达考察了一圈,目的在于替自己选定实验室,书房,顺便看看冬季取暖和热水供应。 如果说饮食无法体现出皇子生活的显贵,屋内摆设大多由内务府分发监造,那么版图辽阔,气势雄伟的建筑群。 皇子府第都是坐北朝南,呈长方形,周以围墙圈界,东南西北设四门,建筑沿中轴线、东轴线、西轴线三条轴线铺开。王府的建造形制,东、西路可以自由配置,中路一律相同,主要有府门(又称宫门,亲王府5间,郡王3间)、影壁、大殿(又称银安殿)、二府门、神殿、后楼、家庙等。 翠微楼坐落在禛贝勒府的西轴线上,长四十余米,贯连十二间二层重檐后罩楼,正中上悬“翠微楼”匾额;楼前檐出廊,后檐墙上每间上下各开一窗,下层窗长方形,上层为形式各异的会锦窗,窗口砖雕精细,楼梯原为木假山形。楼中间偏西原有一间下层是过道门,通向府后的花园。 后罩楼通常为家中未出嫁的女儿居住的地方,胤禛的几个女儿都是生而夭折,难怪这样大而广阔的地方一直空置到今日。 “姑娘,贝勒爷这是确确实实的金屋藏娇啊,怕您吃心偌大的翠微楼只住您一个,对您可上心呢。”朱果惊叹过后便笑。 钱卿瑛没半分喜色,沉声告诫:“日后这样的话别在提起,不管府内府外的听了,咱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给自己惹祸呢!还有入乡随俗,你们往后都随大流叫我格格吧。” “是,奴婢疏忽了,格格不要见怪。”朱果受教点头应了。 钱卿瑛转身同众人说:“大伙儿忙了一天都累了,院里早些落锁,都早些睡吧。”末了又吩咐了一句,“帮我准备热水和睡袍,我也乏得很了。” 鱼娘布置的各项功课,多年来钱卿瑛一直在睡前勤练不缀,练完一轮就进去沐浴泡澡。 水雾缭绕,朦胧的香气袅袅升起。素手滑动着水面,飘着各色花瓣的水流便散成好几圈,任由热水将自己洁白年轻的身体浸没。舒服地让钱卿瑛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闭上眼,任由氤氲的雾气将自己的神智渐渐迷离。 瞬间,很多事就浮现在眼前,难过痛苦,隐约的期待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心竟然也开始有了连自己都无法统治的地方,这样实在太过危险,也是钱卿瑛所不能容许的。 她不想让华丽的梦延绵了一地,最终无力的倒下,那时,繁华落尽,红颜已成枯,惟有悲剧永远动人。 钱卿瑛穿着银灰色素缎睡衣,腰带松松垮垮的系了,心烦意乱的有些睡不着,及了拖鞋去逗弄陪嫁而来的趴儿狗,说不清是谁逗弄谁,只是因为寂寞。 窗外似乎起风了,月色透过金银丝茜色霞影纱,零星光芒摇曳,生出一片朦胧的银白光晕来。隔着窗纱看去,有个玄色身影站在窗边踌躇不已,去与夜色几乎融成一体。 在错误的时间相遇,还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人,钱卿瑛在大吃一惊的同时,泛起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开门笑道:“四贝勒,你怎么又回来了?” 胤禛有些无措,继而笑道:“爷舍不得你,又回来看看。” 钱卿瑛听他说的直白,连忙别开目光,“四贝勒还是回前院去罢。福晋,还有其他的格格们,正在等着爷呢。” “爷刚走了,又不放心,回来一看你果然在伤心。”胤禛闪身进来,随手闩了门,指着松松取笑道:“瞧,眼泪把这趴儿狗的毛都打湿了大半,你也不怕它受凉冻着。” 第133章 新婚夜 二 ?糖果o投的粉红票,感谢大家的订阅,晚上对不住啊,写了又删耽误到现在才发。 “人家只是想家了。”钱卿瑛赌气斜斜倚坐着,咬紧嘴唇,红艳艳似要破出血珠来,模样极为动人。 胤禛有些出神,一时倒忘记方才来意。只是恍惚想着,若是她能对自己一直这样柔顺可爱就好了。 两人距离甚近,钱卿瑛忙抬手挡了一下他伸过来的要摸她脸的手,转瞬又觉得拒绝太僵硬了,忙朝外间叫道:“青萝,拿毛巾来,松松的毛湿了。还有泡杯菊花蜂蜜水来。” 胤禛缩回手没有十分在意,笑问:“认床?” “不是,我,不,妾身到哪都睡得好。只是不知道日后何去何从罢了。”钱卿瑛想想自己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要自称“妾身”,真是适应不良,每每卡壳。 “翠微楼不好么?”胤禛弯腰去抱又将他认错成钱陈礼的趴儿狗,在它的后颈揉了几下,舒服的松松直吐舌头。 钱卿瑛摇摇头说:“翠微楼很好,劳贝勒爷费心了。不过终非久留之地,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翠微楼乃闲置的罩楼,除了独门独院,外面看着甚是寻常,内殿却是重重绡纱帷坠,雪白莹透、匝地垂下,比之正房也毫不逊色。寝阁内一扇桃形新漆圆门,双层纱帐挽于旁边,中间垂着淡紫水晶珠帘,只要有些许的光,就会折射出迷离朦胧的光晕。 钱卿瑛喜欢与奢华的东西紧密依偎,吃穿用度无不随心所欲。胤禛的确是用了心,只不过不知道他怎样在他那高贵的妻子面前通过这个决定的。 “的确非久留之地。”胤禛点点头应了。 “那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让我走,你放心,我会走的远远的,不会影响你名誉的。”钱卿瑛不料胤禛如此好说话,心中一松,高兴的忘了形,仿佛枯木逢春,这样子她就什么都不必纠结,世界上总有好男人等着她的。 “让你走?”胤禛突然收敛笑意,放下松松,起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钱卿瑛一番,淡淡反问道:“你离开爷,还想去哪儿?” “贝勒爷吉祥。”青萝先行给胤禛见礼,又对钱卿瑛说:“格格,这是您要奴婢泡的菊花蜂蜜水。” “好,我来吧,你带松松下去把毛擦干,等下抱它回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钱卿瑛一时被问住,脑子里混乱不堪,除了家,除了贝勒府府,确实的地方她还能够去哪儿? 越想越是头疼,突然仿佛看到一点明光,按耐住性子,钱卿瑛讨好道:“爷,这蜂蜜水比浓茶要解酒的,您先用了吧!” “哦,那倒要试试了。”胤禛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把空杯往托盘上一放,摆摆手道,“下去吧,没有传唤都别进来。” “是。”青萝喏喏的躬身应了,投了个询问的目光给钱卿瑛。 “没事的,你下去吧,那松松等下你把它送到我房门口,它自己会进来睡得。 青萝退出去后,钱卿瑛才沉声追问:“你刚才不是说这里非我久留之地吗,怎么又说不是了?” “此处非你久留之地,是因为对爷来说非久留之地!你是要和爷一辈子呆在一处的。” 钱卿瑛脸色骤变,举足无措道:“四贝勒,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天大地大,我总有地方去的。” 胤禛随手脱了外衣,然后往床上一躺,悠悠叹了一声:“原先是说好的,爷没打算变卦。可事出有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爷总得对你负责吧,就算你不用负责,爷却要你负责的。” “你……我和你又没什么。”知道他是说闹洞房时候发生的事,钱卿瑛又羞又气又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胤禛把自己的床铺翻了个遍,忍不住就去拉他起来,“你别躺我床上,酒气熏天的脏死了,你现在这样这才是败坏我名节!” “啊!”钱卿瑛惊叫一声,她又犯糊涂了,她一个女孩子力气怎么比得过习武的成年男子,没把胤禛拉离雕花大床,自己反被他一把扯到床上去。 胤禛餍足的搂着钱卿瑛,忽略两只手搭放的位置的话,他倒还算安分,柔声道:“陪爷躺一会儿,爷刚才在楼下洗完澡上来的,还让你带来的人准备宵夜,等下咱们一道吃。你闻闻咱们身上的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钱卿瑛微微撑起身子瞪着胤禛,气咻咻的说:“说到这,我不是让人落锁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普天之下,落锁对男主人都是例外的,下头的人巴不得爷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她们才会有体面。然后爷再同你说说必须负责的原因。”胤禛笑意深深的侧头看她,意味深长道。 “不用说了。”钱卿瑛急急地打断,说完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明明当时是他比较丢脸的,可自己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埋在被子里你不闷吗?”胤禛闷声笑了笑,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板正了她的身体,挑起钱卿瑛的一缕青丝送到鼻尖嗅了嗅,步步紧逼,“这秀发就像你的心事一样,细腻,茂密,散发着叵测的香气。” “求你别来招惹我,真的,我受不起。”钱卿瑛偏过头去忧伤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吁嗟鸠兮无与士耽,吁嗟女兮无食桑葚,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可爷一直没有脱身出来啊,你却铁石心肠,这诗经该反着唱。”胤禛叹了口气。无奈道。 钱卿瑛呵呵笑了两声,嘲讽道:“不一样的,看吧,你说爱我许久,平日里除了想得到我之外,这些年照样和不同的女人睡觉,生孩子。可我的身体是跟着心走的,没办法和你这么洒脱。女人要是和男人这般,嘴里说爱着某人,实际上却拥别人同眠,唯一的结果就是被男人浸猪笼,骑木驴。” 说完又对自己不耐烦,“看我说这些废话干什么,真像我母亲那样的怨妇。” 胤禛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钱卿瑛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你父亲伤岳母很深?让你很害怕是不是?” 若是钱卿瑛用心就会发现他的措辞很巧妙,称钱纶光为“你父亲”,称陈书为“岳母”。 钱卿瑛点点头,打开了话匣子:“是个人都会害怕,我母亲嫁给他,从我生下来开始,就夜夜独守孤灯到天明,看着父亲一个个的往家里娶还不算,外室也养了不知凡几。她又没本事,又看不开,还能怎么办,说是一年到头饱受凌迟之刑都不过分。我和哥哥的日子因为爹不亲娘不爱,过的十分的艰难,甚至常常要挨饿。” 酝酿了许久,钱卿瑛忽然转头看着胤禛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们的距离真的很大!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大不了把我往旁边一扔再有更多更年轻更漂亮的。可我却被关在这笼子里,痛苦,寂寞,挣扎,怨恨,直到折腾死自己。” 本来一脸纳闷的胤禛渐渐笑了起来,一把把钱卿瑛抱到身上坐着,调侃道:“呵呵,别的女人会这样可怜,你却不会。谁不知晓钱九小姐雷霆一怒,是要血流漂橹的!万琉哈家的小子背着你养了通房,你就一口气把他的整个家族的产业一撸到底,看吧,过不了多久就要为柴米油盐发愁了。” 钱卿瑛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那不一样,我对付的了他,可对付不了你。更何况,换了你撒出去十几万两雪花银去成就你的女人去和别人**,你会怎么想,别把我说的十恶不赦似的。” “呵呵,既然你高看爷一眼,怎么就能喜欢他,不能喜欢爷呢?”胤禛兴味盎然道。 “因为有两点你比不上他。一是他比你年轻,二是他比你干净。”钱卿瑛不为所动,反而满脸的嫌弃。 “……”胤禛无语,幽怨的望着钱卿瑛,“你亲身试下就知道爷年富力强的。” “那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我二十年后有把握让自己一丝皱纹、一根白头发都没有,爷却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了呢?”不下猛药是不行了,钱卿瑛托着腮,很认真的眨巴这眼跟胤禛讨论。 “咳咳,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那个一肚子坏水大哥背后黑爷。”胤禛恼怒不已,刚刚说这个只是调戏下钱卿瑛,谁知她竟然听懂了,往这方面扯的,除了天天跟防贼一样防他的钱陈礼还会有谁! 钱卿瑛摇摇头理直气壮的说:“没人告诉我,反正我知道,年纪相差太大,是不会有幸福的!最糟糕的是大多数老男人还要嫌弃比他年纪小一轮以上的女人老,一点耄耋老老的自觉都没有。” “宝贝儿,那都是别人骗你的。你母亲就没告诉你,男人年纪大的会知道疼人么?”胤禛再度把钱卿瑛拉到怀里柔声诱哄。 “本姑娘就是嫌弃你了!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啦,我要睡了。”钱卿瑛努力挣扎,半晌未果。 胤禛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抬眼笑道:“今天累了一天酸乏得很了吧,来,爷给你揉揉。“禄山之爪伸到衣襟里面乱游一气。RS 最快更新,请。 第134章 新婚夜 三 感谢?糖果o投的第三张粉红票,感谢大家的订阅哈! 睡袍被被扯得松动,露出一痕雪白无暇的香肩来,钱卿瑛脸上一红,反手捂住胸口,羞恼道:“要死了,动手动脚的。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嗯?”胤禛回神过来,整个人都已经歪过去压在钱卿瑛身上,抬眼笑道:“那你给爷揉揉,反正不是没揉过。” “不要,你怎么一点都不讲理,我不愿意这样子。”钱卿瑛把脸扭向一边不理他。 “不会的,你会喜欢的。”钱卿瑛这样子却勾的胤禛更加想逗弄她,胤禛又往前凑了凑,在她脸上划着圈,跟着顺势滑下,握住腰带就往外扯。 “青萝,朱果快进来。”钱卿瑛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心慌意乱的伸手试图推开他。 胤禛纹丝不动,腾出一只手抓住钱卿瑛乱扑棱的小手按在胸口,听到门外纷乱的脚步声,黯哑着嗓子怒道:“敢闯进来的通通拖出去打死。” 钱卿瑛楞了一下,房门外的人含含糊糊的挣扎了两下就被胤禛镇压了,心中生凉,反抗也就弱了下来。 胤禛已从她粉嫩的脸蛋,转而轻吻舔舐至耳后,张嘴含住钱卿瑛的耳垂轻轻吸吮一下,钱卿瑛的睫毛颤了颤,无意识的轻吟了一声。 “不要怕。”听得胤禛身子一僵,他已被诱得**朦胧,翻身坐起来将人搂住,手上力道也重了起来,紧紧的掐着她的腰,狠狠辗转至脖颈胸口。 “真的不行,你这样我会死的。你不要这样,你松开我呀!”钱卿瑛的反抗再度激烈起来。不是没经历过人事,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三贞九烈的人,可她这时候的身体状况不能不让她对这种事感到害怕。 她一边推搡着纪胤禛,一边试图爬起来。无奈力量落差实在太大,钱卿瑛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被他弄得更是全身软绵绵的,她反抗了半天感觉胤禛还是像座山一样环绕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钱卿瑛忽然觉得很委屈,眼圈不知不觉就红了,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胤禛脑子烧的发晕,只知道忘我的“啃”着钱卿瑛的脖子。 “哈哈哈。汪汪汪。”关键时刻松松冲了进来,速度不快但很有气势,着急的立起身子趴在床沿上边喘气。边大叫。 钱卿瑛就像迷路的小孩找到家一样“哇”的哭出声来。 “宝贝,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胤禛直起身子看了看,钱卿瑛早已哭的像个泪人儿。 “这么……多人,只有……松……松,赶……赶来救我。四……四贝勒。我不……不想这样,我害怕!”桑悠悠一边抽泣一边说,后半句倒止住了抽泣,一气呵成的说了出来,“你现在碰我,我就算不死。以后也生不了孩子了,我不能孤独终老,呜呜。” 说完就乘机下床抱着松松蹲在床角嚎啕大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可怕,那些她认为很忠心的人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要是乳母在就不同了。 胤禛赶紧跟着下床,一边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一边轻声哄着:“宝贝,不要哭了。是我不好,你害怕我就不碰你好不好?”说完大手抚上钱卿瑛的脸颊想擦干脸上的泪水。可怎么擦都擦不干。 胤禛心疼的不行,抓过钱卿瑛的小手打在自己身上,“宝贝儿,你不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我惹你不高兴你就打我,可是不要哭了好不好?”。 “谁是你宝贝儿,不要乱叫。”其实钱卿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哭什么,可是就是停不下来,自顾自抱着趴儿狗哭着。 胤禛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苦笑,就这样抱着她心肝宝贝的轻声哄着,渐渐地钱卿瑛的眼泪就止住了,扁扁嘴委屈道:“我好饿。” 纪彦杰看她这幅小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哭完就要吃的,真是拿她没办法:“传夜宵。” 宵夜样数不多却十分可口,小火煨的绿豆老参鸡汤,奶卷子,素三鲜。 松松粉鼻阖动,馋的直给人作揖,胤禛难得不计前嫌的给松松撕了些鸡脯肉,放在小碟子里给它吃。 “多吃点。养胖点好。”胤禛笑着不断的给钱卿瑛盛汤夹菜, “你也吃。”钱卿瑛除了偶尔回敬他一下,都在埋头苦吃。 “恩。” 除了诸如此类毫无意义的问答,房内几近无声,两人的教养,生活习惯都颇为类似,连口味也大致相同,用餐时迅速优雅而安静,倒似有了多年的生活默契。 “吃的好饱。”洗漱过后,钱卿瑛幸福的眯了眯眼,感叹道。 “你胃口不错。”胤禛笑着点点头。 钱卿瑛在房内慢悠悠的绕圈子散步,胤禛与她并肩走着,她明显酒足饭饱心情大好,不免卖弄自己的健康观:“人是铁,饭是钢。要保持充沛的精神和体力,就要吃饭,不多吃饭,身体怎么可能会好,身体不好的话,有多少富贵都是干瞪眼享不了,有个灾啊、病啊的也是第一个完蛋。能吃能睡就是福,我们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很多人都知道这点,却未必做得到。”胤禛接口道。 “性格不能自控,放纵自己挑食和不良生活习惯的是例外,很多是逼不得已吧,压力大、心情抑郁,身体怎么可能好的了。”钱卿瑛摇摇头不以为然。 接着站定,转头问胤禛,“对了,你什么时候走,夜很深了。我知道你是好意,让我在府里能够立足,可是我又不与她们争持什么,让我吃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今天好累了,看你把爷的情绪撩拨的起起落落了几次,去别处也做不了什么了。”胤禛幽怨的看着钱卿瑛,哀叹一声。 “哦,那我就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吧,这个房间也让你,我和松松到隔壁睡。”钱卿瑛忍住笑,想去拍拍胤禛的肩膀以示同情,却发现身高差距在那,这个动作不太好做,就改作拍拍他的胳膊。 胤禛狠狠心,反手捉住了钱卿瑛的手笑道:“不要嘛,我们就躺在一个被窝说说话,天有些冷了,可以给你暖暖身子。再说那样子明日传出去爷……还要怎么做人。” 钱卿瑛有些犹豫,狐疑的看了胤禛一眼,心道对自己而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真想做什么隔壁也没用,人在屋檐下还是搞好关系为上。 “好吧,说好了,我现在还小你不能碰我,你把我弄残了日后生不了孩子了,我就和你拼命!”钱卿瑛虎着脸,自以为很有气势挥了挥拳头。 好可爱!胤禛笑眯了眼,举起手一再保证,因为身上酒气未消,又被钱卿瑛逼着去冲了次澡。 胤禛十分配合,甚至乐颠颠的跑步进去,临走前到就近的油灯处拨了拨灯芯。 钱卿瑛无语的摇了摇头,又抱起松松拜托道:“他要是做什么不轨行为,你要保护姐姐哈。” “汪汪汪。”也不知道松松是不是听懂了,举起前爪放在钱卿瑛的手心里,应景的叫了几声。 钱卿瑛其实只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想到爱宠这么配合,顿时爱得不行,“松松好聪明,最爱松松了。” 胤禛冲澡出来,里衣松松垮垮的穿着,也是那种长袍式,看到的就是钱卿瑛趴在羊毛地毯上不停的和她那只老的掉牙的趴儿狗说话,可见是极为紧张的,会心一笑,装作十分正经的样子走过去拉钱卿瑛起来:“你身上很干净,夜也深了,早些安置吧。”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钱卿瑛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迅速的爬进床里面去。 胤禛吹了灯放下幔帐,临上床前脱了自己的里衣,只剩一条亵裤,赤条条的也跟了上去。 钱卿瑛把自己的身体尽量往床里边缩,蜷成一只虾子。 “咱们聊聊天吧,江南的嫁妆被子都是蚕丝被吗,好轻软。”胤禛慢慢的一点点往里挪,轻声问道。 “恩,嘉兴老家那边是这个习俗,宁波府倒不是,不过我向来觉得棉花被子又冷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钱卿瑛见他规矩,也没转过身,稍稍放松就和他聊起天来。 …… “宝贝儿,睡了吗?”胤禛用单只手撑着身体,趴在她耳边轻轻试探了一句。 钱卿瑛这种上床五分钟不到绝对陷入熟睡,还雷打不动的人来说,显然这种音量是没效果的。 “宝贝儿……”暗中胤禛无声轻笑,一把搂过面色有些诡异潮红的钱卿瑛,低喃道,“新婚之夜,不能真做,总要让爷收点利息吧。” 手下轻轻一抽,钱卿瑛的真丝睡袍就轻轻滑落,就着月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少女稚嫩洁白的身体泛着柔和的光。 “小妖精,这亵裤穿与不穿有什么差别,还说不是成心勾引爷的。”胤禛咕哝了一声,颤抖的双手环住美人细腰,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嘴唇触碰到那微凉的柔软肌肤,好似山间里一泓清澈泉水。 梦里,,钱卿瑛无端端的发起了春梦,不停的呻吟尖叫,身下的春潮喷涌了一地。 第135章 地位为何? 第二日不到四更天,钱卿瑛便被人推醒,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越睡越累,迷迷糊糊的抱怨了一声:“好烦,我还要睡。”说完就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呼呼大睡。 朱果面有难色,加之昨晚她们没有听钱卿瑛的召唤,现下心里正惴惴,可事不能再误了,于是再次小声叫起:“格格,要去叩见嫡福晋了。” 胤禛突然出声道:“好了,你先退下去替你家主子准备穿戴衣物。爷来叫她起来便是。”边说边迅速将脖子上扣子扣好,疾步走向床榻。 “阿瑛,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胤禛俯下身掀开被子,捏了捏钱卿瑛的脸皮儿,琉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哦,我好像病了,浑身酸痛。”钱卿瑛半睁着眼睡眼惺忪,还是挣扎着起来了,昨晚人家的老公在自己这边过夜,虽说没做什么,嫡福晋心里肯定不好过,钱卿瑛觉得很愧疚。 游魂一样的坐起身来,下床,才觉得好多地方不对劲,猛然睁眼抓住胤禛的袖子追问,“松松呢,我的松松哪去了。你是不是……”每天真正叫起的都是她的趴儿狗,今天居然没有狗叫声。 “早上它叫个不停,爷让人抱它先去遛弯了。”胤禛哭笑不得,他再怎么没出息也不能记恨一条趴儿狗,何况还是钱卿瑛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条老趴儿狗。 钱卿瑛嘿嘿的笑了几声,缩回拽住他的手,还替他把被自己弄皱的袖子平了平,转身走进浴室洗完脸刷完牙,还是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尤其是腿间还有凉意,随手抹了一把。 “这是?”钱卿瑛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慢慢凑到鼻尖闻了闻,低咒了一声,“该死!”赶紧检查自己的身体,最后一关没有失守,不过全是上下都是或红或紫的吻痕,腰间和大腿内侧都有几处明显的指痕。 心烦意乱的冲了澡,钱卿瑛草草的披了干净的浴袍,白着脸走出浴室,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明显已不再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难不成真的就这么当了人家的小妾。然后无儿无女的被炮灰掉?不,不可以。 回到卧室,十分奇怪。胤禛仍旧在,钱卿瑛的一干陪嫁丫鬟全在,正听一个四十来岁年纪的嬷嬷训话,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目光严肃凛然。见了钱卿瑛就走过来端端正正的见了礼,礼数周到是没错,可那派头却是居高临下的:“钱格格吉祥,奴婢是福晋身边的安嬷嬷,福晋派奴婢来是看看爷昨夜安歇的可否安好,还有让奴婢给您送消事汤来了。请您趁热服用。” 原来是钦差大臣来查房,那“消事汤”又是什么东西,钱卿瑛暗叹了口气。柔顺温婉的回了安嬷嬷一礼:“谢福晋关怀,原先就要赶去拜见福晋的,妾身初来贝勒府,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福晋教诲。不知消事汤是什么说法?” 安嬷嬷扬起嘴角毫不掩饰的嘲讽,“消事汤就是消除房事影响的汤药。保证在没得到福晋允许之前不会生下子嗣的避子汤。” 钱卿瑛眸光烁烁的看了胤禛一眼,心下了然。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绝了子嗣,为了争取这个嫡妻母族的全力支持,竟放任她这么做,可见是有了协议的。 钱卿瑛淡然一笑,开门见山道:“安嬷嬷,论理福晋是妾身的主子,这药妾身二话不说便该喝的。可昨晚妾身与贝勒爷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安嬷嬷请看妾身的守宫砂仍在,这药就不必喝了吧。” 安嬷嬷岿然不动的摇摇头:“奴婢只是依着福晋的命令行事,格格还是别绕来绕去的,总该要过一遭的。” 钱卿瑛脸色未变,云淡风轻的笑道:“妾身从不做那毫无意义的事,也从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若是福晋不放心,若是妾身在福晋未曾许可的情况下有孕,甚至生下一儿半女,那么,不劳福晋动手玷污了名声,妾身自己就先结果了他。至于四贝勒相信永远会第一时间站在福晋那边,福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场的人脸色丕变,这女人好狠的心,对自己狠,对别人一定更狠。 钱九小姐叱咤风云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短短时日内徒手整败万琉哈一族的事,贵族的圈子都有耳闻。想起皇太子还对她有所求,反正阻止她有孕的目的已经达成,安嬷嬷诺诺的退下了。 钱卿瑛一击已胜,安静的梳头穿衣,除了护肤保养倒没有化妆,再另一个女人面前炫耀美貌,无异于挑衅与宣战,她守住自己的地盘,别的就由她去了。 “阿瑛……”胤禛欲言又止。 “恩?”钱卿瑛自顾自的挑选首饰,无心的应了一声。 “……” “你们都先下去吧。”钱卿瑛挥退了下人,十分有耐心的弯着唇瓣,墨玉一样的眸子看着胤禛,好似在等待他的后话, “呵呵,你现在要和我说什么,说你没跟我讲明白的事?譬如你的福晋并不如你对外宣扬的那样贤惠大度!譬如德妃娘娘的母族势力你指靠不上,并且力量也不行,你早逝的养母留给你的佟家又不肯把全部的筹码压倒你身上,你只能依赖仰仗你尊贵的妻族,才能在亲贵宗室间有相当的影响力。而我,作为能源源提供你政治资本的,你当然要早早的把我抓住,而且希望我能不给你惹麻烦,对不对!” “哎,真希望你能笨些。”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笑盈盈的看着钱卿瑛说,“很明显你不会让爷为难,你已经让了最重要的一步了。” “我不是退让,而是没有争的必要。”钱卿瑛冷声道,“因为你不会让我赢的,我要真的跟了你,以后你还会让别的女人继续凌驾在我之上,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也不会把全部的筹码压在你身上。” “阿瑛……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胤禛语塞。 钱卿瑛勾唇嘲讽,不予置否:“我从不收空头支票,甜言蜜语一个子儿都不值。想要银子需要抵押,庄子,店铺,首饰,古董,甚至人脉关系都可以,但是利息绝对比任何一家钱庄都低廉,取款兑现也方便。” “……” 钱卿瑛换了副热情的笑脸,殷勤的帮胤禛斟了一杯茶:“这样,你就可以告诉你尊贵的妻妾们了,平日里对我客气点,别跟我摆主子的谱,我可是她们的大债主,我要起债来,手段可层出不穷,保准让大家一试难忘。” “……”胤禛顿时觉得手上这杯茶极难下咽,局势好像也不能完全同自己想象的一样如意,“哎,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算账的时候既让人揪心又让人开心。” “不给人足够心动的甜头,人家怎么会找上门呢。人家这样也是为贝勒爷好,免得您觉得银子是大风刮来的,竭泽而渔,妾的家当没多久就被您给耗干了,到时候您上哪找第二个这么好说话的,是不是。只要抵押物足够,第一笔借款可以免息借半年的上限十万两白银,还有啊,借款金额越大,还款期限越长利息就越低,毕竟您还有大帮的家眷要养。”钱卿瑛诚心诚意的摆出一副我完全为你好的模样。 “咳咳,这样也行,不过这利息你可别收的太狠,你笑成这样,爷心里就开始发毛。”比他预想的条件好太多,胤禛手握成拳头心中窃喜,放到嘴边轻咳两声,心里却狐疑这样好的条件她要怎么让自己不亏本。 钱卿瑛自有自己的运作方法和深层目的,大大方方的给胤禛吃颗定心丸:“放心吧,利息上限不会超过三分利的,此外还有其他合作方式可供选择。其他人妾身可不会给这么好的条件哦,都是赔本赚吆喝的,爷可不要同别人说去!” 胤禛想了想,点点头去揽钱卿瑛的腰身:“好,这个等下再谈,爷陪你一道去福晋那吧。” 钱卿瑛吃吃的笑了一声,轻巧的躲过:“别,还是分开走吧,一同去,将心比心,福晋见了一定不痛快。”心里却半点旖旎之心都没有,想到和自己一同拜堂的其余四个新娘,难道他就一辈子晾着?!总是要去过夜的,他终究不是可以期待的良人。 到那拉氏所住的澄心堂时,已在里头坐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穿的素净,钗环稀少的,坐在凳子上也是挺直了腰背只敢坐三分之一的凳面。 只有一人打扮入时而明艳,想必是侧室李氏,也是艳若桃李,丰满妖娆型的,钱卿瑛顿时断定胤禛就是喜欢丰乳肥臀的闷骚。 静候了许久,那拉氏才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不亏是要当皇后的人,那拉氏的容貌或许并非十分出色,但气质端庄高贵,只是身形十分单薄,脸带冰色与病气,如此一来无端端的就老上几岁,加之穿着打扮都按照四十开外的标准,跟胤禛站在一处倒像是差了辈的。 第136章 立威 堂内,或娇或艳,或柔或魅的女子立了满室,各种脂粉香味混合糅杂在一起就变得有些古怪,对注定要一世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们来说,这样的场合无疑是没有硝烟却恨不得以性命相搏的战争。 钱卿瑛微微的低下了头,从穿越重生而来她就勉力躲避将自己陷入此等烦闷无奈的局面,终究还是逃脱不过,或许坐在正室位置的那个女人有自己的悲哀,不过眼前悲哀的那人却绝对是自己。 “依照大清祖制,新进门的格格必须给嫡福晋和侧福晋下跪奉茶,聆听教诲!”安嬷嬷在旁高声说道,俨然一尊门神。 那拉氏和李氏便噙着端庄大度的笑整好以暇的正襟危坐,官大一级压死人,说的就是这个,名分着实是男人给予女人最大的尊重。 钱卿瑛冷眼旁观,喧闹的大堂突然安静下来,连同府里的下人,成百上千双眼睛盯着她这边,旁边的宫嬷嬷暗中推了推,轻轻提醒了她一句:“昨夜爷歇在翠微楼,所以理当格格为先。” 好汉不吃眼前亏,钱卿瑛反应过来,接过一边递过的茶碗,条件反射的要抽回手来,好烫,绝对不是能入嘴的温度,不会是想玩失手没接住茶碗的把戏吧,要知道妾室奉茶需要双手举过头顶的,这么烫的茶水当头浇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手脸。 钱卿瑛是支持正室没错,也对那拉氏有愧疚,可这不代表能容许她毁了自己的容貌,躬身福了福告罪道:“回禀福晋,这杯茶水滚烫入不得嘴的,而福晋又宽宏贤德,如此一来勉强喝下。岂不是伤了您的千金玉体,妾身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不若让人再去换杯新的来。” 不知为何在座的有好几个妾室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去拿手掩自己的脸、手臂,脖颈等位置。 胤禛眼眸微沉,难怪自己临幸第一个的女人后来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疤痕,让自己倒尽了胃口,原来是在这出的事,平时他也显少来看这等奉茶的场面,不过是不放心。 若是真被嫡福晋毁了容貌。那样爱美的钱卿瑛,随时带着小镜自照的钱卿瑛,一定会不死不休。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换杯可以入口的茶来!”那拉氏从眼角偷觑了丈夫一眼,不禁暗恨下面的人不省事,自己是这么交代的没错,但怎么也没有点眼色,胤禛在场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若在平日也不过是整治个没背景的汉人小蹄子。这个是皇太子保媒的,意思就有些不同了,这样直接的手段怎好拿出来现眼! “妾身唐突,谢福晋体恤。”钱卿瑛尽量让自己显得柔顺谦和些,吃小亏占大便宜,没必要处处锱铢必较。大面占便宜就可以了。 那拉氏看着堂下俏生生站立的年轻女孩子们,眉目顾盼流转,勃勃的青春掩饰都掩饰不住。尤其是身着淡紫色百合纹旗装的美人,半点脂粉未施,穿戴极尽简约,却自信满满的展露笑颜,一人在堂百花皆失色。 而自己…… 那拉氏最近保养用的是铅粉。如今手头真有银子的,都不用这个。也不是她不知道铅粉的危害,奈何青春如落花流水春去也,她的皮肤发黄发暗,因为常年经期不调她甚至开始长斑,只有铅粉才能让她的皮肤稍稍细嫩白皙,性命短些就短些吧,她害怕看到丈夫厌弃不耐烦的目光,宁愿饮鸩止渴。 有了这一出,钱卿瑛下面的敬茶十分顺利,什么刁难下马威都没有,就领了那拉氏和李氏给的金裸子退到一旁。 接下来的敬茶的是满人的钮祜禄氏,因为气场的关系,无论钱卿瑛怎么低调锐气始终是在的,这个女孩子则不同,为了讨好嫡妻几乎是粗布荆环了,钱卿瑛叹了一声,谁能料到此人就是后半辈子显赫半生的福太后呢,而自己却不知道被炮灰到哪里去了。 “奴婢仰慕福晋已久,早盼望能晨昏定省随侍福晋左右,望福晋成全。”钮祜禄氏毫不掺水的噗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够了,你也别以为我身边就是享福的,呵呵。”那拉氏神色微动,噙着抹淡笑,爱怜的拉过身边一个眉目清秀不甚出挑的女孩子,“耿妹妹两年前就进府为格格,今年才十六岁,一直在我身边伺候,你们有空就一起聊聊。” “钮祜禄家的格格那样说是什么意思?”散场之后钱卿瑛拉过宫嬷嬷细问,“还有耿格格怎么成了福晋的奴婢了?” “格格别急,这里面有个说法,您且听我慢慢道来。”宫嬷嬷环视了下四周,引钱卿瑛到四下无人的空旷处解释道,“福晋房里爷是每逢初一十五必去的,平日里也歇的最多,这是礼制规定,其他的爷是不守这个死规矩的,可咱们家爷是按此行事。福晋身子不好的时候,或承宠到一半吃不住的时候,就需要年轻的女孩子上去顶,所以进了福晋房里当通房的,算起来承宠还要比其他格格多呢。” 钱卿瑛勃然变色,几欲呕吐,玩NP和车轮战,太脏了,想到昨晚胤禛乘自己熟睡做的事,突然觉得很羞辱,他把我当什么?! 宫嬷嬷以为钱卿瑛吃味就继续说:“可您也知道,福晋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帮人也会第一个当作发泄的对象。做这个的也要忍人所不能忍。” 钱卿瑛扯出一抹笑来对宫嬷嬷诚心拜谢:“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平日里还要指望嬷嬷多加指点照看,嬷嬷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吱声,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宫嬷嬷侧了侧身体,没有全受钱卿瑛的礼,嘴里称:“奴婢受贝勒爷所托,照顾钱格格,是应当应分的。” 钱卿瑛略略点头回了翠微楼,一到楼里此处伺候的一干人已早早的等在一旁:“奴才/奴婢恭祝格格万事如意,康泰长春。” 钱卿瑛笑着点头:“好。” 一个年约三十来岁身着赭石色马蹄袖服饰的太监躬身笑道:“格格请坐!” 接着让几名穿青灰葛布箭衣的小太监出列,并奉上花名册,“这些是翠微楼几个小领班,专听格格差遣使唤。” 这马蹄袖平时看并无什么特别的不妥,只是在跪下请安的时候,这马蹄袖就真的变成了一只蹄子,如果脸上再加上一点谄笑…… “哦。”钱卿瑛慎重的点了点头,眼睛一一看向几个太监领班。 管事太监继续笑道:“这个是太监领班方笠,您只叫他大笠子就行了。” “方笠?哪两个字?”钱卿瑛认真问。 方笠上前一步,扎了个千:“奴才在,奴才回禀,方圆的方,草笠的笠,竹字头搁个立字。” “好名啊。”钱卿瑛点头笑了笑。 “谢主子。”方笠躬身退下。 管事太监又走到另一边侍女站立的地方,指着领头的高个子丫鬟介绍道:“这是侍女领班陈芷。” 苏芷在钱卿瑛上下打量的目光中不卑不亢的上前见礼:“奴婢在。耳东陈,草字头搁个止,岸芷汀兰的芷,格格差遣叫奴婢小芷就成了。” 钱卿瑛呵呵一笑,咬唇娇羞道:“我……我刚进来,对府里,楼里不懂、不熟、不会的地方很多。” 管事太监忙上前躬身笑回:“格格太客气了。” “虽然我们钱家是汉军旗,历代有人侍应皇室,可是对我,毕竟是道听途说。”钱卿瑛看了看左右,噙着抹淡笑,“今后仗着你们扶着、引着,教着,就是不要……” 众人被话头吸引都好奇的伸长了脖颈等待下文。 钱卿瑛抿唇一笑,缓缓道:“就是不要……笑着……” 众人皆是会心一笑,丫鬟、婆子、太监均称:“不敢。” 钱卿瑛笑着看了众人一眼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在这说一句,我不负人……”顿了顿敛了笑意冷肃道,“还有……我不犯人……” 众人皆低头应诺:“是,奴才/奴婢记下了。” 贝勒府的侍从们一齐退出,最主要的是恭送紫衣管事太监出门。 “好了,都回去吧。”管事太监转身站定摆摆手道。 众人告退,没过一会儿,管事太监又叫住两人:“大笠子、小芷等等。” 二人折回躬身问道:“大管事,有何吩咐?” 管事太监高深一笑:“听话要听弦外之音!” “嗯?”方笠与陈芷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管事太监剖白:“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谢大总管教诲!”二人齐声谢了,对绵里藏针的钱格格心里都有了定位。 对贝勒府的人,钱卿瑛是示弱在先,对自己的陪嫁却不同,她只是专心致志的喝着茶,昨晚不听召唤的诸人就忐忑不安。 “格格恕罪,奴婢们一时胆怯,但万万不敢背主啊。”室内的气氛太过安静,安静到压抑,终于有一人起先跪下,丫头婆子扑棱棱跪了一地。 第136章 带刺玫瑰 感谢?糖果o打赏的平安符 “格格恕罪,奴婢们一时胆怯,但万万不敢背主啊。”室内的气氛太过安静,安静到压抑,终于有一人起先跪下,丫头婆子扑棱棱跪了一地。 “哦,那你们说说自己错在哪了?”放下茶盏,钱卿瑛目不转睛盯着书,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了句。 “奴婢们贪生怕死……”心底没来由生出点点俱意,下头的回话声音细若蚊虫。 屋子里静默了半刻,才听到头顶传来悦耳从容的语调:“不,你们以为四贝勒会打杀了你们,我就不会?!你们攀了高枝了,你们的家人呢也能一家子带过去共享荣耀?!呵呵,我看我是太有待你们了。” “姑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底下的一听,忙跪下道不敢。 钱卿瑛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更盛,:“你们先别急着求饶。想来也是你们跟我时日不长的缘故,不知道我的性格,凡事替我办事的底下人,遇上了麻烦从来不必担心,因为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他们兜着。昨晚你们若违背了贝勒爷的意,我也决计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诸人心神一松,这是法不责众了? “不过……”话锋一转,钱卿瑛端起釉下五彩官窑茶盅,缓缓啜了小半口,才慢条斯理道:“阳奉阴违的、吃里扒外的自己就掂量着办吧!昨晚的事追不追就就看日后你们怎样表现了。”说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说天气不错这样随便的话。 闻言,众人面上都流露出了几分喜色,口中皆是连连保证。 “我也乏了,先回去床上躺着眯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再叫我。”这帮人钱卿瑛没打算长期用下去,青萝朱果心思也活泛,依靠不住,现下只是走着看看能不能挑出得力的,倒是陈芷有那么几分意思。 上床前,钱卿瑛先用被玉石磨得极为精细的珍珠粉连同几位活血生肌药材制成的药膏调上,细细的把自己身上的青紫一一敷上,背部就不管了,这样的事她一个下人都不想告诉。 不知为何,这一觉钱卿瑛睡得并不踏实,中午醒来后反倒觉得头痛头晕,看见膳食也是一阵阵的呕吐反胃,下午的时候原本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只能抱着松松歪在罗汉榻上养神。 “格格,可要叫大夫,不太医来诊治诊治?”青萝讨好中透着恭敬,替钱卿瑛整了整引枕靠垫。 “我这嘴里淡淡的没胃口,记得早上小厨房有做栗子夹金片糕,去给我拿些过来,再要些椰汁西米露。”钱卿瑛有些恹恹,扶着额低声道。 青萝垂头,轻轻应了一声是,手脚麻利的出房门去了。 不到片刻,就有人来轻推钱卿瑛。 “怎么这么快就拿回来了。”钱卿瑛半闭着眼,含笑道。 “是爷!早上的事心里不痛快了?”胤禛俯下身轻抚她的俏脸呢喃,顿了顿,又拿自己的额头去探钱卿瑛的额头,转身对外高声急道,“快来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主子发烧了都不知道。” “我病了?”钱卿瑛懵懵懂懂的自言自语一句,转而凄然的侧过身面向墙壁,无依无靠这话正式自己真实的写照,心头一酸,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滚落到靠枕上。 朱果诧异,娇呼了一声,“主子自己的事向来仔细,而且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多年未曾得病过了,许是水土不服。” “废话少说,快下去烧些鸡蛋酒来,还有支个人来替她换了这身睡衣,等下太医诊脉可不能穿成这样。她是久不生病之人,一旦病了便非同寻常。小高子你亲自跑一趟,拿爷的名贴去太医院院使孙之鼎府上求诊。”胤禛不耐烦的打断,有条不紊的指派。 转头又问钱卿瑛,“你病了,爷先把松松抱下来可好,它老了,万一被你过了病气……” 钱卿瑛点点头,爱怜的摸了摸松松,就任由胤禛抱走。 “爷抱你去床上躺着吧,等下孙太医来看病时要设幔帐的。”胤禛又说。 钱卿瑛摇摇头,并不去看他,强撑着起身转到屏风后换了旗装,再脚步虚浮的晃悠到床上,又把脸背了过去。 “你们都先下去吧,孙太医来了传唤一声便罢。”胤禛挥退了下人,又坐在床沿叹了口气,“阿瑛,我知道你恨爷,恨爷把你拘到府里来给人伏低做小。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这么折磨自己也无济于事。” 钱卿瑛睁着眼不答话,眼泪流得更急更猛了,有些万念俱灰的味道。 胤禛不敢再刺激她,只能一味的作陪在旁。 “四贝勒吉祥。”孙之鼎给胤禛见礼,身边跟着背药箱的药童。 “孙太医,可把你给盼来了,内人发着低烧,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情绪十分低落,与往日大相径庭。”胤禛上前虚浮一把,压低声音拉孙之鼎到一旁备案。 “哦,待奴才先行诊脉再说。”屋内装点华丽,空气中透出若有若无的金银花香,正是京里贵妇千金难求的所谓“精油”,此处香味却弥漫了如此大的空间,不是四贝勒宠爱至极,就是此女本人生活豪奢。 胤禛走上去前说了两句,床边的青衣侍女点头应诺,贴着幔帐低声回禀几句。 “有劳了。”帐内传出年轻女子软软糯糯声音,那声音的主人若是拥有与其声音一样美的容貌,就无怪乎能深受恩宠了。 只见绡纱帐下伸出一只肤如凝脂的纤纤柔荑来,不知怎的孙之鼎就想到那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待青衣侍女在其上掩上了方绢,孙之鼎才在床前小杌子上坐下,搭脉诊治。 “你家主子,是不是刚用了凉血祛疤的犀角,而不久前则闻过合欢香?合欢香里有一味草乌,开方大忌十九畏有一条就是草乌畏犀角。”孙之鼎沉吟片刻,走到外室,问几个贴身女婢。 青萝与朱果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胤禛皱眉不喜,这些丫头也太不经事了,会不会伺候:“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去取你家主子平日里除疤疗伤的药膏来于孙太医瞧瞧。”众人退去后才对孙之鼎讪讪道,“昨晚是给她用了点合欢香的,她自己不知道,咳咳,应该是她自己的擦的药膏里有犀角。” 孙之鼎见多了内帷情事,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点点头道:“怕是要验过膏方才能最终确诊。” 不一会儿,朱果就捧了一小盒子外伤膏来,膏体橙黄细腻,经过钱卿瑛的药物萃取加工,所制出之物完全不似中药制备里简单的泡油泡酒提取。 孙之鼎验来验去都没分辨出具体成分,按耐住好奇,只得向胤禛告罪:“四贝勒,此药膏乃是秘法所制,微臣验不出具体成分来,只能分辨的出有冰片的味道。恐怕需得问格格本人。” “哦,许是她相识的一位名医所制。”这已出乎胤禛的意料,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法寂给钱卿瑛的东西,转头对朱果吩咐道:“去问你家主子,药膏里有没有犀角,她是不是擦了这膏方?” 朱果领命,匆匆到床前悄声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就前来回话:“格格说正有此味药材。” 孙之鼎点点头与胤禛商讨了几句,就提笔写下方子命人去抓了给钱卿瑛煎服:“先照方子喝上两天,第三日微臣再来复诊。” “孙太医,若是一个女子未曾来过信期,强行同房会不会有碍健康,甚至生育?还有能不能开个既能避孕又无甚大影响的方子来,最好能制成丸药方便服用的。” 孙之鼎点头沉吟:“自然会的,破瓜之痛本就因人而异,何况身体并未发育成熟前,即使没影响到日后诞育子嗣,多少会留下终生的病痛,四贝勒若是爱惜此女,切莫如此。妇科一类当属太医院的李从年拿手,不过避子汤一类,是药三分毒,历朝历代的皇室虽都精研此方,不过长年累月的服用,最后只会有一个结果,就是无法生育。” “知道了,有劳孙太医跑这一趟。”胤禛拱了拱手,转头吩咐下去,“带孙太医下去领五十两诊金,另外送他们二人出府。” “谢四贝勒。”孙之鼎谢过告退,路上笑着向小高子讨教,“不知这翠微楼里住的格格是哪家小姐。” 小高子笑呵呵的回道:“孙太医是不是好奇楼内布置摆设阔绰?!同您直说了吧,满大街贴的三人众牌广告的东家就是这位主儿,那些都是她自家带来的体己,我们贝勒爷最是规矩,可没这么多银子。” 孙之鼎暗自咂舌,难怪那价值千金的芳香之物她说撒就撒了,感情是自家出品,不心疼呵。就冲这份财力,四贝勒也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换了谁都会这样,何况传闻此女甚美,一举多得的事谁不乐意做啊。 小高子见了孙之鼎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是男人都会羡慕自家爷财色兼收,哪知道这个美人是带刺的玫瑰,轻易靠近不得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138章 约定 “阿瑛,不要怕,没事了。索性你向来身子强健。这三日婚假,爷都陪着你哪也不去。”胤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钱卿瑛的手,像哄孩子一样诱哄着。 钱卿瑛暮然回首凄凄切切的看着胤禛,哭道:“你若是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我要疯了。” 胤禛将钱卿瑛搂进怀里,满口答应道:“好,好,你先养好病,爷什么都依你。先前你想吃的栗子夹金片糕和椰汁西米露还要不要,总要吃些的。” 钱卿瑛抬起头来望着胤禛,攥着他的衣袖殷切期盼:“真的?你不是哄我的吧。” 胤禛抬起手来摸了摸钱卿瑛的脑袋,扭过头一本正经地盯着胤禛的眼睛说:“强扭的瓜不甜,堂堂九小姐要是不愿意,谁又能勉强的了你!” 他带笑的眼睛在告诉钱卿瑛她根本就没有选择,明明拘住自己,却又说不会勉强自己,钱卿瑛哀怨的小声嘟囔:“那我一辈子不愿意你就要关我一辈子啊?!” “那一年太短了,说好了三年好不好,三年后你还是心心念念要走,爷就成全你。到时候你还是年轻漂亮,不用怕嫁不出去。”胤禛探了探钱卿瑛手心的温度,漫不经心道。 钱卿瑛点点头,只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对,想来想去才记起来自己在探查宠物体温的时候都是去摸它爪子上的肉垫的,不禁黑线。 胤禛替钱卿瑛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劝道:“那吃点点心,早先睡,爷就在一旁陪着你。” 钱卿瑛吃了两口,嫌弃的推到一边,义正言辞的宣布:“我要吃饭。” “好,不过只能喝些清粥配小菜,大鱼大肉是病中禁忌。”胤禛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胤禛对她还真够耐心的,不过对有所求的女人都耐心的男人是不能当真的,转过身去,对那拉氏,对李氏,对耿氏,还有将来的年氏,他肯定都是软语温存。 钱卿瑛稍稍侧身嘲讽的笑了笑,直接对青萝道:“高丽泡菜吧,再碟醋溜白菜,想着怪馋的。”又对朱果说,“扶我到浴室冲个澡吧,出了一身的冷汗,怪难受的。把床铺也换下去洗了。” 胤禛便说:“多带两个服侍的进去,免得摔倒了朱果一人搀扶不起。” 钱卿瑛顺从的点点头,就娇弱不胜衣的被丫头们搀扶进去。 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呢,给了地位想要爱情,给了爱情想要忠贞,给了忠贞还想要永恒。 地位是最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像钱卿瑛这样聪明又务实的女人,没有这条你跟她说什么她都当你是有所图谋,不,照她哥哥的说法是免费吃霸王餐。 爱情她也不稀罕,向她示爱的人能少到哪去。 忠贞…… 至于永恒,没有了以上几样,永恒代表的就是牢笼般的孤寂和痛苦,不论是谁都巴不得桃之夭夭。 “小高子,爷真的拿她没办法了,看来真的留她不住。”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不是没有看出来,她对自己没有半点期待,无欲则刚,看她心志坚定的样子,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自己还能做什么。 小高子苦着脸,小心翼翼道:“爷,其实奴才也觉得钱格格同您是齐大非偶,她太明白自己要什么了,压根没有可上可下的模糊地带,爷什么也给不了她,权势您给了福晋,子嗣您给了侧福晋,您的爱又是一碗水端平府里的格格人手一份,说起来您又能在她身边呆几天,换了任何人在她的位置上,也不会甘心的。除非……” “除非什么?”胤禛追问。 “除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您专宠她一个,这也算接近一生一世一双人吧,可爷不会这么做的,您要维持府里的均势,就做不了这点。” 胤禛摩挲着茶碗,认真思索这话的可行性:“哦,这倒不一定不能办,福晋那爷不过是走个过场,也不想再让她难为自己了,侧福晋那有了府中唯一的子嗣,近来她越发的自大了,也合该压压。宋氏那刚怀了身孕,也不算冷落她。” 钱卿瑛洗了热水澡出来,脸蛋被热气烘的微醺,歪歪斜斜的躺在美人榻上,见了清粥小菜端上塌桌,两眼饿的有些放光,以风卷残云的速度扫清了所有的粥菜。 看的胤禛也觉得很饿,命人也给他端上一份相同的来,酸酸辣辣的很是开胃:“这高丽泡菜吃着觉得比外面卖的好,你家厨子怎么会做的。” “哦,因为我让厨娘,放了很多虾酱,还有泡菜关键的苹果梨,其实我还加了点苏打水,味道自然就正宗啦。”钱卿瑛不以为意的轻描淡写。 胤禛点点头说:“那让厨娘再做一些吧,爷进到宫里给额娘和皇阿玛尝尝,无意间听皇阿玛念叨嘴里寡淡,又吃腻了四川泡菜来着。” 钱卿瑛顿住了,犹豫道:“这样不好吧,敬献吃食最容易惹祸了,多少张嘴都说不清的。不如直接给方子算了,省心省力抓不到把柄。” 胤禛挑眉,对她的聪明谨慎又有了新的认识:“爷也有自己的人,全程都会极小心的,送方子反倒不是孝顺的意思了。” 钱卿瑛点点头,又问:“那要不要进点下饭菜,有嫩笋的,有菇类的,有黄花菜和豇豆什锦的,口味和泡菜完全不同的。更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更容易克化得动。” “现在有?” 钱卿瑛转头吩咐道:“去厨房把从家里带过来的下饭菜,三样口味各开一小坛子出来。”三个丫头就领命退出去了。 “爷倒忘了你的花样向来最多。可见平日里没少琢磨吃食方面,说起来除了在普陀寺哪会,爷还没尝过你亲手做的饭菜呢。”胤禛噙着抹笑意,兴味盎然道。 “妾身的刀工极差的,看火候的功夫也不到家,只会做个甩手掌柜。”钱卿瑛垂下眼睑淡淡推拒,在她心里洗手作羹汤是极具家庭意义的事情,她并不愿意替胤禛这样做。 胤禛也不相逼,一笑而过,最后林林总总的敲定了七八样做好能放在瓷坛里久存的小菜,就让厨房着手准备。 两人同床而眠,钱卿瑛入睡时是背对着胤禛的,到半夜低烧起来自觉地冷,就凑到胤禛怀里去了,大清早醒来两人以极暧昧的姿势紧密交缠,胤禛的一条腿伸进钱卿瑛的双腿间,而钱卿瑛的一条腿则横跨在胤禛的腰上。 小高子叫起的时候,不经意间瞄到了一眼,心道:主子的动作还真够快的,这样就上手了。一边纠结着要不要这个时候叫起,左右今日无事的…… 正在为难之际,胤禛已披了衣服走出来,轻声道:“别吵醒了她,到外间服侍吧。公文都带过来了没有,爷就在这儿办公了。” “送过来了,都放在楼下的书房呢。”小高子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回道。 起来后,身边的人就跟她禀告了胤禛在楼下书房的事。 一起吃完早饭,钱卿瑛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平日里的行程都是满当当的,不止核算总账,还有全国各地的烟草香精和发酵添加剂的曲米霉都要她自己动手,要是连同做实验,一天下来起码要六七个小时呆在实验室。 胤禛忙里偷闲接过朱果亲自送来的参茶,笑问:“你家主子一直是这样忙碌的吗?” 朱果快速的瞄了胤禛一眼,矜持的点点头:“格格不怎么练习女红和中馈的,平日里除了看书、练字、画画,就是打棋谱,还有就是捣鼓那些瓶瓶罐罐,有时候还会乒乒乓乓的响的渗人呢。再不就是巡视作坊铺子,见管事们,和其他的大家小姐都不一样的。” “哦。”胤禛笑着点点头,过了半晌又抬起头来讶异道,“你怎么还没退下。” “格格看着柔弱,实则刚强无比,眼高于顶,素来是说一不二的,要是有什么得罪了贝勒爷的地方,贝勒爷只管拿奴婢撒气,别责怪格格。”朱果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白腻的脸颊透出微微的粉色,言辞恳切的望着胤禛。 “起来吧,你是个好的,你倒说说你要怎么替你家格格担待。”胤禛眼角微眯,冷冷一笑。这就等不得了! 朱果敛眉正色,略含一丝羞怯的喜意,咬着红艳艳的嘴唇,支支吾吾道:“奴婢愿意代替格格服侍爷……” “啪啪”门外传来两声拍手声,钱卿瑛倚着门,挑眉而笑,“我是个不守规矩的假小姐,你是明珠暗投的真娇贵,是不是。” 又满眼嘲讽的看着胤禛,“贝勒爷还真是个女人就不挑嘴,来我这感情就盯上这个丫头了,早说呀,我定然把她们一家子完完整整的附送过去,可你万不该拿我当拉皮条的中间人,平白的恶心我。”说罢摔门拂袖而去。 “阿瑛,你等等。”胤禛火急火燎的要追上前去,不了腿被人拖住了。 低头一看,朱果满脸泪痕的苦求胤禛:“贝勒爷,格格一定不会绕过奴婢一家的,您大发慈悲救救奴婢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139章 新盟友 感谢青草薇薇投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30723175013558打赏的七个平安符,感谢各位的订阅“记住了,背主的东西,到哪都不受待见。”胤禛用力将朱果踹开,留下一句“来人呐,把这个背主的贱婢绑了关起来,听候你家格格处置。” 在这个时代,家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男主人的所有物,可以供其采撷的,只要不流连于秦楼楚馆,世俗礼法〖道〗德就会大加赞扬他是个标准的好男人。 钱卿瑛在这个时代好像成了搁浅的鲸鱼,怎么样也不能适应,想回也回不去,无休无止的为男女之事痛苦,没有出路。 “阿瑛。”胤禛找了半天才在阁楼的阳台上找到钱卿瑛,她静静的坐在角落眺望远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四贝勒,朱果和她一家的卖身契我等下都拿给你,不过我不喜欢不问自取,下一次你看中了谁告诉我一声,我的人还不能直接算你的。”钱卿瑛微微侧了头,说的波澜不惊“过几天我就搬出府去住,我让人打听过了,府里的妾室也有住在庄子里的,我们这样纠缠真的没什么意思。” “不要走。”褚颂撑着胳膊俯视她,眼眶通红,眉头紧蹙在一起。 钱卿瑛端详着他好一会儿,笑着说:“怎么了?就是住在外面的这段时间,我不会给你脸色抹黑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是朱果勾引你的,不是你主动的。” “那你还要走?!” 钱卿瑛再也笑不出来,手指轻轻抚平他的眉心“我不想以后后悔,对你来说多我一个不多,对我来说却是影响一生的决定。” “为什么你连尝试也不肯,你是喜欢爷的对吧!”胤禛的手掌狠狠压着她的肩膀。 很痛,钱卿瑛却没有反抗,默默的偏过头垂泪。在这些男人的眼中,一旦得到了,就不会觉得是什么好东西了。 最后,胤禛还是妥协了:“好,那就去玉泉山下的皇庄住些时日,现在满山的枫叶正烧的火红,最好看了。” 胤禛出面责打了朱果十板子再赶出府去,理由是做了挑拨主子与男主人之间感情的背主之事,府内的人看到了钱卿瑛的分量,府外的人不明就里。 当日傍晚钱卿瑛就将朱果一家子远卖北地,并让人追踪哪家会紧随其后偷买下他们,买主就是心心念念偷盗钱卿瑛家工艺配方的人,也好心下有数早做应对。 一夜无话,三朝回门日,在侧门钱卿瑛穿着狐裘上了去玉泉山皇庄的马车,胤禛骑在马上,陪钮祜禄.云苒回门去了。 钮祜禄家族也是八旗的大家族,轻忽不得,其他三个的父亲大致都是军中管领、知县一类的小官,还不如钱卿瑛。 无爱之欢,终将薄凉。钱卿瑛心里怀着绝决与他俩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到了城郊,遇上围猎而归的王公子弟,两队人马不知因何事争吵,堵了去路。 “格格,侍卫长派奴婢来问问,是要等待他们散去,还是绕道,绕道的话天黑也到不了皇庄。”成功挤走朱果的青萝分外殷勤,朱果与她家地位差不多,二人两年多前同时被选到钱卿瑛身边任一等大丫鬟,朱果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不想想钱卿瑛是不是眼里揉得了沙子的人,碰触了那条底线,是容不下她的。 钱卿瑛秀眉微蹙,吩咐了一句:“派个嘴巧的过去问问,能不能给咱们的马车让个道。”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打马过来回话:“格格,那边的主子要来亲自同您说话,说和咱们贝勒爷是亲戚。” “哦,那就见见吧。”钱卿瑛无奈只得下了马车。 满人叔嫂避嫌没有像汉人那样避讳,以前还有叔嫂婚嫁的习俗,到了关内不过五十来年,加上他们看不起汉人文绉绉的繁文缛节,汉化程度并没有那么高。 骑在马上的来人愣了下,看着钱卿瑛不说话,目光中是赤luo裸的惊艳。 钱卿瑛自然是熟悉这种目光的,每逢出门,都会引起周围惊艳的赞叹声。那些新来的管事和下人,他们的目光根本无法从自己身上移开。 “咳咳,格格,这位是九阿哥,咱们贝勒爷的同胞兄弟。”侍卫长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 钱卿瑛向胤禟行了个满族女子的蹲安礼,请求道:“九阿哥吉祥,妾身日落落之前要赶去玉泉山皇庄,不知可否让您的随从让出道来供我们通过。” 胤禟嘴角带着一点点的高傲与堕落般的似笑非笑,样子十分魅惑:“向小四嫂告罪,小弟婚宴当日有事没去捧场。原本小弟就要到自家在玉泉山的皇庄去的,这倒是同路了,不若由小弟护着小四嫂前行。” 钱卿瑛没有推拒,爽快的点点头,说到底她也早想搭上八阿哥的势力,到了这步,与几方势力都有合作才能在未来的政治风暴中求存其身。 胤禟没想到这样顺利,就有些沾沾自喜,寂寞的女人最容易心动,说的可不就是这个么。 叔嫂俩一个坐在马车里撩起窗帘,一个骑着马陪在车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进入了正题,聊起了商业经营,则更为投契。 历史上毒蛇九胤禟在钱卿瑛的印象里并没有那样坏,反而觉得他擅结交,好施舍,有担当,重义气,在八贤王胤禩倒台后还能不离不弃,可见值得相交。 胤禟打开了话匣子,可惜道:“其实小弟同小四嫂一样也好吃,早有在京里开家海鲜楼的想法,奈何交通不便,由快马接力运至数量始终是量少,得不偿失了。” 钱卿瑛笑着献计道:“恩,妾身有个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哦,说来听听。” “坐马车不及骑马快最主要的原因是马车本身的负重过大对不对?” 胤禟点点头,又补充道:“是这个理,还有就是马车容易被路况影响不便同行。” 钱卿瑛就立刻接口:“那若是能将马车打的轻薄,并像皇家御辇一样为司南车结构呢,这样就可以由多只马匹一齐拉动,妾身查过西方典籍,他们现下就是用铁皮,铁钉制成马车的,里面的空间更大,还有避震功能。京畿与天津的官道极为平坦宽敞,又显少上下坡,若有不平不通的路段,可有我家出资来修缮。九爷意下如何。” 胤禟故作迷惑:“小四嫂何来如此雄资,修缮官道?” 钱卿瑛抿唇轻笑:“九爷日理万机,若不是打听好妾身的去路,怎会这样巧就堵截在前头;退一步说,皇室宗亲多了去了,哪家兄弟府上的女眷出行,九爷都这样热络殷勤,还要把话题往经商之事上引?!据妾身所知,女眷中会粗通账目会打算盘的数目都不多,九爷安知妾身知道哪些个事情?!妾身与九爷诚心相交,九爷再不坦诚岂不扭捏。” 胤禟稍稍一愣随即爽朗大笑,向钱卿瑛抱拳道:“小四嫂聪明过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慧眼,倒是小弟着相了。” 钱卿瑛垮着脸苦哈哈地说:“既然说开了,九爷也别自称小弟了,折煞妾身了,还有也别喊什么小四嫂,怪别扭的,叫钱九就好。” 胤禟听后“呵呵”笑了两下,算是应了,样子十分愉快。 跟在后头的侍卫长亡魂大冒,这半天不到的功夫,钱格格就和九阿哥相见恨晚,被勾走了魂,他要怎么跟主子交代啊,分明让自己看好她的。想着要不要派人给主子捎个信,又觉得那样做了反而没事找事,一时间也不该如何是好。 到了胤禛的皇庄,钱卿瑛就下了逐客令:“好了,妾身也到了庄子了,多谢九爷相送。那么九爷什么时候邀妾身去咱们未来要联合开办的酒楼实地去看看?有了九爷阿哥的身份,那样的马车造出来才不算违制。” 胤禟摸摸了鼻子,有些郁闷,好奇道:“额,九小姐,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既然早有这个计划,和四哥说不也一样吗?” 钱卿瑛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呵呵,九爷认为妾身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嫁给谁,就把身家性命完全交托给对方的?四贝勒是四贝勒,他的家业他的荣耀与之共享的是四福晋,而非妾身,只出无进这样赔本的买卖,妾身都会做的话,今日九爷就不会站在这里同妾身说话了。所以九爷尽管放心,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左右妾身独立的决定。” 胤禟摊摊手无奈道:“好吧,是在下多此一问了,那九小姐就不邀请送你一路的好心人进去喝杯茶?” “还是改日吧,今日妾身初到此处,还没能落脚呢,不若明日如何,玉泉山的水闻名遐迩,加上妾身的私人珍藏,定不让九爷失望。”钱卿瑛笑着坚持。 “哦。”胤禟先是好奇,而后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道“九小姐不说,在下倒是忘了,传闻九小姐寻得了龙园胜雪的老茶树,还分得一手好茶,太后可跟不少人念叨过的。明日倒要来叨扰了,不过九小姐不介意在下带其他兄弟来吧?” 钱卿瑛笑吟吟的答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难得九爷看得起妾身,欢迎之至。”(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40章 美人怒 明清时皇宫里饮用的是西郊玉泉山的泉水,每天子夜时分,北京城关城门后,给皇宫送水的水车都要从西直门进城。西直门因此俗称“水门”。 钱卿瑛在北京城给家人置办的府第就是在西直门附近的富商圈子,官僚居住的地方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 今日倒好,没有三朝回门,钱陈群却带着陈氏,钱卿璇从西直门抄近道先一步赶到了此处,偏皇家警卫森严这片地界还不许普通人随意走动,自报了家门也只得在门房处坐等。 这也是钱卿瑛拒绝胤禟登门的主要原因。 “母亲,大哥,姐姐,你们久等了吧。三哥什么时候回的宁波府?”钱卿瑛见了家人缩在门房的小间里,不由酸涩的泪光盈动。 “瑛儿……”陈氏听说胤禛是陪另一个妾三朝回门去了,自己的女儿却被打发放逐到郊外的庄子上,一路上都在哭,好不容易止住,见了人又忍不住了。 钱卿璇也只是看着钱卿瑛,红着眼眶,转过头频频拭泪。 钱陈礼打圆场道:“哎,三弟昨日才动的身,说非把原先得用的下人都拉回京城来,跟在你身边时间短的都靠不住,现在才知道他有了一回先见之明。家里两个小娃闹腾的要跟来,哥没让。刚才那位爷也是黄带子怎么叫你九小姐?” 钱卿瑛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才笑道:“一家人见面理应是高兴的事,咱们这是做什么!此处非说话之地还是先进庄子再说。” 皇庄很大,一望无际,主要由田地、牧场和一部分山林组成,进了大门没走几步就要坐马车。 设了大门只为了方便管理人员进出,庄内的管理人员大多由宫廷直接委派管庄太监管理﹐另有官校﹑庄头、家人等数十人,除此之外就是划拨给阿哥们的包衣奴才。 他们探头探脑暗地打量这个第三天就被远放到庄子里来的可怜人。见了真人又暗自咂舌这样的美人两日就失了宠,是要说世事无常呢还是爷们变心之快呢。 进了堂屋,挥退了众人。钱陈礼说的第一句就是:“大哥错了,没想到那人这样对你。” 钱卿瑛摇头,云淡风轻道:“今日境遇实乃我自己所求,若是嫁与别的皇子,眼前定会好过这个处处守礼制的四贝勒,会偏心的疼宠我一段日子,不会放纵福晋到这个地步。可时间一久总归是殊途同归的,在见了他给福晋的权限后。我对他算是彻底死心了,我总不能只听几句甜言蜜语的空话,任人予取予求完了。还得砸断了脊背在面上继续成全别人。” 平常一直文文静静不发表意见的钱卿璇突然出声道:“是该这样,妹妹千万别走姐姐的老路,以为退让就有人能记得你的好,最后面子里子一样没留下,硬生生的打断牙和血吞。” 陈氏听完就用力的捶打钱卿璇的背。哭道:“你不是一直说婆家对你还好的吗?当初哭着跟你弟弟妹妹闹,死活不肯退婚,你倒是争气点啊,怎么不把日子过好,回家还黑了心肝的瞒着我们。你妹妹这样,你又这样。这不是拿刀戳娘的心吗?” “太太,我错了,错了呀!”钱卿璇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氏跟前懊悔不已的失声痛哭。 母女两人哭成一团。 钱卿瑛和钱陈礼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愁绪百结,如今钱卿瑛自身难保,官场里又没人,哪里对付得了远在东北的萧彬义。 钱卿瑛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交代道:“你们别哭了。眼前这一阵是没法子可想了,要先和八爷、九爷搭上线。” 钱陈礼沉吟了一声:“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大姐你要说清楚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别到时候萧家人一求一逼,你就后悔了,哭闹着要家里收手,那时候人情撒出去了银子撒出去了,你那样做就是砍妹妹的大腿骨。” 钱卿璇收了眼泪,点头道:“这个我晓得的,这些年若不是有家里置办给我的产业,还有家里的名头撑着,我早就活不下去了。要是再把家里给毁了,我和茜茜就没活路了。” 钱卿瑛取出纸笔来一边简略的画了合作关系图,一边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构想:“那既然都说开了,姐姐暂且也别回东北了,咱们要为将来在京城立足好好筹谋。很明显的九爷一路的是看中了咱们的财力,咱们要借的是皇子们的权势人脉,这点上让步要大,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念念不忘,就等于套上了马笼头,经营方面肯定是交给咱们的,咱们的自由空间就大了……” “那海鲜楼是和他们合作,那养鹿的庄子呢,还办不办,要和谁合作?” 钱卿瑛起身到门外张望了片刻,才回头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道:“养鹿那个不能和任何人合作,只能承包某个阿哥的皇庄,这是要长久经营不容朝令夕改的事!京里风云变色,那些阿哥说倒就倒,他们倒了,咱们的鹿就该有人打上门来收缴强杀了,那还了得。承包庄子不一样,散伙了,咱们把缰绳往鹿脖子上一套,一赶,到了新地方一围上篱笆,搭上草棚子,齐活!” 陈氏和钱卿璇虽听不大懂,也被这机灵狡猾的打算说笑了:“妹妹要是算计起人来,那是稳赚不赔的,咱们总算能安心睡好觉了。” 一家人笑了一场,钱卿瑛摸了摸肚子,恍然道:“我说怎么总少了什么呢,原来是到了饭点没开饭。晚上西直门虽然开着,终究是夜路难行,家里又有人照应着,都别走了吧,在这歇一宿明日傍晚再走。” 陈氏犹豫道:“烟儿和茜茜倒是不用愁了,可这皇家的庄子咱们能歇这过夜?” 钱卿瑛指了指外头的侍卫淡淡道:“不碍的,他们会和庄子上说的。” 钱陈礼怕钱卿瑛烦闷寂寞,就开口拍板了:“行,不就是住一晚田庄嘛,还能蹭坏了皇家的地皮?!晚饭都有什么菜,不会缺东少西的开不了火吧?” 钱卿瑛摇头笑道:“再怎么说也是皇庄,下面的人自己吃穿用度也是不凡,我又不是真的被贬出府来的,还能短了我吃喝!俗话说,热吃鸭子凉吃鸡。秋天炎热干燥,鸭肉性偏凉,这个时节最适合吃鸭子进补了,玉泉山的水又是出名的好,知道你们要来,我就让下面抓了庄里的鸭子,用宫里的做法做了全鸭宴,想必是快能开席了。” 可到天黑也没见人来开饭,钱卿瑛不禁怒气冲冲的命人叫了侍卫长来质问:“庄子里可是人手不够支应不开,还是你们爷吩咐的要饿死我了事,都什么钟点了,还不开饭,厨房到底有没有准备晚膳?” 侍卫长连连擦汗,忙不迭的解释道:“是爷一早吩咐下的,要等他来才能开席。” 钱卿瑛失笑:“哈,我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等他在哪个女人怀里睡够了我才能吃的上饭?!凭什么让我等他?!我也等不起了,我这就和我的家人到九爷庄子上讨口饭吃,想必他家是不会舍不得的。”说完拉着陈氏和钱卿璇往外冲去。 侍卫长苦劝不住,又不敢强拦,眼见着钱家大公子夺过马鞭驾着马车,带着母亲和两姐妹绝尘而去。 十几个兵勇围上前去急道:“头儿,这可怎么办,主子这么晚了还没到,又不让开饭,小的就说会坏事。” 侍卫长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的啐了一口:“你问我怎么办?凉拌!主子想两头女人都讨好,自然是顺了姑情失了嫂意!这漂亮女人哪个不要哄,就是八大胡同标致点的姐儿都是这样,何况这位腰缠万贯的姑奶奶,路上九爷对她可是殷勤的很,两人有说有笑的。都一起挨罚吧,能有什么法子。” 说完就看到手下人都在对他眨眼睛,侍卫好奇的瞅着那几个属下,不耐烦道:“我说,你们这帮兔崽子这是怎么了?眼睛抽筋了?” 小兵们齐齐哀叹一声,耷拉着脑袋,有个胆子大些的出来对他讷讷道:“头儿,你往后边瞧瞧……” 侍卫长很听话的扭头往后边瞧了一眼,可就这一眼看过去就瞧见了那被一众护卫拱卫在中间骑着白马,面色漆黑的四殿下。 侍卫长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绝境了,哭丧着脸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奴才,奴才……不是……那……那个意思……” 小兵们捂脸,平时雄纠纠气昂昂的头儿,怎么变成了这幅熊样,这样的解释更没解释有区别吗? “她走了多久了。”胤禛浑身冰霜冷声问,旁边的人不自觉的都打了个哆嗦。 “大……大概……一……一盏茶的时间。”侍卫长有些怔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用被追究了。 胤禛勒转马头往胤禟的皇庄去了,不过临走时轻飘飘的的丢下一句话:“爷回来再问问你八大胡同的各家妓馆都去了几次?” 第141章 气跑了 感谢weiyedu投的粉红票,感谢?糖果o打赏的平安符,感谢各位的订阅。 两个时代的人,男女地位严重不对等,偶不能让女主沦落到去给阎罗王挖煤的地步,所以需要虐一下男主,表心疼四四哈。 钱陈礼驾着马车豪气干云的冲出胤禛名下的皇庄,渐渐的就有些蔫了,拉了拉缰绳放慢了车速,身子往后靠了靠,向马车里喊话道:“小九,我说咱们一家子拖家带口的奔去九阿哥庄上合适吗,尤其是带着母亲和大姐。” 钱卿瑛面露忧色,可还是固执的说,“出都出来了,咱们一行人又没有待嫁的姑娘,又有大哥你在身边陪着,有什么打紧,改日回请一顿好的就是了。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现在就不让我吃饭了,以后还不是要把我拿链条锁起了片着肉吃!” 陈氏和大女儿钱卿璇面面相觑。 看来还是有问题,这样饥肠辘辘的投奔了未来的合作搭档去,谈条件的时候就失了底气,钱陈礼驾驭的马车愈走愈慢,心情十分的沉重。 钱卿瑛打着哈哈说:“额,要不咱们就近点火扎营,去附近问皇庄的佃户私下买些鸡鸭,露天烤了吃对付一顿算了。或者干脆回家里去。” 钱陈礼愤然停车,一把掀开车帘问道:“小九,你和四贝勒真的还能过的下去吗,这才几日的光景,我那跺一跺脚就能震翻东南一片区的妹妹,居然沦落到要在野外苦思冥想如何饱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钱卿瑛惯有的笑就那样僵在了脸上,凝神静思片刻,才无悲无喜的说了句:“我早料到有这一日,来得早醒得早,总比日后不得脱身时醒悟的好。我同他并没有圆房的。” “真的?”钱陈礼讶然,随即又抖擞了精神笑道,“既然没吃大亏,一切就应该还来得及。” 陈氏连忙去捋钱卿瑛的袖子,去看那颗鲜艳的守宫砂,再三确认后才点点头松了口气。 “好嘞,咱们这就回家,管他什么贝勒、阿哥,咱都不稀罕。”钱陈礼吆喝了一声,甩了下马鞭调转了方向直奔西直门。 钱卿璇则更为复杂,不知道该恭喜还是该同情钱卿瑛,结婚两日,她的丈夫居然没来得及碰她,定然是被其他女人绊住了脚步。 而胤禟的皇庄外,两路人马刀光暗影。 胤禟若无其事的笑道:“四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要不要进来喝杯水酒解解乏?” “她人呢,让她出来见我。”胤禛说话简洁而短促,兄弟几个已然开始不睦,不在康熙跟前时,常常会有硝烟。 胤禟挑了挑眉,带着调侃的笑意说道:“四哥指的她是谁?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总要有个交代,小弟才能帮着四哥寻哪!” 胤禛扯出一抹笑来回道:“皇阿玛前两日刚指婚给我的钱氏。” 胤禟拿折扇轻敲了下脑门,恍然大悟道:“啊,是钱家小四嫂啊,路上倒是碰见了的,形单影只的怪可怜的,小弟是顺路就送了一程,怎么美人跑了?要不小弟也帮着派人找找?”随即又故作好心的劝道,“四哥也该怜香惜玉才是,这样的美人要是任由四嫂烫坏了脸,可不是暴殄天物嘛,你还把她撂在一边不管,是个活物都要跑的。” “九弟,谣言止于智者,这样的话只有无知妇孺才会相信,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学人说嘴。”胤禛冷笑道。 胤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小弟是七尺男儿说不得,那无知妇孺要这么想四哥也没办法,不巧小四嫂就是那么个妇孺,不过不无知就是了,四哥尽管到她跟前掩耳盗铃、自圆其说好了,哈哈哈。”话音未落转身大笑离去。 胤禛挨了一脑门的官司,脸色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深吸了口气吩咐随从:“往西直门方向一路追。” 刚关上皇庄大门随从太监就问胤禟:“主子,钱格格真的跑了吗?” 胤禟摆摆手笑道:“怎么可能,这是皇阿玛的指婚,爷和她也打了回交道,人聪明又识时务,怎么会不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不过四哥四嫂这么对她,呵呵,瞧着吧,不反目成仇就不错了。她顺水推舟的和爷合作,就说明心里的意向。” 他的猜测倒是没错,可他万万没想到钱卿瑛是要吃多家茶礼的,最后各家知道的时候又找不出替代她的合作人选,只能维持均势保持下去。 胤禛追到钱卿瑛的时候,她是在马车里一路唱着歌的,歌声萦绕在空旷的野地里,音色显得更加的轻灵绵软,曲子闻所未闻,却是别样的空灵悠远,偶尔夹杂一两声狗叫应和,隐隐的就有了凄婉幽怨的味道。 在后头远远的跟在,胤禛突然就有些不敢去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总希望能用情爱让她无条件向自己妥协,她退让妥协后要将她置于何地,让她如何自保,自己是从没想过的,所以她没有安全感,总是没靠近又躲得很遥远。 “主子,前面不远就要进城了……”小高子在一旁提醒道。进了城里人多眼杂,京城里又是瞒不住消息的,是非有了公论,受舆论所左右,两人只会越离越远。 “知道了。”胤禛夹了一下马肚子,便快速朝前面的马车的奔驰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小高子喝了愣在原地的随从一声,自己先打马跟上了。 胤禛直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急道:“阿瑛,等等。” 钱陈礼带着一家子女眷吹了半夜的冷风,早在怒火中烧,在车辕上立起身冷然道:“四贝勒是什么意思,三朝回门之日,却连饭也不给吃,普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家?!学生接舍妹回家吃饭难道还不许了。” “大舅子……”胤禛语塞。 钱陈礼执着马鞭挥的呼啦响,冷笑道:“别,学生当不起这声,您的大舅子有姓那拉的,有姓李的,有姓钮祜禄的,就没咱们姓钱的。舍妹被您踩到泥里,您就行行好,别说反话逗人笑了。三朝回门后,学生宁愿把舍妹往尼姑庵子里送,也决计不会让她再受您糟践。” “等你冷静些,咱们再说话。”胤禛绕过钱陈礼直接冲着车帘叫道:“阿瑛,你出来 。” 钱卿瑛心里烦到了极点,只想早早的打发了他,于是掀开帘子装出温柔娴雅的样子对胤禛笑笑,一副豁然大度的模样对他道:“爷不用说什么,妾身可不敢真跟爷计较。不过天不早了,妾身从午饭后粒米未进,爷能不能体谅则个。” “阿瑛。”以为她真的是不在意,胤禛心里一松就要伸手去搂钱卿瑛,却被她轻轻躲过。 钱陈礼一把将钱卿瑛揽到身后,挡住胤禛的视线面无表情道:“四贝勒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别动手动脚的。” “你……”胤禛伸出的手泄气的收了回来,每次有钱陈礼在,他和钱卿瑛的事情就会越变越复杂,何况现在岳母和大姨子也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盯着他。 “上车。”钱陈礼没再理胤禛,直接揽着钱卿瑛的肩转身。 “等等……”胤禛急道。 冷不防钱卿瑛猛然回头连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完没完,我这辈子就没这么烦过一个人?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是吃完一家席面抹抹嘴了,这又想赶上我这边的场子,你没到就不许我们吃饭,我们一家人整整饿了一晚上!你当我是什么,粉头还是娼ji,任凭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管将来你能怎样飞黄腾达,我跟你是彻底完蛋了。” 说完夺过钱陈礼手里的马鞭用力抽了一鞭子,驾驶着马车扬长而去。 小高子的嘴张了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场的众人也都不巴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才好,私下里骂这话是争风吃醋,当着人的面骂这话是个男人脸面都挂不住,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对他们心里有疙瘩。 “主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小高子缩了缩脖子,胆怯道。 “你拿主意吧。”胤禛回过神来,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那回皇庄?这个时辰回府怕是不妥。”小高子试探了一句,“钱格格那要怎么办,那位可是说一不二的主,这回她怕真是……” 胤禛扶额长叹:“行了,你别给爷添烦了,明日再说吧。” 那钮祜禄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只是陪她回门一趟,她就搞出那么多花样拖住自己的行程,最后激怒了本就心有怨愤的钱卿瑛,老八、老九又正在蹦跶,所有的事都被搞乱了。 就冲钱卿瑛的怒不可遏,陈氏开始担心女儿栽了进去,刚回到家便苦口婆心的劝着:“瑛儿,原先娘还以为四贝勒对你算有心的,如今看看比你爹还不靠谱,你要是对他动了什么心思赶紧的掐干净。” 钱卿瑛顺从的点点头,答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女儿知道的。” 小女儿这么说陈氏还是不放心,叫来门房一再耳提面命:“要是四贝勒上门,一定要瞒着姑娘!”陈氏也不改口称女儿为“姑奶奶”,既然这婚事不靠谱,钱卿瑛的守宫砂还在,跟没嫁出去有什么差别,总归要回来的,改来改去的平白遭人非议。RS 最快更新,请。 第142章 口不应心 门房瑟瑟缩缩的应了,感觉太太的吩咐是各种的不靠谱,他一个小门房小胳膊小腿儿的,哪里较劲的过龙子龙孙,贝勒阿哥,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可不答应他当下就得卷铺盖滚蛋,不应下又能怎么办,总之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钱卿瑛回府居住,府里的气氛是难得和乐融融,两个小女娃也缠着她不放。 “你们两个小坏蛋,就知道缠着姑姑和小姨哈,看把这屋里闹得乱糟糟的!”钱陈礼笑吟吟的一手抱住一个女娃娃,像拎小鸡一样轻松的在原地转了个圈,逗得两个孩子连连尖叫,“小九,晚饭想吃什么,大哥吩咐厨房去做。” 钱卿瑛见两个小女孩玩上了瘾,虽在一旁笑看这却始终面有忧色:“大哥,我不能在家里吃饭了,必须回皇庄去。” “为什么,好不容易回家来,你巴巴的回去能有什么好。”钱陈礼安抚好女儿和外甥女,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大哥,我昨晚是饿急了,气急了,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那样骂他,我若不回去,他一定会记恨的,我不能给家里族里惹杀身之祸。” 钱陈礼沉默。 钱卿瑛又道:“何况我就这样住在家里,在明面上是打皇家的脸面,咱们在京畿的势力还没有建立,不能这么鲁莽。” 钱陈礼无法,只得在陈氏和钱卿璇的依依不舍里,驾着马车送钱卿瑛回玉泉山皇庄。 “格格,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以为您把奴婢撇下不要奴婢了。”青萝一整晚都在忐忑不安,没有主子的奴才,势必会成为贝勒爷泄愤的对象,弄不好小命不保。 钱卿瑛歉意的笑笑:“昨晚我太冲动了,让你们担心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不管。把松松抱去房里吧,另外去下封帖子到九爷的庄子上,就说我请他过庄喝茶。” “是。”青萝接过趴儿狗,分外乖巧的点头应了。 胤禟刚到花厅就问引路的丫头:“你家主子呢,爷几个都来了。” 正说着身后便响起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几人回过头去看。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润白皙,一双眼睛犹如一潭清澈的泉水,却一眼望不到底。他们在繁华京畿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各种各样的美,却没见过美得深刻,美得这么灵秀的,那是种一分一毫都深入骨髓的雍容气度。 “妾身给各位爷请安。” “九小姐,在下可是应邀前来了。”胤禟嬉笑着回了个揖礼,微微侧身介绍道,“这位是八贝勒,这位是十阿哥。” 两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中,蟒袍玉带,气质温润谦和的应是八贝勒胤禩,而另一个骨架更为宽大,虎背熊腰的应是十阿哥胤誐。 “八爷吉祥,十爷吉祥。”钱卿瑛行完抚鬓礼,又侧身将三人让与上座,口中笑道,“三位爷赏脸应邀前来,妾身不胜荣幸,这便献丑了。” “九小姐太过谦虚了。”三人皆道。 钱卿瑛洗手焚香,多年苦练的技艺,加上不为人知的小窍门,再次技惊四座。 胤禩装作好奇,在不经意间问道:“素闻九小姐书画也是双绝,如此容貌才情,四哥怎会将你束之高阁呢?” 钱卿瑛挑眉无所谓的笑笑:“大概是个人的品味和喜好都不同吧,不过妾身并不依赖某个人的爱恶而生,因此并不十分介意。” “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三位爷是一同入股呢还是分开入股,届时分送红利,又该如何相送?” 胤禩闻言有些踌躇,论财力他底子最薄,因为其生母出身最低,根本无从谈起母族的支持,而分红恐怕又需要拿的最多,若是钱卿瑛含含糊糊的过去了,几个兄弟之间也不需要过了明面,用兄弟之情也就那么含含糊糊的过去了,谁料此女不是个善茬,自己刚一戳她的痛脚,那厢马上回敬过来,他就不能模糊揭过了。 刚要说话,胤禟便豪情万丈的大包大揽:“咱们兄弟几个不分彼此,钱财乃身外物又缺之不得,自然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到需要时大家随需自取,九小姐只需将我们三人合作一股,送红利时送到八哥府上便是。” 钱卿瑛旋即笑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双方选个日子就各家所出的财物,人手,铺面做个估价折合成股份,在两家管事都在场的情况下拟好契约,再找中人做个见证,便这么定了。” 胤禩神情自若的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就对钱卿瑛拱手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兄弟三人还得在天黑前进得皇城,就继续不叨扰。” 钱卿瑛点点头,亲身相送,心道这个八贤王心机也不见得浅,能混到拉拢几个兄弟为他所用,该算计兄弟的时候丝毫没手软,不过是披着温润如玉外皮的政客罢了,倒是老九、老十一片赤子之心。 虽说是谈成了合作事宜,钱卿瑛的心中并不轻松,胡乱的吃了碗面,就开始草拟海鲜运送计划书,她不能指望在这个海鲜楼上挣钱,修缮路段的费用太高,虽说是可当做慈善的款项,不过一码归一码,花出去的成本总要盈利收回来的。 京城和天津、直隶的经商来往甚密,大商家都有自己的随从马车,小商人则为了缩减成本改用驴车,骡车,钱卿瑛想弄成固定班次的城际公交应是有利可图,按人头和行李重量收费,也不用那般廉价,因为只有一两个人出门远行,这种班车就显得方便,快捷,低价了。说不定还能衍生出快件投递一类的门路。 胤禛得了皇庄来人禀告,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说起来是喜悦多于惊讶的,再见到钱卿瑛时。 宝蓝色旗袍上一朵朵雪色玉兰花参差掩映,珍珠盘扣,修长合体的裁剪配合着钱卿瑛纤细玲珑的身材,她静静的坐在灯下苦思冥想,雅致清丽里带着风韵,此刻的她是没有丝毫的攻击性的,充满淡淡的温情,最是乖觉与合人心意的。 这是大多数男人心中的梦,梦里,知书达理的清雅女子浅笑低语,是宜家宜室的妻子,是乖巧懂事的女儿,是温柔智慧的母亲。 胤禛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里,一头栽下去,心甘情愿的沦陷。 “贝勒爷吉祥。”钱卿瑛款款的走过去,浅笑盈盈,仿佛昨日种种均未发生过。 “阿瑛。”胤禛回过神来,看她淡笑却心有余悸,保不齐下一刻,她又柳眉倒竖,说出来的话冻得人遍体生寒,然后轻轻一锤子下去,把已经冻成冰雕的你砸成碎末。 “昨晚,妾身饿的头昏眼花,难免说话急了些,爷能不能不要生气。”钱卿瑛靠过前去,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胤禛。 “哎。你日后不要一生气就跑,好不好?”胤禛叹了口气点点头,明知她口不应心,却不得不接下她递过来的梯子,维持面上的和平总比看她横眉冷对的好。 “那爷就不要那样过分,妾身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落魄过。”钱卿瑛别过脸去,又隐隐有了冰霜之色。 胤禛怕她再次变脸,忙哄道:“好好好,都是爷不对,没有下次了。” 钱卿瑛脸上的笑就绽开了,捧着账册蹦蹦哒哒的躲出去了。 “主子?”小高子探头探脑的摸着门边进来,压低声音禀告道,“庄子里的管事说了,钱格格今天下午刚回来就命人送了名贴给九爷,后来八爷、九爷、十爷是一道来的,管事的模模糊糊的听了个大概,说他们要合作修路,办酒楼什么的。” 胤禛深吸了口气,挥挥手说:“知道了,她没避讳着,在庄里见人就说明不想瞒着爷,爷不能再把她给惹毛了。就暂时这样吧。” 小高子试探道:“爷是不是后悔昨儿去钮祜禄府了,现在看来貌似得不偿失,钮祜禄家虽是老树根深,但族人各有各的算盘。钱格格不同,她是一言堂啊,想做什么就直接能做的。” “行了,你下去吧,爷烦着呢。”胤禛揉了揉太阳穴,头痛道,“现在想哄回来可难了,爷看见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是对的。” “那要不要再送丈菊,哦,就是钱格格说的向日葵?” 胤禛走到玫瑰椅旁坐下,有些焦躁的用食指和中指轮流敲击椅臂,摇头道“没用的,老调重弹,送了反而会激起她的怒气,之前的情分都算毁了。让爷再好好想想,爷就不信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小高子低下头去腹诽道:“她可不是只会发脾气的莽撞人,稍微有点动静就防备满满,要那么容易,您还用的着坐这头疼?!” 坐了一会儿,胤禛起身往卧房走去,临睡前,钱卿瑛冷淡道:“隔壁有房间收拾好了,你到隔壁睡还是我到隔壁睡,你选!” “……”冷战算是正式开始,胤禛被打的措不及防,只得摸摸鼻子,往隔壁去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43章 始终站在你身后 十月份的北京城,寒冷肃杀,小高子不停跺着脚,边往手上哈气边劝道:“爷,钱格格好像是铁了心了,您这么天天守着她也没用啊,来回奔波上朝的太辛苦了。” “那有什么法子,老八、老九、老十隔三岔五的找上门来喝茶套近乎,爷这边要不看着点,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彻底拉过去。”胤禛望天长叹一声。 “爷是担心钱格格对三位爷其中的一个动心?”小高子战战兢兢的问。 胤禛斩钉截铁的摇摇头否定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家中也是妻妾成群,除非来个妻妾全无的情种爷倒要担心。” “爷,皇太子好像走过来了。”小高子眼见的瞥见浑身明黄的身影带着大群随从,威风八面的往这边来。 “行了,爷瞧见了,待会儿机灵着点,别被皇太子身边的人套了话去。”胤禛换上了一副笑脸,拍拍衣袍上的霜晶迎了上去。 “老四,大冷的天儿,怎么在那片屋檐下猫着,一起到大殿里候着吧。”话音未落,皇太子已向胤禛笑着招手。 “臣弟看时候尚早,反正在哪站着都一样。”胤禛笑答。 皇太子打量了胤禛一会儿,明知故问:“听说这几**都是从西直门外的玉泉山皇庄赶过来上朝的?你跟钱家丫头闹翻了,到现在都没和好?老四啊,不是当哥哥的说你,怎么一个小丫头你都解决不了呢?孤还是第一次听说三朝回门那日没给新娘子饭吃的,就是平头百姓家说出去也要丢人丢大发了。” “……”胤禛无语,怎么几天的功夫就传成了这样,好像自己多刻薄似的。 皇太子看他木头木脑的样子,只得将他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面授机宜:“女人能有多难搞定,可你不能让她觉得活不下去。新婚头一日四弟妹又要玩老把戏整治新人,这事儿京里那个贵人不晓得?!你还是纵着四弟妹,吓得钱家丫头第二日就病倒了,好吧,她惊魂未定又添病缠身,你又和她的丫头来上一腿,然后直接把人打发到庄子上,搂着钮祜禄家的女人回门,这也没什么,最后你还不让她和家人吃晚饭。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你就那么恨她?!” “皇太子事情不是这样的。”胤禛简直欲哭无泪,所有的事情都是断章取义说半截,偏巧又凑到了一块儿。 皇太子见他仍不开窍,烦躁的来回踱步了,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哎,你甭和孤解释,孤一片好心保媒,却弄成了一对怨偶,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钱家丫头和老八他们合开的酒楼就快开业了,往从天津卫到京里的官道猛砸银子,一天三四百号人齐开工修路,短短半个月居然就快要竣工了!皇阿玛都夸了老八多少回了,你不是没听见吧,那掏银子为老八买名声的是谁?!是你的女人!” 胤禛辩白道:“臣弟知道的,可这事急不得。” “什么叫急不得,男女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嘛?”皇太子恨不得砸开胤禛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草,忽然间,他转过头来狐疑的看着胤禛,渐渐的目光就变成了同情“四弟,那个,你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那丫头问你是不是男人?” 不待胤禛回答,皇太子就为那帮侍卫开脱道“二哥也是关心你们之间的事,看能不能做个和事佬什么的,你那些手下是不敢瞒着。不过你的身子要是真的有问题,一定要趁早看太医,拖不得的。” “二哥,真不是那个原因,真不是。”胤禛急着解释,却感觉自己是越描越黑,只能就此作罢。 皇太子没得到保证,蹙了眉心,半晌方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这事心里得有点数就行。”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惦念已久的钱卿瑶身上,想着好歹是一家子姐妹,钱卿瑶和钱卿瑛总是能说的上话的。 胤禛回了趟禛贝勒府,那拉氏所住的澄心堂内,所有的妻妾汇聚一堂,钮祜禄.芸苒跪在堂下断断续续的抽泣着。 “爷,芸苒妹妹说原是她错了,她愿意同妾身一道去把钱妹妹给接回府来,不让爷为难。”那拉氏起身迎上去,抱着婴儿的李氏和虚扶着腰的宋氏,则在一左一右的簇拥着她。 原先明争暗斗的众女在这一刻簇拥在一起,出奇的团结,纷纷说了愿意主动迎合钱卿瑛的意思,可话里话外都是挤兑钱卿瑛独擅专宠,霸道不讲理。 很粗浅直白的指桑骂槐、明褒暗贬,胤禛身临其境,虽不是当事人却也觉得和她们无法沟通,攀扯不清。 胤禛突然有些理解钱卿瑛那种“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的悲凉,面对这群脑子里只有家长里短争宠的女人,她的学识才干通通成了摆设,毫无用武之地,所以她宁愿在外头和人锱铢必较、抵死相搏,也不愿意把时间放在争夺一个男人身上。自己今日还站在她的角度设想,明日呢,厌倦了她的桀骜不羁,自己还会这样考虑吗,他自己都不知道。 几乎是逃难似的跑出了他的锦绣堆,回到皇庄上,远远的听到钱卿瑛在厅堂里与人说笑,庄里庄外又在忙碌不已,不用说,一定是他的几个好弟弟又来挖墙脚了。 胤禛突然怒不可遏,这是他的庄子,他的女人,怎么倒成了娱乐别人心情的道具?铁青着脸,横冲直撞的跨进院门。 小高子慌里慌张的跟了上去,要是几位爷当面闹翻了,可是丑闻一件,可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能壮着胆子通报了一声:“四爷回来了。” 胤禛一连撞翻了好几个下人,刚进huā厅的门,便有带着馨香的身子像只雀儿一样欢快的扑到他怀里,他顿时受宠若惊。 钱卿瑛抱着胤禛的腰,撒着娇:“爷,妾身以为您今日不回来了。您瞧谁来了。” 旋即从转角处拐出一个人影来朗笑道:“四弟,你可真会瞒了,要不是二哥亲自来一趟,还不知道你们已经谋划好了这么大的计划。” 见了来人,在温香软玉里神思飘荡的胤禛微微醒神,一手环着钱卿瑛,一手做着延请的动作,笑道:“什么风把二哥给吹来了,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只是这边的庄子送了消息来,说抓到了一只上百年的老鳖,有磨盘那么大,甚为稀奇。不如你和小弟妹都到二哥那边一起沾沾这祥瑞之气。”皇太子脸不红气不喘的随手拈来,理由都是一早编好的。 不待胤禛答应,钱卿瑛便故作好奇欣喜的缠着胤禛叫道:“爷,妾身好想去,皇太子不是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么,吃顿饭而已嘛。” “好。那就叨扰二哥了。”胤禛看着钱卿瑛眸光闪烁,她对自己现下的亲昵固然是装给皇太子看没错,但在皇太子和自己之间,谁都知道皇太子势大,若无意外就是未来的帝皇,她却毫不含糊的始终站在他身后。 钱卿瑛着实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只要不涉及利益,和谁都能相谈甚欢,她总能不着痕迹的牵引话题的走向,又时时刻刻的将皇太子捧得高高在上。 胤礽趁势提到:“小弟妹真是个妙人,不知道可有其他未出嫁的姐妹?” 钱卿瑛微微一愣,已经记忆起在宁波府钱卿瑶身上出现的祥瑞之兆,总觉得有人为因素作祟,不过皇太子今日问起想必已经查访清楚,钱卿瑶又是渴慕荣华富贵已久,她也没必要枉做小人,遂答道:“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一个大妾身一岁,一个大妾身两岁。皇太子可是对她们之一有意,不若一事不烦二主,让妾身喝了这碗冬瓜汤如何?” “哈哈,孤正有此意,不过孤就不能同时看中你家的姐妹huā吗,兼容并蓄也是美事一桩。” “……”钱卿瑛面有难色,没想到来这么一出,真心不愿把性格耿直的钱卿玥给陷进去。 胤礽笑意淡淡:“小弟妹怕是自家姐姐跟了孤受委屈不成,罢罢,就钱家五小姐吧。” 钱卿瑛娇嗔怨道:“妾身说句吃酸捻醋的话,皇太子可不要怪罪,跟了您自然是妻凭夫贵,不过您身边的佳丽如云,你们爷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我等姐妹蒲柳之姿又能得几时宠爱,少折进去一个是一个了。” 若是硬邦邦的拒绝了,胤礽必然会心中有怒,钱卿瑛隐隐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忌讳,以这等小女儿姿态的闺怨情节应对,皇太子非但不会计较,反而觉得新奇有趣,若不是有个避讳在,指不定要心痒难耐的。 胤禛明知钱卿瑛对皇太子避之唯恐不及,看她这样逢迎心里仍旧要不可自抑的泛酸,滔天的权势呵,谁能不折腰。 钱卿瑛见胤禛笑看着自斟自饮,不想在他心里留个大心结,于是分出神来靠过去替他倒了杯酒,劝道:“别光喝酒,吃些菜,喝的这样快容易醉的。” “阿瑛……”胤禛握住钱卿瑛的手有些恍惚的呢喃,继而怎样都不放手,反而搂住了她的腰不放。(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44章 主动求和 过了推荐期,晚上没有二更了,明日开始都是晚上十点更新 钱卿瑛暗暗使劲挣脱,却始终不得其法,只得对胤礽告罪道:“皇太子,我家爷怕是有些醉了,妾身就先告辞了。” “好,那咱们就改日再叙。”胤礽见他们二人行为举止间甚为亲密,一点也没有羞怯与避嫌,可见是熟惯了的,既然同己方的合作才是大头,两人之间大概是耍耍花腔。 钱卿瑛揉了揉几乎被抓红的手腕,直起腰身,颔首道:“别装了,都上马车了,皇太子早进去了。”又朝外头的侍从微笑道:“麻烦让马车驾的快些。” 胤禛半睁着眼像个小孩子一样嘟囔:“谁说爷装了,就是醉了。” 钱卿瑛被箍住了下半身,吃力的探出手倒了杯茶,胤禛就伸出头来要喝,谁知钱卿瑛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竟是往自己嘴里送的,见他气急败坏,不由失笑道,“这枫露茶才出了一色,现在正是浓时,浓茶解酒心脏负担更大,要喝蜂蜜水才好。” “阿瑛,是不是不生气了,你对皇太子都许诺了什么。”胤禛神色稍缓,好奇道。 钱卿瑛淡然回道:“我同你本就没什么,只是被限制了自由不痛快罢了。皇太子找上门说要给我撑腰,我能不投桃报李?你们都自诩天潢贵胄,却个个盯着我这升斗小民,要从我身上撕下肉来嚼用,又不能把我一口咬死免得以后没处打秋风了。不管如何,只要你和你的妻妾不来置我于死地,我是不会帮着别人来对付你的,你可以放心。” “皇太子与我是兄弟,怎会对付我,你多虑了。”胤禛笑笑。 “恩,是我想多了。”钱卿瑛顺口就接了下去,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明晃晃的不以为然。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权利争斗的事你别卷进去,不会有好下场的。” 钱卿瑛心绪如波涛汹涌,决然道:“我知道,可在我第一次接驾的时候已然被卷进去了,在我被粉衣小轿从禛贝勒府侧门抬进去的时候就已泥足深陷,我也知道没有好下场,可我能怎么办,你口口声声要留住我,不过是要从我这得到更多付出更少,而我要坚持的不过是所有人都能多喘上一口气。” “阿瑛……”胤禛痛苦的唤了一声。 钱卿瑛愤怒异常的去推开胤禛,厉声道:“你为了你的雄心大志什么都要顾及,你什么也不能给我,也不想给我,不管我嫁给谁,他们起码都不会这么对我,我不恨你都已经很勉强了,你该感激我的。”说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胤禛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只在脑子里反复问自己她是怎么知晓的,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钱卿瑛仿佛又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嘲一声:“爷掩饰的很好,只不过你我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不甘心,将心比心罢了。” 胤禛想想也是,随即释然,微微弯起嘴角,含着一丝渴切的意味:“阿瑛……我很高兴……” 钱卿瑛冷冷的回道:“你别高兴……什么也不要多想,我是不会做牺牲自己成全你搂着别的女人共享大业的蠢事的。” 胤禛先被噎住,而后苦笑:“爷就这么卑鄙不让你信任,也不瞒你,牺牲该牺牲的达到目的肯定是难免的,可你这样的……”斟酌了片刻,要寻出一个词来形容。 “狠心,翻脸无情,你要牺牲我的代价会很大,对不对?!是不是找不出好话来蒙我。”钱卿瑛慵懒的微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风炉里的炭火。 胤禛又被问住了,心中抱怨,女人太聪明真是太麻烦了。 “可是,我不想有一天为了自保要同你兵戎相见,到时候我一定后悔被你骗了,我最讨厌后悔了。”钱卿瑛突然回过头来,满眸悲伤,泪光滚动的望着胤禛,天青色水和缭绫的旗袍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素面无饰亦不能掩其娇妍如画的容颜,更生几分单薄娇柔之态。 胤禛的心瞬间就被拧的痛了,烛光下的美人特别撩人心弦,情不自禁的捧着钱卿瑛的脸,面前若有若无的处子幽香直往鼻子里钻,让胤禛心头微荡:“阿瑛,有一点你错了,爷想把天下的珍宝都捧到你面前,只是做不了。” 钱卿瑛侧过脸去,眼泪就落的更急了。胤禛拥她入怀,无人处再细看,她脸上哪还有一点凄切情动之意,目光分明分外清醒。 是夜,钱卿瑛主动投怀送抱,两人相拥入眠,好一番温柔缱绻,终归到最后一步打住了。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钱陈礼带着昨晚到家的钱陈群风尘仆仆的赶到皇庄,下人都道:“四贝勒在钱格格房里歇息,两位主子还没起呢。” 轰的一声,钱陈礼就懵了,不住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完了,什么都完了。” 钱陈群不知个中原委,一头雾水的问钱陈礼:“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天还没亮,今日又是难得的朝休,他们新婚晚些也是正常。” 钱陈礼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往自家弟弟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啐道:“不知道就别胡咧咧,败坏了妹妹的名声。” “人家刚到家嘛,有事不知道也正常。”钱陈群瘪瘪嘴,揉揉头,委屈的坐到靠角落的椅子里嘟嘟囔囔。 过了半个时辰有余,胤禛才神清气爽的到花厅里见两人:“大舅子,小舅子来啦!可早,用了早饭没有,庄子上的黄鱼羊肉包是你们妹妹新想出来的吃食,还是托了新开海鲜楼的福,才有这样新鲜的黄鱼送过来。” “四贝勒吉祥。”两兄弟都给胤禛规规矩矩的扎了个千。 不过大相径庭的是,钱陈群乖巧恭敬的像只兔宝宝,钱陈礼还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今日神色颇为委顿低迷。 胤禛虽说拿钱陈礼没法子,可心里还是有点腻味的,左看右看还是小舅子更讨人喜欢,于是笑着道:“阿瑛等下就起来,不管你们有没有吃过了,咱们等下一同用早饭。” 钱陈群心直口快道:“我们兄弟俩大早的来就是要和小九一块儿吃早饭的,特意空着肚子来的,她嫁出门去了,家里的厨子都变的傻不隆冬的,几道菜做来做去没个变化,就是要来换换口味,还要带做菜方子回家的。” “咳咳,三弟!”钱陈礼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实心眼的弟弟拍回娘胎回炉再造,怎么什么话都倒出来了。 胤禛也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忍着笑点头道:“那今日就别走了,你们兄妹也好生聚聚,咳咳,也尝尝你妹妹想出的新菜色。” 说了小半会儿的话,多数是胤禛问,钱陈群答。 钱卿瑛才穿戴整齐出来,见了钱陈礼和钱陈群就笑道:“大哥、三哥来的好早,路上有没有冻着,家里还好吧,还没吃饭吧?” 钱陈群高兴的答道:“是呀,家里的饭菜都吃腻了,到你这来换换口味。” 钱陈礼僵在原地,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钱卿瑛见钱陈礼表情古怪就好奇道:“大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还真是一家子,还没说就知道自己两个哥哥空着肚子来蹭饭的。胤禛背过身去,笑的肩膀颤动。 到吃早饭时,钱陈礼的尴尬就无影无踪了,三兄妹你一夹我一夹的,安安静静的吃的飞快,倒有些整齐划一的意思。 胤禛还挺欢乐的看他们急忙忙的争东西吃,谁知到后来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早饭除了白粥和白馒头,都被他们吃完了。 钱陈群好心道:“四贝勒没吃饱吧,对不住了,小九安排厨房做东西,好**致的,分量一直是按人头食量掐着来的,我们哥俩临时凑数,不小心把您那份都给吃了,呵呵。” 胤禛黑着脸,执拗的捧着空碗较劲道:“……那爷还没吃饱怎么办?” “那爷吃不吃香菇海鲜蛋花粥,一点点时间就吃得了。”钱卿瑛讪讪。 “那你给爷做。”胤禛趁机要求。 “好,这种简单的,妾身这就去做。”钱卿瑛理亏,只能答应了。 转身要去厨房时,被钱陈群拉住了:“小九,我和大哥都觉得肚子里的边边角角还有些空,多做些吧。” 胤禛隐约的听到,顿时怒了:“把爷的早膳都吃完了,你们还没吃饱?” “两个人吃一个人的分量,没饱才正常。”钱陈礼凉凉的顶了一句。 “呵呵,呵呵。”钱陈群扯了扯钱陈礼的衣袖,一味的打哈哈。 胤禛还要再说,钱卿瑛早已经没了人影,只能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不过厨房人手齐备,剥虾的剥虾,熬虾膏的熬虾膏的,打鸡蛋的打鸡蛋,切香菇的切香菇,算起来做粥的时间,和来回花在走路上的时间,基本差不多了。 钱卿瑛一边命人将新的碗筷摆上,将大锅的粥架在烧红的炉子上温着,自己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上一碟子红红的虾膏,叹道:“这回,我做的可多,不用大家抢了,仔细别烫着。这虾膏是虾头里熬出来的,沾些泡菜味道最好,以前都直接用来入菜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45章 上得厅堂,入得闺房 “小九,为什么粥里要放紫菜,怪好看的。”钱陈群吃完后不忘讨教。 钱卿瑛就笑答:“紫菜是海里的蔬菜,香葱爷是不吃的,偶然想到要换这个的,想不到别有一番风味。”接着又问,“这么早来总不是只为吃顿早饭的吧,家里是不是有事?” “七妹定亲了,对方是王姨娘外家的世交,因为你的缘故,嫁的是嫡次子,正妻。家里正替她操办着呢,原先替你备下的东西,父亲说都给她了去,银子会贴补一部分回来。我和你三哥都想现在你需要臂助……”兄弟俩沉默了片刻,钱陈礼终于开口了。 钱卿瑛仿佛被猛地打了一棍,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在一瞬间全浮了上来,好不容易压下,强笑道:“我那些东西留着也是留着,给烟儿或茜茜当作陪嫁,到时候都不时新了,总归是一家子姐妹,给她就给她吧,也别指望她能念着我们的好!不过七姐当年有句话真没说错,风水轮流转……” 厅里的气氛就凝滞了下来,在场的都知道钱卿瑛说的是什么意思,嫡女成了妾都不如的格格,庶女成了嫡子的正室,她得意好强了一辈子,在最重要的终身大事上却败了,“不以成败论英雄”向来是她嗤之以鼻的。 “阿瑛。”胤禛看她整个人都陷在悲伤的阴影里无法自拔,不由担心的叫了一声,更担心的是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冰封。 钱卿瑛扬起温婉和煦的笑对胤禛道:“爷,妾身想和两个哥哥单独说说话,您不是带了许多公文要处理的吗?”一码归一码,随时随地因为情绪而迁怒,这种不智的行为是不能做的。 胤禛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走了。 “小九?你还好吧?”钱陈群走上前去担心的看了看钱卿瑛。 钱卿瑛转过头来,满眼沧桑的笑问钱陈礼:“三哥。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当嫡出的时候过的不如庶出,好不容易翻身了,却又成了贱妾,嫁进去的地方,又比任何一处还要嫡庶分明,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在想,人之初恐怕真是性本善的,三年前,我要不是自作多情给父亲请御医解毒就好了。看他是怎么对我的,又狠狠的扎了我一刀,要是他两年前就死了。我就能因为守孝躲过这场选秀了,有更多时间的安排后路,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局了。看吧,日后我会为求自保变得越来越坏……难道我的功德都是白做了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钱卿瑛已然显出颓唐不安的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 “小九,不会的,人在做天在看,我妹妹一定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姑娘。”钱陈群把惊惶不安的钱卿瑛揽入怀中了,轻轻安抚着。 钱卿瑛伏在钱陈群肩上失声痛哭:“三哥,从圆智和法寂两位师傅莫名失踪后。一切都不对了,就像一张大网牢牢的把我缠住,每当我要挣脱的时候。就会横生枝节把我拉回去,一个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我知道自己在绝路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可我越做越错。越错越做。” “事情真的这么糟了?”钱陈礼紧紧的抿着唇沉声问道,“他强迫你了?” 钱卿瑛一开始没明白过来。过了片刻才醒悟过来钱陈礼问的是什么,缓缓摇头道:“没有,是我主动的,不过并没有到最后一步。不是指望他能给我多少庇护,而是皇太子伸手过来,单凭八爷一党,根本无法同他抗衡,不过了多久我们便会被皇太子鲸吞,只有把水搅浑才能在掎角之势中谋求自己的生存位置。” 见钱陈礼欲言又止,钱卿瑛萧瑟淡然道:“到了这样的处境,贞操和性命之间我永远选性命,更何况不要想得太多,可以只当做花前月下的风流韵事对待,有个番邦的大儒说,所谓风流,就是不忘露珠的寂静之味。我觉得倒挺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钱陈群虽然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总可以回去再问,此刻的确不适合追问。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保住自己最重要,家里都不是迂腐古板之人,不会说些有的没的让你难过。”钱陈礼见钱卿瑛把话都说到了这步,明明悲怆涩然却又不得不坦然面对,还能说什么。 钱卿瑛打起精神点点头,又把话题转到别处:“下午我们要做什么,几年我哭的次数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常常觉得活着没有了盼头,这样不好。得寻些有意思让人高兴的事情了,去去晦气才好。” “向来是你的点子最多,如今你问我们,哪里想的出来!”钱陈群苦着脸搜索枯肠,忽儿笑道,“你不是说花银子买东西心情就能好吗?说起来到京里这么久,你不是去佛寺就是在家猫着,前门天桥大栅栏,你是一处都没去过。如今你这样的身份,有一点倒是好,就是没人敢找麻烦。” 钱陈礼顿时就笑了:“小九初到某地,不知根底的人还是会主动凑上来惹事的,以前就是怕沾染上这个哪里都不敢去,现在倒好,我倒巴不得弄些麻烦回来让那位爷头痛头痛。” “……”钱卿瑛无语,康熙健在,皇太子对自己无意,就是真有那些事,也决计不会给胤禛添什么麻烦,只有别人上门告饶赔礼的,两个哥哥这种在背后用精神胜利法让自己傻乐一阵的小人物的无奈,着实令钱卿瑛心酸。 说出门就出门,钱卿瑛跑到书房里跟胤禛报备说:“爷,妾身来了京城许久也没去过什么地方,哥哥们说要带妾身去逛逛,爷同不同意?” 胤禛看着钱卿瑛满脸的讨好,不由失笑,她在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又柔顺又乖巧,是兼具风情和温情的解语花,聪明精灵的让你处处舒服熨帖,要是她心情不好,说发火就发火,浑身冰冷,蹦出的话能刺死人,所以力主维护她的好心情绝对是重中之重。 “哦,过来,跟爷说说都想去什么地方。”胤禛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笔,招招手笑道。 钱卿瑛嘻嘻笑了两声凑过去,被胤禛拉着侧坐到他腿上,就搂着他的脖子撅嘴道:“还不知道,难不成不说爷就不同意么?” 胤禛握住钱卿瑛的手仔细把玩,勾起一抹笑道:“同意,爷哪敢不同意啊!坐府里的马车出去,没人敢为难你。” “恩,谢谢爷。”钱卿瑛得了准话就要跳下地去。 胤禛却仍旧抱着她没松手,指指她身上的衣服道:“等等,换了这身衣服,穿件不修身的,好好的旗装被你七改八改的,改成了什么样!” 钱卿瑛仍旧点点头乖觉道:““恩,知道的。”接着又争辩道:“爷不是说过妾身这样穿好看,再说改的又不多,怎么又变卦了?” 胤禛掰过钱卿瑛的脸在她耳边轻道:“那爷还说过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呸,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钱卿瑛羞红了脸锤了胤禛一下,又要往下跳。女人的脸皮永远赶不上男人厚。 “等等。”胤禛还是没松手。 “又怎么了?” “爷要查查你有没有穿秋裤,不会又光棱着大腿吧。”胤禛坏笑着摸进钱卿瑛的下摆。 “穿了的。大哥、三哥还在外头等呢。”钱卿瑛按住了他四下游移的手,用告饶的目光恳求着胤禛,嘀咕几不可闻。 “咳咳。”钱陈礼、钱陈群两人在外听得面红耳赤了,不得不故意出声提醒。 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胤禛低声咬牙道:“先记下你这遭,老是撩拨完走人。” 便听钱卿瑛吃吃的笑:“爷不许找别人哦,等着妾身回来,妾身要检查的哦。”说完故意扭了扭才下去。 胤禛不知低咒了一声什么,钱卿瑛已经面色正常的走了出来。 因为要说话聊天,三人同坐有禛贝勒府标记的马车,两兄弟面面相觑,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个祸国妖姬一样的妹妹简直颠覆了她在两人心中的印象。 钱卿瑛闲散舒适的抱着靠枕歪在一角闭目养神:“大哥,三哥不用想了,这样的固宠手段,五姐和七姐也会,我若要争,倒不至于坐冷板凳,只是不愿不甘心罢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感激钱纶光的安排。 钱陈群讪讪道:“小九学什么了都像哈,刚才三哥简直以为里面的是挖男人心来吃的九尾狐呢,跟你平时杀伐决断的刚强模样判若两人。” 钱卿瑛扯起嘴角轻嘲:“男人不都是希望女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闺房,我们不这样还怎么好好的活下去。” “……你大嫂和这三条没一样靠边的,大哥还不是照样和她过日子。”钱陈礼叹了口气。 “所以大哥不停的换女人,忙着入别人的闺房呗。大嫂要是机灵点也不至于混成这样。”钱卿瑛反唇相讥。 “……”钱陈礼摸摸鼻子,默默败走。 钱陈群也不知道是因为沮丧还是羡慕,居然抱怨了一句:“其实四贝勒也够混蛋的,平时多么正经,居然能说那样的话,我都没想到过哩。” 第146章 贵人款儿 因为下周上了精品VIP小说推荐,回复双更 感谢萦纡卿卿、迷电投的粉红票 钱陈群也不知道是因为沮丧还是羡慕,居然抱怨了一句:“其实四贝勒也够混蛋的,平时多么正经,居然能说那样的话,我都没想到过哩。” 钱卿瑛嗔怪了一声:“三哥!你羡慕什么不好,羡慕这个!那都是千帆过尽成了老油了。” “咳咳,别说那个了,说说京城里大致的分布吧。”钱陈礼摊开一张半旧不新的京城地图,扯开话题,解说道,“要说最有北京味儿最热闹最可瞧的地方,前朝是内务部街一带——官妓教坊众多的勾阑胡同,如今拨给八旗子弟做聚居地了。现在已经南移到外城前门一带前门楼子,八大胡同主风月,天桥主唱曲杂耍,大栅栏主百货,前门大街上则是密布了各种餐饮老字号,则是老少咸宜的逛街歇足胜地。要不咱们先去天桥、大栅栏一路看过去,中午的时候去前门大街一家家试吃过去,恐怕没吃几家就要天黑了。” “那也无妨,不一定要一天逛完的嘛,只是为了高兴。”钱卿瑛仍旧兴致不减,“其实也是顺便巡铺,以后还有会很多这种机会的,要不是我手头有太多事脱不开身,未尝不能天天玩乐,那才是官家小姐该过的日子。” “就你那心性,要是手上没把着那么些个东西,恐怕你是食不安稳、睡不安寝的。这回三哥可是把你身边的老人都拉来了,改天挑个由头把陪嫁过去的都换了出来。”钱陈群笑着摇头,一言道破。 “好好好,我也不说嘴了。”钱卿瑛索性点头认了,只问:“咱们第一站该去哪处?” 钱陈礼缀了口茶,清清嗓子京味十足的笑道:“照说。讲究北京地道传统的,大栅栏的茶园算是头一份。茶园就是看戏的地方,而且看戏不用买票,只缴茶钱。往往是大厅的两头,西边唱戏,东边说书,倍儿热闹。来这里喝茶的主,净是爷,吃饱撑着了,到这里喝个水儿。听个曲儿,日子过得,透着那么滋润。而且几家很有名气的园子都是扎堆的。爱捧角的,爱热闹的都往这凑。” “不过小九一定会嫌弃这个地方吵闹,玩物丧志。”钱陈群呵呵笑着接口道。 钱卿瑛好奇道:“那你们要带我去哪看?说实在的街头杂耍人挤人也怪累的,我着实也是兴趣不大。” 钱陈礼和钱陈群对视一眼,神秘笑道:“先容咱们卖个关子。都和车夫打好招呼了,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一定是你感兴趣的。” “哦?”钱卿瑛笑眯眯的拖了常常的尾音,也不追问,这种难得的新奇感也是不错的体验。 马车咯哒咯哒的行了许久,驾车的太监才禀告了一声:“主子。珠宝市街到了。” 钱卿瑛扶着太监的手,踩着脚凳从马车上下来,两兄弟带她走了一阵。到了街上的一个小胡同里。北京的胡同讲求个通直,可钱卿瑛稍一打量,两栋房子之间相隔甚小,而且还是个死胡同。此处不但有兵丁把守了,来往行人也是神色审慎戒备的捂着胸口。 钱陈礼与钱陈群将钱卿瑛挡在身后。一边压低声音道:“这胡同叫做钱市胡同,里头有二十几家倒腾银子的钱庄。或者应该叫银炉行,各省上缴的税银都是在这里熔化了做成银锭交给户部的。而且,银钱的兑换价格和银耗比例,也是在这里公布。咱们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就必须在这胡同里占得一席之地!其实你发行的那些提货票券因为信誉好、防伪度高,携带汇兑方便,在黑市的价格已经被抄的高出面值两成了。” 说明白了这个胡同,钱卿瑛也就知道为什么是条死胡同,而且为什么这么窄了。两个字:防贼。里面窄的地方也就四十公分,一个兵丁在这儿一挡,多少贼他也甭跑。 钱卿瑛便轻声在后头回道:“大哥,三哥有心了,不是我没想到,这事现在不是没能力办,而是开了也保不住,必须等合适的时机。” 钱陈群摆摆手笑道:“哎,这茬提过了你心中有数就行。从钱市胡同朝前走不多远,便是大栅栏了。要说北京城哪儿最繁华,自然就是这个地界。北京内城有皇上在,讲究个肃静,吃的喝的玩的闹的全被赶到外城来了。贴近城根,老少爷们太太小姐来得方便去得利落,而且各地当官的、做买卖的、读书的都从这里进城,绝对是风水宝地。” “那马车和那些个随从侍卫呢?”钱卿瑛认真的听着,兄弟俩和她不同,几个月功夫把北京城里里外外算是逛了个遍,恐怕八大胡同也是去喝过花酒猎奇过的。 钱陈礼就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让他们在后头跟着不就成了?”他没说的是钱卿瑛扶着小太监的手臂下马车时那份气派当真是十足的贵人款儿,她虽说不满意现状,过的其实挺得意的,或者她到哪都能比别人更快的适应新环境。 钱卿瑛没听出他言下的打趣,果真扭头淡淡吩咐了一句,就轻松无碍的与哥俩步行前行。 “哇,这大栅栏原来就是这么长的一条木栅栏,这又有什么渊源?”透过木栅栏的间隔,前面的街道遍是琳琅满目的商铺门脸,钱卿瑛这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自己身处上半叶清朝的北京城。 钱陈礼紧了紧斗篷,指着前面介绍:“前朝的时候,北京城就有了宵禁。北京的街道太多,巡城兵丁照应不不来,就在胡同口安上栅栏,夜晚关上,防贼防盗。皇上准了,就开始在一些胡同口设了木栅栏。京城的阔佬也乐意,都为了保他的家财呗,出钱出力地跟着修。想想也是哈,原本看家护院,原本就靠镖局,一旦能指仗着上这道栅栏了。邻居们又纷纷装了,谁要是傻了吧叽夜不闭户,十有**睡觉得做恶梦。于是呢,城里的栅栏也就越修越多了。尤其这里值钱的老字号多,财主阔,所以这条街的栅栏修格外的结实抢眼。久而久之,人们就把大栅栏当作地名了,而真正知道本名的反倒越来越少。” 街口往南就是六必居酱园,明朝嘉靖九年山西临汾的赵家兄弟开了,上边这金字招牌,据说还是严嵩题的字儿,只是没有落款。 不是没吃过他家的酱菜,但身临其境一一试味挑选,钱卿瑛还是头一遭,难免买多了,而后哥俩就是苦恼怎么把这些酱菜给消耗干净。 往街里走,路南边就是九阿哥伙同他人开的一家绸缎庄,不得不说这家店做买卖,走的是钱多底子足的炉子,从皮货、锦缎到各种土布,应有尽有。 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有四个伙计赶来开门、让座、砌茶:“几位贵客里边请,咱们店的料子考究,别的地方是比不了的,定织定染定做都接,许多布比别的地方都多一道染,然后会将布包好放在库里“闷色”半年,绝对保证不褪色的。今儿几位贵人要看皮子还是绸缎?” 钱卿瑛左看看,右摸摸,爱不释手,就好像耗子掉进了米缸,快乐的找不到北,大手一挥:“我听九爷提到这家店就来瞧瞧,你们店里有上好的皮货尽管拿出来,不拘灰鼠皮子还是狐狸水貂,今儿我是要买许多的。” “呵呵,贵人喜欢什么自有小的们捧上来让您一一挑选,既是九爷的介绍,还请雅间奉茶。”不是没瞧见来人马车的徽记,虽说是一家子兄弟,可钱卿瑛点名了胤禟这个背后大东家却没要折扣,老掌柜的笑容瞬间便加深了许多。 “多谢掌柜了,待会儿难免要您老给推荐好的,免得我一时间挑花了眼。”钱卿瑛亦笑,又扭头对兄弟二人说,“大哥三哥等下记得帮家里人也选些,京里的天格外的冷,衣物是要多添的。” 说到阵势老掌柜真没含糊,光是灰鼠皮子,一下就拿出几百件来让他们挑选:“这些个有大小兴安岭一带的东北灰鼠皮;产于新疆阿尔泰山的阿尔泰灰鼠皮;还有产于河北省和内蒙古自治区的称为东陵灰鼠皮。都是毛足绒厚,皮板洁净,尾毛厚密的好皮子啊,还有这些水貂皮和狐狸皮,您瞧瞧这毛水?” 钱卿瑛的心情雀跃无比,几乎笑得牙不见眼,抬手点道:“好好,这张,这张,这张……我全要了,等下我要再好好挑挑你们店里的好缎子做里衬,先付下定金,裁剪制衣图样要照我给你们的做,师傅的手艺要好,做好了我自会派人带着尾款上门来取。” 正买的高兴,就听一个不讨喜的声音探了进来:“九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吧!” 钱卿瑛眉心微蹙,顿觉什么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缓缓回头定睛一看,勾唇冷笑,接着甩着帕子,扶着婆子的手,悠悠哒哒的走上前去质问老掌柜:“你们店就是这样的规矩?无论什么人都能进来扰客的?!我倒要问九爷讨个说法!” 第147章 将军与反将 “这……”老掌柜的抹了把汗,双眼四下逡巡着找带人进来的祸头子。 “别怪她,是妾身的主意。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何必把事给做到这个份上,互相见不得面。”另一道颇具威严的女声传了进来。 钱卿瑛正纳闷是谁,宫嬷嬷就凑到她身边低声道:“是九福晋。” “妾身见过九福晋。”钱卿瑛整肃了面色,只得依礼行事,一个是皇家玉牒上的儿媳,载入史册的正妻,自己又算什么。好在两个哥哥已默默退避出去,不用陪她在这卑躬屈膝。 “起嗑吧。”九福晋淡淡的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不待钱卿瑛起身又自顾自道,“你们两家的事我多少也有耳闻,没料到见了万琉哈夫人,里面的情形竟是如此。也是你不懂规矩,选秀前居然与男子有私。撇过这茬,万琉哈公子不过开脸抬举个丫头,值得你妒忌成这样,不依不饶的,可见德行也是有亏的。念在你与我家爷再生意上有合作,不能带累了我们爷的名声。” 钱卿瑛怒火蒸腾,与八爷党合作,以巨大利益为牺牲代价,唯一寻求的就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而非主仆,可眼前这个九福晋明显把自己当做了她家的包衣奴才来教训,这是胤禟他们心境的折射?还是因为皇太子的事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站起身来,垂首站在一侧,朗声解释道:“妾身不知万琉哈夫人说了什么,不过事关我家四爷的名声九福晋容禀。其一,妾身是万岁爷在两年前拔擢家父至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并钦点选秀,在此之前并非在旗秀女,与万琉哈公子互有好感却并无逾矩,何来不懂规矩一说;其二,万琉哈夫人不久前刚欠下妾身十三万两白银的巨债。却不归还,这才是妾身追讨的主因。虽说没有欠条,不过只要妾身向皇太子开口,当初通融打点收受银两放万琉哈公子出来养病的一众军官皆可成为人证,就是闹到刑部或大理寺堂上,妾身也是不惧的!” 钱卿瑛笑了笑,身上的气势已然大变,似笑非笑道,“正如同九福晋所言,我与他家并无有私。不是没要她写过欠条,当时她来借银两时百般推拒,一来妾身轻信了他家能信守承诺。二来救人如救火,收回这垫付的欠银难不成不是理所当然,莫说一个丫头,就是一万个丫头也不值这些个银子。九福晋如今是要替他家作保,还是直接替万琉哈家还上银子。就是不还银子照市价先还些利息也是好的。” 九福晋面色变了又变,钱卿瑛张口就抬了皇上和皇太子两座大靠山来压人,还说不怵打官司,这是自然!谁不知道打官司看的就是两样,一是背景靠山,二就是看谁肯砸白花花的银子。两家同上公堂,十二阿哥如何斗得过皇太子与四贝勒联手,她家九爷连同八爷、十爷也不可能明着和钱卿瑛作对! 故意回头怒瞪朱氏一眼。换了笑脸对钱卿瑛道:“都怪我事情没听全乎,也是我热心见了忙都想帮,就爱做个和事佬什么的。既然是因为欠银所致,钱格格要债也是天经地义。” 钱卿瑛一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的表情,笑意深深道:“九福晋足不出户。京里传遍的事没传到您耳朵里也是不足为奇的。不论怎么说九福晋贤德大度的品德,妾身是受教了。一事不烦二主。九爷有好几次都向妾身提到欣羡江南美人的才情灵气,奈何妾身一时间没处找人去也就忘了,今日见了您才把这茬给想起来,家父自小收养了几个干净老实的孤女当亲女儿般教养,人品学识都是颇为出众的,昨儿家兄将他们一并从宁波府带了过来,过上一两日妾身便送两个去府上,在此还请九福晋多多关照。” 没料到钱卿瑛的将军来的这样快,还拿她自己的话堵上她自己的嘴,九福晋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帕子都要攥破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得不做出温良宽宏的模样点头应下,还要道谢钱卿瑛的惦念,只不过说的话任谁都听得出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钱卿瑛却浑然未觉的拉着她一阵亲昵熟稔的东拉西扯,直到九福晋再也坐不住了,才僵着笑脸告辞了。 临走时狠狠的甩了下帕子,不许朱氏跟着,就前呼后拥的出了店门。 “九小姐……”朱氏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已经是一片空旷的廊道前,过了片刻,如同一只受惊严重的老母鸡,紧跟在钱卿瑛身后,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钱卿瑛不为所动,懒洋洋道:“夫人何必如此,任你怎么说,这银子是必须筹措来还给我的,你今日又替我惹了桩事,让我心情又变得不好,啧啧,再过半个月你们若是没有连本带利的还我,我才不管什么香的臭的,咱们就公堂上见!” “格格,您刚刚着实莽撞了,得罪了九福晋就等于得罪了一大片人,哎,何必呢。”打发了朱氏,宫嬷嬷在后头叹气道。 钱卿瑛却无所谓的笑笑:“宫嬷嬷所说我如何不知,可是京城里的嫡福晋何其之多,照着规制哪个不要我伏低做小,人人只要心情不好都可以来踩我一脚,我这就算活到头了。一个家族是不会凭着一个人的好恶妄动的,影响他们立场的从来只有利害关系,我这是杀鸡儆猴,爷们又好这口还无任欢迎呢,别的我也不做,我就往他们府里送各式各样的美人投其所好,天下间多的是做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美梦的少女,呵呵。而且她们还不能以牙还牙,咱们爷可听府上福晋的劝呢,有她拦着谁也进不来。” 我送的人可多的是手段,敢看我的笑话,我就让你变成笑话! 宫嬷嬷闻言会心一笑,心悦诚服道:“格格高见。” 青萝则与有荣焉的抿唇笑道:“姑娘只要一出手,就从无败绩的。” 钱卿瑛没有为难在旁战战兢兢的老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掌柜的,就按咱们说好的安排,这是订金你先点点。” 老掌柜轻吁了口气,她们说话并没特意避着自己,包括与下人私下的谈论,可见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外传出去,其底气之足令人咂舌。 钱陈礼与钱陈群沉着脸进来,扫视了下四周,瞥了眼掌柜嗤笑道:“九爷是什么意思,两家这才刚合作上,就派自家福晋来糟践你,平日里说话还在下在下的自称,都是做戏么?!” 钱卿瑛心领神会,唱起了红脸:“这些不过是女人间打的嘴皮子仗,与爷们没什么关系,要是九爷真指派了他家福晋来,这都成了什么了,不可能的。” 饶是老掌柜见多了各种场面,这种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摆明要他去传的话,真是让他不知所措。 终于在添了好几次茶后,兄妹三人才拍拍屁股走人,往别处去了。 “真是到哪都不能顺心,怎么这么巧的她们就过来了,想必就在这附近的,这算是赶上趟了。”钱陈群摇摇头无奈道。 钱陈礼也是心有戚戚:“有什么法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能拦着不让别人走不成。还是咱们宁波府小地方好,多少年了小九也没碰上个刺头找茬,在这京里,三品大员拿簸箕能扫出一箩筐来,低头哈腰的人都不用直起背了。更别提宗室勋贵们了,又能生,一大溜的老婆孩子,哎。” 钱陈群指着不远处给钱卿瑛看:“前头就是珠宝市街,明朝永乐皇帝让人在前门外边盖几排房子做铺面,于是呢,就在这地界造了不少廊房店铺。久而久之,廊坊店铺联接成片,形成街坊,这小街小巷便叫做廊坊头条二条三条四条。廊坊四条就是刚刚的大栅栏,头条是卖灯笼卖杂货的,二条以玉器古玩为主,也叫“玉器大街”,街西段的富德润是明朝大将常遇春后代常八的买卖,他那二层小楼是整条街上最气派的门脸。街中段德义兴的掌柜黑老大以眼力好著称,家里存有许多珍稀物件。街东段德源兴的掌柜铁宝庭人称“铁百万”,专做翡翠买卖,虽说就一间小门脸,但家大业大,整条街都知道就算一船翡翠沉入大海,也伤不着他的元气。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钱卿瑛左右打量了一番,与紧邻的大栅栏不同,廊房二条虽也店铺林立,但经营的是一般百姓亲近不得的昂贵玉器,所以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清静和整洁。 “左右都到了,自然是要看看的,不过玉器我到不想买,爷送了我许多了,成色自然是这些民间铺面比不得的。” “都随你。”钱陈礼与钱陈群面面相觑,这才几日的功夫,眼界就高了?!以前不是见了珠宝就高兴的能飞起来了么。 钱卿瑛在几家铺面里果然没看上什么合心意的,不是嫌弃成色差,就是嫌弃京里东西的价格太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那句“玉器行开市,三年不愁吃”,买样东西养人家三年,怎么想都不能心理平衡。 第148章 厚道不诓人 没停留多久,兄弟俩就带了兴致缺缺的钱卿瑛折回煤市街口,也就是大栅栏西街,这里以会馆为主,其中的浙江工商业协会馆就是出自钱卿瑛的手笔,想来还是看自己的杰作有成就感。 那是樱桃斜街三进大院,递了身份铭牌,走进去一看,里边是二层小木楼,围了一个天井,有个罩棚,风雨不怕。 天井里边huāhuā绿绿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捣饬得有些妖艳,跟窑子似的。 听着从里面传来的觥筹交错的嘈杂声,钱卿瑛愣了愣,随便叫住了个丫头问道:“这是不是浙江会馆?怎么里头的人这样吵闹?” 钱卿瑛的满人装扮在这地方出现还是很扎眼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行人片刻,用带着江浙口音的官话问道:“几位是刚进京的吧,这是浙江会馆,只要您是浙江商业协会的会员,向我们会馆按月缴纳五两银子的会费,我们会馆不但每天提供定量的免费茶水和点心,还可以替您引荐其他商号掌柜,也可以帮着撮合交易,只是从中抽取少量的佣金。其实大多数都用不到这个,您瞧我们这会馆多热闹,很多点心菜色都是外头的老字号也做不出来的好味道,大家聚在一起聊着聊着就熟惯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私下谈。” 钱陈礼上前一步拱手道:“那麻烦替咱们引路办手续。” “几位这边坐着稍等。奴婢这就去请接待管事来。” 钱陈群悄声问钱卿瑛:“小九,这里的管事是谁,办的有声有色的嘛。恐怕这丫头的口音都是故意而为之,让人有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钱卿瑛淡声回道:“是以前我那个大丫头白露的公公周百年,他倒是出乎我意料,收支盈利都是他自行承包负责去的,只是每年向总部缴纳一定的利润,其余的盈亏自负。如今他手头的人脉累积到这个地步同我是半个字未曾提过,怕是心大了,有别的打算。或者……他已经在暗地里动了。” “那是要趁早把他撤回来?”钱陈礼皱眉。 “不,让他继续做着,不过我要另外在京城开设另外一家会馆和他打擂台,让他瞧瞧什么叫鱼离不开水,才能彻底收服他。”钱卿瑛勾唇轻笑。 “那倒是,运作模式,吃食方子都是你给的,白露的经营手段也是从你这学的,最主要的是慕名而来的会员都是冲众牌的实力雄厚来的,失去了你的信任,他顶多是稍微能干的管事罢了。”钱陈群亦笑,带了些许不屑。 钱陈礼便说:“总是要查清楚才知道该怎样处置的,总不能错杀良臣。白露就先让她在外头呆着吧,嫁鸡随鸡,她的心总是偏向婆家的,能不能起用还是个未知数,青萝虽然野心大。倒不会去爬床。” 钱卿瑛点点头:“两位哥哥说的极是,时间久了人心总是会变的,就这么办了。” 最后由钱陈礼出面办了个会籍,一个会员每次能携带两人入内,人数倒刚好凑巧了。 进去后简直是烟雾缭绕,不时的有兜售香烟的小孩、提着大茶壶的泡汤,推着摆满了美食笼屉的手推车的大妈来来回回的照应着,气氛十分热烈。 钱卿瑛被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就要转身出去,却被一声:“小四嫂。”给叫住了。 最近一段时间她真的很憎恨康熙为什么生这么多儿女,一听到有人叫小四嫂就头皮发麻,因为一时间她真的理不清那么多纷乱繁杂的亲戚关系。 钱陈礼和钱陈群都瞄见了她的无奈表情,又见她瞬间换了副可亲的笑脸相对,不由暗叹“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一朝嫁入帝皇家。 “十三爷?”钱卿瑛微眯着眼疑声道。 胤祥见钱卿瑛认出他来,嘴一咧,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笑容很是干净:“小四嫂,好巧,在这也能碰见你。” 钱卿瑛有那么一瞬间在想,胤禛大概真的非常喜欢玩养成,这么一个白嫩青葱的美少年站在他身后乖巧的简直像只兔宝宝。 “是呀,好巧,这是我大哥钱陈礼,这是我三哥钱陈群,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位是?”钱卿瑛注意到胤祥的身边有个白面书生,青布直裰却甚为整洁。 胤祥有那么片刻的犹豫,还是低声道:“这是戴铎,小弟新交的知己好友。” “妾身见过戴先生。”钱卿瑛笑盈盈的点头致意,对这个名字总有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钱陈礼与钱陈群也随后致礼。 “格格吉祥。两位舅爷大安。”戴铎躬身回礼。 “客气了,先生是哪里人,听着不似江浙口音?”钱卿瑛目光微闪,由此及彼,既然知道胤祥身份,二人怎会到此处谈事。 她身着月白色藕丝团蝶百huā旗袍,外加单青色四喜如意纹褙子,头上只带一根翠镶碧玺huā扁方,菡萏一般粉嫩的脸颊带着惑人的神采,那双翦水明眸亮得惊人。 戴铎是胤禛麾下第一谋士,是何等聪明之人,钱卿瑛如此一问,便猜到她的话外之音,传闻此女容色明艳,最受娇宠,今日一见他便对这传言信了七八分,与主人身边的宠姬作对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遂坦言道。 “在下乃山西汾阳人士,投效在四爷门下,想必格格就是此间的主人钱家九小姐,在下与十三爷在此是寻访江南名士。” 钱卿瑛讶然与对方的心思机敏与直言坦率,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嘘声状,轻声道:“我们兄妹是悄悄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这里太呛妾身想出去了,两位慢聊。” 胤祥见她眼中果有泪光,失笑道:“小四嫂自家的东西自己受不了,可真是天下奇闻了。其实咱们来就是嘴馋这里的肠粉,牛肉嫩滑,青菜脆口,口味独特,恩,还有生煎包也不错,可惜来晚了被抢食一空。” 钱陈礼呵呵笑道:“是十三爷要吃这个实在不必舍近求远,这些都是舍妹弄出来的新玩意儿,那肠粉的名堂可大了,光是粉就有三四种搀和在一起,因此别家不好模仿,不过这种都是简化了的,我们家的才是最正宗的口味。”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走走,咱们这就去四哥那蹭饭去。”胤祥就坡下驴,拉起戴铎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两帮人是静默着离开樱桃斜街的浙江会馆的,钱家兄弟都是和钱卿瑛同乘一辆马车来玩的,如今胤祥和戴铎都是骑马,两人再坐马车面上就过不大去了。 正为难之际,钱卿瑛就说:“要不十三爷将马让与大哥骑,十三爷同妾身和三哥坐马车说说话,而戴先生仍旧骑马,也可同大哥一路聊江南学子的事。” 胤祥拍手赞同道:“好提议,小四嫂此法是两全其美,你我三人年纪相仿,定能聊得投契。” 既然说定,两队合成一队呼啦啦的往城外去了,一开始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不甚活络。 直到钱陈群嘴快说到浙江巡抚送给下属的一个歌ji送过去不到两个月!却已怀孕三个月有余!原是那巡抚自己经手过的,不得已只能把人从下属家中领回,不过下属也是碰过了,将那歌姬放在家中就是成日的大眼对小眼,只待孩子落地发卖了出去。外人私下里都传的极为香艳猥琐,风声传到当事人耳朵里,不论上官和下属心里都膈应的慌。 胤祥明显对这种八卦十分感兴趣,只是碍于钱卿瑛在身旁,有些尴尬。 “不碍的,十三爷,舍妹常说听一听自己又不会就变成那样,反而增广见闻。”钱陈群于是开解道,见钱卿瑛神色果然十分坦荡,半点害羞鄙夷也没有,胤祥也就放开了,聊的熟络了,他就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小四嫂什么时候陪四哥回府?庄子上虽是山明水秀,却十分不便,久而久之别人难免说嘴。” 对于他提这个,钱卿瑛心里是有准备的,于是答道:“后宅是容不得女人纯善的,妾身不愿变成面目狰狞的模样,又不能忍受被人踩着尸身往上爬,只能退到一旁。四爷最是神志清明,他要做什么,在做什么都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总不能和我这么干耗着,过些日子他自会回去。” 胤祥叹了口气,困惑道:“四哥说你信不过他,果真如此,可为什么小四嫂会这么想呢?” 钱卿瑛摇头淡笑:“四爷是你的好兄弟,是别人的好丈夫,却不是妾身梦寐以求的良人,在他身边要日日提心吊胆,而且他也依靠不住,一旦有事肯定把妾身推出去息事宁人的,这样没有片刻安宁的日子,要是糊涂人也就罢了,到死也没弄个明白,就难为了看的明白的人。这话妾身同四爷里里外外都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了,自己都烦了他却一直故作不知,能有什么法子。” 胤祥咂摸了半天,终于醒过神来惊讶道:“难不成小四嫂想离了四哥,另觅良人?” 不待钱卿瑛回答,钱陈群就抢着说:“要是四爷大发慈悲放了舍妹,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难不成让她就此青灯古佛不成?赌咒发誓了也没人信!咱家人都厚道不诓人!”(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49章 让你有信心 感谢ff410投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打赏和订阅 “三哥!”钱卿瑛流汗,自家三哥这也太实心了吧,说到这份上胤禛哪里会放她走。 “四贝勒不是刚把和你一起新娶的两个侍妾给送人了嘛,可见是豪爽的。”d满不在乎的嘟囔道,眼里却划过一道幽光,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道长大的钱卿瑛。 “许是吧,呵呵。”胤祥听了只感到头皮发麻,一味的呵呵讪笑。 四哥的脾气看着好说话,里子是最说一不二的,碰过的女人就是放家里霉了烂了也决计不可能放出来,把自己搞的绿云罩顶的男人从古至今历数过来,一只手也能掰的完。 钱卿瑛连忙打着哈哈把话题绕开,心里却在嘀咕,D在扮猪吃老虎?不像啊,东打一拳西敲一棒的,看不出章法来,只是在几个阿哥面前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傻憨,连她都不知道唱的是哪出,常常暗捏把冷汗。 回到庄子上时太阳堪堪偏西,今日说到底在外没完几个时辰,最开心的就是在胤禟开的绸缎皮货店,可惜也被搅了。 钱卿瑛小媳妇似的告退去厨房关照打点几人要用的晚饭,男人们在一处说话,因为要她的两个哥哥、胤祥都是要回城的,晚膳虽然已提早许多,吃过后四人还是行色匆匆的离去了。 洗完澡,钱卿瑛心里着实有些发虚,也不知胤祥跟胤禛说了什么,她一边擦干头发一边看书时,胤禛总用很深沉的目光是不是的看过来,看得她如坐针毡。 想想还是得去探探口风才行,钱卿瑛紧了紧睡袍,轻手轻脚的往胤禛躺的黄花梨酸枝环板围子罗汉榻旁:“爷,这几日来回奔波乏了吧,要不要妾身给您捏捏?” 胤禛已然洗浴,双眸微睁,身子往里挪了挪,点点头用鼻音发出个:“嗯。” 钱卿瑛靠上前去侧身坐着,先是捏肩捶背,然后是按摩头部,觉得手都有些酸了,就想诚意差不多了于是问:“爷住在庄子上,来回奔波太过操劳,不知什么时候回府去住。” “嗯,腿酸,给爷捏捏大腿。”胤禛没接话避过不谈,说完两腿微张,换了个舒坦的姿势。 钱卿瑛怏怏的“哦”了一声,心里有些打鼓,柔顺的爬到罗汉塌的里头,跪坐在靠枕上上轻轻的给他捏着大腿。 “重一点……再往上一点……上面……对……咝……对……就是那儿。”胤禛索性放下手中的公文大爷一样的躺好,连连抽气嘶声。 钱卿瑛累得双目无神,心里不断的腹诽:给你专业按摩了这么久,连句准话也不给,下次想都别想了。 过了许久胤禛才出声:“阿瑛,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譬如昨晚,譬如早上,譬如现在,你都是违心的曲意逢迎是吗?虽然爷很喜欢,你这么聪明最会揣测别人的心意,要讨人欢心谁会不喜欢呢?” 钱卿瑛心头一颤缓缓的扬起脸静静的看他,距离却很遥远。 胤禛轻轻一讪,转而沉声道:“今**们在浙江商业协会会馆碰见了十三弟,他们不是都去寻访什么江南才子的。而是……” “等等。”钱卿瑛心中顿时起了不好的预感,出声打断,一些事是她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就脱不了身了。 “门窗都紧闭好的,守在外面的侍卫也都离房间三丈外……”胤禛不在乎的摆摆手解释道,忽然看向钱卿瑛玩味道,“你看你是不是又猜到什么了。” “不,妾身什么也没猜到,不过爷这样郑重应是朝堂之事,妾身觉得自己还是远远的躲着的好。”钱卿瑛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着矢口否认。 “真的?说起来爷还没投桃报李呢,再说下面的事真要求到你,来,爷给你也揉揉。”胤禛坐起身来拉过钱卿瑛轻笑出声。 钱卿瑛推拒道:“妾身不敢。” …… “爷,你……捏疼妾身了,啊……”依依呀呀的喘气仍旧带着稚嫩和清纯。落在胤禛的耳中是让人血脉喷张的诱惑,钱卿瑛的衣袍凌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脯,委屈道:“爷不是说不再这样了么?” “天色已晚,明日……明日再……”胤禛含含糊糊的敷衍。 钱卿瑛扭过头,拉正衣领神色冷淡:“不行,爷不是看不起妾身曲意逢迎吗,何苦来哉!妾身去开窗,屋里烧炭是不能把窗关死的。” “屋子都有通风口的,别去。”胤禛翻身将钱卿瑛压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早上你撩拨爷一回,刚刚又捏爷的大腿根,你摸摸,再不出来爷就要死了。” “死了拉倒,再说也死不了,最多皇城里多个黄带子的公公。”钱卿瑛抽回手笑红了脸。 “你这狠心的女人,看爷怎么治你。再闹爷就在这办了你!”胤禛两手抓着钱卿瑛的p瓣,用力的揉搓了一把,往自己的下身一送,钱卿瑛就乖乖的不敢作怪了。 胤禛变着花样把自己弄出来几次,就趴在钱卿瑛身上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抱怨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月事,怎么光胸上长肉……不来这个呢。害得爷……” 钱卿瑛也是大汗淋漓迷迷糊糊,待心跳平复了些,拿过床屉里备好的汗巾,胡乱的擦了擦腿上、胸上,小腹上到处喷溅的液体,又换了一条汗巾谨慎的擦了擦自己的下身,并不是觉得脏什么的,这些都是在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而是怕误中副车。 不久前和胤禛冷战时她就来了初潮,想来也瞒不了多久了,身体特征总会变化的。不管是不是自欺欺人,没到最后一步,钱卿瑛就觉得还能抗争一把。不止男人有处女情结的,女人自己也有,总是无法忘记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钱卿瑛乘着胤禛心情好,就问:“爷昨晚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是不是要和妾身约法三章,保持距离?” “爷昨晚想过了,其实你也不是完全勉强自己的对不对?”胤禛用指腹擦了擦钱卿瑛的嘴唇,继而低笑,“看你被爷滋润的气色多好。每次都那么湿,叫的跟发春的猫儿一样……” 钱卿瑛既羞囧又生气,红着脸怒道:“你怎么又变卦了!” “没有,没有。不要生气,来坐过来爷和你仔细说说,中途不要插话。”胤禛总是很喜欢像抱着洋娃娃一样把她放在腿上,钱卿瑛长的虽高,骨架却纤细柔弱,如果不是白嫩红润,远远看去当真是一阵风能刮倒。 “爷初一十五是要依礼制去陪福晋过夜的。” 钱卿瑛垂下眼眸点点头。 “平时也常要陪李氏、宋氏用饭,她们都为爷生了多个子女。” 钱卿瑛再次点头,能摊牌总比蒙她的好。 胤禛看着她低头顺从的样子,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其余的时间爷都来陪你,可好?” 钱卿瑛摇摇头:“不好,爷为难,别人不满意,其实七分八分的妾身还是没能见你几回。”慢悠悠的站起身来,轻笑道,“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为了这个我拼命的挣钱,何曾卑微的要祈求哪个男子的垂顾!或许爷的让步让妾身感动,但爷的感情能称斤称两,除了在妾身身上的那一刻,任何时候都理智的可怕,终有一天还有另一个爷更需要的女人出现,爷必然也会这么对待妾身,妾身敬佩爷,却不敢爱爷。”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可以用你的小手把爷紧紧抓住啊。”胤禛跟着站起身来握住钱卿瑛的手,眼睛深邃的望不到底。 钱卿瑛眼底有些湿意,呵呵笑道:“是啊,在爷身上妾找不到应有的信心,所以妾身才心心念念要换个让妾身有信心的男人啊。” “那真是爷的错,让美人这样的沮丧,来爷给你顺顺毛,哪里不舒坦。”胤禛嘴上虽这么说,却捧着钱卿瑛的脸低头温柔的亲吻她的眼睛。 钱卿瑛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情之所至,不知所始。 胤禛拍着钱卿瑛轻摇,一手抚着她粉腻娇嫩的脸颊,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宠爱的笑容:“爷会让你对自己,对爷都有信心的,左右你哪里也去不了,不试试又能怎么办?” 许久钱卿瑛才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好。妾身今日就随爷回府。” “乖。”胤禛又掐了把钱卿瑛的p瓣,才觉得解气。看得见吃不到最磨人了。 钱卿瑛嘟着嘴去捶他:“呀,我屁屁都被你捏变形了,不挺不翘了可要你赔。”既然说要她用手段,当然是说做就做的。 “是嘛,让爷瞧瞧。要是不挺不翘了爷就帮你揉回来。”胤禛感到她心绪的变化,也没了正行。 “不要……” “咳咳,四哥。‘胤祥在外等了许久,耳听着里头就要进入正题了,心道继续听下去我就先受不了了,不厚道就不厚道吧。 钱卿瑛这次倒是羞得无地自容,她的两个哥哥都是知道她的,自家兄妹露了真面目也无所谓,可胤祥她不熟啊,要她拿什么脸去见人。RS 最快更新,请。 第150章 下套调教 感谢dingdang投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打赏。 明日早断网断电,码不了字,中午更新不了了,晚上保底3000十一点更新,欠下的日后补上,对不住哇。 “都怪你,人家没脸见人了啦。”钱卿瑛脸蛋爆红,只能鸵鸟的把脸埋在胤禛的胸口,只能看见露出的脖颈莹白似雪丰润细腻。 胤禛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躁动,才笑着安慰钱卿瑛:“没事。十三弟不会对外说的,呵呵。”只是听着不那么有诚意罢了。 “十三弟进来吧。” “呵呵,四哥,小四嫂,小弟又来吃中饭了。”胤祥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还不住的和胤禛打眼色。 “十三爷吉祥,妾身先行告退。若有事就差人传唤一声。”钱卿瑛这时气质温软娴静,娇娇怯怯的低着头,站在那里袅袅娜娜的。 “四哥,小四嫂和昨日判若两人啊,四哥真是好手段。”钱卿瑛走后,胤祥冲胤禛挤眉弄眼道。 “那是,再烈的马哥也能驯服。她今日便要随哥回府了,日后你要吃什么让她那的小厨房做便是。”胤禛挑眉洋洋得意的领受了。 “那浙江会馆的名册四哥要到了?” “额,那个昨晚忘了问了,咳咳,哥这就叫她进来。”胤禛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来人叫她时,钱卿瑛正在书房核对总账,略想了想,就拢拢头发过去了。 胤祥把昨晚胤禛没说完的事情说完:“官商勾结贩卖私盐历来是国之大弊,小嫂子那会馆说浙江会馆,其实江、淮、两浙三路都已汇集在那处,据线报几个嫌疑主事人都是在那处接洽,奈何他们行事十分保密,所以想借助小嫂子的渠道入手。” 钱卿瑛听完后,神色明明灭灭,差点忍不住询问官商勾结的官员是隶属哪个派系的,要说胤禛没政治大局观那是不可能的,应该不会做错事,光顾着为民请命。 胤禛沉吟道:“阿瑛,是不是怕名下的会馆被牵连,毕竟会员在你们那集结却被一窝端,日后没人敢来的。”胤祥亦是面露忧色、 钱卿瑛摇头说:“爷多虑了,不是这个缘故,妾身从商向来是良心商家,与官府配合侦破有何不可,绝不会为了几个会费和不法分子,毁了自家的金字招牌。而是到昨日妾身才发觉那处的负责人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他网罗各路商家人脉之事却从未向妾身提过,如今十三爷这么一说,妾身猜测他定是另外投靠了他人。” “怎会这样,你不是一直不让一个管事独立掌握太多的手段的吗,听十三弟说,他那会馆新鲜玩意儿可是很多。”胤禛皱眉。 “呵呵,因为他的儿媳是曾经伺候了妾身五年的管账大丫头,不论是新鲜的吃食还是独特的经营手段都耳濡目染许多,她又是个聪明心细的,嫁出去了全力支持公公有什么奇怪。”钱卿瑛勾唇轻笑不以为意,又许诺道,“爷请给妾身半年时间清理门户,半年以后妾身定会把所有的事情查个清楚明白,给爷一个交代。”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胤禛放心的点头应了。 钱卿瑛轻轻浅笑:“谢谢爷,不过想来应是不用的,杀鸡焉用宰牛刀,妾身能把他捧到云霄,就能把他拉下来。”随即行礼告退。 “四哥,小四嫂真的能解决吗,会不会托大了。”胤祥担忧道。 “放心吧,她呀,说出来的话从不打折扣的,你瞧好了。”胤禛笑着摇头。 钱卿瑛动手很快很轻巧,先是重金买下了皇城脚下的一处老房区,一口气雇佣了千把个穷苦民工,日夜火把熊熊,拆房子拆迁,再用新开砖瓦窑烧制的红砖青瓦重建出成片合围的三层小楼来,分划区块,按持会员卡等级准入,而会员卡等级则按照家世官职和消费数目来划分,实行记名制。 里面的守卫个个人高马大,服务的小厮和女孩子个个白净秀气,穿着统一规制的工作服,受三个月专业培训才能上岗,完全是模仿现代俱乐部的模式。 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这里是销金窟,各式各样的赌博投注,可以招J,但绝不许轻薄骚扰工作人员,免得彻底沦为yin乱之地,一有逾矩轻则警告,重则打出去送交官府并取消会员资格,为了防止服务生被半路劫道还特意安排马车每日接送他们上下班。 轰轰烈烈的闹腾了一个半月,开业时钱卿瑛又大张旗鼓的延请了皇太子和一众阿哥剪彩捧场,算是彻底宣告这间会馆的后台。 她是皇太子一派四贝勒的宠妾,庶姐也是皇太子宠妾,隶属皇太子一派是铁板钉钉,本身是最大香烟连锁作坊的东家——富可敌国。 可奇怪的是大阿哥直郡王口口声声呼她内侄女,她又用不可思议的高价承包了直郡王的皇庄来经营,按普通经营的话摆明给大阿哥白送钱,大阿哥短期内肯定要罩她。 而这厢又和八爷一脉打的火热,合开海鲜酒楼什么的,如今京里要吃生猛海鲜,府上要定上等海鲜最好的选择都是光顾她家,生意如火如荼,可谓日进斗金。 有不醒事的王公子弟不信邪去调戏会馆里的标志小丫头,被揍得跟猪头一样扔到了京畿府尹处,钱卿瑛格外慎重的杀鸡儆猴,请求三方势力同时出面下达同样的指令给京畿府尹,无外乎四个字,严惩不贷。 这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钱卿瑛一日不倒,就无人敢挑战会馆立下的明文规定。 这里有最顶级的华服定制,最尊贵的药理按摩,最精致考究的美食享受,最激动人心的博彩押注,大概最缺的就是开放ji馆服务,不过这条限制却消除了京中女眷的抵触,这里也有专门的女客服务区的,是太太外交的好去处。 小官员巴结结识上峰要来这里,大商人要搭线各路官员要来这里,小商家想认识大商人也要来这里,只要你肯砸钱消费提高会员等级,就能进得更高等级的区域结识更多的权贵,当然也可以支付佣金临时请托会馆管事做中人牵线搭桥。 胤禛笑着打趣钱卿瑛道:“你门户是自动清理了,可这动静闹的可大发了,皇阿玛都问了好几次了,满朝官员异口同声说那好。” 钱卿瑛立马如受惊的兔子,连连追问:“那可怎生是好,满朝文武都说那处好,这不是摆明结党营私、挑战皇权,皇上会不会要杀了妾身。” 胤禛叹了一声心有余悸道:“你要是个男人,早死八百回了,可皇阿玛多少也知道,他们都收受了你的好处,你又没拉拔兄弟什么的,翻不起大浪。爷在朝中的态度素来是亲兄睦弟的,是个老好人,你这样也不是很显眼了,反而京里也有人说你就是个冤大头,谁都不敢得罪,人人都咬你一口肉来嚼嚼。” 钱卿瑛伏在胤禛的怀里委屈道:“可见还是有明眼人的,看得到妾身的无奈。” 胤禛失笑:“你在爷跟前就别哭穷了,你亏不了,说到这个做生意,要是别人真要被敲骨吸髓折腾垮了,哪里跟你一样腰包还能越来越鼓的。” 钱卿瑛妙目流转,带着丝狡黠:“妾身给爷打个比方吧,其实形容其中的奥妙最适合不过。” “哦?洗耳恭听。”胤禛饶有兴致的拉起钱卿瑛坐正。 “恩,牛耕田,牛越耕越瘦,田越耕越肥,要看是做牛的还是做田的。” 胤禛听了咂摸了许久,忽而灵光一闪,抱着钱卿瑛笑的分外**。 “妾身说错了什么?”钱卿瑛一头雾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不但没错还很对,宝贝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胤禛摆弄娃娃一般将钱卿瑛提起来一些,低头吻上了那瓣粉嫩的唇,细细的描绘着优美的唇形,邪魅一笑,“男字上面是田,下面是力,可不就是牛么,男人是牛,女人就是田了,牛越耕越瘦,田越耕越肥还真是说对了,看爷把你养得……” 钱卿瑛顿时醋意翻腾,翻起老帐:“呸,我是天生丽质,倒是爷,小心纵欲过度,走路两腿打颤,在别处风流完了,千万别回来勉强自个儿。” 胤禛连声解释道:“哎,爷真的没有,爷可替你严防死守、守身如玉的,只是同耿氏进屋说个话,晚上回来不是都交货给你了么?” “你们是旧相好,干柴烈火的谁知道,也是名正言顺,何苦瞒着妾身,直说便是,妾身又有什么办法?”钱卿瑛的眼泪说掉就掉,如断线的珍珠纷纷滚落,又带着哭腔嚷道,“谁知道你一晚能做几次,那晚不过四次嘛,不是说有一夜七次郎的么?可见还是骗我的。” “宝贝儿,真的没有和耿氏做过什么,以前也是福晋安排的。”胤禛瞬间被捧得又是飘飘然又是纠结,他总不能说当时自己是尽全力了,不能让自己的英雄形象在她面前坍塌,只能死扛着让她崇拜,心里想着日后可要尽力让她满意才好。 “爷就可着劲头骗妾身吧,别把什么好赖都推到福晋头上,福晋牵头母猪来,爷也照上不误?!还不是心里早有意动,福晋没法子罢了。”钱卿瑛捏着帕子期期艾艾的继续哭着,又下了一个不能辩解的套。RS 最快更新,请。 第151章 何去何从 “哎,宝贝儿都是爷错了,下次看都不看她们了,好不?别哭了,啊!”胤禛不能说那拉氏没那么大度,做丈夫妻妾两头都要说好话,两头挑事肯定里外不是人。 钱卿瑛这才破涕为笑,不论自己能走到哪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多积攒力量,届时才有反抗之力。 “这几天你去和福晋请安,据说相处的挺融洽是不是?来看看爷这幅字写的怎样。”胤禛伸出手来摊开书桌上随意摆放的宣纸。 “挺好的,福晋并没有为难妾身,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换了妾身未必做的比福晋大度。”钱卿瑛柔声回道“爷的字文雅遒劲、气势宏伟,走的是董香光一派。妾身看过皇太子、八爷、九爷的字,都没有爷这股子凌驾雄强的气概。” 在胤禛这样精明强干的人面前,说那拉氏的小话或言不由衷的夸夸其词,都会让他腻烦,平淡中庸的评价才能让他信服,最主要的是她不是那种需要呼啦啦一大堆人站在身后帮衬才能对付的了别人的人,在后宅明理不争的形象才是她需要树立的。 胤禛点点头掠过有关那拉氏的事情不提,点着钱卿瑛的鼻子笑道:“你倒是会吹捧爷,说到字,你呀终归是灵秀有余,笔力不足,岳母和你同为女子怎没这个缺憾,你该好好像岳母讨教才是。” “问过了的,母亲曾让妾身手悬沙袋练字,说能增加臂力,不过最后不了了之了。”钱卿瑛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叹了口气。 “哦,为什么?”胤禛好奇。 “父亲自幼便延请了女师教导我们姐妹,女师曾说妾身练习书画太过,长此以往会导致手指骨节粗大,何况沙袋悬腕,妾身好求歹求才算用按摩代替了停练书写。可见女孩子为了漂亮要付出多少。我们三姐妹能有这般体态姿容说到底都是父亲之功,所以妾身对他的感情总是十分复杂。”钱卿瑛陷入了久远的记忆力,神情便有些恍惚之感。 “这样说皇太子宠爱你五姐倒是有几分真心。”胤禛若有所思。 钱卿瑛面露苦涩,凄然笑道:“人的容貌骨架虽是天生,但成长之时的刻意塑形也能起相当大的作用。其实父亲一直想把我们姐妹当作联姻的工具,后来在外见多了,才知道女师对我们姐妹的教养其实就是从小调教清倌人的路子。等妾身知道,谈吐举止已然定型无法更改,爷千万不要……” 不待钱卿瑛说完,胤禛拿手指轻轻封住了她的唇,低声呢喃:“嘘,爷知道的,你的才情气度岂是欢场女子所能相提并论,又不是一板一眼才叫端庄,这样甚好,爷只是心疼你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练那些个辛不辛苦?” 钱卿瑛泪眼朦胧,委屈诉说:“爷知道,从小到大,鱼娘打过妾身多少次了么?” “不怕,都过去了。”胤禛在不久前探查钱卿瑶过往时就已经知晓钱卿瑛的成长经历,每每享受她柔情蜜意时又芥蒂于她是否只是在耍手段,没想到却是这等伤痛,所幸自己没有主动询问伤了她的心。 钱卿瑛趴在胤禛的膝头,又多云转晴的扬起笑脸道:“爷若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妾身可以弹琴歌舞博君一笑,不然还真是浪费了多年的苦练。” 胤禛抚着钱卿瑛的长发,回忆了片刻,方笑:“爷听过你唱歌,是副好嗓子,就不知道你司的是什么乐器,会跳什么舞?” “舞学的很杂,主要是为了塑造身条。至于乐器,鱼娘最擅琵琶,五姐尽得她真传,琵琶弹得极好,七姐因为妾身选的是琴,就择了古筝,我们三姐妹感情并不亲昵,却也是和父亲收养的那些个女孩子同住一个院子,同时上下课的,想来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记忆里江南的风都是暖香的,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去。”回味过去钱卿瑛满是憧憬,胤禛静静的听着,冬日的午后就格外安详恬静。 “爷,早上五姐来府上找妾身了。”过了许久钱卿瑛才开口道。 钱卿瑶自从被皇太子看中,大概是胤礽因为要吸取龙气什么的,多在她房内留宿,一时间是万分得意的,被压制久又雄心勃勃的人,一朝出头难免目空一切颐指气使。不要说毓庆宫的苏琦梦了,就是钱家人,除了近两年对她细心照料的钱陈礼,哪个没被她当奴才呼来喝去过。 钱卿瑛这个自小压在钱卿瑶头上的嫡女,不但嫁的不如她,连当家主母也是天差地别,听的冷嘲热讽就更多了。 太子妃石氏虽然也出身显贵却因为没有生下嫡子,不得不对胤礽的妻妾多般容忍照顾以显示未来国母的贤德风范。 那拉氏则不同,在府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有什么事胤禛都要先哄得她点了头才算过关。容下钱卿瑛不过是因为对胤禛有助益,待她再度产下嫡子,到时候还不都是她儿子来坐享其成。 “哦,她又来欺负你了?”胤禛皱眉。 “这回不是,东拉西扯了半天是来借银子的,一开口就是一万两。再说以往也不算欺负,她说那些个也伤不了妾身的心,不过她一人开心罢了。”钱卿瑛摇头笑了笑,又殷切的看着胤禛“说是借不如说是白送,升米恩斗米仇的,怕是用着银子还盘算着使绊子呢,妾身想向爷讨个主意。” “她是有些醒了吧,毓庆宫的水深着呢,光有宠爱没有银子打点下人,能使唤得动谁,阳奉阴违罢了。”胤禛唇角微微的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她不是要借吗,你们是一家子姐妹怎能不借,不过亲兄妹明算账,借条是要打的,还不还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是要收服你吗,拿人手短,你就把她收服过来玩玩有何不可?” “那皇太子那……”钱卿瑛犹疑道。 胤禛想了想,闷笑着:“只要你别拿着欠条上门找皇太子要账,你们女人的事,爷们不会搀和的。更何况你五姐要是聪明就不会戳穿和你关系不睦的事,自家骨肉都相处不好,道义上她就过不去。” 想到钱卿瑶听到要写欠条会出现的表情,钱卿瑛也跟着笑了,枕边风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的,不管多么独立心硬的人都一样。皇太子的态度弄清楚了,她就心里有底了。 胤禛拍拍钱卿瑛的背,叹气道:“乖,去忙你的吧,这些日子爷处理公事进度慢了一大截,真被人说嘴了,等进了年节又要忙不过来了。” “妾身也堆积了小山高的事儿没处理,哎,命苦!”钱卿瑛歪着头,苦着张脸,又问“爷晚上要吃什么,皇庄上送来了一只狍子、几尾活河鱼,还有晒好的干菜和笋干。” “在外间打围炉吧,用砂锅架在小风炉上涮着吃最好,咱们喝些小酒,然后爷看你跳舞……”胤禛拉住钱卿瑛的手,满眼温柔,二人心照不宣各自去忙。 傍晚,二人盘坐在紫檀木罗汉榻上打围炉,刚吃到一半,那拉氏就派人来叫胤禛过去,这样的戏码一有借口她就会如此施为,钱卿瑛每每低垂着眼睑不说话,只待胤禛要走要留,多数时候他都要走上一遭然后回来过夜的。 “宋格格刚喝了小厨房敬献的老参炖鸡汤,就腹痛如绞,福晋让爷快去看看哪。”安嬷嬷火急火燎的一把挤开钱卿瑛,奔到胤禛面前禀告道。 钱卿瑛一反常态,关切道:“爷快去吧,宋格格怀着身子怕是吃了什么该忌口的东西了,爷过去陪着对大人和孩子都能定心定神。青萝快拿爷的皮袍子皮帽来。” 胤禛有些惊讶,而后点点头说:“你也早些安置吧,爷今晚就不过来了。” “恩,爷快去吧。”钱卿瑛接过青萝手上的皮袍子替胤禛穿上,就送他出了门。 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转身回房继续吃饭,下人们都屏着呼吸不敢出声,乳母张嬷嬷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前些天她刚连同大女儿鸢萝进府里替换了原先的一帮人。 “姑娘?”她进府几日私下里还喜欢这般叫,格格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陌生,只有姑娘才是她自小抱在怀里奶大的孩子。 钱卿瑛面色无异,淡笑道:“恩,嬷嬷用饭了么,不如坐下一同用些,陪我说说话。鸢萝、青萝,你们也过来一同用些,那么多东西都干干净净的收着没用过的,浪费了怪可惜的。” 随着小丫头替换了干净的碗筷上来,二人也跟着坐了上来:“谢格格恩典。” “都快吃吧,楞着做什么,这狍子肉有鲜又嫩都尝尝呀。” 三人打量着钱卿瑛的神色,面面相觑:“格格,贝勒爷心里最爱的还是您。” “呵呵,那话都是拿来哄独守孤灯的怨妇的,你们以为我伤心吃醋?”钱卿瑛挥退了其余人等,才摇头失笑“在爷第一次被叫走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看淡情爱,守住本心,情欲便如同流水只在身体上滑过,我的心如今很安然。”(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52章 弘扬西学 感谢?糖果o投的八月份的粉红票,感谢蝴蝶雪投的2票粉红票,寶貝無敵投的1票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打赏 钱卿瑛这样告诉别人,也这样告诉自己,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不论编织给自己的谎言多么圆满,终是意难平。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失眠,睡得仍旧十分甜香,第二日起床是格外的轻松愉快,因为钱卿瑛终于确定自己情未深种,若真能逃脱,她一定可以重新开始,这世上又没谁真离不开谁。 “格格要出府?为什么不让赵姑姑或青萝陪着。”陈芷对钱卿瑛点名带她出行陪同是讶异的,她平素向来不卑不亢,不争宠不抢功懂得避嫌,与其说本分淡然,不如说是大家气度。 “我虽说出身汉军旗,家族当初不过是添补捐官进去旗籍的,满人女眷出门都有什么礼法和讲究还需你从旁指点。”钱卿瑛看了看天色,笑道。 其实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若她身边跟随的人都是陪嫁,她外出又难免接触男子,若有闲言碎语,定是难以澄清的,有这个胤禛指派的钦差在旁见证会避免很多麻烦。 “是,奴婢遵命,这就去安排车驾随从。”陈芷行了个深蹲礼,缓缓的绽出一抹笑来,她眼睛又大又亮,细长的眉毛斜飞,鼻挺唇小,也是个俏生生的美人。 陈芷波澜不惊的模样保持到见了那辆中世纪四轮马车才维持不住。两匹身形挺拔的马,四蹄雪白,通体黑色,在晨光下从头到尾闪烁着光泽,黑色细皮带将它门与身后的四轮铁皮车厢连接成一个整体,两根缰绳从马背向后延伸,握在车夫手里,他只要通过这两根细细的皮带,稍稍给个信号,训练有素的马匹就会立即明白并执行他的心意,慢走、小跑或停止。 “这样的马车只有在京畿路段好的地方才能通行,四轮马车关键的就是转向装置,也就是老祖宗的司车,还有一个不同就是坐在里面基本不颠簸,小芷,嬷嬷,鸢萝都上来试试吧,里面宽敞着呢。”跑在北京天津之间来回载人和运送海鲜的四轮马车都更为简洁,都是下面一个车斗,上面罩了篷布,更轻便简洁,这样的豪华版还是京城头一辆,过些时日待众人都能接受了,钱卿瑛就打算多皂几辆投放到鸿艺会馆当接送贵客之用。 主仆几人登上了马车,关上了两边的铁皮车门拴好,车厢里除了宽敞了一倍有余和那两扇可拉的玻璃窗外,装饰陈设倒是时下京中车饰大同小异,丝绸软垫饰壁,供人半卧斜躺的小榻,多宝格一样抽屉繁多的小几,雪白的羊毛地毯和羊毛靠垫,吃喝用度一应俱全。 别说张嬷嬷等人,就是钱卿瑛也是新奇不已,这马车从内造处拉出来她自己也是头一遭坐。 新鲜劲头没过,驾车的太监就已经通禀:“主子,宣武门天主教堂到了。” 钱卿瑛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不过九点多,想来神父闵明我已做完了晨诵祷告赶了过来,此正其时。 眼前这座主体即将完工的建筑,不论从它的拉丁十字平面,拱桥结构,中殿侧廊,殿中起塔,入口处的双座钟楼等等特征来看,都已是地道的西欧巴洛克风格,巴洛克的译文是不规则的珍珠,它所具有的独特的美是张扬而热烈的。 钱卿瑛打量着眼前这栋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建筑,三百年的时空隧道募然缩短了许多,随从之人却想不通,钱格格怎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和洋鬼子打交道。 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钱卿瑛解释道:“这地方就相当于咱们的寺庙道观,是当今圣上特赐十万两国库银,命工部建造的。大笠子,去拿着这个十字架,让他们把这给教堂的神父。” 众人好不容易合上下巴,揉揉仰酸的脖子。 大笠子接过信物点了点头,眼尖的直接锁定了一个脖子上同样挂着银质十字架的监工管事,径直走了过去作揖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我家主子是女眷不方便直接过来,只让把这个交给你们这的神父。” 传教士管事回过头去远远的瞧了一眼,没见到正主,但瞧见了那四轮马车又听说是女眷,就知道定是前阵子传说常来神父这寻西洋书看的钱格格。 随手招来一个在场义务帮忙的天主教徒,将那枚十字架递过去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急忙跑去禀告主持修建的神父闵明我。 闵明我是意大利耶稣会士,时年六十五岁了,曾经出任过钦天监监士,正五品官员,是继利玛窦、汤若望,南怀仁之后受中央教廷感召指派来中国接棒的传教士,手里累积了经年从西欧远洋运送过来的书籍、实验器材。 听说钱卿瑛来参观教堂,他急忙迎了出来。钱卿瑛对佛教的虔诚和手头握有的义学生源是最让闵明我心动的,她又熟识英语,竟然还半通拉丁文,对西方文化科学的了解甚至超过他自己,说是他乡遇故知也不过如此,要是能把她彻底转变成天主教徒,那么源源不断的慈善捐款,义学里青春蓬勃信仰一片空白的学生们都可以成为他传教的对象。 “格格早安,愿天主的荣光照耀着你。”闵明我说着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钱卿瑛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笑道:“感谢天主赐福,我随便看看,想问问教堂建筑的可是顺利,有什么缺的,又不好向工部开口的,神父不要同我客气。”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闵明我笑的满脸都是皱纹,“格格前来视察,那是我们所有天主教徒的福音。”说着侧身一让,道:“格格如不嫌弃此处嘈杂,请到室内小坐。” 在传教士临时的办公厅房,闵明我等新招的传教士奉上咖啡后便屏退了所有人,而后看向钱卿瑛笑道:“我想,格格不会是恰巧路过这里吧?说到帮助眼前倒有一桩,教堂穹顶的彩色玻璃若要从欧洲运来,破损率高还是其次,关键是运费十分高昂,格格的在海淀的琉璃厂也做出了大块的玻璃,质量不错,能否帮忙定做这个彩色玻璃。” 钱卿瑛含笑道:“海淀的琉璃厂正在起步阶段,水车动力碾压砂石的工程图还是从神父这的藏书还原的呢,照说是可以全权包下的,不过那种彩色玻璃想来需要色泽浓艳绚丽吧,这样才配得上这等美妙的建筑。” “格格怎么知道这玻璃需要颜色浓艳?”闵明我稍觉意外,他在京多年,可没听说大清领土上有正宗罗马教廷彩色玻璃的教堂出现。 “穿衣打扮的直觉。”钱卿瑛呵呵笑道,继而又叹,“可惜我们没这样的技术……”说完就垂头专心查看自己的指甲。 闵明我内心十分纠结挣扎,一方面他想完成传教史上历史性的创举——在神秘的东方建立起第一座正统的罗马教堂,另一方面他又要保护西方的工业技术不外传。 上次钱卿瑛来借书阅览,闵明我不管她能否识字读懂,可是按一本书一天借阅一两金子的代价出借的。她也是聪明,借回去的两天,拆开装订,由十几个人日以继夜共同分页誊抄,最终竟然被她弄出来完整的水力带动轴承机械和四轮马车来,这还不算那本书上其他的东西,闵明我顿时大呼吃亏。 “格格,智慧之光是不能随便传播的。以格格的聪明自己也能研发出彩色的玻璃,届时我们教堂就可以高价收购。”闵明我露出一幅遗憾的表情说道:“我们是专职的传教士,不是倒卖技术的叛徒。” “哦~”钱卿瑛立刻变了脸色,嘲讽道:“那天主之光你们拼命的传播就不是智慧之光了,而是愚弄我国百姓是也不是?!还有,不止神父有爱国之心和聪明的脑子,我也不差的,专门为你们天主教研发彩色玻璃,以后就只有用在教堂上,第一次你们就可以压价到远洋而来的价格之下,日后呢除非不生产,否则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原先我就想到这点要免费提供的,我没别的本事就是银子多,但神父若这么坑我,我必定立书造册发行全国,终其一生勉力抵制天主教在大清国土的传播,别说下任皇帝,就是现下,我只要把这番话上达天听,陛下定会下旨将天主教赶出大清国土!”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闵明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官方人员撕破脸皮这么毫不犹豫的,楞了一下才急急追了出去,“格格,格格……”眼见钱卿瑛带着二十几个侍从,毫不停顿的已经快出大门了,不由不喊一声,“OK,我们的书库可以按您说的包年计费!” 钱卿瑛一个急停,跟着转过身来,一张脸笑的灿烂无比,轻轻热热的过来扶闵明我,“神父,只要包年计费的书籍范围不再做限定,若是藏书没有而我有需要的话,您若是能配合着帮我从欧洲弄来,我就高薪聘请你们传教士做先生到我们各地的义学教他们西学,在休息时间允许你们传教,只要遵循自愿原则不强迫学生信教就可以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53章 宽容和分享 传授西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家,一道上谕加上铁血镇压几个,便可让你这什子天主教荡然无存,我还怕你传教?更何况信仰本就是安定民心排遣民众痛苦的政治工具。 “信教自由,这是我们的原则。”闵明我没料到还有意外附赠的惊喜,心里的气也顺了,佯做无奈道:“好吧,蒙天主感召,我再退让一步,所有书籍随你借阅,按年两百两黄金计费,若是没有你所要的书籍,我也会写信到罗马教廷帮忙寻找。” 钱卿瑛也不点破继续开出价码:“算数几何、天文地理、化学物理、医学语言我通通都要,你们也可以穿插圣经教学。” 闵明我习惯性的拍拍圆滚的肚皮,一张脸笑的跟核桃一样,“格格放心,我一定会挑选出最好的老师来教导那些孩子,至于薪酬相信以大方仁厚闻名的钱家九小姐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明知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道:“自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呃,合作愉快。”闵明我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钱卿瑛走后他就兴奋的在房间里转了半天,能够让传教士去私塾当先生,对于他的传教事业来说,具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一想到以后一批批大清的士子都是天主信徒,他在梵蒂冈城的地位定会大大提升,他的家族也会因此繁荣兴旺。 至于工业技术,在这排外自守的国家,钱家九小姐又能推广到哪里去,现下她是得意,但在政治上这样的左摇右摆大多是没有好下场的,可自己也不能得罪她,康熙为传教士开出方便之门,不过是彰显帝国兼容并蓄的胸怀气魄,若有了借口就不同了…… “姑娘,哦,格格,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张嬷嬷看钱卿瑛自上马车后就静静的出神,旁人都不敢问,只有她来问了。 “哦,先到鸿艺会馆去和大哥、三哥会合,再到直郡王的皇庄去看看。沿途顺便光顾自己的几个铺子。”钱卿瑛答得心不在焉。 “格格。”鸢萝叫了一声,立刻被张嬷嬷狠狠瞪了回来。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嬷嬷不必拦着。”钱卿瑛回过神来呷了口茶。 鸢萝看了眼张嬷嬷才道:“格格,白露她前几日求到奴婢家里,说原先服侍的人都回来了,为什么独留她一人不让。” 钱卿瑛淡淡道:“她在家做当家太太不好么,她公公周百年可离不得他扶持,我这儿用不起她了。我对他们一家子不薄,周百年背地里做了多少事,公公媳妇两个当着我的面瞒得死死的,你回去问问她可有脸面再来见我?周百年的勾结盐枭的案子还在刑部压着呢,你回去告诉她,她公公我会捞出来,原先的浙江会馆他若还想再做就拿银子来折价抵给他家,让他们一家子自立门户去吧,也算还了主仆情谊,以后吃饭吃粥要看他自家本事了!” “现在你可明白了,娘就说白露定然故意略过最重要的事不提,唧唧歪歪的绕了半天,原来根节在这,这是拿咱家作伐子呢!”张嬷嬷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点着鸢萝的头。 “格格……”鸢萝嗫嚅了几声,她当时是认为钱卿瑛不想沾惹上周百年的案子,弃车保帅的,她的忠诚不可能同张嬷嬷相比。 钱卿瑛摆摆手让她别在意,却是直言道破鸢萝的心结:“过两天我就会把周百年的事公布出去,和你一样想的人到时候就都明白了。从第一天我就说过,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替自己筹谋打算,但别背叛我,背叛后的求饶都是言不由衷的,只是害怕惩罚罢了,我不一定会愿意相信。” 张嬷嬷又暗暗恨铁不成钢的掐了鸢萝一把,钱卿瑛也故作不知,对手下她没打成一片的习惯,只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各司其职就可以了。 钱卿瑛看两人在会馆的办公室还添置了换洗的衣物和安寝的床榻,打趣道:“大哥、三哥你们这是把窝做在这了?” “我是差不多了,大哥不是,这些日子家里那份难熬啊,小五自从寄到了母亲的名下做了嫡女又有了皇太子的宠爱,整个人都抖起来啦,一天几遍的派人来申斥训导,跟宫里的皇后娘娘似的,除了大哥,谁都不能算个人啦。”钱陈群怨气冲天的吐槽。 钱陈礼沉默,钱卿瑶对他好是不错,可这么埋汰他的母亲兄弟和姐妹,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钱卿瑛冲钱陈群眨了眨眼,语嫣未详道:“以后不用了,五姐她会改的。”又对钱陈礼说,“大哥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不过花银子消灾罢了。” 钱陈群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道:“什么,她还有脸来讨银子,就不给她,让她继续训斥好了,左右她的富贵咱们指望不上,我倒要看看她没银子打点能得宠到几时。” “三弟!”钱陈礼皱眉喝了一声。 钱陈群却没往常般低下头,一反常态的顶道:“大哥是怎么了,你到底是和谁同一娘胎出来的?!是啊,她是你的好妹妹,小九以前可曾这么对待过她?她是一朝得意就日日找上门作践你的亲妹妹,你也看得下去?成,你去当你的皇太子大舅爷,让她推我们都去死好了!”说完就摔门往外冲。 “三哥,你慢点。”钱卿瑛见他横冲直撞,连忙追了出去。 “大少爷,您还好吧。”书律原是钱纶光的随从,近来才改跟了钱陈礼。 钱陈礼推搪的坐在椅子上,苦笑道:“事到如今,恐怕我真的错了,都是四贝勒为了得到小九骗我的。可是小五只是怨气重了些而已,两年相处下来我怎能看她凄惨收场。” 书律开解道:“大少爷,恕奴才多嘴一句,九小姐做事向来厚道有分寸,五小姐则不然,您若为了五小姐和九小姐对立怕是会让他们寒心,再者两人取其一,您会怎么选?” 钱陈礼体味片刻,豁然开朗:“呵呵,两者取其一,当初四贝勒就这么问我的,我自然选自家妹妹,这回、下下的回答案其实都不可能变,是我糊涂了。谢谢你,我这便同他们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匆匆赶到时钱陈礼听到的一番话虽然让他感动,但累积的坦白勇气一下子就被冲散了,因为钱卿瑛对钱陈群说:“我们兄妹都大了,自小相依为命,但这并不代表各自就不能用自己的看法和喜好,宽容和分享都是人和人相处间必须的。我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大哥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事的,为了五姐也不会。”不是自己,亲妹就不会陷在禛贝勒府里如履薄冰,看看钱卿瑶的尊贵与得意,那本该是她的额,皇太子起码比四贝勒对女人好,钱陈礼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钱陈群虽听进去钱卿瑛说的,感情上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加上钱陈礼冷冷淡淡的,也就憋着气,两兄弟就这么对峙着,同钱卿瑛一起到了皇庄。 直郡王这片皇庄有大量的坡地山林,又以草场为主,饲养梅花鹿最合适不过了,其实以取鹿茸为主的话,应该养鹿茸巨大的马鹿,但相对于马鹿茸,梅花鹿茸的药用效果更佳,何况是以取血为主。 钱卿瑛接过管庄太监呈上来的鱼鳞册看了半天,抬起头笑道:“大哥,三哥不如这个养鹿场你们拿主要股份吧,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名下只有零零碎碎的产业也不像话,做大的你们又嫌惹眼,大姐要是有意思也分些暗股,明面上肯定不行的,不然萧家又要蹦跶了。” “好,我就不推辞了,这么多年都是你养家,大哥拖家带口的总靠你出银子也不像样。”钱陈礼直接点头应了。 钱陈群在气头上,撇撇嘴差点又要呛声说你怎么不去靠小五,好不容易忍下来,也点点头应了。 钱卿瑛就拉他们到僻静无人处坐下,摊开从闵明我那刚借的外文书,指着上面的铜质针管示意图道:“这个是针筒,表皮用自制的提纯白酒消毒后,扎进血管里抽出适量的血,再给鹿上药包扎就好了,基本不会影响鹿的精神头和体质健康。割下鹿茸止血后,鹿茸里残留的血也要用这个针筒推气进去逼出来。” “小九,割下鹿茸会不会很残忍啊,那得多痛!”钱陈群想到拿锯子去锯鹿角,替它们痛的倒吸了口气。 换做平时钱陈礼肯定又要说他滥发善心什么的,今日却是凝神屏息不予置喙。 钱卿瑛摇摇头肯定道:“割鹿茸时鹿是不会疼的,鹿茸就像羊角一样,羊角就像我们的手指甲一样,不过鹿角里有血管倒是真的。剪指甲会痛吗,每年就一次。它们反抗是因为怕,而根据鹿的体重配麻药,用吹枪打倒,一是免除了挣扎,而是可以将鹿茸根部的血管用绳扎紧,用钢锯锯下鹿茸时就可以避免流血过多。割嫩鹿茸时,据说就跟割香肠一样容易,敷上止血药、包扎好伤口,到鹿苏醒后就能马上站起来吃饲料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154章 暗处黑手 好说歹说才算让钱陈群安下心,其实割鹿茸时要是没扎紧血管一定会出现让鹿血流满面的悲惨场面,钱卿瑛自己也不确定割鹿茸麻药过后会不会还是有痛感,只是理论上如此形容。 钱陈礼等钱卿瑛安抚完钱陈群才道出近日来的忧虑:“几个家中养过陷阱里存活小鹿的猎户是寻到了。鹿茸、鹿血、鹿鞭就不用说了,可以直接卖掉,但是鹿胎就需要好方子调配了,药方不同效果可不是差一点半点,咱们自己没有办法,杏林世家秘方又不外传,只能先将鹿胎卖与药铺,再收购成品鹿胎膏,可这一时半会儿到哪找医术高明又用药地道的药铺啊,时间一久,里面的利润诱惑不可谓不大啊,还有几人能够坚守。” 钱卿瑛想也不想就说:“同仁堂啊,北有同仁堂,南有胡庆余堂。”说完又警觉自己说的不对,开办胡庆余堂的胡雪岩可是清末的红顶子商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同仁堂也好像没听过。 钱陈群十分惊喜的抚掌笑道:“同仁堂我刚好知道,前些日子听门房的小厮说他家老娘咳嗽不止,寒夜深更的送急诊,一连跑了数家药铺都无人接待。到同仁堂时已是心灰意冷,不料他家值夜大夫见是气管炎带哮喘,先为他家老娘施针止咳,接着从后院特意栽种的竹林砍来新鲜的淡竹劈开,在炭炉上文火烘烤现熬鲜竹沥,待竹沥慢慢渗出,再用草纸滤过,当场让病人喝下。熬一剂竹沥就要花一个时辰,却只收三文钱,同仁堂急人所难,用药实在,当真难得。” 没想到歪打正着,到三百年后同仁堂还是金漆招牌,可见是靠得住的。钱卿瑛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开心的说:“真的?三哥可知道他家药铺在何处?咱们这鹿要是病了恐怕还得他们帮着治治呢,就不知他们肯不肯。” 钱陈礼眺望广袤的草场林地,也是情绪高涨:“那我与三弟改日过去瞧瞧,你安心就是。这些时日就在这庄子上加盖窝棚再挖口大塘蓄水,一边慢慢的活套野鹿来,这么大的地方起码能养几千头啊。又是皇庄地界有朝廷兵勇把手,没有宵小之徒敢摸进来,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钱卿瑛跟着乐呵了一阵,忽然叫道:“糟糕,到现在还没吃午饭那,这荒郊野外的能吃什么?” 钱陈礼和钱陈群对视一眼也一拍自己的头笑了:“是把吃饭给忘了,原该在会馆里吃完再出来的。马车上有吃的,咱们倒可以凑合一顿算了,就是下人随从没吃的东西,还是立刻得回城。” 钱卿瑛暗笑,才多长时间两人就和好如初了,真是小孩子脾气。 将马车内的吃喝悉数拿出,连同侍卫、太监、丫鬟每人都分了些许,幕天席地边吃别聊,别有番趣味。 聊着聊着钱陈群又叹气:“大姐要回东北去了,萧彬义又生了个庶子,她却只有个茜茜。有的烦了。” 钱卿瑛无奈摇头,语带涩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大姐想要的夫妻和美,如今可是办不到,要全盘控制住萧家才可以啊,我是自顾不暇了,四爷那个人枕边风什么的根本吹不上,求四爷还不如求皇太子或八爷他们来的干脆呢。” 钱陈礼忽然抬起头问:“小九,你羡不羡慕小五。” 钱卿瑛神色淡淡,或许做困兽久了,斗志被慢慢的消磨了,她的脸上已经隐隐有麻木之色:“我想没有吧,总之现在这样不是我想过的日子。咱们回城去吧,乘着太阳还高,还要去看看几家雪茄店。” 她摆明不想多说,两兄弟只能跟在钱卿瑛身后向马车走去。 “小九,你……”两人瞪大了双眼异口同声的失声叫道。 “怎么了?”钱卿瑛转过身顺着两人手指的地方低头看去,她的身后已染上了血迹,不由呻吟一声哀叹,“我怎么这么倒霉,我身边跟着陈芷和大笠子他们呢,怎么瞒得过去,我不能让四爷知道我来过这个了。” “为什么?”钱陈群还傻呆呆的站着。 钱陈礼见多了妻妾此等情况,略略一想就反应过来了,上前一步脱下外袍披在钱卿瑛身上,在她耳边轻语:“装晕,大哥抱你上车。” 钱卿瑛应声瘫倒在钱陈礼怀里,闭上双眼耳中传来钱陈礼和钱陈群的惊呼声,接着是侍从慌乱的脚步声,今日出行不得不提早回府。 从侧门回府,被人抬着,穿廊过园,宫灯挑着常年的荣耀,雕栏透出经久的神韵。漆门重地,深院缩天。钱卿瑛觉得回去的路程从没这样漫长过,一座建筑无论如何华丽如何坚固,总有褪色和衰败的一天,何况是人。 进了翠微楼,钱卿瑛才幽幽转醒:“去把我定做的铜艾灸盒和艾灸条拿来,还有切些稍厚的姜片来。青萝留下来,你们都下去吧,”她自第一次来潮,到这第二次已隔了一个半月有余,此刻小腹开始隐隐胀痛,若不调理好,日后必受其苦。 艾灸具有奇特养生保健的作用,比针灸安全保守,取穴位要求也不高,用了艾灸盒不但可以防止烟灰掉落烫伤皮肤,还扩大了治疗范围,冬天用着跟暖手炉差不多,十分方便。 “奴婢会悄悄替格格洗了这些的,等晾干后再偷偷送回来,格格安心将养着吧。”青萝替她换洗干净,用上月经带子和细棉纸才拿着染血的衣裤退下去了。 钱卿瑛的脸有些苍白,笑着对青萝说:“辛苦你了,帮我把《后汉书》拿来给我打发时间吧。” “格格哪里的话,都是奴婢份内之事,可是爷那能瞒得住吗?”青萝收拾好的东西又忧心的问。 钱卿瑛嘲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等下就有人来报爷在府里的动向,我猜定是在几个女人间游走的不亦乐乎,偏见了谁都是情深似海的模样,信了就完了。” 报信的人还没到,胤禛就到了,钱卿瑛暗暗递给青萝一个,你看吧的眼神,敛了讽色,安分坐好。 “好端端的怎么在外头晕倒了?”胤禛疾步上前,侧身坐在榻上,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探钱卿瑛的额头,不是发热而是发冷,连手上的温度也凭空抵了许多。 “快去让人把地龙和火墙烧热些。”胤禛虽衣袍整洁却难掩形容憔悴,身上难掩药味和脂粉味,那是十三太保安胎药和內造胡粉的混合的味道。 钱卿瑛心生厌烦偏过头去,虚弱的笑道:“北京的冬天又冷又干,妾身觉得鼻腔和咽喉都快干出血了,什么事都没有,爷不用在这呆着,这里烧艾草的味道太重了,烟熏火燎的,妾身自己休息几日便会好的。” 胤禛烦闷的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抱怨道:“宋氏的胎保下来了,从昨晚折腾到现在,爷都没歇过气,偏你又病了。” 钱卿瑛自嘲一笑,还是被胤禛发现了:“你又怎么了?” “妾身是在想,爷在妾身面前叫宋格格为宋氏,在别人面前是不是叫妾身钱氏,听起来好像已经刻上了牌位。” 胤禛摇头直叹气:“你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不过你还真说错了,府里还有叫钱氏的,福晋她们都叫你翠微楼或者钱九。” 钱卿瑛一愣,然后自暴自弃的问了一句:“那妾身要是死在这了,你们不会把我的牌位直接写成翠微楼吧,那妾身不是一文纸钱都收不到了?到了阴曹地府还得继续挣钱养活自己。”说完自己也笑了。 胤禛拥着她感到一阵心疼:“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咱们会好好的白头到老。” 钱卿瑛用力推开了胤禛,忍不住出言相讥:“闻了你身上这股子脂粉味,我就知道不可能,以后来我这洗干净再来,起码骗骗我吧,要连骗都懒得骗了就别来见我了。你一个女人为你怀着身孕在生死间挣扎,闻到这股味道怕是觉得生无可恋了吧,胤禛你可真是个混蛋!” 胤禛听完僵硬在原地,半晌才闷闷道:“你说的我记下了,不过这脂粉就是宋氏身上的,没有别人。” “什么?!她难道不知道怀孕期间不能用胡粉吗,难怪她的孩子都是生下来就夭折了,这回怕也……”宋氏在钱卿瑛眼里从来是个悲剧式人物,有孕七个月了还在用胡粉,要不是如此耸人听闻,她绝不会失声惊叫的。 “她自然是知道的,可她脸上几年前就有了斑块……”胤禛幽幽叹了口气。 “可是这样会毒死胎儿的,爷就放任不管?”钱卿瑛觉得宋氏糊涂的不能再糊涂了,接着又神情诡异的瞄着胤禛,“而且你们晚上在一起,她也是这样擦着厚厚的粉,还是一吹灯什么都看不见……” 那拉氏也是同样的情形,这样说来不是府里产后调理的方法失当就是……她们都被人做了手脚!府里可能有幕后黑手,一道惊雷在她的脑子里就这么炸开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55章 最后通牒 “太医说擦铅粉对胎儿的危害可通过定期服药和食疗来消除,宫里一直有这样的方子,方便携带的丸剂都有几种。爷原想自己少去看她,她就少用些胡粉,不料让她更患得患失了。其实她不用擦这个的,她跟爷这么久怎么会没有情分。”胤禛先是尴尬了一阵,而后又转过头认真的看着钱卿瑛说,“你以后要是也这样,爷也不会嫌弃你的。” 谁料钱卿瑛一脸嫌弃,当他的面啐道:“呸,乌鸦嘴,我才不会变成那样。” 有需求才有供给,宫中女子最不能失去的就是青春和容貌,妊娠期出现的妊娠斑要是不用胡粉遮盖缓解,见弃于君王,别说不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就是有幸生下皇子能不能养得活还是未知数。 如果还有宠爱在身,就有再度怀孕的指望,如果失宠,把所有的宝都压在当下的一胎上,风险实在太大。往最好里说,生下儿子养大成人,不受皇帝宠爱的儿子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于是在擦胡粉遮瑕固宠的同时,消除对胎儿的危害就成了急不可待的事,嫔妃们两全其美的美妙幻想,不得不驱使太医们异口同声的夸大药方的功效,说到底孩子夭折本就是常态,只要太医院守望相助,这就能成为永远的行业机密。 “其实爷可知道您与她们长期相处,那个药您也得跟着吃。因为西洋书里说铅粉会随着呼吸吸进人的身体。爷要是不信就随妾身一同去教堂问神父或借他们的医术,让理藩院翻译给您看。”钱卿瑛不会为了这群争宠的人去戳这个马蜂窝,人做了选择就必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却不能让胤禛这样下去。 钱卿瑛信誓旦旦的模样把胤禛惹笑了:“这点太医也说了的,几乎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都在服用此药。太医说镇雄刺梨酒最好,就是贵州四川太远,路又不好走。每年进贡到京城里就那么几坛子,能有几个人分得到。” “那应该有刺梨蜜饯或干果什么的吧,也得着紧着吃才是。”钱卿瑛就凑趣的补充上一句。 “干果吃着不方便,蜜饯太腻。晚上小厨房做什么?” “爷难道要留在这吃饭?今儿可是十五,不是要陪福晋的么?” “你不是病了么?福晋会谅解的。”胤禛笑嘻嘻道。 “妾身没有大碍,爷还是过去陪福晋吧,等福晋差人来叫就难堪了。小厨房只做了几样小菜,也没什么好留爷的。”钱卿瑛摇摇头,并不领情。 胤禛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命令声。钱卿瑛淡声说:“说曹操曹操到,外头定是安嬷嬷来了,快去吧。” “阿瑛……” “爷。福晋差奴婢来看看钱格格这有什么需要的,有病就得看太医,爷能帮得上什么忙。”安嬷嬷最喜欢抢到别处侍妾那传话的差事了,不仅威风八面还能常常收受银子,不就是图她在福晋跟前美言几句么。 这是说她装病了。钱卿瑛似笑非笑的睨着胤禛。 胤禛微微蹙眉,话音里透着疲惫:“去告诉福晋,钱格格病了,爷这几日要在这陪着,过些日子再去陪她。” 安嬷嬷苦口婆心的劝:“爷,初一十五陪福晋这是定例。钱格格有病自然有下人照料,难不成要爷随身伺候?!您怎么能为了一个侍妾伤福晋的心?” 钱卿瑛没说话,就那样维持着嘲讽的表情。看胤禛是要选那拉氏代表的宗室亲贵还是她手上的金银财帛,这样的对峙来的越早越好。 胤禛沉默半晌,方抬头对安嬷嬷说:“那好,爷这就随你去福晋那。”看了钱卿瑛一眼,对侍立一旁的陈芷吩咐了一句:“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说完就抬腿出门。 钱卿瑛垂眸淡淡笑了一笑。是意料之中的释然,还是挥之不去的苦痛。已不可考,可以确定的是,心上的伤口已然结痂。 整栋翠微楼的人都知道胤禛的选择,心思开始莫测起来,鸢萝与青萝忐忑,陈芷淡然,张嬷嬷则是躲到耳房流泪。 “让小厨房摆饭吧。”可是钱卿瑛始终面色平静,没半点激烈的举动。 “是。”陈芷不疾不徐的躬身应了,钱卿瑛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的人自己是用不上了,分给胤禛的包衣奴才是不可能被她带走的。 小厨房做的是姜汁鱼片、八宝兔丁、牛柳炒白蘑和万字珊瑚白菜,钱卿瑛足足扒了三碗米饭,将四道菜清扫一空才算真正心平气和下来。 “格格真是好胃口,可见病得不严重。”陈芷笑道。 跟钱卿瑛已久的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却没有一个上来接话,她吃的越多就代表心情越差。 “你们也都下去吃饭吧,我和松松在房间里走走消消食,不用管我们。” 钱卿瑛看着众人如临大敌,不由失笑,难不成自己还会为了这个想不开寻短见? 打发走众人,和趴儿狗单独相处,才觉得一阵阵的空虚寂寞,她是很忙,忙的没空想太多儿女情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遛狗散步,真一个惨字了得。 钱卿瑛弯下腰,轻点趴儿狗的鼻头,笑眯了眼:“松松,你一定要陪我久点,不然度日如年这句话对我来说真再合适不过了。” “汪汪!”趴儿狗打起精神,努力回应着,仿佛还是当年朝气蓬勃的样子。 “永远都是你对我最好,是不是?”钱卿瑛心酸的抱起老的没走几步路就大喘气的狗,心道这样的日子还只是个开始,若是脱不开身去,到自己这样老的时候怕还不如松松。 “怎么又抱着狗哭了,早晚有一天你的眼泪会把这狗的毛都给渍秃了,那得多难看!”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个,哄完了那头又来哄她了,又跟上次回门一样,什么时候她成了贴上清仓打折处理品标签的可怜虫了。钱卿瑛冷声道:“你来做什么?又玩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把戏?!你给我滚!” “……”胤禛来之前就知道要糟,连忙闪身躲过飞来的花瓶。 “我这儿不许你再来,来一次我打一次。”钱卿瑛放下松松,盛怒之下第二次抄起把凳子就抡过去。 胤禛没有再躲,心想挨上一下总能让她解气吧。 “主子小心。啊!”小高子猛地推开胤禛,肩膀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顿时被砸倒在地,痛得飙泪。 “快来人哪,有人受伤了。”钱卿瑛一看砸错了人万分的内疚,连忙冲过去看:“小高子,你怎么样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冲过来的,我不是要砸你的,对不起……” “奴才皮糙肉厚的没事,格格千万别跟爷动手了,他是千金贵体,出不得差错的。”小高子呲牙咧嘴的强笑道。 钱卿瑛苦笑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也说他是千金贵体了,怎么会让自己受伤。我犯了错不正中他们下怀么,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我抓起来下大狱,抄没家产,你这不是救主,而是耽误了你家主子发财。” “抬小高子下去好好治伤,你们都下去,没有吩咐不得靠近三丈以内。”胤禛揉着太阳穴打发了众人,又叹了口气,“阿瑛……” 钱卿瑛红着眼厉声喝道:“闭嘴!闭嘴!闭嘴!你不就是要银子吗,给你就是,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法办,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从我身上捞到多少!原是我错了,我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天下大乱罢了,你们要有能耐何必玩这种招安收房的把戏,在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取代我,明天我就要彻底离开这里,不然我下面的人我就彻底放任不管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胤禛猛地拉过钱卿瑛的手臂,沉声道。 钱卿瑛幸灾乐祸的大笑:“我知道,我太知道了,若没有我,作坊你们虽可以接管,但优势必然消失,卖不得高价,哪来的银子赈济贫民,甚至连原先工人的薪资福利都维系不住,收入来源锐减,不人心浮动社稷不稳才怪呢。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可以随时宰杀的绵羊,不过你杀了我这头羊,造成的混乱也不知道你们受的住受不住。” “你疯了!” 钱卿瑛老神在在的挣开胤禛的钳制,笑的分外笃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钱家杀光也就三瓜俩枣,换你们这帮子亲贵的命真是太划算了,咱们就走着瞧,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胤禛拉住钱卿瑛的手忽然说:“你心里是有爷的吧,不然怎么会进退失据,将这样的话宣诸于口。你就不问问爷刚才和福晋都说了什么?” 钱卿瑛面无表情的最后通牒:“随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了,你们那些纠缠不清的烦人事,我更是半点兴趣都无,明天你就对外发布我的死讯,没有条件可讲。” 胤禛急道:“福晋答应你不用晨昏定醒的到跟前立规矩了,也不会再派人来故意找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56章 兄弟倪墙的开始 钱陈群面圣的时间BUG,更改不了了,主要脉络动了就伤筋动骨,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保持原样。 钱卿瑛慢悠悠的转过头,冷笑道:“贝勒爷、福晋真是给了好大的恩典!明明是你们算计我的东西,反要把我当奴才,与其无日无休的忍受你们零零碎碎的羞辱,不如趁早做个了结。” 胤禛皱紧了眉头看着钱卿瑛,见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嘴角挂着抹虚幻的笑容,一瞬间竟然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还有心底深处升腾上来的这种情绪叫什么?只得跟上前去低声说:“你冷静些,这些话传出去可了不得。你就不想救回你的两个和尚师傅了?” 钱卿瑛眼含热泪,颓然坐在椅子上,苦涩难当:“我当然想,可我有什么办法,不是鱼死网破,我就斗不过你们,只能一直任由你们宰割。我明明一直好好呆在水里的,突然间就把我吊到半空中……” “这不是不让你以后去立规矩了嘛,你看你的脾气有多大,比爷还大呢。你只要暂时别走,爷就帮你把圆智大师和法寂禅师给你捞出来,怎么样。”胤禛凑过去蹲下身体和钱卿瑛平视,讨价还价道。 钱卿瑛怒极反笑:“凭什么我要莫名其妙的受人调摆,又不是我要攀龙附凤的,你们尊贵你们的,我自在我的。说句不好听的,过个二十年,这么一院子人还能活下几个,往大里说嫁给你们这帮贝勒阿哥的侍妾又能活下几个。别家也就罢了,你们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跟你们没完!”顿了顿又嗤笑道,“爷肯出手了,肯定是两个人不打紧了,做个顺水人情,我自己也能弄出来。” “你确定?”胤禛也不急,唇角含着笑,仿佛逗弄猫儿一样看着钱卿瑛,“你一搀和进去,皇太子嗅到味道怕是不但要改变主意,还要紧咬不放的。你只能求爷,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圆智大师的年纪和身体可是经不起拖延的!” 钱卿瑛沉下脸,神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许久,前思后想终于垮下了肩膀:“那就拜托爷了,上下打点要多少银子您尽管吱声。” 胤禛笑吟吟的打趣着钱卿瑛:“啧啧,看你这委屈的小模样,明明病着还闹腾了这么久,爷抱你到床上养着。” “别碰我!我求人做事从不会让对方吃亏,你也没那么清高能说不要银子,亏不了你便是,别动手动脚的。”钱卿瑛腾的站起身来,冷着脸拂袖而去。 “贝勒爷,姑娘她……她……”张嬷嬷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钱卿瑛一不任性,二不骄纵,难道清醒也是错的?! 胤禛好脾气的笑笑:“没事,嬷嬷也去休息吧,陈芷替爷在这榻上铺床就是。” 张嬷嬷瞬间又有些被他收买了,词不达意的颠三倒四了一句:“姑娘没做过妾室,一时做的不好也是有的,爷千万担待点。” “……”鸢萝大囧,难不成府里的其他格格通房都是嫁过人的?连忙挺身挡在张嬷嬷身前向胤禛告罪道,“贝勒爷,我娘她年纪大了,说话不清楚,您别见怪。” 张嬷嬷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妥,局促不安的挪动双脚,讷讷道:“老奴嘴笨……老奴……” 胤禛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和气道:“嬷嬷宽心,爷知道嬷嬷是说她从小就没预料到自己会当人妾室,一时间接受不了,是也不是?” 张嬷嬷喜不自胜,跟着猛点头,随即就被鸢萝拉走了。 胤禛躺在外间的罗汉榻上,半支着身体扭头去看钱卿瑛,瞧见的却只是个蜷缩的单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 傍晚他跟那拉氏提对钱卿瑛好些的意思,那拉氏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从少年夫妻情谊、那拉家族对他的扶持之功到两人早夭的嫡长子弘晖、林林总总的念叨了一个时辰最后指责他宠妾灭妻,最后还是用嫡子才能继承爵位的话才让她松口。 到了这边,钱卿瑛又搬上了全武行,不是说他们夫妻合伙算计她,就是说把她当奴才。 妻妾皆强,绝对不是什么好体验。 福晋有嫡子可以期盼,钱卿瑛却什么都指望不上,不顾一切的要逃脱让她绝望的婚姻,胤禛觉得自己再不作为,恐怕真的留不住人了。 钱卿瑛向来少梦,这晚又梦到前世的光景,阿寒从来不会算计自己,也不会让她难堪心碎,只有满满的宠溺。 忽然间她就开始质疑自己重生的意义,这样的人生有些灰败,没有了目标生存就变得不那么吸引人了。 第二日醒来,胤禛敏感的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态度更加的冷硬,完全不想再维持表面的和平,直接对他视而不见,当作透明人。 出门时只带了自己从娘家陪嫁的人,陈芷和方笠等贝勒府的人一律甩掉,透露出的意思显而易见。 “爷,十四爷从盛京回来刚到府上,福晋让您过去呢。”陈芷站在一旁回话。 胤禛看着满室的寂静空荡和枕巾上的濡湿,心中郁结难当,狠狠的摔了手上的粉彩茶盏,痛苦道:“都给爷滚!一时不放的死盯着爷,有事没事来叫,逼走了她,这下满意了!” “这……”陈芷垂首侍立并不敢照此回禀。 胤禛深吸了口气摆摆手说:“罢了,你去回福晋,爷要带十四爷去外面溜溜,就不在她那吃饭了,都不用准备了。” 转眼翠微楼人去楼空,陈芷心有戚戚,那个雪肤花貌的女孩子,多少在爷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妾终归是妾,人是争不过命的,譬如自己。 “四哥,盛京的雪下的好大,我们差点都回不来了,我一回来,额娘就叨叨个没完,可是来你这躲清静来了。”此刻的胤祯对偶然露出神秘笑容的胞兄仍旧是依恋亲近的,见了人就说个没完。 胤禛轻轻的敲了胤祯一个爆栗,瞪着得意忘形的他说:“额娘这是心疼你,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怎么说话呢。” 胤祯揉了揉额头嘿嘿一笑:“四哥,你刚不是说要带我去外头逛逛吗,听说京里开了好大一家会馆,所有好吃好玩的都汇在一处,大手笔哪。” 那拉氏的笑脸就那么僵住了,没有擦粉的脖颈上青筋尽现,手里的帕子绞的死紧。 胤禛点头轻笑,却不希望他再同钱卿瑛碰面,于是劝道:“恩,是有那么一个地,兄弟们都常去的,不过那地方是日日去的,最好的酒菜都要几日前煨汤备下,不如改日同去,今日咱们先到别处逛逛,京里这两个月来也是大变样了。” 胤祯偏头想了想,就同意了:“好,那就听凭四哥安排,只是难为了四嫂要独守家中了。” 那拉氏被戳破了心思慌忙摆手:“十四弟哪里的话,四嫂不会这样想的。” 胤禛淡着脸面,催促道:“还去不去玩了,这样拖拉,天黑了还未必出得了出门。” 胤祯同手同脚的赶紧跟上胤禛的脚步,徒留那拉氏满脸忧伤:“安嬷嬷,我是不是很老了?” “怎么会,那翠微楼的小蹄子是个烈货,倒不会使什么狐媚手段,昨晚和爷大吵了一架,小高子都被砸伤了,爷啊只是看中了她的家财,心里装的不都是福晋嘛。”安嬷嬷连忙好言好语的安抚。 “是么?”那拉氏仍旧有些惊疑不定,却是定下了神。 安嬷嬷信誓旦旦的继续道:“是啊,老奴什么时候骗过福晋?” 那拉氏才揭过这桩事不提。 耿氏在旁看的分明,不由撇撇嘴暗笑。不可一世的福晋最近质疑自己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可见女人若是没了容貌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再也不具有威胁性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有心人将她的神色悉数收之眼底。 无巧不成书,胤禛和胤祯出了门往跑马场方向没多久就遇见了钱陈群:“四贝勒,十四阿哥,好巧,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 胤祯分外惊喜,拍着钱陈群的肩膀爽朗大笑:“钱陈群,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你妹妹钱九小姐呢,也进京了,现在人在哪呢。” 钱陈群有些愣住了,但钱卿瑛和胤禛如今的关系十分复杂微妙,若胤祯不说,自己也不要多嘴给大家增添烦扰了,含混不清的回了句:“舍妹也进京的,有机会定能再见的。”说完不由自主的瞟了胤禛一眼。 胤祯有些二丈摸不到头脑:“哎,你看我四哥做什么,他又不吃人,只是平时不苟言笑些罢了。” “……”钱陈群垂下了头闭紧了嘴巴,胤祯对钱卿瑛有意思自己怎么能看不出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那个不是自家妹妹,也难保自己不会动心的。 胤禛原本想当面问钱陈群钱卿瑛去了哪里,看此情形恐怕她是没有同娘家人通气,背地里去安排什么了。 胤祯兴致勃勃的拉着钱陈群到一家茶楼喝茶聊天,不是追问京里最炙手可热的鸿艺会馆,就是旁敲侧击的打听钱卿瑛的事情。 胤祯问的越深入,胤禛的神色就越紧绷,钱陈群在两兄弟间游走分外吃力。RS 最快更新,请。 第157章 冷情苦衷 磕磕绊绊的总算到了吃中饭的时候,钱陈群觉得这个上午过的格外的漫长。 他心里十分清楚钱卿瑛是不能和十四皇子有交集的,一个女人在两兄弟间跳来跳去会被唾沫淹死,拉到街上骑木驴游街!何况是这是非多,权力倾轧万分激烈的皇室。 满人的粗狂豪放在男子身上保留下来,而女子呢,越来越多的满族女子用汉族的三从四德来规范自身,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也是八旗子弟收藏赏玩的珍奇。 胤祯在钱陈群眼前挥了挥手,提高了音量说:“哎,回神了,想什么呢?忧心忡忡的的。” “哦,在下在想家兄交代的事情,怕是不能多陪了,这厢便要告辞,还望四爷、十四爷海涵。”钱陈群摸摸鼻子讪讪道。 胤祯遗憾的摊摊手,转而问:“啊,这样子,好可惜,那你们现在住什么地方,留个地址小爷好去再找你们啊!” “我家现在住西直门那片,具体的位置问四贝勒就知道了,这茶钱放着了,先告辞了啊。”钱陈群迅速的摸出一块散碎银子搁在桌上,落荒而逃。 “四哥,你觉不觉得钱陈群今天有点怪,又说不出具体在哪方面!”胤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在那苦思冥想。 胤禛端起茶碗浅酌一口,轻描淡写的说:“许是吧,文人嘛,有些怪毛病不足为奇。” 此时,街上已落起了细密簌簌的雪子,行人为躲避风雪纷纷散去,不一会儿街上的人烟就少了大半。 胤禛望着路上白发苍苍却恩爱如初的双老,怔忡出了神:她说自己在府里活不下去了,所以不可能和他相守到白头。她向来是有话直说,没在那些事上耍心机争宠。府里女人对她的围攻,她不是对付不了,而是觉得为了他不值得,因为他冷眼旁观。 木然出声:“十四弟,如果你喜欢的女子和你其他妻妾相争,你会帮她还是一碗水端平。” 胤祯想都没想就抛出个答案:“人的心都是偏的,还用问吗?自己喜欢的人就是犯些错,我也会偏着心护着她,如果跟开堂审案一样,时时称斤算两的想着公平。那被你喜欢的人就遭殃了,平时的宠爱已让人眼红,她被千夫所指时你又要公平的不说话。那她还不要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啊。宫里的事你我兄弟还见得少吗?” 胤禛静静的看向窗外,深沉又漠然:“现在因为心软出手了,到你不在了,无能为力了,她又要怎么办?” 胤祯觉得胤禛说这话实在好笑。忍俊不禁道:“除了我,她还可以靠儿女啊,而且我一定会提早为她安排好后路的,总归不会让她无依无靠的。” 胤祯的话如当头棒喝,让胤禛蓦然清醒。 如今的朝堂表面风平浪静,暗里风起云涌。朝廷内部的官僚倾轧和派系斗争愈演愈烈,离最终演变成朋党之争已为时不远。 他不是圣人,只为了守礼制而忘情弃爱。而是今夕不知明朝在何处的人,八旗家族守望相助,即使是谋反之罪也不会被灭族,钱家虽为汉军旗却是彻头彻尾的杂牌军。 他一直希望钱卿瑛能柔顺坦然的接受他安排好的一切,支持他帮助他。不和其他妻妾的家族势力冲突,只需要接受他的感情就好。若他能成功。就可以给她自己想弥补的一切,若他败了,她可以像其他寻常的侍妾一样存活下来。 他想的理所当然,她却像生头画眉一样,狂躁愤怒的拼命撞笼子,仇视憎恨他,什么安抚都无效。 “阿瑛,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胤禛沉浸在痛苦的漩涡里不可自拔,心中的隐痛破土而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四哥,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胤祯见胤禛从发呆走神到痛苦的喃喃自语,也是分外惊疑不定。 而抱着壮士断腕决心的钱卿瑛,在胤禛屡次背弃她之后,又如何会真的相信他是诚心要帮她救出她的两位师傅,信任之墙建立很难,坍塌却不过一瞬。 毓庆宫在宏伟壮丽的奉先殿与守卫森严的斋宫之间,院落狭长,迷宫式的回廊将富丽堂皇的后殿分成许许多多的小隔间,内殿愈深,光线愈加幽暗不明。 被有方窗的墙壁隔开的狭小内室里,角落放着一尊三兽首错金博山炉,内中弥漫着兰麝片香味,小宫女正用金香箸拨弄着炉灰。 钱卿瑶一身明紫色并蒂簪缨旗装端坐于榻上,头上斜插了三只赤金扁方金钗,赤金缠珠的耳坠将她的纤弱衬托到无以复加。耳畔金色链子晃荡不定的摇摆,无形中亦将心中的软弱隐隐泻出。 此刻她正由贴身丫鬟青芽服侍着染指甲,这些凤仙花都是由内务府暖房专门为得宠宫眷染指甲种出来的,在这个季节里珍贵无比,青芽握着画笔小心翼翼的慢慢描摹着,生怕浪费了一点,钱卿瑶虽受宠,终究不可能同太子妃石氏和育有弘晰的李氏相比,手中无银更是窘迫。 钱卿瑶带着施恩的语气给钱卿瑛赐了座,懒洋洋道:“九妹,你头一次来,也该在姐姐这好好的坐坐。” 钱卿瑛对这种主次颠倒的格局接受的很好,执过一方莲青芙蓉承霜锦帕微掩唇角轻笑道:“谢格格赐座。” 钱卿瑶脸上的表情便有了瞬间的扭曲,纵使自己是皇太子的侍妾也仍旧是和钱卿瑛一样的“格格”,论理还轮不上赐座,她一定是故意的!不过过不了多久皇太子登基二人身份就是云泥之别了,没必要和她说嘴计较,钱卿瑶的心一下子就平和了下来。 钱卿瑶同钱卿瑛亲亲热热的闲话家常,话里话外透的都是“皇太子对她十分宠爱,钱卿瑛投资在她身上就有了靠山。”一直是她在说钱卿瑛在极认真的听,说的口干舌燥,她的心里有窜上了火气,平时精明的要死的人,这会儿装什么傻充什么楞!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道:“九妹这回来可带了银票给姐姐?” 钱卿瑛懊恼的拍拍自家的额头,自责道:“啊,这事我到忘了,看我给糊涂的!不过不打紧的,我带了自家的提货签来,银票什么的被人抢去了可就丢了!还是提货签子安全省心,没我后边传达下去的的暗语,别人捡去了也不过是个废签子!五姐也知道的,我这提货签子一百两就能当一百二十两来花,大江南北没有不认的,呵呵。” 钱卿瑶忍不住有些小雀跃,面上仍是淡淡道:“那一万两就拿出来吧!” “哎!”钱卿瑛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金线小荷包,爱不释手的从里面数出一百根花签子来。 钱卿瑶对她这副财迷相十分的嫌恶,又心焦的想拿到手,不由催促道:“九妹,你好了没有,一百来根的花签子,你都来来回回数了多久?!” “呵呵,小心无大错,这可都是血汗银子哩!”钱卿瑛憨憨的把所有花签子推到钱卿瑶面前,手势却是赌场将所有赌注压下去showhand动作,那是温和之中暗藏精明与凌利的眼神。 钱卿瑶没想到这般容易,不由洋洋得意于身份所带来的尊崇荣耀,强压着欣喜,故做不耐烦的挥挥手:“笨奴才,还不快将东西收起来,半点眼色都没有,会不会伺候!” 青芽伸手过去手脚麻利的收齐了花签子,一股脑的往荷包里塞,紧张的钱卿瑶连连吸气:“小心些,要是断了一根把你一家卖了,你也赔不起!” 钱卿瑛就那样笑眯眯的看着主仆二人耍花腔,到青芽把荷包仔细收好在箱笼里也没说话。 接下来钱卿瑶的态度就亲切和软了许多,继续前面的东拉西扯,绝口不提写欠条一事。 临到午饭青芽收到钱卿瑶的眼神示意,隔着水晶珠帘,小声道:“格格,皇太子说中午得空就来陪您用饭。” 钱卿瑛便识趣的站起身来告辞:“既然五姐要陪皇太子,那妹妹就不叨扰了,改日有空咱们姐妹再续。五姐您看是不是改把前儿说好的欠条打给妹妹,让我带走。” 钱卿瑶冷笑:“什么欠条,姐姐是要给你当靠山的,你不至于这么不上道吧?!” 钱卿瑛亦是冷笑:“当初说的好好的是借银子,五姐难道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我倒要去问问皇太子,有哪家兄弟姐妹随随便便就送万把银子的,五姐要这么多银钱又有什么图谋?妹妹没什么野心,比不得五姐是当娘娘的命,没想着沾您的光!” “你……”钱卿瑶气急,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而淡定的笑了,“口说无凭,有谁能作证你拿了银子给我。” 早知道她会来这招才不带银票的,钱卿瑶这人强行抢劫的事也做得出来。 钱卿瑛依旧是温吞水的神色,眯着眼笑回道:“的确是没拿银子给你,五姐就收好那包花签子当个念想吧,小妹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58章 放贷大户 下了推荐,今天到下周都是一更,晚上十点更新,这周欠下的一更会记得补上的。 钱卿瑶愣了片刻,想起钱卿瑛刚才的话和从小到大在她身上碰的无数软钉子,恨恨的跺了跺脚,追了出去:“九妹,你等等。” 钱卿瑛收住脚步站定,连眼睛也懒得抬一下,背着身淡淡的问:“五姐还有何事?” “你回来等我给你打欠条还不成么?”钱卿瑶硬着头皮走到钱卿瑛跟前,咬牙道。 “成,当然成!”钱卿瑛笑逐颜开。 钱卿瑶恹恹的踱步回房,对青芽有气无力的吩咐了一句:“换上新茶来。” 这厢钱卿瑛已拿出随身的小金算盘和早已写下的三式两份欠条,边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珠子边说的又脆又响:“前头说了,我这提货签子一百两随随便便都能换一百二十两,大江南北没有不认的,有了这两层便利加上五姐先前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因此是要收些利息意思意思的,也不多,一年下来一百两银子收个十两利息吧,五姐付了利息还能倒赚十两,别家是不可能给这样的好事的。” 钱卿瑶被这声音闹得脑仁子生疼,看这架势是早安排好的,这会儿她已经完全记起钱卿瑛的做派了,知道越是讨价还价她开的价码就涨的越高。 钱卿瑛再度检查了遍文书,手指轻压着推到钱卿瑶面前:“这欠条五姐看看,是京畿府尹师爷帮忙起草的最规范欠条格式,绝对童叟无欺保障借贷双方合法利益,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就请五姐找咱们的同乡苏琦梦和钮祜禄.云想来做个中人,咱们照章办事,签字盖章摁手印。等妹妹出了毓庆宫就直奔总部把这些签子完成最后一步的弥亚。让你立马可以随用随取。” 钱卿瑶难以置信的望着钱卿瑛,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激动的不能自已:“不可以,中人不可以找这两个,皇太子的女人都不行!被她们知道我要向你举债,以后我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但鉴于你现在的身份,不找毓庆宫的人,就算找皇上的嫔妃,人家未必敢得罪未来的宠妃实话实说是不是,让妹妹很不放心哪!”钱卿瑛幽幽叹了口气。那种欣羡的意味大大治愈了钱卿瑶,而后又笑道,“其实为以防万一。妹妹通常会准备三种借据以备万全。另外两种,一是找个身份贵重的人替你作保,二是财物抵押,高出一万现银价值的首饰、古董、地契都可以,一旦还款悉数归还。” 对钱卿瑶来说。借款不过是噱头,借后无银可还才是真相,而且她对银钱的需求会越来越大。别人,连同皇太子都以为钱家之富等于她手头阔绰,完全不知道她们一直是各过各的,要是被人知道她的地位一定会一落千丈。 忽而。外头的宫人通报道:“苏格格过来找格格说话了。” 钱卿瑶绞尽脑汁的要将银钱弄到手,正没好气,气哼哼道:“她又来做什么?那苏琦梦。平日里专会借故来攀交情从我这勾搭皇太子,这都从我这拉走皇太子多少回了,难道还不知足?叫她回去,说本格格午睡没起来呢。” 钱卿瑶的另一个贴身大丫头青荷踌躇着,陪笑道:“苏格格说。有来见同乡故人的。” 宫里眼线庞杂,皇太子又喜欢妾侍们姐妹情深的围在他身边方便左拥右抱。大家还要维持表面的和平,苏琦梦挑明了说钱卿瑶就不好回绝,十分不耐的挥了挥手,“去罢,去罢,让她进来。” 钱卿瑛轻轻巧巧的收了铺在桌上的字据,放进怀里,微笑着等经年未见的苏琦梦进来。 “九妹妹,你进京这么久,怎么也不找机会来看看姐姐。”苏琦梦人未到而笑先闻,听她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子亲姐妹。 “姐姐安好。”钱卿瑛起身盈盈一福。 “几年不见,妹妹可是越发的貌美了,说起来姐姐和皇太子的这段姻缘还少不了妹妹当年的指点呢!好几次皇太子都在姐姐跟前可惜瑶妹妹的姿容不及与你,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在别处苏琦梦也不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在钱卿瑶眼前,总是说不到两句就开始挑事。 “姐姐说笑了,皇太子对我家姐姐的恩眷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容貌则是见仁见智。”钱卿瑛连连摇头,带着些拘谨和局促。 “苏姐姐好了吧,这样的把戏还没玩够,?!人你也见了,有什么事就说吧!”钱卿瑶面带讥讽,抬起的一双芊芊玉手,青芽上前帮着钱卿瑶将包好的指甲拆开,再次染色,用凤仙花汁染过三遍的指甲颜色更鲜亮艳丽,才能经久不褪。 “不过说笑嘛,瑶妹妹何必这样认真。”苏琦梦握着纱绢掩面轻笑,手上寸长的指甲葱管似的,水红色的蔻丹亮得夺目。 见了苏琦梦,钱卿瑛才感叹兴许只有自己才过不得宫斗宅斗的日子,瞧瞧人家一年难得承宠几次,身子居然还越发的丰润了,华衣美服,满头珠翠,已是颇具深宫贵妇的华美风韵。哪有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郁郁之色。 钱卿瑶回应的便是冷笑。 苏琦梦招手命随侍宫女进来,指着那盘黄橙橙的橘子笑道:“哦,对了,前儿皇太子赏了姐姐一筐子福橘,都是咱们家乡的特产,姐姐听闻妹妹来了便拿来借花献佛了。” 钱卿瑶看着苏琦梦的得意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刺道:“苏姐姐难得这么大方,连皇太子难得给你的赏赐也掏挖了出来,对我家妹妹必有所求吧!” 钱卿瑛捡起一个最红艳的福橘,双手捧着凑到鼻前,笑眯着眼嗅了两下,诚心道谢:“这福橘的福气妹妹也算沾到了,明年定能从年头顺利到年尾,谢谢苏姐姐了,有事需要我帮忙的,妹妹定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起码比钱卿瑶明目张胆的抢夺她的银子,却连个茶果也不端上来要厚道的多。 “九妹!”钱卿瑶忿忿不平的抱怨了一声,但在收到钱卿瑛平静无波的目光后就吞下了下半句。 “是这样的……”苏琦梦先是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然后就说家里不肯再接济她了,她要借银子。 钱卿瑛就把和钱卿瑶说的话掐头去尾,只捡了财物抵押的借贷方法给她,一百两银子每年的利息是十五两,比借给钱卿瑶的多了五两。不过需要差太监出宫,拿首饰、古董到她家铺面去鉴定估价。 苏琦梦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同意了,她到黑市快速的过手一百两银子马上就净赚了五两银子,还能免息用一年,到哪找的好事。 福橘保存的很好,采摘的时候也已成熟,钱卿瑛一连吃了好几个,心道回去也要买些橘子回来吃吃。 “好久没吃过橘子了,又甜又香让我想到了家乡的味道,一不留神就吃多了,苏姐姐别见笑。” “哪里的话,这点子东西姐姐还是出的起的,不像瑶妹妹好东西那么多,却……”苏琦梦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光溜溜的桌面,那里除了两个茶碗,什么也没有。 “所以说啊,还是苏姐姐疼我呢!”钱卿瑛就笑。 钱卿瑶狠狠的瞪了青芽,青荷一眼:“没眼色的奴才,来了客,虽是自家姐妹,但总也要上茶果来才是!”她不是真的心疼几个果子什么的,不过是要煞煞钱卿瑛的威风罢了。 “是啊,自家姐妹不用计较这么多的。”钱卿瑛见好就收,总不能为了苏琦梦给钱卿瑶没脸。 苏琦梦似笑非笑的看的钱卿瑶怒火中烧,心道:杀母之仇,夺夫之恨,迟早让你连本带利的一并还我。 钱卿瑶和苏琦梦都在,钱卿瑛灵光一现,打圆场道:“吃了橘子,手黏黏腻腻的,取些水来于我净手洁面吧!” 苏琦梦也笑呵呵的凑趣:“那我也要一同洗洗,总不能想着留住香味,就不洗手不是。” 房内窄小,从里到外不过几步的路程,苏琦梦说话间,一盆水就出现在了钱卿瑛面前,青荷正殷勤的冲她笑道:“九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手吧。” 青芽暗恨,自己怎没想到早一步巴结这个财主,等下必有打赏的。 “格格,奴婢替您挽袖。”青萝上前认真道,然后小心的将钱卿瑛的袖子层层卷起,露出一截藕节般粉白幼嫩的小臂,手腕上的血玉镯红艳的撩人心魄。 “呀,妹妹这血玉镯可是好东西,姐姐在太子妃那见过差不多的,却没妹妹这只色泽莹润。”苏琦梦见猎心喜,抓住钱卿瑛的手臂仔细端详,进而看到了她穿的白色羊绒衫,毛茸茸软糯糯的,“这衣服又是什么,有这样的布?” 钱卿瑶抬了抬眼皮轻描淡写:“羊绒衫,是羊毛漂洗处理后纺成毛线手工织造的,跟蕾丝花边一样,是九妹的独门秘技。看我身上也就两件羊毛衫,还不是九妹这种这种叫软黄金的,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穿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指望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159章 以身布局 感谢书友130804171944783,书友130804183116139,?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等过些时日,妹妹在京城开毛线铺,编制的方法会同时附送的。”钱卿瑛也就会平针和绞股针,本就打算推广的。 钱卿瑛遮遮掩掩的放下了袖子,不好意思道:“不过这个血玉镯确实是皇太子所赐,也是看在五姐的面上送的贺仪,并且嘱咐四爷让我时刻带着。说这镯子是亦正亦邪的,有遇煞克煞、遇福弘福之效。不过倒是奇怪,皇太子给了太子妃一个,这个照理也不该给我,给了五姐才是,毕竟五姐才是旺夫益子的有福之人哪。” 苏琦梦看向钱卿瑶的眼睛瞬时冒出了凶光:“瑶妹妹,原来有这层缘故!皇太子对你自编自导的把戏还是信了,如今对你可是恩宠万分哪,说是赏给九妹妹的,其实是赏给你的,赏于她不过是因为这只血玉镯的成色比太子妃带的那只成色要好,怕太子妃将你视作眼中钉罢了!” “苏琦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疯了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钱卿瑶喜过一阵,被苏琦梦的话惊得站起身来,指着她怒喝。 苏琦梦却成竹在胸,自以为拿住了钱卿瑶的把柄,丹蔻轻滑过脸上,忽然漾开一个浓丽的近乎妖艳的笑容:“呵呵,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底么,什么天降祥瑞,预兆示人,不过是你自己在家动的手脚。服侍皇太子时又每每必用加大蟾酥分量的**药置于〖体〗内,缠得他欲罢不能。” 钱卿瑶目光森然的扫过在帘外侍立待命的几个丫头,一再在心中琢磨是谁背主出卖了自己,而后勾出一抹讥讽的笑轻轻瞥了苏琦梦一眼:“你当皇太子不知道么,你倒想学,可惜年老色衰,皇太子看了你那身松松垮垮的皮肉就倒胃。!”话里难掩幸灾乐祸的快意。 苏琦梦捂住了胸口,脸皮紫涨,一口气憋在那出不来,只能口呼:“你……”两年前她莫名其妙的流产过一次,胸部先有肿块,好不容易治好却又松弛下垂,这也是她失宠的主因,皇太子即使来了她也要千方百计的不脱衣物,才能承宠一回。 一直沉浸在憎恨与痛苦中的的苏琦梦没发觉,旁边专心观察二人的钱卿瑛却看到了,钱卿瑶的那股子杀意已然喷薄而出,忙低下头,心忽然有些发凉,自己对钱卿瑶还是低估了,她有着钱家人共同的狠劲和决绝,孙氏之死她能隐忍至今,苏琦梦怕是时日无多。 看火烧的差不多,钱卿瑛遮遮掩掩的放下了袖子,不好意思道:“原是我多了句嘴,就惹出这么多口头官司来,不过有些话也只能关起门来说。天也不早了!我和苏姐姐说的就这么定了,至于五姐还需你好好想想,东西就先放你。” 侧着身对钱卿瑶暗暗指了指袖中的血玉镯,笑的意味不明“我们姐妹的事不止一桩的,五姐可要一并想好了,给妹妹一个交代。” 钱卿瑶已如惊弓之鸟不自觉的身形不稳,机械的点点头。 对祥瑞一事钱卿瑶自己尚且存疑,皇太子却多次在情动只是说自己会旺她,还无意中透露这样情形下必有双生huā,一个主凶,一个主吉,如此一来那个镯子许是〖镇〗压刑克之物,皇太子才会嘱咐让钱卿瑛时刻带着,否则就是皇太子对钱卿瑛有意,对自己不过移情作用。 钱府一直在钱卿瑛的全盘掌控之下,若是她真的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甚至让皇太子相信二人之中钱卿瑛的命格才是主吉,那么她会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钱卿瑛走出屋子,悬挂的水晶珠帘不停的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单调的音节,听不清钱卿瑶钱卿瑶与苏琦梦二人在低声和谈些什么,只觉得她们身上已被弥漫开来的血色堙没。 这重重的宫阙、明黄的琉璃瓦、满屋的寂寥,就是钱卿瑶和苏琦梦飞蛾扑火祭奠韶华和眼泪的地方! 原本的计划并不包含苏琦梦的出现,自从在大哥钱陈礼那知道了两年前胤禛引导诱骗他的始末,她对胤禛的防备就升级了几倍,吃下他扔过来的肉,里面的钩子会把人的肠子都勾出来的。 同时也为钱卿瑛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拿祥瑞一事半真半假的威逼利诱钱卿瑶,自保求存加上钱财的诱惑,这件事钱卿瑶一定会答应出面,只要她求情都不用多费心,就是无异于给皇太子一个信号:钱卿瑶与圆智、法寂的确是关系匪浅,龙脉之气就是凝聚在钱卿瑶身上,他要的东西已经全部得到,关着两个和尚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但是钱卿瑶终究不在是那个被钱卿瑛绑着拖到海边求助无门,就只能趴在沙滩上嚎啕大哭的庶女了,她是一国储君寄予了政治目的的宠妾,让她芒刺在背的忌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推入哪个朝廷纷争的漩涡有牢狱之灾。 很多女人抱怨自己不漂亮不聪明,其实,应该问自己为何没有福分,有福分,有位子,有好儿子的女人才是天下最幸福的,古代的宫廷里的女人如此,平常百姓家也是如此。 被天下女人艳羡的孝献皇后董鄂妃死时不过二十二岁,而至今仍旧默默无闻的钮祜禄氏和耿氏才是笑到最后的女人,可见有好丈夫不如有好儿子,钱卿瑶大概不会有儿子,她也没在历史上留下痕迹,钱卿瑛需防范却不需要恐惧。 钱卿瑛走进大栅栏街口往南不远处的同仁堂,抬头望着黑底金字的银杏木丸药牌,密密麻麻的罗列着三十几种招牌特效药的药名和下注的各种丸药主治功能,一时间眼huā缭乱不知如何选择。 她需要的不仅是死的没多少痛苦的剧毒之物——为自己准备也为别人准备,也要能在身处绝境之时供吊命所用的营养、疗伤丸剂,经过浓缩试验,藏在发簪里,鞋底处以防突变。 钱卿瑛在表达了自己的需要后,便请掌柜推荐:“我听人介绍你家制药奉行,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头一次来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只能偏劳大夫推荐了。” 坐堂大夫连连致歉:“别的药都可以,只不过这蟾酥有剧毒,通常只有配给脱肛病人熏疗患处才开这样大的剂量。在下做不了主,需请示东家才可,还请小姐内堂说话。” “你们倒是个慎重的,既然如此,大夫请在前面带路吧。”钱卿瑛点点头有些在意料之中。 他们这边走着,那头已有腿快的小厮奔到后院配药处通报同仁堂二代当家人乐显阳,待他匆匆赶到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小姐久等,敝店怠慢了。”座上的女孩儿娇艳的让人不敢直视,乐显阳躬身低头作了个揖。 “无妨,应当的。想必贵号的人已经把我要买的药物同老板说清了吧。我也知道九门提督和京畿衙门在各药铺都交代有公文,凡是买足以致死分量的毒物都是要留名备案的。”钱卿瑛起身避过这礼,轻笑道“家父是派到宁波府的从四品国子监司业钱纶光,我在家中行九,买这蟾酥不为为非作歹。” 乐显阳想了想问:“敢问小姐,钱陈群可是令兄?” “正是!”钱卿瑛十分惊讶,愣了愣方笑问“我们一家刚到京城不久,老板如何得知?” “钱兄来此与在下商谈合作之事,前脚才走。小姐可是广开善堂的大众卷烟东家钱九小姐?”乐显阳堪堪三十,是其父的第三子,能继承父亲的衣钵,接掌同仁堂,心中也是有大丘壑大抱负的,钱家的橄榄枝让他嗅到了巨大的机遇,此时对钱卿瑛就多了份关注。 “正是我家三哥,没想到他脚程倒快,这么早便来过了。”钱卿瑛点头应是,接着又略显踌躇:“这药老板可否行个方便……此事也别说与我家三哥听。” 乐显阳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晰缓慢:“既然两家合作在即,有些话在下不得不问。小姐合买这几样是否防备着有牢狱之灾,我们开药铺的见多了准备这些的,除了要在无水无粮的时候滋养身体,还要在饱受刑狱之苦时吊住性命,甚至为防熬刑不过自我了断。” 钱卿瑛淡淡点头应道:“不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树大招风我的确是作此防范,老板的意思是?” 乐显阳低垂眼眸思虑片刻,便有了决断:“九小姐乐善好施声名在外,在下佩服已久,相信不会拿着毒物去随便作恶。虽说药铺的宗旨是保人性命而非助人寻死,可事到临头死就比活着更为幸运,您在此稍等,在下这便亲自去配齐了丸药,并附带说明注解和其余被羁押时所要注意的门道。 直到走出同仁堂,钱卿瑛都在想“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话是不是应验在自己的身上了,乐显阳配备的药里还添加了云南白药等,并在随附的说明里连同怎样将这些〖药〗品随身带进牢房,如何贿赂和躲过牢头的盘查,还有许多牢房里通用的俚语。(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60章 府中疑云 PS: 感谢风风790830投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30806104008454,书友130806085525174,书友130806075707568,?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不管这些东西用得到用不到,得到一个名医和其后医学世家的友谊,在这医疗技术极低,误诊率极高的的古代,都是令人安心振奋的消息。 原本要去自家银楼定制空心带有机璜的首饰,那银楼是为了自己常需要制作的特殊器皿而开的,里面卖的都是香水喷雾瓶,起泡瓶,金勺银锅子等实用工具,算是另辟蹊径了,因为打好的东西只需要送到化妆品铺子搭售,因此开在十分偏僻的小巷子里。 钱卿瑛乘坐的四轮马车异常显眼,到了半道又折回禛贝勒府,戒急用忍,她不能一下子动作太大。 “格格,格格?到了府门口了,醒醒。”耳边传来青萝温软的声音。 “哦,知道了,帮我穿上狐皮小斗篷,让内门的准备好坐轿。”钱卿瑛自己也分不清刚才是假寐小憩还是深入梦境,脑子里兜兜转转的回顾总结了自己这**年间所开辟的产业,遍及全国的卷烟作坊和山东超大金矿是她一人所有,各地的温泉状元和化妆品铺子则是他们兄妹四人分股共有,还有正在筹备的养鹿场。 钱陈礼和钱陈群的观念里,自己两人就跟商人丝毫不沾边,钱卿璇更是只知道收银子,可事实上以各种精油、纯露、清洁用品为主打的化妆品连锁铺子的利润和销量已经让他们成了名符其实的豪富巨贾,两人从不看账从不管作坊的生产,只要考上科举就不作他想,最多偶尔客串下帮忙巡视一圈铺子和作坊。走个过场,对自己的身家毫无概念。 钱卿瑛恍若大梦初醒,嘴里如同吃了飞蛾般干苦干苦。她要死遁了,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办,管事、账目一样不通,作坊的人员被挖角,抑或是店里的经营做了假,岂不是家业被掏空了还没发觉。她一人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恩宠荣辱,她忽然感到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格格请上轿。”没过多久,抬轿的领班乔嬷嬷在马车外出声相请。 钱卿瑛进出府邸这样频繁。每次的打赏又较其他主子厚上两成,是府里难得的金主,因此领班嬷嬷才来亲自服侍上下轿。 钱卿瑛神态诚恳。关切道:“大冷的天,乔嬷嬷何必亲自陪跑一趟,青萝,等下多加些赏钱于嬷嬷们打酒吃,也好暖暖身子。” 乔嬷嬷听完。脸上的笑意的越发的深了:“府里除了您,就数福晋身边的耿格格出府最勤,说是要替福晋从外头采办东西,许是宝贝都藏在怀里不让咱们瞧见,每次带回来的不是糕点,就是绣品。净打着办公差的名头……” 听着她倒苦水,钱卿瑛扬了扬唇角,微笑如天边浮光一般浅淡。同情道:“嬷嬷们当差可当真不容易,难为你们白出劳力了,不过耿格格应该真的是得了福晋的派遣吧。” 耿氏这样比老鼠吃食还要小心谨慎的人,若不是囊中羞涩,这帮人又不将等闲的赏钱放在眼中。她何至于此留此口实于人。这种看着粗粗笨笨,老实木讷。背地里又能勾动男人心情的,恰好是正室用着放心而不知被挖了墙角的通房典型,高傲的那拉氏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把什么样的人塞到了丈夫的床上。 另外被钱卿瑛密切监视的钮祜禄氏虽有模仿耿氏的意思,不过她明显没有那样能屈能伸,城府心机和耿氏也差上一截,真难相信,她才是乾隆的生母,明显不符合遗传学,或者云苒埋藏的远远比钱卿瑛目前察觉的要深。 上了年纪的女人喜好大致相同,但凡有人能友好耐心的听她们倒苦水,就能一直念叨个没完,钱卿瑛打起轿帘,仔细的从乔嬷嬷的话里搜集信息。 方行一半路程,钱卿瑛远远便看到大群人围在拱门内的花圃处:“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有这么多人围着,快打发个人过去瞧瞧?” 鸢萝随便拉了个过路的小太监打听:“我家钱格格问,前头的园子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看热闹?” 小太监转过那张土色灰灰的脸,心有余悸道:“那是沁芳园,也不知道哪来的野猫这个时节怀了孕,原本好好的,谁知落胎死在牡丹花圃里,鲜血胎盘流了一地已经够渗人的了,嘴边居然还叼着一只皮肉溃烂的老鼠,看的人大多都吐的翻江倒海。奴才是中午忙着当值没吃东西,才只吐了几口清水,可想起来……” 鸢萝连连跳开了两步,才没被小太监的呕吐物沾染上,匆匆道了谢,掩紧口鼻向钱卿瑛回话去了。 众人听完均是面露忌讳,钱卿瑛眉间微蹙,想了想认真的问:“可知道,那老鼠是死了许久腐烂的,还是刚死?” 牡丹花圃的牡丹根行气活血有堕胎作用,偶然被猫狗刨开泥土,根部因此裸露也不奇怪,如果是老鼠死去已久,且尸体浸染了牡丹根的汁液,这样的重重巧合累积在一起,才有足够的药量令猫流产。 钱卿瑛虽然这么问,心中已否决了这种可能,那老鼠如果是试药老鼠,事情才更合理,不论如何总要亲眼见过才能有个底:“先不回翠微楼了,改道去沁芳园看看热闹再说吧。” 乔嬷嬷忐忑不安的犹疑道:“这怕是不好吧,那东西邪得很,格格是金贵的身子,莫要被冲撞了!” 钱卿瑛长出了口气,摇头坚持道:“不碍的,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若是心里挂着,那得多难受!乔嬷嬷还是听我的吧!” “这……”乔嬷嬷面有难色。 青萝笑着暗暗塞了块碎银子到她手里,劝道:“我们格格素来知道分寸,胆儿大着呢,哪会这么容易吓着。有劳乔嬷嬷挂心了!” 颠了颠碎银子的分量,乔嬷嬷残存的那点犹豫也就冰消瓦解了:“好吧,咱们就先送格格去沁芳园瞅瞅,而后还要太太平平的把格格送回翠微楼,贝勒爷才不会怪罪咱们!” 钱卿瑛但笑不语。 沁芳园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不是来看热闹的就是各院主子派人来打探情形的,跟钱卿瑛这样不避讳亲自来的一个都没有。 钱卿瑛拿绢帕捂住口鼻,随地捡了根小木棍,在随从的围护下凑上前去拨弄查看,见多了古今中外的法医题材电视剧,很快便得出一个结论,老鼠是刚被咬死的,身体被新雪冻得僵硬,流出的血液颜色还挺鲜亮,皮肉不是溃烂而只是间歇性斑秃,血块凝结在上面才会让人误以为是皮肉溃烂。 “这老鼠挺肥,这猫还挺会挑!”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钱卿瑛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毛皮斑秃的动物,在族群中都一样会受到排斥,这是对疾病本能的院里,而这老鼠在进入冬季时能吃的膘肥体圆,定是有人饲养,将老鼠在雪地上来回的蹭,翻转过来,皮肤上的斑块清晰可见。猫吃了老鼠,便当即流产。 宋氏和那拉氏在长斑的同时也伴随着脱发,就是不清楚有没有这样的严重。 看多了悬疑片和悬疑小说,第一个想到的两个嫌疑人就是李氏和耿氏,不过生活就是生活,或许是哪个心机深沉的炮灰做了这些,终是棋差一招,白白为别人修桥铺路,谋好了前程。 担心这些不过是怕这把无妄之祸燎到自己身上,钱卿瑛不禁嘲讽于胤禛的笃定,多么精明的人哪,致力于维护正妻的绝对权威,有人就有江湖,多年来后院深藏着这么个恐怖的角色不也一无所知,只看办事的人手段够不够高明罢了。 “格格,您怎么在这雪地里猫着,您的病还得将养着哪,快回楼里去吧。”小高子带着大群的太监过来,围观之人再度纷纷让路。 钱卿瑛循声望去,小高子的左肩上明显的臃肿,应该是包扎所致,猛地站起身来焦急道:“我没事,倒是你昨晚刚受的伤,怎么就四处奔波办差了,要是落下个病根可怎么是好,都是我的罪过。” “哎,格格,您悠着点,起身起的这么猛,很容易晕倒哪。”小高子忙赶上前去搀扶,他也是跟着胤禛练过布库的,做事又甚为油滑,昨晚那一挨本就没多大力道,何况他还用了巧劲卸去主力了,钱卿瑛这么担心内疚倒弄得他自己不好意思了。 待钱卿瑛站稳了,小高子单手一招:“你们几个把这猫和老鼠的尸首收了带回去交给仵作验看。杂家先送格格回去,等下再去同你们会合。” 钱卿瑛目光微暗,对小高子推谢道:“你有差事在身,去忙吧,我有这么多人护着呢,轿子也在园子外头,不用麻烦了。” 小高子眼巴巴的看着钱卿瑛,十分坚持:“要的,格格必要依了奴才这遭,不然主子知道了饶不了奴才。” 胤禛也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计较的紧,到她被人生吞活剥了又袖手旁观了。 钱卿瑛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你办了差事要尽早回去休息,你主子难道就因此不知道你的忠心?!且放宽了心吧!” 第161章 打一顿也出不了气 起点新规定,感谢什么的都放在章节感言里,也不知道昨天的感谢有没有显示出来,我自己不订阅就看不到。 小高子呵呵笑了两声说:“格格说的是,主子爷一向最体恤下人的,对格格也是关怀备至呀!” 钱卿瑛不住的摇头,不留情面的嗤笑:“我要是给这么些东西予了别人,这点子殷勤哪个不会做?嘴上说说有什么用,实际上对我真不怎么样,你看我在府里过的都是什么窝囊日子?!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回来也就是吃个饭睡个觉的事情,你也别费心为他说什么好话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小高子摸摸鼻子讪讪道:“奴才只是说顺嘴了,格格不要生气!” “和你无关,冤有头债有主!”钱卿瑛勾唇轻笑,忽而停住脚步对小高子认认真的说,“我也拜托你带句话给他,别再来翠微楼了,我见了他就烦!” “……”小高子缩了缩脖子,他才不敢撞枪口上,说这话是想死咩?换个话题问,“格格中午吃了什么?” 说到吃的钱卿瑛的心情就十分欢快:“在大栅栏吃了三屉天津狗不理包子,他家的包子馅,肉和菜的比例正好,那酵头也老,怕是有上百年了吧,包子皮发的暄软暄软的。等有机会,我请你去尝尝。” 大栅栏?她去那干什么,又不敢进一步打听,小高子口中谢道:“那奴才就先谢过格格了。” “客气。” “姑娘,您可回来了,这天都黑了,您还病着呢怎么还这么操劳?”张嬷嬷拿着掸子手脚麻利的拍掉钱卿瑛身上的雪沫子,乘着小高子、陈芷没注意,那眼色瞄了他俩一眼,悄声道,“姑娘走了没多久,福晋那又把贝勒爷给叫走了,那陈芷替那头跑腿可勤快,嬷嬷看他们都是表面的功夫,信不过!” 钱卿瑛挽着张嬷嬷的胳膊轻声道:“嬷嬷也别计较了,左右我都看明白了,岂会由着他们轻贱了我去,心里有分寸的。那陈芷本就是贝勒爷的人,和我们没相干的。不只是她,这府里的人都和咱们没关系,我们也不用和她们来往,白白的浪费时间和心力。” “哎,嬷嬷晓得了。晚膳准备的是格格昨儿就想吃的铁板蛏子,清蒸带鱼,蒜苗炒腊肉,家常豆腐,姑娘要是饿了,过两刻钟小厨房就能做出来。”张嬷嬷脱了外袍,见陈芷带着小丫头们捧了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具进来,假笑着接过手,客气道,“这些粗活就不劳烦陈姐儿了,我们姑娘打小就是老奴亲自服侍的。” 陈芷仿佛看不出主仆二人对她的冷淡,也不坚持,笑着退到一旁,心里却苦涩非常,世上没有一个主子喜欢立场不在己方的下人,自己明明是贝勒爷派来诚心伺候钱格格的,两人势同水火,她又不敢耽误贝勒爷的事,现在真是里外不是人。 “小芷?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出来做什么?”方笠往阴影里看了半天才出声试探。 陈芷瓮声瓮气的说了几句:“大笠子,我在里头插不上手,帮福晋那的安嬷嬷传了几次话,格格身边带来的人个个面上不露,却都把我当贼一样的防着,我端一杯茶给格格她们都不让。这样下去,不用格格赶,贝勒爷就要把我给打发了,往后府里哪处还肯收我。” 方笠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她一通:“哎,说起来还是因为不知道这位主会不会真的和咱们爷分道扬镳,看着不像耍花腔。不过你干嘛这么实心,没看高总管每次都装聋作哑指派你去么,既不得罪福晋,又不得罪这个主,每次都是你去做这个恶人,换了别的主子保不齐就找个由头把你给撵出去,这位还算宽大的,只对你视而不见。你且莫再惹她生气了,过些时日再找机会描补吧。” “那也得钱格格能安分呆在府里。”陈芷怏怏道,拿帕子抹了抹眼睛,深吸了口气定定神,又问,“大笠子,都这个钟点了,爷在哪位房里用饭呢?爷要是也撂挑子跟她杠上了,两人铁定完了。” 方笠透过夜色看向远处许久,神色肃穆:“你知道的,爷不知道么,这个时辰宫门刚刚落钥,爷送了十四爷回宫,这会儿怕是还在路上呢。如果晚上爷真没留在这过夜,大局也就定了,你不如趁早求了大管事换个地方,不然爷到时候第一个迁怒的就是你!现在只要格格没发话,就是冷脸你也得装作不知道,精心的服侍才有出路。” 钱卿瑛不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议论自己的,此时正扶额看着洇染沁开在裤子上的血渍,心烦道:“这棉纸也太不济事了,这还让不让人出门了,都换过几回了,还能漏出来。” 青萝卷起换下的衣裤收好,又替钱卿瑛掖了掖被角,温声劝道:“格格,女子来了葵水都是在家猫着小心翼翼的,您今天都奔波了多少个地方,也亏的您身强体健,换了别人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鸢萝则端了茶盏和在同仁堂买的乌鸡白凤丸送上,抱怨道:“格格,明儿你就歇歇吧,大寒天的万一落下了病根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么要紧的事怎么瞒得住,要不是在马车里要换月经带子,您还打算一直瞒着我们?” 钱卿瑛接过茶盏,笑着告饶:“好姐姐别生气,主要是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少个人知道就能多瞒些时日。天冷不冷也不打紧,我里面穿着羊绒衫、羊绒裤,还套了皮裤,皮斗篷、皮靴,半点寒气水汽都碰不到我哪,能有什么事。” “啊,松松乖,把嘴里的蜡丸子吐出来还给姐姐哦。”一个没留神,托盘上的乌鸡白凤丸咕噜噜滚到榻上,被伏在钱卿瑛怀里的趴儿狗叼个正着,鸢萝连忙伸手去讨。 松松背过身去跳到地上,嫌弃的将大过龙眼的蜡丸吐了出来,放在地上来回拨弄着玩。 钱卿瑛宠溺的看着,摆摆手阻拦道:“算了,蜡皮里透出来的药味儿浓着呢,这个鬼精灵才不会吞下去,左右捡回来也不能吃了,随它玩吧。难得见松松这么高兴,这点子东西值什么呢。” 在场的知情人俱是叹气摇头,无人再劝。松松的精神头越发的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又没个血脉留下来,钱卿瑛是恨不得把月亮摘下来给它玩的。 虽然加了甘草,这乌鸡白凤丸还是有掩不住的苦味,所幸药渣子不多,火急火燎的灌了许多温水,又吃了几片糖菠萝才算把药味和苦味勉强压了下去。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片请安行礼的声音,就听胤禛在打发人:“饿死了,你们格格晚上吃了什么,小厨房还有什么东西速速做了呈上来。” 钱卿瑛的心里升腾起一股烦躁,不耐的挥挥手:“这书我也不看了,快把东西都收起来,关好里屋的门别让他进来。” 鸢萝胡乱的点点头,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掩门,就在门快要合上时又被一只大手给推开了。 胤禛一个箭步挤了进来,恍若无事的笑道:“做什么呐,这么早就要睡了?” “你这么来回奔波两头做戏不累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轻轻揭过了?你该有多瞧不起我?我又要有多贱多蠢?才能安然消受这暖床奴婢的身份?”钱卿瑛顿住脚步转过身体讥讽道。 胤禛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钱卿瑛就连珠炮一样的堵住了他的嘴,“你不用问我是不是真的这么怨你恨你,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答案都一样,你这样轻贱我、糊弄我,还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哎,你气爷恨爷,让你打一顿出气就是,何苦又哭了。”胤禛叹了一声,伸手去擦钱卿瑛的眼泪。 “你别碰我!”钱卿瑛一把甩开胤禛的手,悲不自已的惨笑,目光有几许迷离,“打你有什么用,杀了你才干净呢,我是杀不了你了,就等着你们来杀我呢!感情你是不急的,砧板上的肉是我不是你!”说完悲悲切切的一路踉跄到床上。 “汪汪汪。”松松丢下了新玩具,跟在后头雪团儿似的滚着过去了。 胤禛束手无策,只能随她去了,一个转身却才在一个硬物上,及时的收住了脚,弯腰去捡。 蜡丸上的红字被啃得模模糊糊,隐约能看见“白凤”二字,走到外间招了陈芷来问:“这是什么丸药,可是格格现在吃的?” 陈芷茫然的摇摇头,讷讷道:“奴婢不知,最近格格都不让奴婢近身服侍。” 胤禛皱眉,沉声道:“怎么弄的,你都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不待见?!” 陈芷低下头,神色低迷的回了一句:“每次安嬷嬷来都是奴婢替她传的话……” 不知道自己还要孤灯冷灶的守多久,胤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吩咐了一句:“知道了,下去吧。顺便看看小厨房的饭做得了没有!”随便捡了张纸将黏糊糊的丸药包裹起来,放进荷包里收好,想着明日上朝带到太医院让人看看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症候,现在连提都不跟自己提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62章 三妃齐聚召见 小厨房以最快的速度为胤禛按着钱卿瑛的晚膳做了一份呈了上来,香味勾引的松松馋虫大作,扭着滚圆的身子跟了出去,钱卿瑛叫也叫不住,只好低低的骂了声“小没良心的。”作罢。 胤禛摸摸它的头,待人试完菜,将各样菜色都捡了些给它,才算让松松安静下来。 因为菜不多,不需要人布菜,见胤禛吃的差不多了,小高子站在三尺开外笑着禀告:“主子,格格说今儿中午在大栅栏的天津狗不理吃到的包子好吃,皮和馅都做的顶好,再过一个多月可就是您的生辰,您看要不要在他家定做寿包?京里也有好些贵人家里光顾他们的!” 他说的话其实透露了两点信息:一是钱卿瑛白日的去向,二是她的喜好。 胤禛停下筷子,赞许的点点头:“这事儿你挺机灵,那你去安排吧!” “主子放心,奴才定办的妥妥帖帖的。”小高子哈着腰连连保证,垂下头按下府中的另一件事。 胤禛用完晚膳,接过陈芷端过来的茶,漱了漱口,吐在小丫头们跪捧的漱盂中,随即接过青萝送来的巾帕,低声吩咐道:“对了,明早爷上朝时,你拿这个去太医院问问是何丸药,主治什么。还要打发个人去西山的大觉寺通知迦陵禅师,让他和在寺里借住的戴铎在辰时一起到老地方等爷议事!” “嗻,奴才记下了。”小高子悄悄将众人挥退出去,这时才提起,“今天下午沁芳园的牡丹花圃里一只怀孕的母猫吃了只秃毛的老鼠,不过几口就滑胎身死,奴才见着蹊跷便让人送与仵作查验,如今只知道那老鼠是长期喂药造成的斑秃和肤色不均,因为药量分散摄入,本身具有了抗药性所以活得好好的,可那母猫却是承受不住。但是除此之外,用的什么毒物,药引激发还是别的什么配比,一概不知。” “你是说福晋和宋格格都和那老鼠的症状相同?难怪她们两人时时刻刻不卸妆不放下发髻了。”胤禛起身来回踱步,脸上神色时而轻,时而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半晌他方才缓缓抬起头肃然道:“这事儿恐怕不好明查,只能暗访。” 小高子低下了头默默的侍立在侧,这个他当然知道,这么可怕的事悄然无声的进行了这么多年,居然无人察觉,要是让府里的女眷知道了岂不是人人自危,更别说深受其害的福晋和宋格格了。 次日,胤禛不到四点钟就悉悉索索的起身洗漱,准备上朝,轻手轻脚的走到里间,钱卿瑛睡得不省人事,趴儿狗则警醒防备的站起身来,一见是胤禛又睡回脚踏的狗窝里,不一会儿儿就睡到鼻子吹泡泡。 胤禛不免失笑,心里被那种温馨甜融的气氛灌得满满的,钱卿瑛是个长情又衷情的人,喜欢什么就满心满眼的看着好,不论时间怎么变化都不动摇,那趴儿狗可真是天下间最幸运的狗儿了。 刚进宫门没多久,德妃派来的小太监便将他拦住了:“四贝勒,德妃娘娘吩咐奴才来给您传句话,说让您下朝后和五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去宜妃娘娘的翊坤宫商量着过冬至节的事。” 胤禛没有迟疑的点点头笑道:“知道了,你回去禀告额娘,爷下了朝就去。”心里却在揣测老九他们唱的是哪一出。 例行的朝会廷议胤禛能说话的机会不多,都是静静的听着仔细记住,偶尔做做陪衬卖卖人情衬托出皇太子的优秀,文治武功他每一样敢拔尖矛头,都是深深的掩藏着,然而一旦有机会办差就力求做的干净利落、滴水不漏。他就是这样卑微的隐忍,渴求宝座上的父亲能稍稍垂顾。 本质上他和钱卿瑛一样,钱卿瑛能抗争不平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的价值,而他在皇父面前却没有这样的底气。 五贝勒胤祺偕同九阿哥胤禟走过来拍拍胤禛的肩膀笑道:“四哥,想什么呢,你也收到德妃娘娘的传话了吧,咱们这便一道去我们额娘的寝宫去吧,八哥的额娘良妃娘娘也和惠妃娘娘一起从钟粹宫过去了,可热闹了。” 胤禛环视了下四周,亦笑:“那十弟呢,你们平时不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吗,今儿怎么没见人。” 胤禟摇头嗔怪道:“他呀,带着我们那俩个宝贝外甥和我们表妹一早就呆在翊坤宫弄儿为乐呢,连早朝都躲了去。”可语气中和胤誐的熟稔是可见一斑的。 十阿哥胤誐是康熙成人皇子中除太子外,出身最高贵者。他的生母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是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太师遏必隆之女,早亡。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可以鲁莽耿直,可以横冲直撞,只要不挑战至高帝位,谁能轻易动他?! 胤誐妾室郭络罗氏,员外郎永保之女,是宜妃的侄女,连生三子,同禛贝勒府一样严格控制其他妾室的生育大权,府里其他人至今无所出,包括嫡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郭络罗氏这样的荣宠和持续到后来的频繁生育,是维系胤誐和胤禟兄弟之情另外一条坚固的纽带,郭络罗家族兴旺,胤誐的儿女们才能平安富贵。 严格说起来胤禟才是胤禩绝对的死忠,胤誐更多的是要在这扶摇不定的皇权斗争中保全性命,他懂得及时抽身不像胤禟那般死扛,因此他的结局也算是最好的。 后来雍正帝为坐稳江山清扫八党时,他虽也曾被夺爵囚禁,但短短两年就被释放,而其他八党都是死的死圈的圈,只有老十安然活到了乾隆年间。死后仍以固山贝子品级入葬,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还都算没受过什么大屈大辱。 此刻,胤禛在心中不由赞叹宜妃把内侄女嫁于老十是绝妙的好棋,说到体制,胤誐府里宠妾灭妻到这个地步皇阿玛和京里的贵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说到底不过是看妻妾的背景实力罢了。 就是他府上,嫡福晋那拉氏不也在让步,一如当年他抬举李氏一样,他不知道钱卿瑛要得到什么样的地位才满足,可有一点可以确定,杯子里的水若是盛得太满就会漏得一滴不剩,难道自己是为她好都没看出来么,其他事上的聪明劲都哪里去了? 一路上都是胤祺和胤禟在那说话,胤禛专心做着自己的评估考量,一边又担心耽误宫外和幕僚的会面计划。 “四贝勒、五贝勒、九阿哥来了!”远远的在门外等候望风的宫女走地无声的小跑进去禀告。 三个英挺昂藏的皇子并肩逆光而入,俱是相貌极出色的男子,浑身散发出逼人的贵气,看的众宫女心如鹿撞,只可惜他们的身边从不缺乏美人,等闲之人难以入眼,除非她们拥有良妃那样的花容月貌。 坐于末座的年轻美妇眉尖若蹙、眼波似水,总萦绕着若有若无的丝丝轻愁,令人心生矜怜。她身着一袭合规合矩的月白色缀有攒心梅花络子的旗装,如墨般的青丝绾起,挽了一支赤金绿雪含芳簪,双色并蒂莲花坠下一对银镀金嵌珠流苏,耳上一对金摺丝灯笼耳坠摇曳生光。 见了来人便陪笑:“呵呵,说曹操曹操到,宜妃姐姐和德妃姐姐可算把几位阿哥给盼来了,不像嫔妾的老八,也不知道躲哪去玩了,当真让人急死。”良妃是清朝历史上母家身份最低的妃子,故虽居妃位却只敢自称嫔妾。 身着苏锦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旗袍,横着如意鎏金浮雕瑞兽扁方的宜妃,一左一右的拉过两个儿子嘘寒问暖,难得分出神来安慰良妃:“许是被皇上有事叫住了,不消片刻肯定过来!” “你就别故意说嘴炫耀了,八阿哥近年来是越发的出息了,满朝文武哪个不夸赞老八会做人、会办事?!”德妃和胤禛略微点头算打过招呼,淡然微笑,眸中盈着习以为常的温煦。 良妃慌忙摇头,带着不可承载的惶恐推拒道:“都是惠妃姐姐会调理人,老八这都是学着大阿哥的样子办事。” 惠妃勾唇轻笑,一双凤目波光粼粼,弹一弹指甲,她漫不经心的说:“说是这样说,不过终究是年纪差的大了些,老八还是和老九、老十处的好。” 宜妃甩了甩帕子,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家老九和老五还都是我生的呢,没天天腻歪在一处,难不成就失了兄弟情分不成!” 德妃素来圆融,此时也凑趣掩唇轻笑道:“正是,我家老四和小十四可不也是这样,可我从不担心。” 那是因为两兄弟间退让的从来是我,你关切的从来只有小儿子!胤禛含着笑微垂下眼睑,眼中积聚的风暴,几欲摧毁一切。 “对了,闲话半天,还没说到正题。”宜妃精心描摹过的蛾眉微微一挑,端起月珊瑚琉璃盏,抛出了胤禛最关心的话题。RS 最快更新,请。 第163章 挖墙脚 四位妃子出身不同,荣宠不同,可都是宫中yin浸多年的老人,深谙争宠夺权之道,利益冤仇在心中俱有一本清晰明了的详账,相处之道就是一味的互相吹捧和打太极,并无过多交心之语,拖延了这么久终于要说到要害了! “还是我来说吧。”德妃笑了笑,转头看向胤禛缓缓道来“咱们几个姐妹一合计都说每年宫里的冬至日过的千篇一律,你前些日子不是娶了江南钱氏吗,听你九弟、十弟说她的新鲜huā样最多,蒸鱼看洋钟真的比三四十年的厨子还好,包饺子,馅料鲜香多汁又饱满弹牙,皮子劲道不糊,最重要的是都是咱们从来没吃过的。皇太后不也想她念她么,不如今年就让她跟着你福晋、侧福晋还有弘昼进宫来给咱们露一手。” “额娘,不是儿子推拒,而是钱氏不擅中馈,只会想出来让下面的厨子做,自己确实不会做的,再说她最近又病了……”胤禛淡淡的扫了胤禟、胤誐一眼,躬身道。 侍立在宜妃身后的郭络罗氏出声笑道:“四贝勒真会疼人,明明在海鲜楼合开那日,你家钱格格当着大家的面亲手示范蒸鱼,你虽然来晚了没吃到,在家总是常尝到的吧。何必藏美独专呢,而且有一次在你家庄子上钱格格亲手包了鲜虾馄饨,每个里面居然都有整只虾,我们十爷带回府来,妾身的两个孩子吃了都嚷嚷不够呢。总想有个机会再吃的。” 胤禛隐隐有了薄怒,不知道是对钱卿瑛的隐瞒,还是因为郭络罗氏的对她的轻贱,仍旧淡淡道:“是吗,爷只知道贱内会拨算盘看账本,能写上一两笔还算拿得出手的字和画,别的当真不清楚。既然十弟知道底细,不妨亲自和她说,你们不是合作着嘛。” 胤誐和胤禟对视了一眼,打着哈哈:“呵呵,呵呵,咱不是想着她是你房里的嘛,总是容易说话的,让她到宫里尽尽孝道有何不可?” 胤禛这时才算明白他们定然是知晓了钱卿瑛又和自己闹翻了,存心出个难题来激化两人的矛盾,依着钱卿瑛傲然的性子,让她服侍八竿子打不着的妃嫔们,做梦! 惠妃皱了皱眉,吐出一小截茶梗,面露讥色,火上浇油:“不过是个通房侍妾,四阿哥就拿捏不住她?!咱们也就罢了,德妃娘娘可是她的嫡亲婆婆,侍奉公婆难道不应当吗,这样的不懂规矩休了就是!” 休了,再由你们接收?这么看不起她,怎么还要盯着想独吞下去不放?!胤禛心中冷笑,脑中快速的盘算钱卿瑛会不会答应,要是她没对自己绝望,不是对他的女人,只要是对己方有利的,就是要她卑躬屈膝都是可以的,这个女人能屈能伸着哪,不过现在他的事钱卿瑛明显不会当作自己的事,就悬了。 “老四,你也别替她妄自菲薄了,做的不好难道还有人忍心苛责十几岁的新媳妇小姑娘,她好好的官家闺秀,又不是厨娘,做得好是贤惠,做不好是生嫩本分。”德妃一早就明知是她们做的套子,却不得不往里钻,这个面子她丢不起。不过嘴上却不会吃亏“宜妃妹妹,你这内侄女一看也是贤惠人儿,总不能姐姐膝下有人尽孝,你们却无人孝敬吧,不如咱们各自都挑个儿媳妇出来赛一赛,也设个彩头什么的,过节也热闹些。” 这样也就不是把钱卿瑛当奴才使唤的事情了,胤禛在她跟前就好开口了,连忙笑着接道:“若是各家比斗,内人最是不怕输的,给大家当最后垫底也就是笑笑过了。” 那样七窍玲珑心的能垫底?德妃淡定了,老神在在的笑望着两人:“惠妃姐姐、宜妃妹妹你们看?” “呵呵,当然可以,这感情好。”惠妃和宜妃不约而同的端起茶碗,低头轻啜了一口,心里同时涌现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人无完人,那个女人都这么会做生意了,她们就不信她还有精力学别的! 郭络罗氏张了张嘴,求助的望向胤誐,中馈什么的最脏最累了,输了可要丢大脸了! 胤誐摸摸鼻子默默的转头,走到这步,他们兄弟可能从此以后再也吃不到钱卿瑛的私房菜了,此外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合作中找补回来,正不知道如何解决呢,哪有精力安慰爱妾。 胤禟却信心十足的拍拍胸脯道:“额娘放心,儿子房里的人一定不会让额娘丢脸的。”他房里的两个妾室可是钱卿瑛亲自送的,和钱卿瑛一同长大,总是知道底细截糊的吧。 胤禛微微一愣,就笑开了,心道,就钱卿瑛那做事隐秘谨慎的性子,奴婢仆从里三层外三层的排场,那些收养同住的能窥探到子丑寅卯才有鬼呢!他的女人是数不清有多少层huā瓣的神秘娇huā,你永远都不知道剥开了这层外衣,下面一层等着你的是什么。 德妃见了大儿子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心里募然踏实了下来,这个儿子和自己不亲近,做事却极为靠谱,他肯定的事什么时候出过错!就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太不要人操心,自己才觉得插不上手的。 接下来在座的主位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冬至日的办事章程,尽力的把比斗规则偏向于己方。 从头到尾有两个人不发一言,一个是岿然不动的五贝勒胤祺,他是明哲保身,不与相争但求无过;而另一个则是良妃,二十几年来小心精明的摸索着自己和儿子的出路,总是适时地表现附和、柔顺、瑟缩等弱者表情,让人心生松懈。 到了午时,宜妃就要留众人吃饭,胤禛再三坚持要起身告辞,又有德妃帮忙推却才算得以脱身。 刚出暖阁,在耳房吃茶等候的小高子就辞了其他几个阿哥带来的贴身太监,迎了上去,稍稍走得偏远些才低声将在太医院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转述:“钱格格吃的是乌鸡白凤丸,女子补气养血,调经止带用的。” “什么?没有弄错?”胤禛讶异的转头看着小高子,忽然就明白钱卿瑛为何这样急于从府里脱身,她是怕自己硬来。 小高子早知胤禛有此一问,早先就做好了准备,信誓旦旦道:“没有,奴才是再三让太医们确认的,这本就是平常的丸药,各家配方制法不同,终归脱不了本源,如何会认错!” 胤禛点点头,又问:“那老鼠和猫的尸体症状呢?” 小高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艰涩道:“太医说,没看到药渣子就不知道究竟都下了什么毒,怎么下的!若是真的用了那药,宋格格就是生下孩子来,也是先天心肺残缺,养不活的,而且她本人的身子也会大亏大败,不能再度生育了……”到后面说话的音量是越放越低了。 胤禛终于露出苦痛的表情,那拉氏和宋氏都是自少年时便陪伴在他左右,同床共枕多年,不仅有你侬我侬的耳畔蜜语,也有共同诞育子女的那份紧密的联系,奈何…… 也许是该看看宋氏去,和戴铎等人议事完毕回到府中,他低头一路走着,直到伸手推院门,他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翠微楼,放下手,在门口站了一会,胤禛还是推门进了院子。 翠微楼里门窗紧闭,下人们在楼下忙碌着。胤禛示意他们各忙各的的,爬到楼上打开卧房,鸡翅木拔步牙床上,陈设华丽,摆放有褥子,上面有如意、小刀、折扇、痰盒、手炉等物,窗台上则有多宝格,榻几上则是成堆的书籍,墙上有书法作品、有绘画帖落,地上铺有地毯,放有香熏炉。 耐不住这满室的空荡寂寞,胤禛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到钱卿瑛常坐的摇椅上坐下,闭上眼睛。 一会看到钱卿瑛站在多宝格那看着他,神色温柔而专注,一会看到钱卿瑛在桌子边拨弄算盘或挥写丹青,一会又仿佛也在旁边的小榻上抱着趴儿狗歪着,窝在被子里,然后钱卿瑛在摔门而出的身影让他惊醒。 原来,关于钱卿瑛的一切不经意间他记得这么清楚,点点滴滴中她的淡然一笑,她的倔强,她的聪慧,她的悲伤,仿佛刚刚发生过,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 胤禛苦笑了一下,仍旧坐在椅子上,他如今竟然不知晓该如何面对宋氏颓败的生命,只想找个能身心平静的地方寻些慰藉,明天再去看宋氏吧。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胤禛时不时的走神,时不时的看钱卿瑛一眼,酝酿着如何同她开口,是了,他不仅怕宋氏身上灰败的死亡气息,也怕钱卿瑛战斗力旺盛的抗拒。 对于胤禛的神思不定钱卿瑛视若不见,只徜徉在自己的世界里,三心二意的人难道还要等自己开口成全么,管他去死! 小高子暗暗推了推胤禛,眼神示意他看看钱卿瑛脸上〖勃〗发的怒意。(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64章 四处火起 钱卿瑛的脑门后就像长了眼睛,不待胤禛有所反应,就淡声道:“你们瞒也瞒不住,你想去哪做些什么,尽管去做吧,只是别指望让我说出什么成全你。原本你呆在这就是与我互相折磨,没有结果的,早了早好。” “别的等下再说,有件事要问问你,额娘和惠妃、宜妃让你冬至那日到宫里做些吃食,顺便和其他阿哥府里的格格比斗,你答不答应?”胤禛重重的叹了口气,疲惫道。 “贵人们下旨,点名道姓的我敢不去,别说做厨娘使妈,就是让我去卖身卖血,我不也不能说个不字?!谁叫我被打了身份低微的格格烙印呢!”钱卿瑛呵呵嗤笑着,又轻蔑的戏谑道,“我答应了,你也不必做戏难为自己了。虽然被你拖着耗着不甘心,可王法如此,女子通奸是要去衣受杖一百的,所以在我没找到值得为他冒险的人之前,你是不必担心带绿帽子什么的。” 小高子一听大事不妙,下面的听不得了,就缩头缩脑的悄声退下,虚掩上门。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好像寒冬腊月凝冰冻石。胤禛额上青筋暴涨,原本俊朗的面容亦微微有些扭曲,气极反笑,一把抓住钱卿瑛的手腕猛摇:“你倒是坦白!这样堂而皇之的告诉丈夫自己打算红杏出墙,古往今来你也算头一个了。” 钱卿瑛上下打量了胤禛一番,神色平静的喆问:“丈夫?!你我算什么夫妻,一道从天而降圣旨,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礼,那天你可是和五个女人拜堂,要是这样的闹剧都算的话,我都弄不清我和谁成亲了。你不是送出去两个了嘛,也不差我一个了!还有我刚才是向你表忠,让你不要多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说愿意一生一世为你虚度青春、枯守到死你能信?你的后院敢中门大开放男人进来么,女眷出门敢不让大群的人跟着盯着么?恐怕有那么一刻钟这样的空隙,你都要食不安寝、愁白了头了。” 说完自己就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过了许久因为中气不足这才停了下来。 “笑完了?本来爷真被你激怒了,不过爷从不为不可能发生的可能自寻烦恼。这几日,聪明会揣摩爷心意的阿瑛,是千方百计的让爷发怒。”胤禛松开了钱卿瑛的手,躺到榻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缓缓说道:“看看晚上你都说了什么,这样授人以柄的话你都顾不得了,张口就来,完全不同于你平常稳扎稳打,不留把柄的作风嘛。你倒是同爷说说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慌了?” “罢了。”钱卿瑛心头一沉,蹙眉道,“你不肯面对也没用,该来的自然还是要来的,到时候再说罢。” 胤禛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忍俊不禁的调侃道:“又要去睡了?睡醒了有精神再换个法子和爷闹?” “咳咳。”钱卿瑛被呛的连咳不止,费了好大的力才把持住自己,过了很长才淡定转身笑道,“这是自然,我总不能坐以待毙的。” “呵呵。这样的理直气壮!”胤禛语气慵懒,夹带讽刺!然而嘴角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爷给你看样东西。” “不用,是给我的画像还是诗词,还是没送出的礼物?男人的把戏我见多了,爷不是查过我的过往么,难道不知我从不缺乏男子的追求!不管是什么都没有看的必要,我向来活在现实里,不是那种可以活在幻想里就不用喘气的人,爷更不是,有些东西既然连爷自己都不打算付诸现实,又怎能指望我抱着这种编制出来的虚妄过一辈子?!”钱卿瑛眼瞳微沉,神情漠然,心中不免冷哼。 修长伟岸的身影踏至门口,钱卿瑛一直在等着他站住,胤禛果然僵住了,苦叹了一句:“漂亮的女人果然都是麻烦。” 钱卿瑛走了过去,轻轻斜倚向门框,蹙细眉,淡睨了胤禛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每天都弄得我心情不好,你出去找你想找的人,我要睡了!” “阿瑛,你总怪我给不了你名分,帮着福晋拉偏架给你屈辱,还有成群的妻妾分薄我的心情,可我已经在尽力给你能给你的全部!”胤禛从身后拉住钱卿瑛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很牢。 下意识的,这举动让钱卿瑛浑身一颤,“放手。” 钱卿瑛看着胤禛,眸光冷郁:“我知道,这些就是在你计划里能匀出来全部!你不情我不愿的,根本不能往一条道上走!” 胤禛情知此时没空上火,捏着钱卿瑛的下巴冷笑道:“不能往一条道上走?我们能在一张床上睡不就够了么!” “你要做什么!”钱卿瑛看见了他眼中的火光,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慌乱间不知扯住了什么,手一抖,身后叮呤当啷的碎片洒了一地。 自听到满地的破碎声才懊恼刚才的懦弱,此时便要掩饰也是来不及,索性大方的直接说道:“你若是要强迫我,我身边只有美美、丽丽两个稍稍能维护我的心腹,当然拗不过你。可那样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 “决心?”胤禛周围好似笼罩着一层寂静,但是很却又慢慢散开,别有意味的笑道,“你虽聪明,却不知皇城的水有多深,憎恨爷给你筑造的金丝笼子,焉知那亦是给你最周到的保护。爷一直不舍得了让你碰壁受伤,如今看来不让你试试,你的心是永远都安定不下来了。” 钱卿瑛不料他会这么说,一时倒有些迷惑,还未来得及开口,已经被胤禛伸手拉回里屋,二人都是沉默。 良久,胤禛说了这么一句:“爷给你时间……” 两人的关系业已陷入死局,破而后立是唯一出路,更何况府里又藏着那么些人,没查出来之前自己的宠爱就是断肠毒药,会害死她的。 这话如微风般轻柔,却鼓荡的钱卿瑛的心房砰砰巨响,凭着直觉她知道胤禛此刻的话是真的,不用再和别人分享丈夫,她仿佛又闻到了江南栀子花潮湿缠绵的香味。 钱卿瑛一扫往日的忧郁,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连眼睛里都是笑,整个人都绽放出奇异的光彩!胤禛在黑暗中摩挲着她犹自挂着憧憬甜笑的睡颜,心就被一种钝痛侵蚀。 子夜过后,府里东轴线一路的后园突然腾起一片火光,“走水了……走水了……青芜院走水了……”顿时,贝勒府里到处都是嘈杂的呼救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啊,啊,啊,了不得了,瑾萱院也走水了……”西轴线一路也响起了尖叫声。 …… “主子,不好了,府里各处不知是何缘故都自发的闹起了小火灾,您和格格快到空地上躲躲吧,也不知道这翠微楼会不会跟着走水!”小高子带着方笠在门外急促的敲门。 在外间守夜的陈芷连忙披了衣服拉开门栓,捂着胸口颤声道:“快进来帮忙服侍吧!”她的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大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阿瑛,阿瑛醒醒,走水了!”里屋,胤禛直接抓过灰鼠皮袍穿上身,回头一看钱卿瑛没醒来反而更往蚕丝被里缩了,反倒是松松早早的惊醒,在床边焦急的“汪汪”大叫,他顾不得换鞋,就着被子将钱卿瑛一卷打横抱起,对着打了灯笼赶进来的小高子喊了一声:“快把松松抱上带走!它可是格格的心肝宝贝!” “嗻,奴才领命。”小高子应了一声忙往地上寻那只趴儿狗,这狗倒是乖觉,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已经凑到了他们几个脚边等着抱呢。 方笠不由乐了,轻声笑了一下:“小祖宗,你倒精灵精灵的。”说着就脚下不停的跑到前面打灯笼开路了。 钱卿瑛是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被颠着,可她觉深胤禛又抱得稳,整晚都以为自己在做着乘马车回江南的美梦。 四处突起的小火,借着北方冬日的干燥和凛冽的风势,在禛贝勒府里肆虐了一夜,福晋那拉氏所住的澄心堂侧面的一处耳房也没有幸免。 天光微亮时,下人们疲于奔命忙了一整夜,总算把府里的各处小火全扑灭了,翠微楼周围地势空旷,所用之人不是钱卿瑛所带之人就是胤禛亲自指派,没有旁人混入,仍是完好无损。而其他几处的几间房舍却是烧的干干净净,好在没有殃及其它,损失不算惨重。 那拉氏脸上身上灰一块黑一块,目光阴鹫的站在已经是一片瓦砾的耳房前前:“这火差点就要把我活活烧死,它自己可烧不起来!” 侧福晋李氏惊魂未定,扶着婆子的手,紧跟在胤禛的身后,抽抽搭搭哭个不停,其实她的住处压根没被波及,更多的是为博取怜爱的罢了。 钱卿瑛是被灰鼠皮袍温软绒密的毛绒触拂醒的,她稍稍动了动松松就扭着身子边摇尾巴边叫起来。 “格格,您可醒了!府里到处走水,贝勒爷抱着您在府里奔波了一夜!还是刚刚才把您给送回翠微楼的呢!”青萝忙上前服侍。RS 最快更新,请。 第165章 暗潮汹涌 经过这一夜,康熙多次慰问,皇太子数次亲临,其余的阿哥兄弟就更不用说了,来到府上摆放无非是一片抚慰劝说之声。 九门提督奉了皇命,提着脑袋查办了数月,也只将近几日在几处走水地出没的下人和近来在京城购买黄磷的人抓的抓关的关,仍旧一无所获。 黄磷是自然矿藏,若有计划的纵火,在几个月之前便可以四处设下节点,购买时间只会更早。 不过是将防止黄磷自燃的水份预留多少问题,同样的容器、同样的水量、同样的自然温度,容器中储存的水分蒸发干的时间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因为是北方的冬季在黄磷裸露在空气中的环境下,也并没有达到自燃所需的温度,届时就需要动物或人的体温靠近引燃。 说不容易也容易,不过是在放置黄磷的容器里加个各层放置yin*的食物罢了,那人又擅长养鼠,这次四下纵火不过是为了引开视线,混淆视听罢了,或者还有明眼人火上浇油,把水搅得更浑,不然那么多处地方,不同的势力范围,一个人是如何做到在各处的渗透的? 府里的妻妾们既是小心谨慎,又因能时时期盼胤禛的眷顾而心情愉悦,各自守着过日子,后院中反而呈现出异常平静。 钱卿瑛心心念念的不忘耿氏和钮祜禄氏,就怕自己在脱身前夕临门一脚受了池鱼之殃,命人紧密盯着她们,换做自己那样危险的主谋自然是做不得的,顺水推舟却是即安全又容易摘得干净,再好不过了。 不关心疯狂冒进的主犯,而咬着狡猾谨慎的渔翁,钱卿瑛的思维方式也算独辟蹊径了,因为有着现代化学知识的她要做起这事来只会控制的更精确,而对背后暗手的心计和气运却是忌惮不已。 胤禛那处和九门提督一无所获时,钱卿瑛已经模模糊糊的抓到了些蛛丝马迹,钮祜禄氏和耿氏居然走到一处去了,当面有商有量背地却各自有单独的动作,在案发前二人都从侧面打听过府中各处的轮值倒班时间。 冬日的午后,阳光暖融。几个小太监在禛贝勒府被烧毁的青芜院的窗台子下闲话,其中一个先道:“府里最近怕是变风向了,可我在黄圈圈里活了这么多年也看不出其中的名堂!看前阵子和昨晚的事,我还以为翠微楼的钱格格是咱们爷的心头挚爱,谁知道过了这夜风向就变了,爷的临幸开始恢复原先的规律,初一十五固定守着嫡福晋,其余时间雨露均沾,和钱格格她倒成了仅谈诗词绘画,弹琴对弈的君子之交了?” 旁边有人问道:“你平日里最是伶俐,猜猜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下面会抬举哪位格格?咱们也好提前去巴结着,若有好处,总不会少你的那份。” “还能有谁?必定是新进府的钮祜禄格格。”底下有人不解,那小太监接着说道:“你们想啊,钱格格那边当初那样的得宠,爷还不是舍了她陪这位钮祜禄格格三朝回门么,这些天多少晚是歇在她房里的。钮祜禄家族又是满八旗大家,除去两个被送人的,另外一位沈格格容貌家世都不如这两位,年纪也大了些,要是没别的手段恐怕要无宠到老喽。” 那小太监分析的头头是道,内中有反应快的插嘴笑道:“明白了。钮祜禄格格还能向福晋低头讨好,贝勒爷又看中她的家世,难怪你说一定是她。”周围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估摸着中饭的时辰差不多了,便嘻嘻哈哈的散了。 芸苒和耿氏猫在墙角后听到这里,耿氏笑着轻推了芸冉一把低声道:“瞧吧,府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都看得真真的呢,妹妹的好日子可要来了!只是别忘了提携下我这做姐姐的!” “姐姐你这样说就不地道了,爷的心思谁能抓得住?今日恩宠明日情薄,更何况爷在福晋那过夜,福晋总是不方便服侍,还不都是上了你的屋里!”芸苒见她恩宠多过自己反倒拿自己说嘴,心中涌上了怒气,出口语气就重了些,又柔声哄道:“姐姐你别生气,妹妹这不是吃味,而是你我现在同坐一条船实在不该互相猜忌!如何抓住爷的宠爱才是正理!” 耿氏的眼中迅速的划过一道幽光,显的有些抬不起头,小声道:“都怨我肚子不争气,从前就没能生下一男半女,如今避子汤服的久了只怕是更难了。”顿了顿,又贴过去悄声道:“如今贝勒爷待你不错,平日历多开几个补气方子吃着,再向爷讨个恩典,由咱们爷去和福晋开口,没准就许妹妹怀上了。” “对我好什么?安嬷嬷每次送消事汤来,贝勒爷都是视而不见,我到哪儿去怀他的贵种?”芸苒心中闪过一丝哀怨,继而冷笑道:“先不要管身孕的事,眼看府里有人就要瞒不住了,咱们只消安静看戏就好,千万别惹上是非。” 整个十一月间,胤禛依旧为朝堂上的政事和府里的疑案忙碌着,他不在翠微楼留宿,钱卿瑛在府中也因此而显得微不足道,两人换个方式却是相处甚欢。 钱卿瑛是惊才绝艳的,一如她的容貌,不负盛名,书籍阅读涉猎之广常让胤禛惊喜连连。万物美丽精致一面容易,而得天独厚的钟灵毓秀却是千年难得,她整个人就如同奢华璀璨的瑰丽珠宝,令人沉醉疯狂。 胤禛处理完堆垒几近尺余高的公文,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松快松快:“世人都以为凤子龙孙是最享福的,哪里知道担待朝事的责任重大,成日都不敢有丝毫懈怠,兄弟父母间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女人虽多却也是艳福难消。” 小高子哈着腰陪笑道:“正是,王侯将相享乐寻常百姓不曾碰触的尊荣与富贵,自然要多累心些。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呵呵,你也别拍爷的马屁了。”胤禛撂下狼毫笔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疲累酸胀的手腕,舒了口气,“近些日子倒也安静,还有两三日就到爷的生辰了,安排下面好生的准备一番,爷也好趁着机会歇几天。” “是,奴才看过福晋都安排好了。”小高子扶着胤禛走出书房,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人抖个激灵,近身笑道,“昨日去翠微楼送进贡的香芒,见钱格格正在给两位舅爷做皮靴,那鞋底不但跟布鞋底那样软和还防水,靴身也是合着腿型偏偏能穿的进去。啧啧,真是难得。” “她跟兄弟感情深厚,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他们,还有那羊绒衣裤哪,却从不见她给爷做过一星半点东西。”胤禛幽幽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看钱格格她近日怎么样?” “奴才也瞧不准,看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淡淡的?”别的妻妾总是费尽心思的邀宠,她却好似一潭深水般无法触摸,以前是他和别人说个话都吃味半天的,现在倒好,毫不在意了。胤禛自语似的重复道:“淡淡的?她的确是淡淡的,只是也未免太淡了些。” “嘿嘿。”小高子不敢接他的话头,只好干笑了一声。 可是还能要求她如何呢?没有冷嘲热讽的哭闹,没有视若仇敌的拒人千里,假使她真的刻意谄媚的话,自己也是不能信的罢。 胤禛隐约觉察出命运的恶毒,横亘在彼此间的竟是无数不可调和的矛盾,陡然生出恼恨之意,“走,爷要去看看钱格格!” 小高子吓了一跳,赶忙招呼小太监预备车轿。 翠微楼的整栋建筑都有烟道贯穿火墙矗立,钱卿瑛不是很畏冷,因此没搬到楼下铺设有地热的主卧睡,依旧住在楼上仅靠三面主墙取暖。 胤禛的脚步声音传来,鸢萝惊得忙唤道:“格格,贝勒爷来了……” “阿瑛,你在做什么?”胤禛径直推门而入,见钱卿瑛穿着宽松的现代瑜伽服倚靠着墙吐纳倒立,不由弯下腰。 “哦,练功,”钱卿瑛翻身在地上站定,接过青萝递过的毛巾随意擦了擦汗,请胤禛上座,“哪阵风把四爷给吹来了,先里边坐,小芷上茶。” “等等!”钱卿瑛抬手止住陈芷,补道:“记得将厨房新做的点心和几样新从府外送来的果子端来。”又含笑转回身来,“衣衫凌乱有失大体,四爷稍事片刻,我得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人在日常生活中,都是直立着身体进行的。而人体倒立时,地球引力不变,但人体各关节、各器官所承受的压力发生了改变,肌肉的紧张度也发生了变化。倒立不但能够使人的体形更加健美,防止胸部下垂和松弛,而且能够有效地减少面部皱纹的产生,延缓衰老。 “好。”胤禛着石青色金黄五爪团龙皇子朝服,身量合宜、气度大方,一派王者之气,上前自行落座,等待。RS 最快更新,请。 第166章 无冕之王 钱卿瑛点头退下,褪下一身简素着装,放下如墨青丝,晶莹姣美的身躯赤luo于镜中,如初春的新蕊般鲜嫩,是这样的青春与美好。睇视许久,才缓缓步入浴池,打开莲蓬头,温热的水huā便喷洒下来,淋在她柔凝脂般的香肩和雪背上。 胤禛看着钱卿瑛走进浴室,往日在翠微楼跟着她享乐奢华惯了,到了别处猛然的落差下来,就连刷牙的牙膏都是天差地别,他又不能厚着脸皮讨要了带到别人房里去用。 没话找话的问了句:“你家格格平日除了出府,就一直呆在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府里可有交好的?” 鸢萝毕恭毕敬的回道:“回爷的话,格格平日里鲜少有空暇走街串门,和府里的其他主子都无交集。以往得了空又是好天气是喜欢四处逛园子的,不过近来我们格格一出门就总有人找我们的麻烦,格格怕招惹事端就不再出翠微楼的院子了。” 胤禛点了点头,钱卿瑛遇到这样踩低爬高的情形完全是在他意料之中。暗暗打量了房间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不禁赞叹她调教手下的倒是个个面色淡然,宠辱不惊! “爷,请用茶!”陈芷奉上斗彩牡丹纹官窑茶盅,身后六七个小丫头排成两队将各色果品茶点轮番摆上。 胤禛稍稍回神,挥挥手道:“恩,你们都忙你们的去吧,爷只是坐坐,这里留小高子和小芷两个伺候就成了。” “奴婢/奴才遵命。”屋里伺候的闻言依次告退。 “小芷。这些日子翠微楼的人受委屈了吧?”胤禛叹了一声,有些于心不忍,其实只要他吩咐一声完全不会如此。 “回禀主子,这事儿奴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陈芷咬了咬下唇,显得十分踌躇“府里的大多数人的确都在是看咱们翠微楼的笑话,见了咱们都是落井下石的,可是翠微楼一向独立采买自给自足,并没有给府里的人什么机会留难,而且格格给咱们当差的都加了五成的月例,近来的打赏也更多了,并且说明这是补偿大家看人脸色的银子……” 胤禛静默片刻方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人做推磨鬼,呵呵,爷怎么忘了你家格格向来是深谙此道的。难怪小高子这样喜欢领到翠微楼的差事呢,感情是收赏银收的欢快!” “奴才不敢。是钱格格体恤奴才家有老母。”小高子慌忙上前告罪,又耷拉着脑袋信誓旦旦“爷要是觉得不妥,奴才日后分文不收就是了。” “行了。别拿这话堵爷的嘴,只要你心里还有分寸,爷哪回耽误了你发财?” 两巡茶过后,钱卿瑛虽是未着脂粉,松垮垮的将头发挽了一个纂儿,却实是中规中矩的待客打扮了。 “实在抱歉让四爷久等!”她的脸颊带着沐浴后的红润,眼底氤氲着朦胧的水汽,整个人显得越发纯净了,还带着点清冽,最是那猝不及防的美。 “不妨事,难得这样安静的坐坐,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胤禛心头划过一丝黯淡失落,两人近在咫尺心却已是海角天涯。 “昨儿晌午,圆智大师和法寂禅师都被皇太子放出来了吧!难怪今**心情甚好!你是走的你家庶姐的门路?出手好快,就不怕留下什么隐患么?” “爷过誉了,实在是不好再度麻烦您,她被我胁迫定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虽说难免倒也值得。”钱卿瑛疏离而客套,粉唇间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甜笑。 “你那鸿艺会馆如今是日进斗金了,有没有想过在天津、直隶一代开设分号?还有你们养在直郡王皇庄的梅huā鹿,据说也已经有二十几头了,估计到什么时候能正式供应鹿血、鹿茸?”胤禛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共同话题,朝政她未必不知,两人谈及却太过敏感,只能说些她喜爱的商道。 钱卿瑛笑道:“当初开鸿艺会馆只想为我们钱家在京城里谋得一席之地,又赶上了和你们兄弟一齐合作的好时候,扯起虎皮当大旗才立起门面的,在地方上哪有这般容易,与其开这个我还不如多研究些新品种,多开几家卷烟铺子开的容易。鹿血供应却还不知道,总要得等鹿儿适应了那儿的生活,身体状况稳定下来才能提供采血的,到时必也会将头茬采的孝敬四爷。”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对钱卿瑛来说,不当胤禛是自己的丈夫就没什么好吃醋的,她会有自己独占的幸福。 “孝敬”这样的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鹿血这等壮阳之物,胤禛真的看到她抽身的有多彻底,他们真是越来越相顾无言了。 胤禛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尴尬,钱卿瑛干笑了几声说:“嗯,冬至日进宫要备下的我都准备好了,能不能拔得头筹不好说,垫底总该不至于。年关近了,前些日子府里走水必是损失了不少,这是今年您应得的红利还有我的一点心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沓汇海钱庄的银票推过去。 胤禛没有接过,反而抬眼望着钱卿瑛,挑眉嘲讽:“明珠名下的汇海钱庄,你真是未雨绸缪将自己摘得干净。” 钱卿瑛不以为意,悠然一笑:“凡我开出的金银提货券,就算我说本号从不对这些签子记录生意来往,银两去向,爷也是不信了。早几年爷与人结交,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吏,且结交在明处,爷并不会对我介怀,可如今爷动作慢慢变大,我就该聪明的避嫌,好奇心太大的人都活不长,何况我原本就不好奇。” “想必你在汇海钱庄存放了大笔银两,只等着众位阿哥拿着你分的银票去套现吧。你可知你在大阿哥和明珠跟前的露富会带来杀身之祸。”胤禛微眯了眯眼,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钱卿瑛。 这种看对手的表情警醒着钱卿瑛,她毫不避讳的任他研究,摊摊手无奈道:“直郡王明里暗里的同我说汇海钱庄银根紧缺,我难道能拒绝么,不仅是他,皇太子和八阿哥两派也是张嘴就要银子的,我就在这等着四爷开口呢,只要爷真正放我〖自〗由,我付出的条件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哦?你知道这是玩火自残,那打算怎么办?”胤禛更为诧异,她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么? 钱卿瑛的嘴角禁不住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我就像路边的风中柳絮,随风摇摆无所依凭,总之是避无可避的了,也只能从中谋求制衡之道。” 胤禛神色凝重,抿唇不语。 钱卿瑛见他如此又笑着自我开解道:“各人都有自己的机缘,起码目前我还是好端端的。爷在这小坐,我去取了金矿的账本来,哎,真希望早些把这金矿完全过给爷了,我也就少了件操心的事。”金矿是当初和胤禛约定好帮她在选秀中落选就全部转送给他的,如今变成放她出府的附加条件之一了。 “在你的计划里,就是玉石俱焚也不愿依靠我是不是?”就在钱卿瑛转身的霎那胤禛忽然开口。 钱卿瑛顿住脚步歪头笑道:“要是在我和福晋之间选,爷会帮哪个?其实爷不偏不倚,妾身定然斗得过她!”在咬字“妾身”时她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柔媚娇艳,而后陡然凌厉“可惜……不止是福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你都会帮着她们把我踩在脚下,您瞧,哪个有自己出路的女子会选择这样的男子献身?我更是无法容忍!” 胤禛腾地一声站起来,怒目追问:“你哪来这样的想法,到现在爷都不明白,把你踩在脚下?谁这么对付过你了。” 钱卿瑛勾唇冷笑,不再与他多话,转身出了房门往书房去了。 若说以前她想在几大势力间夹缝求存,现在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她主动出击抛出巨大的利益,不论是哪个派系都会同时对她垂涎三尺,恨不得当下生吞活剥,与其不知道日后这些人什么时候被朝局逼得对自己出手,还不如在现在把他们心中的坏水都提前一起逼出来! 不论自己落到哪方手里,另一方必然焦躁不安设法抢过去,外界多方角力下,即使刑囚也逼问出什么的话,杀鸡取不到卵的事情就无人会做了,她就安全了。 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而且日后与各派系的合作中自己的话语权也会增强,主动参与渗透那些人的产业,摸清并贿赂银钱给他们各自的党羽。 一帮二十来年就要日薄西山的天之骄子们,他们没落后留下的人脉和家底最顺利成章接收的不就是自己么,凭什么自己要躲躲藏藏,难不成就不能当手握大清朝命脉的无冕之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下还需忍耐,小心行事。 等钱卿瑛捧了相关账册回到外间,却不见胤禛其人,仔细一看他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她那描金勾漆的拔步牙床陪嫁上。(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67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会生出许多暧昧来,胤禛也许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枭雄,可以满足女人一切想象中的愿望。 可枭雄之前钱卿瑛只在小说里见过,有时候她想当她见到胤禛的时候,那些关于枭雄的传说忽然集中在一个男人身上,他从传说里走出来,剑眉星目,英俊无匹。 或许对于一个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来说,想象比现实更有力量。 如果被这样一个男人爱上……即使注定要心碎,大概,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遗憾。 如果能在懵懂中得到这样的爱情结局,那也是她三生有幸。可惜她太清楚,她是个胆小鬼,害怕疼痛,恐惧寂寞,于是平淡甜美的生活对钱卿瑛来说就更有吸引力。 既然下定了决心和胤禛划清界限,自然不能留在屋子里和他扯皮,大不了将床铺换洗了就是。悄声走出卧房让小高子入内伺候,自己则进了书房。 眼见着要有一场无可避免的牢狱之灾,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想要给各地的分工厂预送多少香精和改善吸味的曲米霉,还有提炼的丁香油(也是在无意中可以加入烟丝变成口味独特的丁香烟),才能既不伤筋动骨又能撬出一些暗地里早已蠢蠢欲动的蛀虫。 都说天高皇帝远,何况只是一纸契约控制的商业分号。由于利润巨大,以前那些饥寒交迫的奴隶们做的好的,如今都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户,难免生出各种心思来从中盘剥渔利。 钱卿瑛对名下分作坊的控制无非是依赖着优质烟叶原料和香精等秘制成分的的供应、相当于承包责任制,一公斤烟叶搭配多少香精能产出多少卷烟都是既定的,作坊管事想得到浮动的盈余就必须想尽办法提高生产利用率,因为产品检验员都是家属在总部的钦差。 卷烟的流通性又强,次等的货品就算过了检验员的那关,流入其他地区是十分常见的,差的货品会影响整个品牌的销售,不论是消费者还是其他地区负责人的投诉举报都会招来总部的监察,一旦核实,相关人员就会被褫夺罢黜一应职务,送交衙门惩处。 哪怕他们能买通衙门凭着过往掌握的技术和市场关系另起炉灶,从此也只能跻身三流作坊的行列,因为二流作坊用的是钱卿瑛家供应的烟叶,万琉哈家就是个好例子。 “小四嫂,小弟又来蹭饭啦,不过这回还带了十四弟来,你们还没见过吧?”门半虚掩着,胤祥伸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着。 这样的可爱举动才符合十四五岁的少男心性,钱卿瑛想到他人前人后的两种面貌举止不由“扑哧”笑出声来:“十三爷,十四爷请进。” 他们不是该在那拉氏那受接待么,怎么自己跑到她这来了?赶紧压下心中的讶异,迅速收拾好手中的账册,分门归类上钥落锁,这样谨慎的习惯是前世就养成的,商业间谍什么的实在太多了,何况这古代还多了一样宅斗宫斗,中门大开等着人家栽赃嫁祸也太傻了。 思忖间两道人影已来到近前,钱卿瑛敛袖欠身道:“十三爷吉祥,十四爷吉祥。” “九小姐你怎么在这?!”胤祯从听到那个软糯的声音就觉得熟悉,到见了人才浑身冰冷的呆立当场。 他从小大第一次一见倾心的女子,从神台上万人瞩目的公主变成了身着满人旗袍的小妾,若不胜衣的样子,还是他哥哥的女人,她伤不伤心,委不委屈…… 钱卿瑛回给胤祯一个温和的笑容,只是里面夹杂了太多的沧桑和无奈:“回十四爷的话,两年前陛下钦点要妾身应选,几个月前不知怎么的,一道圣旨我就被指给四爷了。” 胤祯激动的上前抓住“不应该这样的,不该的,你这样高贵,怎么能当四哥没名没分的妾侍呢?”他年纪尚小,哪有参与过朝政,钦点应选这样的小事如何会去关心,选秀指婚那会儿偏又赶上了去盛京老家祭祖,真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了。 钱卿瑛拢了拢额间的碎发叹轻声道:“谢十四爷关怀,升斗小民岂敢违抗圣旨,”细密纤长的睫毛便在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妾身先去厨房安排晚膳。” 望着钱卿瑛离去的背影,胤祯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胤祥怒道:“十三哥你知不知道,不久前,我和他还在路上偶遇钱家三公子,当着他的面问九小姐的事,他明明知道,却只字不提故意瞒着,我说为什么他们当时的表情都那么不自然呢,合着就骗我一个!他明知道我的心意,有这么当哥哥的吗?我们可是同个额娘的亲兄弟啊!” “十四弟冷静点,让下人们看见了成何体统!咱们兄弟间有什么不能说开的,你都没问清楚,怎好如此武断!”胤祥见势不对赶紧拉住了情绪激动的胤祯,钱卿瑛和胤禛现下都要分道扬镳了,胤祯还来参合一脚,怎一个乱字了得! 胤祥没想到事情好端端的就变得这么复杂,也有些气急败坏:“来个会喘气的呀,怎么半天也没个人来伺候。” 方笠本就在书房附近当差,只因为钱卿瑛和胤禛的两间书房相邻又不都许人随便靠近,这才弄得无人值守,听到传唤脚不沾地的赶过去听差待命了:“奴才全听两位爷调派。” 胤祥按着呼哧呼哧气鼓鼓的胤祯,随便点了点头说:“有人就成,爷且问你,你家主子爷是不是在这,现下在做什么?带我们去见!” “回禀十三爷、十四爷,四贝勒确实在楼里,不过现下他正在卧房午睡,两位爷请随奴才这边走。”方笠躬身回道。 他们两个又和好了?四哥真是好本事,对付女人总是手到擒来,有空自己也得好好学上几招傍身。胤祥又是崇拜又是喜滋滋的想着。 这话对胤祯却是火上浇油,只觉得冲天的血气直往脑门上涌,太阳穴上青筋直冒。 方笠跟在后头悄悄打量着两位阿哥截然不同的反应,心中不由狐疑:这是兴师问罪来的? 快到卧室门口,胤禛却已经出门与两人迎头碰上,女人的香闺小叔子总要避忌的,他是不愿两人窥视的:“十三弟、十四弟今日真是巧了,你们怎么有空一道来了?到这边用茶说话。” 胤祯就要暴跳而起,胤禛却淡笑道:“十四弟有话也要等进屋入座再说吧。” 胤祥也拍了拍胤祯的肩膀再次劝道:“咱们兄弟间有什么不能说开的,何必伤了和气!” 胤祯这才点点头跟进屋里,丫头婆子们捧着待客的茶点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除了细琐的脚步声,室内一片沉静,每个人都在酝酿着接下来的开场白。 “就在刚才弟弟有些明白,四哥夺取她就是为了银子是吗?看这些茶点就知道了。”待下人退散,胤祯低声轻嘲。 “是皇太子保媒,皇阿玛指婚。”胤禛没有辩驳,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你就没有想过我这个做弟弟的吗,当年我和你明明说清楚了的。你当时只要提上一句就不会这样了。她那样的人,在江浙一带说是能呼风唤雨都不为过,如今你们只让她当这入不得皇家玉碟的格格,格格是什么,随便一个看中的良家民女都是格格,你们还要觊觎她的东西!”胤祯红着眼追问。 “谢十四爷为妾身说话,妾身感激不尽。”钱卿瑛刚走到门口就被胤祯说中了心中的隐痛,眼底就有些潮湿。 “你以为他能给你什么,能娶你当福晋不成?!”胤禛从侧面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原先的盘算全被大乱,这泫然欲泣的算什么?见有个和他分量相当的裙下之臣便迫不及待的改弦更张、琵琶别抱?! 钱卿瑛刚要回嘴,胤祯就顶道:“满汉不能通婚没办法,起码我会给她侧福晋的名分,全心全意待她!你的侧福晋不也是七品知县之女?!等你封了亲王的那日恐怕又会有新宠,另外一个侧福晋也轮不上九小姐了,她跟着你不是骈死于槽枥之间是什么。” “十……十四爷?!”钱卿瑛目瞪口呆的望着胤祯,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不利索了。 这一幕落到胤禛眼里就是相逢恨嫁的意味了,胤祯直接就能给她名分,所以她感动了,心动了,看他都有什么样的弟弟和女人,当着他的面就勾天雷动地火的痴痴相望了,胤禛气的浑身哆嗦,他还没死呢!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不会介意那些过往的,我们满人向来不讲究这些,我真的很喜欢你。”此时的胤祯还带着少年的青涩懵懂,没有那样清晰的认知,在皇室兄弟间的,更多的是争夺,而非谦让。 钱卿瑛叹了口气,目光黯然的摇了摇头:“十四爷,木已成舟,何必呢!” 纵然认为胤祯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可是在这个时代能这样想已经很不容易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从一个泥潭跳到另一个泥潭又有什么意思,没有选择的选择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罢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168章 丝萝当托乔木 胤禛抓住钱卿瑛的手腕拖到胸前,瞥了钱卿瑛一眼,冷笑:“你听见她说什么了!不是做哥哥的愿不愿意让,而是能不能让,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列祖列宗的脸面就要被你丢尽了!再说就算做哥哥的成全了你,你让她一女二嫁,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走到路上都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钱卿瑛顺从的低下了头,胤禛说给胤祯听的同时更是警告自己,不过他是多虑了,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于那等难堪的境地,东风恶,欢情薄,岁月是种和可怕的东西,它会磨掉所有东西的闪光面,那时那些残缺畸形的部分就会显露出来,这条路她更避之不及。 “十四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小四嫂虽然容颜美丽,世上未必寻不出第二个来,这事被德妃娘娘知道了……你总不想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胤祥适时的在耳边劝上一句。 胤祯失神的望着钱卿瑛,机械的点点头,说到底他只是喜欢漂亮的东西,就像玩具一般喜欢了就要得到,若是玩具还没到手就要破碎,他是宁愿不去碰触的。 胤禛面色如常毫无芥蒂的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笑道:“咱们兄弟既然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现在天色尚早,十三弟和十四弟难得来一次自然要尽兴而归的。”又偏头对钱卿瑛淡淡道,“阿瑛,你去吧翠微楼的小厨房整理出的那本菜谱拿过来,我们想吃些什么就先点,若是材料不足的你就先让人去准备。” 钱卿瑛巴不得能躲开这样尴尬的气氛,迅速福了福就转身告退。送菜谱回去的自然是另有其人。 除了胤祯感到失落,胤禛对钱卿瑛的识趣稍稍满意,胤祥则是松了口气。 从头到尾钱卿瑛都不知道他们点了什么菜,聊些什么,整个下午都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做事,想起来就郁郁,不知道为什么她都这么退让了,生活中还是危机迭出。 到了晚饭时分,作为主人钱卿瑛就不好再避,重新让人梳了旗头簪了绢花到东厢一道用晚膳。 胤祯听到脚步声刚一转头就看钱卿瑛含笑静静站在那里,蕴着一种脉脉风情,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胤禛目光一冷,握住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却仍是笑道:“阿瑛,到爷身边来坐。” 又要拉自己演戏,钱卿瑛压下心中不悦,浅笑吟吟的走到他身边落座,正式的席面她还真没资格坐下吃饭,想想就来气。 就在钱卿瑛打定主意只听不开口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胤禛就问胤祯:“额娘前儿又把身边两个摸样好的给了你去?可见她老人家就是偏心小儿子啊。” 胤祯皱眉烦道:“又不是我想要的,一个都别塞给我才好呢!呆头呆脑的看着就烦。”心想刚才不都说开了么,他还在她面前故意说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胤禛好脾气的劝道:“女子当以端庄贤淑为好,额娘给你挑的都是脾气温和的,日后等你大婚有了福晋,才知道额娘的苦心安排。” 说别人倒挺好,还影射到她?!钱卿瑛于是不留情面的冷笑:“四爷说的不错,丝萝当托乔木!但十四爷也要记得千万别纵着福晋动不动毁人头脸,绝人子嗣,完了还要道声阿弥陀佛假慈悲,既然要夫妻和美,就应该专情到底,守着福晋一生一世一双人,别去祸害别家姑娘老牛吃嫩草什么的。” 胤禛猛地被这话噎住,暗恼自己思虑欠周,别人为了掩饰自己不会对号入座,可钱卿瑛对自己的不满情绪从来都坦白出来的,也从不以此为耻,她的理直气壮总会让旁人莫名的心虚。 “……”胤祥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研究筷子上的竹制纹路。 胤祯灌了一大口酒,暗暗惋惜:四哥对四嫂向来如此爱重,我就知道你要受委屈的,果不其然。奈何…… “三位爷慢用,妾身身体不适,失陪了。”钱卿瑛一面是心气难平,一面是如坐针毡,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满桌的美味,却让人食不下咽,胤祥和胤祯自行搭伴回宫,胤禛转身去同钱卿瑛说话:“你刚才……” 他刚开口,钱卿瑛就面无表情的阻断:“打住,我是说过会给你面子,回护你脸面的周全,可我忍不下的时候例外,我出钱请客可以,但不是去听你埋汰恶心我的。吃好了赶紧走人,省的我又平白无故的遭人嫉恨,自从我当了什么鬼格格,整一个受气包,谁都能踩我两脚,还不是拜你所赐!” 胤禛还没说什么外头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禀告:“主子,侧福晋让老奴喊您过去,小阿哥晚饭后就一直吐奶。” 钱卿瑛颇为同情的看了胤禛一眼,打量着他身上还能榨出多少东西来,忍着笑将他推出门外:“您哪保重身体吧,僧多粥少,拖家带口的多不容易啊!” 胤禛顿觉颜面无光,本就吃了许多温酒,借着酒劲气咻咻的瞪了李氏派来传话的婆子一眼:“没用的奴才,东拉西扯的说这么些做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非拿小阿哥说事。” 翠微楼的人对别院来拉人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因为钱卿瑛放下话来,谁有本事抢去就放行让他们去发挥,别拦着。 说起来府里的众多女人对钱卿瑛都是如临大敌,耀眼的财富,过人的容貌,仅仅这两样就使得其他威胁在她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虽然大火烧府之后,胤禛对翠微楼一直若即若离,可她独特超然的地位依然在那摆着,不用到嫡福晋跟前请安立规矩,我行我素的出府,大家各怀心思的揣测着,偏生钱卿瑛为人冷清,比起别人就多了一层氤氲之气,无法看透。 钱卿瑛自己也知道无论是政治立场,还是内帷争斗,更有那个不甘心被她摆了一道,急于脱离她钳制的庶姐钱卿瑶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人于命运面前,从来不能做个精算师,明明万事未明,针对钱卿瑛的一连串攻伐开始了,各股势力扭曲胶着在一起的进攻,打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冬至前一日,钱卿瑛轻装简行,乘了一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带着几样素点和松松去了郊外的一处小农庄去看被救出后身体羸弱的圆智,法寂已回了宁波育王庙暂避风头,而他却因为年纪老迈,又有长达两年时间的囚窗生涯,已是经不起旅途颠簸的风中残烛了。 “师傅,同仁堂乐大夫开的药吃着还好么?这里还缺什么?”钱卿瑛抚着心口念了声佛,将圆智背后的靠垫扶了扶。 她脸上笑着心中却万分痛苦,圆智在这两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终年不见阳光和时不时的刑讯逼问,将他所有的精气神都抽干了。 “咳咳,好,都好。瑛儿不要惦记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打紧,到了老衲这个年纪,生死都已淡若浮云。是不是,老伙计?”圆智捻动佛珠,摸着伏在他身旁的老趴儿狗笑道。 一股巨大的悲哀将钱卿瑛淹没,严重泪光滚动,哽咽道:“都是徒儿惹的麻烦,师傅一定要好好的,不然徒儿就是想赎罪也没处去了。” 圆智的眼睛已经浑浊,但看着钱卿瑛的眼神格外的宁静祥和:“瑛儿,你听为师说,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善始善终就是大福气了,这些日子,为师隐隐觉得大限将至。你向来心重,千万要看开些,知道么。等师傅走了还有法寂师侄会来照应着你,松松走了你就再养一条。” 钱卿瑛已经听过乐显阳的诊断有了心理准备,可到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却仿佛被攫住了呼吸,说不出话来,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伏在床边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在瑛儿心里爷爷就是爷爷,爷爷送的松松就是松松,从来无法取代……您还要看瑛儿生儿育女呢,一定要坚持,求您了。” “好,爷爷会努力坚持到那天的。”圆智布满沟壑的手,像钱卿瑛小时候那样揉乱她的头发,钱卿瑛只觉得分外怀念,其实他们都并不能抓住什么。 “对了,这是您喜欢的三鲜包子,还有蘑菇酱,腐竹玉露,千层雪蕊……都还热着呢,瑛儿拣些给您尝尝可好?”钱卿瑛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强笑道。 “好,给松松也吃些。”圆智虚弱的点点,爱怜的望着趴儿狗,人之将死,渴求的无外乎是一点温情,要多坚定的人才能直面佛祖无声的冰冷,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寻常的老人罢了。 “好,不过它平日里可贪嘴了,不能吃多的,不然胖的都走不动了呢。”钱卿瑛答应着,掩住双目中的无限悲伤,打趣道。 陪了圆智整天,天色渐晚,钱卿瑛不得不起身回府,临走前圆智突然问了一句:“瑛儿,人死了会去哪里你是知道的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169章 陷害 一 “爷爷,佛曰不可说。”钱卿瑛慢慢的转过头抱着松松往回走,重新坐到炕沿,脸上绽放出幽谧的笑容,那是种窥破天机的光芒,拉过圆智的手,却在他手心里一笔一捺的缓缓写下“意念坚定,转生可期”。 圆智脸色骤变,从惊骇到欣喜再到平和,叹了一句:“果真如此,难怪了……”方外之人澄心明澈总是比常人看的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问出口的,后面未说的话包含了千言万语,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格格,奴婢替您把头发重新梳理一遍吧。”青萝看着钱卿瑛自从圆智的屋里出来便心事重重,头发凌乱也没搭理,便劝道。 “好,随便打理一下吧。回府时看不出什么就成了。”钱卿瑛抱着松松显得心不在焉。 未到城门,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钱卿瑛还没问出了什么事,赶车的马夫就喝问道:“来者何人,为何在此挡路?” 万琉哈.瑞明眼见三四个便装侍卫围堵过来,连声高呼:“瑛儿,是我!我好不容易才找了这个机会和你见上一面!” 钱卿瑛在马车中冷喝:“闭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速速让开,别来挡我去路。”因爱生恨这话不假,可是爱消失了恨未必能同时消散,起码她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的达观。 “九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等奴婢生下万琉哈家的骨血,奴婢可以去死,请您一定要原谅瑞明少爷,呜呜……”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横冲而出,不用是说也知道是爬床的碧晶。 虽然涌上了一阵厌恶,可另一种警惕也油然而生,这时在这堵截自己的,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她的身边不是出了内奸就是被安插了钉子! 钱卿瑛不得不露面了,掀开车帘走下马车,藕色银丝掐花鸾纹旗袍,簇了雪白的狐皮滚边,一只碧玺镶珠蝴蝶钗斜斜插在发髻上,握着娟帕梨涡浅笑,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天边垂落:“等等,你们先行让开,千万别碰到孕妇,免得人家无故晕倒,嫁祸我们行那讹诈之事!” 几个侍卫和车夫闻言,动作整齐划一的大退的一步。 “少爷。”碧晶扶着肚子平平的腰身,望着瑞明的眼神泫然欲泣。 瑞明的眼中划过一丝疼惜,将她护到身后。 钱卿瑛认真的看着,更多的是观摩研究,装柔弱什么的对男人来说,真是模糊焦点掩盖真相的必杀绝技,没有之一。 瑞明抬头一看钱卿瑛戏谑的目光,才想起今日来的本意,不由有些讪讪:“她有了身子,额娘和阿玛真的说,等孩子生下后就把她送走的。” “哦,是么,看她养的水嫩娇润的一点都不担心啊,也是,有手段的漂亮女人跟谁不是跟呢?可以理解!”钱卿瑛望了望天,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滑稽,极为严肃的同瑞明谈论碧晶的出路。 “……”瑞明张了张嘴,完全没想到她从这个方面说,但凡有嘲讽、愤怒都说明心中还有嫉妒,如今看来真是“落花流水春去也”。 钱卿瑛端然走进,一步一个沉稳,定定道:“不是要解释吗,说吧,天可不早了,我还得回府用晚膳!” 瑞明微微一怔,茫然地点点头,在家中他的父母多次耳提面命,他自己也是每日必追思回想许久,事到临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字一字的吐出没头没尾的话来:“我当时觉得自己快死了,不知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别人不懂钱卿瑛却明白,捋了捋额前掉落的碎发,一滴眼泪也没有,嘲讽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过是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临死了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实在太可惜了。其实你心底一直都觉得我霸道,觉得自己委屈。你对我的爱绝对没有你和我想象的那么深,你的无耻和下溅也远远超出了你和我想象的界限!” 瑞明悚然一凛,慌忙摇头,更加的语无伦次:“不是这样的,我……瑛儿,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没有下一次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后悔是来源于失去钱卿瑛的心痛,还是家族日夜不休的责难施压。 钱卿瑛十分决然,半点犹豫不舍都没有,冷声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你在我眼里已经肮脏不堪,我和你早结束了,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极度愚蠢。不过我最后给你一个忠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须要给我还上!你去八大胡同嫖一次ji的小钱我还能请的,可这一夜十三万两雪花银的风流我却是不能做这冤大头的!” 钱卿瑛冷冷看着碧晶,那双眼睛如养在清水寒潭里的黑曜石,看着清透乌黑,却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青萝上车,他们要是再拦,管她是不是一尸两命直接踩过去,没了肚子里的那块肉,万琉哈家族立马能把她卖到最下等的暗娼门子里去,看她够不够忠心为主拼死相搏了。” 话音未落,碧晶眼中立即充满了恐惧,身手利落的躲到路边。 瑞明见了心口堵得慌,像是被谁塞了一把火麻仁一般,喉头又酸又胀,无力的后退到一旁:“知道了,是我糊涂了。” 青萝撇了撇嘴,不屑的嗤笑道:“不是能装么,这会儿怎么不梗着脖子硬抗了?!不过是骗骗眼珠子糊了纸的傻瓜罢了。” 碧晶怯怯的拉了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瑞明,哀声道:“少爷,奴婢都是为了您的骨血啊!” 钱卿瑛不知瑞明作何感想,暗地里摇摇头吩咐道:“回府!” 回想起来瑞明对女子总是温柔有加的,自己当初只认为是性格使然,没想到是骨子里沉淀的风流种子,或许这个特质在钱卿瑛的严防死守下一辈子也不会萌发出来,可有朱氏这个婆婆在,还有外面的花花世界,怎么可能防的住。 前脚进府,后脚就有人往那拉氏处传话,接着那拉氏跟前的安嬷嬷带着李氏身边的季嬷嬷浩浩荡荡的从澄心堂出发在半道上就把钱卿瑛给拦截住了:“钱格格吉祥,福晋和侧福晋让老奴几个来请您过去问话,有些事是要当下问清楚的,不然对谁都不好。” “今儿是怎么了,净碰上拦道堵路的了。”青萝跟在钱卿瑛身边嘟囔了一句。 就在耳尖的两个嬷嬷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凶神恶煞的转向青萝时,钱卿瑛淡声训了一句:“慎言!” 生性谨慎的人往往会有另一个毛病,就是多疑,这个毛病对别人来说不好,对自己来说却是保命成功的绝技,但凡政治家、军事家哪个不是一件事从头到尾的咂摸三遍,钱卿瑛也是个阴谋论者,此时就已经在揣测两件事之间的关系。 “是,奴婢知错。”青萝瞄着敌意满满的两个老婆子,缩了缩脖子。 小雪初霁,府里的太监宫女正执帚清扫积雪,远远见到那拉氏和李氏身边的两个当红嬷嬷带着一行人过来,均是躬身低头见礼,普天之下权势永远是让人心生畏惧的。 还没踏入澄心堂范围,远远的便看到花木扶疏间站了一道曼妙身影,正盈盈望着她笑。 “妹妹!”见到来人,那名一身杏粉色织锦旗装女子仿佛极为欣喜,快步来到近前,先是分别塞了碎银子到两个嬷嬷的袖中,在执了钱卿瑛的手迫不及待地在她耳边悄声道:“妹妹可算回府了,福晋和侧福晋摆开三堂会审的架势在里头等着呢。” 钱卿瑛微微一愣,反握住那女子的手,含笑道:“那可多谢姐姐给妹妹提的这个醒了,不然到现在妹妹还是一头雾水呢。” 这钮祜禄.云苒居然赶着给她报信,每次都是她对自己感兴趣,自来熟的靠近,初次见面就送了份大礼给她和云想,这头又极力笼络嫡福晋那拉氏和耿氏,端的诡异,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哪儿的话,你我有幸做了姐妹,在这府中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云苒如是说道,眼眸里满是温和的诚意。 安嬷嬷抬了抬眼皮,不耐烦道:“咳咳,澄心堂到了,钮祜禄格格还是在门外候着吧。有事而福晋会叫的。” “若是妹妹能逃过此劫,咱们姐妹再一处说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卿瑛笑的越发的真诚了。 “恩。”云苒温婉柔顺的应下退到一旁,眼中还带着满满的担忧,钱卿瑛若真是个不满十四岁的深闺女儿怕真要被这姐妹之情给迷住了。 就在钱卿瑛要迈进澄心堂门槛时,季嬷嬷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到她怀里去抓松松,嘴里道:“钱格格,这狗还是让奴婢来抱吧,福晋和侧福晋体弱,见不得脏东西。” “汪汪汪。”松松平时被人娇宠惯了,所有的温顺乖巧也只是针对熟人的,季嬷嬷出手来揪它脖颈的皮毛,顿时就炸了毛,目露凶光的给了她一挠子。RS 最快更新,请。 第170章 陷害 二 “嘿,你这小畜生,敢挠老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季嬷嬷倏的缩回手,形容恼怒,撩起袖子就要再度上前。 “季嬷嬷,对不住了,我这趴儿狗认生伤了您,不过您早说我就直接让我身边的丫头抱着在门外等就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同它一般见识了。”钱卿瑛连忙后退了几步,一边安抚诱哄躁动不安的松松,那样明显的恶意,不止松松感到了,她又何尝不知,嘴里却还要道歉家抚恤。 “呦,钱格格好大的脸面,您的狗金贵,难道老娘还不如狗了,白白被它挠一爪子!”季嬷嬷不依不饶的掐腰骂架,气势汹汹的直逼过来。 “美美、丽丽。”钱卿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美美、丽丽各上前两步一左一右的护着,也不动手就那么挡在前面。 “你们要干嘛,在贝勒府里打人不成?”季嬷嬷见了铁塔般的姐妹huā心里就有些发憷,嘴上却是输人不输阵。 钱卿瑛眸中微冷,抬眉轻笑:“怎么会,恐怕是季嬷嬷打算恃强凌弱一回吧,我倒是觉得怪了,安嬷嬷这嫡福晋还要不要问话了,若是没事我是不是该改日再来?!” 安嬷嬷暗暗拉住季嬷嬷嘀咕了几句,转而对钱卿瑛生硬道:“当然不是,钱格格先进去吧。” “哦,那我就先进去回话了。”钱卿瑛淡淡点头,转过身重重的吐了。浊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什么叫格格,就是连妾室都算不上的暖床丫头,哪个府里不是拿扫帚扫出一大把的,不得宠的还不如她们这些嫡福晋侧福晋身边的奴才。 再看看各个府里的子嗣生育,有些府里不加限制,只要你能生能争宠,而另一些府里主母厉害的,或宠妾大权在握的则是掌控了其他妾室的生育大权。 比如八阿哥府嫡福晋无所出,从始至终只有一子一女,妻妾史料记载的起码有五人,比如十阿哥府除了嫡福晋生有一子和王氏育有儿女,其余的就全是郭络罗氏所出。此种情况不胜枚举,在寻常百姓家做妾做通房,主母未必能管制的住,一旦有孕也明面上只能装贤惠大度,皇亲贵族家则不然,男主人和女主人一旦有了生育限制的约定,其他人偷偷怀孕也会被灌打胎药强行流产。 这也是钱陈礼在得知了京中贵人家的这种暗规后,即使胤禛满口保证会让钱卿瑛生育,也时常懊悔暗恼没有选择皇太子的原因,胤礽作为皇太子,担负了绵延社稷香火的重任,自然和康熙一样不限女人生育的,当然前提是你有没有本事保住孩子并将孩子养大。 走进正厅,头件事就是给上座的那拉氏和李氏屈身见礼:“妾身钱氏见过嫡福晋、侧福晋,嫡福晋吉祥,侧福晋吉祥。” 李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用三寸长的金丝嵌宝珐琅护甲从内画红玛瑙鼻烟壶挑了些鼻烟轻嗅,眸光睨过钱卿瑛时,唇角微扬,勾起一丝冷彻入骨的讥诮:“京里的人都知道你能干,福晋想见你一遭不容易啊,倒是不用三催四请,就是成天的往府外跑,也不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对于这等指摘,钱卿瑛早已备好说辞,不疾不徐道:“侧福晋何出此言,妾身身边从来都有众多侍从在场,出府也是为众位阿哥办差奔忙。” 那拉氏冷哼一声,目光如刀在钱卿瑛脸上寸寸刮过,有尖锐而渗人的寒意“巧言令色!你与万琉哈家公子的前尘过往闹的沸沸扬扬,现下还不知检点,光天化日与他在城外私会,你这样恃宠生娇是要将贝勒爷置于何地?” 钱卿瑛轻轻一牵唇角,微微欠身,清冷一笑:“妾身与万琉哈家公子乃是偶遇,他又带了怀孕的妾室随行,敢问福晋远远的隔着打招呼,在场之人不下数十个,这样也算男女私会?!至于恃宠生娇更是无从谈起,妾身若是骄纵争宠,岂会放任福晋与侧福晋还有其他格格任意到翠微楼,以各种各样不堪推敲的理由拉贝勒爷走?在别处你们可能这般称心如意?!” 那拉氏皱了皱眉,此时李氏比那拉氏更为迅疾的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福晋,依妾身看,勾搭成奸的yin妇不论怎样都不会承认的,问与不问有何区别,至于随身携带之人都是她的心腹,他们主子要玉成好事,他们也只有助着的,哪会拦着呢!” 那拉氏一言不发的点点头,扶着嬷嬷的手甩着帕子走了下来,扬一扬眉来回绕圈打量着钱卿瑛,猝不及防的照着钱卿瑛的脸便是一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贝勒爷难不成是你的,到你那就不许别人去叫?!不过是个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家的女儿,原就是闲职还是个挂名的。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做起妖儿来了,自进了这府里,才立规矩几天就撺掇着爷来给你另开规矩,今儿就让你尝尝家法的厉害。来人呐,把钱格格拖到后院佛堂关起来,等贝勒爷明日回来再行发落。” 那耳光来得太快,几乎叫人反应不过来,钱卿瑛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脸上的伤痛一点一滴的逼到肌理深处,但是羞辱更甚胜痛楚、 几个眼生的嬷嬷听了那拉氏的话,立刻围上来将钱卿瑛架住。 钱卿瑛用力甩脱,沉声道:“不用拉,我自己会走!” 此刻她对胤禛的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是他千方百计的把她弄到手,算计她又从不给她庇护,她怎会落到这副田地! 那拉氏是八旗亲贵怎么了,宗室贵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各家都有实力相当的对头。以往自己是怕麻烦,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谁料人无伤无心虎有伤人意。 今日这一巴掌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不是看不起银子么,那就看看收支失衡的乌喇那拉氏家族,能否光鲜依旧! 只听李氏在身后奉承道:“福晋英明,有您在呀,魑魅魍魉都无处遁形的。” 钱卿瑛此刻终于有些醒悟:人在规则制度下脆弱如蝼蚁,堂堂嫡福晋哪里需要什么阴谋手段,粗糙的安排个巧合,不由分说的扣上帽子,只要男主人不说,打了便是打了,明晃晃的阳谋。 那拉氏她们怕自己进宫得脸,就在这时候吧她关起来,明日只消对宫里的来人说她病得下不了床便是了,可是明日八爷、九爷、十爷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不过关一晚就能出去着手报复了。 但当见到季嬷嬷和安嬷嬷毫不焦躁的立在一旁,再也没找青萝他们的麻烦,若说因为美美、丽丽在做不了什么,那脸上总该是愤愤不满的吧,她们那样耐心无外乎是有后招等着对付自己。 “格格,您的脸是怎么了,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带您去哪?”青萝等人连忙惊愕不安的迎了上来。 钱卿瑛言简意赅的淡淡概括了一句:“福晋和侧福晋说我与万琉哈公子在城郊幽会,要关我在澄心堂后面的佛堂等候贝勒爷回来处置。”然后迅速跑到美美丽丽中间,对几个拘押她的婆子说“我要交代她们几句话,交代完了就跟你们走。” 安嬷嬷见势,厉喝一声:“这可不合规矩!” 钱卿瑛理也没理,让丽丽防守,自己迅速和美美、青萝低语几句,不过转眼的功夫已经施施然的回到原处:“这便走吧!” 众婆子松了口气,她们和钱卿瑛一样都不想在这就武力冲突起来,钱卿瑛的身边也就美美丽丽武力值最高,翠微楼里她的人全叫来又有多少,禛贝勒府里的所有侍卫、下人可都是听那拉氏这个女主人调度的。而那些婆子却是怕自己首当其冲,第一批挨削,双生姐妹那砂锅大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打上一拳骨头也不知道要折断几根。 那拉氏的佛堂空旷阴冷,她本身是不信佛的,也就是嫡子死后,寄托哀思与再度求子才来拜拜。 北方寒冬腊月的夜晚扎扎实实是能冻死人的,阴冷透风的佛堂真是宅斗必备佳品。 钱卿瑛不由庆幸自己穿了羊皮靴和羊皮裤,外面看不出来,坐在地上寒气也渗不进去多少。没错,那帮子黑心婆子把蒲团等物都拿走了,而且有专人守着,她也只能拿薄薄的手绢铺在地上靠着木柱子席地而坐了。 想来这还有那拉氏的另一层目的在,身体单薄的女子往地上冻上几日几夜,寒气入体,再好的底子也要折腾坏了,就是到时候让你拼命生,恐怕也生不出个蛋来了。 身陷囹圄的长夜难熬,紧了紧衣领,拉直旗装下摆小心翼翼的坐下,两手插在袖笼往小腹一放,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子上。钱卿瑛就眯上眼开始入睡,那些人别让她缓过气来,不然就等着她出去后一口一口把她们都咬死。(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71章 陷害 三 两个看守的婆子摆着炭炉喝着小酒,悉悉索索的在一处咬耳朵,其中一人摇头嗤笑道:“死到临头了,她竟然还睡得着?真是……” 另一人轻轻一哂,示意对方噤声:“嘘,小声些,这样不是更好?!咱们老姐妹儿也能安安生生的交了差,她肯定以为等爷回来就能保她出去呢!想的倒挺美,当咱们福晋是吃素的么!” 婆子与有荣焉的笑道:“哈哈,是这个理,这么多年爷可从来没驳过福晋的颜面……” 因为胤禛的无条件偏袒树立了那拉氏无上的权威,凡是她想做的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发挥,人一旦安逸久了战斗神经就会薄弱下来,她想的不过是乘夜放些通奸的证据进翠微楼,让罪名面上过的去就可以法办了。 她可以如此粗制滥造便横着走,李氏却不会,她是靠着艳丽妩媚和伏低做小存身的,这些年都是忍过来的,直到子嗣生的多了才有好转。 到了半夜,翠微楼那边突然锣声大作,满院子的人都扯着嗓子喊:“有刺客,有刺客!” 没多大会儿就按住了个穿夜行衣的小太监,身上搜出了大量的黄磷粉和别的东西,对外传扬时“别的东西”是遮遮掩掩语带不详的。 一个派去留心翠微楼动静的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张嘴就道:“安嬷嬷不好了,出大事了。” 安嬷嬷不怒自威,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小丫头的脑门叱道:“没记性,多大的事儿,毛毛躁躁跟只慌脚鸡似的,没见福晋刚喝了安神药躺下嘛!” 小丫头两手乱晃,睁大了眼睛急道:“翠微楼抓了人,一开始说是刺客闯入,后头又说是有人夹带着东西栽赃嫁祸来着,除了说身上搜出了点火的黄磷粉,另外身上搜出的其他东西却是难以启齿。他们院的人见谁去打听都说的真真的,一点都不瞒着!” 问题就出在夹带的“别的东西”上,私通的东西总是难以启齿的。安嬷嬷做贼心虚不由自主的对号入座,忍不住追问:“他们抓了人,有没有说是什么人,是太监还是婆子还是丫头,作何打扮?” 小丫头茫然的摇摇头:“奴婢记得翠微楼里的人是这样说的原话,可是一同去打听的人又传的乱七八糟,有的说是小太监,有的说是媳妇子,有的说是小丫头,有的说是老婆婆,有说是翠微楼里的内鬼背主,有的说是从外头摸进去的。奴婢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您也知道,翠微楼不同于别处……” 安嬷嬷只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的跳个不停,翠微楼里住的只有钱卿瑛一个,而别的院里都是几个格格合住,就是福晋、侧福晋院里也是这样,还有她们为了留住爷备下的通房,共事一夫的女人内心深处总有嫌隙的,容易让人借力。 她们派去的明明是一早安插在翠微楼的小丫头,怎么会无端端的多出了点火的黄磷,现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抓到的的确是她们澄心堂派去的人,翠微楼的人一不做二不休,要栽赃嫁祸福晋! 第二个可能就是府里的其他人不安分,想要浑水摸鱼带了黄磷进去让钱卿瑛万劫不复。 第三个可能就是放火的那起子人,要抓钱卿瑛顶包。 无论哪种可能,她们都不能这么毫无准备,要是第一种可就糟了,没吃到肉反被了一蹶子,虽然爷面上不会说什么,心里对福晋总会生分些的。出了这茬搜楼的这招棋就彻底废了,翠微楼的人和狗怎么就这么警醒呢? “安嬷嬷,翠微楼那头出什么事了?”安嬷嬷苦思冥想之际,那拉氏耷拉着眼皮,蜡黄着脸,扶着守夜轮班充当丫鬟的耿氏出来了。 “没事,福晋好端端的起来做什么,这刚喝了安神汤,头上的热墩布也才刚包上,正好入睡呀!”安嬷嬷上前接过手,精明的老眼扫过低眉顺眼的耿氏,又是一个李氏。 不,耿氏比李氏厉害太多,李氏和钱氏这种人自负美貌,宠爱来的太过容易,不仅自己有傲气,也会让福晋和旁人充满防心。 耿氏这种在旁人面前蠢蠢笨笨,到爷们面前又能嘻声浪语,温软体贴,她可没少听过耿氏的墙角,还能瞒得过她么? 要不是福晋体弱,总是不能服侍,留着这些人当真是个祸害,是要养虎为患的!偏生福晋就是对耿氏不以为意,只在心里把李氏恨的牙痒,除了对付她的……福晋就没有做过漂亮的事儿。 “安嬷嬷,福晋在和您说话呢?”耿氏猛不丁的出现在安嬷嬷眼前,眼睛幽幽的比猫眼还诡异,惊得安嬷嬷汗毛倒竖。 安嬷嬷恨恨的掐了耿氏一把,气恼道:“作死了,别拿你那勾爷们的狐狸眼瞄我,福晋不知道你肚里的坏水儿,还能瞒得过嬷嬷我?呸!” “安嬷嬷,您怎么这么说我哩?我对福晋可是忠心耿耿哩!”耿氏委屈的摸了摸被掐的地方,含着一泡泪,要多村姑有多村姑。 “好啦,安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甜儿的心我是知晓的,你别这样说她。”那拉氏见了便抛开疑惑,安心的笑了,又亲昵的拉过耿氏的手轻拍着,宽慰道,“你是个好的,将来我定不会亏待了你去。” 不过是句客气的场面话,耿氏却大喜过望的跪地大拜:“谢谢福晋,谢谢福晋。”反反复复的那句谢词,嘴笨的又逗到那拉氏展露笑颜。 “起来吧。先听安嬷嬷说翠微楼的事儿。”那拉氏心情大好,然后抬头看着安嬷嬷等待下文。 安嬷嬷不禁叹了口气,福晋出身显赫,在家中原也见多了各种争斗的手段,可惜安逸了这么多年,心思早已经迟钝非常了,她做下人的又能多说什么?搁下这头的担忧和不快,躬身回禀道:“翠微楼大半夜的抓了人,说是有人夹带着东西漏液闯入,身上搜出了黄磷粉和其他未及言明的其他物什,总之是说的含含糊糊的。”接着又将自己的连串分析猜测说了一遍! 那拉氏大怒,重重的拍了塌桌几下,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反了,那狐媚子反倒指使下人攀扯起主母来,来人那,把那小蹄子从佛堂里拖到这来,我要问话。” “福晋息怒。”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唯有几个得脸的下人和耿氏没有跪下。 “福晋,天这么夜了,为了这么个小蹄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太医说您动不得气的。”几个婆子纷纷上前,端茶送水,擦汗擦手,拍背顺气。却没能将那拉氏劝下来。 还是耿氏说了一句:“福晋,依奴婢看翠微楼那位的罪已定了大半,世间的男子最忌讳女子不忠不贞,他们嫉妒起来可比女人还要厉害,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什么确实的证据,只需要一个怀疑在心中种下,那颗种子就会自动生根发芽。不说别的,她和万琉哈家公子的往事总是人尽皆知的吧,在城郊见面也是真事!福晋只消拿出当家女主的态度来明正典刑,爷是一定不会说些什么的,谁不知道天下间爷心中最爱重的就是福晋您哪!” 那拉氏侧头想了想,心气就这么平顺了下来,这个耿氏总能时不时的一语中的,真当自己是傻子么,不过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拿耿氏当智囊和镜子来用的,自己在她眼中的摸样越愚蠢越鲁莽就越好,可见世人可都是这么想的,拿捏个妾还不容易么。 她知道自己不够漂亮,年华也在流逝,她希望自己在爷的心里永远是温顺柔情,简单易懂的,这样才会毫无芥蒂的疼惜她怜惜她。 那拉氏语声轻细若无地嘀咕了什么,又是走神的摸样,片刻才一拍额头做恍然大悟状:“哦,对了,去把我的点翠玛瑙梅花对簪拿来,刚得的那会儿我就觉着和一个人相配,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会儿突然明白了,这不就是为甜儿量身订做的一样么。” “福晋好好眼光,耿格格好福气。”众婆子连忙附和称是。 耿氏握着点翠玛瑙梅花对簪走到无人暗处,眸光闪烁不定,她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能借福晋的力量达成自己的心愿,她有足够的心计和耐心等待属于她的时代。 同样的事在李氏那也上演了一遍,她却要怕被抓到把柄失了宠的,若是和前些日子一样,爷只是过来陪一儿一女吃顿饭聊聊天就走人,还不是跟无宠差不多,不过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孩子生多了身体总不会再像个姑娘。她只有靠着两个孩子紧紧的抓住爷了,要是她前面的几个孩子没有夭折该有多好。 禛贝勒府里是个不眠夜,皇城外也出了大事,当灾劫环环相扣总会发生质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光凭着机敏和巧思是躲不过去的,而这一切身在紫禁大内的胤禛和关在佛堂的钱卿瑛都是毫无所觉的。RS 最快更新,请。 第172章 心之蜕变 钱卿瑛是被饿醒的,婆子已经睡去,她悄悄的取下珍珠耳坠拧开吞服了一粒参茸丸,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透过小窗,外面浓稠的夜色宛如墨染,从天边蔓延而至,天冷的滴水成冰,雪地折射着月光泻下的苍白,院里葱茏繁密的针叶木在北风中疯狂舞动。 她蓦地想起前世小时候跟着爸爸读诗,有一句“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爸爸说希望她永远只做自己,而不需要像柳枝般随风摇摆,两生两世她都铭刻在心,渐渐看得入神,时间慢慢变得不再重要起来。 她因为寄人篱下渴慕金钱,却从不敢去淌权利的河流,她怕身不由己不得不随波逐流。 阿寒曾经说她是最好的模仿者,学的既快又到位,在自欺欺人的时候,旁人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都能照搬照抄,无师自通,可事后却总要害怕后悔,着实没有胆气。况且她又没有控制欲,碰政治做什么?! 可当胤禛在她耳边问,可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儿子登上权力顶峰,统治万方,而她则享受世人朝拜,母仪天下。 那时,钱卿瑛的心是止不住颤抖了的……原来,阿寒说错了,她对权力也有深沉的欲望…… 但是胤禛胆大包天的跟自己摊牌许诺,钱卿瑛却信不过他,因为历史是既定的,到目前为止都没产生过任何的偏差,能富贵太平的过一世,何必挠心挠肺的挣扎半生,关键是到头来结果还是未知数。 在被那拉氏打那一巴掌的瞬间,钱卿瑛心中的猛兕(si第四声,凶猛的兽)出笼,是“不得善终”、“不得善终”这样可怕的结果提醒着她才强行压下的,又不是没有法子报复,她这样说服自己。 可钱卿瑛也晓得,自己还是在蜕变了,不甘、恼恨、怨愤已经渐渐的让她不能再安心做那个积攒福祉、事事退避的佛家信徒了。 皇宫皇城,是天下间最尊贵也是最阴暗的地方,她必须要马上脱离这个名利场大染缸,不然一定会失控的。 现在总要做些什么安抚下自己,要做些什么…… 四更不到,宫里就特地派人来传唤敦促那拉氏、李氏、宋氏带着胤禛的一双儿女和钱卿瑛进宫,不同的是她们进宫是聚天伦,钱卿瑛进宫是服侍娘娘们的。 即使如此,那拉氏、李氏还是心有不豫,照着原先演练好的说法回了一遍:“钱氏偶感风寒,身子不适,怕是进不了宫了。” “四福晋见谅,杂家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今儿就是抬,也要把钱格格抬进宫里头。”传话太监是宜妃翊坤宫指派,本就是受了耳提面命的,这话也是九爷原先就吩咐过的,“更何况冬至日的饺子比斗禛贝勒府若是拿其他人顶替,没个准备可是要贻笑大方的。四福晋您看?” 那拉氏两眼一眯,微微一笑:“这样啊,那成,公公稍后,妾身这就让人去叫钱氏入宫奉驾。”然后堂而皇之的侧身吩咐道:“安嬷嬷,去伺候钱格格起身吧,宫里的贵人们都等着呢。” 安嬷嬷会意的笑了,躬身应道:“老奴这就去翠微楼传话。” 自然而然的,钱卿瑛被放了出来,安嬷嬷见她仍旧生龙活虎,只是左脸有些红肿,不由撇撇嘴讥讽道:“真是粗生粗养的,比母牛还壮实。记得把脸用粉遮着,丢了府里的脸面,看谁保得住你,进宫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能有的……” 钱卿瑛充耳不闻一阵风跑远了,她有太多事要准备,没空和这婆子扯皮废话,这话当赞美听就得了。 “嘿,跑的也忒快了,这都饿了一宿了,吃什么长大的?”安嬷嬷无奈的转身回去,一路上细细碎碎的喋喋不休。 靠着参茸剂维持体力还是力有不逮的,跑了一路就流了一路的冷汗,刚到翠微楼,就有人迎了出来,张嬷嬷,鸢萝,青萝,陈芷都一股脑儿的跑了出来:“格格,您可回来了。昨晚……” 钱卿瑛抬了抬手,深吸了口气,迅速交代下去:“快去准备吃的,进宫的衣物,我要沐浴更衣,进了屋里边做边回吧。” 各人训练有素的分工在此时就体现了出来,钱卿瑛完全不用动手,就被她们打理的妥妥帖帖,该回的事情也回的清清楚楚。 “这事多亏你们办的好,青萝你安排下去,要大家严守口风,我进宫后千万要看守好门户,过了这阵,我要好好犒赏大家,特别是美美、丽丽和你们几个。” 吃过早饭,洗完澡,钱卿瑛将所有的首饰全部换成空心可以夹带的,这些全都是模仿她原有的一批首饰做的,里面填充换上了各种药丸,正准备带上,想想进了宫做吃的东西,万一出点差错,带着这些东西不是百口莫辩了吗,只能重新卸下换上寻常的。 独独留了那只仿造的空心凤血玉镯,皇太子送的东西,查出来自己也可以一问三不知,康熙为保胤礽声名,也会替她洗冤的,反倒是一层保障。 其实首饰什么的都只能用在宅斗上,到了大牢还不是要钗环尽褪,关键还要靠鞋底乾坤,她的鞋子最下面一层是皮革千层底到了中层就是靴底一体了,是为了防水,在鞋内又是一层,用作夹带。 仔细检查了几遍,钱卿瑛恨不得能多长出几只脚来,多穿几双鞋多多夹带。也没敷药,直接在脸上扑上厚厚的珍珠粉,最后又随身捎上了两样对付那拉氏的法宝。 那拉氏、李氏、宋氏还有胤禛唯一的女儿,一看到钱卿瑛低着头,遮遮掩掩的拿娟帕掩面,只要做些大点的表情或说上一句话,脸上的粉就扑棱棱的直往下掉,面色惨白惨白,左脸的伤痕也消失无踪了,不但安了心,连肠子都要笑断了,只不过不得不维持端庄不能笑出来罢了。 到了宫里,那拉氏等人都去了德妃的永和宫,钱卿瑛亦步亦趋的跟在领路宫女身后,半句话都不敢问,见了谁都是瑟瑟缩缩的摸样,宫人对她的风评就偏向了怯懦胆小。 说是主厨,其实还是可以借助御厨房人手帮忙的。钱卿瑛想的菜式还是在于寓意吉祥,内有乾坤这八个字上。 先是选了数只三斤重的母鸡命人宰杀清洗干净,再让刀工最好的御厨把鸡全身的骨头都取尽了,她自己可是做不到不破坏卖相剔净骨头。 然后让人分离蟹黄和蟹肉,取出备用,自己则是分离蛋黄和蛋清,泡发香菇。 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制作燕皮了,肉燕皮的特点是久煮不烂,也不会糊锅,不过这时的人都视猪肉为贱物,钱卿瑛就换了羊腿肉来,看着人用木槌反复捶打成肉泥,掺上适量的番薯粉、糯米糊,擀成纸片般薄,切成三寸见方的小块待用。 临近晌午时,来传膳的太监端走的就是从笼屉里蒸了一个多时辰的白嫩光溜母鸡了,哪有什么饺子的踪迹。纵使心中狐疑却也不能说些什么:“钱格格,杂家先去上菜,若有传唤你再过来。” 钱卿瑛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头发也毛了,脸上的粉流的一道一道的,惨不忍睹,唯唯诺诺的问了一句:“宫里哪有洗漱整装的地方,那什么,妾身这幅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说着又塞了块银子给那太监。 传膳太监颠了颠银子的重量,面露同情道:“小云,带钱格格去洗漱一番,顺便补补脂粉,好端端的美人,花残粉褪的着实可怜。”心道,看看别家几个格格,哪有这么惨的,四福晋那个悍妒哦,她平日里一定过的很艰难。 “谢谢公公,谢谢姐姐,你们可真是大好人。”钱卿瑛憨憨的感激连连,看的旁人又是一阵叹息,四爷府真是虎狼窝呀。 小云在得了一块银子后,好心的帮钱卿瑛重新梳了头,还拿了些私家的脂粉过来,钱卿瑛却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其实我自己带了胭脂水粉来的,再说我们府上的福晋和侧福晋都在,我怎么好打扮太过……”说完情绪低落的咬着嘴唇抽噎起来。 “哎,好吧,我也忙呐,你打扮好了在这儿别走,宫里人多嘴杂的,又都是贵人遍地,冲撞了谁就是滔天大祸啊,可记住了?”小云叹了一声,又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一遍。 “哎。”钱卿瑛满目感激,待她一走就拿出从府里带的两样,十指翻飞的在镜子前忙碌起来。 不出钱卿瑛所料,她呈上的东西那些人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的,甚至没处下嘴。 皇太后的康宁殿里,宫里凡是有些名堂的妃嫔娘娘,公主,还有成年皇子的家眷都齐聚一堂,康熙和众阿哥却是在乾元殿共度冬至的。 史料:乌雅氏即于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丑刻崩逝于永和宫,德妃寝宫是永和宫 根据康熙给顾太监的信以及三十六年的一份奏折:宜妃住翊坤宫,良妃推测可能跟着惠妃住在钟粹宫,因为八阿哥曾交由惠妃抚育。RS 最快更新,请。 第173章 造势出头 PS: 感谢丁香猫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其他府里格格做的各色饺子都已经过太监试吃被分到了各人的桌上,独留钱卿瑛做的那十几只蒸鸡完好无损的放在那儿。 皇太后见了钱卿瑛就笑骂:“钱丫头,你这鸡又是什么名堂?说好的,冬至要吃饺子,你这可不应题,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要罚的!” 众人这才想起堂下这位可是当年圣上南巡奉旨伴驾在皇太后左右的钱九啊,名动半壁江山的最大卷烟作坊老板,满人好烟,在座的哪家男人没抽她家的雪茄或香烟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皇太后居然对她的恩宠犹盛。 钱卿瑛先是向各位行了一礼,道:“回皇太后的话,其实奴婢的这道菜,并不是要吃鸡的本身。” 众人一听,均感诧异。 但见钱卿瑛亲自走上前去,拾起盆中单独码放的一根鸡腿骨破开鸡肚,哗啦一声,一股伴随着浓香的上汤从鸡肚子里倾泻而出,流入盘中,不但如此,上汤里面还有百来只余晶莹剔透的小鸡,当真诱人至极。 “原来是内有乾坤。”皇太后点头惊叹。 钱卿瑛又行礼道:“这道菜每只母鸡肚里都藏了一百只小鸡,故而取名‘百子千孙’,意为恭祝皇太后儿孙满堂,添福添寿。” 众人一听,心中暗想,这女人阿谀奉承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谁敢挑刺,自家就不想儿孙满堂么。她的这道菜的菜名,显然就是冲着皇家祈求多子多福的意头去的。 “好心思。快呈上来,哀家已经等不及要尝了。德妃你也尝尝你家儿媳妇的手艺。大家都尝尝啊。”皇太后听了菜名,并没有觉得讽刺,反而像接收到某种共有的暗语忆起旧时的暖融。钱卿瑛在多年前曾和她说过一番劝解的话: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虽非亲生,未必不能共享天伦,何必难为自己。 皇太后一尝,惊道:“羊皮蟹黄饺?哀家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爽脆浓鲜的饺子!” 钱卿瑛含着恭谨的笑点点头:“皇太后明鉴,这饺子皮正是用羊肉捶打的肉燕皮,里面的馅是用蟹黄、蟹肉、冬笋末以及香菇粒用蛋清调和而成的,百煮不烂,又能将性寒的螃蟹与性热的羊肉互相补充。使其老少皆宜。而且此饺灌汤于母鸡腹,不仅为了寓意吉祥,燕皮中羊肉吸收了鸡的精华。而蟹黄又吸收了鸡和羊的精华,这种鸡中羊,羊中蟹的三重鲜味,更是奴婢想敬献给皇太后和众位娘娘、福晋的。” 众人原本就被香气所诱,看皇太后连吃几个。听完后更是食指大动,颤颤巍巍的太平燕好似一碰就破,其实以在母鸡肚子里隔火蒸了一个多时辰,夹起来咬上一口,透过薄薄但却筋道的燕皮,满口鲜香的汁水便迅速溢满口腔。鲜甜滑口。 尝过之人无不是交口称赞。 皇太后凤心大悦,见钱卿瑛还是跪着,轻叹一声。招招手:“丫头别跪着了,上来帮哀家布菜吧,哀家好久没听你说说话了。”这么些年了也没遇见第二个像钱卿瑛一样懂她心思的人,钱卿瑛如今的地位就满汉之别来说恰如其分,对其本人确实过于委屈了。能照应的就多照应些吧。 钱卿瑛这才敢谢恩起身,眉目恬静。规行矩步的到皇太后身边伺候,遵着顺手方便,布菜之人都需侍立于右侧,这样一来她那被那拉氏扇了一巴掌的左脸就暴露无遗了。 见皇太后吃的有些顿住了,钱卿瑛便用五福錾花银勺舀了一勺鸡腹中的上汤,又夹了些凉拌腐竹在旁边的碟中,柔声道:“皇太后喝些鸡汤暖暖身子吧,这汤对身体也是极好的,说起来原本就该拿腐竹配这肉燕的。” 皇太后只见里面的汤呈奶黄色,十分诱人,便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匙,轻轻吹了吹,然后再喝了一小口,汤还嘴中,她眼中便是一亮,赞道:“好浓的鸡味啊!想来也是,这么多食材就只蒸出点汤头,能不鲜浓嘛。你们也别错过喽,都分些尝尝!” 皇太后又吃了两碗汤和其他东西,欲要再吃,就被身边服侍的常公公给劝住了:“皇太后,今儿您可不能再用了,食多伤身哪。” 钱卿瑛又连忙跪地请罪:“奴婢有罪,不知道皇太后的食量……” 皇太后抬抬手忙着示意其他宫女扶钱卿瑛起来:“哎,做什么动不动就跪的,还奴婢奴婢的,你呀本就细心,只不过岁月不饶人哪,你哪里会知道哀家这些年食量大减了。” 常公公也忙赔笑道:“钱格格一来,您夹什么皇太后就吃什么,咱们可没这样大的本事让她老人家这么高兴。” 钱卿瑛低着头轻声回道:“奴婢不敢。”整个人都是木木的,黯淡的,没有半点朝气。 见她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皇太后扶了扶鬓边极美的银鎏金凤,半晌才幽幽道:“知道认命是好的,日子总要过下去,这也是你劝哀家的。” “奴婢谨遵皇太后教诲。”钱卿瑛咬着嘴唇,凄惶地点头。 她们说话的动静并不大,皇家饮宴桌子又摆放的开,下面的人并不能听到什么,各自揣测着,那拉氏、李氏的眼珠子气的发蓝。 你道怎样? 钱卿瑛与皇太后说什么她们听不到也不像告状,而德妃正于宋氏嘘寒问暖却是字字锥心。 德妃拉着宋氏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高耸的腹部,饱含希冀的问道:“这胎是个男孩儿吧,你都生了这么多胎女儿了,老天是该开眼赐福给你了。” “回额娘的话,妾身不知,不过这胎确实是胎动的厉害,与往常几次都不同。要是还生女儿,妾身真是无颜面对额娘和四爷了。”宋氏被被说中心事,愈加低头。 德妃瞥了李氏一眼,怜爱的摸了摸宋氏的肚子,笑道:“好,好,在阿哥所的时候你就服侍了他两年,自小的情分,等你生下儿子,禛儿自会待你更不同些,想当年若不是被人捷足先登生下儿子,如今这侧福晋的分位理应是你的!不过没关系,过些年要是皇上开恩提了我儿的爵位,就还有一个侧福晋的分位,也只有你坐得!” 那拉氏如往常般淡然,恍若未闻,端坐于位,李氏却是面色大变,旋即又转为嘲讽:就是让你生下儿子,你也已是年华枯衰,以前就是靠着服侍的情分,后院多的是鲜艳柔丽的女子,再怎么样爷总归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好色。 就在这时皇太后突然发出一声惊怒:“好端端的人,谁把你打成这样?!”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人转头望去,就见皇太后抬起钱卿瑛的下颌,少女泪如雨下一味的摇头,她那吹弹可破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去脂粉后,赫然是五道可怖的青赤色指痕,可见掌嘴之人用力之猛。 皇太后原先怀疑她脸上的伤是作假,可是眼泪流下来,脂粉花了,近处细看伤痕依旧,又是心痛又是大怒:“她的来历你们想必都知道,当初皇上和哀家再三商量要把她指给谁,原是嘉奖褒赏之意,如今却把人作践成这样,传扬出去大清皇室的颜面何存!” 宋慈的《洗冤录》记载:南方之地,有一种奇树名叫榉树。榉树皮在身上罨敷可以形成一种伤痕,死后就像是用他物打伤的其痕里面是深黑色,四边青赤,散成一痕,而又没有浮肿。 钱卿瑛用的就是榉树皮汁,清晨出府之时未擦膏药,只用原本用来定妆的珍珠散粉扑面稍加镇静,一边又安了那拉氏等人的心,见驾之前做出伤痕,重新扑上珍珠散粉,远观不觉随着妆褪,近看便露了端倪,而且珍珠粉会被眼泪冲刷,而榉树皮汁却需要用酒才能拭去。 “皇太后息怒。”众人齐声劝慰。 德妃蹙了蹙眉,上前一步沉声道:“媳妇一定查明此事给皇太后一个交代。钱氏过来。” 皇太后点点头,看钱卿瑛一味低头,慢慢露出笑意,温和道:“丫头,你且随你婆婆回她宫里去吧,天家是最公道的地方,定不会委屈了你。‘ “奴婢遵命。”钱卿瑛拿帕子捂着半边脸,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的凑了过去。 “媳妇先行告辞了,恭祝皇太后福寿康宁。”德妃领着胤禛的四个妻妾行礼告退。 皇太后摆摆手,倦怠道:“你们也都跪安吧。” 康宁殿里人声渐稀,常公公进屋先打了个千儿,又上前为皇太后轻柔的捏肩,斟酌道:“皇太后没成想钱格格是借您的手替自己出头么?有了您的表态,她往后在府里可没人敢难为她了。” 皇太后平静地睁眸,伸手抚着紫檀凤椅上冰冷雕琢的凤首图纹,淡淡道:“你跟了哀家多年,哀家的一生如何你当清楚,纵使那丫头想借哀家出头,也是逼于无奈,那样一个流光溢彩的女孩儿被践踏到这副田地,也是皇家造孽,让人没了活头,她就不会反口么,皇帝本就是有这层顾忌的!”接着又笑,“何况哀家这大半生也没摆过一次皇后、太后的派头,试上一次又何妨。” 第174章 德妃其人 常公公却说:“您老人家明明是存心替她出头却故意说得这么为难,何苦呢?” 皇太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对她哀家是心有愧疚的,若不是哀家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宜妾强妻弱的话,皇上偏护皇太子早就打定主意不把她放到毓庆宫,哀家这就是绝了她的后妃之路啊,她的胞姐还不如她出色,却过得荣耀非常,没想到老四福晋这么厉害,老四也不管管,哀家再不护着,难不成看她被活活折磨死?” “原来如此,皇太后仁厚钱格格定是知道的。”常公公当下了然,也是心有戚戚,如今的钱卿瑛哪有半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摸样。 永和宫东暖阁内,德妃嘱了众人落座,独留钱卿瑛一人跪在地上未被叫起,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皇太后揭开这桩事,不论有心无心都是让人看禛贝勒府的笑话,这个下马威是给定了。 除非当今皇太后乃康熙生母,抑或皇太后的姑母孝庄太皇太后在世,德妃才不会如此,反而要宠爱有加了。 后宫的女人不管什么国计民生,只论出身背景,钱卿瑛在王公贵胄妃嫔福晋眼里不过就是个无根无基的暴发户,对他们而言,田地贫瘠了可以圈地换肥沃的,银子没了可以强行抢夺霸占,不过是动动两片嘴皮子的事,老百姓会不会造反那是皇帝才要担心的事情。 过了许久,钱卿瑛的膝盖都开始发麻了,德妃才淡淡道:“钱氏你可知错。” 钱卿瑛带着哭腔顺从道:“奴婢知错,奴婢上殿前该多擦些粉的。” 德妃见她既没有砌词狡辩,也没有梗着脖子拿皇太后压人,态度不由和软了些:“你先起来吧,到这边坐。” “谢德妃娘娘赐座。”钱卿瑛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末座,挺着脊背只坐了椅面的三分之一,规规矩矩挑不出丝丝错来。 德妃端起建窑鹧鸪斑天目小茶碗,撇开浮叶,浅啜一口,才不咸不淡的对那拉氏说:“媛慧,你是当家女主,本宫也不问她,只来问你是怎么回事?皇太后可是等着本宫的交代的。” 那拉氏心中暗恨,声泪俱下的说着:“自钱氏进了门。是日日外出,如今在京城里谁不知道禛贝勒府出了个长袖善舞的格格,京里的王公贝勒就没一个不认识她的。一家子兄弟就更不用说了,都和她搭着伙做生意呢!这也就罢了,叔伯兄弟都是明理守份的!可额娘知不知道,钱氏她不安于室啊!昨日乔装打扮,只带了十个不到的随从。大清早的就跑到郊外的庄子上不知道同谁私会,到了中午又和出阁前的老情人私会!多少人都看见了!媳妇儿询问与她,她却抵死狡赖,媳妇儿一怒之下就给他一耳刮子,只让她在佛堂反思一夜。” 德妃闻言皱眉:“你可有人证,可有捉奸在床。你那佛堂,哪里是呆人的地方,夏天暴晒。冬天阴冷入骨的,想必你也不会给她点上火盆子的!” 那拉氏心中一窒,怏怏垂头回道:“那倒没有,这等私密之事媳妇儿还需时日查证!不过……” 德妃听到这,重重的放下茶碗斥道:“胡闹!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媛慧你好生糊涂!” 不知为何,钱卿瑛却没觉得是那拉氏木讷愚笨。心中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 果然,那拉氏微微啜泣,好不委屈的样子:“额娘,您听媳妇儿说完!媳妇儿这样是防范于未然,钱氏不安于室是有铁证的!” 她拿绢帕拭去泪痕,离开座位,一步一步的走向钱卿瑛,忽然抓住钱卿瑛的左臂,将衣袖往上一撸,臂弯处那颗鲜红欲滴的守宫砂居然还在。 德妃的脸色骤然间晴转阴:“钱氏,本宫意欲为你做主,本宫虽在宫中却也听到传言,禛儿宿你房中多日,为何你仍旧是处子之身。” 钱卿瑛暗自叹息一声,抿唇不语。 自己当初为了避开喝消事汤,给安嬷嬷看过,没想到那拉氏居然连哪只手臂都查的清楚,不是胤禛为了取悦那拉氏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说明了这事,就是那拉氏并不像表面那般将好恶都摆在明处,头脑简单。 那拉氏这招釜底抽薪果真是妙,那个当母亲的愿意自己儿子被赶下床睡地板,虽然皇家不可能有睡地板的事情,可性质是一样的。身体康健的新婚男女共处一室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委实不合常理。 钱卿瑛正考虑要不要拿自己没来初潮的理由当作说辞,又怕那拉氏不依不饶的要验身,到时候只会让德妃更愤怒。 就在这时宫女进来通报:“启禀娘娘,四贝勒、十四阿哥在外求见。” “快让他俩进来。”德妃这才重新展颜露出了笑容,并特地嘱咐,“沏杯碧螺春给老四,给小十四的要冻顶乌龙,都要酽酽的才好解酒。”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禛打着千给德妃请安的时候,胤祯已经一阵风的跑到德妃身边撒娇去了。 德妃看着胤禛甚为不愉的甩了甩帕子:“安?额娘安的起来嘛,你瞧瞧你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把额娘弄糊涂了,你自己问吧!”又拍了拍胤祯的手,诱哄道,“这是你哥哥房里的事,你先到西暖阁坐坐。” 胤祯还是小孩子心性,扭着身子跟绞股糖似的卖痴耍娇,就是不肯离开。 德妃便在他耳边许诺些什么,胤禛环视了下四周赔笑道:“一事不烦二主,谁不知道额娘素来最是公正廉明,儿子府里的事儿,难得由您帮着断断。” 这话总算让德妃舒泰了些,叹了口气指着那拉氏和钱卿瑛:“媛慧因为钱氏私会旧时情人,给了她一巴掌,又关了她一夜,皇太后看到钱氏脸上的巴掌印,就要帮她讨个说法。” “四嫂,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胤禛还没说什么胤祯就已经跳下椅子跑到钱卿瑛跟前看伤了:“九小姐你的脸还好吧,要不要让太医看看。” 德妃对胤祯贸然出口质问深觉不妥,连忙喝止:“十四!” “十四爷吉祥,谢十四爷关心,奴婢不碍的,擦点药就好了。”钱卿瑛的头垂得更低,胤禛没说什么反倒是胤祯问她好不好,越发的觉得自己所嫁非人,胤禛果然是不能指望的。 胤祯弯下了腰鼓励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可是威风八面的九小姐啊。” “十四爷折煞奴婢了。”钱卿瑛听了这话,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滚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她筹谋了整晚,忙碌了一天,利用了皇太后,还没办法给自己讨个公道。感情她兜兜转转的奔忙了一圈,就是上赶着给人当奴婢的。 李氏走上前去掩唇轻笑,在一旁插嘴道:“原来十四爷和钱格格是旧相识,竟然这样的熟悉!不如您也帮着断断福晋和钱格格的这段口水官司。哦,对了,福晋可是道明了钱格格跟爷尚未圆房,连守宫砂都翻出来给大家看过了,虽然钱格格私会男子什么的没有凭据,不就凭这点,她不安于室恐怕就并非空穴来风了。您对这事怎么看?”水自然是搅得越浑越好。 胤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愣在原地半晌没个动静。 那拉氏笑笑未语,她揭开此事合乎嫡福晋的身份,合乎为丈夫管理小妾的立场,她说了就没打算狡赖,倒是李氏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煽风点火的上不了台面,没见德妃特意留了这部分吗,不就是顾忌这小儿子,不想他沾染上此等麻烦事,李氏把胤祯拖下水只会让德妃忌恨。 胤禛在进门的一瞬间已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钱卿瑛,当时并未有所觉。如果说那拉氏打钱卿瑛关钱卿瑛,是出于趁他不在借机发泄醋意的话,那么在明知他们并未同床还要做到这个地步,那拉氏对钱卿瑛旧时绝对怀有杀意的。 想到这胤禛看向那拉氏的目光,就有不易察觉的厉色一闪而过。 转身对德妃施了一礼,坦然一笑:“钱氏年纪小,身子骨弱,儿子也是听了太医的话才推迟圆房之期的,想必太医院院使孙之鼎那还有钱氏当日的脉案,额娘尽管叫他来问。至于和旧情人私会那是不可能的事,此事始末儿子十分清楚,应该是万琉哈家欠债不想还,才来拦路纠缠的,在京里也不是什么秘闻。只不过福晋久居内宅没有风闻罢了。整件事因误会而生,钱氏最识大体,儿子这就带她去皇太后那说个清楚明白。” “这样最好,家和万事兴。额娘这有几件大小和卓进宫的玉器,便给了她当见面礼吧。”德妃淡淡点头。 胤祯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望着胤禛和德妃,失声大叫:“什么,那九小姐的打就白挨了?四哥、额娘你们不会真把她当奴才使唤吧?既然是在康宁殿冬至宴上摊开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揭过,你们要她以后怎么在京城里立足?” 第175章 赢得漂亮,输得精彩 PS: 感谢丁香猫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德妃不悦的皱眉,凝声道:“什么九小姐,出了阁就不能这么叫了,你要叫也要叫小嫂子。” “十四弟放心,做哥哥的会补偿她的。”胤禛走过去拍了拍胤祯的肩膀笑道。 “十四爷,奴婢再次谢过十四爷的关怀,可是这件事奴婢真的不想把您牵涉进来,您就别管了。”钱卿瑛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恨,眼中一阵酸涩,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胤祯就满怀了感激,看看这份肝胆赤城就不可能斗得赢胤禛。 d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颓然的垂下举起想摸她脸上伤痕的手。 “额娘,儿子这就带钱氏去康宁殿回话。”胤禛拉着钱卿瑛微微欠身,向德妃告退。 钱卿瑛仿佛跟一片纸人似的轻飘,任由他拽着,已经不想再流眼泪了,时至今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权势,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皇太后是,自己更是! 要改写命运就必须抓着龙尾巴扶摇直上九霄,只会践踏牺牲自己的胤禛不是,皇太子才是好人选,左右都是要死的,不如先把他们拉下马。 窗棂下钱卿瑛的脸色落着若明若暗斑驳的光影,有些飘浮不定,眼中闪烁这从未有过的妖异光芒。 胤禛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细看掌痕,伸手去碰淤肿之处:“阿瑛,你怎么了?是不是脸上的伤太疼了,你在厨房忙了一早上烟气熏烤,伤势才加重的。”焦急的解释了半天,钱卿瑛始终维持那个姿势那个表情,不由让他心慌。 “嘶。”钱卿瑛缓缓的推开胤禛的手,笑影淡得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心中暗道: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从今往后与你们不死不休。“奴婢脸上的伤是不是真的,您已经验过了。四贝勒就留在这吧,奴婢自行到康宁殿回复皇太后,定然你们皆大欢喜。” “你刚才没听到?先带你去太医院擦药吧。”胤禛扶额长叹。 “听到了,从长计议嘛。至于擦药就不劳烦了。”钱卿瑛抚着袖口的雷云暗纹,漫不经心的回着,她的心早已飞到别处去了。 胤禛定下神,一心着紧在她身上,凝声道:“我们去康宁殿禀告事情来龙去脉。请皇太后她老人家裁夺。” “好个一石二鸟,明知道皇太后是空有名头,你们又把皮球踢给她。若是皇太后替奴婢出头,最多也是将四福晋禁足几日聊胜于无,若是皇太后不想再管,就是绝了奴婢的后援。”钱卿瑛眼眸如波,朝着胤禛浅浅荡漾。笑容灼烫的让人无处可逃,“但是奴婢不想把皇太后在牵扯进来,奴婢要去求太子妃做主。” 胤禛终于察觉到那份违和感的来由了,以前的钱卿瑛骄傲却平和,淡泊权位,如今却是口称奴婢。接受融入紫禁皇城的等级制度。这就意味着愤怒屈辱驱使着她要去攀附身份更尊贵的人,现任皇帝或未来储君。 那个在皇太子与自己之间从来义无反顾,像雀儿一样扑向自己的钱卿瑛已经在痛苦挣扎中慢慢消散。是自己一直要她屈从于身份地位,现在她终于醒悟,自己也就被舍弃了。 “阿瑛,你别走,别走。”胤禛从身后抱住钱卿瑛。像挽留所有在他身边流逝的人和物一样,心在尖锐的疼痛。冰凉的火焰舔舐着心脏,疼痛而没有温度。 钱卿瑛面无表情,用力而绝决的将胤禛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她若下定了决心,谁也拦不住。 “四贝勒,钱格格,找到两位可太好了。皇太子听说钱格格脸上受了伤,恐您容颜受损,特命奴才前来送玉容百花生肌膏加以抚慰。” 钱卿瑛循声望去,一个紫色袍服的管事公公领着两列三行人从毓庆宫方向而来。 “烦劳皇太子记挂,奴婢改日定去探望家姐,并亲自向皇太子致谢。几位公公大老远的跑来着实辛苦了,这点心意给几位打些酒喝,暖暖身子。”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钱卿瑛覆了面纱迎了上去,眼眶微红带着哭音,不由分说的给领头太监塞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 “钱格格客气,都是奴才们应当应分的事,日后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们去办。”管事太监看也没看就随手收入袖中,钱卿瑛打赏的阔绰一日不到在宫里就已经传开了,宫女太监谁不是看着银子办事,只要她不是太笨太混,有银子开路砸也砸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钱卿瑛的眸光闪烁着奇异而幽暗的光芒:“那就多谢公公了,烦劳公公给皇太子姐夫带句话,就说,怜惜之心妾身没齿难忘。” 管事太监眼珠子一转,立刻会意道:“格格放心,奴才一定把原话带到”国色倾城的小姨子在夫家无立锥之地了,转而渴慕人中之龙的姐夫,说起来必是一拍即合的好事,那句话可攻可守,只会撩拨的皇太子心痒难耐,原来是四爷不懂美人心,暴殄天物。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胤禛跟在其后,脸色苍白。 当钱卿瑛转身露出朦朦胧胧的嫣然笑意时,流露出的动人娇态风情漫漫,却冰冷而遥远:“刚才当着毓庆宫管事的面您怎么不敢问呢?四爷当年诓骗家兄行那李代桃僵之计,奴婢已然知晓,宠爱和权势是开在女人心头的两朵娇花,原来一样都不能少,希望有一天奴婢在您面前可以真正不用自称奴婢,若有那日奴婢一定好好感谢您和福晋的调教指点。” “阿瑛,你别这样,皇太子只会玩弄你,你会死的!”胤禛抓着钱卿瑛的肩膀猛烈摇晃。 钱卿瑛漠然的看着胤禛,粲然一笑:“也许吧,不过那也要等很多年后,不像您,说是待奴婢真心,可现在就要推奴婢去死。还有您的福晋,明知道从没有和她争过,她不恨您反倒要奴婢死,奴婢也记得了。可是,花儿还没开过怎么能就此凋零呢。”说到这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下,“我这一辈子都在遇人不淑……父亲,瑞明,还有你,再多个皇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这悲怆万分的凄惶之言伴随着呜咽的北风在空旷的广场上回旋,胤禛的心像被生生剜出来一般,伸手揽过钱卿瑛哽咽道:“不,爷会护着你的,你别放弃,我们这就去康宁殿走个过场。也不用皇太后出面,爷把府里的管家大权交给你好不好,这样你在府里就没人敢动你了。” 钱卿瑛心中失笑,自己难道就是图这个?劳心劳力又琐碎死,安排打点他的妻妾吃饱穿暖?做到这个胤禛可以以福晋身子不佳,李氏、宋氏有子女说事,对两边都算有个交代了,不过他能做到这步,大面会让人诟病宠妾灭妻的事来,自己也不算失败到底。 可是女人喜欢期待的是冲发一怒为红颜吧,胤禛直截了当的训斥那拉氏一顿再让自己打回她一巴掌,自己倒能感觉的到他的爱,管家这种麻烦又不能产生经济效益的迂回方式自己真的是敬谢不敏。 原来的心意稍稍有些动摇就又坚定了下来,自己要走也要在他们夫妻之间留下些伤痕才算预收的利息。 钱卿瑛木然的摇摇头,眼中仍有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爷有心了,不过妾身并不想要什么管家之权,而且爷在福晋那什么也做不到的。妾身若是留下,福晋定会除之而后快。” 胤禛微微松了口气,眉眼间都是急切,怜惜道:“你不看看又怎么知道?天快黑了,宫门落钥前你们还要赶着出宫,你在府里乖乖呆着,好好养伤,明日傍晚爷回府就给你好消息。” 事实是,胤禛将钱卿瑛送到康宁殿同皇太后回了几句,就自行离去了,留下她与皇太后说话。 “丫头,你那德妃婆婆说了什么?”皇太后温言道。 钱卿瑛垂下眼眸苦涩自嘲:“还能说什么!丫头总算是开始体会到地位的重要,没有权势人活的不如狗!也渐渐明白另一种价值,人这一生,纵使不能赢得漂亮,起码也要输得精彩。” 皇太后黯然的点点头:“呵呵,你还年轻,还能选择,不像哀家,从始至终都是被选择的对象,被当作扯线木偶般的送进了宫当先皇继后,有姑母在便不用去争,有董鄂皇贵妃在,便没有办法去争。”说着就咳嗽起来。 “皇太后,您的身子?”钱卿瑛靠上前去为她抚背。 皇太后剧烈的喘息了几口气,摆摆手轻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哀家总是能放心和你说,你小时候便聪慧异常,可惜心太软,总是以守为攻。哀家这一生是败军之将无以言勇,可历时三朝拥立两任帝皇的孝庄太皇太后曾经教过哀家,人只要稍有优势,就该以攻为守,只有全线退败,才要抱残守缺等待时机。这些话让哀家受用一生,希望你也能从中得到启发。” 第176章 大祸突至 钱卿瑛紧紧的攥着手绢儿,看着阳光透过朱红的雕花长窗照进屋内,微碎的灰尘在光影里飞舞然后跌落地面,不禁微微的颤抖。 这个道理她如何不明白,只不过先前她是不愿涉入意欲抽身罢了。 “皇太后的教诲丫头记下了,其实人如果为了一口气赔上一辈子是不是不值得,有些太草率了。”钱卿瑛忐忑不安的踌躇道。 “这是自然,不过还有一句话,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你跪安吧。”皇太后的目光落到远方,空洞而渺远。 “是,那丫头先行告退。改日有机会进宫再来陪伴皇太后。”钱卿瑛没敢惊动皇太后,默默行了一礼自行退下。 一路沿着朱红色的宫墙走回永和宫,雪子沙沙的打在脸上,走了多远她的心就挣扎了多久,好像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到了永和宫,脸上冻得青紫,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答案,她这般狼狈的出现,那些宫人难免就在其后窃窃私语,甚至根本就不避讳她:“四贝勒真是最长情又冷情的爷了,宋格格真是好命,和咱们一样都是宫女出身,比四爷还大上三岁呢,看看那幅憔悴的样子,可爷看她的眼神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再看看这位,再年轻漂亮又有什么用,福晋打了也是白打,这样的雪天四爷早早的单独回来陪宋格格和福晋她们,看她这样是自己走回来的吧。” 钱卿瑛静静的立在殿外的风雪中等待召见,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 “德妃娘娘召你入内说话。钱格格也整整装吧。”宫婢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她。 外面寒冬数九,烧着地龙和火墙的殿内却是温暖如春,所有人的心都落在宋氏和腹中胎儿的身上,自钱卿瑛进来便似没看见她一般。 大致是太医刚替宋氏诊完脉,不知太医说了些什么。宋氏抽回搭在诊脉的药包的手,抚着肚子一脸娇羞的靠在胤禛身上。 德妃也是满脸关切的留下太医问长问短,那拉氏和李氏则是贤惠端方的赔笑。 钱卿瑛心下酸楚难言,唯独她一人格格不入,说来说去不过是皇太后默许了他们的冷遇不公。 胤禛只顾着和宋氏说话,眼光根本都没落到钱卿瑛身上。过了许久因为要看太医开方子经过,眼角的余光才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道:“这里没你的事,有事要回也先去喝了姜汤再来,别带了寒气进来。” 钱卿瑛觉得自己的心在被锉刀钝钝的挫着。渐渐没有了知觉,长出了硬壳般的老茧,转而默默累积这些卑微的感受。只有够刻骨她才会够清醒。 不是不知道“喝了姜汤再来”的维护之意,不过,她终于知道胤禛对自己缺的是什么了,背着人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当着众人却又是冷淡绝情的模样。在现代有一种身份形容她现在的地位极为合适——情妇。 胤禛究竟有没有爱过她,若是爱,那为什么给了她那么多伤,若是不爱,为什么在不经意间又要温暖她的心,君心难测。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让她如此卑微的匍匐在地? 钱卿瑛心生倦怠,转过身走出大殿,有了方向她的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定。 胤禛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钱卿瑛落寞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担忧,只怕她不耐烦再等。刚要收回视线,只见一片青墨色的衣角一闪而过,紧追了出去,不由大怒。 “老四。你怎么了,张太医写好方子都叫你半天了。怎么还没回神?”德妃见胤禛在玉色纱幔后面久不回音,只得走上前去。 “哦,没什么,只是刚才想到媛慧历来身子不健,也该乘此机会让张太医把把脉才是。”胤禛神色如常的温言笑道。 “是这个理,弘辉去了,钱氏的模样出挑的让人目眩,媛慧行事难免急躁偏激了些,等她再生个嫡子,心里有了着落总会和软下来的。钱氏那你暗地里好好哄哄她,别让她同你离了心,你皇阿玛私底下还真看重她,每年能给国库省出好大笔赈灾开支,就是怕娇惯她过了头,到赏无可赏的地步就不得不除了。”德妃点点头,压低声音苦口婆心的劝着。 “儿子心里有数,额娘费心了。”胤禛嘴上柔声细语的应和着,扶着德妃往里走,心中却是嗟叹连连:他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画饼充饥的爱情是迷不住钱卿瑛的。 没跟出多远胤祯就被钱卿瑛察觉了:“十四爷跟着奴婢做什么?” 胤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了:“四哥、四嫂这么对你,以后你要怎么在府上立足?” 钱卿瑛愣了愣,在廊檐下择了靠柱子的一处坐,而后看着远处轻笑:“从小到大从没人敢动我一指甲,在府中我从不与她们争宠,就是因为我原本就没打算留在那里,没打算和四贝勒过日子,如今打都白挨了,自然更呆不下去了。我同十四爷说,是感激您的维护之意,希望您不要同别人去说。” “你放心,小爷同谁都不会说的。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小爷。”胤祯按下了心中最想说的话,坐在她旁边,豪气的拍了拍胸脯。 “谢谢十四爷,您一定会得到幸福的。”钱卿瑛被逗笑了,侧过头笑眼弯弯的真心祝福道。 “这是自然,小爷每天都很开心,当然是幸福的。”胤祯重重的点点,像是说服钱卿瑛也像是说服自己。 钱卿瑛便跟着点头轻笑,却是暗暗期盼他能快乐无忧的久些,或是永远都能停留在当将军王那样意气风发的时代。 胤禛找到钱卿瑛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并排而坐,快乐聊天的样子,钱卿瑛在他身边从没有这般肆意轻松的活过,不是忧伤就是流泪。 “她该和你四嫂她们出宫回府了。”胤禛调整了心境,走过去淡然道。 “好。”钱卿瑛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飞染的雪子,点点头短促的应了一声,又笑着向胤祯告别,“十四爷若是有空再出宫,务必到鸿艺会馆来让我做回东,我一定让你吃到嫩的会跳舞的小牛排。” “一言为定。”胤祯亦是笑着告别,将所有的不舍和怜惜都压在脑后,站在原地看她随着兄长离去。 “你回来怎么不带把伞,皇太后怎么不找个人送你,你喝姜汤了没有。”胤禛目视前方,声音虽低,却跟连珠炮一样。 “不需要。至于姜汤也没这个脸面要的到。”钱卿瑛极为平淡的回了两句,感觉除了讽刺还是讽刺,“她们就在前面了,您就送到这吧、” 胤禛点点头,止住了脚步,她还是不满,也不知道有没有改变主意。 这样黯然丢脸的回府,钱卿瑛收到的冷嘲热讽可想而知,可她安然以对的态度过不了多久就让人失去了兴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二天早上府内点卯之事,在那拉氏等人的刻意宣传下,钱卿瑛成了告刁状不成反被责骂一通的小人,翠微楼也是人心浮动,除了钱卿瑛带来的那批人,贝勒府的包衣奴才许多已经开始想着另行择主,人就是这样势利而现实的。 “松松,小肥狗,咱们一道去楼下晒晒太阳散散步。”吃完早饭,钱卿瑛拿指腹轻点着,懒洋洋眯细着眼的趴儿狗的鼻头笑道。 趴儿狗傲娇的别过头去,换个姿势躺在狗窝里,只留个背影给钱卿瑛。 “好嘛,好嘛,姐姐抱你下楼嘛,知道你腿短不喜欢爬楼梯,嘻嘻。”钱卿瑛笑嘻嘻的搂过松松,跑跳着出门。 张嬷嬷急慌慌的取了斗篷跟在后头叫道:“姑娘,跑慢些,跑慢些,仔细摔喽。” “没事儿!我这样不算跑。”钱卿瑛清脆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楼道里,倒让不少人心犯嘀咕。 许多年以后,钱卿瑛都一直在想,在这个隆冬的早晨要是她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里,躲过那道不可磨灭的伤,是不是就能够平静简单到老?可是,历史是没有如果的,人总是被命运推搡着去走原本不想去走的路。 “哎,姑娘,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没心没肺的,没见着府里都这么说您么,贝勒爷怎么能这样。”张嬷嬷臂弯上挂着钱卿瑛的白貂皮斗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叨叨咕咕的。 钱卿瑛低头看顾一眼摇着尾巴小短腿高频率运动的松松,俏皮的笑道:“日子总要过的,难不成别人想我死,我就去死不成?” 就在此时,翠微楼的院门被砰地一声猛烈撞开,那拉氏和李氏被众婆子簇拥着,引着一帮兵痞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那拉氏双手插在狐皮袖筒中,嘴角含了一缕闲适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院中,眼波一剜,露出冷酷的笑意:“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钱氏,你犯下人命案子还能指望逃出升天?!人犯在此,尔等自便!” 众兵勇得了那拉氏的许可,当即蜂拥而至,将她们团团围住。 第177章 切骨之仇 “你们是什么人?什么人死了?有何证据?”钱卿瑛蓦然一惊,脸色骤变,目光落在那拉氏与李氏之间。 李氏上前一步怜悯地看着她,咯咯冷笑:“他们是京畿衙门的捕快,来抓毒杀宁波圆智老僧的凶手,他是吃了你送去的毒点心死的。” “师傅……怎么会?”钱卿瑛如遭雷击,连连倒退了四五步,难以置信的不停摇头。 “格格,格格,我们来救您了!”美美、丽丽带着十几个从宁波府带来的老妈子,人手一根棒球棒冲袭过来。 那拉氏给安嬷嬷使了个眼色,安嬷嬷走上前去不耐烦的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人就在眼前让你们抓,还不快捆起来!” 钱卿瑛环视一圈,也是厉喝:“罪名未定,不过是过堂问话,你们敢动粗?伤了皇家颜面,小心皇太后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这……”衙门捕头十分为难,原本他接到此项命令时还在担心,以为连禛贝勒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谁知上峰交代下来只要先通过门房知会过四福晋就能如愿抓到人,并且一切须听从她的调度指派。到了此时他隐隐有些明白这摆明是妻妾相争,借他们的手施为罢了。 那拉氏神色一冷,眼光幽幽的在钱卿瑛面上一转,勾唇轻笑:“的确,男女授受不亲,再怎么说也是家门不幸,待本福晋先行管制,再移交京畿衙门。”说着退后一步,冷声道,“把钱氏绑了,其余人等若有阻拦,打死勿论。” 那拉氏与李氏带来的上百号人应声而上,美美、丽丽将钱卿瑛护在中间左突右挡,可惜双方人数悬殊太大,对方的主力又多是身高体壮的太监,不过须臾就伤亡惨重。 钱卿瑛弯腰将松松放在地上,腾出手来去扶被打到在地的丽丽,歇斯底里的哭叫道:“住手,我让你们绑上就是,别再为难她们了。” 李氏的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芒,兴奋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福晋说了,京畿大狱,杀人重罪,有进无出。爷是不会为了这个贱妇徇私枉法的!” 这就表明那拉氏已经上下打点周全,再由钱卿瑛挨打被罚后胤禛的态度来看,钱卿瑛都是必死无疑原先还在犹豫顾忌的婆子们霎时如同吸血水蛭扑涌上去,将她双手反剪,压跪在地。 “汪汪汪。”原本守着美美、丽丽的松松就像发了狂一样,呲着牙不顾一切的冲过来。 “不要。”钱卿瑛拼尽全力挣扎着尖叫。 “小畜生,敢挠老娘,看老娘不打死你!”季嬷嬷满脸狞笑的带着几十个人围堵上去,接着就是一顿乱棍打在肉上的闷声和松松凄厉惊惶的哀鸣声。 “我求求你们别打了,别打了……”钱卿瑛心痛欲死,跪在地上高声哀求,可她求的越多,那帮人就越高兴。 “格格,不要啊。”钱卿瑛的心腹手下均是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渐渐的,是骨折声,松松的哀鸣声也越来越弱,钱卿瑛清楚的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美好的信念,温暖的记忆,骄傲与尊严…… 李氏淡淡地睨了满面雪屑的钱卿瑛一眼,掩唇吃吃一笑:“行了,给这小畜生留口气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有趣,也把钱格格放了,让她过去道个别什么的,也是福晋的仁义。” 那拉氏踩着花盆底走近,居高临下的问了一句:“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冰冷尖锐的鎏金护甲在钱卿瑛脸上轻轻划过,并不用力,但那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森冷却令人战栗。 耿氏见钱卿瑛失神的紧盯着雪地上鲜血四溢在浑身抽搐的趴儿狗,施施然的笑了:“福晋您就照侧福晋的话放开她吧。” 那拉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待钱卿瑛站起身来,耿氏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又被重新踹到在地,“要看你的狗就爬过去。”静默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冷酷。 钱卿瑛木然着脸,心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松松身上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这样重的伤是回天乏术了,她满眼浸染的都是铺天盖地弥漫的血色。 人说:“想要被爱就养狗。” 日夜全心守护着她的松松,甚至比亲人还要亲近,对它来说钱卿瑛就是全部的信仰,此刻它就这样勉力睁开眼,用布满血丝红红的眼珠远远的期盼着主人,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了,已然是呼吸困难的弥留模样。 钱卿瑛就照着那拉氏的话,在众目睽睽下流着泪爬过去,双手颤抖着去抚摸被血濡湿的皮毛,带着极致的温柔深深凝望着松松,哽咽着强笑道:“松松真的是最勇敢的一品骠骑神犬呢!” 趴儿狗眷恋的看着钱卿瑛,还试图摇了摇尾巴,接着就是一阵痛苦的抽搐。 钱卿瑛凑到松松耳边,边流泪边轻声道:“姐姐这一辈子都只有松松一只宠,她们欠了你的姐姐会帮你千倍万倍的讨回来!如果你有灵就集中意念不要消散,让姐姐帮你提早结束痛苦!” 说着就褪下手上的天珠套到松松爪上,默念一句什么,眼神疯狂的看着趴儿狗的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鎏金铜簪直接扎进狗的喉管,鲜血**,一招毙命。 而后就伏在狗尸上压抑恸哭,不知过了多久,钱卿瑛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最后看了一眼松松的尸体,带着满身满脸的鲜血狂笑着走向来拘押她的兵勇,宛如地狱修罗。 她做梦也没想到手上沾染的第一条性命居然是自己的松松,杀戒已开,原来是阮凝芯子的钱卿瑛真的不在了。 安嬷嬷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心有余悸的望着钱卿瑛被押走的身影,诚心祈祷满天神佛彻底收了她回去。 不是受了什么眼刀或言语威吓,只是钱卿瑛转首离去时无悲无喜,发髻间的红宝石长簪闪过一道生冷的光芒,恍若荒原上的毒蛇之眼,本能的让人心惊胆颤。 那拉氏身边的管事太监林公公在送一干人等出府时,就悄悄的塞了包银子给捕头,同他打着商量:“捕头大哥刚也瞧见了,这个钱氏杀人不眨眼的,多狠哪,那可是她养了十来年的狗啊!那条人命定是她犯下的。我们福晋说了,你们务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拿到供词,定下罪名。事成之后乌拉那拉家族定有重谢。” “公公客气,其实上峰早有交代下来,但凭四福晋的吩咐来处置,只是四贝勒那……”捕快扭头看了身负枷锁的钱卿瑛一眼,带着几分紧张和犹豫。 林公公细短的眉毛一拧,尖着嗓子哼了一声:“这,就不劳捕头费心了,贝勒爷对咱们福晋的感情是你们都不明白的,不过你们可要防着人犯在认罪画押前自杀,不然在贝勒爷面前可是趟不过去的。” “是,是,那下官就带人犯先行告辞了,犯妇身上的一应危险物品按照惯例都会被收缴干净。请四福晋静候佳音。”捕快躬身连连应和。 钱卿瑛冷冷的盯着这帮人的面孔,将他们深深的记在心里,那拉氏打错了算盘! 虽然不知道是谁嫁祸,但就算她真的杀人无数,康熙最终也会粉饰太平放了她的,从地方衙门判斩首之刑到刑部批核上菜市口要三个月,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调整了向全国各地配送原料的分量和频率,尤其是京郊,天津,直隶一带,每次直供的香精和曲米霉只有七天的生产量,七日一送,就连烟叶调度也做了调整。 钱卿瑛名下的作坊对工人都是实行按件计酬,连福利也是按日计算的,生产出什么等级的卷烟,每件的价码也是不同。她这样一进大劳,最近的京城,天津和直隶三天后就要断供,数千工人的收入就要腰斩一半有余,再听说钱卿瑛判了死刑,他们以后的收入都上不去了,还要裁员,不人心惶惶闹动乱才怪。 全国各地此类情况都会一一出现,还有各路的行善布施没有钱卿瑛的批条,也会终止,都等着民暴吧。 等他们发现钱卿瑛把半年需要周转的现银全都已经押给了直郡王胤禵和明珠的汇海钱庄,自己的银库是一星不剩,只换回来一批面值相应的银票,而且特意把这批银票都使用了出去,不说民间散客,光是皇太子、四贝勒、八贝勒等人手中的面额就已经能造成汇海钱庄的挤兑恐慌了。除非钱卿瑛安然无恙让这帮人心安,如此一来,大阿哥一脉就会拼死保她周全,其他和钱卿瑛有经济往来的王公大臣也要用力维护。 至于皮肉之苦多吃还是少吃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本是她以自身设下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本可以她一人受苦而不用连累到旁人的。 可钱卿瑛没想到行事之人会选择圆智师傅下手来开局,也没想到那拉氏、李氏、耿氏落井下石,导致松松活生生被棒杀。RS 最快更新,请。 第178章 暗示警告 都说“生不入公门,死不下地狱”一层层的台阶上坡,纵使钱卿瑛已做好了酷刑加身的准备,可一到顺天府大堂——清朝京畿衙门,远远就看见那高悬“肃清畿甸”的堂额,整个府衙格局幽深宏大,总给人一种阴森感。 出乎意料此时并未升堂,而是从阴影处走出个身穿九品蓝雀文官补服的相熟故人来:“钱格格,别来无恙?府尹大人吩咐小的先带您四处走一圈,看一看府衙的情况才升堂问案。”说着把手一挥,示意捕快去掉刑具。 钱卿瑛揉了揉脖子和手腕,躬身一福,感慨道:“李书吏,几日未见,妾身已沦为阶下之囚,怎能无恙?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妾身对今日遭遇早有准备,全凭李书吏安排。” 书吏是衙门里真正掌权的第二人,虽只有九品职衔,但却是工作轻松又富有的阶层。书吏利用日常工作当中的职务便利,用合法,至少是不违法的手段捞取大量进项,学术一点儿的说法管这种职务之便叫“〖自〗由裁量权”。 “钱格格客气,往日格格对我等都是慷慨照顾,今日之事皆为公事公办,出于无奈,若有什么冲撞怠慢之处,望格格不要见怪。”李岩谦恭的拱手:至少面子上是这样…… “李书吏说笑了。顺天府所管辖地区是帝京之内御辇之下,府尹的品级比一般知府高三极,是跟御史台、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府等衙门有几乎相等的权限,相当于小刑部。妾身不过是四贝勒一姬妾,如何敢当。”钱卿瑛再次还礼。说起来他们之间的来往就是借着请李岩起草文书之名塞送银子求个方便罢了,当然还有鸿艺会馆的功劳在。 看钱卿瑛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李岩也只是淡淡一笑,做了个“这边请”的动作:“府尹大人让下官带格格去参观大牢,毕竟接下下来还是要委屈格格在那里呆到无罪释放或刑部接管货宗人府接管。” 钱卿瑛虽是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却笑得十分坦然:“托李书吏吉言,不过妾身怕是不能从这顺天府无罪释放了,要重见天日也是从别处出来。” 李岩听了这话,立时就察觉到了她语中的机锋,目光微闪,也不接话只是一味的笑。 阴冷昏暗的大牢,常年点着火把,夹杂着一股酸腐霉味和脓血腥臭味,刑架上的铁链饱吸了人类的皮脂,乌黑发亮,墙上挂满了满当当的各色刑具,暗红的色泽似乎还残留着血迹。 钱卿瑛还是第一次亲眼得见那么多造型千奇百怪的刑具,想到马上就要用在自己的身上了,不由冷汗涔涔汗毛倒竖。 半墙之隔的刑讯室,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啦声渐行渐近,不知何时两个健壮女狱卒拖着一个破败的躯体出现在那“嘭”的一声,往旁边的草堆随地一扔就转身去准备刑具了。 借着狭小的天窗透进的光亮和墙上火把摇曳不定的红光,从身形上依稀看的出是个女子,囚服上斑斑血迹混杂着污渍,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破裂的口子处露出的皮肉已经溃烂化脓,发丝杂乱的扑散开,看不出是死是活。 一声冷哼打破了地牢里的死寂,女狱卒皱起了眉,走上前抬脚狠狠的踢在那人腰部。 “唔。”伴着一声痛苦却压抑的呻吟,躺着的女子抽搐了一下,缓缓将脸从湿烂的草堆中转向钱卿瑛的方向。 女子五官颇为秀美,却消瘦的厉害,眼窝深陷、眼神涣散,脸颊上满是暗红的血迹,嘴唇暗紫。 一个女狱卒从背后提起女犯来,另一个女狱卒伸手就是三四个响亮的巴掌:“说,你是如何谋害亲夫的?” 女犯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不知怎样替自己辩解,只一个劲的呻吟:“冤枉!”说完一句便闷咳起来,浑身颤抖,喘了好几口气“你们……就是……打……打死我,我……我……我也不能……认……认了……这……这从未……从未做过的事。” 女狱卒对望了一眼后,都露出了一个奸笑,其中一位斥道:“冤什么?谋杀亲夫,还敢叫冤?聪明的早些招认了好,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不然……” “我没有!我……”女犯挣扎着悲泣,看到她们被厌恶扭歪的脸,心里更加恐惧。 两名女狱卒一边一个走到女犯的身旁,抓住她的胳膊把她脸朝下的按压在刑凳上。她的胳膊被拧到身后,两只蹬动挣扎的脚也被人死死地踩在地上。跟着其中一名女狱卒掀起女犯的衣裳,将她的裤子一把拉下,露出已被打得红肿的屁股,一只粗大的手在她的身后探模肛门。 女犯身上的血仿佛一瞬间都涌到了脸上,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不!不要哇!” 那手指还在探找着,并且已经找到了。接着那手指就像一根硬木棍一样,一下子就插进了女犯的肛门里去。 女犯早已是痛得面无人色,嘴里不住的哼哼乱叫。 李岩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幽幽的解说道:“宋明清三代规定妇人犯了奸罪,必须“去衣受杖”除造成皮肉之苦外,是为达到**之效。插入犯人肛门却是男女通用,为的是保证他们在接下来的杖刑中,不至于痛的闭气而亡。如果这个女犯再不就范,下面要对她施行的就是幽闭,即用木槌击妇人腹部,人为地造成子*脱垂,使其丧失生育能力,再不招就是〖针〗刺阴门。再下面的府尹大人还没安排。” 一日之内遭受两次血腥残酷的视觉冲击,可前一次是心中挚爱惨死,接下来兴许就是自己,此刻再看于己无关的人,钱卿瑛已经没多余的心情分与她了。 “其实妾身自多年前奉召伴驾之时就已做好今日准备,大清律例和刑罚已研究的通透,又特意研习过不借外物的速死之法,不会等待刑罚加身的。”钱卿瑛神色平静的转过头望着李岩,勾唇轻笑“妾身虽只是区区皇子姬妾,不论四贝勒是否舍弃了我,这类伤及皇家颜面的刑罚,府尹大人是不能加之于吾身的,否则宗人府验查妾身尸身,府尹大人恐怕保不住头顶乌纱。不过此刻妾身已经明白府尹大人的心意和为难,不论是何供词,公堂之上拿于妾身签字画押便是。府尹大人手下留情妾身铭感五内,自然诚心配合不会让大人为难。” 李岩忽然由衷佩服顶头上司的明智圆滑,上头的指令不得违背,这个女人又摸不清深浅,顺天府尹仅凭着上头一句“定罪要做的干净利落,尽量往四福晋头上推”就推测出事情的棘手,能让那位都忌惮不敢明面来的人,把事作死了的话,可有很大的几率应了那句“打蛇不死反被咬”的,如今一看这女人哪里可能一般,不问供状写成什么样,完全是有恃无恐、胸有成竹的模样。 “格格要不要下官去通知四贝勒一声,也好帮着圆融圆融,您知道要不是上头有指令,咱们顺天府决不能这样办事的!”李岩于是哈着腰陪笑道。 钱卿瑛眸光微动,绛唇轻启,露出莹白如玉的贝齿,摆摆手淡声道:“不必了,四贝勒在宫里为了冬至日领着差,到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李岩讶然,一个女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想第一时间求得丈夫庇护,那她要怎样保命,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李书吏是不是好奇妾身为什么不求助夫君?这个其实不值一提。”钱卿瑛转过头低低的笑,拇指大的鸽血红梨形耳坠折射着火光,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更显得容色艳丽绝伦“说起来妾身该好好感激李书吏和府尹大人给的方便,只是一时间身无长物,不过有句话要送给府尹大人,妾身这桩案子府尹大人最好及早禀奏皇上,否则过几日恐怕会焦头烂额,毕竟不明不白的被皇上迁怒降罪可就不好了。” 顺天府顺天府尹掌京畿近辅之事。是可以直达御前向皇帝奏事的。 李岩的心头猛地一跳,脑子里不由联想到皇室父子争女的lun理丑剧,当即连连点头恭敬道:“多谢格格提点,卑职定当将原话转达府尹大人。” 钱卿瑛漫然点头,笑笑未语,并不知李岩想成了那样,只是庆幸明面上的一关无风无险的躲过了,等罪名定下就是图穷匕见了。 不知道能不能以死相逼躲过酷刑逼供,无论是舟山群岛的秘密金库,还是山东的超大金矿,还有她手头的卷烟秘方,都必须只字不露。 看着刑囚室里进行到后半段的惨象,钱卿瑛紧紧的咬住了舌头,万一真的过不过去要怎么办,自己可是受不住,这么过一遭,人就算出来也报废了,可她决不能这么死,松松和圆智师傅的仇她还没报! 而在太医院的胤禛惊得站起身来:“你是说四福晋的脉象是服了苗疆秘药才让其他太医以为是不孕之症的?!”(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79章 攻心揭老底 PS: 感谢?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李太医谨慎的点点头,沉声道:“确实如此,四福晋的脉案一直是王太医在调理,苗疆秘药又以诡秘著称,只因四福晋和宋格格均有头晕、恶心、皮肤丘疹和严重脱发之类疑似服用天麻过量的反应,微臣才想起家父提及此药遇到天麻才会显现的特殊脉象。”他最擅长解毒,其他方面就显得薄弱了,因此平日里各家王公都轮不上他来整治,素来只靠薪俸度日。 “竟是这样。”胤禛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暗自沉思。 那拉氏五年前小产后,因为身子虚弱就服下苗疆秘药让他以为她不能再生育,倍加怜惜处处忍让,等她身体一好即可随心怀孕,反正他陪她的时间向来最多,最重要的是让家族以她不能再度生育需巩固地位为由,放权给她替他决定子嗣的生育权。 这些年那拉氏当着他的面打掉了多少私自怀下身孕的胎儿,原来是联通家族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她没料到嫡长子弘辉会早早夭折,她的身子不但没恢复过来反而在不知不觉下中了新毒! 胤禛看着脉案,凝声问道:“确定喂食老鼠之毒是弱胎渐至子宫萎缩之药?四福晋和宋格格究竟还有没有救?” “回禀四贝勒,四福晋虽然中毒颇深,而且较为体弱,但那下药之人每次下的剂量极为稀少,因此只要中断投毒来源,等臣研究出对应的解毒方剂,假以时日定能痊愈;至于宋格格,因为连连生育,又一直遭遇丧女之痛,身子早已破败。跟四福晋完全无法相比,就算没有中毒,再度怀孕也有性命之忧,况且她所生的孩子都是先天不足,何苦……”李太医叹了口气,目光里露出悲天悯人的慈悲。 胤禛沉默的点点头,半晌无话,对宋氏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或许是顺从母亲的安排,或许是服侍的情分。现在只要他看向她的脸就能把她惊的无处躲藏,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她了,两厢为难。的确是何苦。 至于那拉氏,胤禛不禁摸摸鼻子苦笑,明知被骗,可他需要嫡子,需要岳父老泰山费扬古在朝中的支持。但凡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凑合着过吧。转交权利给钱卿瑛,两边应该就能互相抗衡,起码维持表面的和平。 “那解毒方剂什么时候能调配好?” 李太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不瞒四贝勒,要解毒首先就要弄清毒药的药材和分量。最好能找到毒药的原版,因为不同的毒虫毒草,解法又不一样。以目前的情形只能推测出大致的几位药材,只能一一下毒再解毒试验了。若是四福晋再拖下去,过了半年,哪怕不再继续服毒,混合着那苗疆秘药。福晋不但会不孕,而且会提前绝经早衰。” 胤禛后退一步躬身一揖:“那在下就郑重拜托给李太医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希望李太医能帮在下守口如瓶。” 李太医惊慌的连连摆手后退:“岂敢,岂敢,这些本都是老朽分内之事。四贝勒折煞老朽矣!” 胤禛笑道:“李太医何必妄自菲薄,就别再谦虚了,天色不早了,在下这就告辞了。” “主子,咱们这就出宫,要不要向德妃娘娘打个招呼。”胤禛刚一出药房的门,在外望风的小高子就迎了上来,笑着讨主意。 胤禛略皱眉想了想就回道:“直接出宫回府吧。” “嗻,奴才这就去备马!” 胤禛回府后就直奔翠微楼,可府里的气氛明显同往日不同,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下人躲在一起咬耳朵,没到翠微楼,远远的就看见院门大开,半点人声都没有。 进到院中就看见满地的洇红,鲜血染红了雪地,院子一片狼藉,楼里四处贴满了顺天府封条,半个人影没有,一股凉意从脚底慢慢漫延到了全身! “阿瑛,阿瑛哪去了?”胤禛一把抓住小高子的衣领慌乱的追问,他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主子,主子,您别急,奴才同您一样也是刚从宫里回来啊,什么也不知道。”小高子茫然的胡乱摇头,一回首看见那排血脚印瞳孔骤缩,哆哆嗦嗦的拉拉胤禛的袖子,指向过去,“主子,您瞧那血脚印是钱格格的,还好没下雪,也没出太阳。她鞋子的鞋底花纹很特别,看样子是自己走过去的,人应该还在!” 那脚印的源头大滩的血迹,甚至飞溅出很远,脚印是凌乱不稳的,那么她可能是受了重伤后被人像拖牲口一样拖走的…… 胤禛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不要吓唬奴才啊!”小高子忙不迭的扶助身形摇摇欲坠的胤禛,大声焦急的问道。 几个在翠微楼附近打扫的太监闻声赶了过来,也七手八脚的帮忙安置胤禛,连扶带抗的总算吧他扶到廊檐下的石墩子上坐了。 “主子,您醒醒,钱格格没死,是被顺天府衙役抓走了,她没死!”小高子在悄悄问过小太监后,在胤禛耳边大声喊叫。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没看过这样的反应,主子在任何时候都是镇定自若的。 胤禛被那句“没死”给叫回神来,恍恍惚惚的从地上抓了把雪胡乱的往脸上抹了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目光尖锐的在那几个小太监身上来回逡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地上的血都是谁的,钱格格哪里去了,顺天府的人怎么进到府里来的,楼里的人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的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始末说了个大概。 “福晋故意放顺天府的人进来,还非要把人绑上送交官府,最后把格格的趴儿狗给活活打死了?福晋把楼里的人关到哪里去了?”胤禛越听越心惊,他没想到那拉氏会做到这个地步,钱卿瑛会杀圆智老僧?她当爷爷比亲爹还亲的,她会下杀手?开什么玩笑!还有松松,在钱卿瑛眼里就是至亲的家人,这不是剜她的眼珠子么! “是也不是。”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惊恐道:“那趴儿狗眼看着要没气了,钱格格看它痛苦就拔下簪子亲手结果了它,然后就像疯了一样满脸是血的大笑,可渗人了。福晋把翠微楼的人都露天绑在被火烧坏的芷云院里挨冻呢。奴才瞧见,那狗尸被个张嬷嬷哭着藏在怀里带走了。” “快带爷的话去关人的地方放人,让人到大厨房传话准备姜汤送过来,把这里的封条通通都撕了,什么东西,大清朝哪条律法规定杀人要封房子的,还封到贝勒爷的府里来了,反了天了!”胤禛恨恨的扯下几张顺天府的封条来,心里明白都是那拉氏她们要求的,他总想着为了大业要凝聚尽可能多的力量,正妻又已经不能生育,到最后利益总是能均分的,不会特别亏待一方,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小高子暗地里摆摆手打发了那几个去分头传话,心里也知道府里表面的和平再也维持不下去,翠微楼这位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跟福晋、侧福晋对立已是不可扭转的定局,要是胤禛再和稀泥她就真的连同胤禛一同恨上了,不过福晋娘家对胤禛的支持有多重要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之是难以处理的扎手事! 胤禛一边让人去照顾翠微楼里的下人,一边去澄心堂找那拉氏。 “爷,您可算回来了,妾身正想着您回来可以赶得上用晚膳呢。”那拉氏一见胤禛在堂上端坐用茶,脸上都熠熠生光了。 “听说今日福晋放顺天府的人进来抓人封楼?”胤禛端起茶碗轻啜一口,淡淡道。 那拉氏目光微闪,扬起了笑脸择了胤禛旁边位子坐了,拿帕子掖了掖嘴角,想了想方道:“爷常教诲妾身要遵纪守法,顺天府尹虽是三品官,担任此职之人却非天子心腹不可,妾身想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胤禛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媛慧,你我少年夫妻,我待你怎样在京城勋贵之中有目共睹,钱氏对我有多重要我不止一次的告诉你,我事事偏帮着你,已让她与我离心离德,你如今此举无疑是把她推向对头的阵营,你这是要毁你丈夫啊!” 那拉氏虽大为触动,却带着不甘和幽怨说了一句:“妾身对爷死心塌地,爷对妾身却并不是……” 胤禛腾地站起身来,赤红着眼,字字锥心:“你当真有多贤惠?我对你是何等爱重!这些年我为什么子嗣稀少,你生生打掉了多少胎儿,弘昐是怎么没的?蓖麻子,要不要我再说的明白些?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们的弘辉会早早的去了,是不是你身上杀孽太重,是不是我错了?不该纵着你由着你!” “我的儿子啊‘那拉氏被伤得抖成一团,哭嚎一声,泪流满面的昏死过去。 第180章 援救 “福晋,福晋您怎么了。”原本避嫌不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相处的丫鬟婆子们都惊叫着赶进来,端茶的端茶,揉胸的揉胸,掐人中的掐人中。 胤禛淡漠的看了一眼,留下一句话:“好好伺候福晋,谁也不许再找翠微楼那帮人的麻烦了。” 蓖麻子虽有消肿拔毒,泻下通滞的作用,但八岁以下的小儿服蓖麻子两到七粒即可引起中毒、致死。成人二十粒即可致死。 中毒症状之发生常有较长的潜伏期,因而不易被人发觉,往往到发作后期。头痛、高烧、无尿、黄疸、冷汗、频发痉挛、最后心力衰竭致死。 李氏所生次子弘盼正是被那拉氏下蓖麻子所害,至今胤禛都不能忘怀那具同他血脉相连的小身子在自己怀里痛苦痉挛的情形! 他,大清朝的皇四子,一出生便注定置身于权力的纷争里,不是被人吞噬,就是吞噬别人。从小他就知道,舍得,有舍才有得。爱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件奢侈品。 既然已认定人世间最高的那座山峰,还有什么能羁绊住他的脚步,纵然矛盾、纵然犹豫、纵然心痛,但目标一定,只能斩爱断情! 钱卿瑛的恐惧不正因为她明白他的万丈雄心么,明白他的步伐,会为一个女人而顿足,却不会为一个女人而停驻。有恨就有怨,有怨就有爱。恨有多深,爱有多真。这样一个懂他明白他的女子,他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钱卿瑛富可敌国他是高兴的,是松了口气的,起码他不用在今日这种利益相冲必须选择的时候可以多些私心偏向于她,他爱美人更爱江山,不用两者舍其一,实在是再好不过。如果爱情可以加上互利的筹码又有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像面对媛慧一样这么多年面对她时总需要先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小高子在堂外竖着耳朵听着,他实在很需要知道主子的偏向,日后也好行事:“主子晚饭到哪里去用?” 胤禛摇摇头,疾步往府外走去:“不吃了,到街上随便买两个驴肉火烧或肉包子垫垫底算了,现在要尽快去顺天府衙门看看,整件事都透着蹊跷。” “哎。”小高子揉揉空瘪的肚子紧跟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觉得稍稍好过些。 “等等,你别跟着了。到西直门那头去钱府传个话,把岳母、大舅子、二舅子,大舅家的女儿全都接进府里来。安排他们在前院住下,告诉他们钱格格没回来之前不要随意走动,切勿出府。”走到府门外胤禛才回头吩咐道,“爷这有小德子跟着就行了。” 小高子郑重其事的扎了个千保证道:“嗻。奴才定不负主子吩咐,将人和话都一一带到!” “行。速去速回,千万别让别人捷足先登。”胤禛嘴上说着,身体却已跨马上路了。 顺天府衙门后宅,一个身着正三品孔雀补服的清癯中年人躬身道: “钱格格下午已经认罪画押,刑部傍晚之时便派来衙役交割接受,只待复核后问斩。禛贝勒府是四福晋请衙役们进去的。对钱格格上枷上镣和速判定罪也都是应四福晋要求,还有这封条也是。” 胤禛面容沉郁,暗自握紧了拳。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听在耳里还是生生的堵了口气的。 顺天府尹甚至直接把卷宗准备好了,他一到就命人呈上了,案情是粗糙的经不起推敲的,偌大的破绽。摆明了是环环相扣局中局,他若是把精力摆在追查案情上只会延误时机。关键是他后院起火才给人这么大的空子钻。 顺天府尹仔细关注着胤禛的神色,状似无意的轻轻一笑:“其实钱格格还给下官留了句忠告,说让下官能尽早把这件案子上达天听,四贝勒的意思是?” “呵呵,她区区一介女流这么说了,巴查大人未必需要照做,所谓忠告不过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戏言罢了,对她来说巴查大人做与不做都没分别的。”胤禛了然一笑,稍稍一想便猜到了钱卿瑛的意思。 顺天府尹照她的话去做,自己能立下一功,对她而言早些得以开释,顺天府尹不做,除了夜长梦多之忧,并无其他差别。 “四贝勒太过谦虚了,钱格格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商场战将,岂是寻常无知妇人,说是忠告必然是有益于下官的。”顺天府尹见皮球被轻轻踢了回来不由讪讪,他说此话除了试探,其实更多的是想讨个顺水人情,哪料到胤禛是油盐不进的,而且这么忠告他不得不更重视几分,其实眼下他的主子还是稳居宝座的皇上,保不住现在,哪里等得到未来。 “客气,客气。那本爵就叨扰巴查大人,先行告辞了。”胤禛慢悠悠的和他打着太极,这种处处掣肘的感觉压制他多少年了,可是总有一天…… “四贝勒要不要留下一起用些饭?”顺天府尹客气道。 “呵呵,不必了,怎么说都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本爵还得去一趟刑部问问。”胤禛一脸无奈的笑着起身,仿佛只为了速战速决走个过场。 顺天府尹打着哈哈,亲送胤禛出府衙。 主仆二人骑马行到转角,小德子就从怀里拿出热乎乎的驴肉火烧递过去:“主子,这火烧是奴才刚买的,还热乎着哪,您委屈下先垫垫肚子。吃饱有了力气才能想法子救出钱格格。” 胤禛沉默不语,一口气吃了三个驴肉火烧,又喝了几口马奶酒,才重重叹了口气:“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爷救,只怕是恨不得把整个贝勒府的人都抽筋扒皮了,何况人是这么好好救的么,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刑部,刑部却说下午根本没有派人出去,刑部大牢根本没有钱卿瑛这个人,她凭空蒸发了。 “爷,怎么会这样?下面要怎么办?”小德子看着胤禛阴晴不定的脸,小心道。 胤禛懊悔不迭的连拍自己额头,低咒了一声说:“还能怎么办?现在只恩呢先回府!要是我也会这么做!我怎么这么糊涂!” 策马狂奔回府,小高子正焦虑不安的在大门外来回踱步,胤禛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纵身跃马下来,将缰绳丢给门口的小厮,抬步便朝里走去:“边走边说。” ;小高子不得不紧随其后,硬着头皮回禀道:“主子,奴才一到钱府就听说两件事,一是十几天前钱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带着家眷已经回南方过冬了,具体去向不明,归期亦然不明,二是钱大人他今早就被人给接走了,来的马车上有咱们贝勒府的徽记,可是奴才一回府就查过今早府里根本就未派出马车过。” “原来她早有准备,只是被媛慧打乱了全盘计划。”胤禛没来由的心烦不已。 在那么一瞬间有怀疑过是钱卿瑛趁着圆智圆寂死遁了,可要是她设计安排顺天府的人上门抓人,那帮衙役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钱卿瑛伤到撕心裂肺,还有接走钱纶光,要是她对这个父亲有安排,就该让他和母亲兄弟一块儿走了。 做下这事的人岂会轻易放过钱卿瑛,他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回来,胤禛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漆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做点什么帮帮她,哪怕她安全以后投向别人怀抱,总比再也看不见的好。 “主子?”小高子、小德子在后头忧心忡忡的叫了一声,尤其是小高子见胤禛一日之内连续两次大为失神,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就在胤禛书房灯火通明连夜召集几大智囊商量对策时,钱卿瑛的处境也是水深火热。 在上囚车被周转到郊外后,她就被蒙上双眼塞进不知道驶向何处的马车,七拐八弯后才被带到一处石建密室,那几人解开她眼睛上的布条。 双眼微眯适应了一会儿,钱卿瑛只见这密室很宽敞。里面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老虎凳,钢钉板,杀威棍……有些刑具上还沾染着受刑人的新鲜的血液,这回怕是要动真格的了,钱卿瑛微微自嘲。 “奴家奉主子之命前来招待钱格格,或者该叫钱九小姐。”侧面的一道石墙缓缓打开走出一个面目平淡无奇的中年女子来,只是她嘴角勾起,笑起来时,气质瞬间便有颠倒众生的妖娆,手上的蔻丹犹如血液般地鲜红,“为了方便钱九小姐更好的居住下来,奴家还是不得不得罪了!”说着就将手伸往钱卿瑛头上。 钱卿瑛笑着站定未动,任凭那人去拔头上的发簪。 异变突生,那人惊呼一声连连倒退,两只手开始诡异的发蓝,如果冻状厚厚的附着在皮肤表面。 一开始她只是被骇到了,接着觉得挺有趣,再接着皮肤发黄被腐蚀,厉声尖叫。 钱卿瑛眸光闪烁着退到一角,幽幽一笑:“我知道你们兜那么大的圈子是想问什么,不过我多年前就开始准备深陷囹圄时的速死之法,我自小娇生惯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早在全身都藏满了毒,这只是个小小的警告,你们要是有法子解了她身上的剧毒再来考虑刑讯逼供吧,我若死了就你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第181章 幕后之人 PS: 感谢mozart888的粉红票,感谢丁香猫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女子恼怒非常,应声而落的是实室周围墙上开出的窗口同时架上了剑弩、 “哈哈,百箭齐发不伤人命其实也容易,不过我全身早已涂满见血封喉的剧毒,皮肤不能有点破损的,虽然死的会很难看,不过我在世之时已掠尽天下风光、享尽人间富贵,从不求死后哀荣。”钱卿瑛慢条斯理的取下自己身上剩下的头饰,耳坠、镯子、戒指,弯腰往地上一放,摊手笑道,“阶下之囚,钗环尽褪是规矩。姐姐不要轻举妄动哦,最好找大夫好好治治你的手,哦忘了说,那东西恐怕这会儿已经渗入你骨血了,那点剂量死不了人,不过姐姐下半生可不那么好过了。让你家主子想好对付我的法子吧,我的命还不是你能冒的起险的。”不疾不徐,端方自然。 “九小姐息怒,在下沈奕,琮羌还不退下!”另一道清亮的男声从缓缓升起的石门处打开。面容清俊的男子淡雅如兰,微微一笑,桃花眼一弯,就翦出了风流勾人的眼波。 钱卿瑛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调香抹粉男子一定是从小倌馆红牌公熬成婆的那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有逛小倌馆癖好的主子,怎会发掘这样的手下? “总管……”那名唤琮羌的女子低眉敛目,还有半点妖娆之色,颤抖着一双发蓝被渐渐腐蚀的双手,除了咬牙切齿,就是惧意,这个女人毫不眷恋的舍去可以镂空藏物的首饰,显然依仗并不在此。 沈奕波澜不惊的用鼻音发出一声“嗯?”。琮羌便只能压抑着不甘咬唇退下。 钱卿瑛看着沈奕当着她的面带上皮手套,小心翼翼的用银针验看其余的首饰,不禁轻笑。 招呼琮羌的不过是天蓝色晶体的五水合硫酸铜和石灰粉罢了,五水合硫酸铜也就是寻常可见的胆矾,将两种物质分别存储在内壁稀薄的琉璃里构成发簪,平日里只觉得美丽非常,只不过内容物存进和取出都需要小心翼翼。 那琮羌粗暴的将这么棱角尖锐的发簪拔下捏在手里挤压,琉璃发簪不破漏才怪。她又在小雪细碎的天气里被露天押解了一路,发上、簪上早就凝结了薄薄的冰霜,冰雪遇体温融化成水。同五水合硫酸铜和石灰粉结合成,大量稀释后就是有名的除虫波尔多液农药。 现有的物质稍加化学反应就是剧毒,既神秘莫测又在合理范围内。可惜必须有水,需要捏碎琉璃薄壁,能这么顺利真是老天襄助。 验完之后,沈奕好脾气的笑笑:“九小姐犯了杀人死罪,我们主子是出手相救而无恶意。能否心平气和的好好谈谈。” 钱卿瑛像看白痴一样嗤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若下毒岂会下那砒霜,君不知砒霜之毒圆智大师轻易可解吗?他身上所带的佛珠有一颗里面装的就是解药。就是招呼刚才那位女管事的毒药也是圆智大师所研制,那才无药可解。明人不说暗话,牢房在哪,总得先让我住下。你们才好商量怎么对付我啊。”人已死,他们反正也无处求证了。 沈奕扯了扯嘴角,只得揭过这茬。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客气道:“九小姐这边请。” 不知道他们原先是怎么打算的,一路走过来有一件地道的铺稻草牢房牢门大开,到门口时沈奕的脚步顿了顿,又接着继续走。钱卿瑛始终警戒无比的和其他人保持三丈远的距离,这间倒是清洁整齐的石室。有桌椅还有簇新的床铺被褥。 他们刚走锁门,钱卿瑛草草检查了一遍墙壁和床铺就倒头大睡,接下来不管她们做的决定是什么,恐怕都睡不得觉吃不得饭了,也不知道要撑多久才能重见天日。 一处富丽堂皇的屋宇内,十几名解毒圣手围绕着陷入休克的琮羌研究,她手上已被波尔多液烧的坑坑洼洼,还水洗不去。 “怎么样,有结果了没有?”一个年轻男子在帘后焦躁的来回踱步,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领头的大夫上前一步回禀道:“启禀主子,此毒甚为凶悍,见所未见,恐怕是外邦奇毒。我等取下此毒喂鸡,只需少许鸡便倒地毙命,沾染表皮灼烧甚厉,如今只有剜肉除毒一途可走了。” 年轻男子怒斥:“一帮废物,饭桶!如此说来,若用同种制毒手法制出的其他毒物你们也是束手无策了?!” “主子,其实也是有法可偱的。”侍立在旁的大太监谄笑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速速说来。‘年轻男子不耐烦道、 “那人身上涂满毒药,只需要多加火盆,汗水一流不就干干净净了嘛!”沈奕在旁插嘴到:“如若那毒药也如此毒一般不怕水淋又有何法?” “这……那就放迷烟,把人迷晕,捆扎实剥光了,用羽毛挠脚底,总不破皮沾血了吧,再不然点催情香……”太监笑的猥琐非常。 沈奕见男子就要点头,忙拆台道:“那女子无畏生死,手段层出不穷,不但谙于奇毒,而且学过医理,奴才只怕用刑或用催情药会激起她的烈性自求速死,坏了主子的大事!人日后是必须要死的,但绝不是吐露秘密之前。” “这不行,那不行,沈管事觉得该如何处理啊?莫不是见人貌美就怜香惜玉了吧,你可别忘了她已经看到你们的容貌知道你们的姓名,她若出去就是你们的死期,主子到时候也保不住你!”公鸭嗓捏着脖子挑拨倒。 “主子明鉴,沈奕出身卑贱,却得主子垂青,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况且任何女子在奴才眼中都是红颜枯骨……”沈奕欲语还休,含情脉脉,原来是道地的兔儿爷。 男子衣着华贵,冷眼旁观身边的人鹬蚌相争,招招手柔声笑道:“那奕卿认为该当如何。” 沈奕会意走入幕后,恭敬的跪下,一边温柔细致的为男子捏腿,一边扬起笑脸回禀道:“主子不是请了她父亲来做客吗,甚为女儿总不会眼见父亲受苦而无动于衷吧。” “这可难说。”与他对抗的太监撇撇嘴不以为然。 年轻男子挑眉,看着沈奕等待下文。 沈奕便笑回道:“沙公公说的是。因此奴才还有一计备着。”手如灵蛇般探入年轻男子腿根部,眼波流转的望着他,语意缠绵,“温水煮青蛙,既给人希望让她不至于自残,又能慢慢折磨到她精神崩溃,不给吃,不给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好计,奕卿果真是足智多谋!”男子笑意深深,任由他施为点火,凑到沈奕耳边暧昧道,“亦是最懂人心。” ‘主子过奖。‘沈奕此刻的眼眸格外的透亮晶莹,双颊有着淡淡的红晕,如粉面桃花。 沙太监无奈的退出帘后,还要替越来越火热的二人放下纱帐,躲到无人处才狠狠的朝里啐了一口:“兔儿爷!”可是隐约的还是有丝丝的欣羡嫉妒。 他们拿钱纶光来要挟,钱卿瑛便期期艾艾的挣扎纠结,可愣是睁眼看了他们对他轮番用刑也没开口,不由大呼被骗。 当钱纶光用深恶痛绝的眼神盯住钱卿瑛时,钱卿瑛的眼神更冷,现如今她怎会为了这么个渣爹放弃一切,不过是拖延些许时间罢了。 如此插科打诨了三天,再到后面才是难熬,虽没有不许坐不许躺,但却日夜不间断的被责问规劝,只要钱卿瑛一露出疲态眯眼就立即有人靠近准备抓住她,其实就是猫逗老鼠般的不许她睡觉。 至于其他除了提供饮用水,别的什么也不提供,上厕所也在屋内的马桶众目睽睽之下,马桶满了也不倾倒。 钱卿瑛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排泄物倒在临近询问窗口的地上,他们这才不得不改善了这项条件。 她可以抛弃羞耻心,忍受疲劳轰炸,可人又不是铁打的,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已经是眼窝深陷,瘦了一大圈,关键是精神即将崩溃,可每到此时她只要想起圆智师傅和松松的惨死便又起了坚持下去的执念,她就是死也要拉这班人一起下地狱。 而京城一带也开始动乱纷纷,钱卿瑛被判处斩后却失踪的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到了各个角落。 首当其冲的就是汇海钱庄,因为在去刑部得知钱卿瑛失踪后,经过通宵商议,第二日胤禛就带着所有汇海钱庄的银票去提取现银,那些银票有钱卿瑛给的,也有他连夜搜集兑换的。 汇海钱庄掌柜的满头大汗的跟胤禛打着商量:“四贝勒,能不能缓一缓,敝号实在没有那么多现银可兑!” 胤禛为难的揉着额头叹口气:“知道这是大哥和明相在后撑着,若非急需现银本爵何必将银票折现,这手续费可大着呢。钱氏不是刚拨了大宗银根给贵号吗,总之爷就坐在这里等着拿银子了,三十五万两天黑前必须提走,也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第182章 一眼万年 PS: 感谢?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预计失误,下章开始反攻,男主给交代,前面情节其实都是为了后面的做起跳前的下蹲准备的。 汇海钱庄倒不是没有存银,钱卿瑛存进来的那笔现银还没放出去多少,胤禛是大爷般的提银准备走人了,京里的其他贵人听到风声不明就里也跟着上门来提银了,多少年前的银票都有,挤兑风潮让胤禵和明珠焦头烂额,趁火打劫的闲适心态消失无踪,满嘴燎泡的纠结要不要把搜寻金库的有生力量撤回改为找人,要知道京城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同时在打这个主意。 同样的,每个势力有每个势力的矛盾考量,可最终都不得不低头,钱卿瑛的失踪让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京城周围,天子脚下,烧杀抢掠节节攀升,朝堂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却都拧着一股劲指望别家先出头。 “老四,钱氏认下杀人罪,你怎么看?”康熙冷眼旁观许久,原先他就希望做这事的人能办的漂亮,把钱卿瑛所掌握的东西逼供出来捏在他们爱新觉罗自己的手里,才能永绝后患,可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主动回报给他,也不知是问出来了,还是起了别的心思…… 胤禛苍白着脸,苦涩道:“皇阿玛,她自小娇生惯养,就是蹭破点皮都要担心留疤的,刑狱审讯在前,她肯定吓得不知所措了,才胡乱答应的,毕竟刑部复核也不是徒有其表!看到那样的卷宗怎会不心存疑思?” 帝王本多疑,可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合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熬过酷刑。那个女娃是个聪明通透的,如此说来那边应该已经早早得手,眼下动乱纷纷,他却不主动献出来,存的是藏私的心思吗,自己果真是太过相信了? “此案疑点重重,着刑部详查,至于人么也可能是走脱出逃,容后再议。”康熙盘算着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是为了逼他一逼。施加压力,同时安抚人心,另一方面就是防止不肖子孙有二心。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放水他却暗地里打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做个铺垫,下面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谢皇阿玛,皇阿玛英明。”胤禛个恭敬的低下头,眼中晦暗不明。这是存心纵容了,能让他这么偏心的还有谁,可是这父子终究是互相埋下芥蒂了。 胤禛下朝后匆匆出宫,又赶去和几个幕僚商讨:“皇阿玛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和二哥角力,她却做着磨心。一个弱质女流每一刻都在酷刑中挣扎,是一刻也不能多等了。” 邬思道忍了又忍,用力的把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按回去。劝道:“四贝勒,您不能这么莽撞。若是走了这步,咱们多年的计划恐怕会暴露无遗,到时候招来的可是杀身之祸!” 戴铎却提出不同的观点:“邬先生的顾虑虽是没错,可钱格格是绝不能放弃的。古往今来能手上干净爬上来的有几个,如果不是绝对的资本和智慧如何能摆脱漩涡独善其身。”见过钱卿瑛的人都会赞叹。自小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让她生出那些浮华的气质,反将贵气沉淀在骨子里,只是她的美太富有侵略性,等闲之人是不敢攀折亵玩这朵娇花的,和胤禛大倒是相配。 “四贝勒,贫僧到现在都在疑惑,皇太子怎么突然就对钱格格下手呢,就不怕双生花的平衡被打破吗?是不是只要制造些异像让皇太子重新相信这点,而不用做那些了?”迦陵和尚提了个折中的法子。 安静倾听的胤禛扬起脸,脸色严峻,沉声道:“你们的用心,我都清楚,可是你们也要反过来想,别说我无法放弃钱氏,要是一味的龟缩不作为,皇阿玛不但会对我不屑厌弃,而且会对我怀疑,一个自己女人都不敢保护,不去保护的儿子,该有多么窝囊冷血,更大的可能是在忍耐伪装。做些什么反而是人之常情。” 悠悠不知时日过,外面审讯的人越来越没耐心了。 钱卿瑛在被子下摸索着自己的鞋子夹层,能用的营养药都被消耗一空,她每日打盹的时间零散而琐碎,就是门外看守和审讯人员的换班时间。 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计划失败了么?拆出鞋底夹层的小型太安炸药,横生出一股狠劲,用了这个她固然是死,可选好了位置,整座密室也会坍塌,这样大的动静总能揭破此事的,到时候各方势力只会猜忌那个绑了她的人手里得了多少好处,或而各家之间互相攻伐或而群起而攻之始作俑者。 原本她是准备了蟾酥,疗伤药剂的,不过后来计划全被推翻了,除了头上发簪消耗掉的那点名堂,就只剩装在牙齿上的毒囊和鞋底的那点东西了,什么浑身涂毒不过是空城计罢了,她若能生还岂会给自己种下如此病根,若不能生还,强大的爆炸力或许能让她有再度重生的机会,只是一直不甘心罢了。 就在这时,看守之人一波一波的从小窗前经过,间或有窃窃私语之声,钱卿瑛的心跳得厉害,那帮人走了就没有回来,整座地下密室突然间寂静无声。 人撤走了却没杀她,就不会放任她死,应该是事情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了。 不是不想呼救,一来是她根本没有体力大声叫喊了,二来她总要保持最后的精力等待下去的,钱卿瑛躺在床上安静的等着,没过多久就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没有像电视剧里那般好运,醒来之时已是高床软枕得救了,钱卿瑛睡醒后密室外的火把都已经熄灭了,除了寂静和阴冷,哪丝半点人气,那些人留给她的除了黑暗就是绝望,她知道自己的血也在慢慢变冷…… 胤禛见到钱卿瑛时,她就那样毫无生气的坐在破败的吃了小半的棉絮里,销行立骨,眼睛冒着幽绿的光。 胤禛的腿破天荒的有点虚软,靠在门框上,他看着她,目不瞬睫,半个月来苦寻不着的焦虑、复一长久堆积的思念、害怕失去她的惊惶恐惧、费尽心思的筹谋……所有这些子的煎熬、辛劳,在看到她还活着的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也许是胤禛的目光太炽烈缠绵,也许是心有灵犀,那个经历生死大劫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来。 一眼万年…… 她回过神来时,已被男人拥在怀中,男人的手在她上四处游移,似在确认怀里人的真实,似在确定她一切安好。深深的吸口气,胤禛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脏一阵阵悸动,复杂难言的感冲击得她脑子发晕,还是恨难平。 一把抱起瘦得脱形的心上人,胤禛的神色有些狰狞,几步跨出秘室,将她放在温暖入春的马车上。 钱卿瑛的手下意识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什么也没法儿想,什么也没法儿做。 胤禛脱下她脚上的鞋扶着她躺下,眼中酸胀,看着她那狼狈凄惨的模样,捧着她憔悴暗黄的脸,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声音嘶哑:“阿瑛……” 泪,毫无预兆地坠落,钱卿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他唤她便哭了,她真没想哭,那么久为了节省体内的水分她一直没有哭,只是,那泪,偏就自己滑了下来。 胤禛的脑子一下懵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手忙脚乱拼命想擦干净她的眼泪,只是,那泪却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滚落。“阿瑛,阿瑛,怎么啦?怎么哭了?” 被她一哭,他脑子晕得不行,只知道重复着问:“怎么啦?怎么啦……”钱卿瑛带着天大的愤恨,伴随着滚落的泪珠,哽咽着咬牙切齿道:“我的松松……死了!被她们……活活打死了,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胤禛的心瞬间便被疼惜与愧疚占满,此时,他哪还记得别的,只把钱卿瑛密密实实包在怀里,一丝儿没漏地四处摸索,心疼地不断喃喃:“是我不好,我来晚了!都怪我,害了你们,你想怎么样出气都行!你没受伤吧?他们怎么对你的?” 其实说那么多已经是钱卿瑛的极限,她一言不发的偏过头去,决然而冷漠,此刻她心里充满了黑暗情绪,只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到地狱,说到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她实在整理研究过太多,只是以前因为好奇和兴趣,知晓却不会使用,如今因为仇恨和怨愤,只想一股脑的搬出来招呼他们。 只不过钱卿瑛再倔强也没扛得住体力的衰竭,仍旧是昏了过去,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天,喝过稀粥终于缓过劲来的钱卿瑛问了一句:“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她醒后就发现已经身在翠微楼,周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空荡荡的狗窝和镜子里黯然失色的脸,才提醒着她一切都是不能抹去,真实发生过的。 “格格年轻,太医说调养些时日便恢复如初了。”陈芷低着头,斟酌道,“爷把那日闹事的都抓起来候着,说要交给您随意发落。其他的,贝勒爷也会给您一个负责的交代。” 第183章 一纸诰命,两头大 PS:感谢不会快乐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名册给我,人都放了吧,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钱卿瑛面色淡淡,那些人她明面上处置会落人口实,说她为了一条畜牲枉杀人命,有了名册她才能按照心意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收拾过去。 陈芷望着钱卿瑛眼中摇曳不定的火光,知道此事决计不会就此作罢,诺诺的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钱卿瑛现在的屋子被黑布掩映的漆黑一片,因为久居暗室眼睛受不了光照刺激。美人?她如今这幅颓败枯黄的样子哪里还看得到昔日的艳光。 她醒来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松松的安葬,还有那串天珠的去向,因为圆智在钱卿瑛寺做往生水陆道场,法会至今没有结束,到底让人侧目。 钱卿瑛人虽然出了牢笼,精神却跟随着身体的虚弱有些运转不开,她纵然浑身燃烧着复仇的烈焰,对主导这些事的主谋一无所知,也没想好用什么法子对付府里的这些始作俑者,不过给那未知的敌人添烦添堵却是必须的。 一边传话给旗下管事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配置秘方,紧缩政策继续实行,慈善那头也暂时继续停摆。 另一边让手下的卖烟小贩四处散播她被冤入狱,衙门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硬判为处斩后,又暗中掳人刑讯逼问钱卿瑛的金库和秘方,她为保清白只得招了金库所在,但秘方是死扛着没招的。因为交代完了肯定会被杀人灭口,于是那帮土匪就不给吃喝把她丢在黑牢里。 这些事真真假假搀和在一起。无知百姓的解读是官府黑暗,强抢民财。钱九小姐为保贞节不得已破财消灾。而胸有丘壑之人则会相信幕后黑手不对她严刑逼供的原因是已经得到部分想要的,尝过甜头才不敢用严酷手段逼得过紧,否则在掌握绝对控制权的情况下哪个人会有这样的耐心,一味不给食物的干耗,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明眼人总是有的,不止众皇子,其余皇亲贵族也在这些传言中开始追查那得了天大利益的幕后之人,此事算不得隐秘,毕竟要经过顺天府和刑部两个衙门。权责经手之人是谁的手下,汇总起来那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面对康熙的审度目光、幕僚下属们的狂喜、兄弟宗亲们闪烁不定的言辞试探,胤礽郁闷到呕血,这真是吃不到羊肉惹了一身骚。 “贝勒爷,姑娘吩咐修养期间不见任何人。”张嬷嬷耷拉着眼皮,拐着受伤的腿,带着怨念死气沉沉道。翠微楼的人经过了这些事对人事都有了消极的观感,尊严被打碎了人哪里还有底气。 “瞧吧,兄弟早就跟你们说过她不见人。关了这么久能活下来还没被逼疯都是老天保佑了,元凶又逍遥法外,她的情绪难免就有些怠惰偏激,大家都担待些吧。”胤禛神色憔悴的摊了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可是海鲜酒楼的海鲜都供应不上了,皇太子说客流量太大,马车腾不出多余的车次。自然要以百姓为先……总之两方都是与钱格格合作的,具体调度分配都要她安排。”酒楼的亏损和皇太子飞来横财的威胁已经让胤禩不能再泰然处之了。说话的口气就难免有些急冲。 “那也没办法,老八。你是没瞧见人成什么样了,只能喝屋角渗出来的脏水,簇新的被褥都吞了大半条,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些苦。”胤禛摇摇头,眼中隐隐有些水光。 “八哥,咱们还是改天再来吧,现在的确是强人所难。”胤禟叹了口气,暗地里扯了扯胤禩的袖子,心道:难怪老十不想来,推三阻四的绕过了,对她被刑拘他们隐隐的期盼和袖手旁观,其实都瞒骗不过她的吧,终归是生分了。 “好吧。”胤禩有些不甘却也只能点头,事后想起他才觉得钱卿瑛独立的活着,对他们才是最好,当初真该主动些的。 胤禛笑眯眯的殷勤道:“那兄弟就送你们出去,你们去和二哥好好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阿瑛不在你们不也不痛不痒嘛。” 胤禟的脸色当下就有些难看,胤禩晦暗莫名的看了胤禛一眼,亦笑:“四哥的确是爱妾心切,来回奔波的辛苦了,不过……说到底是四嫂她们放进来的人借题发挥,四哥可谓是左右为难,望自珍重哈。” 谁料胤禛并没被刺激到,反而苦笑着坦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胤禩、胤禟岂会相信,面上淡淡的告辞了。 小高子见胤禛自送客人走后就一直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忐忑道:“主子,钱格格现在连您都不见,只怕对您的疏远更胜从前,要不要把那些事告诉她。” “她太累了,等她缓过神来着手处理,那些事她自然有消息来源,不过她就算知道了那些也没多大用处的,除非你主子我当着她的面捅福晋和侧福晋她们几刀才能消她心头之恨。”胤禛眼下有掩盖不住的青痕,这次他多年经营的暗子暴露了大片,皇阿玛看他的眼神也多了探究,不是好预兆。 同样来探视的人一波波的来了又走,钱卿瑛沉寂如故,她是铁了心让各地乱起来,让他们看看卸磨杀驴的后果。 康熙多次明里暗里的提点胤禛,让他要求钱卿瑛恢复各地的生产和慈善输出,各地雪灾不断,一个产业链供养的大批下层中下层人民收入锐减,下岗工人剧增、社会矛盾凸显的巨大压力。 可胤禛除了诉苦就是垂头丧气,一句话:钱卿瑛对朝廷的处置心寒!而且礼制不可废,他不能褫夺那拉氏的权利、不能宠妾灭妻,钱卿瑛在府里生存不下去,他庇护不了爱妾在她面前无颜开口。 康熙无奈不得不晋封钱卿瑛为二品诰命夫人加以嘉奖安抚,并责令刑部就钱卿瑛被绑架挟持一事给个交代。 事情就变得有些玄妙和尴尬,原因在于胤禛系和硕恭武贝勒,满清时期和硕贝勒封爵从一品,和硕贝勒福晋从二品。而晋封钱卿瑛用的却是官僚女眷的诰封制度,从国家典制来说地位隐约还高于那拉氏,反正大家都是有俸禄,没实权。 也就是说若要行礼,在胤禛还没被加封为和硕亲王前,先行家礼就是钱卿瑛先拜那拉氏,先行国礼就是那拉氏先拜钱卿瑛,钻了礼制空子,二女变成两头大互相制衡,百姓不知,历史上也可以轻轻抹去不至于成为遗臭万年的笑柄。 宣旨的公公很快便往禛贝勒府这边来,一脸的谄媚。地位摆在这里,荣华也摆在这里。 钱卿瑛得了消息早早的随同胤禛与那拉氏侯旨在堂,相比往常,她沉稳清冷了许多,年轻的身体已恢复了活力,精心描绘过的黛眉微微蹙起,我见犹怜,青春的脸庞比初春桃花更艳丽。 “臣妾钱氏跪接圣旨。”钱卿瑛身着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泷金云锦旗袍,头带八宝攒珠飞燕簪,款款下拜,细聆旨意。 “朕惟化理始自壸仪、端重温恭之选。德教彰于妇顺、实资赞翼之功。咨尔嘉兴钱氏,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二品诰命夫人。尔其懋温恭尚祇,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清代诰命用五色丝织品精制,书满汉文,皇上钤以印鉴。通览之下,色彩绚丽,有一股华贵喜庆的气氛。 “臣妾钱氏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卿瑛心不在焉的听公公念完圣旨,也不知道究竟他读了些什么。 银镏金七凤华冠、二品石青狻猊诰命朝服、江宁织造青色犀牛角诰命卷轴,软玉葱指一一抚过,孤身一人折身回楼,把它妥帖安置好。金银帛缎码于一处,昭示的是她在这皇城之中,必须踏着白骨鸠毒去走出来的路。 “格格,贝勒爷待您可谓用心,这都是他替您谋划来的哪!”青萝兴高采烈的看着络绎不绝送至的赏赐之物。 “我知道这回他的确是为我尽了力,但是我还是要想想,要想想……”钱卿瑛撑着额头,目光幽深如潭,高深莫测得让人窥不出半丝情绪。 钱卿瑛闭着眼,自虐般的想象一切细节:女人的唇在男人的颈间、胸膛上游移,男人靠在墙上仰着头,微闭着眼,女人的手在男人身上游移着,抚摸着,挑逗着,她的身体如蛇一般扭动,磨擦着男人,两具躯体,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纠缠、厮磨…… 接受胤禛意味着从此陷入多女一夫的争夺。孤独的夜晚,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给他快乐,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碰触他、亲吻他、爱抚他,而他,回抱、回吻……他会与女人们在床上纠缠,他会进入她们,享受快乐……交换体液,赤/裸地一整夜不停……(未完待续……) 第184章 也恶心一下你 PS: 感谢书友130727184759130打赏的八百币,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现实,击碎了她一切的迷思,剥离了一切美丽的外衣,展示着它最本真的一切给她看,如此清晰、残忍清宫熹照。离那条路原来越近,意味着要与那么多人共用一个男人,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胤禛。 “格格,毓庆宫来人说,他们钱格格过几个时辰就到咱们府里同您说话。”青萝的性子安定了许多,行事愈发的小心谨慎了。 钱卿瑛淡淡的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让小厨房中午多准备几道菜以便待客。” 钱卿瑶必定是来兴师问罪的,钱卿瑛是回来了,而钱纶光受刑后至今下落不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当胤禛告诉她是皇太子胤礽收服了昔日她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白露,只因圆智大师不会对白露有戒心——跟随徒弟多年的心腹丫鬟,夹了徒弟送的点心喂给他,他怎会有防心…… 纵使有白露亲笔供词,纵使推断合乎情理,钱卿瑛仍旧半信半疑。指示白露的不一定是皇太子才能做,何况胤禛害怕她投到皇太子阵营,混淆视听也不是不可能。 总想为其开脱都是因为钱卿瑛不愿相信钱卿瑶能主导着亲父出去千刀万剐,虽然她自己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可那五十步她自己当真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但事实胜于雄辩,从叫地牢密室自称沈奕的兔儿爷,到对她身边人和事的细致了解,只有皇太子有这样的嗜好,只有钱卿瑶能这样的清楚…… “想什么,这么入神,手上的账簿掉了也不自知?”不知何时胤禛已走近。拾起地上的账册,递过去。 “谢谢。”钱卿瑛接过,垂下眼眸淡淡道谢,对他所问之事却止口不提。 胤禛暗暗叹了口气,钱卿瑛被关了密室十来天,比难民牢犯还不如,整个人都消沉安静了。封诰命一事他虽周旋出力,保障了她日后的地位,可说到底还是钱卿瑛自身被朝廷所需要,跟捐官的性质类似。仇怨并不会因此减轻终结。 出气就不能自己暗着来么?难道要他明着说任由她大开杀戒么?别说不可能这样,就是他豁出去了,这女人又要反过来猜疑他薄情日后也这么对她了。 “爷怎么还在这?工部不是还有许多皇差等着您办吗?”钱卿瑛抬起头。发现胤禛居然脱了外袍和拖鞋坐上软榻,伸进她被窝了,不由无力。 “把爷今早从衙门带回来的公文给拿来,另外做些酒酿圆子配上山药枣泥糕呈上来。”胤禛也不答,坐在塌的另一头伸直双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的将靠在脚踏上的另一张折叠塌桌展开架好。 这才对钱卿瑛笑道:“这么大冷的天,除了上朝,有几个还在衙门里办公,都是回家猫冬的,书桌前坐着总不如这样靠着舒服。说起来这些天一个人睡在楼上还真挺冷的。”说着拿脚蹭了蹭钱卿瑛被子下的大腿。 自从钱卿瑛逃出生天回府休养。就歇息在底楼,一楼有火墙还有地龙,暖意融融又没有烟火气。的确比楼上适宜夏冬居住。至于胤禛是因为钱卿瑛死活不肯让人看她干枯憔悴的样子,也是今天才重新见到人的,这么些日子一直守在楼上给翠微楼的人壮胆。 钱卿瑛自觉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难得见爷这样放松,那就这样吧。不过等下我家五姐要来的,您午饭怎么办。” “皇太子对她宠爱备至。自然是允她出宫探亲的,你们姐妹聊聊也好。爷就在耳房单独用膳,不打扰你们了。”胤禛听完心下了然,话语间就有些意犹未尽。其实钱卿瑛这个人要玩心计应是鲜少有敌手,可惜有阳谋就不喜欢碰阴谋,就跟戴铎说的一样,是道德感过剩了。 钱卿瑛点点头,算了算时辰钱卿瑶差不多也该到了,就让人帮她梳洗换衣,在自己楼中她一向着装随便清简,犹豫再三才将那只本尊凤血玉镯套在腕上。 “九妹,前些日子可苦了你了,不过黄天不负苦心人,如今你得了诰封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钱卿瑶一见钱卿瑛,就红着眼唏嘘感慨。 钱卿瑛亦笑着寒暄:“要说福气,怎么能跟五姐相比。皇太子对你可是百依百顺,哪像我无依无靠,一不小心就性命不保。” “快别这样说,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四贝勒倒是难得的长情,日后等你生下一儿半女他待你自然不同。”钱卿瑶眼里浮现了同情之色,哪家正妻会如此明着置妾室与死地的,归根结底都是男主人给的底气。 “子嗣?五姐是必然会有的,我就不一定了,强扭的瓜不甜,四爷什么都听福晋的,二品诰命是皇上仁厚嘉奖呢,其实能有什么?”钱卿瑛摇摇头,落寞的垂下了眼睑,而后又强打起精神拉钱卿瑶进东厢坐,“瞧我糊涂的,在这雪地里拉着五姐说长道短,可别冻坏了。” “可不是呢,我也是糊涂了的。”钱卿瑶的脸上划过一抹自得,忽而又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窒,前后变化是不加留心便无从察觉的。 这种围绕着男人互相吹捧的对话,就是京城贵妇圈喜欢的主要交谈方式,确保有共同话题又满足彼此的虚荣心,同父异母的姐妹俩说了大半天也没涉及到钱纶光,不能不说他为人父母的失败。 “其实我今日来一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怎样了,二来问问父亲的事要怎么办,三来还是要问你周转些银两。”到了东厢,立刻就有人奉上糕点香茗,钱卿瑶拉着钱卿瑛的手心有戚戚道。 钱卿瑛的另一只手立即就覆了上去,倍觉沧桑的哽咽道:“当日,父亲被抓起来用刑时我就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老人家的身子不好,也不知道那帮杀千刀的把他给怎么样了,但我觉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姐不也不说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吗,咱们宜就此下了论断的。” 钱卿瑶在看到那只红艳如血的凤血玉镯时,眼睛就紧紧黏着钱卿瑛的手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什么,装作无心一般抚着镯子疑惑道:“这镯子怎么还在,难道没有被那帮绑匪摘走?” 鸢萝闻言便捂着嘴轻笑道:“五小姐说笑了,咱们姑娘回来的时候除了人瘦了许多,什么苦头都没吃过,除了衣服下摆撕破了,首饰都是原模原样的,多少兵丁都看见的。挨饿受折磨什么的都是外头乱传的,真如传说的那样有哪个人能全须全尾的毫发无损?” 钱卿瑛也好像被烫到一样抽回了手把镯子掩盖起来,有些心虚的顾左右而言他:“鸢萝快去取些新做的干果蜜饯来,我这嘴里有些寡淡。” 鸢萝仿佛自知造次,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就匆匆退下了。 看着钱卿瑛的雪肤玉貌,钱卿瑶的神色便沉了下来,皇太子这阵子对她十分冷淡,每每求见便被不耐烦的打发回来,原来他竟然不是抓钱卿瑛去刑讯逼供,而是把她弄到手了么! 那日在密室中钱卿瑛便被披上了斗篷从头包到脚,哪会有人看到她的头上有什么首饰,旗裝下摆的布条则是她自己撕了过滤积水的,任由钱卿瑶怎么查都能合得上,暂时动不了钱卿瑶,让她堵心添烦也是好的。 纵然有着血缘,二人却从不视对方为血亲,如今维持表面的客气就是维持了皇家的体统,姐妹翻脸什么的太让人看笑话了。 接下来不管钱卿瑛说什么,钱卿瑶都是神色恍惚,惊疑不定,也没心思提借银的事,午饭都没用就草草告辞回宫了。 “人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钱卿瑛刚回正屋外间,胤禛劈头就问,眼里的戏谑掩都掩不住。 钱卿瑛的心情明显拨云见日,好似偷了葡萄的狐狸笑眯的眼满是狡黠:“就许她害我,不许我诳她一把。” “你都诳她什么了。”胤禛侧着头好奇道。 钱卿瑛撅着嘴任性道:“我为什么要同你说?又不能指望你帮我。” “爷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胤禛咬牙切齿的瞪着钱卿瑛,说到后面就好像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来。 钱卿瑛垂下头,咬着粉润的下唇,忽然认真道:“爷为妾身做的,妾身都会还给您的。” “那你欠爷的可多了……”胤禛下榻站起身来,从身后环着钱卿瑛的腰,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钱卿瑛觉得气氛太过暧昧,用力去掰箍着自己身体的铁手,红着脸挣扎道:“别这样,我身子没好,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 胤禛煞有其事的一通检查,正色道:“是还瘦了些,不过也不算膈人,凑合吧。” 钱卿瑛捉住胤禛在她身上胡乱游移的大手,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我还要想想,现在没准备好。” 胤禛的脸上就有了功败垂成的幻灭,颓唐的叹了口气,哀怨道:“好,爷说过会等你心甘情愿,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七老八十有心无力。” 第185章 耳目触角 PS: 感谢?糖果o打赏的灵雀,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微微一窒,被胤禛一瞪才轻声道:“应该不会的……”而后就静静的立在玻璃窗前看向远方出神,玻璃这样的奢侈品对她来说不过是自家出品,不算什么。 胤禛看着钱卿瑛沉静的站在那里有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她的笑容里向来有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蕴含着透彻坚韧的力量,使人的心灵在不知不觉中宁静平和,如今却蒙上了挥之不去凄凉。 小高子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在胤禛耳边细说了什么。 胤禛的神色迅速变得凝重,招过陈芷低声吩咐了几句:“你家格格身子没好,若时间站久了记得劝她多歇息,她若问起就说现在爷有些要紧事要去办,晚饭的时候会回来。” “是,奴婢会留心伺候格格的。”陈芷屈膝应诺。在那场矛盾冲突中她明智的选择了和张嬷嬷她们同一阵线,虽说挨了几下打,终归是能渐渐融入那群追随者中,她自信自己还是有几分识人慧眼的。 胤禛刚走钱卿瑛就有所觉,穿上防油烟的月白窄袖紧领布袍和月白厨师帽,面色淡淡道:“你们都别跟了,我去小厨房一趟,看看晚膳能准备什么新鲜花样,也让爷能换换口味。” 钱卿瑛的行止不喜人过问和左右,众人知她心性,都不予置否的各司其职。 走进厨房,小厨房的管事远远地看到钱卿瑛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堆积着满满的笑容,“格格,您来了?” “晚上备了什么菜?”钱卿瑛淡淡点头,漫不经心的一一监视食材漫不经心道。 那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圆胖身材,见人就笑,为人甚是八面玲珑:“回禀格格,备下的主菜有虎皮兔肉、糖醋里脊,琉璃珠玑,鸭丝掐菜,汤是归地海参汤,素菜因为大冬天的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还望格格定夺。” 钱卿瑛和她说话倒是热切随和,十分熟稔的样子:“不必。你们看着办好了,几位的手艺贝勒爷和我都是信得过的。我就是随便来看看,顺便拿晚膳和夜宵的菜单回去给爷瞧瞧。看临时还有没有什么要添改的。”说着尾指微勾抚向珊瑚耳坠。 小厨房胖管事得了夸赞便喜的不知将手往哪里放,最后还是习惯性的交叉在圆滚滚的肚前,笑眯了眼应道:“哎,格格稍后片刻,奴婢这就去拿餐单。” 钱卿瑛轻笑点头。便去看各厨娘准备食材,偶尔提点几句。没人知晓这个牲畜无害成天傻笑,厨艺又不精湛的胖妇人凭何稳坐小厨房采买统筹的肥差位子,只知道钱卿瑛念旧,对一家子效忠的老人特有的照拂。 胤禛问起时,钱卿瑛就直接答曰:“肖老三一家最是忠心。肖老大帮我打理作坊总务,肖老二一家常年孤悬海外打理烟叶培植,肖老三自己又从宁波一直跟我到京城。那些街头烟贩的消息收集发散做的自成一套。他媳妇儿跟他来京总该有个活干,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等优差她也是当仁不让,何况他主动请求把老伴放我眼皮底下也是表忠的意思。” 胤禛总觉得肖老三这种差事运营跟细作脱不了干系,他的老婆就这么简单?让人盯梢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钱卿瑛和胖管事的手语暗号简单重复,来来回回就那么四个。钱卿瑛两个,肖老三媳妇两个,分别表示要情报,不要情报,有新进展,没有新进展。众目睽睽下大张菜单直接传递府内府外所埋钉子汇集起来的消息,还直接给胤禛过目,这么明目张胆反倒无从查起了。 所以说权谋心计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必要素养,但先进的知识科技却是一技破万法的终极利器。这种科技大断层造成的力量悬殊,让钱卿瑛的一生都能将不可窥测的幽谧之事付诸于坦坦荡荡的明路之行。 这个时代的密写术最通用的就是明矾水,米汤,钱卿瑛却是独辟蹊径用不常见需要配置的化学试剂,用硫酸钠书写,氯化钡涂,这就不是这个时空的能够破解的了,最后还加上了反切码,它是使用汉字的“反切”注音方法来进行编码的,其发明人是著名的抗倭将领戚继光,到钱卿瑛这里不过是将翻译所用的诗歌改头换面而已。 将情报整理编码的是一个人,将编码用密写术抄写隐形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么一来无论哪个背叛都不能还原整个传信过程,抓到证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卿瑛到手的消息也算细而完备!取下菜单册子的作为密信的扉页垫衬(好像现代红色锦缎证书里面放置油墨沾染的那两张白纸),换上新纸,便用氯化钡试剂涂抹查看,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将近来府里查到的秘事烂熟于心。 胤禛为了自己在府里也是做过一些事的,不论对那拉氏还是李氏,只不过都是口头上的打击和疏远惩戒罢了,在钱卿瑛看来还真跟没做差不多,耍耍花腔发发脾气无关痛痒。 纵然知道全力争宠是报复的最好手段,纵然已经打算拼的神形俱灭!但钱卿瑛不会一味的只怪那拉氏她们,对胤禛的怨恨根本没有办法放下,若不是他的连环设计和强行打压她怎会沦到此境,他的筹谋他的大业,凭什么都要她退让! 这回总算是有好戏看了,看着密信燃烧的火光,钱卿瑛的心里涌上一股淋漓舒爽的快意,她倒要看看胤禛怎么摆平他后院的巨大麻烦! 仇人不痛快自己就痛快,钱卿瑛的情绪明显高涨,整个下午不是弹琴自娱就是画画。 下面服侍的众人不明所以,只不过主人心如明镜,她们也是乐见其成。 到了傍晚胤禛果然不能如约前来陪钱卿瑛用饭,钱卿瑛老神在在的将那些菜色慢慢细品,想着自己都不用出手,那些人恐怕就要哭天抢地的悲怆万分,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大约到了半夜,胤禛才带着倦意和怒容回了翠微楼,届时钱卿瑛已熟睡。 胤禛站在炕前,看到那空空的狗窝搬了家却仍旧被放在现在的脚踏上,若是松松还在,就是和钱卿瑛一个炕上一只炕下并头而睡的姿势,在黑暗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近侍提醒才到楼上洗漱就寝。 接下来几日外面的经营运作也慢慢重上轨道,钱卿瑛仍旧和胤禛维持和睦相处的样子,只是她明显对胤禛的饮食上心了不上,每日几趟的往小厨房亲自督察。 原本该引发轩然大波的下毒秘事竟被胤禛轻轻巧巧的灭了口瞒骗下来,主谋之人的身份呵,搀和的人也多,钱卿瑛玩味的笑了。 胤禛转过头就看见钱卿瑛那双似秋水闪耀着星光点点的眸子,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只是偶有所感罢了。”钱卿瑛眸色一闪,云淡风轻的揭过了。 “哦,难得见你这么肆意,你倒不妨说说?”胤禛侧着头,颇有兴味的含笑道。 钱卿瑛莞尔一笑:“妾身只是感慨,人同他人想必才会有不平之气或者幸福庆幸的感觉……” 胤禛不知其意却深有同感,点头答道:“谁说不是呢!” “再过几日就是爷的寿辰了,你要送什么与爷?” “自然是不会失礼人前的。”这般耍赖的口气,钱卿瑛摇头失笑,正如她自己所说有了对比才会生出种种情绪,现下她的心气已然平和了许多。 胤禛乜斜着眼打量钱卿瑛,狐疑道:“不会只有金银一类吧?” “呵呵,呵呵……”钱卿瑛讪笑不已,不过就是混过面子情嘛,金银财帛最实用。 “嗯?!”胤禛的脸色渐渐趋于黑化。 钱卿瑛忙描补道:“礼物真的是尽了心的,到时候看好了。”心下却在琢磨要加些什么玩意儿才能过的了这关。 胤禛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可是后续的事情钱卿瑛就不知道胤禛是什么意思了。 暗暗除去主谋之人,声称只是发生意外暴毙,对浑水摸鱼的睁只眼闭只眼,瞒着受害人,她都能理解,不过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维持府里的太平罢了。 但拿到了毒药药粉,到这个时候没道理还没配制出解毒方剂的。要知道钱卿瑛拿到手的那点子药沫,送到不擅解毒的同仁堂当家人乐显阳手里,用水磨工夫死磕也已经配出了解药。 太医院的李太医,当初给钱纶光解毒的李太医,可是最擅长毒物的,会没弄出来?! 据乐显阳说,这药的分量下的轻,未必就到了不能解救的地步,胤禛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这么听之任之遮掩下去呢?! 钱卿瑛的心就跟猫挠一样,实在太想知道真相了,了解了药性,她自己也略通歧黄之术,终于还是主动去澄心堂给那拉氏请安了。 不止那拉氏和李氏,府里的滕妾都觉得大为诧异,这么一来钱卿瑛未到之时,其他人倒早早的凑个全乎了。 第186章 有仇报仇 “妾身给福晋请安,连日来身子不适,福晋又在病中,倒是疏远了。”钱卿瑛面带平和的笑,举止端庄的给那拉氏福了福,指间那枚蝶心红宝镶钻戒指在晨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那拉氏眼皮微微一跳,走下堂来虚扶钱卿瑛一把:‘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虽然在座之人都知道钱卿瑛与那拉氏的心结仇恨,那拉氏本人更是清楚,可钱卿瑛主动示好,恰逢康熙刚诰封完她,皇太后又是个偏心偏的没边的,怕她身体尚未复原便特地允许腊八节进宫过节顺便谢恩,那拉氏自诩正室福晋自然要摆出宽宏和善的样子来同钱卿瑛寒暄的。 钱卿瑛又对李氏微微颔首,就笑着扶那拉氏到上座。 李氏忙欠身笑着迎上前去在另一半扶着那拉氏,语带讥讽:“是这个理,福晋常教导妾身说,钱格格到底年轻又得贝勒爷宠爱,气盛些也是难免,人却真真是妙人一个。” 那拉氏端坐上座,笑意浅浅。 钱卿瑛伸手扶了扶鬓边掐丝赤金卿云拥福簪,朱唇微勾,扬起蜜意涟漪,噙得梨涡浅笑,娇羞道:“妾身年轻识浅又深闺寂寞,少不得要贝勒爷多陪陪的,今后还枉姐姐们多担待点。” 众人见钱卿瑛不但对李氏的讽刺不以为意,反而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深闺寂寞要霸占胤禛,都在下面恨不得咬碎了银牙,绞碎了帕子,真是太嚣张太淫荡了! 那拉氏从来都是一家独大,哪里有人敢这样挑衅,真的是被气的浑身颤抖,连咳不止:“岂有此理,你……” 钱卿瑛毫无芥蒂的笑着。见那拉氏气的气血翻腾正是中毒脉象凸显的好时机,不由分说的挤上前去,抓着那拉氏的手腕一脸无辜道:“福晋您还好吧,您刚才说什么妾身没听清楚,妾身要有什么地方不对的,福晋有话慢慢说,身子要紧啊,这是何必呢?” 那拉氏又被气了个倒仰,咳了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福晋!你这个天杀的小蹄子,我跟你拼了。”安嬷嬷虎着脸撩起袖子扑了过来。她向来不把胤禛的其他女人放在眼里,反正已经认定钱卿瑛是故意而为之了,哪还有什么顾忌。平日里说的话是脱口而出。 临出门前钱卿瑛就同美美、丽丽交代过的,钱卿瑛小退一步安嬷嬷就被两姐妹一左一右的擒住了。 钱卿瑛随意摆摆手,安嬷嬷就被押到一旁,姐妹俩的勇武在场的仆妇都是从心里打怵的,谁也没那个胆子越雷池一步。 “贝勒爷对外都说福晋贤惠持家。妾身虽不过是爷无足轻重的小小侍妾,但勉强也是个主子,何况妾身也是当今圣上诰封的堂堂二品夫人,安嬷嬷一介包衣奴才辱骂朝廷命妇该当何罪,请福晋秉公处理!”钱卿瑛沉沉的看着那拉氏,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见李氏看好戏的神情,就转头笑意吟吟地问道,“侧福晋在福晋身边多承教诲。就以下犯上这条,你说说要怎么处置?” 一眼被钱卿瑛看穿了心思把她拖下水,李氏知道这话接不得,不由讪讪道:“府里一应事务自有福晋处理,哪有妾身说话的份。”眼睛咕噜一转。补了一句,“福晋一向最为公正。妹妹不用担心福晋会徇私枉法。” “都是一家人,安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妹妹大人有大量,就赦了她言语之间的冲撞了吧。”那拉氏垂下眼睑淡淡道。她已经冷静下来,钱卿瑛根本就是来找茬的故意激怒自己这边,李氏则是煽风点火想坐收渔利之利,反正她装蛮横鲁直装惯了,大可一应赖到底,左右丈夫是不会驳斥自己的意思的。 钱卿瑛睇了她一眼,声音淡薄无比:“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福晋当日对妾身的教诲,福晋如若不替妾身做主,明正典刑,妾身就进宫请皇太后做主。” 那拉氏脸色一变,冷笑道:“家丑不可外扬,妹妹动不动就要请皇太后做主,这个习惯可不好。” 钱卿瑛可有可无的笑着:“既然福晋知道这样的事是家丑,居然压着不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福晋容不下咱们这些人有意指示的,妾身不想贝勒爷为难,当然只能有委屈就求助于贵人喽,皇太后要是做不了主,妾身就到皇上那哭去。” 在座的人都没想到钱卿瑛这么光棍,知道她这是铁了心要找回场子了,她消失的那段日子府里是安逸了,京城却乱了,九门提督没日没夜的日夜倒班四处巡查,后面几天还不得不实行全城宵禁…… 那拉氏脸色漆黑,她父亲是内阁大臣没错,但前阵子为了钱卿瑛皇阿玛还是特意敲打过他们的,意思就是睁只眼闭只眼别和钱卿瑛较真,免得堕了八旗的体面。明明是失了面子又丢了里子的,那拉氏觉得自己实在是自欺欺人不下去。 安嬷嬷知道钱卿瑛的意思,她就是要主子当着众人面把自己当做弃子,挑拨他们主仆感情,见那拉氏为难就猛力挣扎着,英勇喊道:“跟福晋没有关系,是奴婢自作主张以下犯上,言语上冒犯了钱格格,还请福晋责罚。” 主仆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寒意。那拉氏冷声道:“既然如此,就罚安嬷嬷掌嘴一百,及时执行,以儆效尤。” “福晋英明!不过为了避嫌徇私,掌嘴这样粗重的活儿不适合福晋身边的嬷嬷们,在座各位除了福晋没人比妾身更合适代这个劳了!”钱卿瑛笑了两声,抬起头来,目光冰冷有如箭矢般的射向那拉氏,厉声喝道,“美美丽丽还不行刑!也让人瞧瞧什么叫法度严明!” 这一吩咐,前仇旧恨累加一起,姐妹俩更落了十二分的力气,噼哩啪啦的狠狠扇着,估计等掌嘴满一百都要脑震荡了。那拉氏张嘴欲言,忍了忍还是抿紧嘴唇,闭上眼不忍去看,那声音却响亮入耳,想躲也躲不过去。 澄心堂里的地龙烧的正旺,在座的却都觉得似有寒气从脚心上窜,整个屋子都在泛着寒气,李氏眼观鼻鼻观心的对着一切充耳不闻,看着茶叶在茶盏里不断浮沉,就如同这人生。 那拉氏借口身体不适先回了礼物,钱卿瑛拉了拉李氏的衣袖小声示好道:“刚才谢姐姐帮衬,姐姐这个冰糯种翡翠镯子成色真老,可见姐姐在贝勒爷心里有多重要!” 李氏见钱卿瑛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都有些魔怔,眸光闪烁,一时间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高深莫测的一味浅笑。 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嘀咕,钱卿瑛玩远交近攻的把戏,是不是想联合侧福晋对付嫡福晋一个,不管别人怎么想,打完了安嬷嬷,钱卿瑛就神清气爽的带着自己的人回了翠微楼。 对那拉氏和李氏的脉象已经有了底,至于宋氏那个肚子吹得跟皮球一样大的扎手货,她靠都不敢靠近,就怕被栽赃嫁祸有嘴说不清。 傍晚就下了指令给下面,盯死那拉氏,细查李氏和那人的关系。 原谅她的半桶水,钱卿瑛实在是不知道那拉氏的脉象算什么,身体底子差,中的慢性毒是有但和乐显阳描述说明的又有不同,也不晓得是不是到药石无灵、回天乏术的地步。而李氏生育子嗣最多居然半点事都没有,这么被放过可真是诡异了。 府里消息尚无,宋氏那边除了保胎药不断,早些天太医就给她加开了别的补药,钱卿瑛让乐显阳辨识药方,才知道那是解毒的方子,看宋氏无知无觉的样子,定然是胤禛瞒着她让太医开的。 无独有偶,府里其他曾有妊娠的格格也早吃到了配好的解毒丸,有的是暗中溶于汤点,有的是诊平安脉时被要求多吃这个药丸,钱卿瑛想这都是胤禛不遗余力的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当再三确认那拉氏那里一切如常后,钱卿瑛就是再傻也知道胤禛是故意漏了这个爱重的嫡妻,可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解毒的后果,难怪历史上那拉氏没有再度生育。 钱卿瑛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发寒,想了许久,讷讷的出声问道:“我一直这么任性,爷会不会容忍不了我?” 胤禛放下手中的笔,疑惑的看着钱卿瑛,笑道:“今儿你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还开始检讨自己?” 钱卿瑛睁大了眼睛,懵懂的跟小兽一般,只是不停的摇头。 小高子有眼色的撤掉了塌桌,收好未批完的公文,带着其余侍从退到帘外。 胤禛坐过去揽住钱卿瑛的腰,失笑道:“真是迷瞪了?不就打了个奴才出气嘛,以前是体制法度在那爷束手束脚,现在总能偏着你些的。” “真的?你不怕人说你宠妾灭妻么?”钱卿瑛把玩着胤禛手上的玉扳指嘟了嘟嘴问。 “怕呀,当然怕了,所以阿瑛也别让爷太吃亏不是?”胤禛满眼笑意的揉着钱卿瑛的脑袋逗弄道。 第187章 出谋匡扶 PS: 感谢?糖果o打赏的灵雀,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嘁,一直都是我吃亏好不好,明知道人家守分寸不会乱来的。”钱卿瑛推了胤禛一把,心有点乱。 胤禛无奈的摇头失笑不复多言。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从胤禛为她做的那些事来说,慢慢的都会成为隐患暴露出来,这么久以来她最害怕的就是被毫不犹豫的舍弃,成为历史的炮灰,所以即使被逼的只剩这么一条路也裹足不前。 胤禛不知道钱卿瑛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好想念在江南的时光,可惜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胤禛想了想玩笑道:“这倒不一定,你会骑马,下回办差,带你去行事还方便,走到哪都不用找客栈打尖,包吃包住的。” 钱卿瑛眼睛一亮,讨好道:“真的么,我一定不会给爷拖后腿的,我在全国各地的商号不知凡几,驿站可没那么遍及,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政商人脉也是信手拈来,您带上我就跟带了通行令牌似的,一定不会后悔的!” “恩恩,记下了,只要你不怕风餐露宿,爷就把你当扇坠儿一样随时随地带在身边。”胤禛一本正经的点头,眼里的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 晌午过后,工部来人把胤禛叫回去,天擦黑才回来,胤禛神色淡淡,小高子却是一脸愤愤。 “怎么了,是不是遇上难事了?”吃饭时钱卿瑛随口问了一句。 “无事,就是临时给换了差事罢了。恐怕不能好好过个松快的肥年了。你身子虚多吃点黄芪玉竹煲兔肉,做的挺下饭。”胤禛夹了一筷子兔肉到钱卿瑛碗里,不以为意道。 小高子扁了扁嘴,最终也不敢说什么, 钱卿瑛没追问。等吃完饭胤禛去了书房,才在私底下叫了小高子来问:“你们爷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出来指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爷不想您操心,不让奴才把这些事带回府里来。”小高子恹恹的摇摇头,主子不得意他个做奴才的也被人欺压啊。 “说吧,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是出不上力的,我就当没听过,万一我能帮上忙呢。” “好吧,主子原本是兴办加固京城防御工事。分分银子都用在了刀刃上,眼看着开春就要完工了,皇太子现在就在皇上那请了一道旨。让主子交割手上的差事,去监办保定、任丘、大城、河间一带的换田迁丁,皇上居然同意了。这么一来前面加固京城防御工事的功劳没了不说,八旗圈占肥田换贫瘠的土地给老百姓,这种不得人心的苦差事。不是毁咱们爷吗?枉费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替皇太子办事跑腿。八旗那头的感激支持都让皇太子收了,万般骂名却都让主子来背。”小高子愤愤道。 “慎言,要知道祸从口出,稍有差错万劫不复!”钱卿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示意他噤声,又道。“这都是被我连累的,我自然会承担一切。你放心。” 八旗圈地换田是自顺治初年满清进京,摄政王多尔衮开创的。到鳌拜擅权发威又大动一把。 所谓“换田”,其实就是“夺田”,这种命令每每传出,朝野“皆言不便”,广大旗民和汉民百姓纷纷弃地不耕。数十万人失去生机。 两大辅政权臣倾倒,换田迁丁这种以摧毁农业经济为代价满足八旗利益的制度却被保留了下来。只不过每次的动作不再像以往那么大,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办理此差出力不讨好,也是共知的打击异己的手段。 胤禛上次动用的人很多是皇太子羽翼之下的附庸势力,一朝暴露不仅皇太子心生忌惮,就是康熙也要为自己选定的未来储君打压抑制其他儿子,这是警告。 胤禛将视线从一大叠的公文中抬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泰然一片的打趣道:“干嘛这么看着爷?终于发现爷英俊不凡了?” 钱卿瑛缓缓走上前去,心中五味杂陈:“皇太子迁怒于爷,爷因为妾身四面楚歌,为什么不说呢?” “怎么突然间就规矩起来了?”胤禛轻笑,拉过钱卿瑛的手,说话的声音已有些渺远,“那些事虽说有些因为你,可该来的终究会来,早晚罢了。不管你承不承认是爷的女人,爷是这么认定了的,忍耐并不代表一辈子当缩头乌龟,爷要这一个槛都迈不过去,也是大浪淘沙与人无尤。” 钱卿瑛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容,垂下眼睑,心中在想: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纣王,一直以为胤禛冷酷理智到了极致不能托付终身,可钱卿瑛渐渐发现胤禛的心中其实也是有个妲己的,只不过他给的南瓜车和水晶鞋有自己设定的十二点。 已经没有了退路,原先认定的死局如果有了翻盘的可能,胤禛心里的十二点是不是能往后推再往后推,事在人为不是么。 “这旨意下了驳是驳不得的,妾身能不能问问爷打算怎么做?”钱卿瑛压制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心,凝声问。 “把八旗的下等田换百姓的中等田吧,积怨能浅些,近年来接了这样烫手山芋的都是如此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交代的过去了!”胤禛揉了揉眉心抑郁道。 钱卿瑛顿了顿,犹豫道:“妾身不懂什么朝堂政事,想问上一句,如果将八旗的下等田换百姓的上等肥田,又同时弥补上征调百姓的收入,事情会不会做的太出彩了反倒给您惹麻烦?” 胤禛无语的看着钱卿瑛失笑道:“怎么可能?!你知道要更换的田亩有多大吗,你不会要想用自己的银子去填补亏空吧,那帮朝廷的吸血虫就会食髓知味,这烫手山芋就该在爷怀里扎根儿了!” 钱卿瑛支支吾吾嘀咕道:“如果爷肯多费些周折帮妾身打点,让妾身来安排那些佃户来耕作,是不会亏的反而能赚的,这不是怕人眼红惹灾嘛,不然早就该做了。” 胤禛愣了愣,忽而哈哈大笑:“爷怎么忘了你会种蘑菇了,你捣鼓的那些西洋玩意儿多少有点名堂,先说说吧,要是能增加粮食亩产,功劳再大也不怕,皇阿玛会领情的。” ‘是这样的,我想等换田过后先花银子给瘦田施足底肥,然后用番薯套种玉米。红薯是蔓生块茎作物,与早熟玉米实行套种,能充分利用空间和阳光,拉长玉米和红薯的有效生长期,使两种作物均获得高产。而且番薯先进行脱毒组培,产量会提高数倍的,在宁波的时候其实我们家就试种过了,番薯和烟叶或梨树也可以套种的。‘钱卿瑛拿起毛笔便说边画,也不管胤禛能不能听得懂专业名词,三下两下完成了示意图。至于脱毒组培都是化学高中课程实验室做过的,宁波四明山坳里还种着她繁育的铁皮石斛呢,就是要累积年份。 胤禛茫然的看着钱卿瑛眉飞色舞,直接道:“等等,你说的爷都听不懂,你既然肯定能回收并且盈利,那需要爷做些什么配合?” 钱卿瑛苦恼道:“技术上的事都能解决,其实做起来才麻烦呢,最重要的就是赋税了,能不能争取让皇上同意用番薯和玉米抵押上交,定一个比例出来,实在不好计算的话就用猪、牛、羊的比例来好了,不然的话明年要是粮价高涨,我还得先大批买进粮食来缴税,保不齐京里的人趁火打劫囤粮居奇的。那样可要赔本的。”接着又狡黠道,“还有就是要借爷的势拉您入股啦,确保到秋收的时候不会被人抢走!” 胤禛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钱卿瑛,能用猪牛羊折算本就有定例,不过是回禀一声的事情,她明明出银出技术拉他入股就用心良苦了,是帮他累积在平民百姓中的人望做政治资本。 “哈哈,爷慢慢看公文,只是别太晚。我先去睡了,要是皇上那里说得通,各项章程就要提上来办了。”钱卿瑛被那种柔情蜜意的眼神看的发毛,不由落荒而逃,人情债什么的最难还了。 胤禛感受着手里的余温,莞尔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你明明已经动心动情了,不是么?!” 次日,胤禛在朝堂上立下军令状,将八旗呈报上来的额定下等田保证换成上等田,百姓那头的损失由他来想办法,就是请求赋税能折成牲畜上缴国库,一时间满朝哗然。 各家八旗王公对胤禛的笑脸刹那间都上调了八度,才不会管他要怎么摆平。 “四哥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打算吃软饭了?女人富可敌国的家俬也不是这么拿来败的吧!”胤禟私下里对胤禩吐槽。 “钱氏难不成真的堕入情网不可自拔?怎么说我都不会信的,可古往今来田地好差限制产出是板上钉钉的啊,里头到底有什么蹊跷?”胤禩自顾自的喃喃自语,身边的人说什么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胤誐见两个纠结魔怔中的人,不停的摇头劝道:“操心这个干吗?那都是他们夫妻关起门来房里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明年秋收不就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么?” 第188章 宠妃之路 PS: 感谢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回禀皇太子,皇上还在襄嫔娘娘那,说如若有事儿明日上朝再议,要不要奴才替您传个话儿!‘李德全弯腰躬身道。 胤礽站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堪堪得到这个消息,还是个闭门羹,这是对他的不满,虽然暂时仍旧稍微偏向自己,终究开始不满他处事的能力和对同父异母兄弟的打压。 胤礽不由握紧了拳头,指甲扣进掌心的肉里,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他真觉得越来越等不及了,要知道他已经三十一岁了,在位皇帝长命对年长的子女来说简直是最可怕的折磨和打击,他怕自己的身子恐怕都熬不过康熙,反倒要死在老子前头。 康熙四十四年,临近康熙四十五年,康熙已经是五十三、四岁的高龄了,仍旧龙精虎猛,子女一个劲的连着生! 庶妃高氏,即襄嫔,乃高廷秀之女,自康熙四十年开始得宠,以一年抱一个的速度,先后生下了皇十九子胤稷、皇十九女,然后一年夭折一个,两个死完了,现在居然又怀上了! 男人对老来子老来女总是特别的偏爱,多数是出于对自己某方面能力的自豪感,这几年有什么好的贡品都康熙最先想到的都是往襄嫔所出的两个孩子那里送,偏爱幼子不过冰山一角,其他成年皇子的虎视眈眈才是威胁,而裂痕和芥蒂这两种东西在皇室在君臣间从来只会越来越大,其中所昭示的祸端不言而喻。 “这样真的好么?”田笠万分纠结的看着手里写着“有事留话,谢绝访客”八个鲜红大字的木牌,迟迟下不定决心钉上院门。 陈芷眼睛闪闪发亮,坚定的催促道:“钉吧钉吧,格格都这么吩咐了。咱们做下人的怎好违逆。再说一竿子打倒全部人,倒是一视同仁简单利落,左右爷都睁只眼闭只眼了。那么多莺莺燕燕上门膈应,手段层出不穷,不是不安好心就是来勾引爷的,看了就烦的慌。咱家格格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做,哪里腾得出时间应付这些闲人。” “……”田笠瞟了眼院门旁两头半人高的大狗和越来越霸气侧漏的陈芷无言以对,认命的让小太监扶好梯子,把木板钉到显眼的高处。 事情是这样的,剧情回放: 钱卿瑛和那拉氏正面交锋后。禛贝勒府里人人都晓得钱卿瑛扒着胤禛不放,以前是怕触怒一手掌握生杀大权的嫡福晋,不敢和她搭上关系。如今看有个能以力抗衡的新宠,纵使妒忌愤恨,抱着煽风点火或赶来巴结目的的人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府中第一个来找钱卿瑛的不是钮祜禄.芸苒这个老熟人,也不是李氏,而是那个委身在那拉氏园子里作为通房的耿氏。后面跟着好些选秀指配入侍王府的格格们。 钱卿瑛正在实验室配置化学制剂,那么多事积压在一起,无论是核算总账还是配置试剂都是繁重而枯燥,她本来就是忙的团团转,心绪起伏大的容易炸毛。 这回这么多位胤禛的姬妾一齐来拜访,身后带着若干太监侍女。将手炉斗篷油伞备的一应俱全,明显打算一进门就扎根下来打持久战的样子。 守门的小太监机灵的赶紧向自家主子汇报。 钱卿瑛不得不草草的放下手中的事情,腾出空来招待她们。看到那么多年纪不一的女人们在她眼前争相斗艳。装作亲昵的互称姐妹,她的心里就涌现出一波腻烦。 “钱妹妹好福气。一个人占了偌大的园子,瞧瞧这楼盖的,这窗上都是西洋琉璃吧,啧啧啧……”等耿氏等人进来就看到背对着她们正和婆子交代些什么的钱卿瑛。与宋氏同年到胤禛身边服侍的周格格率先开口。 钱卿瑛笑了笑道:“都是自家贴补银子置办的,哪个人没有用自己的体己?” 周格格的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尴尬。 一向默不吭声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耿氏对着钱卿瑛弯腰行礼道:“妾身见过二品诰命夫人。” 其余众人也乖巧的跟着行礼。随后就进了翠微楼的正厅。 刚进门周格格就奔向座位后的屏风惊呼:“这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云母围屏,用材珍贵,做工精细,璀璨斑斓,只有大理每年敬献的贡品才有这样的精致高华的品相。妾身伺候贝勒爷多年也才在宜妃娘娘那看到过一架呢,据说大理每年也只能进贡上一扇的,连德妃娘娘那都没用上,妹妹还要说是自己带的体己吗?”到后面已经是质问。 钱卿瑛垂下眼睛不答话,她向来喜欢用好东西,胤禛送了她就收了,哪会管这么多。 耿氏等了半天,没人开口,只好自己开口,抬眼看了钱卿瑛一眼,贤淑大度的对周氏笑道:“钱妹妹如斯美貌,年纪又小,贝勒爷放在心尖上偏疼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劝还好,这么一劝,各个女人这时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原本平分就是僧多粥少,如今独宠专房要别人怎么活呀。下面不要人带头了,胤禛的女人们嘴巴张张合合软硬兼施,指桑骂槐的要钱卿瑛守分寸,别霸占着胤禛不放,雨露匀沾云云。 钱卿瑛心中冷笑,明明都是为自己谋利,偏偏装出一副为你好的摸样,难怪宫廷女人们都活不长久,当寂寞、嫉妒、痛苦成为生活的常态,爱恨过于强烈,占有欲过于旺盛,都于身体无益,会损毁身体的健康。每日被痛苦折磨,心脏会日渐衰弱;每日恨意纠结,会损毁肝胆,然后,五脏俱焚,器官衰竭,正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众人终于发觉钱卿瑛一句不回充耳不闻的状态了,脸色便都有些发青,感情她们刚才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气氛冷了冷,直到胤禛回翠微楼走了进来。 “爷!”众女惊喜无比。 “恩。”胤禛淡淡点头,暗暗打量了下钱卿瑛的神色,能忌惮忍耐着还真是让他意外。 于是周格格抢先一步便从身后拉出一个眼眸灵动的豆蔻少女来,推到胤禛跟前笑道:“妾身听说钱妹妹身边服侍的人少,备用通房一个没有不说,就是大丫鬟也才一个,这不就急人所急送了个乖巧的来给服侍爷和钱妹妹。” 钱卿瑛越来越烦,越来越怒,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过这种憋屈的鬼日子?!自己有筹码有资本不就是图个舒坦自在,起码在她的院子里没有女人碍眼吧! 钱卿瑛冷声拒道:“不必!周格格未必把我看的太傻了些,你我非亲非故平白无故的安插个人在我身边,我就要认下吗!爷若眼馋,你留在自己房里不正好引人去你那?” 接着又光棍的说,“各位也都听好了,我不过是个妾,要那么贤惠做什么?!只有正室嫡妻才要贤良淑德呢,你们这么贤惠是不是都上赶着坐福晋那个位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位好走不送了!” “爷您看哪!妾身哪有那个心思。” “就是,就是,怎么说都是一家子姐妹,钱妹妹怎么能这样……” 有人几欲昏倒,有人泫然欲泣,有人愤愤不平,有人软语诉说,一时间真是热闹无比。 看着钱卿瑛冷硬的表情、僵硬的身体,胤禛紧皱着眉斥道:“你们成日里都闲成什么样,管好你们自己房里就得了,把自己的心思都收好些,别打这些乌七八糟的主意。” 那帮人走后钱卿瑛就和胤禛开门见山:“爷知道妾身就是个心窄的,忠贞不二的丈夫,平安幸福的生活,这些都是你生生从妾身身上夺走的!妾身也管不得你,可在妾身的视线范围内,在妾身的翘首期盼爷来的翠微楼里,妾身希望爷克制些,别让别的女人在我们家里……” 胤禛望进钱卿瑛落寞心碎的眼,他更加地扣紧她,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之中,叹息道:“好,只要你住的地方,我们的家,就是偌大的宫殿,也永远只藏你一个!” 钱卿瑛温顺的伏在胤禛怀里柔声道:“妾身相信,妾身会永远相信爷的。”能争取一点是一点,起码每个男人说海誓山盟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临睡前胤禛软磨硬泡也没能让她心软和他同床,躺在床上神色冷峻的回忆白天那个婢女眼神中藏不住的欲望,钱卿瑛十分明白,这种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甘于寂寞,想要搏一搏的女人在他们以后的生活中绝不会仅仅出现这一个,她也懒得和这人斗心眼儿,要是出现直接收拾了完事,可不会给银子打发人走什么的。 越难得到的东西越珍惜,知道有些事避无可避,起码要精心规划一下,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气氛,让胤禛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以色事君,的确会色衰爱弛,钱卿瑛不乏心机手段,只要不当做至爱就能保持清醒,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失宠,何时需要远遁,但按她的保养手段,四十来岁也可以保持粉嫩一团,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189章 胤禛生辰 PS: 感谢mozart888,快乐秋天,dingdang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30830143501900,书友130830142401917等人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下章是圆房了 钱卿瑛的特立独行在京城贵人圈如滴水进了油锅,一片哗然。 “妾要那么贤惠做什么?!处处贤惠那是等待坐上主母大位!”这种论调决计不是男人们所乐见其成的,要是妻妾之间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维持了,遭殃的只会是他们。可对女人们来说,正妻喜欢这种眀里自毁长城的傻妾,妾室们又在这种似是而非的歪理里找到攻讦竞争对手的理由,有看不惯的随时随地可以呛上一句“姐姐/妹妹那么贤惠是想挤下太太自己来坐吧!” 不论这话对自己有利无利,无一例外对钱卿瑛都是讨伐笔诛。 可钱卿瑛却觉得这步棋走的值得,嘴上争风吃醋、虚与委蛇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她个职业兼任制药师,总财会审计,运营策划的生意人耗不起那帮坐等发月例的女人们! 人的思维都有惯性,现在是胤禛对她容忍度最大的时候,挖好地基破土动工了,日后就不用天天和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耍嘴皮子较劲,有个什么争斗也不容易把她给拖下水,而府中处处埋着的眼线又能为她所用,有个风吹草动反而能够占据制高点做出反应。 最重要的是,现在钱卿瑛的风头一时无两,她这样给自己浇瓢冷水也算破了京城里那拉氏会被她取而代之的猜测,这是变相的向康熙和胤禛表忠,知道分寸和进退才会活的长久。对钱卿瑛自己而言,上胤禛这条船已是唯一的选择。不会傻到破坏大局推那拉氏家族下船的,毕竟船底漏了个大洞遭殃的还是船上的人。 钱卿瑛的身份微妙复杂,轻不得重不得,没过两天,大约是康熙示意妃子们传话下去,京城里对钱卿瑛的评语就变成了“真性情”,隐隐有包容褒扬的意思。 再说出于绝对控制权的把持,钱卿瑛失踪这段期间和各派势力合作的项目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些问题,有运营管理方面的,有他系势力越权鲸吞的。她作为磨心和粘合剂,近来一直在忙着摆平这些事。面上那个阿哥皇亲不对她道声好,就是皇太子也是开口闭口小姨子。小弟妹的叫的,谁心里都清楚钱卿瑛这个人缺不得,得让她安稳的养在皇家为大家出力。 小心翼翼的捧着圆智大师牌位和另一块没有铭刻的小牌位,爱若珍宝,从西郊大觉寺一路无神失措的喃喃呼唤“爷爷、松松。和我回家,和我回家。” 胤禛在远处遥遥望着,一身不算纯粹的白衣,面色如纸,楚楚动人,钱卿瑛的脸上分明有太多难以明说的表情。哀恸,悲戚,决然。隐忍。犹记得出殡那日她泪眼朦胧,瘫坐于地的模样,为礼制不能替他们服丧而难过,为规矩不能将松松葬在翠微楼而悲伤,为权势不能让他们冤屈得报而仇恨。可有些坚持固执的让人心疼。 太子和皇子的生辰叫诞日,幼年的皇子一般由负责抚养的嫔妃一类的在自己的宫里热闹下。成年的阿哥们,如果已经被封了亲王,贝勒,贝子的在被封的第一年摆宴,非整寿的其他时间是邀请几个要好的兄弟或者其他人在一起简单聚会,也不隆重。没有被封的阿哥们,就是在自己的居住地,简单的过一下! 这日大雪初晴,推窗一看,就是一派晶莹莹的冰,白皑皑的雪与湛蓝如洗的天空,纠葛在一起的景象。 听丫头回报胤禛已经早早的起身上朝去了,这个钟点怕是都要下朝了,临过年的十二月十三日是他的二十六岁生辰,正是男子蓬勃奋发的年纪,作为皇子虽然养尊处优却要比平民人家忙碌劳心的多,更别说那些靠祖宗荫庇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了,皇帝的儿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钱卿瑛在风口浪尖,何况是家族性质的生日聚会,于情于理都轮不到她这个按朝廷品秩封了二品的诰命夫人去门外迎接皇子福晋和侧福晋们,所以她才能优哉优哉的晚起偷闲。 其实除了直郡王和极为贝勒还有一位侧福晋,皇太子也只有两位侧福晋,没有被封的阿哥们是只有嫡妻的,身份背景强大的宠妾例外,譬如十阿哥胤誐的郭络罗氏这种掌管一府庶务的,因此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个女人,至于皇子们则是下朝后和胤禛一道来府,但各家的孩子们就多了,养在阿哥所的未成年皇子们,呼啦啦的熙熙攘攘一大群。 “奶油蛋糕,曲奇,果冻,炸薯条,水果软糖,水果罐头都准备好了么?”听到脚步声,钱卿瑛笑着转头,运筹帷幄的模样让其后一群人精神一震。 “回禀格格,那些东西都按照您的吩咐连夜备下了,水果罐头也从府外调了进来,炸薯条的土豆泥已经碾好挤压成型冻上了,那边吃完了就能新炸出来供上。”肖老三媳妇一板一眼的回道,是难得的正色。 钱卿瑛点过卯分派了人员职司,才道“好,你们都去看着点,务必守在手推车旁,用银质器皿盛着,随吃随取,别让人做了手脚。我们是要交好各家小主子们的,可都记得了?”她是没资格和女眷们交际,也不好贸然出面,但用最低的成本打新鲜牌什么的,最喜欢了。 “格格放心,奴婢/奴才定不负您所望!”众人齐声道。 钱卿瑛满意的点头,挥退他们后,开始做中药薰蒸,牛奶浴,精油推拿保养三位一体的全身保养,是女子就要疼惜宠爱自己,这是钱卿瑛一贯的生活态度,为什么说有豌豆公主呢,粗生和娇养的天堑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拉越大,天生丽质也不能用来挥霍的。 “停车!” 随着太监的吆喝声,四轮铁皮六棍马车应声稳稳地停在了贝勒府禛门外的下马墩旁,四驾齐驱的车上依稀有模糊不清的嬉笑声。 小太监撩帘而起,一双黑靴首先落了地,穿着暗花缂金丝锦缎褂子的身子微微一俯,一张霜冷高贵、不苟言笑的脸从轿子里探了出来,手臂微微抬了起来,扶着车门先下地来。 “主子,您回来了?”躬腰弯身的管事太监堆着笑,身子几乎前倾地迎了上来,“福晋吩咐奴才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子了,各位主子都快里面请吧!” 胤禛也含着笑对车里的一帮年幼兄弟道:“四哥家到了,大伙儿都下来,先进府吃杯温酒暖暖身。” 七八个个年纪不一的男女孩探头探脑的钻出来,欢呼一声,便熟门熟路的跑进府里找各自想找的玩伴去了。 胤禛轻轻地一笑而过,偏头看了眼远处一起打马而来的一行人,挑了挑眉头,看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儿静静地从嘴间飘出一句:“刘时禄,爷若记得没错的话,你跟在爷身边也有五年了吧?” “承蒙主子惦记着,有六年多了吧。”刘时禄不敢起身,依旧哈着老腰。在福晋身边当了十余年的管家,最大的恐惧不是福晋猝不及防的蛮横迁怒,而是主子的阴晴不定,波澜不惊的沉面,你永远都猜不透下一句他要问什么,只能有一句答一句的将规矩守好了,总还能保住他这把老骨头吧…… “翠微楼的碧梗米是你安排送的?”胤禛淡淡问,他的身体在刘时禄笼罩出一个黑影,完全把人给覆盖住了, 刘时禄心头的血咕咚咕咚的沸腾着,犹自镇定的点点头,低声回道:“河北玉田县碧梗米难得,内务府分派下来,奴才想钱格格最得主子宠爱,所以奴才就送了。” 胤禛淡淡地往那行人的方向瞟了一眼,看着眼前还在消化他话语的刘时禄,微眯着眼:“恩,记得送和侧福晋用的那种正宗贡品碧梗米,别送给福晋吃的元久米店混进来的东西,说起来府里其他人你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了,可是你如果动了她,你背后的主子也不会保你,可记住了?” “主……主子?!”刘时禄惊骇欲死,面青唇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胤禛笑着掸掸刘时禄身上并不存在的回,一声冷哼从喉间溢出:“以前发生的就当无事,你就当今日爷什么都没同你说过,照旧做事就成,自曝其短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知道了么?” 刘时禄垂着头仿佛被压弯了腰,战战兢兢的不出一言,等胤禛远去才打起精神来笑着去迎接新来的客人,他知道只有保持现状乖乖听话才能苟且偷生,只是背上已被汗湿透了,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 康熙年富力强的活着,大家自然是兄友弟恭,子侄友爱一派和乐融融气象的,哪个阿哥、皇孙不是如玉笑面,哪个会冷声冷气毁自家名声。 “四哥/四叔/四伯。”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围上来,嬉笑道,“这些玩意儿都没吃过哩,每样花色都好看哩,怎么和往年都不一样?把方子写给咱们呗,大家回去后也好常常吃到。” 第190章 邀君入幕 胤禛听了,微微一笑,点头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写下方子其他厨子未必做的出来,到时候可别赖人!”招来食物推车旁的肖老三媳妇吩咐了几句。 “格格早就让奴婢们装订成小册子备下了的,而且每份册子都附上一份特需的材料,放在百宝囊里,方便各府主子随拿随走。” “恩,仔细着点,回头让你们格格给你们看赏。”胤禛拿起一个红色的抽绳百宝囊打开看了看,又问,“除了这些个零嘴,中午和晚上的席面有没有其他安排?” “没有了,格格说席面有福晋安排,若是再多做些什么,只会让外边的人看咱们府上的笑话。而寻常的零嘴各家小主子都是吃惯了的,这才弄些新奇的帮补一下。” “四哥,可算找到你了,花厅那边兄弟们都到齐了,就等着给你拜寿呢?”胤祥托着块用芦苇叶包着的裱花奶油蛋糕逛过来笑道,“这西洋点心上的奶油比闵明我敬献给皇阿玛的要更香更细滑,要不是看见小十七在吃,我都不知道今天还供这个,怎么只有小的这边有,花厅那边反倒没有了?”没等胤禛回答就已经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这些定然是小四嫂弄的,不送过去是不想惹四嫂多心?” “你知道就可以了,别在你四嫂跟前说,免得她多心。”胤禛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正走过来那拉氏,见她皱着眉呵斥穿粉色的围裙的推车丫头,又当着孩子的面让手下的婆子去掌嘴,不由的皱了皱眉,“你们派一架推车跟十三爷到主厅招呼吧,不碍的。” 胤祥叹了口气,招呼着推车的婆子先行离去。 胤禛调整了神色走过去。对那拉氏和颜笑道:“媛慧今儿你可辛苦了,这些事就让下人去办吧,气大伤身。”又漠然的瞥了眼含着泡泪的丫头斥道,“还笨手笨脚的站在这里做什么,里屋的薯条都吃完了,还不快进去!”说着就揽住那拉氏的肩膀往花厅里去。 “爷,您瞧这府里本来都安排的好好的,钱氏却硬要弄出什么零食手推车来,这不是越俎代庖添乱吗?看看这多出来要洗的杯碟碗筷不知道又要费多少人力功夫。”那拉氏指着满屋子乱跑的孩子脸上的奶油和饼屑,心烦意乱的抱怨。 胤禛回头看着厅里大小孩子时不时发出开心的尖叫。那瓜子、花生、果脯一类的寻常零食无人问津的样子,时至今日不过多些要洗的杯碟碗筷就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真真是越来越琐碎庸俗。就跟老妈子一般,嘴上却道:“亲戚们都高兴就好,钱氏弄出来的烂摊子她自己会安排解决的。” 那拉氏本就觉得钱卿瑛从来喜欢玩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把戏,听了这话就把积了一上午的怨气都吐了出来,看着胤禛酸道:“那是。她是谁啊,惯会打赏银子的,别说洗刷碗碟了,就是别的再难的事,那也是叫着打鸡下头的人就不敢撵狗的。” 就在这时,跑到这边来玩的几个男孩子围着推车兴致勃勃的争相讨要车上准备下的百宝囊。那些福袋胤禛看过,是由印有百“寿”体的红绸所制,抽绳是红色的攒心梅花络子。又特意在袋口绣上禛贝勒府的徽记和为他祈福生辰的小字,派发福袋寓意吉祥又实惠。 “爷都看见了,钱氏图谋大着呢,变着法的出头。”那拉氏于是冷笑。 “……”胤禛只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不理会那拉氏的神色。疾行几步扭头去招呼其他阿哥入座。 众阿哥神色各异的瞄着那拉氏铁青的脸,那拉氏碍于人。不好发作,于是强装着笑脸到隔壁去招待众福晋。 一个生辰宴,就在各人心怀各异的情况下开展着。 那拉氏办席中规中矩,八盘十六碗,外加四个冷盘,让人挑不出错来却也意兴阑珊,乏善可陈。放在平时也不觉得俗套,只是有了对比才显得突兀,昂贵的食材、中庸的做法又是他们反复吃过的,哪里敌得过横空出世的新鲜巧思。 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康熙年间,最昂贵的宫廷筵席,钦定每桌价银八两。而宫廷款待进贡的附属国正、副使臣,每桌费用不得超过三两三钱三分。三两三钱三分银子往鲍参翅肚上做,一桌也就零星的几样菜色,其余一律是凑数的样子货。 刚开席便有孩童叫杨梅、橘子、黄桃罐头佐餐,让那拉氏心中膈应,接着桌上的菜色没少多少宾客们便纷纷放下杯箸,转而去吃推车上新出炉的面包炸虾,鳗鱼卷等新鲜零嘴,那拉氏的脸就直接黑了。 胤禛见此情状摸摸鼻子暗叹了口气,那拉氏哪里巧的过玲珑剔透的钱卿瑛,女人打架男人遭殃,由着她们去好了,他能说什么。 钱卿瑛听了下面的回报,独自一个人呆在耳房里,神色温柔的摩挲着供奉的两块牌位,幽幽低笑:“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做这些其实什么也不图,我就喜欢看着你愤怒伤神,自我折磨,别人害你我还要出手相救呢,没了你谁能替我做恶人挡着其他女人生下子嗣,不知道我和你算不算相爱相杀?” “格格,小高子说贝勒爷喝的有些大了,正往咱们楼里来呢。”鸢萝在外通禀道。 钱卿瑛摆好牌位,抚着胸口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道:“知道了,这就来。你们去准备热水给爷洗漱,贝勒爷来了就让他到我屋里。”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钱卿瑛坐在房间镜子前扶了扶鬓角松散的发丝,确认衣饰整齐后才起身到外间等着迎接胤禛,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选了今日,有些桥段在后世虽然烂熟大街,可依旧是最让人记忆深刻的经典,何况这个闭塞的朝代。 胤禛刚跨进房门,就见钱卿瑛上前两步依了宫规柔柔俯身微微屈膝,以手抚鬓角行跪拜礼:“妾身恭祝贝勒爷生辰之喜,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胤禛先是失笑,而又打趣道:“好,好,阿瑛如今的规矩是越发的齐全了,真是难得!所以说人都是贱的,别人给爷行礼问安,爷从不觉得有什么!阿瑛给爷行礼问安,爷就生生觉得受宠若惊了!话说,为什么你没规没矩的时候爷也稀罕宝贝你哪?” 钱卿瑛一反常态的温婉和顺,咬着下唇,眸光水泽盈动的望着胤禛,顿了顿柔声道:“因为垂怜。” 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明珠琉璃翠耳环衬着娇嫩艳丽的容貌,却很文静,穿着一条茶色银雀穿花滚牙绘旗袍,气质好像江南五月的小雨一样安然平和。,蕴着一种脉脉风情,宜室宜家的小女儿态却又是春风飘絮的柔然入骨。 胤禛已然有些痴了,忽而意识到什么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我先上楼歇息了,你也歇息歇息。”说着就转身离去。 钱卿瑛只是伸出手去碰触到胤禛右手的尾指,美目低垂,浓密的睫毛羽扇一般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没有了平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轻抿双唇,任由暖金色阳光洒在面颊上。 胤禛霎时就读懂了她的挽留,得意的哈哈大笑,猝不及防的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忽地腾空的钱卿瑛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胤禛的脖子,把酡红的脸埋进他的颈窝,心在扑腾扑腾的狂跳,于是胤禛唇角的笑容更加的深了,随后一路扯下层层的纱帐朝着华丽松软的床铺走去。 柔若流水,滑若蚕丝,温如曼玉,胤禛从来没有见过比钱卿瑛更出色完美的身体,渴慕了近十年的感情,又被望而不得的垂涎挠心挠肺的折磨了这么久,只是对以往经验的回忆就已经挑得他情欲冲脑不管不顾。 胤禛喘着粗气,边走边粗暴的用力扯开钱卿瑛的衣袍,他的吻来得那么的急切,近乎粗鲁的啃噬着她的唇瓣,狂乱的气息挥洒在她的鼻息间,灼热有力的手指探入衣内一遍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皮肤。 钱卿瑛攀附在胤禛的脖子上,只能急速的喘息,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开始恐惧眩晕颤栗,她怕自己不能承受,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命运的重量。 “该死的,这东西怎么脱!”钱卿瑛身上的衣物已经剥离到腰部以下,胤禛却对她穿的胸衣无可奈何,他心烦气躁的咬牙切齿诅咒着。 以往钱卿瑛都是脱掉内衣和他在一起的,现在这么一打岔精神上的负担倒是轻松了许多。别过烧红的脸,咕哝着抱怨了一声,默默顺从的解下衣物,下一刻就被脱成了赤裸羔羊。 “你早就该是我的,永远是我的!”胤禛的眼眸陡然一窒,再一次俯身而下,捧起她的双颊,低头噙住她因气喘而微启的粉唇,狠狠的吻了下去,狂狷的吸吮着她的甜密,手上不停的揉弄她胸前的绵软。 第191章 鱼水之欢 PS: 感谢洛洛酥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30901112145727,书友130901111842309等人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写H超级痛苦,表举报哈 钱卿瑛没有拒绝,眼里闪过晶莹的水光和深邃的迷惘,就紧紧地抱住胤禛,任凭他的每一次亲吻和抚摸。 她的默许放纵了胤禛的进攻,他急不可耐的褪掉了自己的衣物,手口并用在她的身上摸索着,所到之处,白皙细嫩的肌肤都被涂上了一层粉红色。 不一会儿钱卿瑛已娇喘连连,胤禛用他的腿分开她的腿,将她的两条腿架在自己的肩上,钱卿瑛以为他试图进入,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挣扎着急忙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道:“太快了,人家会受不住的。” “宝贝儿乖,知道的,知道的。”他喘息着说道,边说着边加大抚弄的力度,另一只手伸向那个隐秘的部位,熟门熟路的揉弄她娇嫩之处。 两人做这种事已有多次经验,不过每次都在临门一脚时打住,可是,也许因为心境的变化,两情相悦显然让她格外的禁不住撩拔,而胤禛显然也发现了。 她的身体极其敏感,正是这一点,迷惑了他,曾经以为她是愿意的,可是,如今有了比较,他才知道其中的差别。 原来,她的敏感点不只是他曾经了解的那些,原来,她全身无处不敏感;听着她在自己手下辗转呻/吟,声音柔媚娇软,看着她情动时脸上的表情比六月新荷还要柔媚妖娆,白玉无一丝瑕疵的身体一点一点开始泛红,闻着房里她渐渐变浓的体香。那种难以忘怀使他沉醉的味道,令他身下发胀发痛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钱卿瑛的身体在他的抚弄下逐渐瘫软,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急促的呻吟喘息,脑子里一片混沌。 胤禛用手连续快速地拨弄小小的花蒂,他控制着她,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花穴,看它绽放,看它滴露。看它颤抖,看它从粉色慢慢变红…… 钱卿瑛感到自己动情了,花蕊湿滑。田间小路,一片湿黏泥泞,津液一波一波地往外溢出。在她忘我沉沦时,胤禛抬起她的腰,扶着早已血脉贲张的欲望对准那里。一个挺身挤进,没有想象的顺利,这样用力一击居然只探进了火热的棒头。 钱卿瑛‘啊’的一声痛叫了出来,流着汗,流着泪,蜷缩着身子颤抖着。 “嘶嘶”胤禛僵硬着脊背。咬紧牙关,猛烈的抽气,好不容易才定住了神。诱哄道:“宝贝,放松,让我进去……”又低低的不知咒骂了一声什么。 “太痛了,下一次吧。”钱卿瑛没骨气的摇了摇头,双手推拒着想要挣脱出来。却被胤禛死死的扣住腰身,钱卿瑛只能无助的抖了抖臀部试图将身体里的东西摆脱掉。 “该死。别动。”胤禛黑着脸,咬着牙闷哼一声,眼前一阵发花差点就缴械投降了。不,不行,他得慢慢来,不能伤着她——他忍得汗珠一粒一粒掉落在她的身上。不顾钱卿瑛的抗拒,拇指在阴道外面不停地辅以按摩,终于让钱卿瑛再次润湿情动起来。 钱卿瑛也知道中途叫停不太可能,调动身体努力配合着他,尽力忽略那异样的物体。 感觉到肌肉的放松,忍无可忍,胤禛一下挤了进去,钱卿瑛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破碎,顾不得别的只想把他排斥出去。 胤禛在进入钱卿瑛身体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特殊所在,无与伦比的紧致和弹性,尽根没入后甬道的变化,更是让他忍无可忍,那里仿佛几千张小嘴在同时吸吮,进入时紧窒,离开时,紧吸不舍,温暖、濡湿、层层叠叠,销魂蚀骨的美妙感觉让他红了眼,掐着她的腰,他忘了技巧,忘了她的娇嫩,加快了抽插的动作,失控地大力挞伐…… 钱卿瑛自己也感到了身体与前世的不同,不再是无力的承受,而是充满力量的掌控,没过多久疼痛褪去快感袭来,钱卿瑛双手紧抓床单,双眼紧闭,脚趾蜷曲,像蛇一样紧紧缠住胤禛,看着他布满情欲和疯狂的英俊的脸,心头一热,她下身鲜红色的花瓣不断的被翻出来,嘶声呐喊,抽搐痉挛着冲上了顶峰。 胤禛的眼眸眯了起来,古铜色的的背脊随着猛烈的运动曲线起伏如山,胸膛的汗滴在钱卿瑛柔软的胸口,显得非常暧昧,他的大手滚烫地贴在她的腰间,将她无限地拉近自己,恨不得就此埋在里面不再出来。 呻吟声、撞击声、摩擦声、声声入耳。此情此景,真是刺激到极点,所以没有多久胤禛就射了出来,钱卿瑛同时也再次达到了高潮。他并没有急于拔出来,就这样在里面放着,他的双手扣住她光滑的臀部,在极致快乐的余韵中和钱卿瑛一同赤/裸着昏睡过去,直到武器渐渐变软,最终滑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也已西斜,小高子来叫人,胤禛才悠悠转醒,身下女人沉沉的睡颜,微张的红润小嘴,双腿大开,粉色的肉缝流溢混合鲜血的白浊,那幅淫靡的景象让他嗖一下再次站了起来。 所幸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开荤了,做完一次这会儿倒仍是精力充沛,重新翻身跨上,开始了新的征战。 钱卿瑛觉得她要死了,或者,这个男人是恨她的,一下一下几乎要贯穿她的力道,几乎不曾停止的冲撞,她的身体被他摆成了不同的姿式…… 小高子在门外无力的望了望天,里面如同打桩机一样不知疲倦,啪啪啪的声音或快或慢、或连续或间断,似乎会永不停歇;女人的呻吟尖叫和男人的喘息嘶吼时高时低、时长时短穿透过房门,传到他耳中,太监什么的最可怜了。 “宝贝,晚上再来陪你,宾客都在等着呢。”胤禛半支起身体,亲了亲钱卿瑛的眼睑,在她耳边轻笑。 “恩。妾身服侍爷穿衣。”钱卿瑛挣扎着酸软的身体起身,温柔道。既踏出了这步全心争宠,自然要面面俱到的。 “你躺着歇息吧,爷自己来就可以,还有小高子呢。”胤禛把钱卿瑛按回床铺,盖好被子柔声道,见钱卿瑛还要推拒就调笑道,“其实爷是怕你在招爷,爷要忍不住,耽误了时辰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 钱卿瑛不由红了脸,啐了他一声,一把将被子盖在自己头上,钻在里面不出来了。 却听胤禛隔着被子趴在她身上呢喃了一句:“你的生辰礼物让爷甚为欢喜。”她的脸就更烫了。 松松垮垮的披了件外袍,开门让小高子进来,因着有浴室也就用不着要水一类的麻烦事,直接转身进了浴室冲热水澡。 水花打下来才觉得肩上一阵疼痛,看着上面的咬痕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自豪,心道以后还是让她叫出来吧,不然旧伤未愈就要添新伤了,还好她手上不留指甲,不然自己的背上定然是画地图般惨不忍睹。随即想到自己在钱卿瑛身上留下的满身吻痕和指印,那般的身不由己和失控,还是要到太医院开些药膏备用才是。 小高子服侍着胤禛洗完澡上药,再穿上衣服,感慨万千的想,这一身的伤做男人也是不易的。 “四哥想什么呢,挂着这么销魂的表情?”胤祥挤眉弄眼的用手肘撞了撞魂不守舍的胤禛打趣道。 “咳咳,上次你不是说西藏喇嘛进贡的外伤药治血化瘀立竿见影吗,你那还有没有,匀些給四哥。” “有的,有的,四哥要用,明日小弟就给您带来。不过四哥要用在什么地方,那个可是闺房圣品……”胤祥不正经起来整个人都邪气兮兮的。 胤禛笑骂一句:“多事,让你拿你就拿,问这么多作甚!” 胤祯笑着走过插上一句:“什么问这么多,四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胤祥刚要回答,就听胤禛回道:“不过是句玩笑,没什么。十四弟今日可还玩的高兴?” 胤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摸样,摆了摆手叹道:“嗨,手气不顺,投壶错手,抹叶子牌也输了。”而后又问,“对了,九小姐怎么一直没出现,那些点心不都是她准备的吗?” 胤禛心中划过不喜,面色如常的淡淡道:“她身子不好,在房里将养着呢。十四弟你也该改改口叫她小四嫂了,有些规矩还是得守的。”说着就留两人在原地,自己到其他兄弟之间寒暄周旋。 胤祯一愣,片刻才明白过来,明知道有些事定然会来,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心里被生生的挖出一块,痛的人直抽抽。 胤祥无奈的看着面色惨白的胤祯,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该劝什么,钱卿瑛理智又清醒自然不会勾着他做不名誉的事,时间久了有些念想总会淡去的。 开席之前,康熙、皇太后和德妃都按规定的成例赏了生辰吉礼过来,各人凑热闹夸赞一通便送入了库房点算。 那拉氏下午被众福晋一通吹捧,早已经把午间的不痛快抛诸脑后,满怀欣喜的忙着去看各家送上的礼物了。 第192章 双剑合璧 PS: 感谢丁香猫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反攻开始 “福晋,今儿是贝勒爷的生辰,爷是不是要到澄心堂陪您过夜?”耿氏在其后心生不祥,于是开口提醒道。 那拉氏晦暗莫名的看了耿氏一眼淡淡道:“知道你年轻,不过爷在翠微楼也不过是安那蹄子的心,你吃味什么!” 耿氏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暗恨那拉氏不顶用,谁知道贝勒爷下午去翠微楼做了什么,那一身衣物可是从头换到了脚的! 可众人已经有意无意的把话题扯到换田一事上,胤禛就抛出钱卿瑛回答他的原话来,直郡王胤礽用看疯子一样的神情望着他,并强忍着笑意:‘四弟你是说要把白薯嫩芽养在这个果冻上,是不是真的?‘ “四哥大概是喝高了,哈哈。”另一个素来行事直来直去的十阿哥胤誐打哈哈道。 而皇太子等人心里的声音已在绝尘叫嚣,面上仍是雷打不动的淡定模样。 胤禛摇摇头,不以为意的耐心解释道:“呵呵,这是西洋传进来的方法,以海产的石花菜、江蓠等加热至溶化后,加以冷却凝固而成的海藻精华,用来大量繁育珍惜植株,凡是不用种子繁殖的都可以用这个办法来增加产量,各位稍等片刻,府里的奴才已经去取温房里新培育的兰花名种荷瓣花了,虽都是幼苗期看不出什么来,但大家带回去让花匠依上书之法照料,到明年定然能抽穗结苞,到时候大家在品评兰花品相就知道兄弟所言非虚了。” 一开始大家还在插科打诨,但当看到嫩生生养在玻璃瓶里的组培苗时,神色都变得凝重,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上几句。 胤禛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让各家带回去养,其目的不言而喻,一来是不惧别人探查此项技术,二来是分化有志一同坐等摘桃子的联盟,用不了到几个月后看兰花生长的结果,在座的都已经跃跃欲试想寻求合作分上一杯羹,各家背后都有千万亩良田要播种耕作,那个心里没有一副打好的小算盘,这种稀罕物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涉及到利益瓜分行动自然不能再度整齐划一。 别人心思扰动之际。胤禩又站出来当众人咽喉:“四哥既然说了,必然有了成功的把握,要让在座的兄弟人人不落空的。那此等逆天之法要如何应用于耕种之中?我们兄弟又当如何合作?”三言两语就两面讨好了所有人。 “八弟果然精明干练,一下子就道明了我的心意,不过口说无凭,北京地界儿这样的天气水土每亩究竟能多出寻常耕种几许收成还是未知之数,做兄弟的怎能拖大家冒险。最好是等一季收成下来了,才丁是丁卯是卯供诸位做个考量。再者红苕终究是粗食之物,需要建立加工作坊才能大变样,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工本筹备。就是日后大致上也是分为买苗和按亩全权承包,就像贱内承包大哥皇庄的方法,买苗的话之前收益不稳定也劳心。可到日后肯定会逐渐改善的。”胤禛对胤禩借他地盘招揽人心之语毫不介怀,只把风险利害一一呈现于明处,显得极磊落厚道。 在座的心境最复杂的当属皇太子胤礽和八贝勒胤禩。 对胤禩而言若即若离跟在皇太子身后的老四。封王自他而止惯常被忽视的老四,终于开始慢慢发出自己的声音,竞争对手又多了一个。 对胤礽而言,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被欺骗愚弄了,从钱卿瑛的归属开始就是个圈套。什么双生花、刑克命,如今看来都是无稽之谈。钱卿瑛不在时他也试图派人强行去接管合作的运输路线,谁知不仅是账目连普通的文书都插满了鬼画符,这还不算,等他换了策略去收服那些管事,却又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触类旁通统筹大局,换个职司对那些管事而言就是隔行如隔山,也就是说少了钱卿瑛的掌控,整个运营机构就成了没有心脏的傀儡人,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断手断脚安不回去了! 胤礽记起苏琦梦曾不止一次的说钱家姐妹原本就形同陌路,他总以为同个家族的女儿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此刻回想起来,他会这般鲁莽妄动了钱卿瑛,也是听了钱卿瑶的耳边风,有了他走的这步差棋,京里的人都已经意识到钱卿瑛存在的价值,再想动她就是动那些人的养家口粮,真是悔之晚矣。 房间内,光线半明半暗,佳人如玉带着亘古的宁静,默然而坐。云烟似的墨黑长发一泻而下,不束不扎,说不出的飘逸动人;少女的肌肤恍若盛开的白莲,莹光流淌,光泽水润。屋内昏沉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侧脸的轮廓竟是那么完美生动。少女双眼清浅,低垂着,白皙如玉的双手来回轻抚着一本薄薄的卷宗,静静看向桌面,似有所思。 当胤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眼前的女子袅袅动人,却带着清冷之色,与日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判若两人。想到这儿胤禛心中一紧,面色却越发平静:“在想什么,你总是常常独自出神。” 钱卿瑛忽觉面前光线一暗,一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才发现屋里多出一个人。少女抬眼看去那身姿挺拔,气势非凡,宛如神明一样耀眼的英伟男子,不正是她寄予厚望要抱紧的粗腿么。 “妾在想爷今晚能不能来。”钱卿瑛心思急转眉眼含笑道,实则暗自懊恼,自己想事也太专注了,屋内什么时候多出一人都没察觉。 左右都是逃不掉的,和胤禛关系的确立让钱卿瑛有些如释重负,没有这层羁绊她都没有立场在这场权利角逐中扮演一个角色,起码胤禛是个富有激情又体贴的床伴,,其实摊开来想是极为容易处理的。再者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和这座深宅大院格格不入,无处入手,如今仿佛也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宅斗的灵感,人果然是要要到后路断绝之时,才会绝处逢生么。 “自然是要来的,爷不是都答应过你了么。这些产业的账目明日再看也不迟,她打点的不好,怕多有亏空,要你多费心了。”胤禛站到钱卿瑛身后,弯下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里有着无限的柔情。 “爷说哪里的话,妾整个人都是您的了,不过费少许精力,应该的。其实妾身刚才想问爷接下来妾身要做些什么,是要把各家的产业承揽到旗下,还是放出技术让他们自己去折腾?”钱卿瑛伸手抚摸胤禛的脸颊,轻笑道。 “先放手让他们自己选,经营一事可是要能耐的,等他们发现比不上直接当甩手掌柜拿承包银,自然会争着抢着把产业双手奉上,这么一来各家有多少明面上的收入咱们就一清二楚,控制的结结实实了,只是要辛苦你。”胤禛勾唇轻笑,手已经在钱卿瑛细嫩的脖项处抚摸游移。 钱卿瑛眼神微闪,捉住胤禛的手轻推了一把,怨道:“爷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这样人家还怎么想事情,要是没能理解对爷的意思,做错了,要算谁的?!”完全跟自己设想的一样,她连引导都不用了,虽说省了许多力气,可胤禛明明对经济是门外汉,只能说可怕的政治直觉,这么一来她不由为自己的计划感到捉急了,不过还好她已经在铺一条通天杀招。 “自然是算爷的,不过宝贝儿你要专心点……”胤禛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就把钱卿瑛压到榻上,悉悉索索的去解衣袍。 钱卿瑛嘤咛一声,自是顺应身体的渴求迎合而上,干柴烈火,一夜无话。 近来这些日子,京里出现了两个奇人,铁口直断的奇人,一个相面人叫张明德,一个号称名算罗瞎子,凡经其占卜问卦,无不所料甚准,不同的是张明德张扬外露,喜好游走于权贵之间,罗瞎子奸狡油滑,轻易不吐真言,所批之言常常闪烁其词,除非加大谢仪,才能闻得一二真意。 二人的粉丝群也各有不同,性情直来直去的,心焦如焚欲求结果的便喜好求见张明德,久居高位,凡是三思再三思的,则喜罗瞎子卦中迭出不穷的内涵。 不过谁也不知道两人有着异曲同工的秘密,那就是二人接获委托后,不需接洽哪个,都只要静心等待漂到后院池塘的水流传信。 二人偶然间发现的小竹筒,让他们从默默无名的江湖术士一跃成为掌握天机的神算子,只要照着小竹筒里的纸条回答,他们总能收获名誉,金钱和地位! 虽然不知道那玄奥的小竹筒来自何处,但它预知未来的能力实在让人恐惧又折服,小到家长里短、争风吃醋,大到朝堂势力更替,山川河泽跌宕。 追查过,传信的文字一律由辛卯年千字文影印本上剪下粘贴在一起,普通的宣纸,普通的竹子,普通的墨汁,毫无特色,毫无踪迹可查。 第193章 内外立场 等到历经多年,相面人张明德和名算罗瞎子二人担心的从来都是给自家带来一切的小竹筒有一天彻底消失不再出现,而不是照本宣科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出来混的总有一天都要还的! “主子,昨天禛贝勒府里的钮祜禄格格通过钮祜禄家的族长找到张明德问子嗣,因为是府上的,所以小的想问问是不是照旧回答子嗣之事不能泄露天机,否则就折福折寿适得其反?”一个脸面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侍立在下,躬身道。 帘后一片寂静,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张贴满小字的签纸才轻飘飘的飘荡过来,上书:“辛卯年八月喜得麟儿,早育不佑恩泽断绝。” 中年男子收起纸片,又禀告了近几日张明德所接待王公官僚需要解决的问题,木鱼敲了三声,这是让他三日后再来取〖答〗案了,紧接着他就被蒙上黑布旋转数圈带离此地,睁眼时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原来的茶馆包间。 同样的事在另一个矮胖厨娘身上前后脚发生,只不过接头的地点变成了杂货粮油店。 “肖管事,这两头就辛苦你了,我也不能常来,日后只要是涉及朝廷政局,皇太子,八贝勒还有禛贝勒府的都要先问过我再传〖答〗案出去。还有那两人也好盯紧了,一旦发现他们被人跟踪就要及时掐断线索,万不能让人查到端倪,引火烧身。” “东家放心,小的明白。不过有件事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都觉得严重的事,一定是有理由的。”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上次您失踪,一大批蛀虫浮出水面,按您的吩咐处理之后,那些从义学遴选替换上来的新人有许多被外人收买了,动作最大的是四贝勒。” “意料之中,那些年轻的虽受我们恩庇,也接受了我们的思想,不过人心本就是复杂的,富贵财帛动人心,不稀奇啊!把他们全都拎出来,公开处置,被四贝勒收买的留下三分之一别动,只是要盯死,其余的三分之二只要保住性命,把那些人打包给四贝勒送去。”地下暗室的少女留下一句话就沿着石阶离去了,留归一室沉寂。 临近傍晚,鸢萝在芳疗室外提醒道:“格格,时间不早了,该回府了。” ‘恩,让按摩师进来。‘钱卿瑛半醒半睡的趴在软榻上,重重的吐了口气。 零零碎碎的打点好,出鸿艺会馆时,已是日落近黄昏,手臂微微抬了起来,搁在眉间,视线从指缝里划向天际,钱卿瑛面泛桃红有些陶醉,脚步轻快的走向马车。 途径九阿哥府邸,刚好同胤禟遇见,经他再三挽留遂下车进府喝杯清茶。 “九爷府上好气派,这茶室也雅致,赶明儿也给妾身那鹿苑布置布置?”钱卿瑛说笑道。 “鹿苑?难不成小四嫂还打算在大哥那皇庄揽客观光不成?”胤禟亦笑,并不信以为真。 钱卿瑛摇摇头嫌弃道:“自然不是的,人身上总有杂七杂八的毛病,要是把我家鹿儿过了病气可要糟糕。鹿苑是要新建在对面的山涧的,只是一幢小楼。” 胤禟拱手失笑道:“今儿小弟才晓得在小四嫂眼里大多数人是病君。不过小四嫂既然开口,小弟敢不从命?只是不知道那鹿场何时开始往外卖东西?” 钱卿瑛想了想答道:“九爷想买鹿血,鹿胎膏还是鹿茸,这几样开春就能开始出一批了,不过鹿鞭,鹿尾巴,鹿肉,鹿蹄筋可是没有,以后就是有,也是极少数的。”而后又认真许诺道“九爷要是真的需要,就先吱个声,也好优先给您留些好的。” 胤禟看着钱卿瑛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她说这些时只是就事论事,不过总觉的有些违和,不仅老脸发红,咳嗽着掩饰一下,建议道:“小四嫂,这个小弟还是建议你派个得力的管事到各府收集下订单,会比较好。” 钱卿瑛摸摸鼻子讪笑道:“呵呵,知道的,不过九爷与旁人不同,对经营管理向来清楚,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鹿血之类的供应肯定是供不应求,最终还是要经过妾身这关批复的,哪家需要多少最清楚的莫不过妾身了是不是,九爷不用不好意思。” 胤禟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心头哇凉一片,悲催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钱卿瑛只能好心安慰上一句:“九爷铁定不是需求量最大的,也不是需求最小的,这是好事啊,最大的是力有不逮,最小的是压根用了也没用,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胤禟顿生一种不可与夏虫语冰的感慨来,转移话题道“晚上有你上次说的海胆,庄子上又送了獐子和野鸡来,打算打锅子的,小四嫂要不要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小弟把浅言和浅语叫来作陪,你们姐妹也好叙叙旧。” “好啊,九爷吃了妾身这么多次,也该回请了,何况妾身保媒的冬瓜汤到现在还没喝到嘴里呢。”钱卿瑛mimi笑道。 陈芷在一旁急了,劝道:“格格,天色已经很晚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要是再晚,府门可就要关了。” 钱卿瑛摇摇头,烦躁道:“左右今日是初一,你们爷是上了发条要陪福晋,晚上还指不定要去安慰福晋后院的哪个通房呢,我凭什么就不能和姐妹聚聚,找人陪陪!府门关了九爷难不成就让我睡大街去?” “正是,大不了让小四嫂在府里的客房歇息了,要不和浅言、浅语同住也极方便的。”胤禟不阻反笑。 陈芷看她柳眉倒竖,已在发怒边缘便不敢再劝,只得让人先去府里通报准备留门。 “四贝勒给的丫鬟就是烦人,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看犯人似的,让九爷见笑了。”钱卿瑛苦恼的抱怨道。 “四哥对你不好吗?”胤禟凝声问道。 “应该挺好吧,不过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妾身从来只依靠自己。”钱卿瑛苍凉的笑着,眼里慢慢潮湿。 在这一刻,得知钱卿瑛与胤禛的联盟并不坚固,胤禟不知道自己是安下了心,还是酸涩,随即自嘲,美人伤春悲秋有谁能不受感染,人之常情而已。 浅言、浅语来后,一左一右的陪侍在胤禟身旁,形单影只的钱卿瑛也要赞叹好个如huā美眷,可惜是似水流年,世上最好的东西除了财富就是权势了,没有这两样眼前的俊美男子何以左拥右抱,只怕在为生计奔波,为娶妻愁白头攒彩金吧。 陈年huā雕,口感醇厚柔和,不知不觉钱卿瑛喝的就有些多了,酒醉微醺神志依旧清醒,咿咿呀呀的笑道:“多谢九爷款待,麻烦九爷派个人到禛贝勒府帮妾身看看,可还进的门去,若是还进得,妾身就该回去睡觉了。” 胤禟看钱卿瑛左摇右摆的样子,修长的眉角向上挑了挑,最终叹了口气吩咐了声:“浅言、浅语你们先扶她到梨蕊院仔细照顾,可能她今晚就要在这歇息了。” 钱卿瑛认命地哀叹了口气:‘不要了,外面好冷的,妾身就呆在这等,要是真进不去了,九爷就在外院收拾间客房给妾身就好了。‘梨蕊院里住的不止是浅言、浅语,还有其他低等妾侍,不要太挤太乱哦,而此处现在还烧着地龙,笙歌阵阵,乐曲缭绕,好吃的鸡鸭鱼肉摆满了桌子。 她承认自己是因为气闷、寂寞留下来的,更多的是给外头和胤禛一个信号,她还是独立的个体,不会从此就变成了胤禛的影子,完全听胤禛的吩咐办事,让和她合作的人安心,也让胤禛知道他俩之间的距离收敛一些。 胤禟打量了钱卿瑛许久,断定她可怜落魄的样子不是装的,摆摆手让众人先退下才幽幽笑道:“今晚四哥府上的门要是关了,小弟收留了小四嫂,明日呢,是要四哥来接,小四嫂才回去,还是继续住下?想必是不甘心想出口气吧,毕竟四哥没有你,哪来今日的风光,可四哥却前有嫡福晋要守,后有美妾要宠,能放多少心思在小四嫂身上,你就没有替自己觉得不值么?” 钱卿瑛玩味笑道:“那九爷觉得妾身该怎么选,若是九爷飞黄腾达,妾身又能算个什么呢?或者说即使九爷飞黄腾达,也是在八爷之下,恐怕能给妾身许诺的也不会是您,不是么?所以,其实妾身早就被那道圣旨逼的只有一条路可选,就算是死路想要中途偷溜下船,也决不能傻到跳到别艘船上继续在烂泥里翻滚,越陷越深。” 不得不承认,胤禟行那魔鬼诱惑之事的确成功,她的确被勾起了心中的不甘和忧虑,可是她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胤禛和那拉氏做不了什么,和其他的女人也是有不了什么,他对她有的那点子防心在情理之中,而跳上他们的船她又能得到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的地位罢了。(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94章 滚雪球淘汰赛 自上次汇海钱庄因为钱卿瑛失踪引发的挤兑风潮让大家都深刻的意识到,钱卿瑛这个人虽是浑身金光灿灿的容易咬下肉来,不过随着到手好处而来的麻烦也是让人不胜其扰的巨大! 要确保能顺利拿到从她手里分到的银子,哪家票号接下钱卿瑛开出的承保汇兑都不让人安心,谁知道下一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要知道做生意只要银货两讫,双方对支付方式没有异议,那么持有货款一方能不能最终将银子承兑到手,都跟付款方没有任何关系了。因此对收款人而言,如果不是钱卿瑛本身负责起票据承兑,那么他们就要多面对一个信用风险。 因此钱卿瑛自己开票号负担起银票承兑,是各家必然要促成的事情。只是三大势力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谁都想拖着不开口,谋求最大利益的分享。 胤禟怔楞片刻,忽而想通了什么,于是大笑道:“小四嫂虽是出言相激,却也由此可见你是个不愿屈居人下的主,这样吧,钱市胡同那就由小弟去自家亲贵大臣那去游说,给小四嫂腾个柜面,也算先行聊表我们兄弟的一片诚意,还望小四嫂在对四哥心灰意懒之时,合作的头一家考虑咱们。” 钱卿瑛喜出望外,她这番前来不过是要先表示一下自己和胤禛的利益并不是完全融合在一起,是有独立性的和选择性的,没料到胤禟这么快第一个松口,心下感激,郑郑重重的向胤禟敛衽一礼:“九爷果然爽快,既是如此,待票号开张之日,妾身便亲送两成干股到府上,以答谢八爷、九爷和十爷的照拂之恩。” 胤禟耳边一片轰鸣。望着钱卿瑛不可置信道:“什么银钱都不出就给两成干股?!有什么附加条件?这干股最终怎样分配?” “九爷没有听错!的确是不需要出一个铜板妾身就将票号的两成干股双手奉上,不过却也是有附属条件的。条件就是你们这些阿哥们需要替钱庄尽些义务,诸如保驾护航、提供消息,承接朝廷和各地衙门业务,当然是在不违背国法、危害社稷和百姓的前提上,一旦持股人不愿继续履行义务或者没有能力再履行义务,那么包括妾身在内的其他股东就要将其手中股份收回,再次按能力和付出将此部分股份分配。”钱卿瑛毫不犹豫的点头,看胤禟还要再问就继续说道, ‘至于股份。除了这两成,皇太子和索相得三成,直郡王和明相得两成。四贝勒虽然同三位爷一样,但他是妾身夫君自然要多得些,独得一成。妾身自己出所有的运营本金,得三成。‘ 胤禟咂摸一下便回味过来,笑得风流肆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叩打:“索额图和明珠是朝廷两大肱骨,一人一成,合适!皇太子为未来储君得两成,应该!大哥军功在身,当得起!只是四哥好命,得了小嫂子这样沉鱼落雁的美人不止。还能多占其他好处,真是让小弟艳羡。” 钱卿瑛笑而不语,为了避嫌又唤了许多仆婢进来。其实他们二人都清楚。一旦从权利角逐中被踢下战场,那些股份就算不收回重新分配,那人也保不住。 因此对钱卿瑛来说,股份制的把戏就如同一辆列车,起先搭乘的人很多。慢慢会不断踢人下车并将利益集中在越来越少的人手里,最后只有一个赢家。那滚雪球淘汰赛跑到终点的人,即使不是她,她起码也有影响导向权。 胤禟还是一贯的幽默风趣,小到宫闱趣事大到木兰秋狄都能从一个巧妙的切入口着眼,将事情生动圆满的还原出来。 “小四嫂怎么只给小弟添酒,自己却不怎么喝?”胤禟搁下了手里的酒杯,微微探过身来,嗓音低哑,蒸腾的雾气从他的面前慢慢退开了些,一张颠倒终生的俊脸从云雾后渐渐突现出来,有些妖娆惑人的味道。 “九爷许是醉了。”钱卿瑛答非所问,侧眼看去,眼前这男人桃花般的俊眸如三月春风般勾人,端的轻佻不羁,想到二人初见时的美男计,不由会心一笑。 男色虽好,左摇右摆在这是女子贞洁大如天的封建王朝,总归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永远玩暧昧蹉跎岁月,最后错过生子剧情,孤家寡人哪处都不着边;第二个收容并蓄更糟糕,所有男主都视你为人尽可夫的贱货,下场如何自己去想。 “呵呵,是么?”妖孽的脸上浮上落寞的感伤,大概没有多少女子能不心痛。 “……”胤禟转变的太快,钱卿瑛有些招架不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只能傻兮兮的赔笑,眼珠子咕噜噜的往门外打转。 仿佛听到了钱卿瑛的心声,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报信:“回……回禀……主……主子……”总算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十来岁的孩子就净身做了太监,此刻肺部的声响大的跟拉风箱似的,钱卿瑛看着有些不忍,遂打断道:“小公公别急,喘匀了气儿再回话吧,想必九爷也不会怪责的,是吧?” 胤禟正待答话,忽见一皂靴自门外大步跨进来,宝蓝色四合缭绫的衣袍钱卿瑛再眼熟不过,那是她早上替胤禛亲手穿上的,见他急匆匆的来接自是暗暗痛快欣喜的。 “九弟,贱内使小性子不懂事,多有叨扰了。”胤禛刚进得门来,环视了下四周,见有人服侍并非单独相处,便朗笑拱手道。 胤禟哪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想给钱卿瑛添麻烦让她生厌,只做不知,拱手还礼客气道:“四哥说的哪里话,一家子亲戚,平日里又合伙做生意,咱们两家这样近,小四嫂在小弟这,还不是跟在家里一样?早该多多来往才是。四哥就是不来,小弟也定会将人平安送达府上,何苦来哉?” 伸手不打笑脸人,胤禛点点头就提出要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钱卿瑛心里的那点子高兴早就烟消云散了,胤禛自己在别的女人那做了什么,说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要是自己自信过头武断了呢,他倒防她防上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懑之气。 胤禟亲送两人到府门口,胤禛也由骑马改乘马车,关上车门,马车徐徐跑动起来,他才开口问道:“今天天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府?” 钱卿瑛面无表情道:“不是有丫头太监跟着嘛,妾身还能飞了不成,再说今儿是初一,爷鹊桥会小情儿的好日子,就算回府能有妾身什么事?” “初一十五是祖宗礼法要陪福晋的,福晋安排人……”胤禛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不过到中途就被钱卿瑛的冷笑打断了。 “呵呵,福晋贤惠,不就是恶心我来的么,倒是遂了你的心了,偏摆出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早说过我不会阻你好事的,初一十五多委屈您哪!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只是别时时刻刻的盯着我,男人都是王八蛋,我一个也不会去招惹的。” “阿瑛,你吃什么醋呢,爷又没碰她们,爷只爱你一个。”胤禛将钱卿瑛拉到怀中,嬉笑道。 钱卿瑛心头火起,,终于忍不住这几乎要溺毙了她的醋意,挣扎着大骂道:“呸,鬼才信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知道做了什么。我现在想想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撒手,再不撒手我咬了。” “咬吧,咬吧,你瞧爷这一身还有几处好肉,衣服都不敢脱哩。”胤禛好像抓着扑棱翅膀的小鸡一样轻松,坤着脖子凑到钱卿瑛嘴边,视死如归的表情。 “起开,起开,谁要咬你的粗肉,硬的把我的牙都要嗝掉了。”钱卿瑛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有些心软,主要是她每次都会把胤禛先榨干才放人,回来还要再榨一遍,量他也蹦跶不到哪里去。 胤禛摸摸钱卿瑛的小手,像抱娃娃一样把她放在膝头,义正言辞的教育道:“不气啦!爷跟你讲老九那人见了女人就抛媚眼,邪性,爷怕你被他给骗喽!” 钱卿瑛心平气和下来,附和道:“恩,九爷的确是个俏郎君,也就我大哥、三哥比得过了,可又比我的哥哥们风骚。”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就乐不可支的笑了。 胤禛觉得钱卿瑛的小眼神都有些荡漾了,心中警铃大作,忙扳正她的俏脸凌厉道:“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要什么爷都宠着你,犯什么错爷都能原谅你,就是别让爷带绿帽子。” 钱卿瑛定定的看着胤禛半晌,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把轻碎细密的吻落在男人的眉眼之间,一直亲吻到嘴唇,才喃喃道:“妾只爱爷,只会爱爷,要是爷有一天让妾寂寞了……” 胤禛神情狂乱的紧张追问:“你会怎样?” “妾就多准备些比爷要粗长的玉势聊以慰藉。”钱卿瑛娇笑着凑到胤禛耳边如是说。其实这也几乎是唯一的法子了,跟忠贞无关。 第195章 独宠的节奏 H 宝贝儿,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胤禛纳闷,明明火急火燎的却还得按下性子先把人给顺好毛。 “小妖精。看爷怎么治你,还敢嫌爷?”胤禛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声,身下当即就有了反应。 钱卿瑛却没有像往常般痴缠上来,面色反倒黯然颓丧,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 “宝贝儿,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胤禛纳闷,明明火急火燎的却还得按下性子先把人给顺好毛。 钱卿瑛眼冒凶光,手脚并用的推拒着胤禛,怒道:“爷今晚本来要在别人房里过夜的,这会儿就……可见你说和她们没什么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胤禛不由苦笑,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旺盛的年纪,又是习武之人,还日日吃羊肉等温补壮阳之物:“爷有没有骗你,你其实知道的,尝过你的味道怎么会去肖想别的女人。” 马车停了下来,要改换乘轿了,钱卿瑛的心绪仍旧没有平静下来,她真是太大意了,若胤禛是别的男人,或许真的会为自己迷得晕头转向,可胤禛有多麽的理智和克制,为了拉拢那些女人的家族,什么事做不出来?不行,她还要对他多保留些底牌。 胤禛见钱卿瑛突然沉默起来,也只是以为她不愿在下人面前失态,没有想到这么片刻功夫,她就做了随时准备反水的决定。 几天前,钱卿瑛放了耐不住寂寞与人**的锦屏,当听到锦屏哭诉自己守活寡快两年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要站在什么立场看这件事,因为说起来陈氏的灾难不是锦屏造成的,而钱纶光在她记忆力已经慢慢退却。 说起来钱卿瑛和锦屏一样,同出一师,充分开发的身体使得她们对欲望的快感强于平常女人几倍,也就更明白对情爱有所欲求,乃受制于人性驱使,并没有觉得十恶不赦。 不知怎么的,钱卿瑛当时就很想知道一件事:“我和你的仇怨在于立场不同,所以不想为难你,因为我想看看你会不会后悔背叛他,他其实有多精明你应该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让第二个男人可以舍弃一切的这么爱你。” 锦屏当场就呆在那,忽喜忽悲,后续如何钱卿瑛并没有再关注,她想自己的心还是偏着钱纶光一些的,让背叛他的女人终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寸寸**,丝丝入骨。这样即使她们这些各有前程牵挂的人都把他给忘了,这个女人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和血肉,也终不能忘。 纵使怀着这样恶意报复的心思,这一刻钱卿瑛仍旧羡慕锦屏了,那些给钱纶光下毒的人对锦屏只会更羡慕,她觉得自己可悲,想要超然却力有未逮。 “落轿!”小太监拉长的尾音在寒冬的冷夜格外的清晰。 钱卿瑛收回了神思,低下头扶着青萝的手,跨出轿子。进了翠微楼,室内室外就是两个天地,一个温暖芬芳,一个寒冷肃杀。 胤禛做了个手势,其后之人便如潮水退潮一般瞬间撤走。 “宝贝儿,总算是回来了。”说着,胤禛就扑上去把钱卿瑛的嘴唇给堵上,一手探进领口覆盖上她胸前的丰盈,另一手也抚上她的大腿处。 知道这么放胤禛走会后患无穷,可是,女人的身体是跟着心一起走的,怀疑一旦滋生,真的没有感觉,就好像看着别人摆弄木偶一样。 在钱卿瑛的一阵喘息后,胤禛便卷起她的旗袍下摆,脱去她的亵裤,大掌轻轻地掰开她的双腿,将她的腿屈膝打开呈m型,头颅靠近她的下身,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粉红色的huā瓣处。那儿还是紧紧地闭合著,没有情动,没有潮湿。 “别看……妾身没有心情,爷到别处去吧。”钱卿瑛无力地想要合上双腿可是却被他阻止了,只得偏过头去,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胤禛的身体早就叫嚣着要她了,他对她身体产生的热衷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可是钱卿瑛不在状态,平日里他都不用怎么撩拨,她的身体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现在明显是有了心结,难不成日后一直这么僵持着? 胤禛急了:“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没碰过别的女人。” “上个十五,我相信爷真的没做什么,可是听到你到别人房里,我一晚上都在煎熬。今天是初一,可我在三天前就开始恐惧,从下午开始就再也不想回来!”钱卿瑛把头埋在臂间,身体蜷缩在角落,呜呜的低泣“其实我也知道这是必然的,过些时日我会慢慢接受的。” “你个醋坛子,以后初一十五,不管福晋说什么,爷也不到别人那里去了,就清醒寡欲的守着福晋,你总该安心了吧。”胤禛叹了口气,将钱卿瑛从狐皮垫子上抱起,心里酸酸涨涨的,现在才知道她容易情动是因为心里装着自己,只要她高兴,退一步有何不可。 “真的?!可不许反悔。其实爷这么坚定的陪着福晋,福晋心里会更高兴的。”钱卿瑛立刻破涕为笑,撒娇着扑到胤禛怀里蹭了蹭。 “爷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变过?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时间不多了……”胤禛恨恨的捏了钱卿瑛的臀肉一把,眼中的欲望逐渐加深,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白嫩的脖子,重重的喘着粗气,再也无法忍耐地俯下身,含上她胸前浑圆雪白上的粉红蓓蕾。伸手探向那神秘地带处回搓弄那小核,轻轻地抚向那粉色huā瓣,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肆意霸道的探进去。 “嗯……啊……”钱卿瑛娇躯微微一颤,他的**令她不自觉的轻吟出声,心中的爱恋迅速回笼。随着他烫热的手指戳刺,她仰著螓首娇吟著,喘气声越来越大。huā径夹著他的手指疯狂抽搐,卷缩收紧着。发出满足的呻吟声,身体痉挛颤抖着。 胤禛快坚持不住了,手指处传来的紧致感,让他那早已涨大起来的分身硬得发痛,他起身将钱卿瑛翻了个身,抬高她的臀,用手打开她湿腻的huā瓣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嫩肉,另一手扶着自己的巨*,从后面狠狠的撞了进去。 “啊……好痛!太深了……”鹅蛋大的头这样急速的入侵钱卿瑛一时间还是吃不消的,条件反射地用力收缩下面,想要将那庞然大物排挤出去。 “嘶,放松点。你夹的太紧了,爷没法动。”胤禛被她夹的有点疼,倒抽口气,手伸至两人的交接处揉了揉。 “爷……轻点……啊啊啊……”撞击力让钱卿瑛的下身被他的硕大塞得满满的,重重的撞向子*口。明明觉得整个人都快被他涨破了,huā径却越发的泥泞。 此刻钱卿瑛已经无法出声了,只能死死的抓著身下的被子,弓起身子挺过这阵钻心的疼痛。她的子*口已经被他顶穿了,整个头部都探了进去。不过她的体质总让她能很快适应,何况还有特意搜罗来的秘药做**保养,会使她的身体更加的敏感紧致。 “呼……好舒服……好紧……”唔……终於整根都进去了,胤禛舒服了呻吟了声。感觉到自己已经顶入了宫颈口内,被紧紧的吸裹著,她的内壁也蠕动着不断往里吸扯著自己,宫交的滋味让他舒爽到极致。不等钱卿瑛完全适应了,胤禛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双手抱着她曲线圆润的臀部,动作起来。一下下重重的狠狠的刺到她最深处。 那种**蚀骨的美妙滋味让钱卿瑛神智渐渐迷乱了,再也忍不住地摆腰配合着他,全身都泛起了樱红的色泽,泪眼迷离,在狂风怒号般地情欲袭卷了她时,终于忍不住昂起螓首,颤抖着嗯嗯啊啊地娇啼起来。 “这样呢?”感觉到她的迷失,胤禛更加快抽插的速度,让彼此更加紧密的结合为一体,又恶质的加快了速度。 “啊……太快了……我受不了了……爷……”钱卿瑛觉得她快要疯了,承受着他在自己颤抖紧缩的〖体〗内横冲直撞。 “你受的住的……怎么做都不会坏。”听著她小嘴里不断溢出的呻吟,胤禛热血沸腾,眼里闪着疯狂的光,感觉到她那娇躯痉挛颤抖,紧缩着的甬道,他知道她快要到了,在自己身下,她向来能到两次。 果然钱卿瑛放声尖叫一声,瘫软过去。胤禛感到X头上一阵烫热,忍不住浑身哆嗦一下,变得更加〖兴〗奋了,下身连接着换了个姿势,继续挺动。 钱卿瑛侧躺着,感觉自己软绵绵无力的腰身被身后的男人紧握,一条腿被大幅度的拉开,并被用力拉扯迎接向他每次有力且极速地撞击,下意识的想要挺腰躲开,却被他牢牢的固定住,浑身被他撞击的仿佛要散了架。 “唔……”钱卿瑛被上下顶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的有些神智不清了。求饶都不能,半长的头发粘在汗湿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微张著小嘴娇弱的媚哼着。疲累中夹著快感,一波又一波,很快她就受不住再次到达顶峰。(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196章 挖坑等埋 PS:感谢?糖果o,书友130906104149724,书友130906101933247,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热热的一股再次淋在胤禛的身上,让他瞬间没了理智,紧紧地按住她,进得更深,喷射了出来。 “啊……”热烫的液体一滴不漏的全部灌进,钱卿瑛的花壶被这样一刺激,眼前一黑,浑身颤抖著晕了过去。 胤禛翻身躺在榻上,闭着眼休息了片刻,就自行进浴室清洗。 “阿瑛,爷先走了。明日再来陪你。”胤禛穿好衣物,侧坐在塌沿,拨开散落在额间的碎发在她耳边轻语, “恩。”钱卿瑛无意识的蹭了蹭那熟悉的热源,胤禛也知道大面上她是听不到的,之所以不让人来帮忙清理,也是因为她不喜欢在沉睡中被骚扰,而外面守夜之人素来由经过人事的媳妇子担任,年轻丫鬟听到那些总难免要起春心的。 胤禛的嘴角微微扬起浅浅的宠溺,替她掖了掖被角,无声的走到外间,招来守夜的鸢萝吩咐几句,就掩门而出了,澄心堂却是再去不得,命人传话过去说自己因公务要夜宿书房,场面上便遮掩过去了。 那拉氏听了准信,似苦似甜的味道在心里轮滚了一遍。当年初嫁时,胤禛就对她承诺永远敬她为嫡妻,这么多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一如既往的风雨和煦、温柔体贴,事事征求她的意见。即使洞悉了她除去他的骨血,也只做不知。 现在他的眼里明明为另一个女人痴迷、焦躁。对自己却丝毫未变,就像……供菩萨一样的。供着!那拉氏迷惑了,若不是她自个儿身子不争气,自己的夫君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可心底的声音已经在微弱的鸣叫:“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福晋,福晋。”天光未亮之时,安嬷嬷从外间远远的隔着房门,就听见那拉氏嘴里在哭叫着什么,想来必是魇着了。进屋一看,果见她双手高举到半空胡乱的挥舞,面容狰狞扭曲,叹了一声造孽,急忙将她唤醒。 “安嬷嬷,我又梦到那些血婴了。自从到罗瞎子那占卜之后,那些孽障就都在我梦里一一现形了,到今晚七七四十九数的鬼头都凑齐了!呵呵,好啊。他们的贱皮子娘亲鬼祟做幺子偷偷怀上贱种,本福晋能打杀他们一次,就能打的他们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那拉氏气喘吁吁的怒瞪着黑暗处,身上却已经被冷汗濡湿个透。 大家族从来都免不了阴司。善恶到头终有报也不过是句恐吓人心的空话,可是安嬷嬷深觉在这黎明前最黑暗、阴气最重的时刻发下这等歹毒的誓言,实在是让人心底发毛。斟酌着试探道:“福晋,罗瞎子不是说有两种选择吗。还有超度亡魂一途的。” “安嬷嬷,你当媛慧愿意么。想想我那胎死腹中的孩儿,又有谁来怜悯。”那拉氏心中大恸,目中蓄满了泪水。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虽为嫡妻,却仍旧防不住背后的暗箭。 安嬷嬷悄悄拿袖角掖了掖眼角,抬起头强笑道:“福晋,您别说了,老奴都知道,您想怎么做都交代老奴办吧。” 那拉氏也收了眼泪眸光暗沉,缓缓道来:“那罗瞎子是个胆小的,他不敢做,却总有敢做的。你去取一万两银子来找张明德把事办了。” 安嬷嬷惊呼一声:“福晋,一万两银子啊,今时不同往日,那些庄子铺面爷都承包给翠微楼了,每年的进项就变成了明账,不如找京城各大寺庙的高僧做,不然咱们要维持的开销……” “别说了,弘辉是我儿子,花他身上的银子不冤,还有供奉苗疆药医也不能断。京城那些和尚说的天花乱坠,做起来有心无力,除了罗瞎子,也就张明德有点道行,银子我会向爷开口要的,不用担心。”那拉氏摆摆手压下心中的烦闷,深吸了口气,坚定道。 张明德和罗瞎子,在小事细节上有庞大的消息网提供精准答案,天灾朝纲大事上有穿越人士作依托,加上二人原先就深谙江湖术士之道,先知的光环自然套的牢牢的。 偌大的府邸,每个黑夜,每个人心里都会推演自己的故事,归根结底源头都是一个“欲”字,若是退让,便不能求存其身。 第二日临近午时,胤禛下朝回来,见钱卿瑛不在楼里,一干下人又守在原处,自然而然的就问:“你们格格哪里去了?” “格格在小厨房指挥厨娘们做新菜,说等贝勒爷回来就通知她一声,想必这会儿格格已经得到消息,往楼里来了。”青萝说着就端了碗煨在暖炉里的参汤来,“这是格格娘家姐姐从东北搜罗来的百年老参,一大早就命奴婢们泡上给爷来喝的。” 胤禛呷了一口,回味片刻才笑道:“的确是难得的好参,就是进贡的有些也没有这样的成色。大姨子倒是有心了。” “爷回来了,大冷的天来回奔波真是辛苦了,中午想吃些什么。”钱卿瑛脱去外袍,半跑半跳的到胤禛身边,大早起来听说他是在书房过夜的,就一直笑容满面。 胤禛看她欢快的样子,明知道为什么,却忍着笑打趣她:“上朝奔波有什么法子,你倒跟爷说说今天怎么这么殷勤?又是参汤又是下厨的?” 胤禛也独宠过李氏还有其他人一些日子,结果要完宠爱要珠宝,要完珠宝要地位,要完地位要子嗣,要完子嗣要其他孩子死,总之不胜其扰。钱卿瑛却不是,她这人脑回路其实很简单,对放在心上的人无限接近等待投喂的雏鸟,目标单一别无他求,总让人觉得很轻松很好懂。 钱卿瑛眨巴了两下眼睛,妩媚的面容上转眼就挂上了委屈的表情,嘟囔道:“爷就见不到人家高兴,原还想求爷陪妾身请皇太子过府吃饭的,妾身一个人见了皇太子就心里发毛。” “阿瑛想做什么?”胤禛开始好奇。 钱卿瑛咬了咬嘴唇,把拉几大势力入股在钱市胡同立足的事说了一遍。 “知不知道,这样做我们可能都会赔进去?”话音没落胤禛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一只手习惯性的搭上了钱卿瑛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的手修饰整洁,手掌宽厚,修长有力的手指温暖而干燥,像是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修长有力温暖而干燥。 “知道,九爷那边给了许诺,要是开票号,在钱市胡同没有一席之地的钱庄开不开都没有区别。妾身想来想去这个法子虽然凶险却最妥当,不过爷一向低调的与世无争,妾身怕拖累了爷。”钱卿瑛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胤禛,尽量降低自己的威胁感,美丽的眸子像是清晨浓雾笼罩下的寂静湖泊。 胤禛心中一软,把钱卿瑛拉到怀里,神色莫测的轻笑:“把几大对立抗衡的势力联合在一起谋利,然后等待大家互相鲸吞,谁都知道到最后只有一个赢家,呵呵,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一定对这等游戏充满兴趣了……” “恩,妾身都听爷的安排。”钱卿瑛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应着,并不多问。 “好,等说服了皇太子,大阿哥那还是你单独出面的好,毕竟他们都担心最后为爷做了嫁衣裳。”胤禛拍拍她的背,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担忧无比,“只是这仅剩下在咱们手中的四成,本金全负担,会不会亏本?” 钱卿瑛慎重道:“爷放心,不会的,别家钱庄放贷都是放到别处,能不能回收是未知数,而咱们票号却不是,接下来为了一直能刺激他们,在京城里铺展的摊子会放得很大,票号的银子就直接投到自家了。最重要的是,这个票号这样的背景大清朝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吸引储户的潜力您想会有多大?!还有朝廷粮饷派发一类的利润,妾身有把握能盈利的。” 这还不算发行大额银票庄票和小额钱票的,跟纸币的性质一样,自收自兑,便利商旅。依靠她如今的实力,和天潢贵胄的权位,只要信用建立了,对各省各地钱、物、货流通容易形成金融垄断。别说一两白银发行三两钱票的安全比例,光靠行兑换这些钱票,就是天大的数目!这钱息可是坐在家里落下来的啊!最主要的是有了钱庄,很多金融衍生品就能推出了,这些都是这帮子古人一窍不通的,其中做点手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就好,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徐徐图之。”胤禛总算松了口气,虽知钱卿瑛在银钱上的本事,可这样的事情没有她亲口保证,一颗心都是悬在半空的。他不知道钱卿瑛对朝政局势是不是如同在经商上那般有惊人天赋,不过她从来都不过问这些,只管盈利一块,指哪打哪,默契的不可思议。 没过几天,那拉氏发现自己被院里养的通房狠狠的撂了一蹶子,她这么抬举那帮小蹄子,那帮黑心肝的不思回报,居然在她吃的碧梗米里下了毒。(未完待续……) 第197章 冤冤相报 PS:感谢?糖果o的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此案没完,下章后续 事发的过程很简单,贝勒府夜间巡逻的侍卫发现可疑人物鬼鬼祟祟在澄心堂外的花丛出没,叫住后盘查搜到了密信,这人是八年前那拉氏做主开脸的严氏。 严氏长得清新可人,又会温柔小意,拥有美貌却一向沉默寡言,即便作为那拉氏的大丫鬟也从不与人争持,平时细心周到,一直都很恪尽守职。 正式成了胤禛的女人后,虽只是澄心堂预备的一个通房,因为行事小心谨慎,待人和气,胤禛念着她体贴照顾的情分,又见她安分守己,觉得她温柔敦厚,所以初时很是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的就沉寂下去,转而褪下钗环一心服侍那拉氏。 也因为这样,对严氏胤禛和那拉氏都有志一同的认为应该在府里公审,以正视听的同时还能杀鸡儆猴。 钱卿瑛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与李氏分座在胤禛和那拉氏的左右下首,怀揣着手炉,冷眼旁观。 不过二十出头的严氏,被关了一夜的柴房,饥寒交迫不止还被人卸了下巴,身上穿的半旧银红色缎子面棉袄已被撕开多处口子。勉力抬起头来,见到胤禛坐在上座,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上看不到一丝情绪,常年见不到他面的女人心酸地摆出最动人的姿态向他行礼。 “啊……啊……”因为卸了下巴无法说话,满腔的苦痛不甘也只能未语泪先流。 “把严氏下巴扳正。”胤禛看了头发披散,涕泪横流看不出原先摸样的女人。低沉道。 一旁的执刑太监得令,上前几步。咔擦一声将严氏的下巴合上,此举是为了防止犯人畏罪咬舌自尽的。同为女人。在钱卿瑛看来严氏不会在没见胤禛之前做这等事。 “爷,奴婢冤枉。”严氏急急回话,一个响头砰然扣于地上,脑门与地板发出钝重的撞击声,竟是有些出奇的刺耳。 胤禛默默点头,当作回答。 那拉氏看向那人不断颤抖的身体,嘴角溢出一丝凛冽笑意,李氏则是面无表情。 严氏得了胤禛的准许就等于得到了鼓励,深吸口气颤声道:“奴婢的冤屈在服侍贝勒爷前就已深种!奴婢自小伺候福晋。自问克勤克俭,不敢有行差踏错!福晋出嫁奴婢陪嫁,本就是老福晋给姑爷准备的通房,奴婢也曾以为只要自己安守本分,福晋就会看到奴婢的好。”抬起头盯住那拉氏脸,起初那种嘲讽与不屑,现在愈加的明显起来,于是大受刺激,厉声道。“谁知道福晋在给奴婢开脸前就早早的给奴婢服下了绝嗣汤药,奴婢记得奴婢开脸前最后一次病倒是半年前,那时贝勒爷不过是夸了奴婢一句!” “偶然间奴婢知道自己已是废人一个,因此万念俱灰。从此避宠只想报仇!”说完,严氏以一种令人心动的决然姿态跪在地上向胤禛请罪,挺直的脊梁和凄绝的神色竟然让她憔悴的面容展现出另一种光华来。仿若迎霜傲雪般的寒梅, “可是奴婢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又不敢连累父母兄弟,又能做的了什么。只能瞪大双眼等待时机。多行不义必自毙,想要福晋断子绝孙的还真不少,奴婢也不用知道那些人是谁,只要帮着那些遮掩,稍稍的推波助澜就可以了,哈哈哈,乌拉那拉氏媛慧你也有今天,你宝贝儿子的死就是你罪孽深重的报应。反正奴婢的家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无所谓了。” “你……你这个贱婢!痴心妄想,背主爬床,我当初就该活剐了你!”那拉氏怒火中烧,声音中带着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来不及想什么,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突然起身冲下堂去抓起严氏的衣领,左右开弓,耳光扇的噼里啪啦,最可怖的是那拉氏带的景泰蓝玳瑁指套每扇一下就会在严氏的脸上刮下一丝皮肉来,片刻的功夫那张脸就已经血肉模糊,肿胀不堪了。 钱卿瑛眼神冰凉,剩下的只有漠然和冷峻。 严氏的一生荣辱可谓都牵系在那拉氏的恩典之上,却忙着肖想分享她的丈夫,那拉氏指望严氏帮她固守丈夫的心,同时暗地憎恨凌虐对方。 钱卿瑛已经分不出是哪个错的更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渴望,为此不遗余力,在灰色地带或许说不上对错要论的只有成败。 胤禛叫来检查那拉氏吃穿用度的刑狱官已经在澄心堂的小厨房查到米瓮里的碧梗米有异,前来回报:“回禀四贝勒,四福晋小厨房的碧梗米经查验,是将相思豆研成粉末混合其间的毒米,相思豆主要毒素在种子里,中毒后症状为消化不良,腹泻,恶心,呕吐,惊厥,混合出血,昏迷,心力衰竭,量大会导致死亡。因为碧梗米隐约的呈浅绿色,因此青豆时磨成的粉容易被误认为米粉,混合的量少经过淘洗,毒性潜伏期又比较长,几样因素叠加起来中毒就不明显了,此为慢性下毒。” 贡品碧梗米里做了手脚,那拉氏因为体弱胃口不开要吃流食,素来早晚都要喝上小半碗的,当即惊恐非常,当场就厥了过去! 胤禛在安嬷嬷掐人中把那拉氏救起后,安抚了她几句,她才算镇定下来,只是口中还不住的念佛。 李氏平淡无波的眼里便划过一丝讥诮的笑意,嘴里却安抚道:“福晋不必忧心,凶手既是打算长期投毒,福晋摄入的必也是少量,喝上几剂方子,将养些时日也就好全了。” 说到这个时代的情报,不过是跟踪偷听偷看,顶天了就是用个听瓮(古代最原始的窃听器,最早是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使用时将听瓮埋在地下,在瓮口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有侦测需要时,侧耳伏在上面),再不就是向当事人、知情人套话或严刑逼供,其他的全靠自己的逻辑推理。 钱卿瑛初来乍到绝不可能面面俱到。夺爱之仇不共戴天,钱卿瑛难免忐忑,蹙眉询问,就怕自己被祸及到,遂问:“不知该如何查验这类毒米,毕竟照犯案人的心态来说,杀一个是杀,杀一堆就是赚,她恨福晋,我等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话一出,一时间众人恐慌,有些人当场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毛病是被下毒所致,或嘤嘤哭泣,或疑神疑鬼惶惶不安。无一例外的都是求胤禛做主。 胤禛迅速扫了眼严氏,皱了皱眉对那刑狱官道:“有劳毛推官告知一二检验方法。” 毛推官躬身连道不敢,这才回道:“豆粉混淆米粉,只要将米瓮里的碧梗米取尽,倒出米粉喂于家禽服食,过两到三个时辰便可见分晓。” “多谢毛推官了。”胤禛点头谢道,又传命下去,“府里各处小厨房分有碧梗米的,各院管事一一按照此法标注院名呈上米粉,放于一处检验。” 这头吩咐下去,那头那拉氏已经回过神来想法子处置严氏了。 胤禛示意她稍安勿躁:“严氏的罪责已经摆在那了,等各院小厨房检验有了结果才好明正典刑,让人心服口服。”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神色淡然的李氏,心下有了决定。 严氏瘫坐在地上,一直仔细关注着胤禛的神色,到最后,所有被派发下碧梗米的小厨房都被下了毒,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忽而狂笑,笑到流泪。 福晋乌喇那拉.媛慧出身高贵,直接被拴婚给胤禛,其父乌喇那拉.费扬古是个武将,能征善战。康熙十七年,康熙帝增设九门步军统领一职,护卫京畿九门时,费扬古就但任了这大清朝的第一位九门提督,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如今又是步军统领,可谓是功成名就、军权在握。其母母觉罗氏是清太祖努尔哈赤长子褚英的孙女,若不是出了五服,全姓是爱新觉罗,是胤禛的堂妹。 李氏是胤禛一定要保下的,就冲她诞育的那三个活着的子女,他也得帮着遮掩一二。 座上那个彻骨冰冷妖娆的女人,倾国倾城的绝色脸孔不施粉黛,不过十三四岁身条曼妙无比,已经掠尽天下风光,比容色谁能出其右。男人,尤其是那些尊贵的皇子,谁不喜欢柔弱温柔、小鸟依人的的女人?钱氏富可敌国却一贯待胤禛如天神,娇柔婉转,四贝勒大男子主义作祟更舍不得她。 好了,算来算去就她一个无足轻重,其他受宠过的女人也是陪衬,相比起那些尊贵傲气的姑奶奶,比自己高贵却悲惨的大有人在,怎就是她在瞎蹦跶?!严氏越想越觉得荒唐可笑,如今只求速死,来世若不能有高贵美貌傍身,宁愿远离了这红墙绿瓦,换得一世太平! 而钱卿瑛如今只恐自己脉案不精,身有隐疾而不自知,那拉氏要担心,她不是更要担心了,要知道别的女人吃小盏饭剩一半的胃口,她可是吃三小碗哪,真是中毒后来居上也比别人中的深,衰!(未完待续……) 第198章 弃子给的启发 胤禛见钱卿瑛缩在椅子一角,耷拉着头颓丧无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真没见过这么怕死的。看她这样,又想到自己每要为她做件事都要迂回百转才能达到目的,如此种种让他心里有些疼,兹兹的。 至于李氏原是装着看桌上摆放的兰花,听到自己小厨房也下了相思豆之毒,先是疑惑,而后不知是明悟了什么,紧紧的掐着兰花抽出的花穗,那花茎娇弱不胜,不止被折断还凄苦的流出汁水来,待李氏回神,已流了她半手绿浆,衬着水红油亮的丹蔻,显得有些狰狞残虐。 李氏转瞬间心就定了下来,嫌恶的擦掉手上的汁液,又笑着把那攀着下来的兰花往鬓上一簪,便是风姿绰约、神色动容的样子,望着胤禛感慨道:“严妹妹也是个命苦的,可心思也太歹毒了些,真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道爷打算如何处置?” “严氏本就是福晋陪嫁,背主谋害死不足惜,再说管家之权在于福晋,这件事就全权交由福晋处置了。”出乎意料,胤禛对李氏的搭话视若无睹,声线冰冷的。 李氏喏喏的应声,整颗心又被悬到了半空,慌乱不堪,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叫嚣:他肯定是知道了,是知道了! 钱卿瑛开始纳闷:知道自己慢性中毒是个人第一时间担心的都是自身的安危吧,李氏在这时候还能把刷男人好感值放在第一位?简直超出了生物本能,除非是心中笃定自己安全! 严氏正如她所说的,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包衣奴才。哪来的能力把手遍及各院?! 上次秃毛长斑毒老鼠和半夜纵火,胤禛暗地里草草的处置了大族之女阿巴亥氏。到现在钱卿瑛都不知道下毒的手法是什么。有多少人在推波助澜,只是因为处理主谋的动静有些大才侥幸找漏寻了些剩余的毒药。 李氏当时的脉象是无恙的。难道这次李氏也知道自己无事?可为什么她院子里的小厨房也有毒米?总觉得李氏知道边边角角和严氏一样推波助澜。才合乎实际,李氏的背景支持不了她做这么大的动作。 两次下毒究竟是不是一个主谋?一次是要断绝生育能力,像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而这次更像直接要人性命,或许要害的都是胤禛的臂助之力。 越想越烦,越理越乱,钱卿瑛总归是初来乍到,没有根基的,她这样满天撒网知道的也不过是一鳞半爪。看了看终极赢家钮祜禄.云苒和小名甜儿的耿氏,都聪明的依附于那拉氏这棵大树之下,柔弱无害的样子,却时时伺机而动添把阴火,自己决计是不沾染上人命的。 作为在历史上打酱油走过场都没有的超级炮灰,钱卿瑛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她在显示自己价值的同时要依靠示弱才能让胤禛没有忌惮之心,除了暗暗壮大自己的力量。 今天也让她学到了生动的一课,绝对不能直接出手对付潜在的威胁。尤其是胤禛的子嗣,不管男女有人要让其断子绝孙总要结下生死之仇的,何况男人总喜欢善良的女子,设局要巧妙些再巧妙些。 可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毒药满天飞的府里安然无恙。看来还是要找乐显阳求援,想到自己的处境钱卿瑛就痛苦不已! “格格?格格?”陈芷在旁低声叫道。 “哦,是不是散场了。我们这就回去。”钱卿瑛带着焦虑和疲惫明显的心不在焉,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拎起下摆从玫瑰椅上匆匆而起。 “呦,福晋在问钱妹妹对严氏的处置意见呢?姐姐怎么瞅着妹妹心神恍惚的样子。倒不知有什么让你这么忧虑啊?”李氏掩唇嗤笑,别有意味的在严氏和钱卿瑛之间来回打量,暗示之意不言自明。 松松之死李氏占了莫大的功劳,新仇旧怨加在一起,钱卿瑛不由冷笑一声:“我等都中了慢性之毒,性命堪忧,倒是侧福晋好气度,对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不说,就连院里养的小阿哥,小格格的安危也如此淡然以对,莫不是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解毒,或者根本就没中毒,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接着又扫视了眼四周笑道,“各位被波及的姐姐们,还是要早些瞧瞧大夫的好,否则有个什么好歹岂不冤死!” 李氏见一群女人慌慌张张的,又被钱卿瑛挑起了疑心,拉着胤禛的袖子哭诉道:“爷,天理良心,哪个孩子不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怎会不紧张他们!妾身……” 钱卿瑛不屑的讥讽道:“哈,侧福晋怎么说就怎么是了,不过妹妹也奉劝姐姐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自己就干净了!” “爷,您看她……”李氏还欲再说,就被那拉氏不耐烦的打断。 “好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一人少说一句。” 钱卿瑛见好就收,抢先一步乖觉道:“妾身谨遵福晋教诲。” 李氏撇撇嘴,只能做委屈状缩了缩身子。 “家丑不可外扬,既然两位妹妹都没有什么意见了,今儿就这么散了吧!我也乏了,看太医的事管家自会安排。”那拉氏面色暗黄倦怠不已,感觉自己的身体已是处处破败劳损。 胤禛自然是要留下陪备受打击的嫡妻的,无心管后续事件,钱卿瑛是归心似箭,走到花园阳光正好,不知是不是心里左右,她觉得自己好像走不动道了,翠微楼也是危机四伏,索性择了处亭子坐下晒晒太阳,只让人去大栅栏去请同仁堂的乐显阳过府诊脉。 恰逢胤礽、胤禟、胤誐、胤祥、胤祯一道前来。 灿烂的阳光下少女眉眼温润,宛若氤氲在光晕里,美好得不像真人。精致的容颜映着阳光硬生生惊煞了众人,她被映亮的面容如明珠般,毫无瑕疵,在这尘世里透出无上光华,让人心悸不已。眼眸因为彷徨染上了霭霭的雾气,如蝶翅般的眼睫轻轻颤动,头侧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曲线如同天鹅一般优雅舒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年纪最长的皇太子胤礽,虽然他自问阅美人无数,但也从未见过容貌如钱卿瑛一般惊心动魄的类型,往日都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今日才得以窥得全貌。 “格格?皇太子,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来了。”陈芷在旁再次提醒。 钱卿瑛收起散漫的思绪,暗自懊恼,换上笑容沿着台阶迤逦而下,到众人跟前几步盈盈下拜:“妾身给各位爷请安。” “小弟妹怎孤身在此伤怀,四弟呢?”身着明黄贵服的男子一甩长辫,皇太子的声音格外温柔,眸光微暗,抬手略略虚扶,一派悠闲贵公子模样。 这等类似挑逗的话让同行的几个兄弟都暗自皱眉,钱卿瑛低下头不着痕迹的退开半步,中规中矩道:“四爷在陪福晋,妾身只是在这晒晒太阳,并无伤感。” “不必多礼,小弟妹真是温婉贤淑。”一抹淡然的笑意从胤礽的嘴角溢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眼前的少女神色乖巧温柔,看似像软绵绵的小白兔,惊艳的外表下暗藏冷漠,永远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能激起所有男人的征服欲与暴虐欲——须知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挖空心思做着幻想,会穷极所有去征服,撕下她那高贵冷艳的面具,听她婉转地在男人身下承欢,看她泪眼迷蒙的盈盈目光只凝视着自己!当初真的草率了,胤礽嗟叹。 “皇太子过誉了。四爷和福晋都在澄心堂呢。”钱卿瑛声如蚊虫的嗫嚅一声,也不敢抬头。 胤禟年纪大些总算能说得上话:“好了,小四嫂继续在这休息吧,我们兄弟几个等下再和四哥一起到翠微楼吃席。”留下这句话,又转头望向胤礽。 胤礽勾唇一笑,视线往下一瞟,点点头,悠闲自在地和几人谈笑风生地踱进内院。 钱卿瑛这才想起,自己和胤禛商量着请胤礽过府吃饭的,作为八爷一派在此事中的代表,胤禟才出面从中圆融的,至于十三胤祥目前一直是皇太子的跟班,十四胤祯则是胤禛的同胞亲弟,都是作陪。 不得不打起精神回翠微楼准备,其实小厨房是在准备的,只不过钱卿瑛因为烦心一时间忘了。 其实胤礽、胤禟等人没走几步,胤禛就已经出来相迎,换做平日,应在府门外相迎才更合乎接待皇太子的礼节,只因今日府里诸事繁杂,胤礽又再三表明无需通禀,才会这般。 那拉氏此刻也顾不得争抢女主人招待客人的地位了,说起来也能当作兄弟共叙家常的,在哪个妾室的院子并不违背礼制。 几个朝代下来王公官员都喜欢在花厅中待客,钱卿瑛郑重其事的去检验了一遍翠微楼花厅的陈设,不知何时已被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让她猛然一惊。(未完待续……) 第199章 万能的磨心 PS:感谢?糖果o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众多仆从在场,能这般名目张胆亲近她的只有一个,再说光凭感觉钱卿瑛也知道是胤禛,只是每当她被牵累到后宅争斗中就会横生出一股戾气,对胤禛有一种情绪叫做迁怒。 可转过身却掩藏了下来,钱卿瑛将头埋在胤禛的怀里,用咏叹调般温柔的语气道:“爷怎么这么早来了,忙了一上午,要不要先用些瑶柱燕窝小米粥,是咸味的,又糯又鲜。” “好,你这么一说爷还真有些馋了。”胤禛点点头,又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儿小厨房的碧梗米一早就是好的,今日在澄心堂验毒不过是稍做了些手脚罢了,不要担心。” 钱卿瑛有些意外,还没说些什么,就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四哥和小四嫂还真是恩爱,分开片刻便如胶似漆的。” 回身一看,不是胤禟是谁,银白底回字纹马褂绛紫浣花长袍的主人抚着精美刺绣的袖口,半倚在门边,,眼神充满玩味的打量着在低头私语的男女。 胤禛瞥了眼面红耳赤的钱卿瑛后低低浅笑一声,泰然自若的放开手去,边摩挲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边将那俊朗干净、英气勃勃的面孔转向楼外,不搭调的说:“今儿的阳光真的让人想好好晒晒,不如午膳就放在这儿的玻璃花房用了,九弟以为如何?” 胤禟没有多余的言语,从容一笑。对着从抄手游廊迎面而来的皇太子招了招手:“二哥,主家在这呢!” “二哥。九弟,十弟。十三弟,十四弟里边请,刚刚正同九弟说日头好,要不要把午膳摆到院里新建的玻璃花房呢,那里有许多名花都正开的娇艳,边赏花边饮酒谈笑岂不美哉?!”胤禛粲然一笑,对着太子抬了抬手:“都里边请!” 钱卿瑛落后胤禛一步跟在其后,再次同几人见礼:“皇太子,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吉祥!” 丫头婆子一齐跪地请安,一声也不敢言语,一个个鸦雀无声,垂手侍立。 “好提议,这样寒冷的时节,又接连遇到这么多倒霉事,晒晒身上的霉气也好。就按四弟说的办吧!”皇太子笑了笑点点头。看了钱卿瑛一眼又说,“小弟妹不论是私房菜还是私房茶都是久负盛名,希望今天别藏拙的好!” 胤禛不着痕迹的把钱卿瑛挡在身后,拱手笑道:“她一个女人家。见识浅薄,哪里担得起久负盛名这四个字,但凡博君一笑罢了。二哥和几个弟弟能来。就是蓬荜生辉,有什么好的敢不拿出来!不知各位想要用什么茶?” “龙园胜雪和千年大红袍两样绝响我们都尝过了。寻常的贡茶平日里咱们都吃惯了,没什么趣味。不如小四嫂推荐一样?”胤禟看胤礽举棋不定,呵呵笑道。 皇太子挑了挑眉,不予置否。 钱卿瑛明其意,面上只乖巧腼腆一笑,如露珠一般娇嫩温润:“既然各位爷都想尝尝新鲜的,妾身倒有一样新鲜的推荐,妾身称此茶为青茶,青茶由宋代贡茶龙团、凤饼演变而来,综合了绿茶和红茶的制法,其发酵程度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既有红茶浓鲜味,又有绿茶清澈芬香,茶叶仍为绿色只不过周边镶了圈红色。滋味格外清香浓厚,全无往日的苦涩之味。茶叶色泽乌黑,条索似龙,在水中泡开,叶片似卷似曲,色泽乌青,有如乌龙入水,因此也叫乌龙茶。” “又是闻所未闻之物,有点意思。”几人互望一眼,均大感兴趣,皇太子优雅点头回应,说完了话,踱了进去。 胤禛摆摆手示意钱卿瑛去准备,自己也跟了进去。 翠微楼的花厅布置的富丽堂皇,南墙上一溜花窗,地上铺着白色软毛地毯,两旁放着几张太师椅,当中一张大圆桌,为紫檀所制,桌上摆着各色鲜果点心,碗碟均是福寿双碌字样和各种喜庆图案,周围是紫檀回纹马蹄足方凳,其后是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云母围屏。 皇太子与胤禟等人在太师椅上坐定,说话间钱卿瑛带着两个梳着把子头的丫头,均用托盘捧着两盅成窑粉彩梅兰菊竹纹小盖碗,她自己则捧了一盅定窑的春雨梨花描金小盖碗送与皇太子,在座的虽均为皇子,但地位悬殊用度器具必须有别。 钱卿瑛低眉敛目奉上茶盏,轻声道:“皇太子请用茶。”随后退至胤禛身后侍立。 乌龙茶新奇柔和的口感让几个天潢贵胄大加赞赏,如果说龙园胜雪的还原拼的是财力和心思的话,这种半发酵的新品茶无疑……此等创举已经不知道该让人如何形容了。 不用他们开口讨要,胤禛抬头望着钱卿瑛笑道:“阿瑛,既然大家都喜欢,待会儿他们回去的时候你别忘了备些给他们带回去。你先去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府上有陈年花雕么,小弟想喝绍兴会稽山的陈年花雕……”胤禟突然开口要求,不算重的声音从他的唇角淡出,微笑的脸孔没有变,就连坐姿也纹丝不动,但是,就连在那晚不在场的其他几人也能听出其中暗含了某些意味…… 不管胤禛怎样,钱卿瑛始终面色不变,柔声应道:“陈年花雕有的,妾身都记下了,这便下去看看花房那边收拾好了没有。”说完走到厅堂正中向众人行礼告退。 出了门庭才怨念万恶的皇权时代,兄弟父子之间表面一片和乐融融,事实上总是用表情说着潜台词,弄的她跟端茶送水的丫头似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认命的往玻璃花房去了。 时值春节临近,玻璃花房里温度暖融,光照充足,譬如水仙、报春花、蝴蝶兰、仙客来、大花蕙兰、蟹爪兰、一品红、牡丹等易于从控制温度而控制花期的色彩鲜艳花卉正开的欢乐吉祥,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八仙桌上,八道六寸平盘“四干四鲜”与首八道八寸平盘“海米烧芸豆、大虾拌黄瓜、碧岭金蝉、琉璃山药、水晶蜜桃、翡翠桃仁、盐卤水晶鸡与海蜇炝菜花”已经上桌,芳香扑鼻,甚是诱人。 眼看冷盘上玩,钱卿瑛叫住领头布置的太监叮嘱道:“去花厅禀告四爷一声,就说这边都准备停当了,回来时吩咐小厨房准备开席。” “嗻。”首领太监得了命令赶忙去办,不多时胤禛带着皇太子一行人谈笑风生的走了过来。 钱卿瑛检查好暖酒的炭炉和一应餐具摆放就要功成身退。 皇太子打量了眼四周,略微点头,直趋主席落座:“弟弟们都坐别站着拘礼”又对钱卿瑛笑道,“小弟妹也一起用膳吧,难为辛苦了这么许久!” “是啊,都是一家人,二哥都发话了,九……小四嫂你也坐下一起用吧。”胤祯怔怔的望着钱卿瑛,话到嘴边又改了称呼。 胤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有些挑衅:“小四嫂还是不要过于客气了吧,有道是从善如流。” 胤祥偷偷看了胤禛的脸色,一味的嘿嘿傻笑。 “留下吧。”胤禛雍贵的嗓音,吐出三个肯定的字眼,接着,扬起一抹淡笑。 “妾身恭敬不如从命。”钱卿瑛讷讷的应道,心里乱糟糟的,皇太子和八爷党这边都不想看到胤禛压制她的声音,那样一来胤禛的势力会膨胀的十分强大,于是自己就成了各方角力的磨心,其实钱卿瑛又何尝不想不着痕迹的留下来,只是不希望胤禛起芥蒂。 默默地憋了一会儿气,让自己的面颊浮起如若晚霞一般的晕红,双眸染上了润泽的光晕,羽翅般的长睫毛微垂,尽量显示自己的柔弱无害。 胤祥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小弟一直以为相思豆就是红豆,今儿才仔细瞧了相思豆手钏,原来两种完全不同,虽然也呈红色,但豆子上有一个黑点,就象一个翻过来的红蜘蛛。” 胤禟意味深长地裂开嘴,唇间的笑没有任何改变:“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谁能想到相思豆这样甜蜜无邪名字,是如此的危险。或许就跟情爱一样都是外表美好,内里致命的吧。” 胤禛是天塌下来都一副淡定好脾气的模样,这种刺激可有可无。 钱卿瑛却真心给胤禟跪了,怎么什么话题都能牵引到提醒她不要上胤禛的当上头,当作听不懂端起酒杯单刀直入:“各位爷都别光愣着了,妾身先敬各位一杯,预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妾身也希望各位爷在新的一年里多加关照,大家合作愉快!”有些庆幸万年春分满面的八阿哥胤禩没来凑上一脚。 “好,爽快。”皇太子起身附和,一饮而尽。 胤塘的眉头挑了挑,不置可否,杯里的酒也是一口吞下,隐隐的觉得有些灼烧。 “那我也干了。”胤祯稳了稳端着杯子的手,将温酒含进嘴里,目光往四周游移,一脚踹了踹正狂往自己碗里夹菜,吃得事不关己的十三……(未完待续……) 第200章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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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她要亲手把这条未飞上天的璃龙拖下油锅炸煮,今天她便要收第一笔利息。 ” (防盗章节,十一点再看) 其实皇太子胤礽前来赴会,胤禛把用餐地点设在玻璃花房,他们见了花房里生机勃勃的各种珍稀名种,是从侧面昭示了钱卿瑛言出必行的底气和远胜他人的雄厚实力。 而钱卿瑛所图决不是这般简单,圆智大师和松松身死,还有不怎么靠谱的父亲钱纶光尸骨无存,逼着她从平凡人的梦想里走上深宫喋血的不归路,这一切最大的源头就是皇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些,钱卿瑛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剧烈的疼痛,她不会坐等历史的审判, 第201章 放烟幕 PS: 感谢书友130911202253427,书友130911201630911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 那内侍顿了顿,似在寻摸描述之词,片刻才躬身回道:“回禀主子,陪九爷的是他自己随行的侍婢,陪十三爷的是府里一直养伺候他的丫头,而十四爷不知为何一直在哭,所以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四爷歇在翠微楼还没起呢。” 皇太子明显有些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让他意外的胤祯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思又没有出身低贱、从小饱尝人情冷暖的老八复杂,一些少儿少女的情怀他尚且不需要顾及。 毓庆宫虽为东宫,可其中仄逼着实让人不耐,想到翠微楼的宽阔敞亮,想到在那楼里出恭,那洁净方便的厕间,各家王公大臣主屋都添置上了,再看看毓庆宫还是靠熏香恭桶,沐浴也要人提前准备烧热水,提热水,等准备妥当了身上的汗液也风干了,着实让人腻烦。如此种种不计其数。 看着跪在下首高捧着盥洗铜盆的丫头状似娇羞的偷看自己一眼,暗自嗤笑,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每一天都在上演,他立在王座之侧,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几番向前总触不到那冰冷的龙椅,反要防着被父亲猜疑、兄弟陷害,那无人掣肘的皇权滋味在他心头绕了一圈,复又被强压下了。现在他也只敢在无人处低头苦笑。 正想着,忽听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响起一个婆子的请示声:“皇太子,我家主子命奴婢来送下午茶。” “下午茶?这才用过午膳多久,老四还真是客气。”皇太子站起了身子,把玩着腰间的红碧玺葫芦福佩。再扬起一抹深笑,“进来吧。” 得命,管事婆子带着两个丫头各提了一个珊瑚红釉描金皮球花纹食盒依次而入,人员精简,食物也的确当之无愧称为“小点”,姜汁焦糖布丁、千层班戟、银菊西米露,南瓜奶饼四样小点放在精巧的花型碗碟里,赏心悦目没有几口的样子。 听着管事婆子的介绍,胤礽不禁嘴角抽搐,少食多餐。一日五顿?虽说对厨房来说都不难,难得是不重叠的菜单和花样百出的心思,老四房里的那位该有多么爱折腾。恐怕她那翠微楼的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无打烊吧?吃完了抱女人,抱女人饿了又吃,真是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美食、美酒、佳人这样奢靡侈度的日夜笙歌。心中纵有再多抱负锐气,恐怕也被消磨殆尽了!嘴里的甜点齿滑唇香,胤礽舒心一笑,难怪老四在朝堂越来越安静,再无出头之举,想来前段日子的四处活动。不过是爱美心切,慌不择路罢了。 钱卿瑛披着淡紫缠枝卷草纹的细绫寝衣,跨跪在胤禛身上。倒上精油为他按揉推背,时不时的抱怨两声:“爷,您这身子骨劳损的也太厉害了,看这满身的酸痛,脖子的经络都硬成什么样了。看您以后还敢不敢连续五六个时辰的坐着看公文!”说着手上还故意加重了力道。 “嗷,轻点。爷一时间吃不住。啊……啊……就是这……”胤禛脱得溜光一个,趴在一堆软垫里,被牛角刮板推的呲牙咧嘴,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以前他还嘴硬调戏几句,结果后头都快哭了,虽然被蹂躏完很舒服就是了。 “上次明明已经把这根胀大的经络给推开了的,这会儿又胀起来了,肯定又把自己当骡子使唤。”继续用力。 “啊。”胤禛又痛叫一声,闷闷的把头埋进抱枕里嘟囔道:“那么多事要人做,他们都惯会投机取巧的,总要有人做的吧。这不还有你心疼爷嘛!等下把姜片切厚一点夹在艾灸罐里,多烧几只艾灸,等拔出了水,就松快了。” 钱卿瑛叹了口气,取了汗巾给胤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春秋冬还好,那夏天呢,爷也要背着艾灸罐四处溜达?!就是等下也不成,皇太子、十三爷、十四爷可都还在呢!” 胤禛支起身,一动不动,冷笑:“不妨事,爷身子不好,有人才能安心。” 钱卿瑛亦冷笑:“呵呵,您要是假戏真做把自己身子骨给败了,未老先衰,妾身就先一步把您扫地出门!” 胤禛摸摸鼻子,张了张嘴,还是蔫巴巴的趴了回去,心里赌咒发誓晚上要找补回来。 胤礽和胤禟从客房出来到翠微楼时,听到的是胤禛连绵不绝的痛叫呻吟,难免想入非非了,哥俩难得静下心来,纡尊降贵坐在廊檐,听墙角,时不时眼神暧昧的交流几句,时间久了二人的神色慢慢的变成了羡慕,再慢慢的变成震惊。 终于在一声的呐喊后,女人开恩特赦般的说道:“今儿就先到这吧,爷先去洗洗,累死我了。” 男人有气无力的“恩”了一声,撩开了被子,坐在床沿边穿着自己的鞋子。有气无力的圾着鞋哒哒的在寂静的房间走动。等男女双方都出来后男人穿的棉袄格外的厚(背上绑着艾灸罐),人生生臃肿了一圈,神色疲惫的样子,而女人还精神奕奕笑意盈盈:“皇太子,九爷什么时候来的,快里边座。”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采阳补阴后男子畏寒瘦弱,女子容光焕发的情形。 兄弟俩一直视眼前这个柔弱无害的少女为月桂树旁的白兔子,可当下那棵枝叶茂盛的月桂树突然碎成了渣渣,活埋了树边呆萌呆萌、眼神清澈、毛色雪白的兔子。你急匆匆的跑过去,想要把兔子从渣渣中挖出来,可是坑里却突然跳出了一只吸精液蜘蛛,惊的人一身冷汗。 胤礽和胤禟对视一眼,有志一同的夹紧了双腿,讪笑道:“刚到的,刚到的。”心道,这么彪悍的女人,看来是钱卿瑛做胤禛的主,自己这边也可以安下点心了,又不着痕迹的半妒忌半怜悯的打量了胤禛一下,对男人来说,艳福太过,也是难以消受的。 “哦,两位爷这边请。”钱卿瑛并无察觉异状,侧了侧身把二人往花厅里让,一边吩咐,“上茶。” 胤禛那样过上一眼,就知道两人在想什么,暗笑一声,越发显得羸弱的往钱卿瑛身边靠了靠。 钱卿瑛有些担忧的回望了他一眼,要知道艾灸烧着烧着温度就会变高,要是太烫了,铜质艾灸盒又和皮肤间垫衬的布料不够多的话,就会灼热难忍的。 胤禛摇摇头,只是把身体往钱卿瑛身上靠过去,她不明所以,只能手忙脚乱的伸手扶住。 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两人,回头望了一眼,心中大定。 钱卿瑛去安排晚膳时听了下人的回报,历史上和嫡福晋一连生了十三个子女的侠王胤祥,公认的夫妻情深,原来也在心性随起的时候临幸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女人。 其实仔细想想一个女人诞育子女越多真正过夫妻生活的次数就越少,不像现代男人被七辐射八辐射的蹉跎,满人的饮食习惯和尚武风气,只要男女双方身体康健,怀孕是很容易的事情。 试想一个女人怀孕要十个月瓜熟蒂落,月子要做一个月,妻妾众多的社会体制加上怀孕分房的习俗,一旦怀孕一年里头有四个月同住就不错了,中间还要掐掉其他女人的分宠和大姨妈来袭。十三福晋在女人最美好的十三年里,占尽独宠也不过四年,说是生育机器还差不多。 晚膳是现场烹饪的铁板烧,用餐地点放在主楼旁边的抱厦,经由大厨悉心切片的鱼肉,片薄而晶莹剔透,温房种植的鲜嫩菇类和蔬菜,大片厚实的肉排放置于铁板之上,厨娘一件件将各类食物熟练地用两把钢制的平铲,在铁板上刀铲飞舞,“滋滋”的声音伴随着诱人的香味,先闻香,在那等的过程就是一种勾引,佐以清冽温口的米酒,这就是一场火与肉的终极盛宴! 钱卿瑛看着他们兄弟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从没有猜忌和芥蒂!到现在她都没有身处历史的真实感。这些鲜活的人,温暖的血肉之躯就在她身边,这些阴谋诡计与勾心斗角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段风云诡谲的斗争史已经不只是只是旁人的一生,同时也是她在经历的故事!或许她的血泪会成为堆砌胜利者华章的那抹苍凉,不过心无挂碍了,搏一把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是因为对钱卿瑛与胤禛的关系有了某种让他们安心的认定,朝廷审批她在钱市胡同办炉行通过的格外爽快,甚至直郡王胤礽和明珠那都是皇太子和八爷党一派联手去游说的。 所谓炉行即官家批准熔铸金银锭的作坊,类似于金融市场交易席位的性质,要知道钱市胡同只有九家门脸的定额,上来一位就定然是踹下一位的,而那些在钱市胡同没有自己炉行的钱庄票号就是别家炉行的附庸所在,可见这个门脸背后的利益有多大。 第202章 征服帝国 炉行最主要的作用为避免各地纹银纯度不一致,钱卿瑛走在“抬头一线天”的钱市胡同里,感受着此地的繁华,九组建筑符合九九归一的意头。 其实前世她也来过过钱市胡同,据说是清朝光绪年间开始形成的,可是现在胡同北侧四组建筑是独立式房屋,包括建有地下室的二层和三层楼房,开成银号;胡同南侧有四组三合院和一间铺面,每组三合院占地不到百平方米。所谓“三合院”,就是院里只有院门正对的南房和东西厢房,没有北房。除了建筑风格有些不同,这样的格局和留存后世的格局有什么不同!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平行时空,有类似但剧情出现了分叉点,对她来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这胡同建的,除了路窄防盗和九九归一外,还有没有其他讲究?”钱卿瑛随口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的,搭建炼银炉讲究‘金三银四’,一排六间北房中,从西头数第三间,从东头数第四间,就是聚敛财气的‘穴位’南、北两排平房,中间天井升高,上加木质的‘五撰悬山式’屋顶,两侧升天窗的交易大厅,是源于九星法的五鬼运财风水局,自有一套玄妙,天窗是炼银炉烟囱出入房间必需的,格栅是防止有人从房顶进屋的。是前明就留下的定制。”胤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抚着乌黑的老院门低声道,此刻那窗格上雕刻的兰花图案在他眼里都特别的巧夺天工,他有预感此地会是他迈向宝座的发祥地,暗处连接龙脉又聚敛财气的地方。 开这个炉行,钱卿瑛其实一早就做过准备,特别是人才的储备上,做法也与当世不同。古代这样需要手下人的忠诚最主要的是一人担多职和人才断层。所谓的掌柜权利之大几乎可完全媲美主人,专业方面又要面面俱到,大事小事一把抓,而主人往往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被搬空了资产也浑然未觉。 就是早期发现了想要裁撤清理,还要面临两大难题:一是管事权利过大,管控的原下属容易对他形成依附,此人一旦背叛,你家产业里各个生产环节的好手,他能给你带走十之八九。说是乾坤大挪移另起炉灶也不为过! 二是此类管事原就是全能型精英,培养更是依靠前人经验的口口相传、几十年在行内的滚打历练,当然还要本人是块璞玉。要是顽石你就是投入太多资本在他身上也是白搭,三样条件缺一不可,再找个替补的谈何容易,要知道有才干却没有野心的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 可钱卿瑛奉行的人才选拔培养却不同,除了细致的分工限制个人权限和提高专精度。她把自己所掌握的的知识编写成册,同时要求其他管事也归纳总结自己的经验和常识贡献出来,集思广益编纂成册,哪个抢先把知识点贡献上来,哪个获得相应奖励,知识点分等级。奖励自然也分等级。再由专人整理编辑,印刷成册。但凡识字的都可以花钱购买这些教材,学会之后可以应聘竞争上岗。 至于外传什么的钱卿瑛并不介意。要知道人的智能都是有限的,有人能学成十项全能也是他个人的本事,最重要的是那些有才具的在学习她家教材的时候就已经在接受她的文化侵袭,良禽择木而栖,同样的工作待遇。不管是出于雏鸟反哺情节还是树大好乘凉的功利想法,有能之士第一个选择自然是更新知识体系最前沿的地方。如此一来少数员工背叛并不会影响大局。何况缺失的人早有大量替补在后头,不应期总是短暂的。 推门进去,兑换银两和铜钱的交易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堂里忙碌而有序。北京全城的钱庄、粮栈及各行各业较大的商号,每天早晨都要到钱市参加交易将银两换成制钱,或将制钱换成银两,只要炉行开久了自然会发现市面对白银和铜钱的需求比例,往明白里说,这钱市胡同的九家门脸都拥有发行货币权。 罗斯柴尔德家族是欧洲乃至世界久负盛名的金融家族,曾控制并主宰西方世界的金融业长达百年,他们被认为是用金钱征服世界的“第六帝国”。梅耶.罗斯柴尔德说:只要我能控制一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我不在乎谁制定法律! 意思就是说只要他掌握了货币供应,就已成为控制这个国家的唯一强权,谁坐王位都要听他摆布,因为货币是国家经济运行的载体和命脉,在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前提下,控制了国家货币发行就可以影响政治。 不同于胤禛的兴致勃勃,钱卿瑛独自坐在角落的侯座上,默默垂下眼睑,大清朝可是皇权至上,君主意志高于一切,当有想得到的东西就会直接斥诸于暴力,掠夺的理直气壮!她要达到同样的控制力恐怕得迂回上千倍,好在这些人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类的理论毫无概念,玩政治阴谋行,要发展经济却是一窍不通,她用投喂式养成官员和朝廷对她的依赖就可以了。 “东家!”耳边传来一阵惊喜的低呼,映入眼帘的是张十六七岁少年稚嫩的脸他笑眯了眼,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尤为可爱。 “嘘!”钱卿瑛用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了胤禛那边一眼,轻声道,“你去忙你的吧,别对人说我来了,四贝勒也来了,我不好带他到内堂,你就当什么都没瞧见。嬷嬷和鸢萝姐姐都好,奶兄不要记挂,好好跟着账房先生学本事就是了。” 少年观望了眼四周,谨慎的点点头,接着就退到阴影里远去了。 “爷,您巡视完新领土了?”钱卿瑛看着掩饰不住笑的胤禛打趣道,又主动说,“爷要不要去后院看看,后头就是有点挤。” 胤禛原先想一口答应的,可还是冷静了下来,摇摇头沉声道:“不行,谁知道后院有没有混进别家的细作,他们都是因为你我分开才放心让你做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里有你看着爷放心。” 钱卿瑛就像小女孩献宝没献成一样,略带遗憾的忘了胤禛一眼,又笑着安慰道:“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乱东东的人挤人,这年终的账本和红利总归要送给您瞧的,再说爷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妾身,妾身有什么可瞒着您的?!” “恩,是这个理,只是要辛苦你了。”胤禛握着钱卿瑛的手拍了拍。 钱卿瑛笑了笑,指了指厅外:“这儿人太多,不如先回府吧,以后总有的是机会。”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凝声道,“不过妾身接下来要忙的分不开身了。不管是钱庄票号还是迁丁换田,爷得多照顾自己了,还有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爷有空就多去看看吧,不然孩子长大了心里总是有怨怼的,还有临产的宋格格,一个人总是倍感凄凉的。” 就在刚才,钱卿瑛忽然醒悟了,胤禛有成群的妻妾,又儿女双全,她想强霸着让他厌烦,显然会引火自焚,也该看淡了,自己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他给自己多少,她就回报多少。 胤禛明显感到钱卿瑛身上有些东西变了,说这些话也不像作假,可她是什么人,自己打她三四岁就认识了的,哪会突然为了名声贤惠大方起来。别的女人有家族有亲人要指望他给荣华富贵给官位,而自己和她的牵绊就只有男女那点关系,他要真的看完孩子留宿什么的,这点情分就断了,弄个不好还要反目成仇。 “知道了。”胤禛简单的回了一句,也不多说,心里已经在想如何摆平那一院子女人了,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让第一干将兼心爱的女人离心就太不明智了。 钱卿瑛虽然下定了决心,心里还是堵得慌,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没好言,就一直假寐。 用过晚膳后,各自去忙了一会儿,钱卿瑛想着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心无芥蒂的同床了,不如玩个新鲜的,说自己要在上头。便一把把胤禛推倒跨坐上去,把双掌放在他的肩膊上作支撑,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胤禛有心让钱卿瑛安心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扶着她的腰,看她把身体向后弯,臀部前后推动起来,间或以他为中心绕着打圈,时不时的收腹和紧缩下身。 胤禛躺在床上只顾享受,手也没停,一时扯扯这里,一时揉揉那里。眼也没歇着,贪看着她胸前的两团上下抖动。 过了一段时间,钱卿瑛速度慢了下来。胤禛便腰间使力顶了一下,只听钱卿瑛刺激的尖叫了一声便问道:“怎么停了?继续啊?” 钱卿瑛横了胤禛一眼,娇嗔道:“爷揉来揉去的,妾没力气了。” 胤禛见她媚眼如丝,早已按捺不住:“既没力气了,那便换爷来。”说着翻身压下,箍着她的细腰动作起来…… 第203章 岁月静好 康熙四十五年新年,康熙格外高兴,因为谦嫔居然又有身孕了。自康熙三十五年开始他的子女就不断夭折,算起来十年间竟然连陨七个子女,新生的几个孩子除了皇十八子胤衸无一存活下(想来这也是后来胤衸死亡,康熙触动特别大的原因,为此他一废太子)。 只有身强体健的男子才能让女人生下健康子嗣,年老和年幼时期因为精子质量差子女的夭折率会特别高。康熙十四岁做了父亲,所夭亡的头六个孩子全是他在十八岁以前生养的,如今他所生的子女又持续多年的夭折,这是他年老力衰的征兆。 身为君王有什么比生命力渐渐流逝的行将就木更可怕,过不了多久对着满宫的美人力不从心,过不了多久对着朝堂政事失去掌控。 如果这胎生下的又是幼年夭折的孩子那就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但是罗瞎子铁口直断放出话来,说此胎必是皇子,且会健康成年。 虽说平头百姓枉议皇家之事是为大不敬,可那指的是说恶言恶语的乌鸦嘴,而不是此等吉祥话,康熙早见识过罗瞎子的神通,已有几分相信,这等事要验证不过是等六七个月罢了,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于是庶妃高氏的这次有孕对康熙而言绝对是鼓励肯定的强心针。 那些个成年皇子哪个没有些耳目!加上康熙高兴时的不经意透露——炫耀兼之敲打儿子、后宫和大臣们,一边自然视谦嫔高氏和腹中骨血如珠如宝,暗中护卫不知增加了几倍。这么一来还真是吹皱了皇城的一池春水,对皇太子而言是噩耗,对其他皇子而言却是喜讯,皇兄在位和父皇在位的日子是地狱与天堂的区别。 但就胤禛来说,已经不止一次在钱卿瑛跟前庆幸:“皇阿玛听了罗瞎子的话。连日来格外精神奕奕,他老人家能圣躬康泰真是社稷之幸,就是不知道罗瞎子是否真的一语中的。” “爷许是不知,妾身从小就相信神佛之力,年年积德行善,不敢造下半点杀孽,就是要为自己和家人累积福荫,这些年来除了婚事,都是心想事成,顺风顺水。”钱卿瑛笑答。见胤禛面色不虞,又伏在他胸前温声道,“可是现在爷待妾身全心全意。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子有妾身这等福分,就连男子梦寐以求的功名利禄,妾身也有了呢!人说盛极必衰,可妾身相信多积攒功德之力。把这极致多扩大些不就安然无虞了么,所以心中一直泰然安宁,心一镇静就处变不惊。爷说是也不是?” 胤禛想着钱卿瑛行事都是以善圆融,奉行的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手段温和的代价就是需耗费数倍的投入和更长时间的等待,容易失算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换句话说就是败家作耗的稳步推进。 若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那么这种手法获得的基石远比速成的威逼利诱隐患更少,因为那些人吃下的是甜蜜放松而不是畏惧仇恨。若功败垂成,则照样是成王败寇,那些人多会以怨报德。 渐渐的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钱卿瑛为胤禛提供雄厚的政治资本,有求必应。胤禛为钱卿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对钱卿瑛来说无欲则刚,最亲近的家人远遁他乡。隐匿踪迹,这样的平衡一旦打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提感情,但从理智上讲,胤禛就不会去赌。 至于外界,康熙从不管儿子的私生活,以前那拉氏无法无天,他不管,十阿哥胤誐宠妾灭妻,郭络罗氏势大,九福晋都不吱声,他老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自然没道理管胤禛。德妃对这个言笑晏晏的大儿子,一直是轻不得重不得,向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钱卿瑛已非吴下阿蒙,如今在京畿也是跺一跺脚地能抖三抖的人了。皇太后就更别说了,腊八的时候和钱卿瑛详谈了一段就放开不管了。 而胤禛那些妻妾,包括那拉氏的家族,都在钱卿瑛的费心经营下不知不觉的和她有了牵连,一个家族的利益总要高过一个外嫁女儿的利益的,胤禛又不是皇位热门人选有没有剩下他的子嗣在全局上看也就不重要了,所以讨说法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侧福晋李氏让胤禛忌惮,则有另一番因果。 目前为止胤禛还是乐见其成,因为钱卿瑛都是通过利益联结摆平麻烦的,但归根结底,如此玩政治在他看来是奢侈不明知的做法,可胤禛并不想提醒钱卿瑛并让她改变,他喜欢她身上温暖光明的味道,也不愿自己的后院血腥横飞,总之他们二人的命运已经绑在了一起,自己多看顾着点就不会有什么了。 而钱卿瑛虽然挺享受独占一根黄瓜的快感,脑子却没有被迷瞪掉,要知道她包养这个未来皇帝花了多少银子,虽然曲曲折折的都能回收,毕竟得到的感情不是太纯粹,她这等理智的人是不可能以对方为天的,不过这并不能影响自在的过程。 说话间,小高子在门外扬声道:“主子,格格,福晋派人来叫起了,说是今儿进宫的人多,要早些准备,免得……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早在过了腊月二十三日祭灶,内务府便传知各宫总管封印准备过年事宜,封印就是把印封存起来,表示放假、不办公了。再由内务府奏明帝后,得旨让按宫中旧例后,便传告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于二十五日进宫过年。 今天正是除夕临近好腊月二十五,此次入宫要直到明年大年初一午后在宫中听完戏才能各自回府的。 钱卿瑛不由失笑,这说的人多不就是指她么,数次的针锋相对,都是那拉氏家族派人来劝四福晋贤德大度些,别和她伤了和气,最后就变成这种见缝插针无关痛痒的讥讽。不过她也知道那拉氏只是在等待能一举置人于死地的机会罢了。 “知道了。”胤禛应了一声,又在钱卿瑛耳边嬉笑道,“原本以为还能舒舒服服的躺着歇息半个时辰,让你缓缓,谁知福晋是个紧张的。爷这便伺候宝贝儿沐浴吧。” 钱卿瑛明知胤禛是怕她今日会受委屈,才歪歪缠缠的提前赔罪的,其实她原本就不介意这些,又不是真吃亏,却不能让他知道。轻拍了胤禛一下,笑嗔道:“爷也知道您的女人们不好想与了,怎不劝她们让让别人?!现在知道我贤淑大方了吧!快说几句好听的夸夸我!” 脸皮可以再厚点么?胤禛干笑了两声,用手指把额角暴出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按回去,深呼吸了几下,像背书一样念叨着:“我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呆的阿瑛,最是贤淑大方了。” 钱卿瑛听了便十分陶醉,乐不可支,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往盥洗室冲澡去了。 待她转身胤禛就绷不住笑了,真不知道哪个想出这么浮夸的句子来。安心躺了一会儿,女子朝服穿戴总要繁复些的,索性钱卿瑛着装打扮都快于常人,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钱卿瑛就兴冲冲的奔了出来,四五个丫头一拥而上,涂润肤香脂的润肤香脂,梳头挽髻的梳头挽髻,分工细致,有条不紊。 等胤禛也从浴间出来,她也开始披上朝服了,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任由摆弄,扬声提醒道:“爷,别忘了穿皮靴皮裤,大冷的天往冰碴子上说跪就跪,膝盖都要报废了。” 隔着一架日月五峰图翠色锦缎屏风,胤禛仰着头靠在靠背椅上,面颊和唇周涂满了白色的剃须泡沫,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周,小高子会意就传声道:“格格放心,一早都备下了。” 两头忙忙碌碌着,互相碎碎念,那是种相濡以沫的熟稔,岁月静好。 到府门口时,那拉氏、李氏和她的三个儿女都尚未到场,钱卿瑛的那辆四轮铁皮马车倒是驭上了四匹马在外候着了,就是今日整府家眷的车驾。 六岁的弘昀被保护的很好,窝在软绵绵毛茸茸的垫子上,懵懵懂懂的打量着车内。李氏的长女,也就是胤禛的次女,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儿,说起来不过小钱卿瑛两岁,却是差了一辈,此刻正如炸毛的小兽,警戒而防备的盯着钱卿瑛。 那拉氏乐的看戏,李氏倒是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 钱卿瑛能说什么,换了她身处那样的地位,见了紧紧扒着父亲又不过大自己两岁的庶母,也是要恨得冲上去将那人撕成碎片的。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刚嫁人没多久,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 胤禛策马跟在马车旁走着,一路安静也没什么口角,终于是松了口气,其实只要没人把钱卿瑛惹的太过火,她基本不会做什么,很低调的性子。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拉氏和李氏总是喜欢撩拨一下,然后屡败屡战。屡败屡战的恶性循环。 不过显然他松口气松的太早了。 第204章 温柔的掐 “钱姨娘,你这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要嫁给我阿玛。是因为阿玛的爵位么?”二格格终究没放弃进攻的大好机会。 若是在现代,幸福简单家庭的女孩子在她们这个年纪,还在看《美少女战士》,常常喊那句水冰月的经典台词——“代表月亮惩罚你”,这种霸气侧漏的口号才对。 钱卿瑛暗自叹了口气,在心里补充一句:“可是把我惹毛了,我真的会温柔的掐你呦。” 眨巴了两下眼睛,呵呵笑了两声,慢慢道:“二格格,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妾身忠君爱国自然要服从旨意。至于女儿家的心思么,都是差不多的。二格格可以问问您的额娘,为什么没有指婚也要嫁给贝勒爷?” 李氏本就有心病,听了这话只觉话中带刺,不由怒目。 二格格知道胤禛在车外,李氏的身份不宜和钱卿瑛杠上,她身为女儿却可以胡搅蛮缠一点,顿了顿刚想开口,就被钱卿瑛堵了回来。 “二格格若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侧福晋教不了,您就应多请教嫡福晋,妾身不过虚长您两岁,您迷惑的事,妾身也迷惑呢,您问什么妾身同您也是大眼瞪小眼罢了。至于妾身和贝勒爷之间的私事,二格格若想知道尽管直接去问您阿玛,妾身答的不一定是对的,但贝勒爷答得就一定是没错的。” 钱卿瑛笑眯眯的一番话下来,明明白白的说你的教导之责不在我,你妈教不了就去问正室,问我也是一问三不知,想要听你老爹的私生活直接问你老爹,哪有未嫁女儿管父亲房中事的。 二格格被噎的赤眉白眼的,怏怏的伏在李氏怀里默了。她额娘教的都是指桑骂槐、你来我往的宅斗打法,没见过这般不爱惜羽毛的直来直去,一时间适应不良。 那拉氏虽然躺着也中枪,但心甘情愿,反借着这会儿提醒外头的人,语重心长道:“二格格你也不小了,若有空也该到澄心堂来学学管账才是,你母亲在家那会儿恐没学过。”李氏乃知府庶女,当时仿佛兄弟送礼般被胤禛带回来的。 说到底胤禛让钱卿瑛一直避孕着,宠爱能有多少?没有子嗣的女人就如浮萍菱花。随水飘流。李氏不同,从她进府那一天起,胤禛就对她另眼相看。不但备受宠爱而且特别开恩任她生育,要知道有这等殊荣的宋氏是什么身份!从外头讲宋氏是德妃放到儿子身边的燕喜丫头,可另外有一层却是旁人都不知道的,宋氏是德妃表姐的女儿,该叫胤禛表哥。 最重要的是。现在府里所有的子嗣都是李氏所生,万一胤禛有个好歹,承爵的还不是在她两个儿子中择其一,到时候,李氏才是府里确确实实的太福晋哪,她这个嫡福晋都要安静收声看人脸色的。 二格格喏喏的应了一声。府里那拉氏可是积威已久,胤禛再宠谁也越不过她去,李氏的身份终归是低了些。要不是福晋爱吃酸捻醋,死死的控着格格们的生育,只怕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被额娘身份高贵的姐妹挤兑呢。 李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钱卿瑛这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什么叫“侧福晋教不了。您就应多请教嫡福晋”!还有那拉氏,多少年了还死咬着她庶女的身份不放! 钱卿瑛放了把火。自己占据了马车一角闭目养神,懒得理她们间的纠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这么肆意放纵多久,珍惜当下是她一贯的生活态度。 进了宫,四处早已洋溢满了浓郁的年味,因为清宫从农历腊月初一日就开始准备过年,宫里到处都是康熙在这日亲笔写的“福”字和大臣进献的吉祥字画,各扇大门上都悬挂着白绢书写,蓝边包于外的白色满文春联,因为满族人在早期的时候是贱红尚白的。此外门上还挂着在粗绢上绘制,用黄绫沿边的门神。 即使钱卿瑛在禛贝勒府看了不少对挂挽联一样的乱码春联,也还是有些接受不良。可接下来就是大堆的人对她的穿着站队接受不良了。 这天上午辰时,各府第福晋、命妇、格格,及一二品大员的女儿全体论资排辈齐聚紫禁城苍震门前等候。只见大内总管太监李德全,穿着石青色蟒袍补褂,迎接在苍震门前。各府福晋都是一色大红绣花氅衣,头顶大拉翅,里面也穿着或正红或粉红、银红之类的旗袍。格格们小姐们个个花枝招展,可是这堆皇亲女眷里就钱卿瑛一个是银镏金七凤华冠、二品石青狻猊诰命朝服,真是万红丛中一点青。 李德全将众人引领至宁寿宫,一路上多的是人拿眼睛偷偷打量她。早在几天前胤禛就想过这个场面,变着法的给钱卿瑛顺毛做思想工作,弄的她都已经免疫了,才不管别人兴奋八卦的眼光,不过皇家的人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庞杂,这来的还只是生有子女上了皇家玉蝶的女人。 皇太后升堂入座后,第一拨由格格朝见。众格格鱼贯而入,向太后行礼毕,分别侍立太后左右。太后对她们说些吉祥话后,便—一询问年龄、学识,然后退去。 第二拨由各府第福晋、命妇人见,皇后、妃子及宫内当差的格格负责招待。钱卿瑛便是这第二波入内的。皇太后看到钱卿瑛就笑了,脸隐隐的有像菊花状靠拢的形态:“丫头,你这身穿戴,哀家每次见了都觉得很有趣呢。” “太后取笑臣妾了。”钱卿瑛听了只觉得自己的眼角直抽抽,抖了抖。虽然腊八的时候她表示过目前的情形刻意低调反而让人猜忌,也不用这么提溜着她来玩嘛,看看那些人的眼光,都要把她给烧化了。 皇太后笑吟吟看了眼钱卿瑛,见她做老实乖觉状,才扭头对众人笑道:“好了,你们都难得进宫来陪陪哀家,咱们一处用过早膳,吃吃茶,说说话,等会儿北海那该准备好了,咱们都一道乘轿去看看太液池冬月冰嬉,乐呵乐呵。” 众人连忙齐声拜谢:“谢皇太后赐宴,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点点头,两臂微抬,和声道:“都起嗑吧,各自寻了位子坐下,早膳这就上了。” 早膳是鸭子白菜锅子一品,海参溜脊髓一品,溜野鸡丸子一品,小炒肉一品,羊肉炖菠菜一品。此外,妃嫔、福晋、命妇等各用帏子条桌,分等摆茶,有绿龙黄碗菜、霁红碗菜等。 宫廷的等级就是如此森严,大到仪仗服饰、宫女配备,小到每日蔬菜和肉的数量,蜡烛的支数都给出了明确的规定。 因为是家宴,故而钱卿瑛坐于那拉氏下首,再下首才是李氏,二格格却要跟在那拉氏身边,满人未出嫁的姑奶奶都格外金贵,而她又没被正式晋封,也就不能同那些有品秩封号的公主格格坐于一处。而弘昀是被胤禛带在身边,与王公大臣和康熙一处同乐的。 钱卿瑛专心致志的吃着面前的份例,完全不理会二格格刀锋般的目光,如今这个结果是她退无可退的,别说胤禛的一个孩子的怨恨,就是他生了一军营的子女,全都冲着她来,难道她就会圣母光环上身退让出去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她生下子嗣,也会为了自己的子女向他们挥刀的,为了自己子女的前程一个母亲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其实在这个世间,无论是封建时代或是现代,于女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所以钱卿瑛被陷足在禛贝勒府纵然委屈过,却还是不得不想开。现代这样的钻石男不也是好多女人花尽心思的抢夺吗?不同的便是把暗处的争夺放到明面上而已,也不见得哪个比哪个干净些。 二格格瞪了许久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反应,倒是她桌上的菜品吃的又快又安静,别人都还没用多少呢,她那儿却快空了,恨恨的在心里骂了两声:“没见过世面的猪,这么大分量也没见哪个贵人能吃的完。” 皇太后东夹一筷子,西夹一筷子,用来用去也没少掉多少,不由连连摇头叹道:“哀家真是老喽。都撤下去吧!” 常公公听了就是一阵心酸,嘴里却劝道:“皇太后春秋鼎盛哪里老了,要不您再用点,这都好些天了,您一直用的这么少,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却听钱卿瑛走到堂中央,毛遂自荐道:“臣妾业已用完早膳,桌上的菜品都已经吃完了,不如就让臣妾来服侍皇太后用早膳吧!” 皇太后瞄了眼她的条桌,杯盘盏碟果然都见底了,也不说话,招了招手就让钱卿瑛上来了。 钱卿瑛重新净了手拭干,站到皇太后右侧摆弄起来:“皇太后先喝碗鸭子汤暖暖身,这鸭肉大补虚劳、滋五脏之阴、清虚劳之热、补血行水、养胃生津,味儿做的也鲜甜清爽。您尝尝这撇去油汤后滋味如何。” 第205章 韬晦的痛苦 皇太后用过,而后给钱卿瑛夹得除了海参,就都是白菜、菠菜一类的配菜,还是在鸭子锅里涮过的。 其实皇太后的脉案早在进宫前钱卿瑛就打听过了,她没胃口,一是吃腻了这些菜色,二来年纪大了,运动不多,这些菜大多勾了浓稠芡汁的肉菜,一道全素都没有,对早餐而言实在是过于油腻。 皇太后带着久违的欣喜看钱卿瑛把几样菜蔬摆成漂亮的图案,然后像小孩子一样一部分不部分的吃下去。 钱卿瑛忽然觉得心酸,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皇太后枯守一生的寂寥,明白了皇太后身为皇后名不副实遗留下来的痛苦。 她主动引人注目的原因,在于她不够聪明,不能等到别人发难时被动的见招拆招,只能占据制高点先震慑掉一部分人,更何况她如今周旋在众皇子之间,肯定让康熙忌惮,再宠辱不惊只怕会被认为心计深沉,嚣张自得些反而安全。 如今钱卿瑛却有些愧疚,她如此耗费心思在皇太后身上,是想寻求庇护,她虽同情着皇太后,同时也在防备畏惧着,因为她知道皇太后除了对她有几分喜爱,更多的是因为利益。回想起来,皇太后对她的照顾即使带着功利,可是想来也带着真心。 不同于孝庄皇太后,眼前这个孝惠章皇后,并不是从后宫波云诡谲的厮杀中胜出的,她的尊贵来自于她姑婆的安排庇护,最擅长的就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安分守己和沉默忍耐。 宫女奉上茶碗给皇太后漱了口,净完手脸,下座的也纷纷跟着放下碗筷做清洁。 妃嫔、福晋、命妇们千篇一律的说着吉祥奉承话,一时间气氛倒也合乐。没多久,听来传旨的小太监说:“奉皇上口谕,北海太液池已准备完毕。请皇太后和各位主子们亲临冰场,观看表演。” 皇太后点头笑道:“哀家知道了,回去转告皇帝,咱们这帮人就来。也亏的你来的早,瞧瞧这帮年轻的丫头,各个都不耐烦听老婆子唠叨了呢,早就等不及了。” 果然,许多年轻女孩儿的脸上都泛上了激动的桃粉色,又因皇太后直言不讳戳穿了心思而扭捏的羞臊着。 殿外的软轿都是早备好的,只是钱卿瑛看着那成排的轿夫密密麻麻的站着。视觉上真是十分震撼,这么多太监自残身体巴巴的来服侍天子一家,等级的天堑何等巨大。 软轿行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北海漪漾堂。这里历来是皇帝选定观赏冰嬉的地方。 钱卿瑛由宫娥搀扶下出了轿,一眼望去,整个北海上冰亮如镜,冰场之上,射彩旗旌门三座。门上方正中悬挂彩球,以供滑射之用。各旗的参赛者们身插不同的旗帜,身着缇衣,足蹬冰鞋,整齐划一的站立,声势十分浩大。 一行人跟在皇太后身后走进漪漾堂。就见惠妃、德妃、宜妃等高位嫔妃都到了,地上笼着火盆,后面跟着贴身服侍的宫女和太监。先是嫔妃统一像皇太后见礼。再是女眷格格们像嫔妃见礼,然后各归各位,皇子福晋和格格都回到抚养他们的嫔妃身边按礼制落座。 皇太后开口就问德妃要人:“德妃,你家老四的这个丫头与哀家甚是投缘,左右你有这么多儿媳。格格相陪了,就让她陪陪老婆子吧。” 德妃淡淡的扫了钱卿瑛一眼。不见喜怒,对皇太后温顺道:“皇额娘哪里话,怎么说钱氏也是您的孙媳,媳妇哪有阻拦的理呢。”又吩咐了钱卿瑛一句,“好生伺候着皇额娘。” 钱卿瑛上前施礼:“儿媳谨听额娘吩咐。”反正在德妃那也出不了头,德妃最喜欢的永远只会是小儿子那边的人,母子俩有疙瘩也不是一两天了,胤禛这边她也越不过宋氏去,怎么努力都是浪费时间精力,面上过得去就成了,说起来皇太后和德妃走的时间不过相差五六年,并不悬殊。 惠妃、宜妃等人脸上俱是挂着温和的微笑,可多少都有看德妃笑话的意思,儿子的小妾不赶着巴结正经婆婆,反而紧紧追着没有血缘的皇太后,真会拣着高枝攀附。 钱卿瑛陪笑着坐到皇太后身边,吃着进贡的果子,坐等号角声响。 远远的传来太监的通报:“皇上驾到。” 那声音由远至近的声声接力,在广阔的冰面上回荡,却见康熙坐于船型冰床之上而来,由王公贵族与文武百官陪同、八旗禁旅护卫,亲临阅视。 那冰床豪华气派,底座犹如龙舟,两面描金绘彩,冰床底部安装两根长形角铁。龙舟上矗立一个方形木棚,棚外贴着黄缎,上接金漆宝顶。棚两侧各有玻璃窗一扇,棚内设雕龙宝座,后部有两根横杆。冰床在众太监的后推动前牵引下,滑行如飞,场面威武壮观。 突然发觉身旁的妃嫔,女眷,格格们都已是敛容低首微屈膝行礼的姿势,嘴里山呼万岁,那声势浩荡如汤汤之水。 原来冰床离漪漾堂已近。钱卿瑛连忙低眉敛目,依样画葫芦,还好周围的人一直都不敢抬头看天颜,都是低头屈膝,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后知后觉。 正暗自懊恼,那奢华的冰床已停下,康熙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众卿平身!” 一个小太监赶紧跪爬在冰车下,康熙踩着他的背下了冰车,站上漪漾堂的高台,他一个手势,侍卫统领挥舞了令旗,号令随之一发,冰嬉正式开始。原先待命的选手们即沿事先画好之环转冰道迅速划出,身上彩旗飘扬,身姿各异,穿过旌门,轮流放箭。其中三矢皆中者,受上赏。中二中一及不中者,亦分等受赏。 满洲族入关前的迁移居住区域是东北的林海雪原,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作为以狩猎为主的民族,满洲族日常生活与冰雪紧密相关,不仅男子外出作业与滑冰有关,就连鄂伦春、赫哲等少数民族的妇女都善于在冰天雪地里伏肇捕貂。 康熙检阅完京营八旗兵军事训练性质的几种冰嬉,接下的是娱乐观赏表演,诸如冰上的射箭,舞刀,飞叉,使棒,花样繁多,还有一些花样滑冰之类的高难动作,煞是精彩。再后头就该各皇子上场速度滑冰比赛了,他们争夺的并不仅仅是那设好的彩头,他们争夺的更是皇父钟爱的目光,事关皇位继承人分量的评选。 就见在大约千米远的地方树立大纛,所有参与比赛的成年皇子排成一列,这边步兵统领费扬古举一面黄龙大旗,立在。 虽然钱卿瑛每日三遍的提醒自己和胤禛的关系,可终归是日夜耳鬓厮磨的枕边人,众皇子一出场,明明是是一样的服色,可远远的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只是一眼心里就突然感到欢喜,仿佛那乌云密布的天空豁然被阳光照亮。 所有的妃嫔,福晋,格格还有皇子的阿哥们都紧紧扭着心,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场上,钱卿瑛摸出怀表准备计时。一声炮响,所有人奋勇争驰,,如离弦之箭,蜂拥而出,直郡王一马当先,皇太子只落后半个身位,再接着是三皇子胤祉,十四皇子胤祯和十三皇子胤祥几乎并并驾齐驱,胤禛就在队伍的中间不紧不慢的跟着。 年幼的阿哥和格格们兴奋的高声大叫,满人尚武,女子亦然,到不要求格格们一声不响的坐着。可能对弘昀声音的熟悉,钱卿瑛只听见他稚嫩的童音从欢快激动到落寞失望,大概所有孩童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略微转过头,只见二格格双唇紧紧抿着,从始至终也没叫好过一声,而弘昀的小脸上则是布满了泪痕,黯然的伏在李氏身上抽噎。 当皇太子和大阿哥同时越过终点线,场内爆发出剧烈的掌声,钱卿瑛皱了皱眉,再次看了下怀表,已经不去管下面的名次了。此刻她才知道胤禛为什么在史书上被称为骑马射猎均是才能中庸的评语了,早年小心翼翼的藏拙,登基后政敌仍是众多,各种诟病一直困扰着他,他也不好再为自己翻盘,否则又要做实个心机深沉的评价了。 早些天胤禛就开始带钱卿瑛在皇庄的湖面上教她冰嬉,明明他的速度记录比这次的两位第一名还要快上数秒,却任由别人掩饰不住的轻视,任由他的孩子们对他失望伤心。 他说他喜欢冰嬉,因为可以不借助马匹便能快的像在飞翔,自由而肆意。那时,他望着她的眼神,比阳光还要灼热,还要明亮。 而现在他安静的站在一旁看别人领赏欢呼,走向母亲时,母亲的眼光也落不到他身上,妻妾安慰的手到擒来,女儿赌气的背过身,小儿子睫毛挂着泪珠嘟着嘴趴在他肩膀上直哼哼。 钱卿瑛原是有些心疼,看他们父慈女孝的样子又恶意的幸灾乐祸,多手男果然让人心中不快。 第206章 谁是真黄雀 PS: 感谢?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没和德妃在一处,胤禛的目光向四周逡巡了片刻,定格在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上,她正同皇太后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皇太后感觉到注视的目光看了胤禛一眼,向钱卿瑛指了指,谁料钱卿瑛不为所动完全没打算搭理他。 胤禛突然有些忐忑,钱卿瑛对他总是若即若离,总让人握不住的感觉,她是有英雄情结的,她自己惊才绝艳,一般的人自然无法入她的慧眼。 放下弘昀,同德妃告罪一声,德妃正满心欢喜的摩挲着小儿子,摆摆手就放人了。 胤禛走到皇太后面前拱手施礼,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吉祥。”抬起头眼睛却是看向钱卿瑛的。 钱卿瑛的笑容有些淡,目光有些凉,觉得自己挺傻,微微福了福:“贝勒爷吉祥。” 皇太后冲胤禛打了个眼色,呵呵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来这里看看哀家。” 胤禛自然是听懂了言外之意,顿觉一阵轻松,索性腆着脸在钱卿瑛旁边坐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场上宗亲王公的速度滑冰已经开始。 钱卿瑛徐徐拨弄着新沏的黟山雀舌茶,看形如雀舌的茶叶在杯盏的拨弄下载沉栽浮,恍若变幻莫测的人生。 皇太子脚步轻飘的坐了过来,笑道:“四弟真会挑地方,知道皇祖母这儿视眼开阔。” “二哥说笑了,小弟还没恭贺二哥和大哥一起拔得头筹。”胤禛忙起身让座,在近处皇太子身上的苦艾酒味是熏香也掩盖不住的,想来能和身为武将的胤礽持平就是借助了酒的兴奋作用,他果然沉沦入此道了。 皇太子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复又笑的开怀:“谢过四弟了。”接着才向略略弯腰皇太后请安。“皇祖母吉祥。不知道皇祖母能不能也收留孙儿在此看赛?”话虽是疑问句,但口气却是陈述句。 不出所料,皇太后笑着点点头,心里松快不送快就不知道了,康熙奉她为皇太后,每有大事决策都到她跟前过个场,赢得史书和百官的仁孝称颂,她却不会不识趣。 “皇太子吉祥。臣妾恭贺皇太子和直郡王夺得魁首。”说着钱卿瑛也把位子让了让,甩帕子福身请安。其实皇太子过来是什么用意她完全摸不到头脑,难不成是想问她手上还有没有什么神奇的新鲜物。譬如苦艾酒一样? 凤凰无宝不落,皇太子越是安静沉得住气,钱卿瑛的心里就越猜不透。这么记挂着,任谁都不能继续专心看比赛了。 紧接着大阿哥胤禵,三阿哥胤祉也都来了,他们兄弟一番寒暄,钱卿瑛见了又向那些阿哥们再次行礼。她素来表现得端庄而规矩。对那些出色的阿哥们也没有像小说里的清穿女那样表现的特别热情,而是谨守礼仪,低眉顺眼的跟在胤禛身后,不过她精致之极的五官,玲珑有致的娇躯,温柔似水的气质到哪出都注定是焦点。 胤禛看钱卿瑛站在他身边。原来坐着也只能变成站了,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大致上是示意她安心。 终于皇太子开口笑道:“男子的赛事已经完毕。接下来就是女子赛事了,咱们满人女儿个个是骑马打猎滑雪的好手,也不知今年谁能胜出!”说完还特意看了钱卿瑛一眼。 原来如此,胤禛其实早已教过她滑冰,说过这茬子事情。再说前世她滑雪还是会的,连舞衣都特别准备好了的。钱卿瑛的心略安了安。 年轻的妃嫔们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低位,都各显所长,穿着五彩缤纷的舞衣尽情释放着青春的繁华,谁能胜出,今晚王朝最尊贵的男子就属于她。 接着是格格和贵女们,说起来就是闺阁中的才艺表演,育有皇子的妃嫔、各家福晋、命妇们都在为自己挑选称心的儿媳,故而也是十八般武艺尽出。 到皇子的姬妾们,意义就没那般重大了,各人婚配已定,能进宫的不是尊贵的嫡妻,就是育有成活子嗣的妾室,本身都有了依仗,要斗也是窝里斗。 钱卿瑛作为纯粹的看客瞧得津津有味,在心里咂摸着哪个舞姿优美,哪个身段柔软,哪个容貌娇俏。 “小弟妹,刚刚爷几个商量好了,说今年各府福晋和格格们(妾)的冰嬉也该有点彩头才是,年年压轴年年无趣的也该改改了。过年了各府手头都有些紧,不如就开盘赌局吧,各府都必须压自己一千两银子,免得为了银子弃权作假。”皇太子划了两下杯盖缓缓道。 “太子爷,臣妾出身江南,从小没划过滑冰哩,前些日子我家四爷倒是拉着臣妾在冰面上走过几步,也就能站稳,什么技巧动作都没有的。”钱卿瑛眼皮一跳,苦恼道。 胤禛也站起来告饶道:“各位哥哥行行好,小弟府上福晋那拉氏身子骨差、等闲动弹不得,这便少了一人,李氏和钱氏都是江南人……” 胤祉不待胤禛多言就拉住他笑道:“可小四嫂也比别人能歌善舞,两两抵消不就扯平了吗,四哥可不要不承认这点。” 说着居然连盘口都开好了,康熙被拉来乐呵呵的坐庄,眼见着压禛贝勒府输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等着四贝勒府发过年红包,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是想在钱卿瑛身上打打秋风,扒拉点银子下来罢了。 钱卿瑛僵着笑脸,拉着胤禛请罪告退,说要商量一下。 “爷是怎么个意思,眼见着这盘口都要有十几万两了,妾身今天才知道暗中眼红妾身的这么多,不过说好了妾身自己输了银子自己给,别人输了爷自己负责!谁赢了银子也归谁!”钱卿瑛皱着眉嘀咕道。 胤禛也是火烧眉毛的焦急,一听最后一句心里顿时有了底,拍拍胸脯说自己去解决那拉氏和李氏那边。 李氏和二格格原是准备好舞衣的,听胤禛这么一说便面露不虞,德妃也要劝上几句。 钱卿瑛在一旁冷笑一声,胤禛连忙说:“刚才我们一道过来时压咱们府里输的已经有十几万两银子,比赛肯定算综合结果,那么就按人头分摊赌资,盈亏自负。” 二人还待争辩,钱卿瑛拨弄着小指上景泰蓝玳瑁护甲,凉凉的笑道:“要是谁输了想把账赖到别人头上,就想的太美了,当然爷是有那个义务的,妾身却没有,哪个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氏立马紧紧搂着女儿,退后了一步,跟躲避瘟疫似的,数千年来母债子尝,她们母女虽是皇室中人,可下注的那些哪个又是好惹的,想到子子孙孙都要承续债务,李氏就眼前漆黑、不寒而栗。 “哎,平时都口口声声的称姐妹呢,怎么一有难事,福晋和侧福晋跑的比谁都快,爷,妾身也不想往这明显的深坑里跳了。”钱卿瑛挂着伤心欲绝的表情,揪着胤禛胸口的衣服哀声道。 胤禛知道她这是要报刚才冷落她的仇,同时也做给周围的眼线看,多少人在暗中打探消息,就想下个注过个肥年,平日里嫉妒钱卿瑛的又都心有忌惮不敢出手刁难的,如今可不是大好机会劫富济贫么,至于没仇没怨的,下注到别家,万一碰到个赖皮鬼苦哈哈,拖你个十年八载的不还帐也让人闹心的,钱卿瑛开着票号最讲信誉,有财大气粗,筹码肯定是分分钟兑现的事。 原本宫妃们的冰上表演也没人看了,宫里的人都变得神叨叨的忙进忙出,都去筹集赌资了。 胤禛和钱卿瑛脸色的神色愈发的严峻,说到底这几个皇子打的是两头不吃亏的算盘,如果钱卿瑛输了,如今盘面上四五十万两的押码,突然间的亏空足以让钱卿瑛元气大伤,从此沦为各家依附,只能安心卖命。如果钱卿瑛惊天逆袭,那么这些输钱的势力必然会记恨他们两人,结果更糟,赔上钱卿瑛下半辈子白白做工不算,还要让胤禛大道断绝。 钱卿瑛苦笑一声,她何其有幸让九龙夺嫡的三分之二势力费尽心机联合在一起,安排这么个生死局来招呼她,走到这也算是哈雷彗星一样耀眼的人生了,不过她历经两世,披荆斩棘,岂会就此被难倒! 可是女人还是不要表现的太精明的好,钱卿瑛愁容满面的跟着胤禛到了宫里临时分派的住所,忐忑道:“爷,皇太子等人分明沆瀣一气,妾身无论输赢都是死局。而且就算妾身能出奇制胜,万一他们故意判妾输怎么办?” “应该说皇阿玛默许皇太子他们的做法。当皇阿玛的儿子不能聪明,但也不能太笨。太能干会被忌讳,太无能了会被遗弃。就是不知道这次算考验还是算防范。”胤禛冷峻着脸,薄削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直线,幽深漆黑的眼眸里平静地暗藏着海啸般的波涛汹涌,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泛起了温柔的春波:“阿瑛,若是爷这次过不去,你便自由了。” 第207章 妾当如蒲苇 胤禛英俊的脸因为常年在外奔波的日晒变成麦色,可他笑起来牙齿洁白,就像天上的雪。史官写他“不苟言笑,冷酷残虐”,对她来说完全是片面之词,他对她总是笑着的,宠着的。 只此一眼,钱卿瑛的心便锥心刺骨的痛了,管他的爱里是金子多还是沙子多,她神使鬼差的俯下身趴在他膝上,怔怔道:“不管爷要走哪条路,妾都誓死追随。” 胤禛愣了愣,冷峻的神色划过一袭流华,低头抚着钱卿瑛柔软的秀发,长长的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 “妾这么选择不是因为好女不侍二夫,好马不配二鞍,是因为妾的心这么说了,所以就这么做了。”钱卿瑛徐徐漾开了一抹笑,极为肆意。 胤禛被钱卿瑛的话撩得心里开始狂跳起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一个“好”字。有些事不用问,能做的钱卿瑛都会去做好。 外头小高子时不时的奔波来报:“皇上口谕,投注截止到明日午时,凡投注之人和投注银两需一一登记造册,银子当场实收,待核算无误后,才正式开局,目前赌金已打二十多万两,皇上还特需各家王爷贝勒回府去取银子……” 钱卿瑛闻言遍体生寒,国库越来越吃紧,恐怕康熙是坐不住了,要做最大的庄家,她都不用怎么跳,康熙也会判她赢,然后她和胤禛四面楚歌,支援断绝,不得不把这些赢回来的烫手银两献给国库,这个儿子以后也只能偏安一隅闲散度日了,她也只能乖乖当康熙的赚钱机器。 想必到了康熙废太子的时候,说太子专横跋扈,骄奢淫逸。最主要的原因是觉得受到了威胁,康熙现在老了,人越老,就恋栈皇位,人也益发的多疑。 现在看来,废太子应该只是一种巩固他帝位的手段,让其他阿哥蠢蠢欲动起来,他再一一打压。等把几个有能力的儿子一一折腾一遍,折腾完了,他也安心了。 感觉到钱卿瑛的颤抖。胤禛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他说:“不要怕。让爷再想想,再想想……” “爷。其实一开始妾身还担心自己赢不了,如今看来是要必胜的了。妾身有法子可以让那些投注的人不怨恨咱们,反而能借此壮大咱们的实力,就是截了皇上的糊,他必然要暗怒的。咱们就还是个死。”钱卿瑛深吸了口气,也用力的抱住对方,仿佛如此就能汲取到勇气。 “对,经营买卖你最擅长,你先说来听听。”胤禛双眼一亮:握着钱卿瑛的肩膀凝声道。 钱卿瑛理了理思路,斟酌道:“皇上一心主导妾身赢。那些投注的必然不甘心突然失去大笔银钱。如果我们按照他们投注的金额,开具带利息的一年期存票,或者兑换成旗下产业的购物券。购物券的话面值可以稍微上浮,也是一种给好处的方法。这样一来他们的银钱还是不能立刻拿回去的,只有那部分借了银两来搏一把的才会忍痛割肉来兑换现银,对那些和咱们作对落井下石的是个警告,这样以后此类事件才不会再度发生。否则那些人可要食髓知味了。” “这么一来,不是引入银号存银就是刺激店里消费。那些人得了些许好处终归不是那么自由收回银两的,下次也就不敢起哄了。这么一来几个入股的兄弟都能分到好处,敌对变成了极力促成,就是皇阿玛那竹篮打水一场空。麻烦大了。”胤禛的脸上闪过惊喜,不过片刻又沉寂了下去。 “爷,那总得做点什么,不然捐几成银子给皇上?要是毁了爷的前程,多少银子也描补不回来了。”钱卿瑛有些焦急,捉着胤禛的手连声追问。 “前程?呵呵,爷从一出生就注定没有前程,其实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胤禛虽是笑着,却苦涩黯然。 “不会的,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妾不甘心。”钱卿瑛捧着他的脸神色迷惘的喃喃道。 胤禛突然扣住钱卿瑛的后脑,封住了她的唇,辗转着细致的亲吻。直到亲吻到她的脖颈,他的大手缓缓滑入她的衣服,在她光洁的背上不安分的抚摸,鼻息开始浓烈起来。 这可是大中午啊,胤禛不会想要……那个吧?钱卿瑛有些错愕,扭捏道:“这是宫里,还是白天呢。” “爷现在就想要你!”胤禛喘着粗气,声音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小腹间那突然就硬起来的东西,让钱卿瑛两颊爆红。 “爷,要是德妃娘娘找您怎么办?” 大白天和谐,要是传到德妃耳中,够她喝一壶的。 胤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浓浓的怨怒之气,也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德妃的。 “呃,那您快点……” 胤禛见她羞涩逃避的模样,心头益发的火热,将钱卿瑛狠狠按坐下来!封住她的小嘴。 “唔……唔……” 胤禛猛地起身,将她的身子天旋地转的翻过来压在身下。 钱卿瑛的后背靠向椅背,硌的有些生疼,“爷,万一有人进来……”她颤声的说着。 “不会!陈芷她们会守好门的。” 胤禛的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压抑,眼神灼热疯狂。他狠狠的亲吻着她的粉唇,那深深的吸允,似乎要将她口里所有的空气取尽。 等他松开她的唇时,她满脸潮红,气喘连连,感受着他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一道道吻痕,只觉得浑身瘫软,除了喘息之外,她什么力气都没有! 钱卿瑛双腿叉倒在黄花梨大椅上,胤禛俯身而下,那坚硬的硬物恰恰抵在她下腹处,虽隔着外袍,但她仍然能够感受到他那里的坚硬和炙热。 “爷,爷……不要在这里……” 钱卿瑛蹙着眉低声推拒,后面的话却被自己浓重的喘息声掩盖。 就是这样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却将没有炭盆空房里的热量点到一个高涨的巅峰。 “就这里……!” 胤禛声音嘶哑低沉的不行,在椅子上结合,这种新奇的方式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钱卿瑛的脸蛋上一片泛红,浓眉的睫毛如羽翼的扑闪,樱桃小口微微张开,隐隐发出细细的喘息声。 清纯的同时,骨子里却卷着一层极致的妖娆。 胤禛发狠的吻着,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她越是妖媚,越是勾魂,他的吻落的越深,越沉!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钱卿瑛甚至能感受到胤禛比以往还要激动,大概是压力太大、痛苦太深,需要宣泄。 钱卿瑛却愿意做那包容他愤怒不甘的容器。 两人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褪去。 当她感觉自己简直快要燃烧起来的时候,胤禛温热的唇吻上她的耳垂,在她耳旁喃喃低语:“爷要进去了!” 说完,已经分开了她的双腿。 “爷,格格,德妃娘娘派人来找了。”房门外面传来陈芷的声音。 “爷……”钱卿瑛推了下他,喘息着。 胤禛低咒一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一下冲了进去,朝外头冷冷道:“等会儿我们再过去!” “啊……”钱卿瑛呻吟出声。 外面的人陈芷听到了自家主子的呻吟声,脸色一红,急匆匆的离去回话,小高子则淡定的守在外头。 陈芷离开后,那种不同以往的猛烈撞击,急促而狂野的进出,胤禛的速度一快再快,一波接一波,让她简直快承受不住,她紧抱着的胤禛,跟随着他起伏,在椅子上激荡沉沦,喘息呻吟不止。 椅子被摇得咯吱咯吱的响着。 当钱卿瑛的脑海里快一片空白时,伴随着一声低吼,结束了。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胤禛的大手还紧紧抱着钱卿瑛,满足的喘着气,等慢慢调匀了呼吸,他沙哑的说着:“该去额娘宫里了!” “嗯!”钱卿瑛脸红红的低声回道。 “小高子,打盆热水来,速去速回,别惊动了人。”胤禛朝着门外吩咐了一声,又在钱卿瑛耳边轻笑道,“等下咱们就说在北苑赏梅。” 钱卿瑛讶异的抬起头,看见胤禛狡黠的神色,噗嗤一笑:“这话德妃娘娘恐怕不会相信,咱们怎么搞的好像偷情一样。” “管她呢,真的挺想再来一次。”胤禛唇角微扬,眼见着自己手臂皮肤立起了颗颗疙瘩,又是一阵苦笑,“嘶,不说还真有些冷呢。” “快些穿衣服吧,要是真冻病了,可要被人笑话死了。”钱卿瑛耳根一阵热红讷讷道,接着又充满忧虑,“赌注的事,皇上那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爷心情一松快,就觉得摸到点头绪了!”胤禛微眯了眯眼,安抚了她一句,又耳语道,“晚上咱们再来,说不定做着做着就茅塞顿开。” …… 小高子敲了敲门,在外通禀道:“爷,奴才打水来了。” “进来吧。” 等二人踱步到德妃的永和宫时,胤禛捡了商量好的借口说了一遍。 德妃的脸都黑了,显然眼线耳报神早就把事情跟她说了。 钱卿瑛低着头装死,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白日宣淫这种事发生最多的不就是宫廷么!最主要的是德妃是个势利的婆婆,却不是极品婆婆。 第208章 承欢讨巧 “玛嬷,孙孙肚肚饿。”胤祯长子弘春乃侍妾舒舒觉罗氏所生,真是会开口说话的年纪,粉嫩嫩一团,奶声奶气的叫的德妃心都化了。 “好,好,都挺玛嬷乖孙的,开饭,开饭。”德妃乐呵呵的摸着弘春的头,又淡淡的瞥了胤禛和钱卿瑛一眼,“不管怎么说,先过去用膳吧!” “儿子听额娘的。”胤禛看着弘钧怯怯的趴在李氏怀里,含着手指,眼巴巴的瞅着很得玛嬷欢心的堂弟,羡慕极了,他的二女儿也她也识相的坐得离德妃远远的。眼神暗了暗,真的很怀念另一个额娘。 胤禛长到十四五岁才回到德妃身边,因为温僖贵妃薨逝,在温僖贵妃那他是唯一的宝贝,而德妃却在生下胤禛之后有好些个儿女,当时又恰逢生下十四阿哥,对于这个给她带来好运晋封的儿子德妃自然百般宠爱,而对这个成家立室早有独立思想的儿子,总是有疏失和逃避的,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苦所生却能心无芥蒂的被压她一头的情敌收买了去,那种苦涩愤恨无论多么理智的女人都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于是逃避与迁怒是母子的隔阂就越来越大,索性一门心思扑到小儿子身上。 但胤禛每每看到德妃对十四阿哥的宠溺,他的眼神就黯淡一分,不过他掩饰得很好。钱卿瑛悄悄的捏了捏胤禛的手,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德妃儿女众多已是四妃之一,为永和宫一宫主位,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母族势力也不强盛,但康熙在位多年奢靡之风渐渐形成,故而永和宫不如宜妃的翊坤宫府里堂皇,但也算镏金碧瓦——郭络罗氏族一门武将。宜妃自然可以稍稍张扬些。 新年新气象,过大年,一家子都得一起过。家宴放在同和斋里,德妃的几个女儿,胤祯上了皇家玉碟的一妻一妾和庶长子弘春,还有胤禛这边的人聚在一处。同和斋四角都有檀木雕以草龙纹饰的三角凳,凳上都摆放有青瓷的花瓶。康熙赐的福字裱装好挂在正中墙上,堂中间摆放着一张镶螺钿嵌大理石的红木八宝玲珑桌。 宫女太监们已摆好了桌子,桌上摆放着几样难得的贡品水果,御膳房新出炉的点心和时鲜冷盘。桌子的一圈共站着十二个身着粉色绸缎宫装的丫鬟。手里端着净水,漱盂,面巾等物事。待众人落座净手之后,只等胤祯来才能上菜。 “玛嬷的乖孙吃糕糕,咱们要等你阿玛来才能一起吃哦。”德妃捡了块软糯的糕点掰碎,一点一点的喂给早早喊饿的弘春,满脸笑意、声音轻柔。过了半晌才想起胤禛的孩子也还在场,有些不自在的嗔怪道,“李氏,给弘钧夹块水晶糕,小孩子不经饿,怎么带的孩子。二格格喜欢什么尽管拣了吃。” 二格格一味低着头。倔强的不吃嗟来之食,让德妃更为不喜。 胤祯的一家子都很讨德妃的欢心,逗得德妃频频发笑。德妃的女儿偶尔撒个娇,而胤禛这边除了那拉氏能偶尔插上几句话,其余人基本被德妃无视,胤祯嫡福晋完颜氏和侍妾舒舒觉罗氏乐的装作不知道。 至于胤禛都麻木了,钱卿瑛忽然觉得弘钧小包子很可怜。他对她也没表现出什么敌意,要不是胤禛的孩子。她都要扑上去好好安慰揉搓一番了。 1“儿子向额娘请安,儿子来迟了还望额娘赎罪。”胤祯裹着霜雪气风风火火的冲进屋里,甩了甩袖子扎了个漂亮的千儿。 “我的儿,怎这般疯魔忘了用饭的钟点。索性一家子人都没怎么久等。”德妃看他冻得通红的脸心疼道。 钱卿瑛暗叹了口气,德妃这心眼偏的,都没边了。胤禛来的那样早做母亲的还脸不是连鼻子不是鼻子的,连带孩子都冷落,小幺让胤禛的一大家子人等了半个时辰说“没怎么久等”。孔子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两兄弟反目都是当妈的刺激的。 宫人们们上菜很快,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按德妃的品级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汤水,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上完菜后,宫女太监们退到一旁服侍。 那拉氏、李氏、钱卿瑛、完颜氏和舒舒觉罗氏五个作为媳妇的人一起上前给德妃待膳,德妃摆手让福晋那拉氏、完颜氏、钱卿瑛和舒舒觉罗氏坐下一起吃,留下李氏饿着肚子服侍德妃用膳。 德妃对李氏抱有敌意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是李氏的来历,第二是李氏抢夺了表侄女宋氏的宠爱,第三是她最软嫩好掐。对钱卿瑛再不满,也不敢刁难她,不说她和众皇子的合作关系,就说她同蒙古王公的贸易往来(工业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扎手货。 李氏却一直弄不明白,为何德妃总是针对她,不过作为媳妇,出身又最低,她不能有怨言,不然就是不孝。 弘钧含着泡泪,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由身边的奶娘照料,胤禛的眼里划过心疼,舒舒觉罗氏也没品级在身,德妃能可怜弘春需要生母照顾,怎么就不知道可怜可怜弘钧!可是这是规矩,他不好说什么,只得咽下口中的话,冷着脸吃着午饭。 十四阿哥看了也有些不忍,便想开口,哪知被自己的嫡福晋完颜氏暗地里拉了拉,便压下不提。 那拉氏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不枉她时不时的带着宋氏进宫在德妃给李氏上眼药,真是无比解气。 钱卿瑛端庄的坐着吃饭,眼神很稳晦的瞥了眼胤禛,见他的目光看向弘钧,叹了口气,她能斗倒李氏却斗不倒他的血脉,万一胤禛因怜生爱,对李氏重新心软可是糟糕。 觉得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招了招手,便有宫女端了茶水和漱盂来,钱卿瑛侧过身端起茶碗漱了扣,把手也清洗了一边,再由丫头细致的擦干,起身笑道:“德妃娘娘能否给个机会让臣妾来服侍您用膳,总不能让这个福气都让侧福晋占了,您好歹也让臣妾略尽孝心嘛!” 说服侍她是福气,原也要给钱卿瑛几分薄面的,这话一出,德妃心里舒坦了,抿唇笑道:“老四,你这媳妇倒是个伶俐有孝心的,罢了,让她换李氏来吧,李氏心不甘情不愿的,还真别难为了。” 胤禛赔笑道:“额娘教训的是。”又皱眉催促李氏道,“还不跟额娘道谢!” 李氏咬着下唇委屈兮兮的向德妃福了福:“奴婢谢德妃娘娘。” 钱卿瑛以前也要自称奴婢的,改了自称为臣妾是因为有了诰命在身,自是今时不同往日。 “看让她侍膳,这还委屈了她呢。”德妃见状心里很是不满,表面上却笑盈盈的柔声对儿子们说。 胤禛和胤祯不约而同的皱眉,李氏若是聪明就不该在德妃放她回去吃饭了还做这等姿态,她这样反倒像不依不饶的,再怎么说德妃也是两人的母亲。 胤祯见状忙打圆场,笑着道:“额娘,您误会了,小四嫂再怎么样也不敢也有这等心思的!” 德妃的几个女儿也附和弟弟:“是啊,额娘!”德妃总算揭过这茬。 李氏闷闷的扒着饭,接下去就有些心不在焉,弘钧叫了好几次都没反应,胤禛又是大大的皱眉。 “原来娘娘也喜欢猪皮冻,难怪多少年如一日皮肤紧致如少女呢。听大夫说这个部分不但不会使人发胖,还会让皮肤水嫩不长皱纹。” “这龙头烤,无骨无刺,肉鲜味美,还有个典故呢,传说宁波的一个小县,因为三年不曾下雨,庄稼都枯死了,人们连饭都吃不饱,没力气去打鱼了。可是,皇帝还要县里上贡,县官也饿的面黄饥瘦,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时,有个村里的少年,毅然决定徒步上京请命。他戴了一顶竹斗笠,临走前…… 到了皇宫,皇帝懒洋洋的问,宁波有什么贡品呀?少年正发愁呢,突见柱子上盘的龙,跟自己斗笠上的虾孱干很像,于是,眉头一皱,就道:皇上,今年年成好,抓了几条东海龙太子。特地给皇上带来了。皇帝吃完从此让宁波每年进贡九条龙头烤,其他的赋税就免了!” …… 钱卿瑛向来很会说恭维的话,又奉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德妃有什么喜好早就了然于胸,从食疗美容到名菜典故皆是如数家珍。 胤禛挑眉,瞥了眼正细心的服侍德妃吃饭的钱卿瑛,看她一张巧嘴快要把天上飞的小鸟都哄下来了,德妃的脸上居然充满了小孩子般的兴味。 胤祯见了却是有些失魂落魄,连菜掉落到袍子上也没察觉。 “爷!”舒舒觉罗氏低呼一声,却被胤祯瞪了一眼,委屈的连连拿帕子拭泪。 完颜氏暗笑,不动声色的靠过去替胤祯亲自清理了,柔声道:“等用过饭,爷就换身衣裳再出去吧!” 胤祯点点头轻声道:“还是你识得大体!”完颜氏便是一阵脸红耳热。 第209章 最有福气和底气 PS: 感谢?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站在那里将各人表情看的分明,一边关注着德妃的眼神落到那盘菜上,好及时跟上,心里最担忧的却是那些赌资筹码的处理。 好不容易散了席,德妃摆摆手道:“你们都各自玩去吧,本宫也乏了。” 众人自觉得一一告退,德妃对身边的人问道:“你看老四身边这个钱氏?” “老奴瞧着是个有主见的,虽说张扬却知晓分寸,恐怕是故意为之。”嬷嬷躬身低声说道:“老奴远远的看到四爷拉着她,如胶似漆的,倒是真得宠爱,却安心收四福晋挟制,不生子嗣,其余的老奴也看不清楚。” “呵呵,她要是个蠢的,怎么能让最有势力的几派都离不得她,依本宫看这些人都要被她给套了进去!现在生子嗣岂不是让那些人焦心,恐怕她自己也未必想把自己绑死在老四身上。”德妃似笑非笑,眸子里多了份凝重。 “您是说?” 德妃轻啜了口茶,舒服的眯了眼睛:“不,这偌大的后宫,她谁也不像,她的背后是她自己,她的家族也是她自己,孑然一身,对自己心又是个狠的!哪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有这样的能耐和福气?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福气要遭人嫉妒的,索性不和人姐妹情深虚与委蛇,这就是底气。她就算在府里笑嘻嘻的扇上哪个妾侍一巴掌,谁敢说什么?老四敢不宠她,她能立马翻脸!”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苦涩道,“我……那时我有什么?仰人鼻息过活,死熬活熬的才到今日,可老四却恨我怨我。四儿媳妇也认为我偏心,她们一个个都不明白,不明白我当时……罢了,看到她,我真真儿是佩服的,就看她能走到哪步。” “主子,四爷将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本宫不指望他,本宫唯一能指望的是老十四。”德妃眼里划过一道惋惜,“本宫万万没想到钱氏能给老四这么大的扶助,如果早知晓就好了。老十四早两年同我说的时候我还当他性子跳脱,没有上心,要是早察觉了皇上的心意。有这么个人放在老十四身边……罢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提起十四阿哥,德妃是满脸的宠溺温情:“他什么都好,只是性子太毛躁,太实诚。只看到人外面的那张脸,我怕他将来吃亏。” 钱卿瑛被完颜氏拖着说了好一番话,完颜氏和气的握住钱卿瑛的手:“额娘好久没这样开心了,小四嫂替我们爷侍奉好额娘,于我于十四爷都是无比欢喜的事。” 钱卿瑛真觉得完颜氏难脱小家子气,德妃这样偏心眼了。这人居然还怕她在德妃面前争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爱屋及乌”么? 再说她可不觉得德妃是真的喜欢她,皇宫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的。尤其是从一个宫女走到今天地位的德妃,那心计比海都深,她如今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客气?还不是最近乌雅氏家族也在寻思着接近她,分点甜头! 到无人处钱卿瑛的脸垮了下来,一阵烦闷。 胤禛微勾嘴角。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前来,握着她的手。一种温软滑腻触感缠绵在指尖,再细看她如玉明艳的面容,忧愁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爷,千头万绪无从下手,您帮妾身同德妃娘娘告罪一声,说妾身想先回客房休息了。”钱卿瑛抚着额,脸上疲色尽现。 胤禛想了想,低声劝道:“别急,急也没用,不过咱们表现的越急越好。额娘刚刚已经睡下了,爷和你一道走,好让他们把炭盆给添上。” 沉默的点点头,天上飘起了小雪,钱卿瑛跟着胤禛一脚深一脚浅的换了条小道走,花盆底在薄雪地上有些打滑,让她的心都跟着浮躁起来。 “哎,别急,慢些。”胤禛即时的掺了向前扑倒的钱卿瑛一把,安抚道。 却听路过的几个宫女兴冲冲的揣着压箱底的体己往北海太液池奔去了:“哎呀,你好歹也快些,押注那处雪希怕是快要排到了,要是轮到咱们,银子却没到,后面的可不会让咱们拖,倒是又该排长队了。哎,眼见着空手套白狼,拿出去的银钱转眼就能翻番,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发财好时机啊。” “知道了……我……我这……不是……胖么,跑……跑的我……有……有点喘,这……这就跟上了。”胖宫女落后于百步之外,弯着腰抚着肚子,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钱卿瑛环视了眼四周,是容易藏人偷听的地方,便哭天抹泪的呜咽道:“其实妾身有很多法子能反败为胜的,可是就怕违逆了皇上的心意,妾身能有什么,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母亲、大哥、二哥都早走了,大姐跟我也不亲我也顾不得她了,就是怕耽误了贝勒爷的前程。” 胤禛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斥道:“浑说,皇阿玛怎么可能这么对爷,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休要再提,不然爷抽你。” “嘤嘤嘤,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这么对我,反正这么多银子我拿不出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了是各个府邸比试论输赢,福晋是嫡妻,侧福晋有儿女,哪个都该比我先上,你既容不下我,我去死了干净!”钱卿瑛猛地推了胤禛一把,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吧嗒吧嗒的踩着花盆底跑开了。在他面前还是别表现的演戏高超的好。 “阿瑛,跑慢些。”胤禛顿了顿,咬咬牙,好似那琼瑶剧里的苦情男满脸懊悔的追了上去。 钱卿瑛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哭着,反复甩开胤禛的手,跌跌撞撞的奔向乾西四所。 其实她自帕子掩面后就没再继续流泪,全副心神都放在脚下的路上,她要表现的是有点小聪明但逃脱不开情爱的小女子,这样康熙才会对她稍稍放心,对胤禛也能多看重几分,说到底是不是照着历史演下去谁也不知道,胤禛登基她未必能得到好处,但不能登基她铁定不能见容于下个帝皇。 好不容易到了房里,关上房门,炭盆和热炕都是小高子找人烧上的。 钱卿瑛喘着气忙不迭的倒了两杯热茶,递了一杯给胤禛,自己咕咚咕咚的喝完。 胤禛接过也是一气牛饮,不是走路累的,而是拉扯演戏的,喝完后环视了眼四周,猛地踹了一脚桌旁的小凳子,凳子应声倒地,咕噜噜滚了几圈。 “我跟你拼了!”钱卿瑛用力一摔将留有半盏茶的小杯摔得粉碎,然后指了指窗外。 “你个疯女人敢挠爷,欠收拾了。”胤禛怒骂一声,把钱卿瑛带到炕上,示意她躺下。 钱卿瑛又发出呜呜的哭腔,却在胤禛耳边轻声道:“您说皇上会不会相信,到底有没有人跟着咱们?” “想来是有的,这样的关键时节他一定会这么做,咱们一路过来都是能藏人,方便跟踪的地方。皇阿玛信不信都不要紧,总之要他知道我们是明白他的计划打算的,希望他能领点情。”胤禛把两人包在被子里,在黑暗中眸子熠熠生辉。 “但愿吧,妾心烦的脑仁子疼,要先歇息会儿,看妾跟疯婆子一样在宫里跑了半圈,什么脸都丢尽了。”钱卿瑛头上的二品诰命朝冠早就被抱在怀里了,幸而她年幼没化妆,不然一脸的调色盘,都能把胤禛吓得有心理阴影。 “额,你这会儿不能睡。”胤禛无奈的揉了揉钱卿瑛的脸,补充了一句,“如果刚才真的有人跟在后头,那么皇阿玛一定会让人来叫咱们过去说话的,算是安抚你别牛脾气上来坏他的事。” “那也可以睡会儿先,左右还早。”钱卿瑛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胤禛,就要睡去了。 “咳咳,恐怕不行,咱们等下要唱双簧,不破镜重圆怎么成?破镜重圆总要有个原因的。”胤禛握住钱卿瑛的肩膀,也有些尴尬。 钱卿瑛转过头,看清他的表情,不由一脸的血:“你……不……不是吧!也可以是我宽宏大度原谅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是你那……什么……了我?” “皇阿玛是各中老手,男女之间有没有做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太子就是个例子。”胤禛雷打不动的看着钱卿瑛,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理所当然。 康熙是实践出真知,钱卿瑛顿时默了,她素来把胤禛当作床伴,享受乐趣与欢愉,可是这样赶鸭子上架实在是让人心里有疙瘩提不起兴致来。 “宝贝儿,来吧。”胤禛的手从后面伸过来。 钱卿瑛一脸的沮丧和扭捏,真觉得做皇家的女人艰难,得宠的时候免不了要陪着演戏,失宠就更惨。 “想什么呢?专心点,等会儿可别哭着求爷用力。”胤禛扳正钱卿瑛的脸不满道。 钱卿瑛知道说什么这一场也免不了,就说:“爷这次温柔点,别让妾身在皇上那出丑。” “恩,爷有分寸。”胤禛含含糊糊的应了。 …… 康熙的耳报神果然是无处不在的,而且很快,在两人要了水后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宣召了,末了留下一句:“穿家常服既可。”差点没把钱卿瑛窘死。 第210章 落地还钱 不知道为什么,传说中的穿越女都能凭借捣鼓出的新鲜玩意儿得到皇帝的种种另眼相看,可眼前的事实告诉钱卿瑛,最是无情帝皇家! 皇帝会因一时新鲜,像喜欢猫儿狗儿一样宠宠你,用不到时弃如敝屣,其实看重的是你能给他带来什么,放在利益的天平上称出几斤几两。 胤禛跪在殿前许久,而钱卿瑛确是早已被应允站起的,两人就这么一人站一人跪的耐心等着,不过是个下马威么,只是钱卿瑛身上没什么可挟制的,正如她说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上次被绑架那次已经看得出来了。 胤禛说过这第一步让不得,两人都做好了被体罚的准备,穿上了羊绒衫、羊绒裤,袍子底下就是寒气不侵的皮衣皮裤,穿着皮革软底的牛皮靴子。 康熙这样的试探,钱卿瑛看似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却一直“坚强”的撑着。 直到掌灯时分,康熙才幽幽开口:“进来吧!” “谢皇阿玛恩典!”胤禛稽首于地,带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爷,您还能走么?妾给您揉揉。”钱卿瑛红着眼赶忙搀扶胤禛起身,灯火通明的内殿里等待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有点僵,有点麻。你扶着爷点,让爷缓缓。”胤禛冲钱卿瑛强笑了笑,脑门上却依稀有着汗珠。 钱卿瑛心酸的点点头,心里早就在诅咒康熙趁早永垂不朽,等他生不出儿子了,总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糟践孩子了吧。 “老四,你可知错?!”康熙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再度跪倒在地的胤禛,淡淡道。 “儿臣知错!” “哦,说说错在哪里?” “儿臣错在不能体察皇阿玛的圣意。不能好好掌管后院。”胤禛的头一低再低。 钱卿瑛原是低垂着头,此刻便状似惊愕的侧目望向胤禛:“爷?” “儿臣管教不严,还请皇阿玛责罚!”胤禛虽是请罪,却只字不提康熙真实的用意,为他遮掩。 康熙不语,只一味的看钱卿瑛。 这是要她主动揽罪上身了,钱卿瑛暗自冷笑。 朝野上下敬佩钱卿瑛的有,嫉妒钱卿瑛的更多,她最大的劣势和最大的优势都是女儿身,女人强过男人那叫什么?牝鸡司晨!以康熙帝的善变。即使拳拳奉献,做那“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忠臣。康熙帝也不会永远的信任保护她。 可是钱卿瑛若不为胤禛而让步,那么无疑会在胤禛的心里埋下一根大刺,在天下人眼中都是个不忠的贰臣,起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为丈夫现身的女人如何能见容于世。还如何谈以后?! “臣妾知错,臣妾愚鲁,还望陛下明示!”钱卿瑛直挺挺的跪下,面色苍白。 “恩,老四你也起来吧!”康熙的脸色和缓起来,“李德全上茶!” 钱卿瑛向他屈服。康熙不觉得意外,还好这个女人是心系丈夫的,肯为胤禛受委屈。肯为胤禛退让牺牲一部分尊严的女人,别管钱卿瑛是不是有名分,像她这样前期受点委屈的人在胤禛得势后会很得胤禛的心意,她很聪明! 都说康熙帝是个宽和的明君,可康熙朝的功臣。为康熙盛世尽心尽的功臣,没有几个是福禄寿齐全的。以往康熙帝处理重臣的手段比较怀柔。不像对钱卿瑛吃相那么难看,无非是因为她没什么可让他要挟的,他便急了。 就是以后的雍正也逃不出这个圈圈,当皇帝都是一个样儿,国土之上有个无法掌控的人实在是太不安心,或者说是不甘心! 所以钱卿瑛之所图决不是胤禛的什么惦念,感恩!你鳞甲除尽后,指望同皇帝讲昔日的情分,往日的功劳,等于把脑袋搁在他们手中。 “谢皇上。皇上若有什么用得上臣妾的,臣妾必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力!”钱卿瑛虽是请罪了,神色依然是不卑不亢,她要是装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倒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当下淮扬引河要疏浚,过了正月十五朕要巡幸畿甸,五月要巡幸塞外,还有直隶省要建育婴堂,热河要建行宫,件件桩桩、所兹不菲。”康熙慢悠悠的划着杯盖,样样亏空提的跟聊天气一样。 “皇上的意思?”钱卿瑛不由脊背生寒,这是要榨干她,杀鸡取卵!玩政治的果然都是无耻无下限! “国库空虚!”寥寥四个字像炸雷一样扔下来。 “臣妾明白了,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臣妾不能让四爷陪着臣妾遭万人唾骂,这个赌局臣妾不能让那些人输光家当,多少年心血付诸一炬!国库的窟窿臣妾粉身碎骨一力承担,臣妾不过是四贝勒区区一介姬妾,并不能代表禛贝勒府,还望皇上赐休书一封并取消赌局,因为臣妾无法两头负担。”钱卿瑛笑着点头,毫不在意的样子。 康熙没想到钱卿瑛这么爽快,但感觉却不对:“你为皇家办事,朕怎能反赐休书,理当褒奖才对。” “多谢皇上厚恩,不过臣妾折腾完这些年攒下的家财,就再配不上四贝勒了,臣妾只是个女人,也没力气去做什么东山再起的无谓挣扎,若是皇上不便如此,结果也并无不同。”钱卿瑛摇摇头,虱子多了不怕咬,置诸死地才能后生。 “你就不怕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康熙总算听明白了,她这是以死相要挟,破罐子破摔,她一死留下个偌大的烂摊子,足够让大清动荡十几年。 “臣妾从小就想着各种死法,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何无知无觉的自裁。臣妾一直相信皇上是明君,原本就有忠君报国的想法,这些年也一直竭尽所能,四处帮扶,皇上说说臣妾图的是什么?”钱卿瑛陡然涨红了脸,激动起来。 康熙被钱卿瑛说他小气当下就怒火蒸腾,可还是听见另外两全其美的说法,只能按捺下火气,安抚道:“朝廷对有功之臣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这身上的二品诰命不正是朕诰封的嘛,若有双全法,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先说说方法。” “正如皇上所言,这次投注是个好机会,如果按照他们投注的金额,以朝廷的名义开具带两分利的一年期债务条,许以利息,到期不承兑的可以往后顺延,这样一来他们的银钱并无损失,只不过不能立刻拿回去罢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存钱庄是没有利息的,代为保管银钱还要收手续费,这还不算钱庄倒闭的风险,而大清朝国运昌隆,信誉岂是民间票号可比!所以此举定会让臣民百姓欢欣鼓舞。而国债本利的偿还则由来年税收负担。” “只要皇上将国债发行收进来的银子存在臣妾的票号,任由臣妾调度,那么臣妾在保证朝廷用度随用随取的前提下,所支付的利息按月计算,且比国债借进高出一分利息,还承担下银耗所费,如此一来,朝廷花费少的年景,发行国债反而能赚上臣妾的一笔利银呢。而且这事不少钱庄也做得,皇上可以有充分的选择余地。” 钱卿瑛临时改变主意,是因为在十五六世纪以降的欧洲大国竞争中,各国为了筹措战争经费,不停地向商人借贷,专制君主因为权力不受限制,在财政危机时动辄废除自己所欠的债务,信誉很差,自己贸然主动借贷十有八九是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让康熙发行国债却不同,那么多人的债务敢赖账,他爱新觉罗家的皇帝宝座别想要了,自己许以三分利,借进的银两投资自己,没有坏账呆账的充分运作是能盈利的,别的钱庄票号一开始许会分上一杯羹,可日子久了自然会碰壁,钱市胡同的另外八家要是能在这个风潮中削弱实力才方便她下一步的鲸吞扩张。 康熙盯着钱卿瑛看了半晌,她眉若青黛不点而翠,莹润的皮肤在烛光下闪动着动人的光泽,真可谓明珠生晕、美玉莹光。身上穿着米色镶银鸟兽葡萄纹锦袍,绣纹细致繁复,七彩宝石押发,再加上金丝红宝蛇形耳坠闪耀着妖异的光。 她这般泰然自若又岂会没有自负的把握,所谓的竞争怕不过是场陪衬罢了,在紫禁城大概再也找不出这般喷薄而出,璀璨涌动的美了。 半晌,康熙挪开视线,喟叹道:“老四真是好福气。明日就照你媳妇说的搬诏!”不过拿捏不得,对老四就更该防范了,以免他日益坐大。 胤禛心头一松,拉着钱卿瑛一同跪下,齐声道:“皇阿玛/皇上英明,皇阿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想到这一波倒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好了,你们难得进宫一趟,多去永和宫陪陪你额娘。跪安吧!”康熙背过身去摆摆手,如果是他设想的那般面子里子都占全了,他必是要去永和宫陪德妃的,不过榨干钱氏虽是没有后患,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现在这个结果到底让他膈应着,心道一定要找机会找补回来。 第211章 头角峥嵘 自古以来就没几个胸怀大度的皇帝,尤其是在女人中无往而不利的位尊之人在小女子手下不得已的吃了瘪,总会脑补成男性尊严受到损害的。 不过钱卿瑛也顾不得了,若她是任人揉捏的,只怕连当下也过不去了。 去永和宫的路上,胤禛十分沉默,让他沉默的不止是钱卿瑛突然改变了说辞,还有康熙对他的态度,他的脚步略微迟疑,想要问清楚是不是钱卿瑛早有打算,但又不敢太过专注的想这些,毕竟是在皇宫里。路上耳目众多。 德妃在见到胤禛和钱卿瑛来时,眼神不由的黯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在勤政殿用过晚膳了吗?” 胤禛正心中烦闷,德妃从始至终都没过问他这个长子所面临的困境,现在又只顾着争宠,真是寒透了他的心。 钱卿瑛见状忙笑回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咱们回来时皇上也还没用膳的,也没见他打算到别处,不过一再让爷回来伺候孝敬您。” 一番话下来就让德妃心情多云转晴,舒舒觉罗氏不由多看了钱卿瑛一下,眯了眯眼,复又极为乖巧的低下头去。 “四哥,北海那边的局摆的这么大,明摆着是进退维谷的两难,皇阿玛是怎么个意思?” 胤禛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的确,这事不简单,皇阿玛也有更深层的用意,总归不会害做儿子的就是了。” 钱卿瑛讶然的看了胤禛一眼,好奇的想:“这才康熙四十五年,十四阿哥根本还未崭露头角,两兄弟的间隙怎么就这么深了,这般的严防死守?或许皇家的亲情总是比其他地方更加的脆弱,德妃真是害死儿子了。” “这就好。有皇阿玛在后头看着必是万无一失的,做弟弟的也就放心了!”胤祯雅眉开眼笑,一脸信任的说道。 胤禛闻言一怔,眼底掠过一抹伤感,“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亲总是望子成龙的。” 德妃见兄弟两人聊到默契,转身对服侍的宫人吩咐道:“把本宫备下的那两件狐皮斗篷取了来,给他们兄弟一人一件。” 这时,德妃身边的景秋拿出件墨绿缎子面狐皮斗篷笑盈盈的从里屋出来,声音娇软的开口:“四贝勒。这是乌雅氏家在盛京的分支送来的,娘娘亲自选了最好的皮子交给内务府赶工的,您要不要穿上试试!这颜色庄重。娘娘说也就四贝勒能穿的出气势来!”说着就抖开斗篷附身上去,要为胤禛穿戴。 胤禛皱了皱眉,退开半步,凝声道:“不劳烦了,爷自己来。” 景秋再欲上前。就被钱卿瑛用身体挡住了,含笑道:“景秋姐姐事忙,伺候德妃娘娘已经够累的了,四爷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钱格格说哪里的话,奴婢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令服侍四爷的。”景秋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子,姣好的身段洋溢着青春活力。莲步轻移,身带香风,在那小腰挺得笔直。还真有几分寒梅傲雪的姿态。 可惜…… “哦?臣妾是皇上指给四爷的,这些事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要都让你给做了,皇上还指不定怎么怪责臣妾呢。不过你若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令倒也情有可原,可这么一来将臣妾置于何地?还烦劳景秋姐姐随臣妾一起到皇上跟前分说一二。咱们俩到底是谁的错?”钱卿瑛心思一转,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德妃心里一突,也吃不准康熙是什么意思,但明显钱卿瑛圣眷正隆,她又不是个良善的,发起刁来见人就到皇上跟前打上一耙,可了不得,见景秋作愤愤状忙喝道:“好了景秋,退下!” 钱卿瑛的脸上展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景秋姐姐若等不到二十五岁年满出宫,倒成了我们的不是,德妃娘娘素来最是疼惜你们,只要不是我们爷,你要看中了哪位贵人都不妨同臣妾说说,保不齐臣妾还真说得上话,当回红娘呢。” 景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显然没想到钱卿瑛会这样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奴婢不敢,钱格格恕罪。” 钱卿瑛不予置否的笑了笑,甚至没让她起身,径直的向德妃走去,即便是处变不惊的德妃也有些意外,所有人都想过钱卿瑛会张扬,但断没有人想到她如此的嚣张,德妃心中多了狐疑,她不怕吗?不怕老四厌恶她的张狂?厌恶她的小人得志?不怕下人奴婢传小话?不怕下人说她的长短? 胤禛漆黑眼眸隐藏着笑意,静立一旁看钱卿瑛张牙舞爪的维护他们的领地,等一干宫女都差不多都被吓住了,才拽住了钱卿瑛的胳膊,假意劝道:“大过年的,有事儿也要等年后说。” “哦,好可惜。景秋姐姐喜欢哪位爷还没说呢,妾身的媒人红包拿不到啦。”钱卿瑛满脸遗憾,怏怏的退下,虽看不出胤禛劝道以外有其他的情绪,但显然她正好揣摩迎合了胤禛的心情,德妃正的很让她儿子忌惮,何苦来哉。 景秋咬咬牙,转身朝德妃跪下,坚定的摇头道:“奴婢不想嫁,还望娘娘成全。” “罢了,你快快退下。”德妃烦躁的摆摆手,又盯着钱卿瑛一字一顿道,“钱氏,凡是不要太过!” 钱卿瑛慢步上前,甩了甩帕盈盈一礼,含笑道:“臣妾谨遵德妃娘娘教诲,但皇上说为朝廷办事朝廷记得!臣妾不能失了皇上给臣妾的底气,堕了皇家的颜面。” 德妃猛然一窒,几乎气的个倒仰,天底下居然还有拿公公压婆婆的儿媳,这儿媳居然还是妾室,这样的荒唐事居然落到她头上了。却也知道自己不宜再度和钱卿瑛碰撞,只拿一双厉眼去瞪胤禛,哪知道大儿子仿佛对地上波斯地毯的花纹突然起了兴趣,此刻正一脸端肃的低头研究着,她的眼睛都酸痛了也没收到半点回信,到头来也只能作罢。 对钱卿瑛来说,若是让德妃今日塞人成功了,日后就会一波接着一波的来,都来一句长者赐不可辞,难道她就要焦头烂额的忙着对付她们,忙着固宠,疲于奔命?! 反正没有乖乖被摆布就已经得罪了康熙了,现在她能活的风生水起,不是因为她懂事知趣,而是因为有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左右虱子多了不怕咬,原本打的就是跟康熙赛跑外加死磕的主意,就看谁熬得过谁。 既然她为了朝廷出力了,特别是今晚,钱卿瑛就是在永和宫杀了人,康熙也只会当做没看见,这种容忍和特权是不用就弃,过之作废的。就像花钱买东西,没道理不拿免费赠品的。 也许哪一天她行差踏错,就要被康熙抽皮扒骨的,她是见佛都得跪拜,如今她再低微委屈了,钱卿瑛都对不住自己的胆战心惊。 这种气氛除了用晚膳还能做什么? 俗话说,“有对比才有发现”。对比钱卿瑛这种鬼神不惧的人间大凶器,李氏实在是太软嫩好掐了,而德妃并没有像罗丹一样衍生出“美在于发现”这样的哲理来,而是不遗余力的贯彻深宫法则:趋利避害、欺软怕硬。 于是钱卿瑛坐在饭桌上优哉游哉的享用晚膳,李氏苦逼哈哈的为德妃侍膳,从头到尾不知被德妃拿话语鄙薄苛刻了多少次,显然是被赤果果的迁怒了。 弘钧这一晚上却兴奋的双眼晶亮闪闪,原因就是钱卿瑛劝了胤禛一句“侧福晋替爷在德妃娘娘跟前尽孝,二阿哥还小,自己也夹不到什么好菜,爷不如亲自带二阿哥用膳吧。”而胤禛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面对二格格和李氏防备而怀疑的目光,钱卿瑛也只当做看不见,看到弘钧对胤禛的期待,只是让她想到了自己和哥哥们小时候对钱纶光的期待,对这个小娃娃怀有愧疚罢了。 按她现在这么嚣张做法,结局只会有两种极致,若是能一路高歌赢到底,彻底翻身当家做主,想必是极好的。但一朝行差踏错,便免不了下场的凄惨还要被万人唾骂,什么不孝,专横,骄奢淫逸,妒妇全都背的妥妥的,但能舒心爽气痛快一把,倒也不负了这似水年华。 “九小姐……”胤祯缓缓走过来,望着钱卿瑛欲言又止。 “十四爷吉祥。怎不在里边陪德妃娘娘同乐?”钱卿瑛回过神,笑着转身,晚膳用毕,一干人等都在暖阁陪着德妃说话吃茶,在座的都有意无意的无视她,她倒乐的轻松自在,索性披了斗篷抱了手炉出来看距现代三百多年的紫禁城的新年夜,只是没料到胤祯会溜出来找自己说话。 “额娘她,不是有心针对你的。”胤祯有些忐忑,顿了顿才说,“若是日后额娘再往四哥身边塞人而四哥也无心,那九小姐就都推到我身上好了。别的我也帮不上你。”却是连“爷”的自称都不用了。 第212章 吃一堑长一智 钱卿瑛怔楞住了,不耐褪去,剩下的是满满的感激,其身如此之正的男子倒是少见,他的心思自己不是不知道,可男已婚女已嫁,还有什么可言说的,安分守己才是正途。 片刻才道:“谢十四爷了,不过子所不欲,勿施于人,有怎能连累您。”想了想又低声加了一句,“十四爷若是有闲钱,明日皇上宣诏后,一定要第一个大力支持,不会亏的。” 胤祯没想到钱卿瑛会透露这些话,诏书下达之前知情人都是不得擅自泄密的,慎重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入内。 钱卿瑛心下大安,总算是还了胤祯的一桩人情,有此一出康熙必然会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她也算结了一桩善缘。 说起新年,这是她出嫁离家的第一年,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和家人和乐融融的聚在一起,每天变着新花样吃喝玩乐,说是随心所欲也不为过,而如今却是这般形单影只,连松松都已不在身边。现在她不过堪堪自保,何谈复仇。 “真是对不起呢。”钱卿瑛对着月光流下了两行清泪,但愿那随葬的天珠有灵,罢了,总是要多费心收集些的。 “钱格格总是这般特立独行么?”舒舒觉罗氏在其后幽幽地道, 钱卿瑛迅速拭去泪水,转过头时已是言笑晏晏:“觉罗格格何出此言?” 舒舒觉罗氏并不言语,一味死死的盯住她,苦大仇深的摸样。 钱卿瑛不禁皱了皱眉,心里暗暗竖起防备:“觉罗格格有话不妨直说!” “呵呵,妾身只是羡慕钱格格能独占一位贝勒爷的宠爱,真真是好本事,还……”舒舒觉罗氏微带嘲讽的笑了笑。及时的截住了话头。 钱卿瑛见她阴阳怪气,淡淡笑道:“那也敌不过觉罗氏格格,十四福晋还没一儿半女呢,十四爷就容许你生下庶长子,可不是天大的恩宠么。而我的一切都是小心经营所得,看着风光实则朝不保夕,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被容许有子嗣,你还羡慕我么?” “那你还?!”舒舒觉罗氏大为诧异,此消彼长自然会觉得开始圆满。 钱卿瑛瞥了她一眼没答话,独自走开了。她又不是傻帽,随便有个人找她搭话,还是怀着敌意的。说这些不过是减轻她的嫉妒罢了,难不成还莫名其妙的去跟人推心置腹! 好不容易等到里面散了,胤禛抱着弘钧缓步出来,后面跟着李氏和二格格,那拉氏在旁则显得格格不入。总是会间或的失神伤感,想必是想起早殇的儿子弘晖。 钱卿瑛跟上前去走在最末,心想着让两个孩子多享受一段天伦之乐,妖姬什么的做着,面对小孩子时良心还是要过意不去的,反正也没利益冲突。 雪地月光一片莹白。照的周围十分通亮,这样的月光是最经不住深探的,越陷只会越觉清冷。 “阿玛。弘钧要和阿玛、额娘一起睡。”弘钧软软的腮帮子带着婴儿肥,奶声奶气的要求着。 “是啊,阿玛,额娘好多天夜里都偷偷的擦眼泪呢,您也该陪陪她了。”二格格可娇娇的附和道。 “二格格。二阿哥乖,你们阿玛只是忙……”李氏带着欲语还休的期待。 “爷。难得二阿哥高兴,您就陪陪李妹妹吧。”那拉氏贤惠道,要不是那束幽暗的目光直射向钱卿瑛,恐怕就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苦涩像胆囊被戳碎了,一点点的侵染渗透开来。想来也是,在这皇室里,每一个人都是需要踩着别人的血肉才能存活,其中的人只要有一丝的心软,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不过是对个小孩子的善心,点起的火苗马上灼烧到她了。 钱卿瑛能说什么,寂静的夜晚,语言永远是苍白的,没应声,心底里不自觉的泛起悲凉感。她高昂的头,眼神中带着看穿世事的清明与孤傲,越过他们独自前行。 明明看透了一切,却还是无法抽身,明明已经抽身,却还是无法根拔,还要心心念叨。好在她的自我反省来的极快,平时又不轻信他人,做事总习惯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再是动情,再是冲动,也极少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时刻。 她是错了,好在错的尚早!这个当口胤禛知道怎么选! 女眷命妇进宫,是不能携带仆婢的,在宫里,住所、用度、服侍都由内务府统一安排调度。 钱卿瑛走进自己那间客房后,暖意铺面,原来火盆和热炕都已经生起,直接塞了伺候的宫女一个荷包:“这几天要劳烦姐姐里里外外的操劳打点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习惯早睡,姐姐帮我打盆热水来让我洗漱吧。” “是,格格!” “胤禛,希望以后你不会让我后悔,或者现在我就已经开始在后悔。”钱卿瑛坐在镜前卸下钗环珠翠,看着铜镜里越发娇艳的面孔,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这样的美丽能维持多久,这段征战刚开始她竟然就已经有些疲惫了呢。 等钱卿瑛洗漱保养完毕,胤禛才漫步踱了进来,身上带着李氏惯用的香粉味,让她一阵腻烦,心中不由反思,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又守住了什么? “怎么这么早睡了?莫不是生气了?”胤禛嘴角微勾,打趣道。 钱卿瑛却知道这会儿说话要仔细了,胤禛表面不说什么,实际却觉得自己所做是理所当然,心中湿冷一片,机械的摇摇头:“爷莫不是忘了是妾身让爷多接近小阿哥和二格格的么?”低头笑了笑,才道,“侧福晋的醋妾身肯定是要吃的,劝爷亲近子女也不是为讨爷欢心,更不是博贤名,左右妾身那点名誉早就败坏了。妾身只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多年妾身有跟没有父亲没什么分别,哪怕他能跟我们说说话,多看一眼,哪里还指望一起吃饭呢,大了大了,心里从期待变成了淡漠。” 胤禛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下来:“血浓于水,你还是在想岳父的。” “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只剩妾身孤零零一个,也不知道有没有附带着想他。其实妾身挺恨他的,或者应该说父亲前头的几个孩子都恨他!如今他应是凶多吉少了,想着却忍不住难过。”钱卿瑛脸上浮起的笑容沾染了尘世的凄然与淡定,眼底涌上了潮气,很美。即使你无法与之相容,却很容易被其打动。 “阿瑛,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女子,上天会让你幸福的。”胤禛的声音轻柔的想要滴水。 “妾……妾哪有爷说的那么好……”钱卿瑛憋了一会儿气,让自己脸上浮上一朵红晕来,害羞喜悦却没有趁机勾引对方,隐隐透着小女儿的娇憨劲儿。 “爷说有就有,不许再辩。”胤禛丢下手上的毛巾,拦腰一楼,已将佳人抱入怀中, “还有人呢。”钱卿瑛挣扎着,脸便更红了,这回却是真的了。 知道宫人向来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下,什么时候该进来。胤禛装作没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却还是悄悄弯起嘴角,心里充满温暖。不管她对别人有多么精明强干,面对自己她永远是是个简单直白的女人,不需要猜不需要兜圈子。 其实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一直都在思考,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最好,后院的弱柳扶风的、温婉娴雅的、娇媚热情的,在各皇子的府邸都很常见。 至于贤惠大度,拜托,她是格格,不是福晋,要那么贤惠大度做什么?跟福晋抢饭碗?那不是找死吗!因为无论康熙和雍正,还有那些阿哥们都对野心勃勃的女人有本能的反感。 娇媚,热情,柔弱,温婉,娴雅,这些她都知道该如何表现,可是千面娇娃的外皮总让人在愉悦之余会冷静下来细想,里面的芯是什么,既简单又真实而且善良的女子大概才是让人最安心放松的吧。 所以钱卿瑛总是有意识的表露出部分真实的欲望。有爱恨嗔痴执念的才是真实的,目的渴求单一的才是简单的,而善良,对比这些在沾满鲜血的后宅女人,她的确是最善的那个。 “爷早些安置吧,明天还要早起哩!”钱卿瑛爬进被子,慌慌张张的把自己卷成茧状。 胤禛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叹道:“在宫里实在太不方便了,要水都要等上大半个时辰,等咱们回府再好好亲热亲热。” 钱卿瑛没接话,自顾自的呼呼睡去了,第二日清早,顾不得锻炼身体,直接徒步走到了永和宫向德妃请安。 深宫的女人,大半辈子都在独守空房,一被召幸都是掐着月信,占卜问卦,外加补药养生的图谋着怀孕,性格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扭曲。德妃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不得劲,早上便老神在在的东拉西扯了半天,看一行人饿的够呛才觉得心里舒泰些。 时至中午,赌盘截止,突然间风云变色,一纸诏命下达,不但扣押了所有的筹码,还命朝廷官员提早恢复议政,待核算廷议后决定是否全力推行国债。 第213章 谁坑谁还不一定哩 圣旨之中并未提到钱卿瑛要负担国债筹措银两空闲期的利息,除了把发行国债的事交代下去外,仅仅说要向民间票号招标,以自愿自发为原则。 简单的一个文字处理,就把仇恨值重新拉回到钱卿瑛和胤禛身上,昨夜康熙召见两人本就是过了明路,胤禛又被罚跪在勤政殿外几个时辰,还有哪个会不知道。他们两人进去和皇上说了一通,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将了所有人一把,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众人眼里,他们原本都是打算赚上一笔的,如今可好,赚头没看见连本金都被没收吞掉了,圣旨上说的借贷那是好听的说法,别说汉人说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满人更是把“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挂在嘴边。 他们更知道,即使皇上有心还债,这庞大的利息谁人担负?说到底不过一句空话罢了。 一时间皇城内外怨气冲天,多少人哭天抹泪,寻死觅活,因为有许多人都是砸锅卖铁,翻箱倒柜的搜集家中物件去当铺周转,有的甚至借了高利贷。一句话,皇城乱了。 大年三十下午申时,康熙率领近支宗室,满蒙各王公及满汉二品大员,至慈宁宫给皇太后行辞岁礼。这种礼节,是满洲旧俗,先由礼部赞礼郎等在殿上唱满语赞礼歌。皇帝退后,四妃便率众人向皇太后行礼,由内务府女赞礼官唱导。最后是宫女、太监等叩头。每批人行完礼,皇太后就命常公公,打赏完后。皇太后退回寝室休息,其余人等则留下互相恭贺新年。 “爷,妾身肚子好饿。”钱卿瑛几乎咬牙切齿地听着里面笙歌阵阵,乐曲缭绕,一桌桌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鸡鸭鱼肉就这么飘出香味。而她和胤禛只能顶着腊月呼啸的冷风唱着空城计,想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银子更是不缺,落到这副神憎鬼厌的田地都是拜康熙所赐,现在是个人见了他俩都退避三舍,在这躲灾也是皇太后的意思。 “咱们回耳房歇着吧,好歹还有点心垫垫肚子呢。”胤禛叹了口气,摸摸钱卿瑛冻得通红的脸,苦笑。 “不了,里面闷得慌。爷。您说这会不会是紫禁城最愁云惨雾的除夕?”钱卿瑛把头靠在胤禛肩上幸灾乐祸的笑道。 胤禛侧过头极为认真的考虑了会儿,才摇摇头答道:“哪里会,比起早些年平三藩之乱的时候不知道好好多少!起码大伙儿不用提心吊胆下一刻就会被吊在城门楼上枭首示众。” “爷。妾身从未见过比皇上还要精明厉害的角色了。无论对方怎么选,事态的走向总会按照他的安排折回来。”钱卿瑛感叹一声,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作为帝皇是必须要赢的,这些天皇阿玛是一定要出了这口气的,不然……”胤禛把两人身上的狐皮斗篷紧了紧。淡淡道。 “爷?”钱卿瑛却从他身上感到了一阵紧绷,握住胤禛的手,担忧道。 梦想和急于求成始终驱使着掌权者攫取他人的资源,不管他们是奴隶,还是所占土地上的住民,抑或他们自己即将出生的儿女。以实施其计划,巩固政权,自添财富。康熙这样不遗余力的打击她。其实更多的是敲山震虎让胤禛安分的意思,子女太多连父爱都稀薄的几乎不存了么? “无事!大哥、二哥、八弟他们此刻才是热锅上的蚂蚁呢!”胤禛眉头一抬,眼睛微眯,淡笑着应下声来。 钱卿瑛低头沉默,她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熊熊的火光。胤禛注定不是池中物的。 快到三更天的时候,康熙喊梁九功过来后。他端起茶盏,随意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问道:“老四和钱家丫头哪去儿了,怎么一晚上都没见到人呢?” “奴才这就去寻,不知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要奴才传话的?”梁九功立刻会意,配合道。 “寻到了人就让他们到朕这儿来一同守岁,守岁完了朕还想尝尝钱氏亲手包的素馅饽饽呢。”康熙仿佛兴致颇高,用不大不小、恰好里屋一圈最位高权重的朝臣、皇子、嫔妃都能听见的音量笑道。 在座的众人脸上几度色变,嘴里却都说着恭维讨喜的话。 要是钱卿瑛在场听了如此殷切的话语,必然免不了一阵眼角抽搐,这是坐实了他俩为开脱自身卖友求荣了,逼着她和胤禛做孤臣,他俩那些费心经营下的关系在此刻都出现了裂痕。 梁九功在耳房找到两人时,钱卿瑛正将头就枕在胤禛的腿上,躺在几张凳子拼凑而成的临时床铺上呼呼大睡,而胤禛也在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他总归是贝勒爷又有皇太后的关照,耳房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沉闷,但总归是不缺炭盆和茶点的。 “四贝勒,钱格格,万岁爷口谕,让二位主子到慈宁宫守岁。万岁爷还点名要吃钱格格包的素馅饽饽。”梁九功尖利阴柔的声音把胤禛从半醒半睡中惊醒,这宫闱内院隐藏最多的就是陷害和杀机,他始终不可能同钱卿瑛一样,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阿瑛,醒醒,皇阿玛让梁谙达来传唤咱们过去了。”胤禛拍了拍钱卿瑛的肩膀,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嗯。”钱卿瑛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手,像是要赶走蚊蝇一般,嘴里无意义的嘟囔几句,反而伸手环住了胤禛的腰,动作极为熟练。 “梁谙达见谅,她是累的狠了。”胤禛有些尴尬的对梁九功解释了一句,再接再厉的揉搡了几下,钱卿瑛才无奈的转醒,人虽站起来了却是东倒西歪,半闭着眼和梦游一样,直到出了门口灌了道冷风才抖了个激灵。 “喵了个咪的,冻死喵了。”钱卿瑛稀里糊涂的抱怨完了才醒悟到自己是在大清朝的紫禁城过着悲催的除夕夜,幸好没说出别的来惹人怀疑。 梁九功略略回头笑了笑,就带头提着灯往前走,天早已经黑透了。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那雪片子越发的大了,一团一团的落下,无声无息的绵绵下着。 钱卿瑛今天又被迫穿着花盆底,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踩着那雪浸湿了鞋面,又冷又潮,胤禛也只能偶尔搀扶一把。走进慈宁宫正堂里,迎面叫地龙和火墙的暖气夹着细细的幽香往脸上一扑,半晌才缓过劲来。 康熙说:“正要再派人去寻你们呢,再晚怕是要错过守岁了。” 这样的看重,让众人侧目。钱卿瑛和胤禛行完大礼,连道不敢。 “你们两个可是去哪儿躲懒了,莫不是以为躲过守岁就可以不用年长一岁了?”德妃穿着莲青宝相花纹缎袍,头上是烧蓝镶金花钿,累丝双凤金翅衔珠的金珠颤颤垂到鬓旁,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打趣道,算是把沉重的气氛冲淡了些。 钱卿瑛连忙再次深蹲下去问安,胤禛也打个千儿:“臣妾不敢/额娘说笑了。” 德妃笑着将自己的手炉递给钱卿瑛,怜惜道:“冻得狠了吧,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溜号。”在外人看就是婆媳和睦的场景。 钱卿瑛于是说:“多谢德妃娘娘记挂,爷是带臣妾去园子里替皇上和娘娘挂灯祈福呢。后来一歇息就来晚了。” 德妃听了,果然高兴,对胤禛嗔怪道:“挂灯祈福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成了,何苦爬高爬低的自个儿受累。” “老四就带着她在这坐吧,别再折腾了。”康熙招手笑道。 此刻诸位阿哥的目光像火烙一样灼烧烫热的碾了过来,钱卿瑛和胤禛只能故作不知,千恩万谢的坐了。 隔墙有耳,这墙上的耳朵最多的地方莫过于禁宫大内,钱卿瑛和胤禛这些天把最机密紧要的事都是书写在宣纸上给对方看过了当即放进火盆里化掉的,今夜之事可谓全都在胤禛的估计之内,而借机崛起的步骤也尽在钱卿瑛的掌握之中。饶是如此,她还是摆脱不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除夕之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皇太后命众人齐至殿上,排好长案后,由御膳房将事先预备好的各种素菜端上桌,然后命众人一齐下手做素馅煮饽饽,于是切的切,剁的剁,大殿之上霎时叮儿当儿乱响。 切剁好后,都交到皇太后面前,由嫔妃、公主、女眷们拌馅儿,口味咸淡,由康熙决定。天到曚曚亮时,饺子已包齐。皇太后命众人退回更衣,从新梳头打扮。不大工夫,众人回到殿上。康熙和皇太后坐在案端,妃嫔等人都站在案旁,等宫女们把煮好的煮饽饽(饺子)端上来,两人轮番说了一干吉祥话,不外乎就是,感谢满天神佛的保佑和列祖列先的庇护云云。” 好不容易用完膳,众人向康熙和皇太后叩头谢恩,天已经大亮,皇太后这才吩咐各府福晋、命妇回府。 “八弟来得正好,做哥哥的正有好事想要登门寻你哩。”远远的,胤禛打马上前,笑的格外真诚,这种专业的推销员笑脸是从钱卿瑛那耳濡目染学来的。 第214章 勘破把握 PS: 感谢?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书友130920021117215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明日早上下推荐,恢复一更 禛贝勒府的马车持着出入宫令牌还未出神武门,便偶遇了八贝勒府的一家子,两兄弟爵位同等,府邸毗邻而建,自然是要同路而行的,只不过这时机确实是巧了些。 胤禩从小便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因此为了掌握康熙的动向,在内务府安插的钉子最多。胤禛一家子在进入内务府报备出宫记录的那刻,他就赶忙追了出来。 “呵呵,四哥,的确好巧。”胤禩勒住了马头拱手笑道,话里却是有些言不由衷,想是没预料到胤禛会如此热络,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次找八弟说起来是皇阿玛交代下来的差事,即使今日不说,过了正月十五,皇阿玛也会亲自下达谕旨的。”胤禛一点儿也不介意胤禩不自觉的防备,反正他们都一样被做帝皇的父亲逼的无法自行选择的,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胤禩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收敛住了脸上的表情,温煦的笑:“哦,那择日不如撞日,皇阿玛交代的差事自然最紧要,就是不知到四哥府上还是到小弟府上相商?” “不如大年初三,也就是后日,兄弟走动时,哥哥把几个兄弟都一道约来聚聚,把事一并说了,让大家伙心里也有个准备,接下来大家都要忙了。”胯下的奔雷马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地似乎对原地停驻表示不满,胤禛便俯下身拍拍马头安抚它一二,说话的语气是极为随性的。 这样不焦不躁。定是有了全然的把握了。胤禩腹中有了个底,抱了抱拳,笑道:“也好,全凭四哥安排。”下面的一路两人策马并驾而驱,只谈家长里短,生活琐事,再不涉及朝政。 方一回府,胤禩就召来府中总管,神色疲惫的揉了揉眉头:“传话下去,上头意思明确。所有门人不论投注多少均不可妄动,安静等待消息便是。还有捎话给九爷和十爷,事情有变。大家都难脱干系了。” 而一墙之隔的禛贝勒府,胤禛抱着眼皮直打架、手却紧紧抱着胤禛不放的弘钧诱哄道:“弘钧乖乖睡上一觉,听额娘的话,等你醒了,阿玛就去看你。” 虽不像钱卿瑛那样带着前世的记忆。六岁的孩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何况身在皇家教养嬷嬷和谙达本就致力于教导这些年幼的皇子皇孙们争权夺利之道,弘钧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抱着胤禛的脖子撒娇道:“阿玛,等儿子醒了,一定要来哦。” 胤禛爱怜的揉了揉孩子的脑门。重重的许诺。 钱卿瑛淡笑着立在一旁,不予置否,如今她就是再怎么感慨父子之情。也明白轮不到她来做好人,胤禛是个极为知晓自己需要什么、懂得取舍的人,不说别的,单就李氏和隔壁府里的依存关系,胤禛仍旧睁只眼闭只眼。就说明他对李氏和孩子的感情!她滥发好心恐怕到头来是农妇救了蛇。 胤禛又对李氏交代了几句,才转身和钱卿瑛一同回了翠微楼。 钱卿瑛虽是温婉的笑着。但此刻她又多了层明悟,胤禛对她用现代的话说,感情是有,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毕竟按照她的容貌手段不管跟了哪个男人宠爱总是保得住的。 钱卿瑛跟在其后缓缓的走着,心里骤然间清晰起来,胤禛做事一贯是公归公私归私,当然公私相互冲突时,他必然会挥慧剑斩情丝。钱卿瑛觉得这个尺度自己也该把握住,能为感情让步,却不能为感情献身,把自己最柔软的腹部毫无保留的交托出去,哪天那人骤然翻脸刺上一刀,她恐怕除了愤怒和后悔再也动弹不得了,原本他们之间就横亘着太多人、太多事。 这两日钱卿瑛和胤禛难得的有闲暇风花雪月,或而赌词默韵,或而饮酒品茗,或而弹琴对弈。她独处时总是抚着廊柱望着碧紫深黑的夜空出神,或在供着牌位的幽暗耳房里喃喃念经。 完全不同于寻常贵女的浮华空洞也迥异于小家碧玉的庸俗琐碎,钱卿瑛聪明灵秀,神姿艳发,窈窕婵娟又风骨嶒峻,只从她自然肆意渗融入日常生活的那种精微雅致的文化趣味,胤禛就仿佛能直面感受到旖旎的江南风光,体味到江南十里荷花、三秋桂子、遍地绮罗、盈耳丝竹的诗意生活。 钱卿瑛就是这样在自然平实的日常生活中不遗余力的挥洒她的光芒,用她的爱,她的丝屡愁情,一圈圈密密匝匝的缠绕住胤禛只在偶尔间温柔的壮志雄心。 正月初三的聚会钱卿瑛没有参与,几大巨头在女眷们听戏时自去一处喝茶了,看得出来无论商谈的过程和结果并不愉快,唯有胤禛还是笑的儒雅温和。 想来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件事,八阿哥胤禩如玉公子的美名理当让贤,因为除却刻意拉拢的朝臣,兄弟间的关系胤禛是和各方都处理的最好的,早年和哪个兄弟都是和气一片,事事中庸从不争锋出头,而胤禩因为其母良妃出身微贱而才能又过于耀眼,反倒让旁的兄弟十分刺心的。 郭络罗氏族是和八爷党牵扯最深的家族,也是联系老八、老九、老十的最重要纽带,因为老八的嫡福晋姓氏是郭络罗氏,老九的额娘宜妃姓氏是郭络罗氏,为老十生育最多子嗣的宠妾还是姓郭络罗氏。所以老八拉拢了这两位兄弟并不能作为“八贤王”礼贤下士的佐证。 正想着,忽而闻得一阵清越之声笑道:“钱妹妹果真是那克勤克勉之人,就连这看戏的功夫也是眉头深锁,若有所思的,怪不得能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了。” 话虽有刻薄挑刺之意,可语气明显是欣赏赞慕的,倒没有什么恶意。 钱卿瑛回头一看却是八福晋郭络罗.燕娴,自从进了贝勒府,她并没有像其他福晋格格一样四处结交女眷,就是和那些皇子阿哥接触也多和胤禛一道,说起来就是生活在自己罗织的繁忙事业里。 她要锻炼保养身体,要核算账目管理产业,要制备香精原料,要配置各种化学药品,要时时防范各方抢夺她的家财,说钱卿瑛是职场女强人更合适,她一来没这个心思和这些人打擦边球,反正是友是敌全由利益决定,她是怀璧其罪,本来就让人有压力,哪能指望靠穿越女的人格魅力秒杀一大片,最重要的是没有宅斗专业户那么多的时间用于缠斗。 钱卿瑛笑了笑也不行礼,中规中矩的客气道:“八福晋过誉了。妾身的处境向来是逆水行舟,又无依无靠的,不靠自己还能怎样!” 燕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拉着钱卿瑛带了些撒娇的口吻笑道:“罢了,各人有个人的难处,你我就不必彼此羡慕了。只是撇开爷们的兄弟关系不说,咱们好歹也是近邻,你就叫我燕娴,我叫你卿瑛好了。八爷总是忙于朝政,我膝下有没有个一男半女的,着实是孤单的慌,你也知道我也是妒名在外,自己个儿又不耐烦掩饰的。大多数福晋都不愿同我说话,我觉得也就和你投契些,你若有个闲暇,也过来瞧瞧我,我们好做个伴,那些西洋玩意儿我可稀罕呢,就是不大会摆弄!”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了。钱卿瑛暗叹一声,再怎么意气相投、看的对眼也是立场不同,何况加料的碧梗米,她也被关照到了。不知对方是何目的,钱卿瑛一时间竟然也拿不出个应对的章程来,只能笑着允诺:“就听燕娴的,咱们有空了多走动走动。” 听到答复,燕娴的眼中便闪耀起动人的光彩,一双眸子竟然净如琉璃,澄澈通透,流光溢彩:“太好了,卿瑛说话可要算话。”说完又把全副心神放在戏台上,情绪随着戏文大起大落,时不时的绞紧手绢。 这样单纯?钱卿瑛深感狐疑,眼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松心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嫁入王侯之家都是奔着富贵享乐来的,反观自己天天绞尽脑汁,忙得跟陀螺一般,倒比前世苦上几分。 午膳过后回翠微楼,看到假山上的山石铭刻,忽而想起圆智师傅多年前用茶百戏分出的草书“勘破”二字来,放下自在谈何容易。想着这些年这些事,想着物是人非事事休,一时间不禁心绪翻腾,念了数遍菩提心经才心平气和下来。 “怎么了?”胤禛去李氏院里看了三个孩子,踱步走了过来,脸带笑意的问,略略有些惫赖的样子。 钱卿瑛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冰冻了的湖面,让人辨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胤禛原以为钱卿瑛会问早上和兄弟们的商谈之事,不料她对此事并不关注,兀自发呆,叹笑着摇摇头说了声:“走吧!下午还要抹叶子牌的,大冬天的也做不了别的。” 把握能把握住的,确定了目标就一往无前,这才是她优胜于旁人所依赖的特质,怎么能动摇起来了呢。想通之后,钱卿瑛几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悄声笑道:“爷素来有许多秘笈的,莫不成连抹叶子牌也有只赢不输的法子么?!” 第215章 以色事君 PS: 感谢粉の茉づ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一个馒头,有的脸上流满了血,有的耳朵被咬掉了,有的本来能遮体的衣服被撕烂了,可还是照抢。也不知是谁给的馒头。可能是好心人给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上来强;可能是富家少爷故意忍得,就为了看一群人强;也有可能是善人发的,其他人没发到。众多可能,不一而足。总之,这样的是在白水镇的街道巷子经常发生。一穿着黄色绸布衣衫的少女步履轻盈地走来。少女大约十一二岁,长相清秀,天庭饱满,颇有福相。少女嘴角带着微笑,眼神清澈透露出慈悲与祥和,身后背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草药仔细看很多都是些年份长的珍稀药草。少女似乎见惯了这些,眉头微敛,重重地叹了可气,露初无奈与怜悯之色,却也不逗留快速走过西区。白水镇共分为四区:东西南北四区。东区是商业区,西区是平民区,南区是官府和世家富人所在区,北区乃航运之所已有许多帮派驻扎于此。少女来到东区一看到街道两边‘席地而坐’了许多难民。他们在为生活而乞讨。他们在为死去的亲人而哭泣。他们在为未来的迷茫而担忧。少女眼睛微闭,嘴角似乎在念着什么。或许她在为这些躲避兵灾流离失所的难民而祈祷,为病死饿死的人们超度。“哎,这么多的难民,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唉,早呢!听说我们唐国大战失败了,这蜀国的军队要打过来了”。男子疑神疑鬼道。“那我还是收拾东西早点逃难去吧”。有一男子慌张地说道。“怕什么说不定是讹传,那些富人都没动静那着什么急”。少女不管摊上两人的低头密语,转弯走近了旁边的一家药堂。“孙大夫,药给您送过来了”少女拿下竹篓。笑着说道。孙大夫停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哦,是轩丫头啊。这次的成色怎么样啊?”。孙大夫边说边那期药篓,“嗯,保存好应该是早上采的。嗯根部也挖的甚好”。孙大夫忍不住有夸奖道:“这年份也足,啊!还有这五百年的野山参”。王轩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张大夫那兴奋劲,也不去管它,反正每次送完药来他都这样。王轩早已经习惯了。孙大夫兴奋玩过后。总算还没忘记把钱给人家,“那,这是二十两。再加上那颗五百年的野山参六十两,总共八十两。收好下次有草药别忘了还在我这里卖。我这价钱最公道”。“孙大夫就放心吧,以后卖草药我还您这”。(天元大陆物价:一个铜板能买一个馒头,1000铜钱=1贯=一两白银,100两白银=1两金子)王轩自两年前从学堂退学后。就经常去山里采草药,有时还会深入里面。这到让王轩找到了许多珍稀药材。这些药材不说价值连城,但也珍贵稀少。王轩就凭着挖药材的钱把自家那摇摇欲坠的小茅屋给推了,在原来的地上盖了一座道观似的房子,占地有一千多平方米。庄园后还有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草药。自此。王轩成了张家村首富。那张寡妇现在动不动就上王轩家跟王氏提张云和王轩的婚约。这里的女子有早婚习俗。女子14嫁人,过了16就成老姑娘了。男子十五六结婚。不过这里人发育也早,女子一般十二来葵水。算算年岁张云也快到15了。这张寡妇能不急吗?这两年由于唐蜀两国战争,唐国战败。有很多流民流浪到白水镇。随没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也是民不聊生。王轩见如此之多的难民,随于心不忍但亦无可奈何。她只能收留一些无父无母的流浪儿童,再买些十一二岁的侍女。也就无能为力了。最多平时多施粥罢了。王轩还没走出药店,便被一个五六岁的衣衫褴褛小男孩撞了。根据经验。又遇上小偷了。被偷的王氏给做的荷包。里面虽有些钱,但也没她手中的银票多。像以前,王轩一般都不会去追,这次还非要把荷包拿回来。王轩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来。你知她为何不急,实在是因为她根本不用急,王轩先后在的神识强大,约有百米范围。这样饿成骨头的小孩能化她多大的经历。王轩慢腾腾地跟在小男孩后面。那小孩想去包子铺买了包子,有转了好几圈,到了西区一破草堆中,草堆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看起来应是这小孩的妹妹。这小女孩全身发黄,眼睛已经凹去了,身上还留着脓水。王轩一看这小女孩已经病入膏肓,救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呢!小男孩换醒沉睡的小女孩,就要把包子给她吃。小女孩怎么也换不醒,可见她已经陷入了昏迷。王轩心想:又要带孩子回家了,这是第几次了?她从草堆旁走出来,还没说话,那小男孩就以一副凶狠的表情看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别过来,我把钱还给你就是,你不要带走我妹妹”。王轩想到:还真是来带你妹妹的,再加上你,不过也只有我这样慈悲的人才要你们这些人。哎,好人难做啊!福生无量天尊。“放心吧,我来呢不是要钱的。我是想你愿不愿意来我家做工,还能治你妹妹的病”,王轩露出一副自以为慈祥的面孔说道。这项帮人,还要想个理由。这小孩一看便知道是个戒备心很重而且不愿欠人人情的人。“真的,你没骗我?”。“我骗你干啥,你有什么让我好骗的”。王轩看他还犹豫不决的样子,心想:你能拖,你妹妹可等不住了。“你在不跟我走,你妹妹就没救了”。看到小孩终于点头,王轩舒了一口气。她也不嫌脏迅速地抱着小女孩,又抱着小男孩,运起轻功一闪便没了踪影。不到一刻钟,王轩便到了村口,累的她气喘吁吁,便把男的放下,边走边恶狠狠地对男孩说:“要不是为了你妹妹,我用得着这样活受罪吗”。男孩却认真的对王轩讲道:“姐姐是神仙吗”。“不是”,王轩不耐烦的说道。“不是神仙才会飞的吗”。“你哪只眼看到我飞了。我还想飞了,可惜我做不到”。“那我可以学吗?”“不可以”。男孩失望的低下了头。终于,不烦着王轩了。一路上,村里人看到王轩有抱了两个小孩回来,个人表情不一。有人说她心肠好,有人说她帮别人养孩子,有人说她是败家子,总之不胜枚举。一个馒头,有的脸上流满了血,有的耳朵被咬掉了,有的本来能遮体的衣服被撕烂了,可还是照抢。也不知是谁给的馒头。可能是好心人给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上来强;可能是富家少爷故意忍得,就为了看一群人强;也有可能是善人发的,其他人没发到。众多可能,不一而足。总之,这样的是在白水镇的街道巷子经常发生。一穿着黄色绸布衣衫的少女步履轻盈地走来。少女大约十一二岁,长相清秀,天庭饱满,颇有福相。少女嘴角带着微笑,眼神清澈透露出慈悲与祥和,身后背着个竹篓,里面装满了草药仔细看很多都是些年份长的珍稀药草。少女似乎见惯了这些,眉头微敛,重重地叹了可气,露初无奈与怜悯之色,却也不逗留快速走过西区。白水镇共分为四区:东西南北四区。东区是商业区,西区是平民区,南区是官府和世家富人所在区,北区乃航运之所已有许多帮派驻扎于此。少女来到东区一看到街道两边‘席地而坐’了许多难民。他们在为生活而乞讨。他们在为死去的亲人而哭泣。他们在为未来的迷茫而担忧。少女眼睛微闭,嘴角似乎在念着什么。或许她在为这些躲避兵灾流离失所的难民而祈祷,为病死饿死的人们超度。“哎,这么多的难民,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唉,早呢!听说我们唐国大战失败了,这蜀国的军队要打过来了”。男子疑神疑鬼道。“那我还是收拾东西早点逃难去吧”。有一男子慌张地说道。“怕什么说不定是讹传,那些富人都没动静那着什么急”。少女不管摊上两人的低头密语,转弯走近了旁边的一家药堂。“孙大夫,药给您送过来了”少女拿下竹篓,笑着说道。孙大夫停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哦,是轩丫头啊。这次的成色怎么样啊?”。孙大夫边说边那期药篓,“嗯,保存好应该是早上采的。嗯根部也挖的甚好”。孙大夫忍不住有夸奖道:“这年份也足,啊!还有这五百年的野山参”。孙大夫停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哦,是轩丫头啊。这次的成色怎么样啊?”。孙大夫边说边边说边那期药篓,“嗯,保存好应该是早上采的。防盗章节,八点来看 第216章 隔岸观火 钱卿瑛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又倒满一杯殷勤小意的捧了过来递到胤禛嘴边:“爷也喝一口吧。不烫,水温刚好呢。” “恩。”胤禛就着钱卿瑛的手喝干了茶水,摆摆手示意够了,转而目光落在她裸露的大腿上,觉得自己又有些蠢蠢欲动,看一眼立柜上的西洋座钟时辰已是不早,复又压下绮念拉钱卿瑛上床睡去。 这段日子,胤禛无论上朝还是在衙门里办差都是秉着一问三不知,不关己事高高挂起的保守举措,但即使如此也避免不了各种有意无意的打探纠缠,因此他把诸事都往后推延,每日在外都力求保持最佳的状态。 康熙在圣旨上坑了钱卿瑛一把,只说朝廷要向民众招标,找票号有偿运作国债募集饷银,让宗室朝臣都以为她祸水东引来求得独善其身,过了十五便有几家实力雄厚的票号来竞标,康熙龙心大悦,当即让人分明暗两路查各家底细,不查还好,一查吓一跳,这几路不是贩卖私盐的盐枭势力,就是通关路匪、江湖绿林的纠结的黑道团伙,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与朝廷官员与八旗兵将勾结合谋。 对政府而言,盐业专卖的确有必要。统治者要增强国力,又要满足自己的奢侈生活,钱是少不了的。但封建社会经济不发达,税收来源有限,仅靠土地、人口税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横征暴敛又怕激起民怨。因此,对食盐这样的生活必需品进行垄断经营,不是最优,也是次优的选择。在中国封建社会中,盐业专卖带来的各种收入,总体上占财政收入的一半左右。这还不包括官员们从中获得的利益。如此巨大的财源,政府岂可放弃?与之对立抢夺利益的私盐贩卖朝廷是屡禁不止。惩办起来有心无力,焉能为了几分利息,提供资本养大对头助纣为虐! 通关路匪、江湖绿林来谋这大笔的银钱周转就更加其心可诛,这些人有了资本就会拿到俄罗斯买枪买炮,壮大实力,反清复明,到时推翻朝廷都不在话下。 两股势力都是直接侵害朝廷利益,必须严厉的打击的。可是康熙掂量着牵涉的朝臣,还是要看一看听一听他们的说法,如此大事。必然要廷议过后,交由军机商讨,再至枢廷拟折来看。 明珠上前禀奏:“启禀皇上。纵观目前形式,国库空虚,百废待兴,屯兵准葛尔军费开支庞大,臣以为。朝廷应尽最大的努力开源节流,然而自古以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节流一事牵涉重大需徐徐图之,这开源一项却是根本,按所出利银投标才能从根本上解了朝廷困局。”私盐巨利人所共知。而本金越大实力就越雄厚。 索额图连忙反驳:“臣启皇上,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票号所许的利率再高。若是不能及时返还朝廷所需款项,一再拖沓,后果不堪设想。三军未至粮草先行,敢问明相,是黄河绝提经得起拖。还是准嗝尔叛乱经得起拖!”私盐越是贩卖到偏僻的内地,获利越高。路上行程变数极多,这就决定了其资本回笼漫长拖沓。而造反有商家富贾财力支持,打劫来的更是一本万利的快钱,只是难得遇上一回大的,手下供养又耗费颇巨,拼利润盈余是比不过盐枭的。 “……” 康熙看着两大权臣及其党附你来我往,除了默契的各自掠过双方支持票号的背景,能想出来的理由条目都摆出来了,还句句为朝廷之公心,为社稷之福祉,霎时间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盘,但面上却仍旧平静无波。 他八岁登基,深谙人情世故,对手下臣子的弱点洞若观火,拿权力利益做饵,推行平衡怀柔之道,才得以确保皇权则凌驾于重臣之上。 索额图在朝中交游颇广,明珠精怪伶俐,两人都深谙人臣之道,既能揣度圣意,又可八面玲珑,不似一般文人腐儒那般被忠孝仁义缚手缚脚,何况在他看来,贪污腐败只是小节,小人本须喻之以利,既然用这样的人办事,当然得让那些人得些好处,这本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岂会连这点默契也无。 “二阿哥,你对此事怎么看?”康熙淡淡的问了一句。 皇太子几步上前,拱手回道:“启禀皇阿玛,依儿臣所见,两种观点各有道理,不如综合取之,既兼顾了灵活性又兼顾了朝廷所得,应是最好。” “大阿哥,你的意思呢?” 直郡王胤禔咬咬牙,按耐下划过的不甘心,上前回道:“儿臣附议。” 其余上朝的成年皇子亦是从善如流,齐声回道:“儿臣附议。” 康熙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眼前这几个儿子先是各自谋求利益,互不相让,眼见着相持不下又互相妥协共同合作扛下损失,都是玩弄权势的好手。 是的,无论,康熙还是各个皇子都认为做正当生意根本无法同时满足三大条件,一是高利润,二是盈利稳定,三是资本回笼周期短而灵活。 朝廷若是妥协着放宽交款要求,拼着割肉充饥、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的蒙着那层遮羞布把这项负担转嫁给那几个黑背景的票号,作为支持者两个皇子还能分到不菲的分红。 胤禛在大年初三找其余阿哥们商量时,皇太子和大阿哥两大势力原本打算各凭本事处理掉这烫手山芋顺便喝点汤,这样就祸害不到他们一同与钱卿瑛合作的票号了,而现在可想而知康熙会做什么决定,年终分红挖掉大块大家分摊着抗吧! “梁九功,传朕口谕,让钱氏拿出个具体章程来投标,此事交由她办了。”康熙烦不胜烦,心中大恨钱卿瑛不上道、刁滑,非得看他碰壁心凉,不得不主动为她鼓旗张脸。 当前又拿她莫可奈何,他虽然忌惮于钱卿瑛的无法掌控,毕竟她目前还知道分寸。索额图一派保举盗匪团伙,明珠一派保举盐枭财团,这两人处理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可对这些贼子却决不能容情的! 于是又沉声道:“朕总是感念为官不易,对你们处处优容,然而近两年江淮一带私盐膨胀,吏治腐败,山西,陕北更是盗贼猖獗,军纪败坏。也该下重手治治了。” 明珠、索额图心里俱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异口同声的弃车保帅,山呼:“皇上英明,臣等立刻着手查实惩办。” 康熙端起茶碗,摆了摆手。 梁九功会意,挺直了身体高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叩拜跪安。 如此隔岸观火,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两大势力拼的两败俱伤,可笑的是到最后还对既得利益有眼不识金镶玉,想到这胤禛好心情的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背着手缓步出了上朝听政的乾清门,看着刚好东升的旭日,心道:总有一日这乾清宫的朝阳会为我而升。 在工部衙门看着人心浮动,胤禛越发的警醒,下午回到府里也片刻也不敢耽误,直奔书房处理满八旗“迁丁换田”事宜,越到紧要关头越要小心谨慎。 晚膳时分才听小高子说钱卿瑛刚刚回楼了,胤禛想了想就到私库走了一遭。 两人在院门外碰到,均是穿的滚圆,不由互相取笑一阵。 到了楼里,脱鞋换袍,又吃了盏热茶后,胤禛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笑向钱卿瑛道:“瞧瞧可还喜欢?” 钱卿瑛依在他身边,打开一看,是一块极莹润的浮雕螭龙羊脂玉环,玉色极纯,无一丝瑕疵,那两只龙眼却是玉上天生的两处沁色,起身盈盈一福:“谢谢爷,妾身很喜欢。今儿爷怎么这般高兴,倒让妾身沾了沾光?” “喜欢就好。”胤禛摸了摸钱卿瑛的脸笑道,“今天朝堂上支持二哥的索额图和支持大哥的明珠猪油蒙了心了,居然个各自为贼匪和盐枭说项,还不知道龙有逆鳞呢?” “皇上怨怪他们了?不会吧,皇上可宠着皇太子呢,怪偏心的。”钱卿瑛酸不溜丢的嘟囔着。 胤禛原来就想找个知心可靠的人诉说,其余妻妾俱有家族,知她是为自己抱不平,心中倍感熨帖,抚着钱卿瑛的头发解释道:“皇阿玛因为学识渊博、所以有容人之量,就算结党,只要不威胁到皇权,他都是默许的,可是人总有私心与权欲,被一朝隆宠迷花了眼,要来触及皇阿玛的皇权,还敢奢望他会继续宽容、留有余地?!敲山震虎总是要的,对咱们来说这便够了!” “爷因为超然事外,才看的分明,人在局中却是难免失了明智。明日的局妾身还不知道能不能趟过去呢。”钱卿瑛叹了口气,但凡子女对高高在上的父亲总是有崇拜和倾慕的。 而明日则是她处理各方钉子后要给的交代,成功了日后经营方面她就能名正言顺的独掌大权了。 第217章 别出枢机 “其实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们这些人热衷于权利和享乐,对商贾买卖估计也就老九感兴趣了,大家安插眼线说到底是不放心别人,怕自己吃亏也怕你有小算盘。”胤禛摇摇头,笑了笑。 钱卿瑛倒是讶异于他的推心置腹,这话他不该对她说才是,也不知道是否是试探,垂下眼帘,思索片刻便桀骜道:“小算盘妾身自然是有的,若什么也得不到干嘛要去费那个精神去操持打点,索性临死也拖个垫背的,这才算回票了。” 胤禛不禁眼角抽搐,果然不吃亏的个性一点没改哪,又听她气呼呼的说,“自从各家股东招揽人手后,那些人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完成个工作任务,有个计划下来,首先想的是报告自家主子,若是主子指示不能便宜了对头,他们想的就是怎么把事敷衍过去,短短时日就已弊端丛生,长此以往作坊商号哪个不要千疮百孔,怕是跟报废也没区别。你们天潢贵胄的看妾身这里不中用了,立马拍拍灰尘走人,妾身的饭碗可是砸了。” 胤禛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想了想和钱卿瑛说了另一个消息:“你家五姐身怀有孕了,皇太子很高兴。” “哦。”钱卿瑛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听见猫儿狗儿在墙角打架一样不在意,“那明日妾身再格外向皇太子道声喜就是。” 不过是炮灰又见炮灰,喜从何来,就算历史会变,没有后援的钱卿瑶也是下场堪虑,总有一天皇太子会知道这个五姐根本钳制不了自己,至于眼前钱卿瑶要借她的东风扯什么虎皮大旗她都由着她耍了。 胤禛抚着扳指,目光轻飘飘落在钱卿瑛身上。因为她的妥协而愧疚:“爷以为你会羡慕。” “妾身知道自己该守的本分,不会让爷为难。”钱卿瑛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凭空的生出些不可捉摸的飘渺意味。话音一转,“时辰不早了,也开用晚膳了,不如这便让小厨房上菜吧。” 钱卿瑛虽争宠却不是分毫不让,一来从不干涉他与子女联络感情,二来处处让位于他的大局布置,不让他为难。这也是府里为什么还能风平浪静的原因,有宠无子接下去的话就是“转眼成空”,对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让步了。因此胤禛总比旁人多了几分纵容和信任。 带着可被奉为藏品的拜帖,几位皇子心中都有些期待迎接他们的是何种顶级享乐盛宴,可眼前一间平淡无奇的大堂,普普通通的大圆桌小方椅,桌上可怜兮兮的几个橘子再无她物。其中落差之大直教人扼腕嗟叹。 “妾身给各位爷请安,眼下票号形势严峻,不好铺张浪费,还请各位爷原谅则个。不过这儿环境清幽,防范严密,等闲之人也是不得靠近的。请各位爷放心。”钱卿瑛放下手中的装订成册的资料,迎上前去向众人福了一福,就请他们按照爵位依次入座。她自己要站着解说的、 “大家手上拿到的这本册子是这鸿艺会馆半年不到的时间所得的收益和损耗,今天还请各位爷容许妾身就事论事,当回真正的合伙人,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钱卿瑛皮笑肉不笑的上前分发册子,开门见山道。 “一开始几个月各位爷安插进来的管事还算守本分,可接下来妾身都没法说了。叫人办事从来指使不动,个个攀比来历这也就罢了。几位爷都是妻妾众多之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全北京城满八旗家族就没有不是亲戚的,诸位爷的各种长期的、临时的小舅子,小外甥,小侄子,天天自己来白吃白喝不算,还要招朋唤友,偶尔还发发酒疯比比谁作耗更多,完了找几位爷安排下的管事吩咐一句——免单。到年终利润缩水的仅剩开始一月的一成,这还是那些外地豪客过年进京开拓人脉挥金如土给抵下的。各位爷也别怪妾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家公子少爷做了什么幺蛾子,妾身都让手下明码标价列的分明还有几位管事的签名,到年关最后几天呀,妾身都恨不得关门大吉。各位爷告诉妾身,没法子凭空变出银子的妾身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位皇子想过多种情形,唯一没料到的就是钱卿瑛先发制人,怒气冲冲的瞪着眼把一堆堆烂账丢到他们跟前。这些账目一条条翻查下来连他们自己都要骂娘了,都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这些爷后院的女人什么来历都有。 凡是有些手段能得一时宠爱的,那些管事都巴巴的讨好这些女人的兄弟家人,拿会馆的招待做人情,还有许多常客则是管事本人的亲戚儿女,众人一时间都觉得这口袋利润都被送做了冤大头,转念一想又攀比起哪个兄弟占去的消耗更多,心里无端的横生出一股吃亏的怨气来。 “这些混帐东西,倒是会做爷的主来败爷的家。”十阿哥胤誐首先憋不住气,骂将起来。 待看到最终的损耗结算数字,众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闪过肉痛滴血的表情。 钱卿瑛噙着嘲讽的笑,慢悠悠道:“诸位爷也瞧见了,你们各人都有亲戚朋友来咱们合开的产业打秋风,就妾身没有,这笔银子妾身该像谁去讨要?!” 接着却是出乎意料的强硬,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妾身也不能和各位爷比,各位爷是天潢贵胄,是玉石瓷器,妾身只不过是身家性命都吊在这上面的商人,是破瓦片,妾身只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样的亏妾身不会再吃第二次!所以各位爷要是再暗地做手脚随便往我家作坊,店铺,票号安插钉子,妾身都不会再容忍,因为这般下去结果只有破产,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早早散伙,那圣旨妾身没法子接了,大不了自己一条命赔出去而已。各位能想到找谁出气就找谁出气吧,左右妾身早早的安排好了身后事,还在外头的,任君处置。” “阿瑛,你说过了!”胤禛皱眉斥道。 钱卿瑛不为所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戚模样:“妾身有没有说过,爷心里明白,你我不过露水情缘,于您而言,妾身也就这么点家底了。您看看这册子上有那拉氏家族的,有侧福晋李家的,有乌雅氏家族的,有宋家的,一个个都能占着爷的名头来吃妾身的肉,妾还对您有什么期待!” 眼见胤禛吃瘪,皇太子忍住笑劝了一句:“小弟妹太激动了,四弟对你怎样我们还都是看着眼里的。” “是啊,四哥心里要是没有你,对你怎会这般宠爱?” “小四嫂容色,敢问世间男子有谁能不为之倾倒,四哥若是对你不够好,咱们兄弟帮你讨回公道便是,何必赌气!” 零零总总的每个人都凑上了一句顺毛,胤禛才插上了话:“他们那般行事,我着实不知,哪里会这般坑害于你。”显然他都没料到钱卿瑛会突然发难。 钱卿瑛以帕拭泪,而后理了理鬓发,环视了四周一眼方道:“皇太子就别安慰妾身了。还是说说承担国债利率一事吧,妾身原本打算背水一战,务必不叫大家亏空反而能借本生利,无奈各位爷处处疑心,处处掣肘,小女子实在无能为力。” 说到恋栈权位,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享乐和随心所欲两条,又有哪个能离得开金银财帛? 钱卿瑛抛出这样的承诺,无疑让在座的各位阿哥都打了一针强心针,又怕这个无人可替的劳工炸毛罢工,一直未出声的八贝勒胤禩也安抚道:“小四嫂有此才具真是我辈幸事,我等兄弟皆无此意,一切行事出发点都是想出份力,给经营带来困扰真是意料之外。” 不得不说胤禩很沉得住气,也很会说话,奈何他太喜欢伸手掌控别人,支持侧福晋李氏,帮她排除异己不就是为了再培养一个十阿哥府上的宠妾郭络罗氏吗,到时胤禛自然不会再左右摇摆,像十阿哥一样牢牢的被绑在他的战车上,为他冲锋陷阵。 而在钱卿瑛的碧梗米中下毒也不是想在短期内致她于死地,而是因为慢性长久的红豆毒素会让人体质逐渐衰弱,到时她自然无力顾及旗下的产业,而他们可以慢慢把配方和管理运作都套用出来完成渗透侵吞,毕竟他们这边有个擅长经营的老九,自然比旁的多了分把握和优势。 钱卿瑛清楚的知道在权利面前,红颜不过是枯骨,就不用什么美人计了,公事公办的把计划言明反而是别出机杼:“既然八贝勒都说到这份上,妾身也就直言了,有些话妾身不该说也不能说,说了伤和气,可是不管什么地方多长了两个脑袋,会变成什么样各位都比妾身明白。只有高度集权妾身才能保证计划顺通无阻,当然为了解除大家心中的疑惑,也为了股东对妾身的监督,妾身会在做每项重大决策之前请各位股东来投票表决,所有日常事项和收入支出都会列明在年终报告里,供各位查阅审核。” 第218章 夫唱妇随 皇太子在钱卿瑛说自己已经安排好后路,暴露在外头的人和事随便他人处置,便已经生出不妙之感,不管他承认不承认,那个聚敛龙气的福相之女决计不是他收房了的钱家五女,原来想着二人好歹是同父姐妹,钱卿瑶又总是拿她们的姐妹情分说事,现在看来真的是压错宝了。 还有上次的绑架,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大败笔,钱卿瑛这么精明的女人会没怀疑他?起码老四当时插手的方向都是揪着他的人来的,她应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也是了,区区一个商贾,一个身后没有家族的女人,如何能记恨,敢记恨堂堂大清朝的皇太子,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太子心中横生出一股霸气和得意,看着几个兄弟脸上如调色盘一般挣扎着,霎时眼中便写满了轻蔑。 钱卿瑛放松身体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必然的妥协,人生在世就是如此,若是不在有资本的时候前进一步,日后指望别人良心发现主动让步可就大错特错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走的这条道尽头是什么,不过步步为营总是没错的。 “如果遵守你提的条件,有几成的把握扭亏为盈?”胤禟用纤长而白净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心思千回百转。 “其实以本生利并不难,只是外借总是风险不可控的,所以接下来妾身会运营几个大计划,只要各位爷中途不打乱,妾身是可以保证八成的,再者妾身个人有多少实力各位爷也可以粗粗估算,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妾身这般财权集中的人了。”钱卿瑛轻笑着将另一份计划书推到桌面上,阳光透过窗棂,十只修长莹润的指甲折射出耀目的光泽,如琉璃般迷惑人心的美丽。却是尖利富有攻击性的。 直郡王胤禵一整个早上已经被符咒一般的数字账目弄得头昏脑涨,两眼直冒金星,草草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但想起明珠千叮咛万嘱咐要把既得利益弄到手,压着不耐粗声粗气道:“本王看这些乌七八糟的账目看到反胃欲呕,你就说那两成意外理当如何?” 不待钱卿瑛有所回答,皇太子已开口回应了:“大哥,说是八成其实就已经是打了包票了,话若是说的太满,则韵味全无。就像一副水墨丹青,画卷不会画的太满,要留白。小弟妹就这么办吧。这事除了你也没别人担当的起了。”说完还哀其不智的叹了口气。 “你!”胤禵呼吸一窒息,愤愤的甩了下袍袖,胸脯上下起伏,呼呼的喘着气,片刻方才忍了下来。转而对钱卿瑛不耐烦道,“好了,就这么办吧,你想必是弄好了文书让我们兄弟签的,快些拿来,本王还赶着吃酒席去的!” 在座的都知道。皇太子这是明晃晃的嘲讽直郡王胸无点墨了,直郡王乃庶长子又有军功在身,皇太子占了个嫡出的名头愣是从两岁开始便高高在上当他的主子。两人互相憎恶互相忌惮,素来就有心病,康熙不在时明嘲暗讽早已是家常便饭,故而大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 钱卿瑛连忙起身对胤礽、胤禵一礼:“妾身谢过皇太子、直郡王信任,定不负诸位所望。”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其余人等。 八爷党三个成员对视一眼。也是点头。接下来就没有悬念了,一式三份的契约签完。各归各家。 “爷没有话要问妾身么?”回到翠微楼,钱卿瑛笑着对一路沉默的胤禛道。 “没有。爷不能让你安心,是爷的错。”胤禛眯着眼看了眼天空,略微自嘲的摇摇头,“也着实不怪不了你,刚才你那样向我们兄弟发出最后通牒,大家都乖乖照办了,就连太子妃也没有这样权势显赫的时候,可爷却让你当了后院不入玉碟的卑微格格,顶着个不伦不类的二品诰命头衔后才安逸些,换了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丈夫的。” 钱卿瑛坐在镜子前,抚着脸,眼里慢慢流出泪水,半天才轻轻说:“爷说这些让妾身惶恐,妾身知道爷身不由己,也知道此刻爷对妾身真心真意,可是妾身不知道爷的爱什么时候会消失,如果爷的爱消失了妾身还能凭借着这点子东西让来妾身还能看到爷,所以妾身才要拼命拼命的为留住爷的脚步而努力。” 胤禛双手放在钱卿瑛的肩上,叹道:“阿瑛,你真傻。” 这样的对白不过是石子落入水中,激起圈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冬去春来,莺飞草长,转眼已到五月中。 二月康熙巡幸畿甸时皇子随扈名单里还有胤禛,到巡幸塞外时又把他摒除在外了,除了到哪都带着的大阿哥胤禔、皇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就是下面的两个未成年的小儿子胤礻禺、胤禄了。 想那出塞当日,春寒料峭,胤禛穿着朝服披星戴月的从城郊皇庄试验田赶回送驾,身上不可避免的溅上了泥点。 而紫禁城外,数十里官道,一望无际的八旗禁卫军,三步一哨,两步一岗的维持秩序戒严。以皇帝的华贵御辇为中心,排成一字长蛇阵,首尾相连,旌旗绵延长达九百六十里,这样的阵型除了摆排场炫耀外,就是方便出游玩乐。 钱卿瑛其实紧随其后而来,望着胤禛毕恭毕敬的跪在冻土上,而皇太子及其卫队打马喧嚣而过,扬起的尘埃远远的迷了她的眼。 “阿瑛,你怎么跟来了?天这么的冷。”咋寒的风里,一抹靛青色身影缓缓归来,终归惹动了钱卿瑛心头的情事蹁跹。 这日天色还早,阳光正刺透云层射出百道金光倾洒而下。 天津城郊西隅的一角已然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钱卿瑛乘坐的青衣小轿行过人群熙攘的街道,入耳尽是繁华,尽是欲望。春风吹动轿帘,借着缝隙望见青石板铺就的街上人头攒动,各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身推攘,喧闹繁忙,勾勒出鲜亮的世间百态。 “青萝等等,就在这下轿吧,我们先到那楼里吃吃包子,喝喝茶,想来不用多久,爷就该赶来了。” “是,格格。”青萝在轿旁应了一声,扭头对轿夫吩咐道,“去前面的狗不理包子,你们留一个在这守着,爷若到了就跟爷说一声。” 前面雕梁画栋,粉墙黛瓦处就是狗不理包子铺的天津老店了,还没进门,伶俐的店小二便上来招呼:“哎!这位姑奶奶,二楼还有雅间,您楼上请——” 钱卿瑛一行人跟店小二上了二楼在临窗的地方找了个敞亮的位子,周围是用湘妃竹围屏构成的简单小间,环境倒是干净,只不过因为生意热旺,较为吵闹,倒也不失一番欣欣向荣的气象。 青萝扭头对店小二道:“帮我们拿你们招牌包子和招牌小炒来,待会儿我们爷要来的,这点碎银子你先拿着,办好了还有赏。” “得嘞!客官您请好喽!”小二麻利地一甩抹布,喜笑颜开地奔后厨张罗去了——一看这些人的满人打扮,中间的姑奶奶漂亮的让人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还跟着一拖拉库的随从,说的汉话却顺溜急了,肯定是汉家的闺女被满人纳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这年头汉人难做哟! 青萝替钱卿瑛斟了一杯茶,忧心忡忡道:“格格,万一这次咱们陪爷回去,宋格格生了小阿哥要怎生是好?她可和侧福晋不同,没做那些事,不论是爷还是德妃娘娘,对她可都是不一样的,到时候您和爷夫唱妇随的日子恐怕就维持不下去了。” 钱卿瑛握起茶杯,轻抿一口,抚着杯沿轻笑:“你以为男人们的宠爱是什么,宋氏也已容颜尽毁,纵使她生下儿子,纵使她有德妃娘娘撑腰,纵使她和爷又少年相伴的情分,纵使爷比其他男人更理智的鞭策自己去忽视容貌宠幸需要宠幸的女人,那有怎样!男人最注重的身体和背景她一样都给不了!情分什么的不过是情浓之时增加的调味罢了,其实什么也不算!爷就是要勉强自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还不如容貌尚好的李氏有威胁。” 青萝思索片刻,崇拜道:“格格英明,总比奴婢想的深想得远。” 钱卿瑛苦笑着摇头:“现在我跟爷还不到一年,一半的时间都是跟爷在府外住着,说不定哪天我也是这副处境了!我又哪里会英明,若是英明……”不过是仗着对历史的预知,心里有底了,才看的清楚些罢了,到了自己身上还不知道能不能保持理智。 “格格……”青萝还欲说些什么,已被钱卿瑛抬手置止,“爷来了。” 青萝这才听到楼下刚才那个店小二扬声道:“噢!您是找那位穿茜色穿花百蝶箭袖袍的姑奶奶啊!那就是楼上雅间的那位了,得叻!您楼上请!” 胤禛刚一进雅间喝了杯茶,就滔滔不绝道:“亏的阿瑛手下作坊工人多,爷刚才打听过了,单单河间坊这边,就有大半佃户家有工人在作坊做工的,管事一查名册,召集了人一说,一家家佃户立马配合解决。” 第219章 途遇埋伏 连绵多日的雷声终于平静,窗外雨潺潺,轻妙的落音不知在倾诉谁的心事。烟色窗纱下一灯如画,艳秋望着纱罩上描绘的黛色山水,一时失了神。他该怎么办?细密的眼睫微颤,覆在脸上的假面很是冰凉。他纤长的指在雕花匕首上来回游移,半晌又蜷了蜷,轻轻抚上胸口。不似周围的轻软,这里的衣料略有些硬,夹层里藏着一封足矣置人于死地的密信。“到了庆州,只要将这封信呈给重金侯即可。”临行前负责送药的接应如是说。当着来人的面,他服下了每月一粒的解药,收好了这件内有蹊跷的衣服,然后一如既往地躺下承欢,死鱼般地任接应玩弄。因为他知道,若反抗下月的解药也就没了。以前他也求死过,毕竟他也曾经是人,也曾经过不了畜生般的日子。可毒发时那种求生不如求死不得的滋味,让他再没勇气去做人了,再没……直到,直到那天,那人给了他这把匕首。“艳秋,你是人,不是奴。被欺负了可以还手,千万不要逆来顺受。”那一刻,他本已死寂的心毫无预兆地蓬勃起来,还能做人么?他还有资格再做人么?眼中滚着热液,艳秋抚着手边的书卷,一下一下地,满含珍惜。嫁祸、离间,这样的龌龊手段他见得多了,也做过不止一两次。可如今却下不了手,他宁愿再尝一次不生不死的滋味,只要能跟着那位大人,只要能再过几天人的日子。几天,几天就好,他知足了。思潮渐定,艳秋拾笔掭了掭墨,照着一册黄页一笔一划地开始临摹。除了这张脸、这个身子外,他并非一无是处啊。满是伤痕的心头涌动着一种属于人的情感。渐浓的骄傲。“丰使臣?”烟色的窗纱投下一道阴影。“谁?”坐在外间的艳秋出声应道。“牧伯家宰钱平。”艳秋气定神闲地将案头的文书收好,起身打开中门,轻漫的雨滴顺势飘入。“有事么?”艳秋声音平平。“呃……”门外的短须男子看着他有片刻失神。这个艳秋明明长得极普通,却有着一双勾魂的媚珠子,实在是太不搭调了。“家宰?”艳秋低声提醒。“啊!”钱平陡然回神,半边身子已满是雨迹,“我是奉命来看看使臣住的可顺心。”艳秋撇过身:“外面雨大,请进吧。”“啊,多谢。”钱平进了门,眸子径直打量向内室。“使臣已经睡了么?”艳秋奉上一盏茶,颔首道:“我家大人刚躺下。”钱平心不在焉地呷了一口,不想被热茶烫了嘴:“嘶……才酉时就进房了?”艳秋不露痕迹地挡在内室前。谨言道:“我家大人在路上颠簸了几日,加上他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大人……啊……”内室隐约传出呻吟,床板吱吱作响。身体不好?钱平打趣地看着垂眸不语的艳秋,胡须微翘。怕是太好了吧。内室的声响渐止,带喘的音调缓缓飘出:“谁来了?。”“小人是牧伯府里的家宰,奉我家大人的命特来看看,不知使臣住的、用的可满意?”钱平趁机移步上前,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床幔被掀开一个角,双眼迷蒙的丰使臣脱力地倚坐着。身后的丝被拢成一个人形。一个、两个,再加上外屋的这个,三人算是齐全了。这下他也好回去交差。“本官很满意,只是……”丰使臣的声音略显疲惫,“不知我手下那三十个近卫住的可好啊。”“使臣请放心,小人已将他们安排在陶馆住下了。”“陶馆?”内室叹了一声,“同使前来却分宿两地。牧伯是在防着谁啊。”钱平眉梢微动,笑道:“使臣多心了。这汾城作为庆州州府,名义上虽然归我家大人管辖,可实际上却在老爷子的掌控中。要让使臣宿在外馆,只怕结果像上次来使的那位大人一样。”“原来如此啊,请家宰代本官向牧伯大人道声谢,真难为他如此用心了。”里屋的声音很真诚。“一定转达,一定转达。”钱平讪笑着,“不扰使臣,小人就此告辞。”“嗯,不送。”钱平走到门边向艳秋一揖,转身离去。这次的使臣果然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信了。未及弱冠就位列二品,青国的王臣怕是被那张如花笑颜迷住了吧,真是徒有其表,徒有其表呐。轻快的脚步声没入深暗的曲廊,渐行渐远。艳秋关上房门,转眸看向从内室走出的男子:“大人会生气的。”言律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该生气的是我吧,一人分饰两角,我容易么!”“那也不能毁了大人的清誉。”艳秋坐回案边,拿出未完成的书稿,继续临摹着。“清誉?”言律扣好衣衫,坐到艳秋的身侧带起了假面,“那家伙的声誉都黑成煤球了,多这一样两样也无所谓。”艳秋偏首瞪了他一眼,媚眸霎时迟愣,他怎么直接上了第二张假面,刚才像极了大人的那张呢?不用撕下么?“看什么看,被我迷住了啊。”言律自恋地抚上脸颊,“我果然是神鲲第一美男子啊。”“你……”艳秋支吾着。“嗯?”言律微挑眉。艳秋顿了顿,终是没问下去。“大人一个人出去不要紧么?”他调转话题。“你也瞧过她的手段,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自己吧。”言律打住口,眼神微异地看向身前的背影,“艳秋。” 连绵多日的雷声终于平静,窗外雨潺潺,轻妙的落音不知在倾诉谁的心事。烟色窗纱下一灯如画,艳秋望着纱罩上描绘的黛色山水,一时失了神。他该怎么办?细密的眼睫微颤,覆在脸上的假面很是冰凉。他纤长的指在雕花匕首上来回游移,半晌又蜷了蜷,轻轻抚上胸口。不似周围的轻软,这里的衣料略有些硬,夹层里藏着一封足矣置人于死地的密信。“到了庆州,只要将这封信呈给重金侯即可。”临行前负责送药的接应如是说。当着来人的面,他服下了每月一粒的解药,收好了这件内有蹊跷的衣服,然后一如既往地躺下承欢,死鱼般地任接应玩弄。因为他知道,若反抗下月的解药也就没了。以前他也求死过,毕竟他也曾经是人,也曾经过不了畜生般的日子。可毒发时那种求生不如求死不得的滋味,让他再没勇气去做人了,再没……直到,直到那天,那人给了他这把匕首。“艳秋,你是人,不是奴。被欺负了可以还手,千万不要逆来顺受。”那一刻,他本已死寂的心毫无预兆地蓬勃起来,还能做人么?他还有资格再做人么?眼中滚着热液,艳秋抚着手边的书卷,一下一下地,满含珍惜。嫁祸、离间,这样的龌龊手段他见得多了,也做过不止一两次。可如今却下不了手,他宁愿再尝一次不生不死的滋味,只要能跟着那位大人,只要能再过几天人的日子。几天,几天就好,他知足了。思潮渐定,艳秋拾笔掭了掭墨,照着一册黄页一笔一划地开始临摹。除了这张脸、这个身子外,他并非一无是处啊。满是伤痕的心头涌动着一种属于人的情感,渐浓的骄傲。“丰使臣?”烟色的窗纱投下一道阴影。“谁?”坐在外间的艳秋出声应道。“牧伯家宰钱平。”艳秋气定神闲地将案头的文书收好,起身打开中门,轻漫的雨滴顺势飘入。“有事么?”艳秋声音平平。“呃……”门外的短须男子看着他有片刻失神。这个艳秋明明长得极普通,却有着一双勾魂的媚珠子,实在是太不搭调了。“家宰?”艳秋低声提醒。“啊!”钱平陡然回神,半边身子已满是雨迹,“我是奉命来看看使臣住的可顺心。”艳秋撇过身:“外面雨大,请进吧。”“啊,多谢。”钱平进了门,眸子径直打量向内室,“使臣已经睡了么?”艳秋奉上一盏茶,颔首道:“我家大人刚躺下。”钱平心不在焉地呷了一口,不想被热茶烫了嘴:“嘶……才酉时就进房了?”艳秋不露痕迹地挡在内室前,谨言道:“我家大人在路上颠簸了几日,加上他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大人……啊……”内室隐约传出呻吟,床板吱吱作响。身体不好?钱平打趣地看着垂眸不语的艳秋,胡须微翘,怕是太好了吧。内室的声响渐止,带喘的音调缓缓飘出:“谁来了?。”“小人是牧伯府里的家宰,奉我家大人的命特来看看,不知使臣住的、用的可满意?”钱平趁机移步上前,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床幔被掀开一个角,双眼迷蒙的丰使臣脱力地倚坐着,身后的丝被拢成一个人形。一个、两个,再加上外屋的这个,三人算是齐全了,这下他也好回去交差。防盗章节,明日再看 第220章 白莲教现身 (寻书吧) “那她们怎么办?”钱卿瑛偏着头指了指身后之人问道。 胤禛看着期期艾艾的两个婢女,皱了皱眉说,“陈芷、青萝留下,对头要针对的不是你们,赶明儿你们自己再重新上路回京城 “奴婢全凭主子吩咐陈芷拉了拉吓得不轻的青萝,定了定神应诺了。 转瞬青萝就想通了,暗暗怨怪自己不争气落了人后,收敛了情绪亦道:“奴婢全凭主子吩咐 钱卿瑛跟着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到马车了换了一身行头,想了想郑重其事的把某物揣进怀里,做个防备。 “好了?”胤禛上下打量了钱卿瑛一会儿,也不待她回答,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上马背,旋即自己也翻身而上,小心翼翼的打着马淌着过小溪。 钱卿瑛望了眼几乎淹没到马腹的湍急水流,屏声凝气的缩着身子,好几次都感觉到马步踉跄,险些栽倒下去。 好不容易一队人马都过了河,前面不是大石挡路就是留有大坑,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先钱卿瑛说的他还不信,只是带了防范未然的心理,到现在这些不痛不痒的障碍却是让他越来越相信钱卿瑛的判断。日头越来越西斜,眼看着就要落下山头,可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往哪头走都来不及了。北京天津河流 到了树林边缘,胤禛勒住马头,举目环顾四野,此处濒临永定河,眼前有着望不尽的征帆远影,揽不完的斜阳丽彩。江风凉冽,不远处的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 “这里是?”胤禛微敛眉。 “爷,过了前面的树林就是廊坊北三县的香河县了,离密云、怀柔、延庆都不远可也不近。紧赶慢赶的,兴许晚上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小高子骑马靠了过来,答道。 胤禛的目光在钱卿瑛脸上停了一瞬,眉头微蹙,看了眼天色,扬声道:“走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就在此处稍事歇息,喂马饮水翻身下马,把钱卿瑛抱了下来,这才把手上的缰绳扔给随从。又道,“小高子,夏夜露重。你去把格格那件孔雀羽披风拿来 钱卿瑛慢着脚步,扶着胤禛的手僵直地站定,微晃着活动了下筋骨,补了一句:“把爷的披风也取来吧,等下要过林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蚊虫毒蚁的心中忧虑更甚。 “主子们稍后,奴才这就去拿小高子应着就快步跑开了。 说是歇息其实就是抓紧时间啃面饼馒头一类的干粮饱肚了,这时钱卿瑛是暗地里埋怨胤禛的,他小老婆生孩子关她何事,如今让她这般狼狈的骑虎难下,难怪她除了两人在床上温存时。其他时刻都没觉得胤禛属于自己。因为除了她之外,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和孩子,她想一夫一妻真是痴人说梦。 “回京后。都随他去吧,我真的努力过了!”钱卿瑛疲惫的闭上眼,默念道。 胤禛就着马奶酒,慢慢地啃着馒头,把有嫌疑的人在脑子里迅速的过滤了一遍。他想到了总爱打钱卿瑛主意的皇太子,想到了总想掌控他府里继承人胤禩。或许还有很多个别人,但到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其实都不用他再想,休整完毕,骑着马踱步到密林深处,先是绊马索让最前面的探路人栽了下来,队形一乱,树上便跳下数十个蒙面人将他们层层围住,血战一触即发。 可是没等双方开火,就从密林上方铺天盖地的撒下一张巨网,胤禛和侍卫们拔剑砍了几下,那网却是丝毫不动,不一会儿所有人和马就被麻翻倒地了,原来四周的蒙面人是只负责收网围拢的。 钱卿瑛神思混沌,软软躺下的时候还依稀的听见一个女子的嗤笑声:“这网可是用桐油浸泡透了的,拿刀剑岂能砍断!网上还特意上了蒙汗药,原来还防着你们有火铳备了弓箭手,哪想到竟然如此不济事。这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土洋红色的粗麻布围帐,周围黑梭梭的,勉力动了动手指,发现几乎不得动弹,不禁暗自悲呼:“倒霉其实钱卿瑛在看见大网的时候就刻意闭上嘴巴屏住呼吸了,看周围空无一人就知道他们对自己的麻药有多自信了。 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摸索到怀里,在摸到那个鼓鼓的大荷包时,钱卿瑛总算松了口气,虽然被换了衣服,想来身上所有值钱物件都被搜刮一空,这个东西果然如她预料中一样,被嫌弃的塞回她怀里。 就着光亮拆开棉团,凑到鼻尖嗅了嗅,不但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的力气也都回来了。 钱卿瑛手中的东西正是女子月事包,早在过河前她就回马车里把太医院开的破障药粉撒在棉花里团好,里面还放着棉纸和月经带子。 这东西不管男女都是避讳不及的,这个时候男子视此物为污秽之物,就是女子也不愿把这种东西放到眼前去闻其味道的,此物掺杂益母草之类的药粉也是常见,一般来说他们总不能眼见着钱卿瑛流成满江红的,不但不能没收了,还得在她不够以后特意另外给她续上。 当然要是碰到一个极为谨慎且格外超脱于世俗之外的擅长医术之人,那就只能说钱卿瑛点背到了极点,与人无尤了。 正想到窗户那查看一番,就听见一男一女说着话往这边走来。钱卿瑛连忙收好月事包,三两下的爬回床铺原样躺好。 “呦,这女的还没醒哪,师兄把那牲畜粪便制的醒神香给她闻闻女子拉长了声音,恶作剧道。 “好嘞男子会意,颠颠的取出装药的瓷瓶来,靠上去。 钱卿瑛放匀了呼吸,不为所动,打算被恶心上一回,闭气的话凑得这般近,不要说习武之人了,只要耳不聋的哪个听不到,这两人明显是多疑小心之人,这么说多面是试探。 一阵刺鼻刁钻的味道冲进鼻腔,大约是白芷,冰片一类的混合物,默念着数了几声,才转动眼珠子欲醒非醒的一声:“头好晕 “钱九小姐,可算醒了,起身和我们走吧!”男子清冷道。 钱卿瑛见两人都没有蒙面,穿着黑色的利落劲装,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淡淡道:“你们是哪个?你们把我家爷弄哪去了?” 他们既然知道她的底细,再装熊只会徒惹笑话,并且连“庐山真面目”都不遮掩了,恐怕不是为财,而是动了杀机,眼下貌似还有什么会面,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一局。 女子压抑着某种怨恨,开口就是讥讽:“钱九小姐真是数典忘祖,明明是汉人,当满人的小妾当得倒是风生水起!” “我自然知道自己是汉人,我这婚事怎么来的你们难不成不清楚?数典忘祖却是不敢当,这些年我做的事又有几个旗人分到赈灾的米粮,莫不成这些都不算?”若是平时遇到这类民族愤青,钱卿瑛定然是不会与之争持的,如今却要为自己正名,否则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更糟糕的境遇。 “你!”走到近处钱卿瑛才看清这个对她怒目而视的女孩儿不过十五六岁的摸样,看着却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师妹,大事要紧男子缓和了些脸色,不知道在那女孩子耳边说了什么,她才放弃刁难的初衷作罢。 “四贝勒和其余等人都在一处关着,没吃什么苦头,钱九小姐这边请,我们堂主要见你 “堂主?你们不会是白莲教,红花会,朱三太子党之类的吧?”钱卿瑛一愣,随即戏谑道。 女孩子吓了一大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颤颤地望向钱卿瑛惊叫道:“你怎知道我们的身份?!” “师妹!”男子亦是皱眉,接着对钱卿瑛拱了拱手,态度明显恭敬了些,“钱九小姐,好眼力,我们正是白莲教教众,只是不知钱九小姐如何得知,朱三太子正是我们要追随的新皇,那红花会又是何等新兴教派?” “……”钱卿瑛一阵无语,接着是汗毛倒竖,要知道被这些脑后长反骨有如牛皮糖般的邪教力量缠上了,朝廷可不会放过她,这人毫不避讳的表明拥护朱三太子,分明铁了心要拖她下水。 而且白莲教是中国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崇奉弥勒佛,是元明清三代最为普及和活跃的民间宗教组织,最重要的是永远奉行造反的宗旨,这不化身明教反完元朝,建立了明朝又开始反明,到大清入关,又开始反清复明,追捧原先反对的明朝遗孤朱慈焕,也就是明思宗崇祯皇帝朱由检第五子,号称“朱三太子”。 每次旗帜的更迭,说到底都是聪明的有心人上位来控制那些最底层的简单贫民实现野心罢了,毕竟有成功当了皇帝的朱元璋珠玉在前,难怪明朝以后白莲教特别的猖獗。 这次十有**是冲她兜里的银子来的,不过谁讹谁还不一定的。钱卿瑛抬起精巧的下颚,眼中浸染了莫测之色,幽幽回头轻笑道:“你们就没想过我也是身负神通的天命之人?不然我一个女子何以如此早慧成就此番基业?”0:>_ 第221章 拉赞助还是来讨债? PS: 感谢?糖果o,书友130928114618007,书友130928114042827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钱卿瑛这么几句话下来,眼前的师兄妹骤然大骇,端肃敛容的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有请”的姿势让出道来在,两人一前一后的把她夹在中间。 那男子跟着其后,就着一路火把跃动的光芒,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不着痕迹地打量起眼前这位容貌极盛的少女,眼见她行动间充满着一种舞蹈般的优雅,更多的却是自然流泻出的淡泊雍容,哪怕是这荆钗布裙也不能削减下去,如今堂主又要拉拢与她,心中更是不敢怠慢。 走了一会儿女孩儿心中波澜已然平复,原本是想回头说些什么,那师兄瞄着钱卿瑛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她眼中便是另一番情状,更因为常年在白莲教中被堂主护持养成了单纯耿直的脾性,当下就怒气冲冲的叫嚷起来:“师兄,你做什么这么盯着她,莫不是被这个狐媚子给迷住了?!” 钱卿瑛募然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眸光里艳色流转,笑得花枝乱颤,只问那师兄:“这位师兄,小女是狐媚子么?” 那男子虽然心性沉稳,但自小被白莲教收养,脑子里被灌输的就是四土报国的宗教教义,平素做的最多的就是烧香、吃斋,不论是远远望见的大家闺秀,还是活泼开朗的小家碧玉,甚至是秦楼楚馆的风月女支子,都是欲语还休,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何曾见过女子这般烟视媚行的摸样,一时间被迷惑了心神。不由脸色涨的通红,讷讷的连连摆手:“不,不是。” “呵呵。”钱卿瑛轻笑一声,似乎对答案颇为满意,这才斜睨了那女孩子一眼,满满的挑衅。 那女孩儿更是怒极,死死的咬着下唇,颤颤指向钱卿瑛终究没有实质性的动作,显然是有所顾忌,可一双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吃了她。 钱卿瑛皱了皱眉。刚才虽有为自己出气的意思,更多的是试探这帮人的底线,如今瞧着这个女孩子似乎和自己是有旧怨。但自己做事向来给人留一线,只是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那男子似是羞恼,掩饰性的咳了几声:“在下失礼了,钱九小姐这边请。” “哼!”女孩儿怒气冲冲的一拂袖,将头转去一边。不再看两人。 “师妹。”男子的语气里竟有哀哀求饶之意,想必是郎有情妹有意的。 钱卿瑛顿时头如斗大, 钱卿瑛看那男子到好说话,笑着转开了话题,打听道:“不知你们堂主多大年纪,堂主这个级别在你们白莲教排在第几位?小女过一会要去见白莲教堂主。可对白莲教却一无所知,师兄能给我讲讲你们平日都做些什么吗?” 那男子听后,凝神想了下道:“教主以下有四大分堂。其实在下也知道的不多,因为在下级别一直不高,大多数教务都是触及不到的,不过我们堂主人好又年轻,老堂主这才早早的退下来把位子传给他的。像北堂堂主到现在七老八十了还不能安心把交椅传给儿子呢,说是要把孙子培养好。直接传给孙子了。” 男子一面讲,钱卿瑛一面凝神思索着事情的前后,此人命人大张旗鼓的绑了她来,又把态度放的这般客气,这帮人此番来袭,恐怕胃口不小,一旦谈不拢,定然手段极为暴虐的,他们可不管什么社会动荡,民不聊生,主事之人从开派立宗以来一直是父传子,生活优渥的比贵族子弟,甚至皇室子弟都不差,嘴上说的是要为百姓讨公道,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要从暗夜之王转正成帝国天子罢了,心头绕着的也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 一座精竹雅舍缓缓呈现在三人面前,那两人的脸色立即一整,变得端庄肃穆,那女孩原先的那点怨恨情绪都在此刻荡然无存。 男子看了钱卿瑛一眼点点头,方上前敲了两下门,然后立即退到一旁躬身站着,那女孩赶紧站到男子身后,垂手立好。 在外也这么大的规矩?比真正的凤子龙孙架子还大些。 钱卿瑛暗暗嗤笑,也依着样子站在门的另一侧。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个面目平淡无奇的中年男子探头看向三人,那男子立即躬身行了个礼:“吴爷,小柳给您请安了。”女孩子也跟着行礼。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让他起来,眼光落到钱卿瑛身上,“这是你们请到的人?” 小柳笑回道:“是,我和师妹花了好大的心思,颇费周折的安排了近半年,这才把人给请来,您老看着可对?” 吴爷道:“对不对,我可不知道,快里边请吧,堂主等了许久了。”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在前面引路。 小柳带着那个女孩儿忙低头跟上,拱卫着钱卿瑛跟在后头进了院门。 中年男子对钱卿瑛低声道:“钱九小姐里边请!” 外面看着丝毫看不出这竹篱草舍与一般农家有什么不同,但推门进入之后才发现这里是竟然别有洞天,这屋子前面如同普通人家的屋子布局,后面却是如此气象不凡,分明是一处别具匠心的私家别院。。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按这模样此处理应在高山之上,或者某处地貌奇特的山坳,还是离京城不远处,何等难得!倒是不负白莲教盘亘三个王朝的底蕴。 院子临水而建,依桥而居,流水潺潺,桃李盛放,惬意自然,桃林尽处是一个小圆门,在鹅卵石花径上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长廊曲折,横跨在湖面上,不知通向何处,时值初夏,满湖盈盈的莲叶中粉荷点点,随风摇曳,夜风轻拂,香盈一袖。 过了湖,身旁的颜色变得艳丽鲜亮起来,花圃中搜罗了不少奇花异草,前面精巧的屋舍,舍门半开着, 钱卿瑛看中年男子没有进去的意思,遂向他点点头,那人行完一礼就转身出了门,一个年纪十岁左右的小厮托着茶盘给钱卿瑛奉茶,小柳和女孩儿居然站起欠了下身子表示谢意,钱卿瑛虽然心中惊讶,但却不代表会依样画葫芦照着做。 小厮上好茶,浅笑着退下。 他刚出门,那个中年男子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小柳立即站起问道:“堂主怎么说?” 中年男子道:“堂主让你先回去,丫头留下,回头你俩都有重赏。” 说完拉着小柳后退一步,对着钱卿瑛恭敬道:“钱九小姐,堂主这便来!” 钱卿瑛对这个派头又大又神秘的堂主没半点好奇,不过是拿架子给人下马威的老把戏罢了,侧面也说明白莲教内部结构的腐朽,等级制度的森严。 就在钱卿瑛耐心快要耗尽之时,那堂主才姗姗来迟,来人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秀若芝兰玉树。 “冒昧将钱九小姐强硬请来,真是失礼之至。鄙人冷言之,现今忝居白莲教南堂堂主一职,我们南堂冷氏一枝兴盛于元末明初时分,祖上与明太祖有过袍泽之情。”冷言之的声音清越如金石之音,那种儒雅的风度点点滴滴的沁透出来,举手投足间一派世家子弟遗风。果然,累世积淀下来的家族文化底蕴和审美择偶打造出来的后代,比B那帮皇子皇孙的贵胄气质还要厚重的多。 钱卿瑛暗暗叹了口气,敛衽还礼,笑道:“冷堂主这般煞费苦心,小女这是不想来也来了,若有什么能效劳的,不妨直说。” 冷言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把钱卿瑛迎到上座,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又微笑着对那女孩儿鼓励道:“笋儿也坐吧,不必拘束。” 那名唤笋儿的女孩子激动得小脸涨得通红,犹如朝圣般虔诚无比又忐忑不安的望着年轻的堂主,咽了口唾沫,扶着身后的太师椅子把手,挺直了背缓缓坐下,然而即使是坐,也只坐了椅面的四分之一,随时待命的样子。 钱卿瑛仔细看了一眼笋儿,却想不起和此女究竟有过何等瓜葛,不知道冷言之要拿她向自己做什么文章。 冷言之忽然开口淡淡道:“笋儿家中只有她了。她姓杨,不过往远处说,她父亲还有个同父同母的胞妹,嫁于人做了姨太太,说起来同钱九小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笋儿身体一顿,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俏丽的脸微微扭曲:“我姑母就是嫁于你爹做了第三房姨太太的杨妯婷,就是被你们家逼着堕胎后又被一直幽禁的杨姨娘。你霸占了我爹留给姑母的山东金矿,叱咤风云扩充势力,然后又得以嫁入皇室飞上枝头,坐享泼天富贵尊荣!现在也是时候把一切还给我了!” 钱卿瑛惊讶道:“你没死怎么这么多年不去找你姑母?我是接收了杨姨娘的金矿没错,不过有两点要纠正。第一,这是我和杨姨娘之间交易,双方心甘情愿,而且自从交易后杨姨娘就没有再被幽禁,她只是哀莫大于心死;第二,我创办卷烟手工作坊当时是迫于时事,所用本金均是自家所有,所用技术更是我一人独创!” 第222章 我要做皇后 PS: 下头的情节有个大转折,前面的情节安排都设置完了,故事比较长,重头戏在后面 冷言之不动如山的轻笑:“呵呵,照钱九小姐所言,当年你区区一介孩童竟然能配出那等奇妙的香精来,处事安排又如此周密,而且还有那么大的本金运作出如此庞大的产业帝国,实在是匪夷所思。” 钱卿瑛微微拢了拢眉,扭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冷言之道:“白莲教有多大势力小女心中有个底,下面的话其实不用我说冷堂主也早已经心知肚明。山东的金矿我什么时候去开采的并不难查证,而且开采量一直保持在低限度。关于本金起始之时不过数万两罢了,别说当年我父亲是膏粱富裕的宁波府知县,更遑论我母亲家族陈家江南财阀的财力,就是一般经年小官,这点银钱都是不在话下的。至于配方就更简单了,杨姨娘好端端的养在宁波府,她手里流出什么本人不是一清二楚么?冷堂主大可让笋儿姑娘去和她姑母令讨一份方子。小女早年承了杨家的恩惠,安排打点好后自然会尽快将杨氏产业悉数交还,只是希望笋儿能将杨姨娘接回去奉养晚年!” 片刻之后,不明不灭的光线下,冷言之收起折扇,细致的抚着腰间玉带,颇为踌躇,接着叹了口气:“钱九小姐高仁大义,可是这些年开采出去的金矿,还有这些本钱带来的好处你又打算怎么算。” “呵呵,当年之事杨姨娘心中最清楚,恐怕天下间没几个肯这般轻易的归还,以本生利是我的本事,难不成我是杨家的奴才,一文不取的替他们操持,帮他们看顾也要收银子的。若是没有我恐怕白莲教现在要去绑架百八十个人讨要,还指不定能不能收回,世上要钱不要命的可多,主家死绝了,最终产业只会落到官府手里,可与你们白莲教无缘。” 钱卿瑛毫不客气的说中了白莲教见不得光的痛脚,她若不主动让渡产业,就是人死在这,白莲教也一文都拿不到,而且眼前看来他们就是跟朝廷一样想长期抽血。杨家的产业值钱的就是那点金矿了,造反那么大的事,这点子矿产可经不起挥霍。 “笋儿是个可怜的姑娘。白莲教关爱世人,这才收养了她,杨家的家财白莲教分文不取,在下之前一直认为钱九小姐仁心善意,以为是杨氏委托打理杨家产业才有此一问。”冷言之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 钱卿瑛不予置否,无动于衷道:“明人不说暗话,冷堂主苦心孤诣的救回杨家孤女,又留在身边费力教导所图为何与我无关!再者,我从来都是个商人而不是割肉喂鹰的佛陀,当年从杨姨娘手中获得这些产业也是一场交易。杨笋儿对我满满的敌意是何人所教,若没有我,杨家产业早已败光。她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处处冷言相讥,更是把我与四贝勒设伏绑来,若来讨债我如今所承诺之事已是极限。” “钱九小姐有话好好说,在下也知道此番举动着实鲁莽,但情非得已还望见谅。”冷言之何曾想过钱卿瑛这般爽快的吐出杨家财物。且一心要与之撇清,原先准备的条件这会儿通通用不上了。正如钱卿瑛所言她若身死,白莲教当真是一个同伴都捞不到,最多杀个满清鞑子出出气,可康熙儿子多了,杀这么一个根本无关痛痒。 “哼,白莲教行事小女领教了。”钱卿瑛冷着脸问:“冷堂主直说吧,什么时候放我和四贝勒囫囵个回去?我也好尽早清盘账目,交还旧物。况且最多明日京里和地方就该派兵四处搜寻了!刑部官员虽是尸位素餐,但遇到正事效率也是惊人的!” 她嘴上虽然说的硬气,心里却在打鼓,白莲教每次绑票一遭都要十字大开口,这回也不知道有没有满足,万一要是蛮干用刑她可惨了。 冷言之神色未动,平静而充满了安抚,摇着折扇,打哈哈说:“好说好说,天色已晚,不如咱们边吃边聊。” “也好也好,客随主便,那就听凭冷堂主安排。”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钱卿瑛点头笑道,倒是没多意外,腹中饥饿倒是真的,至于胤禛那想来暂时也不会怎样。 冷言之拿起小茶几上的一个小金铃摇了一摇。精舍的门立刻应声而开,刚才伺候的那小厮便走上前来:“当家的,您有什么吩咐?” “钱九小姐想要喝什么酒?我们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野味山珍,还有海鲜,都是你家海鲜运输线送来来。”冷言之问她。 “绍兴陈年花雕,米酒,刺梨酒,苹果酒都可。”钱卿瑛说,对冷言之暗示白莲教对她的深度掌控浑不在意。 小厮看了冷言之一眼,冷言之点点头吩咐道:“去吧,叫薇、瑜姐妹花来唱曲。”却是没再征求钱卿瑛的意思。 两姐妹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缃色嵌金暗纹绣百花裙衫,外罩银灰掐丝坎肩,脸上薄施脂粉细匀铅黄,眉目清秀,轻挪莲步盈盈走来,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抱着三弦,长相几乎如出一辙。 待见礼过后,二女轻拢慢捻,又铮铮的弹唱起唱苏州弹词《大脚皇后》。婉转低唱间表述了明太祖朱元璋的皇后马秀英天生一双大脚,书生王庸因在元宵节灯会上题写了一句“大脚皇后”,险遭杀身之祸。 钱卿瑛不解其意,依旧朗声赞道:“好唱功!第一回‘讽脚’把主题直奔真与假的判定,而高潮‘审脚’有了‘缠脚’篇章的蓄势,到来就如同顺水行舟,一泻千里。这般选段改编倒是难得的中篇弹词佳作。” 冷言之饮尽一杯酒,洒然一笑,沉吟道:“九小姐可知白莲教于唐武宗排佛遭禁,而转入地下改称明教后,为何成就了朱元璋却又改回白莲教之称,千百年来白莲教教主、堂主更迭无数,前仆后继,却唯独一个朱元璋夺得了江山?” 钱卿瑛眼中划过了然,抿唇笑道:“想来是时势造英雄了,至于更改教名则因为避讳国号,毕竟明太祖才为天下主,自然要分出给尊卑,君臣的,让白莲教分权岂不是白忙一场。” 冷言之端坐在藤椅上,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九小姐高见,不过对于朱元璋夺位成功,区区不才倒是想出另一个答案。” “愿闻其详。”钱卿瑛没料到自己被绑票了,还能跟绑匪推杯换盏,但冷言之确实是吐词清雅,气宇轩昂的领袖人物,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纵观历史,秦始皇嬴政有吕不韦,汉高祖刘邦先有岳父吕公资助其起步,后有地方豪强为其敛财,隋唐两帝本为亲戚,支持势力都是关中士族财阀,宋太祖赵匡胤出身将领之家,陈桥兵变前就已掌控一州经济根据地,元朝铁骑烧杀抢掠早已累积了足够长途征伐的军费,明朝朱元璋更是有郭子兴等土豪的出资纠结的民办团练,就连黄巢等昙花一现的武装本人都是实力雄厚的盐枭。而白莲教信众虽多,也偶有富商地主信众赞助,却一贯是零零落落,所有发动的义事才难有作为。” 钱卿瑛抚着杯口漫不经心道:“哦,那依着冷堂主的意思是让小女当你的背后赞助者喽?” 冷言之忽而情绪激动的起身站定,没等钱卿瑛反应就一躬到底,口呼:“还望九小姐匡扶。” 钱卿瑛挑了挑眉,好奇道:“啧啧,冷堂主心怀天下小女佩服,不过小女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放着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去烧钱出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冷堂主想要用什么理由说服小女,可别说什么为天下苍生的话,我可没那么伟大。” 冷言之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信誓旦旦道:“事成之日,冷某当于小姐共享天下!” 钱卿瑛断然摇头,一幅笑嘻嘻的惫懒模样:“冷堂主,所有开始造反的都是这么笼络下属的,活下来善始善终的可没几个,再说我一个女人家,出不了将入不了相,也无心于此,这话对我来说就是一句空的。再说了,宁当太平狗,莫做乱世人,这个道理小女子还是懂得的。你速速放了我们,杨家的财物也不在少数,尽数变卖,理应能帮你支持一阵子。” 冷言之略一沉吟,便道:“我意已决,何况九小姐已经知晓了我的计划,也见了我本人真容,在财和命之间,在下选的是命,只好对不起九小姐了。其实九小姐也只是不满意我的条件罢了,不妨开出条件来,你坐地起价,我落地还钱,总是有商量的。” 这是赶鸭子上架,强迫她上贼船了,屋内鸦雀无声,只有钱卿瑛以牙筷轻击花梨案的叮咚响,她没立即回话,脑子里迅速的闪过百种念头,如今先出匪窝才是正理,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终于,钱卿瑛放下牙筷,坦然仰首,眸色微亮地看着冷言之,橘色的烛光为她平添一抹艳色,长睫微颤,含烟的杏目里翻着浅浅的浪。 她骄横的要求道:“事成之日,我要做皇后!” 第223章 撞破 PS: 感谢mozart888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十一快乐 “当皇后?”冷言之微微一愣,随即大笑,抚掌道,“这个容易,大好河山理应让最美的女人当皇后!” “真的?冷堂主莫不是骗我的吧,万一日后冷堂主一句糟糠之妻不下堂,轻易的食言而肥,我岂不是有怨无处诉?还有这银两我又该供应多少,敲骨吸髓损伤我根本的我可不做,竭泽而渔对冷堂主也没好处。”钱卿瑛斜睨了冷言之一眼,正儿八经的讨价还价起来,其实到现在她都没想好要不要真的掺上一脚做自己的退路,最想的就是如何跳出这虎狼窝,心中哪有半分旖旎逶迤的心思。 “这样也不难,贱内贤慧,必是会同意让位于你的,若是你还不放心,举事之路坎坷漫长,贱内未必能陪在下走到终点。”冷言之摇着折扇,颇为自得的笑道。 钱卿瑛笑吟吟的摇头说:“这保证还真没什么诚意呢。这么一来若是没有给我别的方便,我也要考虑一番该不该冒险了。”在瞬间对冷言之的评价就低了几分,这般是把女人都当成没脑子的蠢货了,无论是他嫡妻还是对自己,恐怕还是因为白莲教搞宗教精神崇拜给惯得自大盲目。 冷言之想了想,问道:“哦,九小姐要的是什么样的方便呢?” 钱卿瑛抿了抿唇,斟酌道:“那远的我就不说了,相信冷堂主自会安排,近的呢,你总该给小女在白莲教中实际些的权利,譬如我家票号在异地之间运银两,你们白莲教众帮着看顾什么的。互利互惠才是正途。”这些思量倒是真心所想。不是不知道和白莲教扯上关系凶多吉少,她只是防着万一被逼的非和这人合作不可,好歹先争取些筹码。 “这块乌木令牌,是我白莲教南堂堂主信物,见此令牌如见堂主本人,我们冷家几代传下来的。现在可以给你做个信物。”冷言之从怀中取出一块镶金刻有“南”字和莲花图腾的乌木令牌,爱惜无比的反复摩挲着。 钱卿瑛虽知此物烫手,却也实打实是个好东西,就要伸手去接,谁知冷言之瞬间又收了回去。只听他道:“杨家的产业金矿我知道你让渡给了四贝勒,怎样拿回来是你的事,此外每年赞助我们南堂白银两百万两。如到非常时期,数额还会增加。” “呵呵,就为你那虚无缥缈的许诺,我就要任由你如血蛭般纠缠?白莲教的势力虽说在于底层百姓,可我的卷烟作坊也不遑多让。尤其是江南,我在明又累积了众多声望,你说我要是下令白莲教众一旦被发觉立即被开除,且全族永不录用,冷堂主到说说,抛却一切不食人间烟火坚定信仰的信众有几个?!谁压倒谁还不一定的!冷堂主要是把我当成任人予取予求的傻瓜。恐怕算盘也是打错了。区区一块不知实际效用的木牌是不能表现你的诚意的!换成尊夫人的项上头颅还勉勉强强。”钱卿瑛冷笑几声,淡淡道。 冷言之面色数变,叹了口气。无奈道:“现在不行,但以后我会处理的。你不如直接说要我如何表达诚意。”他的嫡妻也是白莲教座上长老之女,此时他是万万不可能自断一臂的,这女人眼光倒是毒辣,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要白莲教教众名单。势力分布图。” “不成,这是教内高层不传只密。给你令牌白莲教会有教众主动联络你给予帮助的。” “那破船也有三斤钉,你说你白莲教有什么能给我的。” “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那不如我们计费服务,我拿令牌发布任务,你们白莲教接,完成后我给银子。反正你们人多,平时很多闲暇劳动力无处发挥的。” “……” 两人你来我往,看似云淡风轻,实际情形不过是一边倒的压榨,钱卿瑛的心情越发的压抑了,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着,这一竿子打出来,说不定会让她船毁人亡。 有时候真想把那些人杀掉报仇算了,业障和功德就像两条紧箍咒死死的卡着钱卿瑛,她要是能不顾一切,造不了枪炮,可几粒微型烈性炸弹却是早已成功的,自己跑去南洋和家人团聚占地为王也不错。可惜她经过轮回,对业障一事甚为忌惮,决计不肯这般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赔进去的。 “如此看来大家是谈不拢了,其实在下还想到一个法子对我们都好。”冷言之耐心告罄,刷的一声收了扇子,接着便站起身来欺身而上。 “你要做什么?”钱卿瑛猛不丁的被骇了一大跳,蹙起了眉,手腕上被拽的生疼。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来。 “九小姐不是要做在下的皇后么,世界上的确没有什么关系比共结鸳盟更亲近的了,如此这般你我也可以暂时放下猜疑。”冷言之意味深长的笑了,手势轻扬,钱卿瑛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眼前竟是一阵的天旋地转。 “你等等!”钱卿瑛的脸上瞬间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几近苍白,她虽说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特别保守的执念,冷言之也是卓尔不群,可她好不容易无奈接受了公用的胤禛,着实是觉得阅女无数的男人脏。 “怎么,九小姐所言皆是敷衍我的不成。”冷言之目不转睛的盯着钱卿瑛的脸,不满道。 在冷言之地盘上,现下总要先安抚住对方,钱卿瑛旋即漾出一抹笑来,悠然起身,慵懒地的整了整衣襟和鬓侧的流苏碎珠,娇嗔道:“冷堂主也太性急了些,如今妾身身子不便,如何使得!再说妾身现在仍旧是四贝勒的侍妾,冷堂主也是妻妾满屋,名不正言不顺呢!妾身今日若是能这般轻易背叛于四贝勒,冷堂主又焉知妾身他日会不会这般背叛于你?一国皇后是二嫁之身已然牵强,总部不能是人尽可夫的女支子吧!做皇后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梦想,何况妾身被你掳来,四贝勒这么久没见到妾身,心里恐怕早已认定妾身失了贞洁,朝廷也会认定你我连成一线,妾身哪里还有其他路子可走呢?” 不知是冷言之因为听了下属回报她随身携带了月事包,还是听信了她的理由,总之是默认了,不过却再度把钱卿瑛拉到怀里,在她耳边轻言:“那小姐总要先给未来夫君一些利息甜头吧。” 钱卿瑛斜倚在他怀里并不反抗,反而捉住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望着冷言之媚笑:“妾身会记得冷堂主与妾身之间的秘密和誓言。” 手下的女子樱唇雪肤,妖娆生情,一双黑眸如沉静的幽潭,深而不见底,如瀑的青丝散发着叵测的香气,冷言之饶是见多了各色佳丽也难忍气血翻腾,情欲如涌,但他不但按耐下来,而且还玩味的拍了两下手。 对面的石门应声而开,一墙之隔,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胤禛,这时被推了出来。 钱卿瑛身体微微一僵,转瞬便恢复如常,终于明白冷言之为什么这般笃定,一开始就盘算好离间二人的感情,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还要可怕,这就绝了她的退路。 不过她从没指望和胤禛修成正果,不过早些抽身结束罢了,免得越到日后越发的情根深种不可自拔,此刻整个人除了怎么忽略都难以抑制的失落,竟然隐隐的还有一丝解脱的轻松。 “爷。”钱卿瑛听见自己笑着叫了一声。 胤禛冷然的站在那里岿然不动,钱卿瑛的心终于一点点的凉下去,原来刚才自己还是有些期待的。 只听冷言之笑道:“在下暂时没想出其他要求来。长夜漫漫,如今你们夫妻俩人也该好好聚聚,说不定就是最后的告别了。”接着又击掌两声,石门后面走出两个彪形大汉来,瞪着灯笼般的大眼珠子盯着两人,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胤禛和钱卿瑛就被滚地葫芦般的“请”进墙后的石室,然后那道机关墙就喀拉喀拉的关上了,徒留一室黑暗和寂静。 随即,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似兰似麝的烟气,随着气味越来越浓,钱卿瑛的头开始混沌发晕,暗骂一声缺德,连忙摸索出收好的月事包,小心翼翼的抖开闻了闻,云雾散去继而脑子一片清明。 捧着药包,钱卿瑛却是忧心忡忡,这迷烟不散,人在其内过不了多久就要再度闻药醒神,此药不过是刺激作用,次数多了人也麻木了,最终会不敌迷香昏睡过去。而冷言之定然不会这般轻易放了胤禛,如果他故意留下线索让朝廷人来并加以误导,胤禛的声望就会落到最低点,政治前途也算完了。 想了想,撕下一块粗布衣袍的下摆,然后又悉悉索索的忙碌一阵,狠了狠心将浸湿的布条掩于口鼻。这才站起身磕磕碰碰的摸着找人。 不知道从何处窜出一个人来,揽住钱卿瑛瓮声瓮气道:“闭气,有迷香。” 第224章 她是谁 “爷?”钱卿瑛有些呆愣,她以为胤禛已经倒下了的,如果一开始他就没事,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做无谓的提醒,她的心沉了下去。 “嘘,外面的守卫刚走,看墙上那个光点,那些人先前塞了管子在这个小孔,在通过管子听屋里的响动来监视咱们。”胤禛拖着钱卿瑛朝一个方向走去。 胤禛不说钱卿瑛还没觉得,如今仔细一回想墙上那几个小孔适才是黑着的,如今石室内的光线都亮了些许,只是极为细微。 原以为胤禛定然被迷药迷晕过去,将他救醒也就罢了,如今两人都甚为清醒,一时间钱卿瑛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就这样靠着爷睡吧,你平素是最熬不得夜的,左右咱们是出不去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小高子和其他侍卫应该别有安排,比咱们安全是肯定的,你不要担心。”胤禛先将脱下的外袍拍了拍钱卿瑛的肩膀,叹道。 “噢。” 说起来她真的有些受宠若惊抑或更准确的说是惊悚,在胤禛全程听完或者还看到她和冷言之的暧昧,该不会是想温柔的杀死她吧! 钱卿瑛嘴里泛起一阵苦涩,不过眼下来说肯定是越描越黑,实打实的是相顾无言了,可以胤禛周密的思虑就是要找她算账,肯定也是等出去以后。 把收好的药包递给胤禛,那布条也搁在稍远的地方,窘迫的擦了擦脸,生怕还有什么异味,用力吸了几口迷烟便直接沉入甜梦了,也不知道是入京以后劳心过度,还是迷香有惑神的功效,总之这一晚前世今生、生关死劫通通涌入梦境。把钱卿瑛从里到外的折磨了个遍,竟是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一般大汗淋漓,却也因为迷药怎样都醒不过来,真是无比可怕的经历。 大约三更时分,钱卿瑛总算从迷烟中被弄醒,张眼一望就发现自己头上的茅草顶疏疏漏漏,满天星辰尽收眼底。以为自己得救,却发现茅草屋里,除了胤禛还有个睡美人,而他此时正拿着根麦秆俯下身往那姑娘的鼻孔里吹气。 搭在胸口的手指动了动。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睁开眼,那眸子净如琉璃,如婴儿般不解世事,内外明澈。这是钱卿瑛第一眼见到语竹,她不禁倒吸口气。满心惊叹,不同于她自己华贵精致的艳色,她的美是可以让人忘俗的仙气飘渺,淡若烟尘,清深雅丽。 钱卿瑛被她的容貌冲击得一怔,正愣神间就听胤禛在耳边笑道:“王小姐莫怕。此处虽地处偏远,离京畿却不远,待下山后。在下再帮小姐寻回家人。贱内也是江南人士,来京前一直居于宁波府,是驻跸在宁波府国子监祭酒钱纶光的九女,宁波说不定王小姐也有耳闻。” “小女在宁波府久仰钱九小姐大名,此番多亏公子搭救。才能重见天日,请受小女一拜。”眼前的仕女霎时鲜活起来。身姿款款,腰肢纤细,带着稚气,无忧无虑却不卑不亢。 在这一瞬间,钱卿瑛忽然十分羡慕她,眼前的人不像她,娇嫩的皮囊里装着一副老灵魂,命运沉甸甸的重量压的她不知道何时会倾垮,继而还了一礼笑道:“此番见了王小姐,我才知道什么叫天姿国色,不知王小姐缘何同家人走散?” “不瞒九小姐,小女名唤语竹,家祖携带我们全家来京访友期间被匪徒所截,因此失散,小女醒来后就发现同这位公子关在一处,若不是公子照顾,小女……”说着看了胤禛一眼似有无限情谊,就以帕拭泪,好不凄凉。 “王小姐放心,我家爷既然说了要帮你找回家人,就定然能做到。眼下之际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寻到有人烟之处才是要紧,也不知道有没有追兵。”小女生对落难之时伸与援手的男子总会生出一种雏鸟情节来,胤禛又长的极为英俊,暗生情愫也不奇怪。钱卿瑛对此人来历,三人如何来到此处,冷言之有何打算,还有胤禛的态度一律一无所知,却牢牢记得当前首要为什么。之前的事已经让她做好了和胤禛劳燕分飞的准备,对这人倒生不出什么什么敌意来,左右不关她的事了。 “这事甚为奇怪,先前我醒了之后发现王小姐也同我们关在一处,身上的财物被搜刮一空,随身印章却给我留着,再后来就被提前带到墙后的石室,安排听你与冷言之的对话。后来你用了药包,我却是一早防备着迷烟屏住了呼吸,原来跟你打算一样,用那什么沾湿布条捂着口鼻,不过看你没晕就……咳咳……”胤禛皱着眉疑虑非常,说到后头脸色变得十分尴尬,掩饰性的转身去做火把。 要知道胤禛所说的“随身印章”不是别的,而是多罗贝勒爵位证明的官印,掉了此物是朝廷要问责开罪的,如今看来冷言之的目标并不包括他。 钱卿瑛的的脸轰一声便似被火烧着了般,红霞霎时从两颊漫到耳根,她手忙脚乱站好,垂着头愤愤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胤禛低着头忙着,故作不知,忍着笑劝慰道:“事急从权,为夫明白的。” 不说还好,再说钱卿瑛就更要恼羞成怒了,不知不觉两人间的沉默僵持倒是被冲散的差不多了,那王小姐看了却是划过一阵失落,羡慕道:“公子与九小姐真是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却是没有嫉妒的意思,是个心胸坦荡能拿得起放得下的难得之人。 胤禛扬了扬手中绑好的火把,望着钱卿瑛眼里带着笑意,说道:“瑛儿明灿若朝阳,王小姐皓姣若秋月,实乃不分轩轾。两位小姐前边请。”说的好像这半夜逃命似那趁夜巡游一般风雅肆意。 钱卿瑛越发的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弄不清冷言之想什么,弄不清胤禛在想什么,这个王小姐分明是冷言之刻意的安排,把他们三人弄到此处来患难与共?那为何又现在没有什么看守,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都是山路,五六月份正是草木繁茂,昆虫滋生之时、河流、池塘和山溪水量正值丰沛。 适才钱卿瑛特意为自己用麻布下摆绑了腿,仍旧是被水沤,荆棘刮刺,虫蚁叮咬万般滋味夹攻的痒痛难辨,她素来身体强健,又是天足,尚且觉得身体吃累不住,更不要提那包了小脚,养在深闺的王小姐了。 “小女是实在走不动了,”王语竹面如金纸,拄着拐棍摇摇欲坠,倒是难得一路都没叫苦。 其实钱卿瑛和胤禛都知道信手把此女留在此地,两人的行程会快上许多,冷言之也必然不会坐视此女遇险不理,可钱卿瑛的立场不能说这话,谁知道胤禛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但主动让胤禛搀扶着王语竹,或者背她这种傻事,钱卿瑛也做不出来,不要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这般做就是把两人送作堆,就是文明开放的后世,她也没法子这么大肚,管他什么大局观! 胤禛稍加犹豫就点了头,对钱卿瑛再三:叮咛:“那就先歇息会儿吧,阿瑛你陪王小姐先坐一会儿,千万要小心蛇虫,被蛇咬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此处缺医少药!这里已经听到了流水声,我去打些水来给你们润润喉。” 同床共枕这么久不是假的,胤禛给钱卿瑛的感觉越来越诡异,累了停下休息,渴了去给她找水,饿了忙着为她摘果子,诸如此类的迁就和安抚,一路上不知道有几回,胤禛对王语竹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绅士风度,却始终保持避嫌的距离。 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烟之处,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近在眼前的京城竟是到不了了,胤禛带着两个绝色少女要说有多晃眼就有多晃眼。 钱卿瑛很镇静淡然的笑看着远方:“爷,也出了山了,不如你和王姑娘在此处歇息片刻,妾身去附近问问哪有我家的产业,妾身的信物虽然丢了,但大部分管事都是见过的,即使不认识也有法子和他们相认。” 王语竹几乎是脱口而出:“九小姐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难道有什么避讳不成?” 钱卿瑛倒是没有介意的笑了,转身将她的手搭在她手背上:“我不是防着王小姐!而是我们三人一起目标太大,万一再被那贼匪发现了,可就后悔莫及了。”又转头向后瞟了一眼,“爷放心,妾身会把你们安全送达京城的。”分手的时候到了,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别胡思乱想,等我们想法子回京再说。”胤禛脸色阴沉,看似极为生气,那么点事,他还没怎么样呢,这女人倒扭捏矫情起来了,动不动就想散伙,日子还怎么过! 钱卿瑛笑了笑没接话,在脸上抹了把灰,转身就离开了,不多时一个年轻力壮的伙计驾了一辆大马车嘚嘚的空车来了,她却是单独骑了匹马换了男装跟在旁边,不用说也知道这匹马是为胤禛准备的。 PS: 王语竹是哪个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到了,来头不小,不过不是跟老四配对的 第225章 还是被坑了 “不好意思了,原本该先安排你们住店休息梳洗一下的,可是想着王小姐和爷都归心似箭,我们下山时走错了方向,此处离京城的路途多有险阻,大约要两日左右,官府和驿站应该也有白莲教的耳目,我是不敢冒第二次险了,这才让他们准备了干粮和衣物,先进京再说。”钱卿瑛爬下马来,扶了扶头上的瓜皮帽,告罪道。 “我倒无事,只是委屈王小姐了。”胤禛见钱卿瑛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她这人总算有个连男人都自叹弗如的优良信誉在,言出必行、 王语竹连连摆手,羞红了脸:“公子折煞小女了,九小姐思虑甚是,就这么办吧。”说着就先行一步走向那马车了。 钱卿瑛看着那纤细窈窕的背影,复杂万分,就个人品格而言王语竹如天然美玉般自然美好,宽和自律,可惜不知是友是敌,不然到是可以结交一番。 三人各怀心事踏上了行程,因为原先出山选了和京城背道而驰的方向,搜寻胤禛的亲兵一个也没遇见,如今康熙行銮在塞外,京城空虚,却也是监察御史们盯王公贝勒最紧的时候,大家都怕行差踏错被诟病用心不良。因此即使胤禛失踪的消息传到禛贝勒府,那拉氏和胤禛的幕僚只会动用些守卫暗中搜索,绝对不敢在这种敏感时期动用兵力的。 行到一处城外,太阳虽已落山,但天气炎热,高温暑热令人两汗通流的状况依旧得不到缓解,路边的茶寮里三三两两地窝着不少人,看样子都是过路的旅人和歇脚的村民贩夫,一个个懒洋洋的窝在茶寮中晃着蒲扇,还有几个人枕着麻布袋睡在树荫下酣声正畅。 “怎么停下了?我们得加紧赶路入城打尖才行啊!”钱卿瑛探出头。被阳光刺得一阵眼花,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胤禛策马走到马车旁,弯下腰对钱卿瑛皱眉道:“过不去了,不知什么原因,前面贩货的脚夫互不相让的把推车堵截在路中间,还起了口角,闲事莫理。我们就在歇息一会儿吧,用不了多久城门就要关了,他们这些人总不可能为了意气之争耽误了进城的。” “可是……”钱卿瑛看电视剧多了,这种境况早已是惊弓之鸟。总觉得任何巧合都有阴谋的味道。 胤禛摆了摆手,阻断她下面要说的话,望了眼前面纠结的人群凝声道:“你要说什么爷都知道。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赶了这么久的路,你看你脸色多差,这一路行的都是山僻崎岖小径。人困马乏的,还是歇歇吧。” 这种马车没有避震,又空间狭小,坐上一段路能把人摇成骰子。不待钱卿瑛回答,里面的王语竹已经惊喜的欢呼:“真的能下车歇会儿了?!” “就这样吧。”胤禛择了一柳阴树下翻身下马,等随行的车夫把马车也赶过来停下。就把把手里的缰绳扔给了他,安抚道,“这一路辛苦了。等到了京城我和你们东家都不会亏待你的,你且去让茶寮伙计拿些上好的草料和清水喂咱们的马,就过来和我们一处喝茶歇凉吧。” 说着走到马车旁笑道:“你们都下来吧,这里依山傍水,水质肯定清甜。” 钱卿瑛叹了口气。先从闷热的车厢出来,被胤禛抱下了车。仔细看那天,四下里无半点云彩,地上一团团的热气蒸腾着直扑面而来,热不可当,连视线都开始被干扰的扭曲。 又跛着脚转身去扶王语竹下车:“王小姐当心脚下,有点高。”两人在马车里不过是互相问答了家中成员和来往去向,也不知是真是假,双方都没有精力在这种环境下联络感情,因此也就没有了那亲昵的姐妹之称。 王语竹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这两天吃的苦头多,一双三寸金莲已经肿胀的没有了知觉,当下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钱卿瑛身上,都不知道是怎么下马车的,差点没把钱卿瑛的细蜂腰给压折了,眼前也只能泪花闪闪的连连告罪:“九小姐,我……我……脚下没力了,不是故意的。” 钱卿瑛连退数步,险险的被胤禛给撑住了,气喘急急的强笑道:“不怪你,我知道的,王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却是不敢再上前做人形拐杖了。 那茶寮的店家娘子倒是眼光毒辣又机灵,闻了信早早的赶了过来毛遂自荐:“几位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如让小妇人搀扶这位小公子过去吧。” “那就有劳老板娘了,在下正照顾不开,缺人手呢。”胤禛正求之不得,连忙打赏了那个老板娘十几个大钱,他不方便和旁的女子有肢体接触,而钱卿瑛不但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平时也顶多比别的闺秀强健一些,到底娇生惯养,哪来那么大的个把子力气。 “客官客气了,这都是小妇人分内的事。”老板娘接过赏钱,笑得有牙没眼,连忙高声招呼道,“当家的先给这几位客官来壶大碗茶。” 几人稍稍坐定,咕咚咕咚的灌了碗沁凉的大碗茶,这才凝神关注前面的争端,可惜人声嘈杂,起哄的比劝架的人多,什么也听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队官兵三四十个人,从外面抢将而入,来揪住闹事的两人,斥道:“你们好大胆!明天是我们县令大人的纳妾之喜!你们竟然敢寻衅闹事堵住往来官道,岂不是让赴宴宾客进不得城去?!来人呐,把这几个闹事的通通都给我绑起来押回衙门听候大人发落,这些货物疑似贼赃也一并没收。” 伴随着一声尖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官兵抓人抢钱了!” 人群轰的一声四散逃窜,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不停的有人被推到,踩踏,大家这才发觉原来这小小的茶寮是处在一个壶状地形的岔道口,除非依着次序,否则难进难出,而且在此休憩的居然又百来号人之多! 那捕头服饰的带头人冲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叫道:“想逃?!在本捕头面前,还敢拒捕?兄弟们!开工!” 胤禛护着钱卿瑛,车夫护着王语竹,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那车夫几乎是搂着王语竹走的。四人尽力往马匹靠去,期望借着马的冲撞冲出隘道口,马车是别指望了,占地太大反是累赘。 短短的十几米比几公里还要漫长,勉力躲避官兵攻击的前进途中,王语竹突然出人意表的恨声道,眼中火光熊熊:“这些人把酷吏贪官的名头都占全了!” 钱卿瑛惊讶的回头,落入眼中的是另一个桀骜不逊的王语竹。要怎么样的人生经历或家庭教育才会使一个闺阁娇女如此感同身受的痛恨朝廷吏治,而且不是如同文人学子的针砭时弊,她的来历一定很特别,加之眼前的混乱,钱卿瑛的脑子里似乎抓住了点点灵光,只是缺乏那点子串联起整件事的纽带。 两队组合的差距太大,不论是胤禛或者钱卿瑛,都比车夫和王语竹体能上要强许多,两队的距离不知不觉在被拉大。 突然听胤禛在耳边低声道:“阿瑛,其实从我们进那个小县城就一直有人跟在我们后面。我怕你们担心就一直瞒着,原先还存着侥幸,如今看来是他们真的忍不住动手了,只是不知道是白莲教还是哪个兄弟,或者兼而有之。” “什么?”钱卿瑛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惊疑之色,“为什么白莲教不在山上动手,要到现在? “我不死你就离不得我,碍了他们的事,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还需要你不会对你怎样,如果我们等下走散了,或者我被抓走,你别管我,自己想法子脱身。” 钱卿瑛心里一阵烦闷,火急火燎的打断:“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要跑也是你先跑!你别忘了你还有一院子的女人等你回去里,宋格格也要生了。我就是被逮住了,也不过是换个男人,不痛不痒的死不了。” “那不成,爷宁愿死,也不愿意被绿帽子从头套到脚。”胤禛瞪着眼急得跳脚,连在京里的自称都带出来了。 “好了好了,妾身宁死不屈总成了吧。”钱卿瑛左突右挡险险的避开一记窝心脚,胡乱的敷衍着。 实则心下一松,又有些窃喜,她这时才想明白为什么胤禛一路来都没吹胡子瞪眼的追究她对冷言之投怀送抱,现在回忆起来,那石屋正对出来的机关门并没有洞眼,他当时定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才不知道那一关节。你不能指望胤禛这种封建皇权下的大男子主义者去理解女人退而求其次的手段,他们除了吃醋愤怒,就是心中有疙瘩。 “朱三太子余孽听着,朝廷优容,无关人等弃械投降者不计前嫌!” 钱卿瑛的脑子一下子被炸的天旋地转。朱三太子,白莲教,出奇美丽的女人,诡异的设计安排,姓王,爷爷是落地塾师,自幼四处跟着家人流离颠沛…… 第226章 出奇制胜 (寻书吧) 冷言之!”钱卿瑛颤抖着身体咬牙切齿的诅咒着这个名字,又拉着胤禛紧张道,“爷!王语竹是真正的朱三太子朱慈焕的孙女!!” “你怎么知道的?”胤禛即使再冷静,也不禁大惊失色,他是大清的皇子,和前明公主搭上关系,那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的叛国加谋反罪,不死也要脱层皮。 “爷先别问这么多,这事不离十,冷言之最主要的目的在我,他怕我反水,要我再也无法生存在明处!更要断了清廷的一大财源!” “还有一点你没说,只要我弃车保帅,丢下你,那么我暂时貌似安全了,其实不但没脱离嫌疑反倒自断臂膀!乱党就是乱党,自以为是、鼠目寸光,所以永远难成大器!” 两人边说边退,眼见谷里的闲杂人等被捕杀了大半,空间变得空旷起来,原先人挤人靠近不得的局面依然不复存在,要不是谷内的人都被激的发狂,看见官兵就无差别攻击,那剩下的二十几个官兵早围拢过来了。 胤禛神色一凛,紧了紧手上的剑,如电的目光射向王语竹。 钱卿瑛瞬间就明白他想先下手为强,来个死无对证。昨晚还夸赞人家是“皓姣如秋月”,这会儿倒是没半点怜香惜玉了,砍瓜切菜般的自如。 可是王语竹这样的女子当真难得,其祖父朱慈焕并无谋反之意,极为安守本分的,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世上多的是别有居心之人拿其名头做筏子。若是大明还在,以朱慈焕的个性做个闲散王爷是板上钉钉的,这个女孩子起码能混个郡主,如今再为身世所累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眼见着两方人马都向王语竹逼近。不由大急:“爷,王姑娘一定不能落到那些人手里,死活都不行,他们认得人哩!何况纸包不住火,就这么跑了咱们是撇不干净的!为今之计,爷先去救了人,妾身自己到马车里去,马车里能让我们冲出去的东西!” 他们离马车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周围临近处也没什么官兵,而王语竹和车夫那头已然告急。一逃再逃被逼到了死角,瞅着眼前的少女拍着胸口保证的样子,快速道:“你要小心说着就提着剑向王语竹处掠去。 该庆幸的是那些人怕伤了他们性命。一直不敢用箭矢,钱卿瑛躲躲藏藏的猫着身子,没多大功夫就摸了回去,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心里不断念叨:“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菩萨您老人家可不能让我做善事反而挂喽,但愿那粗制滥造的半成品酒精弹能给力一点,别跟放烟火似的瞬间哑炮了 说起这酒精炸弹,是钱卿瑛拿到银子后在路上的酒庄采买的烈酒原浆,价格贵些,不过没掺水。估计能有七十来度的酒精度。对酒精弹成功与否,关键不在于酒精度高低,当然不能太低有五十度左右就够了。关键在于瓶体的密封度,因为爆炸力来源是空气膨胀的冲击力。 一路上王语竹在那半死不活的躺在,钱卿瑛却是强打着精神,用撕碎的布条和酒坛子组装起来,具体效用尚未可知。真用上时心里却是直打鼓的。 “死了一个赶车的,那边两个。还有一个女的呢?三个人少一个咱们都不交不了差!去马车那看看,刚才好像有人进去了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近,钱卿瑛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凑过身去一瞧,却见是那捕头带着两个喽啰,挥着刀四处搜寻,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想在看看胤禛在何处,无奈不在自己这片视野范围内。 不是钱卿瑛不想赶车,而是一来她不会赶车的把式,二来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坐到车辕上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了,那些官兵助跑几步抽上一马鞭,她就得歇菜了。 要怎么办?就这么被抓走,折辱恐怕是避不过去的,这帮兵痞子可不会像康熙、皇太子一样考虑什么全局观,事后就是她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康熙等人恐怕也会发觉什么满身毒药随时赴死都是蒙着的外皮,掐住她的弱点肆无忌惮的予取予求起来。 钱卿瑛紧紧的抱着一个酒埕子,强自镇定的到车头处找到火折子,又要孤注一掷了,她的手克制不住的有些哆嗦。权力!没有权力,她再有财力也是一块会跑动的肥美多汁的肉! “啊!”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满头凌乱带了血迹的王语竹就被塞了进来。 “王姑娘,你伤到哪了,怎么身上那么多血?”钱卿瑛这才发现她刚才能关注了左前方,而胤禛击倒的那名兵丁却是从右后方袭来的,顿时吓出一声冷汗,若真让他们近了身,难不成她还能效仿郑少云舍身炸碉堡?!怀里的酒精炸弹转眼就变得鸡肋起来。 王语竹神情呆愣的一味摇头,显然是被吓住了。那车夫并没有跟来,这么说这血显然是车夫的了,钱卿瑛沉默了下来,眼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遂转头不再看她,往哪路口一看差点没吓得摔倒,大队的官兵约有百号人打马前来,距离此处不过千米距离,当即对胤禛尖叫道:“爷快上车,援兵来了!” 胤禛冷肃着脸砍倒最后一个纠缠上来的兵勇,跳上马车道了声:“坐好大鞭子“啪”甩了一个响鞭,喊了一声“驾”,马儿吃痛嘚嘚的跑了起来。 真的是只有“嘚嘚”的速度,后头的追兵是人手一匹,他们倒好一匹马拖了一辆大木车,三个人,还有若干酒水杂物,若不是钱卿瑛身临其境,她看到此种阵容对比都要笑了。 但胤禛的脸上并没有半分惊惶绝望之色,旁若无物的驾着马车。钱卿瑛也把那三十来个小型的酒精炸弹推到了车头,人也跟着出来了,在看到胤禛镇定神色的那一刻,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钱卿瑛爬到车厢外,将准备好的布带把自己固定在车辕上,一边顶着风对胤禛喊道:“爷等下妾身点燃此物,扔出去后会有强烈的爆炸,马会惊得发狂,你要先做好准备了 “知道了,你要小心,他们等下肯定会不耐烦的放箭的 钱卿瑛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身向后站起来,也不算计距离,第一下扔的是个体积较大的小木凳,惊得那些骑兵匆匆的收住了缰绳,当发现不过是个小木凳后,先是恼怒自己被耍,接着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那些人爆发出一声哄堂大笑,又策马逼了上来。 于是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钱卿瑛又扔出了一个更小的东西,只听砰的一声,不足一升容量的酒精炸弹砸在了马队中间,酒精气体和空气混合在封闭空间里加热后发生爆炸,炸碎的瓷片横飞,出其不意的一下子就伤了好些人和马,那爆炸声更是激的所有马匹发狂,人嘶马鸣,拼了命的掉头四足狂奔起来。 钱卿瑛趁着那帮人未回味过来,两边的距离还没拉开,又迅速的点了几个扔了过去,压根就不需要考虑什么准头,她这臂力用力丢就是了,百号人的马队目标大着呢。 其实那火焰并不算猛烈,毕竟酒精不是汽油,散出的温度也不算恐怖,虽然有溅射向四周,但只要疏散开来就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更好像是恶作本o剧一般,但是这突然炸开的火焰在狭窄山道无法疏散开来的情况下,却事实让那队骑兵陷入了惊魂之中,光是驾驭安抚他们身下的马,就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 钱卿瑛收好火折子,宝贝似的反复摸着那些瓶瓶罐罐,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居然骑马追来,这回还不整死你们 那拉车的马虽然也是被骇的要死,终归是没有受创,因为爆炸声在其后,都不用胤禛驱策挥鞭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的往前跑去。 “我们连夜赶路,进了京郊就安全了,坐好,驾!”胤禛心头一松,脸上也绽出一抹笑来,只是眼角余光惊鸿一瞥,心生万分感慨! 那有如墨染的眉,配上那氤氲充满灵气的一缕跃动火光,桃花滴露般的眼,偏偏眼尾之处还要稍稍上挑,眼波流转之间那惊心动魄的妩媚之色真有咄咄逼人之感,再配上那小巧如玉的琼鼻和形状饱满唇色朱艳的嘴,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感受到何为艳色逼人,他的女人就是这样美的张狂浓烈!懂得他睥睨天下的雄心壮志,能与他把酒仗剑并驾齐驱,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车厢里的王语竹从一开始就被钱卿瑛用衣服包住了头脸护着,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听了外面的响动,松懈下来终究是忍不住呜咽了。 胤禛一时间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想起刚才死里逃生,多少有些不甘心的,接着柔声道:“阿瑛,,你去看看王姑娘怎么样了!真难为她了!” “……”钱卿瑛咽了口唾沫,暗自嘀咕,这么和气肯定是打算要账了,腹黑什么的她是伤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总不会太过火的。 *d^_^b* (寻书吧) 第227章 真相 (寻书吧) PS: 感谢?糖果o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事实证明那些蓄谋已久的计划,不会这么轻易被某些变数给彻底破坏。 那万年拖沓的懒马奔驰到一个小镇上,终于疲累的瘫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喷着鼻息,几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连站都不肯站了,一行人只得停下就地休整。 胤禛的脸色十分不好,隐隐带着一股衰败的死灰,指着眼前的破庙对钱卿瑛道:“天已经黑透了,前面的山岗不好再进去,我们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吧,打尖住店目标太大是不能了!所幸是带着原先的马车的,东西都在还能凑合一宿下了马车替马卸下车辕,将草料和水送到它嘴边,抚摸着它的鬃毛安抚道,“老伙计,辛苦了 “恩,都听爷的,妾身这就去把王姑娘扶出来,她的脚受大罪了,还好让他们准备了些常用药带着的钱卿瑛钻出头来四下打量了一会儿,被逃出生天的欣喜包围着,并没有察觉胤禛有什么不对,兴冲冲的去搀扶王语竹了。 “一路上有劳两位了王语竹颤抖着嘴唇虚弱的笑道。 “哪里话,应该的么。只是便宜行事,今晚不得不宿在破庙了。待会儿我去井里打点水,等你洗好了,帮你的脚上些药,你也知道我没缠过足,不知道怎么打理,要是弄疼了,你就说一声 说是破庙,其实就是乞丐窝,除非是闹鬼的地方,不然哪有瓦遮头的空地白白闲置着,过道的旅人宿在这些地方都会心照不宣的给此处的乞丐头子一些银钱,多是按照人头来,比那客栈酒家不知道便宜了多少倍。你肯另外给些赏钱的话,还会有小乞丐帮你打水,搬行李,或者送信跑腿什么的。 这种龙蛇混杂的三不管三不靠的混沌地界儿最是混杂脏乱,胤禛出面打点了银钱,才让二女进来,他分配到的是个角落,里面混合了汗酸、尿臊和各式气味的空气浑浊之极,漫漫长夜想要屏息以待都是不可能的。 钱卿瑛也终于认识到人长得太好看也是负担,几乎所有的事都落到了胤禛身上。她陪着王语竹窝在用布帘拉起的一角哪里都去不了,这年头强抢民女之类的纨绔到哪都有,强抢民男也屡见不鲜。你总不能到包子铺买包子还满手满脸的灰土,没掩饰成反而更显眼了。 胤禛出去许久,久到钱卿瑛都开始忐忑不安了,才拿着几大包吃的回来坐下,看衣服穿戴应该是在马车里洗漱换过了的。腰间仍旧挂着那柄剑,肩上却多了一副箭弩:“这个地方没什么做生意的,我一看只有卖棒子面菜团子和杂面馒头的,还有些粗粮煎饼,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哪个,就各色都买了些 “爷。你受伤了?严不严重?”钱卿瑛凑上前去刚接过纸包就闻到胤禛的身上有药味,连忙抓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询问。 “不碍的,些许刮擦到的小伤。过些天就好了,你莫要担心胤禛拉过钱卿瑛的手走到篝火旁,低声道,“四周都打探过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追来。这里人多杂乱,若是有事也可缓冲一下 钱卿瑛叹了口气点点头。直接将几包吃的放在三人面前的小凳子上,对王语竹道:“王姑娘,这些吃的你看喜欢哪个,将就着用吧,虽是粗食好歹热腾自己则拿了个粗粮煎饼啃起来。 这个小姑娘心性是极好的,对这样的环境也没I右怨言。可能是自由常年颠沛流离的经历让如此年幼,面对大起大落除了一时的恐惧外,并没有给两人添加什么额外的麻烦。一般作为美人总是有些自矜自傲的,钱卿瑛没有是因为她活了波折重重的两世,心性沉淀了下来,王语竹的豁达恐怕就是自身的素养了。 到了夜里,三人草草的用稻草垫底,油毡铺地躺下睡了,原本胤禛要守夜的,钱卿瑛却坚持自己来守,毕竟胤禛厮杀后受伤,还赶了半天的车,最需要休息的,至于王语竹,她是不敢冒险的,谁知道小姑娘会不会半道睡迷了过去,还不如好人做到底,放她的假。 最后便是胤禛盖着毯子休息,王语竹陪着钱卿瑛守着。 胤禛躺下没多久就开始发低烧,大致因为刀伤,到了半夜,傍晚的低烧转成高烧,并开始呓语,像迷路的小孩子一样,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钱卿瑛的名字,间或隔着“不要走”,“别生气”一类的。 人多眼杂,要是旁人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壮劳力倒下了,难免会起什么心思。因此钱卿瑛也不敢在此处脱下胤禛的衣服细看,只能将携带的退烧水蜜丸喂于他吃了,不断的用凉水给他敷额头,在篝火上煮了些水准备晾凉了给他喝。 钱卿瑛粗通医理,胤禛有医有药,问题不大,而放下心的王语竹却已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我们一路被官兵追捕,看的出来公子对姐姐极好!就是因为这样姐姐才不顾一切的要和他在一起么?”小女孩总爱耽溺于情爱的幻想。 钱卿瑛垂着头一言不发,依旧做着手上的事,火把跳跃的光芒映得她眼中一片潋滟一抹复杂,转过头回望着胤禛,在病态掩盖下的眉眼竟有种别样的动人心魄。 王语竹却自顾自的回答起来:“一定是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姐姐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不远千里的嫁到京城 “此时乘船南下,定是遍地荷花钱卿瑛听罢这话,倏地眼眶一红,望向夜色尽头,忽然轻声道,“那句是没错,不过过了浓情时分,一般就是,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两滴清泪落下。 这几句微沉,王语竹闻言,不禁抬眼去望钱卿瑛,愣愣的打量着她,在斑驳明暗之中的侧颜带着令人心动的美,但她眼中却没有波动,不是无情,是真的看穿了。王语竹忽然觉得,这人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很多,钱卿瑛的心思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明白的。 各怀心事,一夜无话,天明将近时,王语竹终于撑不住歪倒在地了。 篝火渐熄,钱卿瑛探了探胤禛的额头,总算不是那么烫了,她紧张了一夜,就怕那些人打杀上来。 兴许真如胤禛所言,那些人为了诟病的天衣无缝,总要巧立些名目装作偶然间抓了他们,又在无意间发现了此等滔天大罪。破庙人多,滥杀无辜也过不了御史那关,恐怕是茶寮里横生出的那些恼人枝节,让后边的人投鼠忌器。或许是真的暂时没追踪到他们。谁知道呢,反正已经赢得了一晚的喘息。 “好些了么,天色还早,要不要再睡会儿?先喝点水吧 “好多了!嗓子干的很,你喂爷 “恩,晾了好久了的,应该不烫了!多喝些好的快 …… 王语竹看着晨光中的年轻男女,男子半躺在女子的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刀伤,高烧一类的话,像是相处了经年,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仿佛谁也插不进去他们的世界。 不经意间就想到“一蓑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两人都对人生风雨泰然自若的气度,相处间就有了份难得的旷达超脱,什么伤痛,什么烦扰都不再放在心中,有了这份清净,很难有东西分开他俩,要是有应该就是钱卿瑛所说的“有尽时”了。 无风无波的穿过热闹的集市,行到一处巷尾停下添置行装,不知为何,一整条巷子里所有的犬类齐声狂吠,有几条没栓的竟然无惧于人,径直冲杀过来。 钱卿瑛刚要下车的脚就被吓得缩了回来,她是喜欢猫狗,但决计不是这种有攻击意图的大狗,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残了,她活了两世动物缘一直很好,何曾有过这种时候,不由讶然道:“这些狗莫不是吃错药了吧!都跟疯了似的!” 胤禛身为满人,祖宗都是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以狩猎捕鱼为生,对鹰犬的习性最为了解,他们这些皇子哪个不是上马射箭的好手,不过是强中更有强中手的对比罢了,转瞬就想到了那种可能。 “恐怕咱们的人和车都被下了追踪药,所以那些人才不急着追赶,耐心十足的做准备安排,一开始那些迷香就是为了让咱们身上的衣物,头发,皮肤沾染气味的,所以放任我们下山,反正瞒不过猎犬。后来就是这马车了,恐怕那银子也是做了手脚的。那些人等咱们到了荒凉的地方应该就会动手 钱卿瑛皱着眉懊恼道:“应该是了,这种小地方的掌柜都是和代理差不多的,交足了押金,付了进货款,每年只要按照进货再上交一笔总部管理费就行了,根本不严的。都是我疏忽大意了。我们先去澡堂彻底把整个人都洗了,银子可以放火上烧一烧,再把包袱和马车丢了,保管什么味道都没有 *d^_^b* (寻书吧) 第228章 他的爱是甜的 大转折 “我们先去澡堂把追踪粉都清理干净,然后你带着王姑娘去另外租一辆马车,我赶着这两马车和你们分开走,我好歹是个爷,单枪匹马什么把柄都没有,谁敢拿爷怎样。后天我一定赶到海淀龙泉庙和你会合。”胤禛片刻就做了决定,拉钱卿瑛到一旁交代。 龙泉庙是胤禛在北京城外海淀黄庄一块设置的秘密联络点,钱卿瑛是知道接头人的。他们此次如能安全逃脱,入京前自然要做一番休整和掩护,那里就是个最好的缓冲点。 钱卿瑛想了想就点头道:“只要和爷扯不上关系,他们应该也做不了什么文章了。”至于她自己,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的当了通缉要犯只是怕连累大姐罢了,钱卿璇在萧家过的再不如意也坚持不肯离开,萧家她又信不过且不会听她安排,这才束手束脚。 从澡堂出来,再次和胤禛道别,钱卿瑛看向他时已经平静无波,语气有些飘渺:“爷自己要小心。”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王语竹离去。 胤禛白着脸喃喃道:“阿瑛,你等我。” 新换的马车上,王语竹小心翼翼的看了闭幕养神的钱卿瑛,问:“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和公子分开走?” “分开走目标小,你不想快些见你家人么?咱们这次是捡了近路的,若是咱们能平安入京,那不管你到京城见不见的到家人,都回江南去吧,永远也不要再回来。若是我们都被抓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钱卿瑛叹着气欲言又止。 有些事往往需要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此时的王语竹还是没有身世负累的小家碧玉,似懂非懂的点头应了,就不再打扰钱卿瑛休息。 她俩最后一段路换乘的是钱卿瑛与皇太子合作那条四轮马车运输线。 作为心照不宣的官家马队,最大的优点就是快捷、安全,上下车时对乘客的身份检查比民用商队更严格,但进出城镇时官兵的检查却不敢巧立名目刁难和克扣,是以极受普通商户和民众的欢迎,就是一般的小官小吏办私事走不得驿站时也偏爱搭这马车。 因为寄予扩张厚望,这路线的管理人钱卿瑛用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亲信,虽然也有大风险,她还是去找了分线管事,拿了车票就上了专门运载女眷的马车,以商家小姐进京寻亲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头戴帷幔同其他掩去面容的女乘客混在一处,眼见就要驶进京郊了,旅途居然出奇的顺利。 卖茶点兼职检票和报站的女乘务员说道:“各位太太小姐,前面就是海淀皇庄,和家人约好在此站下车的,下车后往茶棚稍事等待,运载男乘客的马车即刻就到,待他们下车来寻,你们即可会合。” 车上一阵交头接耳,王语竹拉了拉钱卿瑛的袖子轻声道:“姐姐咱们就是前面下车了吧?公子……”她也不敢说车站里没人和她们会合,两个弱女子孤身上路是很显眼的,总会遭人疑窦。 “下了车你跟紧我就好,他会来的。”钱卿瑛笑着简单安抚,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恩,我会的。”王语竹乖巧的点头缩在钱卿瑛身侧,万般依赖的样子。 钱卿瑛拍了拍她的手,打起精神笑道:“咱们到了,下车吧。” 为了不引人注意,钱卿瑛和王语竹也妆模作样的和那帮女眷在茶棚等了一会儿,准备等人最多的时候乘着混乱走出去。 “庄兄,你怎么也坐这趟车来海淀了,不是说要绕路先去天津的吗?” 那个姓庄的一脸后怕的连连摆手道:“嗨,别提了,廊坊那块可乱的不行了,官府一会儿说有采huā大盗拐带两个良家少女,一会儿说他们卷财私奔,是见了人就抓呀,闹的人心惶惶的!这还不算,我跟你说,我都差点没命活着回来,看来官府这次是真的抓对人了,那贼匪驾着马车跟疯了似的到处扔会炸的瓶子,就跟红衣大炮轰出来一样,虽说那个动静小了点,可架不住人家备的多呀,硬生生把几百号人的防线给撕开个口子跑了!” “哎呦,我的娘呦,这不是让采huā大盗给跑了吗?!官府就没一次有点用,好不容易逮对了人,居然这样都让人跑了?”拉起话头那人一派大腿,痛心疾首的样子。 “人是跑了,不过我到车站乘车时听说,又有一帮衙役去围堵那个采huā大盗,说要抓活的,那人拼死突围,身上中了数刀掉下了河指定是活不成了,身边两个女的都被官府救下了,也算善恶到头终有报了。” 钱卿瑛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浓,耳边的血管突突地跳了跳,却还是面色如常的带着王语竹照原定计划把她安置到别处,然后才独自坐马车到了海淀龙泉庙。 傍晚,小高子听了龙泉庙管事的回报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钱格格,您?爷呢?” “不知道,我们和你们被分开后,带着那位王姑娘逃了一路,就分开走了,听说被砍了数刀掉进河里冲走了。”钱卿瑛望着天huā板,眼神空洞,木然地喃喃。 “啊?怎么会这样?”小高子举足无措的转了两圈,突然扑通一声朝钱卿瑛跪下,苦求道:“主子失踪了,眼下十三阿哥又不在京城,只有格格您能救人了,您可不能就此倒下。” “我知道了,你回府里去看着吧,你们爷最着紧宋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了。”钱卿瑛摆摆手神情疲倦,在听到那两个旅人聊天时,她就已经把胤禛对号入座了,回来之后胤禛又没踪迹,多数是八九不离十了。 胤禛要真如传言般落入河道,谁知道会被冲到哪里!能做的出了关照下去按画像寻人,还能做什么。照理来说,就算官兵追捕方案不像胤禛所说的,那也应该是冲着她和王语竹去才是,没有勾结朱三太子余孽的名头那些人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她哪里料到胤禛会找来两个女的带着掩人耳目,那些追兵不卯足了劲头追才怪。 三天过去了,胤禛仍然杳无音信。 “格格,大沽口那边回信,说原先找到的那人确认不是四贝勒,其它地方还没有消息。” “陈芷,你说,他会不会已经……”钱卿瑛听见自己的声音如同锯木般的艰涩。 陈芷倏地望向她,眼里有掩饰不去的惊惶:“格格,不会的,爷吉人天相,他是天之骄子啊,怎么可能……” 钱卿瑛没有回身,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哽咽压在了喉咙里,胤禛不在了,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回来……光是想到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胤禛这个人,心脏便疼痛的不能呼吸。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开始不抱希望。 “还是没有消息?”问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句。镜中的少女肤白似雪,却又氤氲着一层粉色玉石的光泽,海藻般的长发恰恰遮住线条起伏的胸部,huā般的年纪却是一副呆愣的表情。 一直以来,在钱卿瑛潜意识里胤禛始终都是以一敌百胜出的最终王者,有比主角光环还要厉害的天生龙气环绕,是不可能有事的。 他不是好人,这么工于心计,这么信奉“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 他声音低沉,吐字却异常清晰,总是理直气壮的跟她要求这要求那,把她弄得手忙脚乱了,又轻轻替她拭去挂在脸庞上的泪滴。 他总是抱着她玩笑似的说:“骄纵和说谎都不一定是坏习惯,比如爷,就特别喜欢阿瑛,挥舞着尖利的小爪子挠人的摸样,也喜欢你撒谎时小手冰凉的忧伤,这让爷觉得怜惜。”然后看着她脸色变绿,乐此不疲。 他喜欢在床上用最美妙的言辞来描述她,他说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属于自己,和她在一起,他会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的美妙,因为这个时候他可以彻底忘掉自己的不甘。 “不可能的,你这个混蛋到底去哪了!只有你害别人的,哪有别人能害得成你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记忆像洪水般汹涌而来,钱卿瑛无法忍受地流着泪尖叫起来,将镜子砸向地上。镜子碎了,碎成了千万片,发着冷冷的光,映出千万个绝望的她的模样,哪怕镜片再小,里面的她依然如疯魔一般。 从此以后,钱卿瑛每天都到庙祝的小摊上从晨光熹微坐到夜市散去,日复一日的守候,虽然没耽误处理常务,但整个人却是生生木讷了三分。 又是一日,眼见晚市庙会的小摊点撤了的也已过半数。看着一盏盏烛灯熄灭,钱卿瑛还是没等到人来。在原地再绕了几个弯,街道已经全黑了,店铺也都纷纷上了门板,熄了灯。 钱卿瑛想起前世小时候父母刚去世那会儿无处可去,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下哭了几个小时的情景,不由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之所以站在路灯下,是因为觉得有亮光,希望有人能找到自己。可要是最后连个灯笼都没有,胤禛是不是找不到回来的路。(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229章 想把你的心牢牢抓住 看见最后的馄炖挑子那腾腾的热气也消散了去,心里越来越急,越急就越害怕,钱卿瑛紧了紧斗篷几步上前招呼道:“老板,给我来碗馄饨。” “哎,不好意思客官,今儿的馄饨都卖完了,明晚您请早!”小贩搓着手陪笑道。 “那你还卖什么,我给钱,总之你不准走。”忽然任性的不想卖馄饨的小贩就这么收工,因为他也收工了,意味着一天当真是又过去了。钱卿瑛坐着不动如山。 “小姐,小人是连馄饨面汤都卖完了,您让小人拿什么卖给您啊?”小贩哭丧着脸告饶道。 “卖完了?呵呵,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像是某种预兆,钱卿瑛顿时倍感凄怆。 “格格……”陈芷担心的唤了一声。 “我没事,回去吧。”钱卿瑛失落的站起身,惨淡一笑,“日子总要继续过的。”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一队马蹄声由远及近。钱卿瑛转过身恍惚间看见了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一瞬间泪流满面:“胤禛?” “阿瑛!”胤禛已经策马来到身边了,“我回来了!” “阿瑛,我回来了。”胤禛俯身下马,用身上的斗篷把她紧紧裹在怀里, 钱卿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抚着胤禛的脸久久地看着他,心却像打开了一个缺口,痛得无以复加,接着眼前一黑就晕倒了,在被睡意完全笼罩之前,模糊中依稀听见胤禛轻轻的声音:“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钱卿瑛这一晕到次日中午才醒来,仍旧在龙泉庙,陈芷已经备好了午饭和让她洗澡的热水:“小芷,我昨天居然看见爷了,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话间,胤禛走了进来,昨晚光线暗淡,白日里钱卿瑛才发现他的身形消瘦非常,几乎都不能把原先的衣物支持起来,只听他唠叨道:“谁说你是做梦了,爷不过出房门去交代几句话,一直在这守着呢。昨天你回来的时候,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眼眶乌黑,一定要好好泡泡热水,活活血。” “真的是你?!”钱卿瑛倏的捂住了脸,泪水滑下,哽声道,“我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你了!” 胤禛走过去坐在床沿,拉开她的手,失笑出声:“怎么会!爷这不是在这吗?快别哭了!” 钱卿瑛偏过头,自顾自的堵了会儿气,忽然回过头两手揪住胤禛的衣襟,低头埋在他的胸膛,连连追问:“都一个多月了,你都去哪了?怎么都不捎个信回来?我在这每天等,人都要等疯了。” “唉。”胤禛突然闷闷地呻吟一声,坐都坐不稳,他的双手按在胸腹之间的腰部,重重地倒在了钱卿瑛的身上。 “来人,来人啊!”钱卿瑛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喊,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泪水流也流不断,因为她的手触到了温热湿腻的液体。 小高子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吓一跳:“爷,你怎么了?” “没事,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伤,还有些伤没好罢了,不是伤口裂开。别担心,那会儿爷被一户农家救了,后来能下地了,想着一路上不知道会碰到什么,就辗转去了蒙古,找到了十三弟,借了一队亲兵,才全乎全脑的回来了。”胤禛摇头笑了笑,对归途艰辛只是轻描淡写。 钱卿瑛红着眼,让他靠着自己,觉得身体暖暖的,“爷,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不是故意带了那两个女的引开那些人的视线……” 胤禛从后面搂住钱卿瑛,沉沉地呼吸。他轻轻地亲吻着钱卿瑛的脖颈,喃喃地说:“我一直有愧于你,不知道怎么弥补,其实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想把你的心牢牢抓住,所以就那么做了。” “你这是何必……”钱卿瑛叹了口气,,心里也难受的酸酸涨涨的,一直以来她都不喜欢他看她的那种焦虑深情的眼神,会让人无端的烦躁,总要逼迫着她让步似的,现在却是想哭。 胤禛的手抚摩着钱卿瑛的脸颊,他的指尖写着他的激荡与心痛,吮吸着她的泪水,唇舌火辣滚烫,轻轻的在她的耳畔说:“你知道我爱你么?” 钱卿瑛红着脸,偏过头去,因为不想面对而有些尴尬:“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胤禛笑了笑也没揭穿她转移话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捏着钱卿瑛的下巴,抬起来左右打量:“呵呵,有点儿,小脸瘦得都见不着肉了,脸上眼睛大的渗人。得好好养养了,你先用膳洗澡,傍晚我们回府。” “哦。”钱卿瑛木木的应了一声。 看着钱卿瑛兴趣不高的样子,胤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劝道:“别胡思乱想!” 钱卿瑛摇头笑了:“我什么也没想,是爷以为我多想了。” 傍晚时分,钱卿瑛和胤禛乘着马车回府,下马时已有一群人劳师动众的等在那里,那拉氏领头,李氏带着三个儿女,连宋氏都擦了厚厚的粉扶着粗壮的腰,许多钱卿瑛认识的,不认识的女人都一脸期盼的在那,各种殷勤小意,又是一番行礼请安,又是一番哭笑。 钱卿瑛抱着胤禛的胳膊,不着痕迹的扶着,然后跟着他径直向那拉氏的澄心堂走去,他们离府长达半年之久。身后众人面色各异:惊讶、恼怒、嫉妒、愤恨、幽怨……从脸上走花灯一样滑过。一个个都拿眼神剜她,看向胤禛时又一个个饱含情思,钱卿瑛虽然觉得快要被她凌迟了,却依旧故我,我行我素。 胤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说实话,不是钱卿瑛想留下来,只是这些都不是她要逃避就能忽视的了的,她想跟胤禛在一起,或许没想象中那么可怕,或者她已经陷进去了,不死心是不会出来的。 还没坐定,李氏就凑上来,捏着帕子按住眼角,哭道:“爷,您可清减了。” 钱卿瑛暗自摇头,这第一句问候的话该是嫡福晋那拉氏说的,李氏平时眀里倒是谨慎的紧,这回看来是急了。看那拉氏的脸色定然是在心里记了她一笔。 胤禛点点头,却没有回话,直接转头问那拉氏:“家里可还好,前阵子出了些事,这才耽搁了。辛苦你了!” 那拉氏柔柔一笑:“爷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妾身应当应分的。”又走向大着肚子的宋格格,贤惠道:“难为宋姐姐身子重,因为担心爷到现在都没生产呢。” 胤禛也没接话,看来对妻妾平衡掌握的是如鱼得水,凡是挑事的话头一概当没听见,当听不懂,只是对宋氏关切道:“你身子重,快别站着了。” “谢谢爷,孩子在妾身肚子里很好,只是妾身因为担心爷,天气又热,总是吃不下睡不着。”宋氏颤巍巍的应了,双目含泪的欲言又止,她是胤禛的第一个女人,在他跟前总是胆小娇弱的模样,倒是下对了棋路。 若说她没本事,是谁都不会信的!和女人不同,这些王公子弟对自己的年幼时初次性经历有着莫名的纠结和难堪,多是不愿意去面对,因此给他们开荤的燕喜姑娘就没几个得宠的。 而宋氏的这张脸,清秀白净,瓜子脸,水润清眸,樱桃小嘴,没啥缺点,但也没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在这皇城里,漂亮的女人真是海了去了。容貌不出彩儿也有好处,格够老实,所以才被德妃选中,更重要的原因是家势一般,还是汉军旗的,家里指望不上。看着没有势力又够木讷,容易控制却有一层亲戚关系在。 钱卿瑛没来由的感到的一阵战栗爬过背脊,宋格格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生产,难不成是预产期断错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哪敢出错,错了可是容易掉脑袋的。恐怕人为的将产期推后才是事实,只是不知道是谁做的,是宋氏自己因为怕胤禛不在生产不安全,还是那拉氏,李氏,或者别人? 却听那拉氏温柔的浅浅的笑,眼睛停留在宋氏的脸上,:“爷不在的时候,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要我料理,下人们也没个机灵的,要是有安排不周的地方,宋姐姐可别憋在心里默默的自己受委屈,当面说出来才好,不然,没得让身边的这些奴才没了王法!眼瞅着就入六伏天了,府库里的冰窟,今年备的足,宋姐姐是双身子的人,怕热,过几日我就叫人给宋姐姐那儿多添几个冰盆,只是仔细别着凉了。” 那拉氏说着一眼扫过去,宋氏身边服侍的人就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奴婢知错,没照顾好宋格格,福晋饶命!”竟是指摘那拉氏随意打杀下人。 格格间需要指桑骂槐,可她是福晋,又得胤禛敬重和放权,哪里需要这般忍耐!那拉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冷笑道:“宋姐姐的奴才,自然是由宋姐姐亲自来调教,这不是额娘一早吩咐下来的么,何苦来哉,做这些戏!” 李氏偏过头,几欲笑出声来,胤禛刚到,笃定了自己怀了阿哥的宋格格就迫不及待的挖坑给福晋跳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230章 借力打力 胤禛被她们吵得头昏脑胀,咳了两声方道:“先上晚膳吧,有什么事用过饭再说。” 到用晚膳时,各人按着家世和分位入座,钱卿瑛稳稳的霸占了胤禛的右手位,整好以暇的就着端上来的橘子水净手,这套习惯还是她带进京里来的,那些人虽然骂她败家,不也照着学了,真是口是心非。 钱卿瑛在那腹诽着自得其乐,奈何她不招惹别人总有人要招惹她的。 李氏笑吟吟的靠过来道:“钱妹妹,你瞧宋姐姐拖着这么重的身子,好难得才见爷一回。她怀了爷的子嗣,可是有功之臣,妹妹不如行个好,让宋姐姐挨着爷坐。” “啧啧,我道是谁呢,用膳的钟点还这般贤惠,原来是侧福晋。知道侧福晋是侧福晋,这位子原先是该你的,不过在这皇室,礼不可废,因为是家宴妾身忝居右座已是谦让。此其一,其二么,说到有功之臣。” 钱卿瑛笑着顿了顿,漫不经心的扫过众人的脸,在那拉氏面前谦逊的垂下眼帘,这种状况她早有预料,李氏不恨她就奇怪了,但再恨有能怎样?很多场合钱卿瑛可以站着,李氏只能跪着,如同钱卿瑛摆脱不了皇子后院一样,李氏只能向强权低头。 “福晋管家辛劳是众所周知,宋格格替爷诞育子嗣也是有功,但妾身虽为女流却奉旨办差,一直出钱出力奔波不停,不像侧福晋有子有女傍身,每日坐享荣华富贵养足了力气一得空就出来说嘴,既然侧福晋这般心疼宋格格,说的好像福晋怎么苛待了她似的,那不如接下妾身手头的差事,妾身无功无劳不就可以心甘情愿的坐到末尾了?!其三,侧福晋大了妾身足足一轮,就别和妾身姐妹相称了,你都能担待的起妾身一声姨娘了。” 钱卿瑛歪着头一派天真的看着那拉氏笑道:“福晋,您说妾身说的是也不是?” “钱格格说的没错,李氏,难得一家人吃顿饭,坐下吧!”那拉氏明知被钱卿瑛拉着作伐子,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出面了。 当着众人的面,钱卿瑛就这样打脸,明晃晃的说她老黄瓜刷绿漆——装嫩,还借贬低福晋装贤惠,李氏脸色难看一阵。 “阿玛!你看她欺负额娘。”两个孩子巴巴的跑到胤禛身边,控诉道。 “看吧,妾身就说了,在座的除了宋格格,可没人再能与侧福晋比肩了。这也是二阿哥、三阿哥还小,大格格没有夫家人做帮手。明明是侧福晋上赶着挤兑妾身呢,就有两个爷的心尖子来指着妾身的鼻子倒告一状了。这福分妾身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了。”钱卿瑛淡淡的自嘲,笑的悲凉。 在场的格格们有好些是流过产的(私自怀孕,因各种原因没能生下来),不管哪个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大多数人都有huā开过的好年光,不准怀孩子到最后不过是镜huā水月的浮华一场,面对李氏等人便是如临大敌,同仇敌忾。胤禛对钱卿瑛有的也只剩歉疚。 那拉氏也被这番话戳中了心中最痛的地方,浮起了危机感,扭头对胤禛笑道:“爷,依妾身看二格格也到议亲的年纪了,有多余的功夫就跟教养嬷嬷多学学女红中馈吧,也好收收性子,至于二阿哥爷不如多抽些时间加以教导,男儿长于妇人之手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福晋所言极是,二格格是不小了,二阿哥也该读些礼义诗书,尊重庶母!胤禛点了点头,正如他不能毫无顾忌的宠着钱卿瑛一样,他也不能毫无顾忌的宠爱孩子,何况两个孩子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为李氏出头,虽难脱李氏教唆的因由,却已然为〖道〗德礼教所不容,如此不识时务将来如何在宗亲贵族间站稳脚跟,现在约束纠正此当其时。 “是,女儿谨遵阿玛,额娘教诲。”那拉氏作为嫡母说这话是应当应分,而且胤禛向来对她敬重,李氏的背景又太低,因此那拉氏在二格格心中是积威已久的,含着泪上前福了一福,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唇被她咬得不见血色,弘钧也是似懂非懂的用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怨恨的瞪着钱卿瑛。 钱卿瑛状似宽容的笑了笑,转过头就跟没事人一样。她没资格怜悯李氏和她的孩子,她同李氏之间的仇怨是结下了,在她们共用一个丈夫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 钱卿瑛曾不想把战火烧到孩子身上,可是孩子总会长大,不管她怎样示好退让,他们都不会领情的反而会转过头帮着李氏对付她,前次在宫里她是认清了。再说若是稚子无辜,那松松不过是一条宠物狗,就罪大恶极了?!钱卿瑛永远都不会忘记棍棒砸在肉上发出的钝响,松松凄厉的哀鸣和满目的血色! 有了这一茬,晚饭吃的倒算和乐融融,不去追究各人背后掩藏的心思的话。其余人等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各院安寝。 钱卿瑛起身告辞时,那拉氏却把胤禛推了过来,用打趣的眼神来回看着两人,掩唇笑道:“爷就随钱格格回翠微楼吧,这些日子她日日站在庙门口守着,风吹日晒,可是辛苦了,爷也该好好安慰她一番。”妹妹什么的却是被膈应到了,不敢再叫的。 “福晋这是说哪里的话,若论辛劳谁能及得过福晋,府里府外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您照应着,很多事往往是吃力不讨好,费心反招人记恨。爷如果再不按照规矩留下陪福晋真是说不过去呢!”钱卿瑛摇摇头满脸诚挚的投桃报李,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最重要的是胤禛伤成这样,什么事也做不了,乐的大方一回。 两**妾和睦的互相推让一番,最终决定胤禛的归属,胤禛留在澄心堂,但是送钱卿瑛出院子。 “爷要好好休息,旁的事别多想,查清那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的了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钱卿瑛叮咛几句,却见胤禛一副美的冒泡的样子,毫不留情的打击道“爷还是别做左拥右抱的美梦了,福晋和妾身都是无儿无女,眼见地位不保才暂时休战,也是看看爷伤重,有心无力才客气推让的,您可别当真!” “……”胤禛摸了摸鼻子,嘟囔道“爷伤的重,你好歹也骗骗爷,让爷高兴一会儿也好啊。” 钱卿瑛便冷笑:“我累死累活的差点死在外头,刚一回来就被你的女人提溜着儿女欺负,我还有气没处使呢!爷且记住了,我也不求别的,但求有一天我和侧福晋一般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您可不能厚此薄彼亏待与我才是!”说罢也不看胤禛脸色,拂袖而去。 “格格,爷留在澄心堂,即使福晋不能服侍爷,还有一院子的通房虎视眈眈呢,您临走前这样跟爷置气,不是给人可乘之机?”陈芷跟在后头急道。 钱卿瑛停下脚步,看了陈芷好半晌,才笑道:“看来我昨日同你说的话,你是听进去了,你虽是贝勒爷的心腹,但跟了我,只有我站住了脚才有你和你家人的好,忠仆不事二主,我若倒了你到了哪都没人会真心用你。你既然知道了这点那很多事我也不再瞒你!” 随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橙色huā朵簪于鬓上,笑道意味深长“你们爷虽是现在心里有我,但也有很多人在哪!我刚刚发那么一通火,一则是让他心有愧疚不至于来者不拒将错就错了,用了药很多事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了,二则是让他警醒些,我若心怀怨愤,是不会坐以待毙,哭天抹泪的。我可不是侧福晋,最多借旁人的势力玩点下毒的阴私。爷现在离不得我呢,有权不用是棒槌!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一心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不管最后同贝勒爷怎样,你只要跟着我,我就会一天保你和你quan家安枕无忧,富贵荣华,你知道这点贝勒爷都未必做得到的。” 陈芷听得瞠目结舌,咽了咽唾沫,心中暗道:格格好深的心思,看似胡搅蛮缠却别有深意,还说万一爷对不起她,她做的就不止下毒,格格想要怎样啊?!不过有气就出,肆意纵情的感觉让人好〖兴〗奋…… 且说那拉氏那头,胤禛留宿此处,澄心堂后院养的几个通房都有意无意的往胤禛跟前凑。 耿氏高明些,格外殷勤本分的为那拉氏按摩捶腿,连一个眼神都没飘到胤禛那。若是换了以往,准会换来那拉氏一句贤惠的夸奖,而晚上陪胤禛过夜的好事也会落到她身上,但经过严氏那背后一刀,那拉氏每每看到耿氏那类似的行事手法就越忌惮憎恶! 出乎耿氏意料的,那拉氏谁也没指派,亲自服侍胤禛就寝,走到门外,屋檐掉落的水珠滴进了她的脖颈,顿时抖个激灵,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今夜她总有些不安,往回走了几步,小心的趴在窗口听着。(未完待续。 最快更新,请。 第231章 宋氏的计划 PS: 感谢?糖果o的粉红票和打赏 耿氏走回头路趴在门外就听那拉氏笑道:“爷瞧甜儿妹妹怎样?不知怎地见了她妾身就好像见到了当初的严氏,也是这般柔柔顺顺,老实和气的模样,永远都没有脾气。妾身原本就爱她们,现在才知道斗米恩,升米仇,咬狗不叫啊!这么一来妾身就不知道身边还有哪个可靠的了,只能亲自服侍爷,也可别嫌弃妾身人老珠黄!” 胤禛放下书卷,恍若回忆一般微微一愣,回道:“媛慧哪里的话,你我多少年的夫妻情分,才多大年岁就说什么人老珠黄,你的气色近来可是越发的好了!这府里还是得要有嫡子才撑得住,你安心养好身子是正经,谁也越不过你去!甜儿做事是匠气了些,有道是过犹不及,平日里我只道是喜欢她,才多在她房里呆了几晚,可不都是你安排的么!” 若是钱卿瑛听了这话定然能跳起来跟他撕扯哭闹,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这话听在那拉氏耳朵里,就倍感受用,眼眶瞬间就红了,带着哭腔喃喃道:“爷能这般说,妾就是就这么去了也瞑目了。” 总之就是那拉氏要面子,钱卿瑛要里子,李氏面子里子都想要,反倒是最不易满足的了,而宋氏则要紧紧的扒着德妃以图生下儿子再做谋划,可见胤禛对他身边的女人大致上还是比较了解的,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 “做事匠气”也就是说装模作样,心机深沉了?她从来不知道她视之为天的丈夫是这般看她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若不是如此这般,恐怕连他的衣角都触之不及的。 耿氏站在门外,身子凉了半截烫了半截,胆战心惊的同时,满腔的怨恨无处诉说!红尘旧梦。爱恨转眼都成空。恍若游魂般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望着那些苦心布置,耿氏以为自己这一生的泪都在这个残酷的夏夜流干了。 安嬷嬷奉茶进来时,在胤禛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和那拉氏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那拉氏先是神色一凛,而后浮现出一丝冷笑,两种神情转瞬即逝,若不是安嬷嬷靠的近几乎以为那是错觉,转过头又是宁静祥和的嫡福晋了。 “爷,您有伤在身。换了药早些安置吧!”那拉氏拆了发髻,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起来,堆满娇羞的笑容。 那拉氏这样的表情伴随了他们十几年相敬如宾的婚姻生活。这等温情时刻胤禛原是要和她说些抚慰之言的,可眼见那萎黄松弛的脸挂着豆蔻少女的表情,胤禛猛不丁的想起钱卿瑛那句“老黄瓜刷绿漆”,霎时被膈应的面皮僵硬,却仍然伸出了手拉她坐到一旁。叹道:“这两年,你太累了,逝者已矣,把心放宽些吧,在这府里谁也越不过你去。” “爷!”那拉氏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只是各种滋味庞杂纷乱悉数用上心头。撞得她酸涩无比。自从上次因她掌掴钱卿瑛,胤禛不留情面的揭她的阴私后,虽然之后胤禛的态度并没有改变。但她总是害怕从此被胤禛厌弃,原来自己的惶恐悲伤他都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他在府里给她地位,除了那次,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没说重话。可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却永远宠着别人,让她永远躲在黑暗角落里被妒忌啃噬撕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吱呀”宋氏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轻巧的脚步声走近床边,床帘被掀开,来人看着宋氏还在沉睡,但放下床帘,与后进来的一个人比划了一下手势,轻轻的走出去刚要把房门带上了。 “我醒了,把药拿来吧!”今晚的宋氏格外冷静缜密,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与几年来那个唯唯诺诺的宋氏简直有天壤之别,内宅后院每个人都需要一种保护色,这才是真正的宋氏,一个懂得伪装自己的宋氏。 宋氏的贴身大丫鬟红春端着那碗漆黑的药汁上前,犹豫道,“格格,您不能再犹豫了,再拖下去您和肚子里的小阿哥都会有危险!您已经用秘药把产期生生延迟了一个月,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万一孩子太大,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不!我怀这孩子中毒太久,发现太晚,孩子胎中带毒区区一个月调养的时间还不够,不管这胎是男是女,我都要拼死把他生下来平安养大。是我一直太傻,贝勒爷正值壮年,即便他不是好女色之人,可宠爱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可你瞧瞧府里产下子嗣的除了嫡福晋,就只有李氏能接二连三的平安产下子嗣。其他人都是小产,连孩子都落不了地。包括五年前我流掉的那个成型的男胎。”宋氏眼中射出缕缕冷意,手不经意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面不改色的将药汁一饮而尽,取过娟帕掖了掖嘴角,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继而道。 “李氏的心思正如钱氏所言,贝勒爷这次被追捕下落不明那拉氏是被通知到了的,这也让那拉氏认识到现如今朝堂上越来越波云诡谲,贝勒爷不是皇太子也免不了被牵连,一家之主有个好歹,那拉氏这个没有嫡子傍身的嫡福晋也算到头了,钱氏的宠爱也是虚的,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跟着完蛋,就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有儿子继承爵位的李氏!我要是能生下男丁就有资格与她一争高下,有姨母撑腰我就不信斗不过她!若是生的是女儿,我就全心全意把她养大,贝勒爷子嗣稀少,到时候我向那拉氏投诚,应该能保我儿平安。” “主子这话确是不错,可是福晋才在家宴上偏帮钱氏,因为不论侧福晋还是格格您,你们两人哪个得意对福晋而言都是威胁,还不如抬举无子有宠的钱氏,是打了让钱氏去磨你们两个的主意啊,福晋会这样就接受主子的投诚?”红春深以为然的同时还有一丝不解。 宋氏睇了她一眼,声音淡薄无比:“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得还这般天真。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那拉氏和钱氏现在是联合上了,不过我会好好安排的。” 接着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我喝了这药真的觉得孩子一天比一天强健,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如果他能平安长大,我真的可以忘却前尘往事,什么都不再追究。” 接着任由红春替她擦了脸洗了手,倒头睡去。次日像是算好了点一样的,胤禛刚打理完,就听小高子在院子里报:“宋格格来了,宋格格吉祥。” 那拉氏见状便上前拉着的手笑道:“宋姐姐身子重,怎么也不多睡会儿?爷正打算去你院里瞧你呢!” 胤禛也扶了她的手在椅中坐下,跟着说:“你这是何苦,呆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便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吱声。” 宋氏待坐定后才拿绢子抚了抚脸怯怯道:“妾身瞧着爷清瘦了,就让小厨房做了红枣小米粥,养血补气养胃的。” 说着后头跟着的红春便端了一鬼脸青老陶酒瓮上来,原来是将红枣与小米洗净置于酒坛之中封死,再放在明火熄灭的灰堆里慢慢的闷,此法虽然费时,熬出来的粥却香浓无比。 那拉氏点点头笑道:“宋姐姐果然是额娘调教出来的人,这份心思就是一般人等拍马不及的了。” 胤禛也点头嘉许:“你有心了。若没有事就留下一起用些吧。” 宋氏红着脸状似不安的嗫嚅道:“不,不用了,妾身,妾身不打扰爷和福晋用早膳了!妾身来是想求爷一个恩典。” “什么事,你说!”胤禛顿了顿,看不出情绪。 “妾身这孩子也怀了十一个月了,还没生下来,妾身……妾身想求爷给妾身换个太医瞧瞧。”宋氏咬着下唇,有些颤抖。 “宋姐姐这是?”那拉氏防备的斜睨了宋氏一眼,觉得她从昨天开始就故意搅事,想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一样。 在胤禛眼里宋氏的意思就直接多了,他和宋氏说了那死老鼠的毒也给了解药,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后来又有了相思豆粉掺入碧梗米的事,他都已经对这个孩子不抱希望了,生下来估计就是个死胎,奈何宋氏总是不放弃,此番他定是想换擅长解毒的李太医亲自看看了,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让那拉氏拿名贴去请人的,现在看来是对那拉氏不放心了。 说起来胤禛自己也对那拉氏不放心,遂点头应道:“这些天爷都不用去衙门,你且放宽心,待会儿李太医来了,爷陪你一道诊脉,若是有事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你们说宋格格这些日子几次出府,早上还特意求贝勒爷陪她一道看太医,会有什么猫腻?”钱卿瑛将银簪子随手扔在桌上,身上披着薄纱懒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吃石榴,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样子。 第232章 收服 张嬷嬷和青萝是一直跟在钱卿瑛身边过着几乎与宅斗绝缘的生活,因为在钱府没没人敢跟她叫板,鸢萝就更别提了,小时候在钱府当丫头那会儿,椿龄院就是个犄角旮旯,而跟着的主人钱卿瑛就是一枚小透明,后来成了亲,还被夫家的表妹挤兑的够呛,自己身上还背着一脑门的官司。 这会儿这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所以钱卿瑛这么问原本就是冲,掌控情报收集的厨房胖管事和陈芷的,肖老三家的跟着丈夫窥伺了这么多后院的阴私,又协助他分析情报,倒是训练出来了,对陈芷钱卿瑛却是抱着且走且看的态度,毕竟她是胤禛派来的,说是照顾实则有多重意思,是看顾也是监视。比如龙泉庙这样的联络点,不方便让青萝等人知晓,陈芷却是熟门熟路的,想来不仅因为她家是几代下来的包衣奴才。 钱卿瑛和陈芷说那些话自然不会天真到就能把人给撬过来,只能说是示好外加警告,让她别太碍着自己的事或者妄想独善其身。 作为多年钱卿瑛的心腹,肖老三媳妇自然知晓主子的心意,只同其他人一般默默退在一旁,等待陈芷评价,唯有她自己说的才没法子到胤禛那挑理,若是钱卿瑛对宋氏的反常半点反应也无,倒不似真的了。 陈芷知晓这是她必须要迈出的第一步,说的话轻不得重不得,微微咬一咬唇只得道:“宋格格曾经是堕过胎的,此次精细些也是有的,虽然奴婢猜不到她有什么打算,左右不过围绕着子嗣二字做文章,格格没有子嗣,她就算想攀扯,也难攀扯到格格头上。” 钱卿瑛笑而不语。望着她淡然道:“我如今树大招风,早就不在一般情形之列,可要怎生是好呢。” 陈芷心头一突,生怕钱卿瑛生出什么桀骜的心思来先下手为强,还要这般直白的告知她,隐隐猜到钱卿瑛所指,只觉后背一凉,越发不敢多言,慌忙的表态:“奴婢全听格格吩咐。” 钱卿瑛望了陈芷一眼,复又躺了回去。心中不觉叹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要跳入这肮脏的沼泽和所有后院女人一同翻滚,再怎么不喜厌恶也得要做。看吧,她拿捏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陈芷倍加忐忑的等待着,只觉得这一刻比一年都要长。 “翠微楼的事你可以悉数告知你主子,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给你这样的方便,你也得为我做些事。”钱卿瑛在榻上眯着眼。鸢萝在旁扑着扇子,青萝低着头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 “是。全凭格格吩咐,奴婢万死不辞。”陈芷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钱卿瑛摆摆手,含笑转脸:“我从不做竭泽而渔之事,所以不会让你难做的。你在贝勒爷身边,凡是觉得重要的都来告诉我。怎么拿捏看你自己,我不强求,不过……”话音一转。双眉微挑,“我也不留无用之人,而且还是让我处处掣肘的无用之人,我会选择除之而后快!” 陈芷瞳孔一缩,知晓自己不能再在钱卿瑛身边中庸下去。连忙点头:“奴婢明白了,这就出去打听宋格格那边的动向。” 钱卿瑛笑了一笑。细细打量着陈芷方道:“去吧!凡事尽力就好,若有麻烦赶紧先退回来。” 陈芷却是有些意外,她以为钱卿瑛会说“没打听清楚就不许回来”,继而想到被收归她羽翼之下的她都颇为珍惜,不禁心头一松,行了个礼行色匆匆的退出去了。 “东家,要不要……”肖老三媳妇挪着胖墩墩的身子往前靠了靠,给钱卿瑛使了个眼色。 钱卿瑛摇摇头,叹了口气:“宋氏那边这般滴水不漏,一丝错缝儿也没有。你能瞧出些什么吗,我是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这府里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姑且让小芷去探探路吧,聊胜于无,刚敲打完,总会有些建树的。” 看着肖老三媳妇总是贪凉的往那冰盆上靠,不由会心一笑,清了清嗓子对她讲:“我得先去实验室配香料了,鸢萝和青萝得帮我在外边守门,你就在这陪张嬷嬷说说话吃吃果子吧,左右小厨房差事安排下去了也没你什么事,这冰盆要是融完了,就让下面的人再添。” “恩恩,东家去忙吧,小的会好好陪张嬷嬷聊天的。”肖老三家的笑眯了眼,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要是不知道她的真是身份,准会以为那个山沟里蹦出来的憨货,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就是青萝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在钱卿瑛和肖老三之间当传声筒,并不知道她已独掌一席。 外头的空气闷热的如胶凝一般,人在外头仿佛都要被烫掉了一层皮,那实验室里却更是糟糕,因为要防火防潮,冬日点不得火盆,夏天放不得冰盆,钱卿瑛走进去罩上工作服和皮手套不过一刻钟就已经浑身粘腻、大汗淋漓,要不是需要自然采光,不敢点上烛火,晚上太阳落山再做会好上许多。 “我这般辛苦的挣下银子,可不是由着谁都能嚼吧上一口的。”嘟囔一句,钱卿瑛静了静心才开始动作起来。 谁能想到这美丽晶莹的固体颗粒是比钻石还要昂贵的烟草香精,钱卿瑛能这么轻松的掌控住旗下的作坊绝大部分靠的都是它,她大半的身家都是这小小的实验室打下的,这里环境再差也是她最放松的王国。 “格格,格格!”青萝在外面敲了敲门,“毓庆宫派人来传话,五小姐想让您进宫说话!” “跟他们说我身子不适,病倒了,动不得身!”钱卿瑛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总之那边来人你们通通给我推了。” 这数月来钱卿瑶屡次派人找她进宫,都被钱卿瑛推了,这种姐妹谁碰到谁倒霉,得意的时候天天找你训话,把钱卿瑛当奴才,落魄有难事了天天找钱卿瑛求援哭诉,说两人是姐妹,能把她推出去挡灾的时候却毫不留情!真当别人欠她的,钱卿瑛恨不得从来就不认识她,好在皇太子不在京里,她一个宫里的姬妾,无论如何是出不来的。 “可是五小姐身边的小太监死活赖着不走,哭天抹泪的。”鸢萝插了句嘴,有些于心不忍。 “那就带他到耳房奉茶,拖到天黑,宫门要关了他自然不得不走的。我要是跟去了,宫里能缺什么?!她那胎要是有个好歹赖到我头上,就该我哭天抹泪了。” “鸢萝姐姐,五小姐什么时候有好事能想着咱们格格,定是有了什么计较拉咱们格格挡灾呢,你可别被骗过去替她们说话。”青萝愤愤道。 “呃……奴婢想差了。”鸢萝想起过往也不做声了。 不料那小太监还替钱卿瑶传了一句,说让钱卿瑛好歹看着父亲和大哥的份上。 听得钱卿瑛顿时暴怒:“她还有脸提父亲,也难为她晚上睡觉能睡得着!若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偏帮与她,这个大哥我倒怀疑是和她一母同胞了!让他回去告诉钱卿瑶,既然她这么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就别找傻子给她添乱了!她捡了高枝我可不敢高攀,日后还是少些往来的好!” 说完索性钻在实验室里一整个下午不出来了。 傍晚陈芷回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钱卿瑛的脸色就更难看,洗完澡抓着西瓜猛啃一气,然后算了半天的账本心情才好转起来。 “这世道什么都靠不住,只有银子才最靠的住。没有你们我可怎么过!”钱卿瑛趴在银箱上来回抚摸,却已是乐不可支的模样。 “就这么一小箱银子你这样反复的数累不累,亏的每次都能乐成这样,唉!”胤禛摇着折扇慢悠悠的晃荡进来,不住的叹着气。 “这箱银子是代表,是代表懂不懂!爷看见妾身趴在银子上多少次,就说明妾身有多少次抑郁的无处可发,妾身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无措之时当然要找银子来慰藉了。”钱卿瑛气息一弱,眼眸如波,朝着胤禛浅浅一漾,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驯,低低诉道。 胤禛收了折扇,扶着钱卿瑛的腰肢顺势将人带到自己身上,调笑道:“你怎就无依无靠了,这才多大会儿没来看你,就这般感慨起来。” “起开,大热的天,跟火炉一样,烫死个人。再说妾身这遭心情不好与爷也没有什么干系的。”钱卿瑛嫌弃的扯开胤禛的手,退后一步,顺手一抚鬓发,才慢慢站直身子。 “你这没良心的小妖精,冬天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呢。”胤禛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气的吹胡子瞪眼。 “冬天的蒲扇,夏天的火炉,过气不合时宜的,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到哪不都一样的么?”钱卿瑛轻哼一声,“妾身要乘着自己还没落得这个下场,要求爷把陈芷带走!妾身是使唤不动她了,何况翠微楼还有大笠子看着,妾身逃不出爷的五指山!” “这是怎么说的?”胤禛问的是钱卿瑛,看的是陈芷。 陈芷只觉满嘴苦涩,慢慢跪了下去:“格格,奴婢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别赶奴婢走!” 第233章 一石四鸟 “你先别急着告罪,不如让我把事情和爷说清楚,免得你委屈。”钱卿瑛不疾不徐的围着陈芷走了一圈,微微扬眉,“爷也知道我身边的丫头一直不够规制的数目,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我和别人不同,用不了这么些个零零碎碎的闲散人员,她们都在我眼皮底下也用不了什么互相制衡。” “我身边一直需要三种人,一种是粗通医理精通按摩推拿的,这是小时候留下的习惯,现在是鸢萝的差事;一种是整理库房、归置衣服、统算日常开销小账的,这个青萝做了许多年了;原先做汉家打扮的时候还需要个擅长梳头的,如今改了这旗头,朱果又不安分,我索性就不要了。总而言之,我身边的人都是能一力降十会的,可你说说你在我这是不是和她们一样领寻常一等大丫鬟三倍的月银,这还是其余赏赐不算。你要是不能专精一项,光是倒茶端水,我能用的人可多了去了,多少管事哭着喊着要把女儿送到我身边历练。我让你去打听宋格格的事,你回来一句回话没有,还跟防贼一样防着我,你要我作何感想啊?” “奴婢……”陈芷没料到钱卿瑛跟胤禛实话直说,继而脸色一白,原先那些敲打不过是让她先入为主,后面的试探无论她倒向哪头,钱卿瑛都是稳坐钓鱼台。不由暗自苦笑,“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违了格格的吩咐,任……任凭格格发落。” “爷可瞧见了,爷派的人可瞧不上妾身,您还是把人送到别人身边伺候吧,相信别处很乐意供着这钦差大臣。”十二骨折扇刷的打开,遮在眸下三分处摇了一摇,扇下的娇颜被悉数遮挡。扇骨乃以上好的黑色犀角雕成,扇面的墨紫皎纱浓滑如脂,数枝白色秀竹摇曳其间,点起无限雅意,又端的妩媚风流。执扇的手,更是圆润素洁,在月夜下看起来,修长细嫩,比扇面更细腻。扇子上方的星眸眨呀眨的,好生无辜。 “格格……”陈芷悲声更切。 胤禛在四面通风处择了个位置坐下。含了一丝宠溺的微笑叹道:“好了,你就别再吓她了,你不要她了。哪个能容得下她,指不定过几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哪口井里。这回爷就把她真真切切的给你了,她那一家子都调拨到你手下,总行了吧。以后你想要什么尽管直说,不用费这么多心思。爷有那样不给你的,何苦绕这么大个圈。” “那妾身就先谢过爷恩典。”钱卿瑛正儿八经的福了福,并不接下头的话,反而道,“爷要不要用些冰镇的蜜汁椰奶龟苓膏?滋阴润燥,凉血解毒的。” “先不吃了。刚喝了太医开的药没多久。你们都先下去吧,爷有事要和你们主子单独说。”胤禛摇摇头,挥退下边的人。见鸢萝与青萝一左一右的搀着陈芷告退,才揉了揉额角说, “你那五姐屡次来寻你,你却不好再推了。皇太子临行前有过交代,原本以为是场面话。现在看来许是真有什么事要托你做的。皇太子虽让你三分,但君臣有别。将来他一旦登基,届时我自身难保,就算他不找你清算,你那五姐也是要刁难与你的。我闻到你青春的气息,像花蕊一样,柔弱的花朵凭空的凋谢是不公平的。” 钱卿瑛转过身走到烛台前,用银挑子拨了拨灯芯,抿了抿唇,满脸的苦涩:“爷可知妾身知她甚深,妾身这姐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得了她姨娘的训导倒是会占上风,可那份聪明伶俐也仅限于此了,她若不是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是不会这样着急找妾身的。咱这府里的水都快把妾身给淹死了,皇太子那头的水深着呢,如果妾身被牵连进去,届时只有听凭摆布的份了,哪里还有以后。” 她的眉毛画成柳叶,嘴唇上因为吃了许久冰镇的瓜果变的很艳,红的惊心动魄的。胸前外袍微微支棱出来了一点缝隙,不经意间露出的皮肤比最上等的白釉多了温软,和那一层红纱里子之间随着自己的步态分分合合。这种红白对比的感觉,竟是飞蛾扑火般的凄艳,再蹬上一双窄窄的红鞋,又让人有些口干舌燥的,要说这感觉是为了什么,又说不上来。 “阿瑛,我们都不能绝望!绝望了就什么都没了。”胤禛走过去,望进钱卿瑛的眼里,烛火在他眼里跳跃。 “妾知道。知道的。”钱卿瑛靠在他怀里,露出了一个纯然的笑容,对于自身的美,她毫无知觉。 “明日我陪你去毓庆宫先拜见太子妃,当着太子妃的面问候你五姐一声,面上也就过了,不会有事。”胤禛拍了拍钱卿瑛的背,望向西北的夜空,掩住眼底的一片冷意。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该发生的都会一一应验,胤禛的声音将钱卿瑛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和声应道:“妾身全听爷安排。” “宋氏的事你也别怨怪小芷,是我下了封口令的。你怕被她设计被牵连,我这就说与你听。你精通西洋技艺,有些地方太医院都弄不清的,说不定你能参详出来。” “这合适么?”钱卿瑛此时却是犹豫了,直觉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胤禛却是摇摇头,眉间多有郁色:“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万般皆不安心,我的保证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有变数,我不想到护不住你的时候自己后悔。我想抓住你的心,却不是想绑住你。” “妾身知道爷对妾身很是容忍,妾身很感激。”钱卿瑛默默点头。 胤禛刚要再说什么,外头就传来小高子慌慌张张的报信:“主子,大事不妙,奴才有下情禀告。” 胤禛同钱卿瑛对视一眼,忙道:“速速进来回报。” “喳。”小高子进来时背上都被汗水湿透了,喘息未定便道:“咱们海淀的庄子都被九门提督衙门搜查了一遍,原因不明,只说是收到密报有反贼窝藏。还有……” “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吧。若是要我回避,我这便走。”钱卿瑛站起身来笑了笑。 “说吧,没什么可避忌的。”胤禛淡淡道。 “京里传出流言,说今年春天的时候,织造局送新料子来的日子,格格的家姐想着格格没法回来挑料子,就把皇太子赏下的几匹流云锦连同皇太子身边苏格格送的血燕一道送来了府里,刚好宋格格来多要孩子出生的衣料,福晋想着格格你不在,又把这些个东西先拨给了宋格格,格格的那份等秋天织造局再送料子的时候一起补还给您。再接着宋格格的身孕到足月了都生不下来。”小高子嗫嚅着,声音是越来越低。 钱卿瑛望着胤禛泠泠笑了两声,问道:“爷刚才是不是想告诉妾身,擅长疗毒的李太医诊断出宋格格推迟产期是因药物所致,验遍了宋格格院里的吃食用度,唯有妾身五姐转赠的那血燕有问题?” “我自然是知道与你无干的,你我那时都在海淀皇庄打理田务,此事根本无从知晓,那流云锦是宋氏一时看对了眼,主动问及的。血燕却是福晋临时起意拨给宋氏的。”胤禛说到后头便有些讪讪。 皆因每年春秋两季,江宁、苏州、杭州三地的织造局都会送来新一季的料子,宫里自是头一等,之后是各皇子,再之后是京中官员。钱卿瑶是皇太子宠姬,所得的流云锦自是非同凡响,禛贝勒府里即使是有,那也是宫里赏赐下来,宋氏不是那拉氏有嫡妻的身份,也不是钱卿瑛有银子可以挥霍,对这料子一见钟情是能被人理解的。 至于那拉氏,自从钱卿瑛被封了个不伦不类的二品诰命夫人,胤禛又有意无意的维护者,对她气得牙痒却没什么法子,凡是有机会拿钱卿瑛的东西去作耗,那是乐此不疲的,这才有了送搭送血燕一事。 苏琦梦要暗算钱卿瑶,宋氏误中附车,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仿若完全没有机心一般。 但钱卿瑛发现按照阴谋论的方向去推算,如果是宋氏联合钱卿瑶去主导这一切,反而能达到“微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效果,此番事件,宋氏本人才是最大的得益者。 胤禛怜惜宋氏,她就能在生下这胎后延续恩宠,却让钱卿瑛和那拉氏在胤禛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对一个人来说,当时明明是证据确凿的撇清了嫌疑的人,年光久了,当初的感觉和记忆开始变得模糊,那个人反倒会重拾怀疑杯弓蛇影起来。 而钱卿瑛和那拉氏之间本就不睦,此番下来两人都要怨怪对方拖累了自己,矛盾只会再度加深。 最重要的是宋氏并没有把她最大的劲敌——拥有子嗣的李氏牵扯进来,让人如何能往她身上怀疑,而事实却是拥有德妃做后盾的宋氏,在扫平了拥有权势的那拉氏和富有财力的钱卿瑛后,对付李氏不过是砍瓜切菜。世子之位舍她其谁? 这样的一石三鸟还附赠了钱卿瑶这一鸟,未来皇帝宠妃的联盟,多么美好的局面!可笑的是钱卿瑶对自己完全被当做踏脚石还恍然无觉的洋洋得意。 第234章 夫君请躺好 PS: 感谢六月飞雪1021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而钱卿瑶也会认为自己此举不但嫁祸了与她有杀母之仇的苏琦梦,还能将钱卿瑛在禛贝勒府的处境推入前无去路,后援断绝的境地,届时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寻求她的庇护了。 而苏琦梦对钱卿瑶怀孕妒忌是一定的,以她的性子说酸话掐尖子是免不了的,宫中之人定会有所耳闻,暗中下手却是未必。 但这一切只是无凭无据的推测,退一步讲,就是事实俱在,这些事如果由钱卿瑛说出口,以她的身份十二分真也变成了只有三分。 “爷,宋格格这事,与福晋完全无关,妾身当时人虽不在府里,也恨妾身那五姐,但她恐怕不是无心之举,而是要把妾身强行牵连进她同皇太子身边另一个姬妾苏琦梦的恩怨。妾身那五姐早就认定自己遭受苏琦梦欺骗在前,害死姨娘孙氏在后,曾在孙姨娘的灵堂上发狠赌咒:不杀苏琦梦誓不为人!也曾逼迫妾身助她复仇,因为妾身当初看她只剩一个舅舅,就客气了那么一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这事妾身不在府里本就没了下文,谁知道宋格格这么巧掐着时点的捡着送东西的时点来了,还偏偏就看中了那钓饵了,妾身真是点背的没话说了。” 钱卿瑛不能把宋氏说出来,却能留段线索给胤禛让他去查。 胤禛把钱卿瑛的话颠来倒去咀嚼了一遍,忽而笑道:“你说的苏琦梦就是当年在你家丧事期间跑过来间爷,和你五姐互掐的满身是上还面不改色的那个?爷还记得你当年跟撵鸡撵狗一样赶着爷走,你大哥还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死人脸给爷难堪。” 钱卿瑛眼神微闪,摸摸鼻子讪笑道:“爷真是好记性。不过爷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同妾身计较的,对吧?” 胤禛看着她那讨好的样子,就差插根尾巴跟着摇了。挑了挑眉一脸玩味:“爷就是小肚鸡肠,你待怎样?” 钱卿瑛便拉着胤禛的手笑道:“妾身就服侍爷,换洗伤口好不好,这样热的天,妾身有独门秘方不用疼就能把脓水除掉呢,不过就是得先瞧过了才好确定剂量。”这个年代涨了脓包就是挑破,然后一个字“挤”,直到挤出血水才用盐水洗过上药,有多疼是个人都能想象的到。 “你怎么知道我的伤口做脓了?”胤禛皱着眉极为疑惑。 “闻得,妾身的鼻子可灵的很。再说路上奔波那有经历好好治伤。回来了,福晋又是心疼爷,必是不肯用盐水替爷清洗的。就是包扎的绷带也没放在开水里煮沸过,起脓也在意料之内。”钱卿瑛一边说着,一边去提放在床头的药箱却没叫人拿盐水。 胤禛招来小高子帮他宽衣,不经意间拉扯到伤处还痛的呲牙咧嘴,看那液体不经意滴在钱卿瑛的皮肤上居然冒着白泡沸腾起来。销魂蚀骨散啊?不由瞳孔一缩,僵着脸干笑道:“阿瑛,你那药蜇不蜇人,放着多久了?不会是跟给皇太子的是差不多时间的吧?”接着双眼频频往门口方向张望。 钱卿瑛转过头怒目:“想什么呢!下午特意替你配的,也不疼。”说着就手脚利落的将银针烧红走过来,接下来双氧水清洗患部。银针刺破脓包引流,在胤禛还在苦死逃避对策的时候一气呵成。 直到她用镊子夹了棉球用双氧水冲洗伤口时,一阵清凉滑过。胤禛才放松下来,拉着钱卿瑛的手描补道:“呵呵,就知道你不会对爷那么心狠的。不过这药水看着真是瘆人,白花花的夹着血丝翻滚,竟然像剧毒腐蚀血肉。” 钱卿瑛也不揭穿他刚才的紧张。解释道:“这也是西洋人的东西,洗创口是最好的。等冲到基本没什么白泡了,这脓水也就洗干净了,别进脏东西基本不会复发,就是稳定性不好,随配随用才是。” 上半年皇太子的长子弘晰高烧不退,太医们又不敢动针,因为针灸之数有太多变数,一个不好扎深了或扎偏了都会致命的,谁都不会拿自己全家的人头去冒险。 后来有个太医祸水东引的进言:“数年前杭州府两个僧侣赠医施药那神油却是有退烧的奇效,可惜一个身死,一个云游去了,若是能找到当年那两个僧侣的故人,手中应该有存药才是。”见不得钱卿瑛好的钱卿瑶这个时候自然跳出来拿钱卿瑛卖好。 讨要东西跟施恩一般理直气壮,又分文未给,钱卿瑛送出去的自然是即将过期的陈货了。偶然被胤禛晓得,所以他每次都要问下她拿出来的物事具体的生产日期,大致对钱卿瑛的废物合理利用理论是有心理阴影了。 “哎,这些东西以后就别拿出来了,说不定哪一天皇阿玛他们就把你当妖怪收了。就是那酒水做的火瓶子,这般简单威力却不可小觑,你瞧着吧,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该寻根问底的四下查访了,还好早一步把王姑娘安排到了别处。”胤禛微微蹙了蹙眉,声音里却带了几分焦躁。 “这就叫妖怪,都明明白白的在那些书上写着呢,认得字就成,妾身倒是担心白莲教呢,眼下是被他们给缠上了,恐怕妾身不死也要脱层皮。还是先睡吧,妾身想起这些个就心烦的慌。”钱卿瑛收了东西,半靠在软榻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好,就听宝贝儿的。”胤禛想了想也笑着歪缠过来。 钱卿瑛顿时无语,有些哭笑不得:“爷都这样了,就消停消停吧,等好些了再来,可否?” 胤禛气呼呼的瞪着眼道:“知道爷不能动弹,还穿的这么招人,这不成心的么?左右这样爷是睡不着啦!” 钱卿瑛低头一看,衣领都被拉开了大半,露出一片雪色的肌肤,上下打量了胤禛一眼,忽而勾唇露出一抹笑来:“妾身其实可以好好伺候爷的,不过爷身上有伤,得先把手脚绑在床沿上,免得太激动了……” “玩新花样啊……”胤禛眼神已经开始荡漾了。 钱卿瑛点点头,媚眼如丝的勾着胤禛的腰带将人缓缓带至床边,笑的极为温柔的:“夫君请躺好。” “爷先去衙门打声招呼,等爷回来咱们再一道去宫里。”第二日胤禛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两颊发黄,脚步虚浮,声音也是沙哑的走出翠微楼。 “恩,妾身会在家等爷回来的,晌午爷想吃点什么,妾身去吩咐小厨房做。”而钱卿瑛除了粉唇格外红艳,却是没什么其他异样。 “清淡些吧。你看着办就好。”二人这才道了别分开, 小高子跟着胤禛后边配合着他的步伐,眼神总是频频飘忽到前边的人身上,一路上他都在想,为什么以前都是钱格格叫了一整夜,主子偶尔嘶吼几下,昨儿却掉了个了,要知道他家主子一向很矜持的…… 谁料想,胤禛冷不丁的守住脚步,阴测测的转过身来问道:“小高子!干嘛总用这种诡异的眼神偷偷盯着爷?是不是又收了不该收的银子,心虚了?” “奴才冤枉!”小高子条件反射的摇头,有些义正言辞的气势,接着气势又委顿下来,他若不用这个罪名顶了,胤禛知道实情后,那么恐怕要换凉凉的一句:“小高子你净身净的好像不大干净,赶紧再去一趟刀子房吧!”想到这他就菊花发紧,忙不迭的改口,随便扯出个贿赂人来认下。 掸了掸衣袖,胤禛淡淡吩咐:“能收的爷不拦着,不该收的银子都还回去。” 与此同时,笑的跟弥勒佛一样的小厨房胖管事,咒骂几句,嗖的一声扔了只肥猫出厨房,那猫垂死哀叫一声,又好端端的落地,踩着猫步贱贱的抖了抖皮毛,忽而眼睛发蓝的往翠微楼院里难得的一棵高树奔去,几个鹞子起落就窜上了树梢,接着又蹦出了墙外,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踪迹。 近处的某个胡同口,两个脏兮兮的乞丐望着那来回在墙角逡巡的肥猫,馋的口角流涎。 一个年岁小些的道:“哥哥,这猫儿肥滋滋的,吃起来一定很有嚼劲。” 那年长的“咚”的一声敲了那小的脑袋一个爆栗,训道:“蠢货,这猫打理的干净,毛又长,咱们带回去给爷爷看看,说不准是什么名贵的猫种嘞,活着卖了更值钱!” “哥哥说的是,卖了这猫,咱们说不定能正儿八经的买个酱肘子吃吃。”说着捋了捋脏污残破的衣袖,蹑手蹑脚的跟着包抄过去。 那傻猫死命的刨着墙角,竟然对身后之人完全不顾,眼看就要抓到了,两个乞丐突然脑后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倒地不起,昏迷的瞬间不约而同的哀嚎:“哪个龟孙子来截糊下手还这么重!” 然而醒来后却又大喜过望,因为背后偷袭之人留下了足够他们改行做小买卖的碎银子,让他们从此不用再行乞渡日,却也隐约知道此处不能再来了。 第235章 忽悠瘸了 PS: 感谢丁香猫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福晋这个时辰从小佛堂里出来了么?”钱卿瑛躺在摇椅上,似醒非醒的半眯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衣领敞开处将露未露的锁骨,“天怎么这样热,想到出门我就心烦的慌,哎。” 胤禛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喉结动了一下,抬手阻止了青萝的通报。 胤禛脱下外袍,俯视着她,柔声笑道:“不想出去别别去了,打发到宫里问话的人回来说,太子妃中了暑气,郁结于胸,今儿是见不了客了,让我们明日再去。福晋那早就免了你请安,何必为难自己。” 欣喜一笑,钱卿瑛站起身,淡蓝的裙裾绣着大片大片的繁复花朵,花瓣层层叠叠,把钱卿瑛装扮的极近柔美。她袅袅的走到胤禛左侧,踮起脚尖,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嘟着嘴摇摇头:“爷是想现在把妾身宠坏了,然后好早些找个理由抛弃妾身么?” “这怎么说的?记得那次你在船上捉弄三哥,爷训了你几句,你就哭得跟花猫一样,那时总觉得你的脸圆圆滚滚,好像一只害怕得把耳朵藏在脑后的小奶猫。这么的可爱,这么的勾人逗弄,想摸摸你。一直想给你最好的,却总是做不好……”胤禛的双手顺势环住她的腰,眼神沧桑又包容,仿若有光点在眼底浮动,这样深深凝视了许久,那黑色的眼眸好像深海漩涡,要把她吞噬。 钱卿瑛眼底有些潮湿,轻轻一笑,却是自顾自的坐回摇椅,神色有些晦暗难明:“四爷是有担当的人,只要是您的人。不管是福晋,侧福晋,宋格格,还是那些通房,但凡您能记得起的,您都会珍惜,所以我们只要一直安守本分,又不去阻碍您的前程的话,您对我们就都有情分。家和万事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福晋有福晋的痛苦,我们也有我们的痛苦,所有的症结都在爷身上。妾身不敢说妾身不会与她们相争相斗,但凡能和平一刻妾身都会去争取,不是妾身害怕斗,也不是妾身不会斗,而是妾身不想给爷制造更多麻烦。让爷疲惫厌倦,再者独占爷妾身对她们心中有愧,却不能让,主动做些事妾身心里会好过些,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胤禛安静的听着,目光专注的盯着钱卿瑛。良久才发出一声喟叹:“人生在世,哪有不为自己,全为他人的。在保全自己的同时能刻意为他人留有余地,就已是君子所为,你从小的眼界就与常人不同,璋质美玉白璧无瑕,阿瑛又何须自贬!” “妾身知道妾身可以在府里过这样自在舒心没有什么烦扰的日子。是爷的庇护。若是有一日妾身为自保而出手反击,也会尽力对得起爷的这句评价。”钱卿瑛心头大为触动。说这话之时几乎连自己都被迷住了,可她清醒的知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为了生存维持这些东西是不可能的。 “你有这心便够了,爷不会让你被逼到那个境地。”胤禛那打理的一丝不苟衣饰犹如他的心境一般有了片刻的凌乱,眉轻轻蹙起,鼻子高挺,嘴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沉重而忧郁。 话音刚落,胤禛只觉清芬入鼻,一个柔软馥郁的嫩唇贴上来,霎时神思游于天地之外,分不清此时彼时,唯迷醉而已。 许久钱卿瑛才轻轻将他推开,半垂下眼睑,低声道:“妾想要你,可是爷身体不好……” 胤禛紧紧盯着她,眼如秋波,宛转流动,滟滟红唇,任君采撷,他仿佛感到血管里有某种凶狠的东西呲出牙齿,那是不属于这里的部分在他体内撕扯啸叫,原始的想要发泄占有,只为她这一刻的楚楚动人,他的嘴唇又覆了上去。 钱卿瑛的声音像是被突然剥夺般,戛然而止。柔软温湿,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亲吻片刻却是浅尝辄止。 “身上的伤没好利索,改日补偿你。” 胤禛是个很会克制自己的男人。 眼看就要到中午,钱卿瑛命人上了一盅杜仲三七乌鸡汤,她自己却是酸笋鸡皮汤,见胤禛屡屡往自己的碗里看来,还有些恹恹,不由失笑:“妾身这汤虽是开胃,但这笋是发物,爷吃不得,鸡皮还是撕了爷那只乌鸡来的,您打开盅盖瞧瞧,没什么油珠的,只有鲜香一点都不腻。中午吃的是凉面,这汤可是打底的。” “咦,怎么这药膳没有药味,还是鸡汤原来的味道?”胤禛皱着脸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奇道。 钱卿瑛摇头笑道:“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这是人家的祖传秘方,下面的人推荐上来的,妾身觉得好就把人给留在小厨房了。爷快些喝完,待会儿擦擦身子,好好歇个午觉,等爷安置好了,妾身才能放心去福晋那送东西。” 胤禛点点头,钱卿瑛下面推荐上来的厨娘审核流程不必皇家宽松,甚至更严苛些,那些人一家子不但是性命捏在钱卿瑛手里,还有家人的荣华富贵也在她的一念之间,喝了两口,又随口问道:“送什么?” 钱卿瑛便笑:“是金刚经。妾身听说福晋总想梦到世子,奈何每晚做梦不断,就是不能与世子梦中相见。妾身在抄经书的时候发了佛愿,愿用己身功德相抵求菩萨成全福晋的思子之心,菩萨答应妾身了,福晋只要在想世子的时候将经卷在佛前化了,夜间入睡必能达成所愿。” 胤禛呆愣片刻,继而哭笑不得:“这话你能诓别人,却诓骗不了爷,鬼神之说,无稽之谈罢了。” “这世间是有鬼神的,妾身这么说是认真的。”钱卿瑛没有笑,极为肃穆的纠正道。 胤禛望着钱卿瑛这副表情,也多了丝慎重:“你怎知晓?” 钱卿瑛的眸光却有些闪烁,一时间也没个说辞,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人到了某个阶段就自然会知道,譬如多累积功德业力,人自会有所领悟。总之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这话落在胤禛耳朵里就变成了功德积累的多了就能达到天人感应的程度,而钱卿瑛就已经到了那步了,难怪她总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那些和尚说的龙气聚集之女恐怕也是八九不离十。 钱卿瑛也不知道自己这番掐头去尾的话都把胤禛给忽悠瘸了,也给她的形象添上了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不知何时钱卿瑛已让鸢萝将七宝乌木藏经龛取了过来,送到胤禛跟前:“爷不如瞧瞧妾身抄的经卷吧,其实这些有一半是替皇太后抄录的,过些天宫里就会来人来取。从小妾身就把金子研成金粉,掺入墨中,用蝇头小楷抄录,虽是写的艰难,但每每如此,妾身便觉得身心分外宁静。爷让太医去检验下妾身送去的经卷吧,妾身心意到了,福晋用于不用都再与妾身无关。” 她这么做是避嫌,免得胤禛以为她在这些经卷里做手脚,才让人产生幻觉,虽然她真的这么做,太医也检验不出来就是了。她从没告诉过胤禛中医光从感官上辨认药物,大多数都是辨别不出来的,所以她拿出苦艾酒时,就一再强调太医若是把那些药物全部放在一起发酵,就会发现破绽,竭力维护中医学的权威,否则日后但凡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事,大概胤禛都会怀疑到她身上。 “哎,你有心了。你且送去,有些事随缘吧,矫枉过正反而不好。”胤禛拍了拍钱卿瑛的手,感慨万分。 钱卿瑛到了澄心堂,耿氏打了帘子迎了她进去,笑道:“格格来得好巧,福晋才用完午膳呢。” 完全安心当丫头的姿态,让钱卿瑛实在不得不佩服此人的隐忍,想着便笑道:“耿格格可真是忠心勤快呢,难怪得福晋爱重。” 耿氏连退两步,躬身辞道:“格格说笑了,奴婢不敢当。” 钱卿瑛便不再说什么,见了那拉氏,先是客客气气的请了安,再说到宋氏,便把所有偶然都拉到自己身上:“宋格格的遭遇是重重巧合累加到一起了,就算有责任也决计不在福晋,而在妾身,毕竟是我们姐妹连累了她,好在太医也说宋格格的胎儿原先样的有些小,如今延迟了产期也无大碍。妾身心中极为过意不去,便向到大觉寺为宋格格和她腹中的胎儿打一场斋,以寻得佛祖保佑,福晋意下如何?” 反正摆姿态都要送东西花银子的,与其送的悄无声息,不如大张旗鼓的打斋,丢下去的银子好歹也能听个响,博个好口碑。 那拉氏的脸色和缓了一些,笑意便浓上几分:“这感情好,咱们爷洪福齐天,宋格格的胎儿必定能安然降生的。不如我也凑个数,和你一道打这场祈福斋。” 钱卿瑛便识趣的赞了一声:“福晋贤德!” 后来随着禛贝勒府里若干人等的不断加入,也就是添个一二两碎银子的事。 眼见一石四鸟之计生生变成了一场友爱秀闹剧,宋氏被哽的不行,据说接连几日都不曾出门,就是为了逃开大家的“慰问”。 第236章 还不算最冤的大头 (寻书吧)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规则和结果都由实力者掌控,钱卿瑛和那拉氏两人轻言浅笑间便把宋氏费时费力安排的局搅得七零八落,竟是半点阴私心计也没用上。 钱卿瑛想了想,唤道:“小芷,把金刚经呈上来 “不知道……钱格格这是?” 钱卿瑛抿唇一笑:“妾身听闻福晋一直病情反复,皆因思子心切。就将诚心抄写的经书给福晋送来。福晋若是想世子了,不妨多化些经卷,菩萨感念福晋诚心,必然会圆了福晋的心愿并不多话。 “钱格格有心了那拉氏客气一笑,就让人收下了,“爷的伤还要钱格格多费心了 “福晋客气。其实爷自妾身入府就一再训诫妾身,在府里想要过的风平浪静,就要尊重福晋钱卿瑛连忙起身走到堂下,向那拉氏躬身一福,神色恭敬还隐隐带着苦涩,复又强笑道,“妾身进府时日尚短,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要福晋多加提点 那拉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愣怔,似是对钱卿瑛的示弱极为意外,脸上神情就多了几分不自然。 “钱格格客气了安嬷嬷忙拉了她回去坐了,见钱卿瑛只是腼腆的笑了笑,才小心的捡了更靠近那拉氏的小绣墩上坐下,惊奇的头上的触角都要长出来了,各种心思上下翻滚了不知几遍。 那拉氏自己虽是出身勋贵之家,自有家族的背景和势力支持,绝大部分都是落在明处,钱卿瑛却不同,她自成一脉在京城各家势力之间游走,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家正替她做事,多少人人替她盯梢传话。因此不止那拉氏的嫂嫂和弟媳。还有乌拉那拉氏家族很多长辈都时不时的到府里耳提面命:什么未知深浅的势力才最可怕,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的竟然说什么做正室就要有做正室的胸襟,贤良大度才是巩固地位、稳坐钓鱼台的不二法门。 钱卿瑛捏着帕子又踌躇了片刻,方道:“妾身那在毓庆宫的五姐虽说不经意间给宋格格造成这么大的惊吓,委实是不争气,可是福晋和宋格格不计较,妾身总要给爷一个交代的,所以明日爷就要拘着妾身到宫里拜见太子妃,说是要和太子妃商量着做处置。不知道福晋有没有空一道去压压场?” “嗯,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爷的意思?”那拉氏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如临大敌。 “爷伤口发脓了,脸色难看的紧,中午用了些杜仲三七汤后,又简单的用了点凉面,就卸下了。妾身不敢再拿这事惹爷烦心钱卿瑛咬了咬下唇。退后两步,复又蹲下身,朝着那拉氏哀哀低泣,泪眼婆娑,颌首低眉,无限凄婉。 耿氏抬头望了她一眼。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面庞,不觉叹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明明如烈火骄阳的炫目。伤心时又如同一团清烟薄雾,美到让人不忍移目。 那拉氏弄不清钱卿瑛的意图,她素来是一时一个面孔,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都看不清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捻着佛珠望着她,一言不发。 其余几个在场的格格都感到气闷难过。这样沉默相对,比或明或暗的争斗更难过,偏偏两个过招的都像时光停滞一般,岿然不动。 耿氏适时的端上一碗参汤:“福晋喝点参汤养养神,您在佛堂跪了一上午,粒米未进,可伤身呢 那拉氏接过参汤,拿银匙慢慢搅着,神色稳如泰山:“我这身子时好时坏,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看情形吧,明日我这身子骨若是争气,就和你们一同进宫觐见太子妃,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钱卿瑛霎时就收了眼泪,露出欢欣鼓舞的甜笑来,连连道谢:“福晋仁德,不论福晋明日能不能来,妾身都感恩不尽。这样妾身就不叨扰了,妾身先行告退 那拉氏微微一笑,一点没用直接搁下参汤:“恩,你先下去吧,伺候好爷是正理 接着钱卿瑛就照字面的意思福了福身,出了澄心堂。 随后那拉氏垂下眼眸,淡笑道:“甜儿,你也辛苦了,这参汤就赏给你用吧。日后端茶送水的事也别做了,叫人瞧见了,没得说我这个做福晋的刻薄。你瞧翠微楼这位正经大丫头不也只有两个吗,两个贴身嬷嬷还是乳娘母女,人口简单什么猜忌倾轧的内耗都没有了,左右是因着下面这些事二等、三等丫鬟谁都能做得。你是选秀奉召入侍府邸,我身边服侍的人本就够了,做这些委实不合适,你还是搬回当初分配的汀澜院吧,也该早些学着和其他姐妹相处 耿氏在上次后就有心理准备,明显那拉氏已经容不下她,如今越发不能接口。那拉氏何曾见过她如此无措的样子,心中微微得意,脸上气色也好看了些,心道:安嬷嬷说的对,耿氏心思隐忍而缜密,喜怒不形于色,放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 再说自己要苦心孤诣的琢磨钱卿瑛的心思,难道还要连带着琢磨一个不起眼的格格不成?!管她麻雀还是凤凰,把翅膀通通剪了,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就在耿氏魔怔般的在脑子里拼命过滤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那拉氏两次都出其不意的打击她。 安嬷嬷走了过去,温和的拍了拍耿氏的手,叹道:“耿格格您还是先下去收拾收拾吧!福晋这是为您谋划前程,您可别想差福晋的一片苦心 看这神情口吻,哪有还有当初对待钱卿瑛一样,刁奴得手后落井下石的样子!安嬷嬷在福晋娘家府邸的时候就是善于察言观色有心思机敏的,这才被觉罗氏配给了女儿做陪嫁嬷嬷,当初不过是顺峰顺水没有天敌的日子过久了,才有些忘形,一朝吃亏想报复钱卿瑛时又发现那翠微楼根本油泼不进,便醒悟了过来:对待后院的哪个女人都不可轻易怠慢,风水总是轮流转的,谁知明日会到谁家。 那耿氏虽没有就此引安嬷嬷为知己心腹,也懂得投桃报李,点头看向安嬷嬷,便暗暗的退下一只老缠丝玛瑙八棱勒子塞到她手上,眼中的哀求之意愈发浓了。 安嬷嬷顺顺当当的将那物事揣入怀中,温和的再次拍了拍耿氏的手以作安抚。 那拉氏对门外的两人动作恍若未觉,许久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算人者,人恒算之。 当晚李氏的院子孩童和母亲的嬉笑声格外嘹亮,那声音对隔壁院子的宋氏来说是声声入耳,眼前摆放的又是府里众位女眷联合出份子给她打斋的名单,那拉氏那边派来的人居然还巴巴的梗着脖子杵在那等着要赏银…… 夜色渐渐的深了,各房各院渐渐都把灯熄灭了去,李氏仍旧带着三个儿女说笑,终于在听到“乒铃乓啦”的摔瓷器声后,李氏才觉得圆满,让人把孩子们都下去歇了,隔着浓重的夜色和高高的院墙静立冷笑:“忍字头上一把刀,都是你能忍,这次你还不是没忍住?这忍耐力也不过尔尔嘛说完甩了甩帕子,哼着小调,一步三摇的去歇息了。 李氏和宋氏能毗邻而居,相爱相杀的住了这么多年自然归功于那拉氏的安排,二人明知其意,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自动往她规划的戏路走。就说钱卿瑛,若不是胤禛早有预谋的在几年就开始修葺西边的翠微楼,后来又快刀斩乱麻的把人给安顿下了,估计这片地界如今就是三足鼎力的局面。 钱卿瑛隐隐泛着嫣红色的唇瓣上扬勾勒笑容如花。搭着静玉的柔荑,一手执了苏绣娟帕,走上前来对着胤禛盈盈一笑:“爷,早膳您慢慢用着,妾身已经用过了,昨日求着福晋一道去拜见太子妃的,福晋说若是能起的了身,便一道去了,总归是妾身姐妹惹出来的烦恼事,妾身现在还得亲自再去一趟澄心堂问安才是。有了准信儿,妾身便让小芷来给爷传话,咱们在府门外会合 “这事,你办的周全,不论福晋去或不去,面上总是没法再挑理的胤禛半坐起身来,打量着钱卿瑛满是赞许,“穿戴也合适,就凭这身任由哪个也不敢怠慢了你去 原来钱卿瑛身着一袭时下流行的窄肩收腰掐花嵌银流云粉皑梨花白旗袍,看着清雅温婉,行动间身段袅袅,裙幅熠熠如雪,似水波般自有光华流动其间,有眼色的便知这是苏州织造呈送到宫中的晕色缂丝,一年敬献上来的不过两匹,这其中一匹如今就在她身上。而发髻又只以简单素净的藏银粉晶芙蓉石发簪绾了,茜色串珠耳坠子垂落肩侧,白瓷面容上浮现浅浅笑意。 “都是爷的眼光好,知道什么样的料子该配什么样的花色,才算不辜负了这般好的料子,妾身这身上背着国债的大头债,这时才觉得没这么冤了呢钱卿瑛原地转了一圈,抚了抚身上冰凉爽滑的料子,猫儿似的满足的笑眯了眼。 *d^_^b* (寻书吧) 第237章 想分宠,做梦 (寻书吧) “不,是阿瑛本来就是天姿国色胤禛这才发现钱卿瑛修长的眉不似一般女儿家没有眉峰,便多了股子自然而然的英气和灵动,皓齿星眸光华闪烁。 “爷过奖了。时候也不早了,妾身先去澄心堂请福晋钱卿瑛心中有事,也就没什么心情风花雪月。 曲廊处,正有一位男子缓缓走来,每一步走的都霸气却又雅致,那一身激烈撞色的锦袍似乎能烫伤人的眼睛。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若说他是男子,可偏五官生的比女人还要秀美,若说他是女人,却柔和这那么一股阳刚之气。女人的阴柔,男人的阳刚那么恰到好处的柔和在他的身上。 他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四个官位低微的末等小吏和一个贴身侍从,各个垂头敛目不敢张望。 “小四嫂那男子走上近前,挂着明晃晃的笑脸在钱卿瑛跟前驻足,虽是这么叫着,可钱卿瑛在那轻飘飘的称谓里总听到了一种玩味,一种轻佻,因此对这妖孽男总是避之不及,生怕横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九爷吉祥钱卿瑛只得停下来含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屈膝还礼,又望向其后的几名小吏,“这么大清早的九爷有何贵干?这几位官差是?” 胤禟的脸上挂着寡淡的笑,仿佛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微微退后一步,站在一侧就那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折扇:“小弟不过是领个路,话还是让他们自己回吧又扭头对那几人道,“这府里的事小四嫂都做得了主的,你们直接回她就是了 那四名小吏中的两名领头之人便上前一步掸了掸衣袖先扎了个千:“奴才宗人府主事舒穆禄.巴札尔。奴才理藩院员外郎瓜尔佳.明伦给格格请安 “起嗑吧!有什么事起来再回 “谢格格舒穆禄.巴札尔和瓜尔佳.明伦都是满八旗勋贵子弟,对京城各家各户那点子姻亲关系都是心中有数,在九阿哥胤禟叫了“小四嫂”又自称“小弟”时就已经猜测到钱卿瑛的身份,思及回禀之言。不由满嘴发苦,双眼更不敢乱动,只盯着自己的衣角回道,“前些日子,四贝勒辗转流落到古北口外,被一位东蒙古部族姑娘所救,并独处数夜,那姑娘是东蒙古一位台吉的私生女儿……四贝勒回京之后,东蒙古亲王便上表朝廷,要求互结鸳盟之好……皇上龙心大悦就点头同意了。这才八百里加急通知四贝勒尽快安排迎娶事宜 “安排迎娶事宜?!”一匹破布就算一颗甜枣,再打下来的巴掌居然是又给胤禛指婚,她当初进府还是粉衣小轿连着和四五个女人一起不伦不类的拜堂的。而这回却是要特意张罗婚礼,摆明了又要强压她一头!钱卿瑛顿时怒火攻心,旋即又压下了,淡声道:“妾身记下了,等下和福晋请安后。就会同贝勒爷禀告的,不过你们最好还是亲自到贝勒爷面前说清楚迎娶的规格礼制,妾身对这些却是不懂。若没事九爷就请自便吧,翠微楼的路九爷也认得,妾身先行告退 胤禟身体一侧挡住钱卿瑛的去路,涎着脸笑道:“小四嫂等等。我们借一步说话 “九爷还有何贵干?大清早的热闹看完了,你不是还想用堂堂阿哥的身份来打压妾身一个小女子吧?没得让人看九爷笑话!”钱卿瑛不耐烦的冷笑,脚步却跟了过去。 “哎哎。小四嫂干嘛拿小弟撒气,招惹蒙古女人的又不是小弟。小弟可是好心给小四嫂献策来的胤禟眨巴了两下桃花眼,无限委屈的样子。 钱卿瑛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露出个感激的笑脸:“那就多谢九爷费心了,不过不必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就是皇上再抽妾身几鞭子。妾身也甘之如饴死不了。何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妾身也想知道四爷会怎么选。这个答案九爷可还满意 胤禟微眯起眼笑了笑,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趣事,随即让出道来,玩世不恭的靠过来在钱卿瑛耳边轻声道:“九小姐哪回都让爷满意,这不是你我心照不宣的默契么?” 钱卿瑛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嘲讽:“我原不知你我竟是有默契的,是捉弄与被捉弄的默契么?九爷,我们不熟!”利益牵扯多了,她是有恃无恐的。退避开来时,花盆鞋底不知绊到了什么,微微踉跄。 “那什么关系算是熟,难不成只有床上关系才算熟么?所以你对四哥就格外不同?”胤禟伸手揽住钱卿瑛的腰亦笑,话音里带着不可言喻的轻佻。 “谢谢九爷出手相救指尖的热力隔着薄薄的夏裳传来,让钱卿瑛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也拂过一抹嫣红,偏头躲过,不过很快就神色自然站起身来,坦坦荡荡的没丝毫羞怯,“我向来清楚,和你们这些阿哥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和四贝勒熟自然是因为男女关系才格外不同,这不是明摆的事么,你们爱新觉罗家不就是用这条捆住我的么。九爷有什么可不平的?四爷做事认真而专注,不管因为什么守身如玉的守着我一个,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他说了就不会偷腥,这点我确定可以相信,换了旁人我不信你们能做得到,就冲这点诚信他就只得我多押他一把 胤禟不屑的摇头,转而嘴角微扬,笑的肆意张狂,却透出几分温柔。将手收回到长袖之中,长眉微微挑起,看着钱卿瑛嘲讽道:“那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样的好颜色,换做任何一个男人,不用你要求,也会独宠你一阵,不过是食色性也 钱卿瑛赞同的接口下去:“是啊,吃着一盘主菜,一时间总会因为味美而倍加喜爱话音一转,“可若有可口小菜主动投怀送抱,你们也是不会拒绝美人恩的吧,可四爷不会为了小菜伤主菜的心,也不会抱着侥幸心理能瞒住主菜偷吃,这就是在我眼里的区别。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更何况那心心念念看护的东西还日夜盼望贼来,那我的坚持就如同用竹篮打水一样可笑 胤禟的笑容一时僵在脸上,神色似有触动,见她粉脸愤愤,眉眼弯弯道:“那如果有一天四哥伤了你的心,我希望你能第一个考虑和我合作,届时你总需要打手出气的,是也不是?” 钱卿瑛自嘲一笑,而后迅速垂下眼眸:“九爷果然了解女子的心,因爱生恨乃是人情常态,届时希望我还能拿出让九爷心动的筹码让你帮我 胤禟刷的收起手上的折扇,站直了身体似模似样的拱手行了一记大礼:“小生翘首企盼,万望九小姐弃暗投明的一刻早日到来 钱卿瑛见状一时也起了戏谑之心,一拂袖,风华绝代的一个转身,走过时笑着用帕子抽了胤禟一下,道,“那九爷就好生等着吧 抬眼望去,回廊之上那几个小吏早已被府中大管事引到别处,徒留钱卿瑛和胤禟的随从在廊里休憩等待。 “小林子回府了胤禟招呼了一声。 “主子,奴才来了答着话就嘚嘚的扶着帽子跑过来,极有喜感。 瞧见胤禟好看的眉眼透着笑意,钱卿瑛也扯扯嘴角,凑趣道,“九爷这随从倒是活泼,怎不换顶合适的帽子 谁料胤禟摇着折扇,颇为自得的答道:“爷瞧着有趣,就不让换了 “九爷的喜好真是特别钱卿瑛听得满头黑线,也不敢再和他扯皮耽误了,忙道:“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送九爷了 胤禟在身后猛不丁的问了一句:“四哥纳新,你真不难过 钱卿瑛径直向前走着,也不回头,淡然道:“四爷的态度我还不知道呢,只要四爷向着我,我有什么可难过的?这指婚的旨意不还没下么,你莫不是以为我应付不了这点小事?分我的宠可没那么容易!” 胤禟静默片刻转过头来却发现小林子呆愣愣的张着嘴杵在原地,恨其不争的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门,瞪眼道:“看什么呢,走了!” “主子,钱格格好厉害!”小林子继续失神。 “废话,她不厉害皇阿玛干嘛非这么多心思绕着九曲十八弯的来!不是跟你们福晋那样的母大虫才叫厉害胤禟又用力的敲了小林子一记,仿佛和他说话都掉价,说到这里后头就一句都不肯再多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到了澄心堂,那拉氏端坐堂上,见了钱卿瑛就笑的跟弥勒佛似的,竟然又重新叫钱卿瑛“钱妹妹”,真是让人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钱妹妹,皇阿玛心疼咱们爷,咱们府里又要多出个新妹妹了,蒙古台吉的女儿,东蒙古亲王的一女,这回皇阿玛点名要咱们好好张罗张罗,不知你意下如何?” *d^_^b* (寻书吧) 第238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钱卿瑛耷拉着眼皮,不咸不淡的回了过去:“府里的事向来是福晋做主,那姑娘什么身份不要紧,关键是对爷有救命之恩。况且古往今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夫君要新娶,都是莫可奈何的事!只要爷欢喜,妾身有什么可说的。” 那拉氏走上前拉着钱卿瑛坐到一旁,笑的贤惠:“钱妹妹真是识大体,如此说来新人来了,妹妹若是寂寞了就多来澄心堂坐坐,咱们也好说说佛理,道道家常。” “福晋说的是,妾身得了闲暇定多来叨扰。”钱卿瑛也是笑的温婉。 那拉氏还欲说些什么就被胤禛打断:“时候不早了,这事从宫里回府再说,福晋也熬去见太子妃,咱们这便启程吧。” “都听爷的。”那拉氏忙不迭的应声。 堂外的三顶软轿已准备停当,直到钱卿瑛坐上轿子才露出疲色,其实她同胤禟说的话并没有那么笃定,胤禛是谨慎不轻易冒险,但等他觉得有必要时同样会……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样多疑敏感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托了胤禛和那拉氏的福,这回钱卿瑛算是正儿八经的跟着从正门出府,钱卿瑛和那拉氏换乘马车,胤禛兴许是不知道该如何在那种封闭的环境里同时面对针尖对麦芒的妻妾,不顾有伤宁愿选择骑马。 一路静默的进了宫门,却是几经通报辗转,费了许多周折才算见到了太子妃石氏,一切皆因皇太子尊贵的身份,配的銮驾升格至是康熙的一半,太子妃为其嫡妻正室,作为未来准国母,与皇后一样没有品级。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石氏从康熙三十四年被册立为太子妃开始就与太子住在毓庆宫里,并以准皇后的身份管理后宫。 在等级这样森严的环境里,再安之若素没有虚荣心的人也是难以平心接受,钱卿瑛一直纳闷钱卿瑶自从跟了皇太子,是吃错了什么药,腰板这样挺起来,总是自以为是的把她视为追随的附庸,感情是被毓庆宫的显赫排场迷花了眼。说起来也不能怪钱卿瑶,连她都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时候整个人都被戾气所笼罩。 一串通报回禀下来,偏殿里的三人正心思各异时,一位形容俏丽的侍女已走了进来。对着钱卿瑛一行人见过礼,笑道:“四贝勒,四福晋,钱格格,太子妃口信。请几位去琉元殿坐坐呢。” 想是知道今日会见外客,抑或皇太子总爱随着眼缘宠幸宫人,那些宫娥侍婢俱都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偏那领头侍女只穿了一件鸦青竹枝对襟外褂,格外素净,倒仿佛无数繁华簇着一枝绿叶。钱卿瑛料此人身份定然不会一般。要知道极致的简素和极致的华美一样都是宣诸于口的高调,这太子妃放纵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知是因无子而隐忍,还是以她为棋走自己的棋路。 琉元殿是毓庆宫主殿。那高高的房梁上,明黄的锦缎帷帐不知几重,影影绰绰就隔得暗了,黄玉兽纹圆鼎内焚着上等紫檀香,青烟一缕一缕渐渐朝上扩散淡开。内殿愈深,光线愈加幽暗不明。太子妃石氏正坐在正中,侧福晋李佳氏等人依着分位坐在下手,整个大殿肃穆而安静,皇太子的姬妾们此时庄严肃穆的不像活人,而钱卿瑛跟在那拉氏身后就朝着那暗,一步步走去。 “臣弟给皇嫂请安。”胤禛的礼行的谦恭而到位,挑不出半点懈怠。 “臣妾乌拉那拉氏,拜见太子妃、两位侧妃吉祥。”那拉氏礼毕,钱卿瑛跟着依样画葫芦。 国礼完了,太子妃才笑出声来:“都是一家人,四弟、四弟妹还有钱格格都坐吧,四弟妹许久未来,本宫真是怪想的。”又温和赞叹的打量了钱卿瑛一眼,“都说钱格格艳色绝代,应惭西施,实愧王嫱,如今一见果然是天仙般的人物。” 石氏这话说的巧妙,和那拉氏热情的联络妯娌情分,对钱卿瑛却只是盛赞容貌,换了哪个都不能说她冷落了自己,又不得罪另外一个,轻轻巧巧的把自己摘到妻妾角力之外。 石氏圆墩墩的脸,看上去就是宽和贤良的摸样,只是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是不容忽视的,这么些话下来,皇太子的姬妾们,包括那个母凭子贵诞育了皇长孙弘晰的侧福晋李佳氏,都是温顺恭谨,小心赔笑。能将这些山精鬼怪治理的服服帖帖,起码表面服帖都极不容易,绝对不是可以仅凭一个嫡妻的身份和显贵的家门能做到的。 钱卿瑛低眉敛目的坐在下头听着石氏同胤禛与那拉氏话家常,却也感觉到多少人的目光其实是黏在自己那身衣服上的,可石氏不发话,谁也没敢出声插进去。 许久石氏才恍若记起旁人的存在,眉眼弯弯的朝着那帮姬妾笑道:“你们这帮鬼灵精,这会子个个跟锯嘴葫芦似的倒安静乖巧起来,都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端足了架子,又用这宠溺的语气,在座的没一个真的当真,俱是轻声细气的与旁边之人交谈。 钱卿瑛早早的环视了眼四周,奇怪的是不论钱卿瑶还是苏琦梦都没有踪影,不过石氏不提,她也不方便问,左右不过是一个“等”。 果然石氏对那穿着极素的侍女耳语嘱咐了两句,转眼又对钱卿瑛仿佛很关切地笑着道:“钱格格怀着身子,思虑过重,前阵子不小心动了胎气,好在腹中的骨肉是保住了,却轻易下不了床,想来只有你们亲姐妹才能宽慰劝解一二。等会儿就让绵娘带你去吧。” 一直在同人说笑的李佳氏,此时在白花穿蝶雕镂屏风的阴影中抬眼,看了钱卿瑛一下。 钱卿瑛仿佛一时间未能明白没石氏说什么,对着侧案几盆瓣质厚而的褶叠魏紫,出神了半晌,才静静的答:“钱家根基浅薄,人口一贯简单,家姐也就任性了些,还望太子妃多多谅解。” 石氏眼波一闪,面上笑意不变:“钱格格过谦了,江南钱氏曾为王族,千年积淀岂容小觑。等闲人家可养不出钱格格这样的人物来。”说罢又似是漫不经心的望向那拉氏,“原先本宫还以为钱格格是要同本宫做姐妹的,后来虽是变了,但绕了一圈钱格格的庶姐还是得了皇太子青眼。”这是以为钱卿瑛在操纵。 钱卿瑛将手上的茶盏递给旁边的宫婢,拨了拨耳发轻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钱家没落了就是没落了,臣妾从不可惜!这绿瓦红墙虽是富贵无匹,却不是臣妾擅长的天空。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室的荣华富贵于臣妾而言实在没多大意义,原是臣妾本就在膏粱锦绣之中,何羡之有?至于家姐,臣妾也不看好她能在步步机心的深宫中站稳脚跟,如何会做这样一笔没胜算的买卖?!但凡她能保住性命,臣妾就满足了,太子妃若是方便就照顾一二,臣妾定不相忘。” “钱格格真乃明白人。若是别人说这些,本宫决计是不信的,可不知为什么钱格格说了,本宫就信了。只要令姐安分守己,是非自然找不上她。” 话没说完就被钱卿瑛接了过去,走到下面郑重一礼:“太子妃仁厚,臣妾先行谢过太子妃。” 这动静有些大,旁的目光一下子都被吸引了过来。却也没人敢冒冒然开口问询。 那拉氏已侧过脸去,咬嘴唇的头微微的偏了望住胤禛,带了一点点的祈怜似的仇怨,就是钱卿瑛没入府之前,嫡子弘晖没有夭折之前,她也不曾这般压服过李氏等人。 胤禛觉得心中一阵烦闷,皇太子的这些女人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脸上的画皮几乎让人分不出真假,每每进这毓庆宫,宫闱深深,暗影绰绰的气氛,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盘丝洞。 难道那拉氏不知道李佳氏因为儿子已经占了天大的恩典,才有意退避锋芒吗?不管是谁都不能太贪心,太子妃的稳固地位是皇阿玛耳提面命皇太子后刻意的补偿。 那拉氏见胤禛不语皱眉,便是当他体味到了自己的意思。微微扬唇,一缕笑意漫漫的透出来,片刻之后仿佛心血来潮的忽说了一句:“看这一家子的和睦友爱,太子妃当真无愧为未来国母,这治家服人的手段是任凭臣妾拍马也不及的,得了空也好心教上妾身几招应应急。” 李佳氏手里接了侍女奉上的一盏太平猴魁,因正热就用杯盖撇着茶末,闻言手一抖,白瓷的茶盖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宫婢慌忙赶上前来收拾。 李佳氏的脸色却丝毫没变,笑的十分从容,摆了摆手,新绿的袖随之抖出水样的波纹,挥退宫婢,向石氏笑着告饶道:“奴才该死。昨晚绣惠妃娘娘的荷包晚了,今日无神想打个盹,这便露了怯,还望主子原谅则个。” 石氏叹了口气,宽和道:“弘晰还要你这个亲额娘照顾,针线活可以缓缓,惠额娘又不会催着你,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何苦来哉。” 第239章 撒豆成兵 李佳氏便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行云流水般的起身下跪,叩首起身,看了一眼石氏复又垂下眼睛,自顾自道:“奴才算个什么哩,您才是弘晰的嫡额娘,他由您照看妾身有什么不放心的,都是主子心疼奴才,才把奴才给惯得不中用了呢。” 这样严谨的礼数温软的回答,叫石氏不好多说什么,满面含笑说:“你是个有良心的。”又对身侧的钱卿瑛轻声道:“这里烦闷了吧。你们小年轻就是不爱这些家长里短,索性就先去见你姐姐。” 钱卿瑛点点头,向石氏和李佳氏敛衽微微一礼:“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石氏拿起案桌边的金胎掐丝珐琅仙鹤纹鼻烟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搁在手上来回把玩着,垂眸漫不经心的笑道:“多劝劝你姐姐放宽心好好养胎。有什么委屈等太子爷回来再做定夺。” 钱卿瑛见其话中有话,当下也不好追问,只得笑着行礼告退:“臣妾谨遵太子妃教诲,定会将这番话系数告知姐姐。” “恩,你去吧。”石氏摆摆手便不再多言。 钱卿瑛看了在一群女人中当背景墙的胤禛,默默的跟着绵娘出了琉元殿,皇太子的家眷个个都让人看不透,回想李佳氏主子、奴才的称呼,真让钱卿瑛大为汗颜,她可从没在那拉氏面前这么叫过,就是这份伪装真非常人所能办到。似是无意的按了一按鬓角,只觉殿内那熏香的绵甜冲的太阳穴一阵突突。 毓庆宫是宫中宫,占地面积统共就那么大,也只好在建筑方面多做文章,宫内的游廊如同羊肠一般曲折环绕,但钱卿瑛还是发现方向错了,遂问:“敢问姐姐。这方向好似走错了,是什么缘故?” “钱格格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太子爷又不在,太子妃便将人移到浪铭轩,那儿的水榭最是消夏,又和众人不相干,是个好去处。”绵娘那含笑的眸子,除了凉意还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若非钱卿瑛见惯人情冷暖,兴许就当她是好意了。 “是么。孕妇体质总是怕热的,太子妃着实有心,怪道皇太子常常在外夸奖太子妃贤德。”钱卿瑛好像完全听不懂言中深意一般。笑嘻嘻的满意道,没走几步又突然说,“瞧我这记性,还有件事总算被我记起来了,如今看来倒是和姐姐有关。” “哦。怎么说?”绵娘随口问了句。 “年后的事了,鸿艺会馆看培训好的侍女,都是我从大江南北万里挑一选上来的,我总想着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总是不同,便让皇太子和其余几位入股的阿哥同我一道去做评委,第一关比穿戴打扮的时候。居然有好几个女孩儿都和姐姐想到一处去了,反其道而行之做万红丛中一点绿呢,第一个这般装束的。这些阿哥们都惊艳不已,差点为争这个打起来,后来又来了几个差不多的才算把事给平了。除了我家爷碍于我没选,皇太子看中的居然也是走极简素路线的,让我好一阵诧异。现在知道原来源头在姐姐这儿。” 那绵娘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被气的浑身发抖。却还勉力维持着笑脸,反击道:“这些爷是天潢贵胄,见一个爱一个是常理,太子妃宽和,从不同这些出身低贱的女子计较。” “呵呵,我做事素来喜欢送佛送到西,这些人没有出身,我就得给她们找到依靠,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去的。姐姐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小半年各家王侯是不是陆陆续续都有新晋美人,而且都有朝廷四品官员以上的父亲或哥哥,只有皇太子和我家爷没有,就是因为我拦着不给。我拼着自己善妒的名声做了母大虫,没料到这人情竟是卖给了姐姐,而不是我家不争气的五姐。” 绵娘听到那和她风格相近或者更完美的女人没有被皇太子身边,明显地放松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但润湿的美目还是充满防备地看着钱卿瑛:“无端端的,钱格格和奴婢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钱卿瑛弯了弯嘴角,慢悠悠道:“姐姐这么聪明的人还用我多说么,你说要是我家五姐用不到这个人情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是不是该收回来?何必要得罪皇太子呢,为了他消气,我一定不惜任何代价,送到皇太子满意为止!”接着又挥了挥帕子,老神在在道:“这个人情我现在要向姐姐讨,姐姐说打不打算还吧。” “钱格格并不是因为奴婢才到这个处境,而且奴婢身份卑微,实在无能为力。”绵娘自认见过不少人,这样头次见面就讨要人情的真是亘古未见,难道她不该收买自己求着自己在太子妃跟前说好话吗?可是钱卿瑛在京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名声是响亮的很,不论在皇上还是皇太子跟前都是挂了号的,得罪不得。 “姐姐如果不是身份卑微,恐怕以你的手段早就飞黄腾达了,怎会还是太子妃跟前的侍女,见了哪个都要伏低做小的。我那五姐同你是拍马都不及的,事实上她得不得宠和我无关,但是我不能让别人把巴掌打到钱家的脸上!你怎么做我并不关心,我相信姐姐一定会有办法的,事成之后定有酬劳奉上。” 绵娘还是没说话,手紧紧地捏住手上的帕子,钱卿瑛深思地看向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没有靠山的日子很艰难吧,一个女人又有几年的青春,背后偷偷摸摸的小经营是上不了台面的,难不成姐姐想一辈子当随时会被牺牲的下人不成?” “只有有了银子和后台,才能撒豆成兵、再言说图谋。我相信你会选!”钱卿瑛轻松的语气开始瓦解绵娘明显的防备。 “钱格格真的可以舍弃你姐姐,转而扶持奴婢?”绵娘咬了咬下唇,低声道。 钱卿瑛这才满意的弯下眉眼,亲自用一双保养的精细手握住了绵娘的手:“她的姨娘是爬床上来的,我和她关系好不到哪里去。再说就算这些我都骗了你,真金白银总是给你的,我和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只要你一天有价值,我就会与你同在!你若中途反口,你我就要看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绵娘猛地抬头,正看见钱卿瑛用螺黛画得高挑的眉峰下,微眯的眼映着阳光灼灼闪跃,似两簇刀光,极是锋利。 她的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就像火中取粟的诱惑和颤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福身言谢:“奴婢全屏主子调遣。” 钱卿瑛从袖中抽出厚厚一沓银票来,随手捡了两张塞到绵娘怀里,淡淡道:“这是两百两银票,你若做事遇到险阻或者中途改变心意而完成不了,这些银子也不必还了,你我就当从没见过。” 绵娘眼神闪烁,暗暗吞了口唾沫:“主子放心奴婢不会。”要知道若是没有皇太子赏赐的首饰和下头人的孝敬,她的月例一年不到三十两。等日后皇太子登基,她第一个要摘的就是钱卿瑛的脑袋。 谁知钱卿瑛又笑道:“恩,那就继续往前带路吧。你我之事无需让我家五姐知晓,她在我这拿银子也是要有代价的,你若能独宠尽管拿出手段来,我等着你羽翼丰满时来除掉我。” 绵娘顿时吓了大跳,强自镇定,面上仍带着笑意:“格格说哪里的话,奴婢怎么敢……” 钱卿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别怕,要不是我第一眼就瞧出你有野心,也不会押宝在你身上!我要个窝囊废有个什么用,我的项上人头和万贯家财,有能耐你尽管来取便是。” 绵娘又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转身时才暗暗呼了一口长气。钱家姐妹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会这般大,这妹妹简直跟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让人防不胜防。 钱卿瑶所居的浪铭轩三面环水,那临近的湖泊似是月牙形,因此只留一个窄窄的通道供外人进出,轩内此时甚为冷清。 钱卿瑛落步极轻,无声无息推了门,正碰见一个眼生的小宫女在窗台前百无聊赖的打盹。 绵娘见钱卿瑛的脸色沉下来,连忙走过去推了推:“醒醒,你们这的管事姑姑哪去了?就没个伺候的人?” 小丫头一下子就被吓醒了,因为猝不防及,跟滚地葫芦一般摔到了地上,两手叉腰就要瞪眼怒骂,待看清来人又吓得跪倒在地,嘴里不住的求饶:“齐姑娘赎罪,格格说自己要歇觉,让奴婢们不必在屋里伺候,奴婢就睡迷了。” 钱卿瑛这才知道绵娘是姓齐的,跟了皇太子却不过是太子妃石氏屋里准备的通房,不是一般丫头,正经格格又算不上,也就只有叫姑娘了。 绵娘一把抓住她:“作死的小蹄子,主子让你不用在屋里伺候,你们就一个醒神的不留,钱格格肚里还怀着太子爷的骨血呢,若她有个好歹,你们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第240章 杜鹃啼血 小宫女几乎哭出来:“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青芽、青荷两个陪嫁丫头哪去了?主子受罚难不成她们反倒没事?”钱卿瑛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那小宫女瞄了眼绵娘,复又低下了头,绵娘的脸色也甚为古怪,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青芽如今也是皇太子的人了,钱格格原先的屋子就给她住了!” 钱卿瑛一愣,随即闭了闭眼。青芽这丫头对钱卿瑶恐怕是积怨已久,忍了这么多年可算被她找到机会狠狠报复回去了。 青芽的父亲是宁波钱府的门房之一,一直本本分分不会钻营。姨娘孙氏看中青芽就因为她父亲的门房位置,方便不花钱给府外传个话递个消息什么的,还能顺便监视下府里人的进出往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青芽父亲本就是胆小老实之人,做起这些营生又怎会让孙姨娘满意,这便开始掐尖挑剔起青芽来,钱卿瑶又是她唯一的指望,在外头受了冷眼或轻视,回来朝小丫头撒气她更舍不得指摘。 久而久之钱卿瑶打骂揉掐丫头发泄就成了每日必做的功课,这青芽因为有这层缘故就更受苛待些。 钱卿瑛还不曾打骂亏待过那大丫头朱果,小妮子还不是迫不及待的要捡高枝飞。皇太子可比胤禛区区一个贝勒要耀眼的多,又是处处留情,男女不忌的风流种,一场投怀送抱甚至没有一场艳遇来的稀奇,受用了也就受用了,原本毓庆宫的人通通都是他的,在不久的未来,连整个皇城、整个天下的东西都是他的。 “那青荷是不是跟了青芽去了?”钱卿瑛淡淡问道。 在宫里外头的卖身契根本无用武之地,当宫女原本就是另一份契约更严酷的卖身。两人的家人又没拿捏在钱卿瑶手上,退一步讲就是在她手上,只要皇太子宠青芽,明面上谁还敢动他们不成?要都能这样轻易的处置了爬床的婢女,世道早就清净了大半。 绵娘便陪笑道:“格格英明。” 钱卿瑛摇摇头催促道:“进去通报吧。” 那小宫女踌躇着看了绵娘一眼,绵娘便说:“这是禛贝勒府的钱格格,是里边这位的亲妹,太子妃也是发了话的。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去里面传话。”小宫女得了准信,总算安下了心。匆匆忙忙的冲了进去,那毛躁冒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糊涂鬼,居然能安然活到现在。也算一朵奇葩。 不一会儿功夫,里面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那小宫女又低着头跑了出来,说要去打水给钱卿瑶洗漱。 若是换了往常钱卿瑛是不会有这个耐心去等钱卿瑶的,对她一贯是敷衍了事。如今这恐怕是钱卿瑶想要保留的最后一份尊严,钱卿瑛叹了口气,择了个位子静静坐下,有些事她不能去问绵娘,就算问了,听到的也是东拉西扯的失了真相。何苦浪费时间和心思。 过了许久,珠帘后的外室就传来一声极低的咳嗽声。钱卿瑛转头看去,悬挂在珠帘上的松花色缨络微微动了动。帘内隐约可见一个碧色身影支起身来,这才听到里面强撑的一口气发出细弱游丝的声响来:“你终究是来了。” “奴婢们就不进去打扰两位格格说话了。”钱卿瑛和绵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自己便掀了帘子走进去了。 临窗邻水的罗汉榻上,簇新的天青碧忍冬纹小衫。一头乌油油的头发高高挽着,攒珠累丝金凤口里衔的一粒硕大的东珠。原是该宛如湘云醉卧的娇憨无忌的年岁。 钱卿瑶酽妆浓粉却掩不住凤目下的深重黑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已是半憔悴的模样,好在身形并不见太消瘦,只觉得肚子大的出奇。 屋外阳光正烈屋里却没有冰盆,蚊蝇也多。想来也是,为丈夫的小妾安排打点,是要多大的忍耐力啊!太子妃石氏不能在吃食上克扣,这些用度却总能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省下的,钱卿瑶便只能坐在幔帐里躲避蚊虫,长此以往恐怕对生产有碍。 “如你所愿,我来了。为了何事你能把自己弄到这副田地?”钱卿瑛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钱卿瑶的事当真是与她不相干,落井下石做不出来,救人于水火又没法子放心,也就只能这般僵持了。 “没什么,我拼了性命出去终于把苏琦梦那个女人给弄死了。”钱卿瑶的语气虽是淡淡的,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透露出她此刻的激动。 “然后呢?”钱卿瑛心中一沉,冷冷笑道:“青芽和青荷的事你怎么说?也是你计划之内?” 钱卿瑶勃然变色,失声道:“那小娼妇!我非……” “你非怎样?”钱卿瑛不客气的打断,“你从小就看似聪明实则愚蠢,放在身边的人那样对待,是个人都要反的!我对你怎样?!自从你七岁以后,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日常用的,虽是府里的公中产业,但都是我操持所得,我还没骂过你打过你呢,你便这样心心念念的恨我,宋氏那燕窝是你和她联合起来算计我的吧?!就不容许日日被你掐的青紫的青芽恨你?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得手了?我刚见过太子妃和李侧妃,都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人物,你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钱卿瑶悚然一惊,犹自镇定道:“什么宋氏,什么燕窝?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你是骨肉至亲,切肉不离皮,那些事我怎么可能去做。我让你来是让你帮我的,等我生下儿子……” “好了,你的荣光是不会分给我的,有难了才想到我,你一向如此,我也没打算你会改。”钱卿瑛哑然失笑,刚进屋哪会的同情心一下子就变成了警醒,“青芽和青荷我会帮你处理,在外人眼里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背主的事开不得先例。宫里我和太子妃求过情,也给你做了打点,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吧,再折腾可要吧小命给搭进去了。” 钱卿瑶沉默了半晌,便仿佛累了慢慢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榻上的幔帐:“我明明最恨你,可每次孤立无援第一个想到的人又是你,只要你出手什么事都能轻松解决,可你却总是只肯做那么一丁点,明明你只要再多帮我一些,我就可以……” 钱卿瑛沉默不语,心下暗自嘀咕:“哦,原来你还不满足,我这是升米恩斗米仇哈!” 不远处想来是哪个喜好热闹的宠妾又在消遣,笙鼓丝竹之声隐约可闻,那样的极盛繁华,明明很近却又极远,茫茫然,曾经钱卿瑶以为自己得到了,原来不过是飘过的风,其实终其一生也抓不到繁华里的丁点梦境。 “我若死了,我的孩子还要拜托你照看。”钱卿瑶缓缓阖上眼,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道阴影,晦暗沉重,然而十六岁的花一样的年纪,无论怎样的表情都是极为美丽的。 钱卿瑛见钱卿瑶秀眉半蹙,握着她的手指尖冰凉,竟没有一点温度,大有杜鹃啼血之意! 心下一软于是用回手一握,又用另一只手在在她额头探了探,眼里就渐渐起了一层潮意,摇了摇头,勉力笑道:“这个我却帮不了你,我若有能力保的下孩子,定然要自己养一个的,哪有多余的心力照顾你的。何况皇太子的血脉不论男女,怎会交给我一个贝勒府的格格养,他就是在宫里被人打了杀了,我又有什么本事护得住他,到时你就是死了还不是不能瞑目?!靠自己才是正经。” 钱卿瑶张开眼定定看着钱卿瑛,明眸似弦月,忽的笑出了声:“每次你说不管我,却都是管了,一定很烦很无奈吧。” 钱卿瑛望着笑的任性的钱卿瑶,悄然附耳:“我会安排两个可靠的到你身边,一千两散碎银票你先收着,平日里自己多多走动,老这么躺着孩子不好生的。只要你安分的呆着,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你这关都算过了。不要试图挑战太子妃和李侧妃的地位。” 钱卿瑶有点诧异,然后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复苏的生命力像是春天的某种灿烂小花,虽不起眼,但却力量十足,就像她的人——是从不会轻易认输。 忽然她冒出一句:“牵累父亲是苏琦梦做的,我和宋氏的中间人是郑氏,宁波知府幕僚之妻郑氏,当年她是投靠御史夫人朱氏的,后来那伙人合起来排挤父亲,郑氏和他们的关系就更密切了,那宋氏不知寻了什么门路和万琉哈家搭上线了,所以……” 说到当年,那胖墩墩偷偷掏挖刘氏驱蚊香膏的府知事夫人方氏,宴席上给钱卿瑛夹自己食盒菜品的刘氏,还有抱着蕾丝盒子如小鹿般的眼睛闪闪发光的顾晴,仿佛都历历在目,后来是怎么弄得不死不休的地步的? 都是政治让人身不由己,或许多年后会她连自己曾经的面目都不再记得,世上太多事都是情屈命不屈的。 第241章 出师须有名 “知道了。有空我会再来的。还有,保重!”钱卿瑛晃神了片刻,微笑着摇头,宽大的袍袖被湖面上没来由的风吹起,猎猎作响,起码她感觉的到,这一刻,钱卿瑶是没有敌意的。 “九妹,对不起,谢谢你。”钱卿瑶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微弱的几不可闻。 钱卿瑛笑了笑,脚步却没有放慢下来。 摧毁信任不过霎那,建立信任却犹如铸就万里长城,需要历久弥坚的努力。不过眼前能暂时少个对头却称不上坏。 待回到琉元殿就听那拉氏正要同石氏告辞,胤禛早就不在殿内了,听着两人的言语才知道是德妃派人来叫,赶巧了,十四阿哥胤祯这会儿也在德妃宫里。 仍旧是搭乘太监抬的四人软轿,这种软轿比寻常的马车要舒服,因为这些轿夫都受过特别训练,抬得匀速又平稳,还有就是被人抬跟被人拍马奉承一样都让人切切实实的有高人一等之感。 钱卿瑛其实也十分庆幸那拉氏这人并不喜欢跟人虚与委蛇,没人之时宁愿和钱卿瑛沉默以对也不搜索枯肠的说些违心之言,因为斗嘴皮子她是占不了便宜的。 比起皇太子这边,胤禛的后院真是简单很多,女人们争宠的手段等闲都不敢拿出来。大概这也同他一板一眼的先遵从礼教法度,其余地方就一碗水端平的原则有关。 真是让女人找不到妖妃成就感的男人,钱卿瑛伫立在廊下,明媚而忧伤的望着陡然飞翘的檐角,重重的叹了口气。 “又在发什么呆?跟看着一条鱼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吃的猫一样。”胤禛不知何时已然走到其后,闷笑着冷不丁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风老莺雏,雨肥梅子。午阴嘉树清圆。地卑山近,衣润费炉烟。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钱卿瑛黯然的低下头别过脸去,突然记起来胤禛又要新娶了,看到他的笑脸,心脏就顿顿的麻痛起来。 “嘉娜是个好姑娘,豁达而善良,娶她非我本意,可是你知道我一定会善待她。”胤禛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轻忽的恍若浮云。 原来,俘获一个男人的心,是那么容易。不管他是不是爱她。男人都没有理由拒绝一个他感觉良好的女子。更何况,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完全可以以报恩为幌子,去爱另一个年轻鲜艳的女人。一切的背叛,都可以因为恩情而得到救赎。 人的心如果变了。再怎么争也是徒劳!钱卿瑛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为什么总要在她要下定决心的时候狠狠推她一把,千回百转到最终只是轻声应了一声:“妾身知道了,不会让贝勒爷难做的。”转过身后,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四哥、小四嫂。怎么都站在外头不进去?”胤祯斜倚在门边的光影里,那么年轻,笑容干净而纯粹。在看她时从没有一丝阴霾,比胤禛让人觉得安全。钱卿瑛这才发现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长了线条优雅的鼻子,那就是龙准——所谓的帝王之鼻。年光久了,她才知道这些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还有更多同样的特质。是逃也逃不掉的。 胤禛笑着点了点头,看了钱卿瑛一眼。钱卿瑛又只能重新站到胤禛身后。隔开三步距离,亦步亦趋的样子。 经过胤祯旁边的时候,感到他注视的目光,抬眸望去,里面是满满的担心。“这算什么?”钱卿瑛充满涩然,暗自冷嘲,这天家的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甚至自暴自弃的想:“我若是就这么成全他对我起的念,完完全全用美貌去俘获他。真能欢愉地欣赏着他对我的取悦,真能生出一丝快意?这样的游戏在这个时空没有女人真能玩得起!” 这后半日,钱卿瑛都过的安静而漠然,整个人都陷入了心灰意泠的泥沼,一蹶不振,好在宫里并没有糊涂人,倒没有哪个上前来寻衅的。 在这皇城,在这天下都是这样的,挑衅、示威都不可能冲着绝对权力来,钱卿瑛蒙着若干张虎皮,又有几桩凶名在外,也算是有名的悍妇了。 不管她平时玩笑、吃酒的时候表现的多么不胜娇羞、清新妍丽的样子,也摆脱不了这个煞星招牌了。不过能让世界安静,总的说起来还算是回票。 胤禛晚上的时候回了翠微楼。也不多说话,只是笑了笑,说:“不想问什么吗?” “不想。”钱卿瑛铺好了床被。 “爷要是累了就早点安置。”钱卿瑛行了个礼就要出去。这里她呆着不舒服,男女之间情爱的幻想戳破了,那个男人就会变得让人难以容忍。 胤禛拉过了钱卿瑛的手,微笑起来,说:“过来一起躺躺吧,咱们聊聊天!白日里,你见过你五姐,情况不好么?” 钱卿瑛微微怔楞,这么久了,她和胤禛在一起,做的最多的就是吃饭和做爱,要说事说的也是公事或者就是讨价还价的谋求福利,谈心这种事总是没几句就跑题。 原因就是,两人之间从没有柴米油盐的生活困扰,生活情趣也在同个层面上,文化修养都是饱读诗书,为人处世都是目的明确。胤禛知道钱卿瑛要什么,钱卿瑛也知道胤禛要什么,还有什么可聊的。 对需要同无数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女人来说,聊天谈心着实是极为奢侈的事。 不过钱卿瑛还是依言躺上床去。 然后胤禛靠在床上开始和钱卿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钱卿瑛却是一直心不在焉的。 “怎么净是我在说呢?你也说些事情。”胤禛感觉到了钱卿瑛的冷淡。 钱卿瑛想了想,说:“那妾身就给爷说个寓言吧。” “统一古以色列南北二国的犹太王大卫,在戒指上刻了一句铭文,能使快乐者看了之后感到悲伤,悲伤者看了之后会露出快乐的笑脸。” 钱卿瑛看了看他的神色,他非常平静的听着,于是就接着讲下去。 “那个国王身在王座之时,见了此话是勃然大怒,后来王国遭到了外族的侵略,国王失去了王位,不得不骑马逃离了王宫。敌人穷追不舍,国王逃上了一条死路。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跳下去一切都将结束。而身后,追兵随时都会出现,国王甚至能隐约听到敌人的马蹄声,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国王忽然想起了那枚戒指上的话,又重新燃起了斗志,而追兵似乎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抑或是走错了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马蹄声渐渐减弱了。国王重新集结齐部队,经过苦战,终于收复了失地。凯旋那天,人们载歌载舞庆祝顺利,国王那刻雄心万丈,不禁洋洋得意,这时候,有人提醒他再看看那枚戒指,国王又看到那句话,他的心随即又归于平静。爷猜猜这是句什么话?” 胤禛皱着眉考虑许久,轻笑起来:“实在猜不出来,不过应该是极为平淡常用,却等闲不会留意到的话吧?” “恩,那句铭文就是:一切都会过去。”钱卿瑛点头答道。 胤禛听完了寓言,回味许久:“你从哪里听到这样的故事的?就像佛偈,年轻轻的看多了这些不好。” 钱卿瑛反问:“爷不喜欢?” 胤禛蹙了一下眉头说:“不是。寓言倒是别致的很,不过只能用来勉励人时刻保持平常心,着实太过丧气。而且事情发生过了就定然会留下痕迹,影响将来,怎能说过去了!” 钱卿瑛笑了笑:“爷说的是,妾身向来把这个理解成切勿沉迷当下。。” 胤禛不再说什么,伸手握住钱卿瑛的手,钱卿瑛安静的任由他粗粝的手指在手心摩挲,面无表情。 “你怕什么?”胤禛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钱卿瑛。 钱卿瑛的心底深处不断上涌着怒意,最终只能凝聚成艳如桃花的笑靥:“不,妾身什么也不怕。”我只会把恐惧留给别人…… “东蒙古那几个部族,是想借着联姻向我示好,让你向他们采买他们有毒的湖盐,嘉娜是无辜的。” “嗯。”钱卿瑛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胤禛诧异的回过头,不解道:“这事你是什么心思?” “我什么心思?”钱卿瑛嗤笑一声,愤愤道,“他们那的盐湖工业盐的种类太杂驳,我是不可能花这个冤枉银子的。你享用了人家敬献的女人,难不成让我这个做妾的掏银子?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当时分开走做什么,我还不如死了干净!没得让你用什么救命之恩做借口。”说到后头竟是带了哭腔了。 胤禛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钱卿瑛的头:“你想哪去了?早上看你这么平静就知道你肯定打定了什么主意让亲事成不了。感情是要等爷主动表态,你才好出师有名的动手是吧!这醋吃的……” 钱卿瑛虎着脸狐疑道:“你莫不是见风使陀,临时改了口了? 第242章 给彼此自由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左摇右晃,打趣道:“瞧瞧,露出本性了吧。”接着又拿眼角瞄她,“爷还能不知道你,那东蒙古部族的亲王缺心眼,爷能跟着也缺心眼么?爷要真这么糊涂过去,你个记仇的小东西能往死里整人家,爷也吃不起食言而肥的落挂。” 若是别人,说她吃醋那定然是要辩解一二,死活不承认的。钱卿瑛却回的理直气壮:“那你干嘛说那些话误导我?诚心呢吧!”又粗着嗓子学着胤禛说过的话,“嘉娜是个好姑娘,豁达而善良,娶她非我本意,可是你知道我一定会善待她。” 钱卿瑛叹了口气,自己坐直了,讥诮道:“啧啧,善待哈,当初跟我大哥就这么说来着。”下半句是数不尽的苍凉落寞,“这才多久居然对我说要善待另一个女人。你不如想象一下我当着你的面说要改嫁的感觉,就像举着一个木棍迎着人的鼻梁上砸下来。” 胤禛沉默半晌,复又握住钱卿瑛的手,轻声道:“《尔雅》(十一、释山):未及上,翠微。即山气青缈色,故曰翠微也。这府刚分下来没多久,这楼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也没住过人,我想了许久才决定用翠微二字,我那么想得到你,你却……” 话音里的滞涩仿佛没有上油的轴承,听得钱卿瑛的心木滋滋的,有些恍惚,赤着脚走到窗边,院落安安静静,月亮淡溶溶的。 “爷不是问我怕什么吗?我怕你现在还喜欢青山遗世独立的高耸,以后就会憎恶它由顽石堆积,或者其实我只是怕我太爱你,如果我不爱了,我就可以当自己已经死了,便什么都不怕了。”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纤弱单薄,知道她说的是皇城内外每日都会发生的常事,也明白她想说又说不出的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一个女人担心这么多作甚,全心依靠爷就是。”胤禛只能站在她身后将她轻轻的抱住。 钱纶光死在这里,尸首都找不到,她的大哥三哥也不得不远赴他乡隐姓埋名,她们四个姐妹,就老六还不知道夫家会怎么对她。其余三个就这么定了,自到了京城,钱卿瑛经历的变故太多。 对于胤禛的大包大揽。钱卿瑛扑哧一声就笑了:“爷这话跟外国一个戏剧大师很像,就跟元稹一样的那类文人,他是这么描述女子的,因为她生得美丽,所以被男人追求;因为她是女人。所以被男人俘获。听着像赞美,绕了一圈原来还是夸耀男人自己的。” 胤禛笑了笑没有接话,看着钱卿瑛的眼睛说:“可我爱你啊,阿瑛。” “爱我?”钱卿瑛一下子楞住了,眼睛早就湿了。和阿寒不一样,胤禛的爱似乎根本让人感觉不到。照本宣科一样的规定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是爱么?他知不知道历史划定的宿命就像一张巨大的嘴。紧紧追在她身后,她有多么害怕和惶恐,几近歇斯底里。 胤禛认真的点点头:“是啊!” 钱卿瑛虚弱的笑了起来:“看我五姐就知道,我们根本就玩不过这些深宅大院出来的女人。我自己也只能以力破之,我想终有一天我会无力再为维系你对我的观感而压抑。答应我。如果到时你对我感到无法忍耐,不需要原谅和施舍。请给我一个痛快。” 胤禛张了张嘴,沉默下来,仿佛过了许久才说:“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会怪你。”他的声音很平静。 这一刻钱卿瑛的心酸痛的无以复加,其实她宁愿听谎话,说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不需要她去厮杀。这就是胤禛和阿寒的区别,一个会让她心碎,一个永远不会。 可是起码,胤禛还肯和她说实话,让她有心理准备也就够了,反正她也没爱他爱到不可自拔。 闭上眼睛,钱卿瑛在一瞬间就说服了自己。 睁开眼时胤禛用力握住了她的肩,好让她抖得不那么厉害。钱卿瑛又扯了扯嘴角,她居然心寒到发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转瞬钱卿瑛的脸上又挂了盈盈浅笑:“夜凉露重,妾有些乏了。” 钱卿瑛的声音温柔绮丽。她的脸,那样近,近在咫尺,待胤禛伸手去触摸时,却倏然远去,徒留些许温度和轻袅香味。 胤禛收回了手,幽幽叹息一声:“阿瑛,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总觉得她对未来知道些什么。 想想也是,到底是需要联姻结成关系网的皇家,就算他自己愿意被钱卿瑛在手里捏着,现实的掣肘也不会长久的。在钱卿瑛那里,需要的不是“重要”或“最爱”,而是“唯一”和“忠诚”。一旦他变了,钱卿瑛也是会跟着变的。 类似的焦虑也纠缠着胤禛,大半夜的在那辗转反侧。 若是平时钱卿瑛自然是担心的不行,如今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哪里会去管他,一味的闭眼装睡,到后半夜终于无奈妥协:“爷的伤口又痛了?” “不是,只是睡不着。”胤禛在暗夜里嘟嘟囔囔的,“你明明醒了,故意不管我。”居然像孩子一样委屈的控诉。 钱卿瑛突然就要哭出来了,这个残酷又强势的男人竟然还跟孩子一样任性,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在这个时空里,把她硬生生拖进的这个更为酷烈的权利角逐场。而这个人打算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她像狂风中的落叶,随时会被命运抛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 “妾身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哪有力气去管贝勒爷。”钱卿瑛一直勉力笑着,心中早就已经大雨滂沱,惶惶无依。 胤禛没去顾忌身上的伤,紧紧的拥住钱卿瑛,忽然说:“别怕,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要死,我也会不会让你比我先死。” 这样隐晦的许诺,钱卿瑛短暂的一愣,想到胤禛不过五十八岁就过劳死了,又心疼的抱住胤禛大哭:“呜呜,我不想当寡妇。” “哎,明明是给你保证,不知道为什么我说的话总会让你伤心。”感觉肩头的布料越来越湿,胤禛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钱卿瑛的背,防止她打哭嗝打到岔气,心里暗暗庆幸肩膀的地方没有伤,不然被眼泪渍的会有多痛。 大致是心中的惊恐被哭出来,宣泄了些,没过多久钱卿瑛就睡过去了。胤禛在床头摸索片刻,不知道扯了块什么布料,单手垫在肩上,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睡着了。 关于这晚上发生的谈话,钱卿瑛和胤禛似乎都是全然忘记了,那些深埋在骨髓里的恐惧来源于现实,根本无法抹去,就只能强行压下。 钱卿瑛想起多年前母亲陈书的担忧,怕女儿太过聪明的,看得太透而一次次伤害自己,慧极必伤,慧极必伤………… 他们所处的情形,并不允许他们完全坦白地表达内心。而且,一切的主动权都在胤禛,除了那些甜言蜜语,他爱的压抑,多数时间并不想表达。而钱卿瑛的感情起源于崇拜,因为崇拜就会觉得他是最好的,而爱一个人又会产生崇拜,别人都比不上,于是就会更爱他,所以爱与崇拜互相增强,便形成了爱情的无底洞。直到变成不可能完成的心愿。 然而,爱的深,反而不容易坚持到最后;认真的在爱,看见的全是伤痕。然而却不愿意放弃,也许在坚持下去就成功了,可是太累了,于是放手。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无奈,给自己自由,给他自由…… 至于那桩联姻是那个东蒙古部族的亲王,哭着喊着求康熙收回成命的。 当时钱卿瑛不过轻轻放出话去,让几个合作过的部族,组织好卖羊毛的队伍,今年秋季,她的商队会过去按羊毛等级收购。那些没合作过的部族早就听闻钱卿瑛做生意诚信周正,纷纷派人递话,商队的人都给了回应,只有那个部族的人被拒之门外。 经济制裁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严峻的事件。康熙能下旨强令钱卿瑛进行违心的交易,但总归是天高皇帝远,有太多事是帝王的权利触及不到的,甚至都不用钱卿瑛吩咐,微微放纵手下人一些,就……那些她虽不愿做,但一旦真的威胁到自己,人总会做出选择的。 说到羊毛,除了加工番薯的水磨坊,钱卿瑛投入的第一件事就是羊毛纺织,同样是运用水利,更为先进的羊毛漂洗剂,西欧极为先进的珍妮纺纱机。欧洲现有的手摇纺纱机她已经从神父闵明我的藏书中获得了图纸。 归功于博物馆的展览,三十年后凯伊发明的飞梭,钱卿瑛也隐约的记得构造和原理,发明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构想,手工上并没有多么繁杂的工序,这些年钱卿瑛为了研究新东西,网罗了不少能工巧匠。 而珍妮纺纱机,则是利用里飞梭技术的手摇纺纱机,将原本横着的纱锭变成直立的了。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因此能一下子纺出更多的纱,知道了原理还原起来并不困难。 PS: 明日开始上推荐,双更,中午十二点,晚上十点 第243章 宝亲王之约 再复杂的机械绝对不是钱卿瑛这个玩化学的能捣鼓出来了,这还是她见过原物,参照了本土的《天工开物》和许多西方典籍,连皇宫內造局都给使唤上了,才给拼凑成功的。 这些东西她也只打算保留羊毛处理配方,其余的还是造福大众的好,就是不知道那几位掉进钱眼里的爷肯不肯撒嘴,任由这些推广出去。 宋氏的女儿终于生了,红彤彤、瘦瘦小小的,哭声也像猫儿一样纤细。 胤禛却极喜欢极怜惜,好像他从来不讲究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的,白天的时候一有空就跑到宋氏那边颠着孩子玩,回来的时候也都是吃过饭了,宋氏原先的那点子沮丧瞬间就荡然无存,据说月子做的不错。 那不过小了钱卿瑛一岁的二格格却日渐忧愁,大概是怕被那小女婴夺去了父亲的宠爱。 七月七乞巧节,在这之前御驾已经回鸾,皇太子回宫,钱卿瑶的胎算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能否康泰。奉诏入宫过节之前,钱卿瑛又特意去看了她一次,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岁月真是最好的砂纸,不管多麽毛糙的人都能把你给磨圆磨平了。 穿针引线赛乞巧是俗例,鹊桥相会的情人节倒只有在民间流行,富贵圈子却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因为不管是男女私相授受,还是鸿雁传书都是道德礼教所不容的。 胤禛抬头看着午后树荫间漏下的点点碎金洒在那个纤细的女人身上,她穿着薄纱慵懒的躺在卧榻上,透过卷帘看无边春色,一头青丝垂落到地。 “步懒恰寻床,卧看游丝到地长。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你着急上火啊?要是打算盘,算账比赛,皇城里女眷你铁定是年年拔头筹的。不过这穿针引线么……你确定不会给人垫底?” “垫底就垫底呗,再说眼神不好的还是有的,今儿个爷怎么这么早来了?”钱卿瑛躺在原处,没有动弹,语气平平淡淡。 胤禛弯了弯唇角,将小篮子递到钱卿瑛眼前,道:“喏,你瞧给你带什么来了。” 钱卿瑛秀气的耸动着鼻子嗅了嗅,倏的睁开了眼,抱住小篮子不撒手:“原来是进贡香芒。这玩意儿可金贵,谢谢爷了。” 胤禛看钱卿瑛这么高兴,也是满心欢喜。正要玩笑几句,就听鸢萝低着头捧了满满一汝窑秘瓷果盘的杂锦水果刨冰过来,嘴里犹自念叨着:“这皇太子,九爷,十四爷都这么有心。别家闻个味都难的果子,龙眼、提子、哈密瓜、芒果这三位居然一股脑的都送全了。早上的时候宋格格那的春玉还跟我们炫耀爷一早就送了水晶葡萄过去,咱们这可是什么都没有,真是气死奴婢了!” “鸢萝!”钱卿瑛突然将人喝住,不论是她还是胤禛脸色都极为难看。 “贝勒爷!贝勒爷恕罪。”鸢萝骇的大跳,慌忙跪下。手里的托盘因为颤抖叮呤当啷的胡乱作响。不过做丫头任何时候不能摔碎东西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 沉默一阵,钱卿瑛走过去接了托盘过来,安稳的放在小几之上。淡淡开口:“鸢萝心直口快,没什么恶意。皇太子和九阿哥都算和妾身是姻亲,十四阿哥府上人口少就选了些给府里送来,福晋那也是有的。爷还能记得妾身,妾身就知足了。送什么,什么时候送并不重要。” “我只想亲自给你带来。让你高兴。”胤禛垂下头摆摆手,有些忐忑。 鸢萝如蒙大赦,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便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钱卿瑛有些心酸,拉胤禛坐下,推心置腹道:“恩,妾身知道。芒果运到京是最金贵的。可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女人都是天生爱比较的,爷这么做只会在后院掀起血雨腥风。送提子的,收到的宋格格本人,认为爷是因为提子最多,送的早是弥补,在我们眼里爷第一个想到她,是会妒忌的。譬如妾身,收到爷带的芒果,其实也并不高兴,芒果带毒,吃多了是要发疱疹毁容的,而且还是最晚。虽然妾身勉力不让自己这么想,但还是克制不住的幽怨。其实爷是按照个人体质和喜好送的东西,下一次爷一碗水端平好不好?” “阿瑛,嫁给我,你是不是常常委屈和后悔?”胤禛十分想问这一句,可总是说不出口,到了嘴边最后只有一个“好”字,因为答案他其实知道。 钱卿瑛又安静的躺回小榻,轻轻的哼着歌,在这府里她总是格外的寂寞,这还是胤禛除去初一十五都歇在她这儿,若是以后他走进别人的屋子了,那她还不知道该怎般的寂寥呢。 胤禛也脱了鞋袜,躺倒钱卿瑛身边,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心格外的安宁。 “阿瑛,等过些年朝廷太平些了,给爷生个孩子吧。不管男女都好,有他在,你便不会这般寂寞了。” 钱卿瑛很想说“好”,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存身多久,两辈子的念想孤孤单单的被留下来任人鱼肉,她……会死不瞑目。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这一句。 闭了闭眼睛,钱卿瑛深深的吸着鼻子,压抑下那股浓浓的酸涩,自嘲的笑了。 “到时候再说吧,福晋那关也不好过,有子盛宠,委实太过扎眼了。”钱卿瑛没有转头,只是迅速的擦了擦眼角。 “爷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钱卿瑛反问道,看着他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一直没能给你最好的,总想和你有个结果。”胤禛轻声说道,眸色深沉的看着钱卿瑛。 “府里和宫里的事,不要担心。”胤禛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紧绷。 钱卿瑛看着头顶的树梢,轻笑道,“若是妾身有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小名都叫阿宝。在妾身眼里世界上没什么词语比宝更珍贵了,男的就叫元宝,女的就叫珠宝。” “恩,爱新觉罗是金子的意思,金元宝,金珠宝,听着俗气却人见人爱,无法拒绝。”胤禛忍俊不禁的接口道,最后笑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让钱卿瑛沉重的话,“神鬼不惧,好养活。” 钱卿瑛却是轻描淡写的回答:“爷还年轻,又有那么多人争着给爷生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胤禛望进钱卿瑛的眼里,顿了顿,方道:“你别担心……” “爷以后有多少孩子,一定要把宝字留给妾身,不管妾身有没有生育子嗣。”钱卿瑛靠近胤禛,极为认真的说。 可能是钱卿瑛的表情太过严肃了,以致胤禛呆愣片刻后,郑重地问道:“为什么?”好似钱卿瑛的理由是多么神圣一般。 “因为妾身喜欢啊!到那个时候妾身还有什么?”钱卿瑛笑了笑,神色苍凉。 “好。”胤禛静静的看着钱卿瑛,眸似星辰,忽而又笑道:“他若是个争气的,多多像你,保不齐能挣个宝贝勒的爵位,说不定是宝亲王呢!” “宝亲王?”钱卿瑛如遭雷击,无意识的喃喃道。只是届时会如此么?还是按着当下稳打稳扎,日后带孩子去南洋称帝也不是办不到,她当然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自己孩子面前。 “爷?皇太后和太子妃都差人来赏府里女眷的七夕节礼,赏赐的人都出宫门了,两位还是先准备准备吧。”远处传来小高子的声音,胤禛轻声应了一声,迅速的起身。 “妾身要进去沐浴更衣了,爷要不要洗漱一番?”钱卿瑛侧身坐起,漫不经心的拢了拢纱衣,笑道,“爷这身汗味儿可要熏坏了宫里的差人!” 那一片裸露的莹白灼烧着他的心,让他忘记了其余的声音,忘记了眼下的催促。唯余一片洁白,在心中如火燃烧起来。胤禛看了钱卿瑛一眼,用力的呼吸,好似压制着什么一般,狠狠的摇了摇头,叹着气走了。 钱卿瑛无奈的耸肩,晃悠悠的走向楼上的浴室。 洗到一半,门房猝然被撞开,胤禛站在门角急促的呼吸,钱卿瑛半掩着胸向外看去,正对上他的目光,小高子颠颠的跟在后头追了上来,跟老妈子一样念叨:“爷,您的亵衣穿反了,头发也没绞干,天儿虽热,可水气沁到骨子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都出去!”胤禛皱着眉对服侍钱卿瑛的陈芷和青萝向外一指,补了一句,“没叫你们别进来。” 青萝呆在原地,被同样脸红的陈芷暗暗拉了一把,两人才匆匆一福,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几乎在她们出门的一瞬间,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了,徒留三人面面相觑。 听见里头不知什么器物被撞倒的声音,小高子招了招手,招呼道:“快些走吧,耽误了主子的好事,谁都没个好的!难不成你俩黄毛丫头还要继续在这听墙角?” 两个丫头狠狠的啐了小高子一口,羞红着脸跑出去了,独留他一人在房间里听着喘息和呻吟收拾打点。 第244章 相知相守 说起来,人这个生物也奇怪,钱卿瑛在第一次知道小高子要听门后,不知道有多膈应,想到当年看韩国古装宫廷剧,那一大堆的内官和尚宫围在周围,高喊指导什么“后入式”“侧卧式”就囧的要死,而自己习惯之后也就可有可无了。 但看到小高子站在外头的时候钱卿瑛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不自然,每每这个时候,小高子就哈着腰上前陪笑着说:“格格别介意,奴才不是男人,没关系的。” 钱卿瑛辨不清那笑容里究竟有没有不甘心和悲怆,是强颜欢笑抑或是放开了,总之对他总是宽宥于旁人,有意无意的倒是结下了一段善缘。 太子妃那边传话的人,钱卿瑛是不认得,皇太后那边来的却是常公公,府里的人都有些受宠若惊。 前院里,青石板地,密匝匝的跪了一地的女眷,先是聆听皇太后谕旨和谢赏,再就是太子妃的规训和赏赐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女人之中更甚。 末了,常公公才当着众人的面笑道:“皇太后口谕,卓二品命妇钱氏七夕穿针引线比赛力争上游,若是垫底就加倍呈上金刚经来,经抄的很好,也算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互相匀一匀了,若是入了前三甲,皇太后另有赏赐。” “烦劳常公公给皇太后捎句话,就说臣妾记下了,顿首叩谢皇太后慈恩。”钱卿瑛心头一暖,皇太后这是怕她比赛垫底,面上抹不开被人笑不说,跟担心康熙为了东蒙古退婚的事借机发作,刁难于她,便早早的递出了话堵住康熙的嘴,也是向府中表明一番自己的维护之意。 府中女眷的脸都气绿了。这也太偏心了,输了抄几卷经,还要夸上一句抄的好,赢了另外有赏,左右钱卿瑛怎么做都是香的,简直岂有此理。 可没人能在钱卿瑛风头正劲之时说出那些挑衅的言语来,商人轻贱鄙薄,那是没做到份上,更是缺少表演的舞台,但是自古以来。财,可通神! 钱卿瑛一直占着性别被人轻视的便利,用她的财富和谋划在秘密的罗织着自己的茧。如有成功破茧之日,便是化茧成蝶,鱼跃龙门,如果事败,也不过是顷刻间化成飞灰。何惧之有!她可以是别人的配角,却一定要赢自己的主场! 胤禛举步送宫中内监出门,钱卿瑛的周围便空荡了下来,正要转身回楼,却被二格格给拦住了:“你看看,旁人都有交好的人。就你孤单一个,没人肯和你亲近。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钱卿瑛霎时收回了脚步,展颜而笑:“经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更何况其间绝对不能有妒忌存在,不然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就比如二格格和幼小的三格格,若是三格格大了完全夺取了贝勒爷的父爱,二格格是愿意维持原状祝福妹妹呢,还是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白日里拼尽全力的抢夺回来?!朋友或知己还做的成么?”说完就摇着折扇,娉婷离去。 “那你为什么从不穿粉色或玫红一类的。你再怎么风光也逃不过做妾的命运!”少女的讽刺犀利的能刺穿人心,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 钱卿瑛倏的顿住脚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平静下去,冷笑着轻飘飘的留了一句:“二格格乃金枝玉叶,的确不会像妾身一样辗落泥土,那妾身就预先恭祝二格格来日夫妻和顺,白头到老!” 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二格格回想起来总是从骨子里感到寒冷,像被一条狡猾的蛇狠狠的叼住,怎样都摆脱不掉。 敞开了心情的扫荡那些珍果,若是再现代这些东西又值个什么呢,钱卿瑛原先想送些于人的,却发现家人不在她谁也不想送,注定要踏上孤独的不归路,少个牵挂就少份羁绊,没什么不好。世情之下,人和人之间那层比纸还薄的和睦对上朝廷争斗,只会像见了阳光的露水一样,消隐无踪了。 胤禛没多久也跟着回了翠微楼,看见钱卿瑛在那胡吃海喝,不由叹道:“多食伤身。” “爷也坐下一道吃吧!果子放久了就要烂的。”钱卿瑛一把将人攥下,不知怎地,胤禛赶忙提住了裤子,脸黑了黑。 微微一愣,钱卿瑛随即握着勺子捧腹大笑,这个场面实在是太崩坏了,胤禛这个人说的好听是克制,说的不好听是一板一眼。 大概都是自小被如此教导的缘故,大清朝教养阿哥是自小被抱到阿哥所的,遇到规矩严的嬷嬷和谙达,是会死死把持住阿哥们的吃穿的,点膳的是奶嬷嬷和主管太监,他们给什么阿哥们吃什么,不容许偏食挑口,在生母或寄养的妃嫔那,也是额娘给什么就吃什么。 制式的膳食比较齐全精细,有蛋有奶有肉,有饽饽有饼有糕。却几乎是千篇一律的,看久了就失去了胃口,任凭谁再看到那相似的膳桌就半饱了。 但是任性奢费的评语对阿哥而言是致命伤,于是强迫自己不露出喜好,就成了这些皇子的必修课。 换了其他阿哥,其实还是有可以撒娇纵情的时候的,在自己额娘身边,哪个不是妃嫔们的终身指靠和宝贝疙瘩,说是命根子都不为过的。 但胤禛不同,他的养母是康熙的佟佳皇贵妃,追封的孝懿仁皇后,毕竟是养母,只是皇额娘给的,他总要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和从来没见过的新奇。到了德妃那,德妃又对他有心病。 等年纪大些了,周围的人会看脸色,各种巴结钻营不胜其扰,他就更要避免给人留下有所偏好的印象。 等皇额娘和额娘给了格格后,胤禛又开始跟着格格们的口味用膳。久而久之入口之物只不过是最基本的需求,直到见到了钱卿瑛,小小的粉团子对食物却偏执的苛求,每日都花了大半的闲暇时间琢磨变幻口味。 再后来,钱卿瑛入了府,对食物的执着半点没变,久而久之胤禛的口味也被养刁了,时常贪恋于口腹之欲。 “要笑就咽下去再笑。大白天的就扒爷裤子,吃不吃心哩。”胤禛怏怏的坐下,吃了一勺,一边替钱卿瑛抚背顺气。 钱卿瑛再一次被汁水呛到了气管,涨红遮脸猛烈的咳个不停,人也倒在椅子上瘫软成一团。 胤禛只能把钱卿瑛身体拉直了,重重的拍了她的背两下,才抑郁道:“成了,成了,不逗你了,快些缓缓吧。你这个性子,放皇阿玛那早被砍了八百回脑袋了。也就欺负爷舍不得你。日后,白日里,不许往下拽爷的裤子。” “妾身一时失手,原本是想拉爷袍子的,没想到……总之都是妾身的错,爷就饶了妾身这一会吧”钱卿瑛忽然觉得,胤禛大致对这事是有某些童年阴影的,看来是真生气了,连忙抱着胤禛的脖子百般讨好,百般诱哄,非要见胤禛消气才肯罢手。 “你不问问什么,爷这么恨人拉爷的裤子?”胤禛靠着钱卿瑛怀里闷闷道。 钱卿瑛抱着胤禛,笃定的摇摇头:“是人都有不想揭开的疮疤,疮疤一揭开就会血肉模糊,疼痛许久留下的是比原来更大更深的疤痕,何必自寻烦恼呢。” “阿瑛,你真好。”胤禛霎时放松了下来,满眼的笑意。 钱卿瑛温顺时一双眉眼像秋水一样动人。但凡你能拿出的话题来,她都能接得上。而且,只要她不想,争执就兴不起,并不是她天生就不会跟人生气,而是她有那个本事把所有的争执都化解掉。总之是个很奇妙的女人。 过了两日,又是起个大早,环佩琳琅的准备入宫,繁琐无比却被多少人视作毕生难以企及的荣耀。 因着钱卿瑛要强惯了,临出门的时候胤禛还再三劝说抚慰:“你的好是个人都看得到,这穿针什么的活计,养不了家糊不了口的,嗯……不出挑就不出挑吧。”好不容易择了“不出挑”这个词来形容,总希望能安慰钱卿瑛一二。 “谢谢爷,妾身会努力的。”钱卿瑛穿着花盆底,身高还是跟胤禛差了一大截,又没法子踮起脚尖,遂道,“爷把头低一点,哎,再低一点嘛。” 胤禛二张摸不到头脑,最终被钱卿瑛落到嘴边的亲吻给吓住了,警惕的环视了眼四周,方才训到:“平日里你贪凉穿的少,爷也不约束你,特意拨了块角落围起来给你乘凉,如今这般,被传了出去可是了不得的,孟子休妻的典故可是你们汉人千百年来传下的。”口气已经十分严厉。 说是孟子有一天突然走进妻子的房间,看见妻子独自一人在屋里,叉开腿蹲在地上,好象一只簸箕,也就是“踞坐”,于是找孟母说要休了她。 胤禛提醒我这个典故是想告诉钱卿瑛,古人对女子言行要求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亚圣看到妻子坐姿难看就发难想休了她,私底下钱卿瑛衣冠不整这么严重的事情,他都可以帮着想法子遮掩,而大庭广众的亲密,却是挑战程朱理学的异端。 第245章 竞争上岗是常态 钱卿瑛深深的垂着头,想驳斥他,又觉得现实严苛的让人沮丧。 “这次好在没被人看见。若再有下次,宫里头可就要来人了,到时候麻烦只会排山倒海的接踵而至。”看她落寞的样子,想到她的初衷,胤禛的口气不由和软了些,“咱们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需要妥协和小心。你懂么?” 钱卿瑛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眶仍旧是红着的,瓮声瓮气道:“妾身谨记贝勒爷教诲,没有下次了。” “好了,没得宫里比赛你没哭鼻子,倒是被爷给弄哭了。你的心意爷都明白,等回来再让你处置如何?”胤禛抬起钱卿瑛的下巴左右打量。见没了人,又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尾指从她的耳根划到了领子里,钱卿瑛顿时这半边身上都麻麻的又热又烫,眼睛都水润了三分。 两人刚从云雨中过来,胤禛是素了快一整月的,见到她这身条心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十四岁的身条就像柳枝的嫩芽几乎一天一个变,愈发的妖娆动人了,一见她的样子,低声又说了句:“等从宫里回来,爷在好好收拾你!”视线狠狠在她胸口刮了一下。 钱卿瑛的脸红了红,还是嘟囔着认错道:“爷教训的是,妾身没生气。教训的不对,妾身才要气的。” “好,好,阿瑛长大了啊。”胤禛听了忍俊不禁,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募的又觉得有些不对,这是枕边人,不是女儿啊,这话怎么说的。一股脑的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才整了整衣衫往集合地澄心堂去了。 钱卿瑛跟在后头,却是喜欢这样的日子。琐碎的、温柔的、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胤禛的关怀,两人之间没有旁人。后来想想都觉得自己厉害,一个卖烟草为主的商女竟然独占了一个皇子这么久,在一个男人最好的那段时光,真是各种霸气侧漏…… 马车行过几条大街,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到宫门口,侧窗青碧色的纱帘被掀开,胤祯那张满是阳光的笑脸凑了上来,月眸丹唇,俊秀身姿。一口雪白的牙齿晃得人眼花:“四嫂,好巧,送去的果子还甜么?” “十四弟有心了。”那拉氏抿唇腼腆的笑了笑。颇有些长嫂如母的风范,接着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就是今年进贡的香芒特别香,特别甜。” 胤祯不解其意,只是一味的呵呵陪笑。 钱卿瑛却是懂那拉氏的话的,但她只跟胤祯道谢:“十四爷着实有心了。每样果子味道都好的很,改日妾身也要寻思着给十四爷还礼才是。不知道十四爷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吃皇太子的东西,钱卿瑛总是心安理得,因为是秉着能讨回被关押的仇怨最好的意思,对于胤禟的东西。反正是搭伙做生意,这点子来往也不算什么, 可是对胤祯。当时是想拒绝来着,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她好歹指点他主动支持国债,不但大大的在康熙跟前露了把脸,还赚到不少银子的。想多了做什么,男女之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会儿不如光明正大的谢他一回。 胤祯握着马鞭极为认真的想了想,才道:“不如小四嫂给做双皮靴吧,四哥穿的那种防水软底的靴子。” 钱卿瑛摇了摇头讪笑道:“这个恐怕一时半刻的不成,因为不但要量脚,还要量腿的。总之要仔细量尺寸。”刚想说自己可以贡献出胶水,制作的方法给他的妻妾,让他们回家折腾去。 “那就到额娘宫里给爷量。”胤祯把身子一扭,有些傲娇的样子,打着马就跑了。 “……”钱卿瑛缩回了伸到半空的手,无奈的叹了口气,暗自嘀咕,“得,又是一位爷,这皇家的爷真是跟韭菜一样多啊。” 紧接着胤禛又打马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沉郁。 不过他一出现,就像蚂蚁见了蜜糖,钱卿瑛后头那几个女人孩子“嗖”的一声就把钱卿瑛给挤下去了,然后被李氏那因为生产而不复苗条的粗腰给死死抵住,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原想奋起反抗,冲上去把几人巴拉开的,瞧瞧自己的小腰,对比起来已经不是那弱柳扶风的细,而是好比根稻草杆子,风一吹就能折断!不禁哀叹,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也。 “咳咳,你们且自行做好,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宫了,有事回府再说。”胤禛清冷淡定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李氏和二格格总算坐了回去,气喘吁吁的摸样。 钱卿瑛看着那拉氏芳心乱颤又勉力自持的摸样,忍不住开始怀疑胤禛和这个正妻在那每月的初一十五可能是有性事的,其实她一直在这两日的前后连续压榨某人,奉行三光政策,这样就有心无力了咩,以后就是灌鹿血也要加大力度! 她不会脑子进水到,去想什么阿哥和福晋才是天生的夫妻,她们这些格格应该自惭形秽,自我批判,当个安安分分的承欢小妾就好。她也没法去选择没有成亲的男子,也没本事从胤禛嘴边囫囵个出府,自然是剩下竞争上岗的一条路走了。 见他看过来,赶紧风情万种地倚在窗口,面含浅笑,摆出迷死人不偿命的优雅姿势。尽管钱卿瑛极力掩饰,可还是难以遮挡直勾勾的目光投过去:“爷,太阳又大有毒,喝点冰镇酸梅汤吧。”说着迅速的倒了一盏冰镇酸梅汤出来,透过窗口递了出去。 胤禛有些诧异,却还是很享受钱卿瑛的体贴逢迎,喝完一盏仍旧有些意犹未尽,天色虽早,暑气却已经蔓延开了,钱卿瑛又快速的给他换了一盏。这才把两个鎏金玉盏收了回来。 钱卿瑛的所有动作一气喝成,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直到胤禛走开,马车继续前行那拉氏,李氏和二格格才醒过神来,都是面色不善的盯着钱卿瑛。 而那拉氏作为福晋,更喜欢用端庄和严谨来装点自己,绝大多数时间这个形象是非常成功的,只是这两年她失去了嫡子,才慌了步伐,有些乱了。没有儿子的女人没有底气啊! 钱卿瑛不能给李氏这个机会让那拉氏一个劲的卯上自己,连忙对那拉氏解释道:“贝勒爷的伤做了脓,身体虽是好了,但这六七月的天太热,妾身怕贝勒爷一个不留神就火毒复发,而且刚刚贝勒爷的嘴唇都上了焦色。”又对李氏冷笑,“妾身不像侧福晋,除了爷还有两个儿子傍身,还是爷唯一的两个儿子,您怕什么呀。” 虽然这都是陈词烂调,却是那拉氏最深的忌讳,钱卿瑛拿出这个理由是屡试不爽的,李氏和她那护娘的女儿就被堵住了话头。 入了宫门,不期然而然的同十四阿哥府的一帮人相遇,各自打了招呼就到德妃的永和宫先行拜见。德妃见了几个孙子孙女,倒是没有厚此薄,亲手给他们各自抓了些蜜饯果子放在荷包里当零嘴,便让宫女嬷嬷带他们去玩了。 二格格虽也是分到了果子,却是要留下来一同听训的,宫廷啊,攀比争斗无处不在,德妃眀里暗里的反复提点她生的那几个格格和胤禛家的二格格,这是关系到挑选夫家的大事,定要全力以赴拔得头筹。最后又特意关照了钱卿瑛一眼不要丢了胤禛的脸,不要丢了她永和宫的脸。 钱卿瑛唯唯诺诺的应了,战战兢兢的样子,其实却暗自叹气:“我是几乎没拿过针线,可那些贵女们娇养的多了去了,有的还是先天性近视什么的,好歹我也算眼明手快的那群人,怎么一个个都认定我要垫底?再说我就是垫底了也没什么不可饶恕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烹茶煮酒也是好手,还能歌善舞,打了一手好算盘,难道就不能拉回平均分?还好她早有准备。” 正乱七八糟的吐槽,德妃击掌两下,请出个做起针线的老宫女来。大约是现场示范,临时抱佛脚恶补一下的意思。 那老嬷嬷满手的粗茧,脸上沟壑纹路交错,眸子昏黄僵凝,眼睛没有焦距的地望着远处,微微偏头福了福,方向总算都没大错:“请娘娘的大安。请两位阿哥和各位福晋主子金安。老奴做针线眼睛坏了,礼数不周还请诸位主子多多担待。”说着又要往地上跪去,好在被旁边的宫女给搀住了,这才没跪下去。 日常行动时这个针线嬷嬷是那样的笨拙,可当别看她眼睛不方便,当摸到针线和绣棚是,指间的绣针和丝线却像自己长了眼睛一般,一戳就穿进去了,继而在在布料上灵活翻梭,留下一排细密针脚,可谓是娴熟无比。 钱卿瑛这时无比真切的感受到皇家的残酷,一个少女幼年入宫,奉献了全部的青春还不够,还失去了眼睛,消耗着生命,而即使是最年幼的孩子脸上也没见半丝怜悯和同情,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第246章 胤祥的人生 “哎,额娘,您这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姐妹和侄女们哪个不是教养嬷嬷悉心栽培出来的,个个和额娘一样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京城里笨的呆瓜可多了去了,咱们家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十四阿哥胤祯笑嘻嘻的坐到德妃身边,抱着德妃的胳膊一顿撒娇吹捧。 德妃脸上的严厉不但冰消瓦解了,而且还被哄得合不拢嘴,当着大家的面就伸手摸向胤祯的脖子,嗔怪道:“大热的天,都是当阿玛的人了,定又是骑着马满大街的乱溜达,看看这满身的汗,没得先中了暑气后又着了凉风。还不到碧纱橱换了衣服再来!” 胤祯砰砰的捶了自己两记胸,开朗道:“不会,儿子身体棒着呢!哪就就这么弱不禁风。” 富察氏这时也上来劝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爷就听额娘的话吧,春天的咳嗽可不是刚好吗,您的咽炎万一又发作了,您又嫌药汁苦……” “好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非要啰里吧嗦的长篇大论,这不是成心让额娘担心呢吧!”胤祯不耐烦的打断,那好看的眉扭成一团,却是极有威严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快些去换衣服吧。省的你媳妇担心不就成了!”德妃不知为什么听了胤祯训富察氏却是颇为高兴,大约媳妇和婆婆是天生的敌对,这事儿放到哪里都很难免俗。 胤祯点点头正要起身和富察氏一同去隔壁,就有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跳了出来:“钱妹妹就不同十四爷一道去隔壁量尺寸吗,路上十四爷还央了你给他做咱们爷做的皮底鞋呢,那可是你的独门绝活啊,我们是怎么样都试不成功的。” 能说这话的除了李氏再没有别人,那拉氏垂下眼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乐的坐山观虎斗,李氏破罐子破摔,拼了在德妃那的最后一丝脸皮也要把钱卿瑛给拉下马了,叔嫂暗通款曲,真是好说法。可钱卿瑛又怎会让她这般如愿,多么小心伶俐的人哪。 场面这般尴尬,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往暧昧的情事方向想,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一个变。 钱卿瑛忽的轻笑出身,上前一步对德妃道:“回禀娘娘。说起来还真有这事,皆因十四爷想着咱们府上人口多,恐是分配不全。不说侧福晋那三个宝贝疙瘩,宋格格也新添了女儿爱吃个新鲜的,十四爷便送了新进的瓜果给福晋和臣妾!咱们福晋您是知道的,最是贤孝,有什么好的都惦记这十四爷。吃他果子也不吃心,妾身却是惭愧的慌,这才问十四爷有什么爱吃、爱玩的,妾身也好准备下还礼,这才有了做鞋子的说法。” 又扭头对富察氏道,“咱们汉人。十里八乡的都知道,嫂子给叔伯公婆准备鞋袜是人伦孝道,虽然妾身算不上什么正经嫂子就是了。”一席话下来。言真意切,坦坦荡荡,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再后来不退反进,“其实,关于十四爷的咽炎。妾身还有一见效验方,凉丝丝甜蜜蜜的。有事无事含一片,利咽消肿,不知道十四爷肯不肯试试这种西瓜霜。” 李氏还要再说,被胤禛瞪了一眼,接口上去:“是啊,十四弟,这西瓜霜是苗地的方子。取新鲜西瓜,沿蒂头切一厚片作顶盖,挖去瓜瓤及种子,将芒硝填入瓜内,盖上顶盖,用竹签插牢,放入瓦盆内,盖好,外用皮纸封牢,置阴凉通风处。数日后钵外析出白霜,以鹅毛扫下;再吐再扫,直至钵外不再有霜。用时取霜少许吹患处或配作方剂口服。它不但是“喉科圣药”,清热泻火、消肿止痛。它还是一剂难得的外用良药,对烧烫伤、脓疱疮、臁疮、褥疮、冻疮等有良好的去腐生肌、拔毒排脓作用。前阵子我伤口作脓,去脓之后就是用这个敷的。” 德妃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疑心了,忙问:“老四,伤好全乎了吗,要不要再让太医瞧瞧?这西瓜霜太医瞧过么?” 胤禛也不介意德妃究竟是侧重前一句还是后一句,笑着答道:“硬疤都掉了,这西瓜霜一早的时候就让太医院瞧过的,只是宫里新的方剂不敢推行。其实上火的时候含一片权当吃薄荷糖了,有个什么!”说完就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片含入嘴里做示范。 德妃这才松了口,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通报声:“十三阿哥,十三福晋在外求见。” 钱卿瑛悚然一惊,这才想到自敏妃过逝,十三阿哥和两个的胞妹分别被记到德妃和宜妃名下的,逢年过节理当来此见礼孝敬,不知为何前几次她在时都没见着十三的影子,这回来的也是这样迟,就不怕人说他不孝么?服侍养母总该更精心着些的。 “额娘,儿子来晚了,太子妃嫂子非要拉着我们吃点心,也不知道有没有赶上额娘的训导,若是错过了,额娘可还要给您媳妇儿再说一遍。”十三阿哥胤祥走进来,二话不说先是漂漂亮亮的给德妃扎了个千,言语间丝毫不见生疏,极为热络亲近的样子。 十三福晋兆佳氏也温温婉婉的给德妃行了礼:“给额娘请安。”“四嫂,十四弟妹安好。”后面的是对那拉氏和富察氏说的。 “十三嫂安好。”富察氏蹲身还礼。 比起富察氏,那拉氏和兆佳氏的关系明显熟稔许多,待互相行完礼,拉着她的手直问:“十三弟妹这些日子怎不去我那坐坐,一个人在家都忙什么呢。” 兆佳氏便腼腆的抿了抿唇笑答:“给孩子做些合穿的衣物。”那拉氏的眼里便浮现了羡慕和黯然两种交杂的神色。 德妃在那拉着十三阿哥问长问短,相比之下倒是胤禛像记名的。但比起对十四阿哥来,还是多了份谨慎和客套。 钱卿瑛低着头跟了胤祯出来,后头还跟着舒舒觉罗氏,如果兆佳氏没来,跟来的应该是富察氏,现在富察氏却要留在殿内陪妯娌说话。 胤祯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十三哥年幼丧母,皇阿玛怜惜,责令皇太子亲自教习骑马弓射,太子妃贤德,说是长嫂如母也不为过,四哥却是在敏妃娘娘过逝的时候替她上了个请封折。” 舒舒觉罗氏听得一头雾水,钱卿瑛却是心头大震,原来十三阿哥从小就被指定给皇太子当班底,不得不说康熙为两个儿子都考虑周全! 敏妃原本连个名分都没有,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在宫里连生了三个孩子,混的还不如良妃,到雍正即位加以追封也没为其正名。 康熙早早的把没有靠山、风雨飘零的儿子放到自己最看好的继承人身边,让他们培养感情和忠诚,最弱的儿子有了着落,继承人也有了臂助,未来的能臣和明君自小都带在自己身边调教,真是板上钉钉,万无一失的安排了。 而在德妃这儿不过是挂个名的意思,当然在皇太子登基后,德妃这一脉也会受到胤祥的庇护,这就又多保下两个儿子。宜妃那意思也是差不多。 难怪十三阿哥在雍正即位后还是那么知进退,守君臣礼,原来是早就习得和帝王的相处之道;也难怪康熙会这样光明正大的事事把十三阿哥带在身边,因为众人都知道给他的宠爱其实是拐了弯给皇太子的,于是顺利的成全了做父亲的一片维护之心。 钱卿瑛叹息一声康熙的深谋远虑最终逃不过“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手把手的教了舒舒觉罗氏如何丈量计算靴子的尺寸,又画了裁剪图,只等出宫后送调配好的胶水去他们府里,让胤祯的妻妾们自己作去。 每年的乞巧,宫中都要举办大型的晚宴,届时琼浆佳肴,花盘果品将会摆满一字长桌。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各家大臣和王公女眷也在下午陆续入宫,紫禁城到处张灯结彩,比十五元宵也不遑多让,乞巧节也是花灯节,明如点星的宫灯不熄,犹如长龙般穿梭在皇宫的各处。有歌女们表演的节目,也有花灯会,同时,还有猜谜会。 大家都汇聚到武英殿、断虹桥,太和门前院一带的金水河旁乞巧放花灯。金水河的源头,是引自北京西郊玉泉山水注入的,两头接护城河,上有源头,下有汇流。皇宫里的那些花灯最终都会随着河水汤汤把宫墙里绮思带到宫外,对宫里的二八少女来说着实是件大事。 内务房将临时要用的节日的用品,分派到各家女眷手里,并做了记录。说是比赛,其实是熄灯穿针。 七月初七为上弦月,天上的月亮有一半左右,周围的灯又在,还是挺亮堂的,不过要瞧清人和物还是有点费力的,。 钱卿瑛这才发现到手的绣花针和丝线都是做了徽记的,类似于编号之类的,恐怕是防止人作弊。摸了摸袖中的扁长物事,深吸了口气,挑了处不起眼的位子落座,只等花灯熄灭了……开始……咳咳……作弊。 第247章 揣测君心 一边想着,钱卿瑛却在一旁发现了绵娘。 绵娘正偷偷摸摸的和一个小宫女站在一起,两人说话间,那小宫女将一包鼓鼓的东西塞进了绵娘的手里。 小宫女的衣服不是毓庆宫中宫女惯穿的浅绿色,而是湖绿,这种颜色应该是大皇宫这边宫女穿的。 宫女穿衣有严格的制度。春夏穿绿色,秋冬穿褐色衣服。浅绿、湖绿、深绿、老绿,浅褐深褐等等。以素雅为标准,不能太扎眼,不能太艳了。袖口常用素色的线绣些淡雅的花样。 毓庆宫是宫中小宫,自然要用服色将宫人分开,要知道照理论上来说,毓庆宫里的所有女人都是皇太子的,可以随心所欲的招幸,而皇宫大内所有的女人确是隶属皇上,隶属哪个不区分分明是要出大事的。 绵娘双手插胸点点头,当下藏好钱袋,打发小宫女走了。 钱卿瑛着实好奇,这大宫这边的人怎么要巴结绵娘,难不成太子妃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居然能扰动皇帝身边的事了?还是有别的缘故?可好奇害死猫的道理,钱卿瑛是懂的,和绵娘不过是限于某些浅薄层面的交易,这些事问不得! 扭头,便见绵娘走了过来,钱卿瑛巴不得把自己就地淹埋在阴影里。 “奴婢见过钱格格,太子妃让奴婢给您传话,乞巧比赛您若有需要,太子妃随时可以提供帮助。”绵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袖口。 钱卿瑛眼神微闪,笑道:“姑娘这边坐吧,这地方藏不得人,时候还早,咱们说说话。” 康熙这边的妃嫔或格格想要做什么事也犯不着来找绵娘,而且绵娘竟然不避忌。也不怕被人看见,这是唱的哪出戏。 “谢格格。”绵娘灵巧的向钱卿瑛福了一福,便择了旁边的小凳子坐了,“格格想问什么,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些话我问了怕是逾矩,不如我自问自答,猜中了姑娘点点头,猜错了姑娘摇摇头,这样姑娘也不犯难。可好?”钱卿瑛抚着头上的九鸾玉钗,轻轻拔下,极为不舍的反复摩挲。“这九鸾钗本是唐朝梅妃所有,在其盛宠之时唐玄宗遍寻天下美玉为其倾力打造,玉钗上雕着九只鸾鸟,每只鸾鸟一个形态,造型栩栩如生。鸾目都是自然沁色所成,这样好的玉如今是难寻了。不怕说句犯忌讳的话,太子妃的妆奁匣子里恐怕也找不到这样好的。我家爷前儿个偶然才得的,我这才带了第一回……” “格格有什么想问的,奴婢一定全力配合。”绵娘虽然强自镇定,但眼睛却被那九鸾钗隐隐流动的华光给摄住了。没有女人能够拒绝奢华珠宝的诱惑。 “好,刚才那个宫女是不是让姑娘帮忙修改七夕比赛名次?” “是。”绵娘迅速的点头,这个刚才她就一点没打算瞒着。 “这些银子是太子妃让你们做的?” “是了。这么大的动作要打通的关节可不少,太子妃没交代,那点银子还不够下面的人分的。”不待绵娘点头回答,钱卿瑛肯定的说,接着又凑上去问:“毓庆宫账面出了问题。入不敷出,所以太子妃不得不在这些事上动脑筋是吧?” 绵娘脸色一白。慌忙垂下头去,没点头也没摇头。 钱卿瑛在绵娘跟前晃了晃那根九鸾钗,幽幽的叹息一声:“就像京里人都知道的,这穿针引线我不在行,可我在京城里洒下这么大的摊子,谁家有多少银子多少外债,可都瞒不过我手上的那把金算盘。光是皇太子采买海鲜和鹿血就全是从我家出的,这大宗银子内务府可没这项补贴,就是你们现在用的洗脸,洗澡,洗头的泡泡胰子也是我家的,还有花露精油,京里又有哪家不用呢,算起来毓庆宫半数以上额外的花费都在我家包圆了,这皇庄、街面的铺子每年多少产出就更瞒不过我。姑娘还要我再说下去么?” 钱卿瑛每细数一样,绵娘的眼里就多一分垂涎,反正对方心里都有数了,要的不过就是个确定,索性将心一横把头给点了。 “好,再问下一个,你来找我送人情,是太子妃的意思还是皇太子的意思,抑或是……皇上的授意?” 绵娘听到最后扑通一下跪在钱卿瑛面前,告饶道:“格格饶了奴婢吧,奴婢不能回答。那样金贵的物件奴婢也不敢受用。” 钱卿瑛弯腰将绵娘扶了起来,笑了笑:“傻姐姐,你怕什么,上头既然派你来传话,就知道我们曾经接触过,有些话不好直接同我说,要拐个弯经过你的口罢了。我能猜出这些来,上头也是预料到了的,咱们这帮孙猴子怎么能翻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有些默契从一开始便是有的,只不过我想确定一下,方好交代你回话。” 绵娘挣扎片刻,不知道是被钱卿瑛那一通似是而非,高深莫测的权术学给迷惑了,还是抵不过那根九鸾钗的勾引,亦或是想上钱卿瑛这艘大帆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快速回道:“两日前皇上身边的梁公公亲自到毓庆宫传话,说些什么奴婢不知道,除了皇太子和太子妃,我们这些服侍的都被遣了出来,梁公公走后皇太子和太子妃还关在屋子里说了好一番话,后来也没办别的事儿。奴婢猜这事就是皇上吩咐的。” 绵娘这样亲口证实,钱卿瑛却多了许多犹疑。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论是康熙还是皇太子,此时让钱卿瑛加入皇太子的阵营,斗不过是丢个肉包子给身后的狗罢了,就这么巴巴的凑上来接下,日后没得无端多出个主子来予取予求。 再者康熙的确宠爱皇太子,那又怎样,还不是两立两废,涉及到宝座被威胁,父子也会轻易反目。即使是康熙放出话来让皇太子拉拢钱卿瑛,未必不是双重试探,一是试探皇太子究竟还是不是他的乖儿子,对这种培植私人势力的举动太积极的话,就是等不及了,二是试探钱卿瑛是不是有政治野心,若她能安分的做个印钞机是最好不过的,若是费力钻营,迫不及待的加入党争,其背后用心不单纯不说,说不定还有胤禛的影子。 这茬子绝对不能接,要表现的对朝廷之事避之唯恐不及,又安分的听候诏命才是,这样就要如康熙和皇太子所愿,让外人都以为她受了皇太子庇护,已经是太子党阵营,想到宫廷里对这次比赛的认定,钱卿瑛即刻做了决定。 “烦劳姑娘回禀太子妃,就说比赛重在参与,能拿什么名次就是什么名次了吧,我只想平平淡淡的当个商人,着实不需要太子妃费心提拔了,但皇太子和太子妃的心意我却是尤为感激。‘ “格格你?”绵娘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是未来皇帝的好意啊,这不是把富贵往外赶吗! 钱卿瑛笑着将那玉钗插到绵娘头上,“这九鸾钗姑娘收好了,待他日高升之时此钗定能为姑娘多添一份风采。眼下皇太子和太子妃或许会对我有所误解,但过些时日就会明白我的诚意的。” 绵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俯身告退。 等待的时间总会变得无限漫长,每当这样热闹的时节,钱卿瑛就会横生出一种对这个时空的剥离感来,没有霓虹灯和车水马龙,却是另一番雄伟浩大的震撼,她才会记得不管怎么融入,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完全属于她的。可这一路走来她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越发的拥有决定朝政的力量,那些棋子她只要仔细埋下,他朝一呼百应,又会是何等壮观的局势。 “钱格格,那边都准备停当了,比赛就要开始了。”后头来传话的是皇太后宫里的,钱卿瑛见过也算认得。 “谢姐姐传话。一晚上尽要姐姐操心了,这个荷包是江南织造新进的,姐姐拿去玩吧。” “奴婢谢过格格赏赐,格格这边请。”大大方方的收了荷包就到前边带路了,选的位子是比较暗的地方。 整个比赛,钱卿瑛都用那个半藏在袖子里银质的穿针器,根本不费什么眼神,把针往穿针器里一插,丝线一勾,一按机璜,取出针来,就是一枚穿好的针,简单的机械操作贯穿了比赛始终,数着成功的数目,钱卿瑛的心里顿时有了底。 钱卿瑛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恼羞成怒做手脚把她推到末座,要是这样就太激进也太小气了些。 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是实话,比赛结果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从始至终她的表演都只是准备给一个人看的,那个站在皇座制高点上审判世人的帝皇。结果早在她对绵娘表态的那一刻已经注定,接下啦的不过是等待康熙的意志罢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胤禛不知何时走到桥上,“你是不会担心什么七夕赛事结果的。” 钱卿瑛转过身笑道:“是啊,妾身才不会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妾身只是在看紫禁城的夜景,这般的璀璨耀眼,却只为那一人辉煌。” 第248章 软攻 “头上的九鸾钗就换了这样一个答案回来?”胤禛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钱卿瑛身上,“倒是值得,这样简单的事,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看不透,都被权欲遮住了眼。” “妾身刚想……”钱卿瑛对胤禛如此快发现此事一阵诧异,是宫里眼线多,还是观人入微记得每个细节。 胤禛摇了摇头,把手指放到钱卿瑛唇上:“不必多说,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你这样做必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这些身外物痛快割舍的,会取舍是有大气魄。” “不,要说的,妾身不想有事瞒着你,何况,妾身可能闯祸了。”钱卿瑛紧了紧披风,仿佛这样才能觉得更安全,脸色有些难看。 胤禛用力的握了握钱卿瑛的手,压低了声音:“镇定些,事情总不会变得更坏,这不还有爷呢。” 他双眸里的镇定仿佛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钱卿瑛没开始那么害怕了,现在她切切实实的实在玩命。多疑的帝王为各种回答都准备了一种惩戒,合他心意的,不合他心意的都能让他产生出另一种怀疑,更多的是防止臣民根据他的赏罚猜中他最深刻的心思。 然后两人对视无语。越来越多的水灯被放入金水河中,汇聚的光线凝聚成蜿蜒曲折的玉带,远处的戏台灯火忽明忽暗,一个青衣凄清的声音被风远远的送了过来,时间从此凝滞,天上人间莫辨,不知今夕何年。 “四哥躲在这里到底被我们逮住了!”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惊得胤禛和钱卿瑛愁眉深锁的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对方来了有多久,又听到了什么。不过两人的确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妄语,也没提及什么机密要事。不过是小儿女间的抚慰罢了。 几个人都上拱桥,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说:“老十,扰了四哥和小四嫂的雅兴不是?” 这应该是八阿哥,有着温润圆滑的声音,如珠玉落地般动听,难怪会迷倒一大批朝臣。 钱卿瑛正准备给这几个阿哥请安,忽然最前面的老十鲁直的摆摆手:“小四嫂不用请安,据说私下里小四嫂从来不向四哥请安,见了皇太子也几乎全被免礼了。我们几个兄弟怎么反而敢让小四嫂行礼了。” 胤誐这一句话让其他几个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想来是宫里刮的风总是带着各种让人敏感的气味的,绵娘来过。才多久的功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钱卿瑛于是马马乎乎的请了个安,柔声笑道:“四爷是妾身夫君。皇太子是妾身姐夫,只要两位爷愿意,妾身就能忝居家人的位置,对妾身宽和是两位爷仁厚。在允许的范围内,男人礼让女人是风度。十爷您说,有没有男人硬要拉着女人比摔跤的?弄得女人都怕了,胜之不武哪!” 胤誐知道行礼的事明明和男女比摔跤没有关系,也不知怎么的就被钱卿瑛偷换了概念,扯到一块儿去了,他不笨却着实没有辩才。又不愿意下半夜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堂堂大清国十阿哥居然要找娘们比摔跤才能有成就感,牙都要笑断了! 努力停了停腰。憋红了脸:“小四嫂好口才,这自然没有男人会的。” 钱卿瑛这才笑意盈盈的上去恭敬一福:“十爷英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妾身感佩。” “咳咳。”任凭哪个男人被一个绝色美人情真意切的恭维,都会不由自主的飘飘然的。胤誐的毛瞬间被捋顺了。 胤禛和胤禩就这样不懂如山的看着,好像看两个小孩子斗嘴一样。既不赞成也不否决,哥俩好的保持默契。他的脸色变的阴晴不定。另外几个人有尴尬,有艳羡,有鄙薄,什么神情都有。 “怎么不见九弟?”胤禛淡淡的问。 “原也是一道过来的,半路上宜妃娘娘叫他和五哥去翊坤宫说事。怎不见四哥带小四嫂放河灯,钱纶光没了这才是头年吧,该放的。” “阿瑛说,金水河的水都被脂粉给染污了,放了也不灵验,还说宫里的怨妇太多,金水河带消息都带累了,会消极怠工。”胤禛说着自己都忍俊不禁。 “小四嫂真是个妙人,生得一双慧眼哪。”胤禩也是会心一笑,意味深长道。 胤禛却摇摇头,拍拍胤禩的肩膀歉疚道:“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毛毛躁躁的,八弟多担待。” 胤禩一愣,随即坦然道:“小四嫂对我冷淡就跟她说的那样明白,还不是因着四哥的侧福晋和我府上有些渊源,女人争风吃醋,难不成咱们男人还跟着认真不成?四哥放心,弟弟明白的。再说四哥的为人,弟弟是知晓的。” 胤禛便满目感动的点点头,肯定道:“八弟能这般想,做哥哥的就放心了。” “你四哥别这样说,弟弟都明白的。不如后日,四哥过来,小弟让燕娴整治一桌酒菜,就我们几个兄弟,没有女人,吃吃酒,聊聊天如何?”胤禩叹了口气,心有戚戚的摸样,同病相怜的感觉一下子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进了。 “这感情好,那后日,做哥哥的就带些好酒好茶过去凑个份子。” 胤禛这边亲兄热弟聊得愉快,钱卿瑛和胤誐那头看似也颇为投契,一人对着地上的一堆东西比手画脚的解说着,一人好奇不已的连连奇呼:“哈哈哈,这样也行?!怎么可能!” “十爷自己不也是试过了吗,不过这个法子十爷可不许说出去,妾身连我家爷都没露底,您可不能把妾身的底细给宣扬出去。”钱卿瑛笑的洋洋得意,又紧张兮兮的揪着胤誐的袖管不放,非要一个保证不可。 胤誐被她盯的脸红,豪气干云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你信得过爷,爷连八哥、九哥都不告诉,若爷说出去,你把爷的头砍下来当凳子坐。” 这话倒像梁山好汉说的,钱卿瑛瞬间大汗,胤誐确实很容易犯二,也因为这样容易让人对他心软。 正说着,那穿针比赛结果也传了过来,钱卿瑛的名次居然是第四,是上数下第四,不是下数上第四! 静默片刻,胤禩突然玩味道:“小四嫂真是十项全能啊,呵呵呵,姐姐嫁的也好。” 胤禛根本弄不清楚是钱卿瑛平时藏了拙,还是真的选择倒向了皇太子的阵营,这种时候解释就是掩饰,他不知如何回话只能笑的高深莫测。 胤誐则是双眼晶亮的望着那件小玩意儿,想据为己有的样子。 钱卿瑛是惊讶于贵妇、贵女们技艺生疏,好歹有许多人是主攻刺绣的吧,居然被她这个打酱油的给比过去了,虽然她借助了工具就是。当即匆匆忙忙的收敛心神,把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分门别类的放回荷包,是福是祸还没定论呢。 “爷,妾身站的好累了,嗓子也干的冒烟,不如寻处地方歇歇吧。”钱卿瑛接着又喊了那么一嗓子。 “好。”胤禛高声应了一句,转头问胤禩,“不知八弟要不要和十弟一同到我额娘宫里喝杯茶?” “今儿还是算了吧,七夕佳节啊,怎好饶了两位你侬我侬的兴致,何况不论是我还是老十也都是要回去陪女人的,哈哈。”胤禩现在满心思的想查出钱卿瑛和皇太子之间是怎么回事,自然没法子再同胤禛虚与委蛇下去,摇头婉拒了。 十阿哥胤誐也是听到胤禩的话的,忙不迭的对钱卿瑛道:“你那好吃好玩的东西都拾掇拾掇,改日我带我家那孩子到你那玩。就这么说定了哈。” “十爷放心吧,妾身记下了,恭送八爷、十爷。”钱卿瑛满面含笑的应允了,最后的礼数倒是一丝不苟地挑不出半点错来。 “得了,得了,小四嫂就别埋汰爷了,就这么着了。”胤誐此时已经知道钱卿瑛同皇太子那边没大瓜葛了,原本就有交情,这会儿更是觉得有趣,自然不会再为难一个女人。 两拨人匆匆道了别,钱卿瑛和胤禛回了德妃的永和宫,白日里的一帮子都在那等着了。 舒舒觉罗氏见了胤禛偕同钱卿瑛联袂而来,捏着帕子吃吃笑道:“妾身说呢,河灯放完了,比赛结果也出了,四爷和钱格格迟迟未归,定然是人约黄昏后去了。” 胤祯看那拉氏等人都面色难看,急忙喝道:“好了,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口舌召尤最为讨厌!” “妾身不过实话实说嘛,哪里有错了。”舒舒觉罗氏气咻咻的嘟着嘴抱怨道。 “你!”胤祯又是瞪眼。 富察氏见状冷笑:真以为生了庶长子就可以张扬的没边了,走着瞧吧,管闲事敢管到兄弟的屋里去,有你哭的时候。 德妃叹息一声,揉了揉额头,沉声道:“好了,今日过节,本宫高兴却也有些乏了,你们都各回各屋吧。老四、钱氏你俩先留下来,陪我说会子话。” “是,额娘。”胤禛垂首敛目的答应。 第249章 暗助 钱卿瑛其实多少有些猜到育有两个皇子的德妃,四妃之一的德妃会说些什么,可是,德妃决计不会站到她的船上抛开一切去为大儿子筹谋,有些话就不可能交底。募然手上一热,胤禛的手不知何时握了过来。 他是说“别怕”? 她都没来的及和他交底呢,他就不担心…… 自她进贝勒府中,按时下的标准来说不可谓不任性,和福晋妥协也不过是后来的事情,胤禛每回赏赐府里,给她的那份都是从在府库里不记档的,平日里三五不时的拿些古玩珠宝来,整个翠微楼里在不知不觉中大半都是按他喜好的品味布置。 她承认胤禛当真宠她,暂时的,男人兴头上的宠,这点毋庸置疑。说是爱,她真的不敢相信。如果胤禛爱她,为什么会有年氏,会有钮祜禄氏,会有耿氏,历史一直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实现着,他把她又埋在了哪里……连自己偶然的心动她都惊惧不已,所做的一切也归咎于利益相同,所有的疑惑除了岁月,又有谁能回答?! 有宠无爱的人生只是一个泡沫而已,小小一刺就会破灭,若在这个过程中混淆了两者之间的界限,那么等待她的唯有粉身碎骨一途。 在钱卿瑛忽悲忽喜间,一个茶碗飞掷过来,径直的在两人跟前摔得粉碎。“孽障!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自己的前程不要了,你弟弟的前程也不要了?!” “额娘放心,十四弟有额娘在皇阿玛跟前转圜定不会被儿子牵累,阿瑛不管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儿子,若儿子为明哲保身舍她而去,何以立足于天下,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皇阿玛又岂会看得起儿子?!”胤禛重重的叩首于地,身上那件紫红地粉彩福寿宝相纹袍服被溅污了大片。 德妃将一旁的小几拍的砰砰作响,痛心疾首道:“红颜祸水啊!古人诚不欺我!” 钱卿瑛满眼茫然的望着德妃,不知道自己恍神间究竟错过了什么,两母子竟然为她吵到这个地步。 “儿子不孝,额娘早些安置吧,儿子告退。”胤禛神色冷峻,不由分说的就拉起钱卿瑛转身离去,身后又是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 “爷!”钱卿瑛忍不住开口。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回府。”胤禛抬手阻止钱卿瑛继续说下去,“也该好好想想了。” 钱卿瑛没有问胤禛要想什么。是想那高高在上的父亲的心,还是她这个妾值得他维护多久,他和德妃说的话有一点他的确会深刻的顾忌,那就是如果一旦有事就只会推女人出去挡灾的男人,一定会被万丈雄心的康熙厌弃。或许他只是在考虑如何更冠冕堂皇的摆脱掉她,在最需要这么做的时候。 她和他始终有一种隔阂,因为地位不对等产生的不安全感,钱卿瑛突然有些犹豫该不该这么快告诉胤禛真相了,真的很想看清楚,他对她的好是否全然为了功利。 次日胤禛下朝陪同钱卿瑛到皇太后寝宫领赏后。到永和宫辞行,与德妃之间又再度起了冲突。胤禛依旧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钱卿瑛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德妃会对胤禛投向皇太子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是因为看透了康熙见不得儿子作出冒失的选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胤禛的不满和桀骜她都感受到了。 “爷先到澄心堂坐坐吧,妾身有话要说。”刚回府里,那拉氏就拉住胤禛不放。 胤禛点了点头,对李氏和钱卿瑛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些日子少些出门,少打听。” “爷放心。妾身知道了。”李氏暗中挤了钱卿瑛一下,抢先回答。 “妾身听爷的。”钱卿瑛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争风吃醋。 回到澄心堂,挥退下人,那拉氏苦口婆心的劝胤禛:“爷,和额娘作对对您是没有好处的,您别忘了当年……” “你放心,爷心里有数。你也会说当年了,当年可不就是顺着她心意还猛被她敲一记闷棍么,合不合她心意都是差不多的。”胤禛淡淡冷笑,“皇阿玛年纪越发的大了,新宠的都是年轻的妃嫔,疑心也越来越深,她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弱。如果不是拿爷卖弄贤惠,老十四也不能留阿哥所住的那样久,就为这个她能毁了爷的一生。” “可不是嘛,本来爷早就是郡王了,何至于此才是贝勒。”那拉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过了一会儿才问,“只是不知道额娘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大发雷霆,若是能顺着她爷就忍忍顺着她吧。” “她听别人说太子妃费心拉拢阿瑛,昨晚的比赛就是一个动作,变相的公诸于天下的爷投奔了皇太子,结党啊,皇阿玛其实最怕这个,她听着就急了,十三弟根本就是孤身一人,跟了皇太子也不算什么,爷就不同了。说来说去她就是怕爷牵连十四弟。” “爷……”那拉氏苍白着脸,目中含泪。 胤禛伸手握住那拉氏的手,关切道:“怎么了,媛慧,是不是身子不适。” 那拉氏笑的凄清:“爷从没有在妾身面前,这样叫过别人的闺名,向来是叫姓氏的,这就意味着她们只是一个符号。十几年来从无例外,今天爷却破了例。许是爷情绪太激动才一时没掩饰好,许是叫惯了一时脱口而出。”她只是任他握着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胤禛环住那拉氏的腰,在她耳边温和的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和别人的情分都不一样,是要相伴到老、同生同葬的。最近府上事情又多,你多担当些。算是我欠着你的了。”言语极为温柔。 那拉氏的心原该安定了下来的,可渐渐的她越来越不能满足得到这些,勉励平静的说:“爷放心,妾身会的。只要爷心里还有妾身,妾身就死而无憾了。” 胤禛依旧搂着那拉氏,和软的微笑着:“做什么好好的说这些不吉利的,忧思伤身,养好身子是正经,中午想用些什么,让厨房去做,别因为天热没胃口就随便漏掉一顿饭。” 那拉氏刚刚觉得暖融了些,又听门外人通禀:“宋格格院里的小格格哭个不停,身体烫的跟火球一样。宋格格都哭背过气去了,还请爷过去瞧瞧呢。” 不待胤禛说什么,那拉氏就抢着主动道:“那孩子多灾多难的,爷也是放在心坎里疼,快些去瞧瞧吧,院子里总要有个坐镇的,妾身到库房点好补药后就会跟去的。” 胤禛点点头感激道:“里里外外都要你操持,有心了,中饭吃不成了,晚饭再陪你用。” 那拉氏霎时高兴了起来:“爷快些去吧,小格格娇弱经不起耽搁。”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用不着她忌惮。 胤禛走后,那拉氏立即招呼道:“安嬷嬷进来吧。” “老奴在,福晋有何吩咐?”安嬷嬷打起帘子进来,躬身站到一旁。 “去拿我的对牌过来,到库房取些上好的雪蛤和干贝,然后随我一道去宋氏院里。再让小厨房端些南瓜千层糕带上,爷匆匆忙忙间连口点心都顾得上用,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是,老奴这就去办。”安嬷嬷点头应下,又叮咛道,“福晋自己也要爱惜身体才是,先用碗燕窝海米粥打打底吧。” 那拉氏强自撑着,勉力道:“回来再用吧,左右我乏的狠了,怎么也吃不下。” 安嬷嬷知道劝了也无用,索性退下去办她交代下来的事。 谁知主仆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宋氏院里,还没进门就听见声声调笑:“小格格看阿玛来看她了,立马就喝得下奶,睡得安稳了呢。爷就留下用饭吧,妾身准备了几道爽口小菜。” “好,你自己也精心着些保养,格格还小总要你这个亲娘关顾才成的。这次进宫额娘还念叨你来着。” 小高子站在外间,明明看到了那拉氏的衣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对里面的胤禛高声问道:“爷,那翠微楼那边奴才就回话过去说爷不去了,要留在这儿用午膳?” 胤禛微微一愣,对这句话总有些违和感,因为钱卿瑛从不会做这种到别人院子催促他的事,又想到小高子这恐怕是让宋氏有对比之心高兴些,也就回了一句:“告诉那头,爷不去了,让她们自个儿看着用就成了。” 宋氏的脸上果然扬起甜蜜的笑容,眼中的神彩都亮了几分,吃吃的笑道:“真难为爷舍得让那样的美人失望,京里人都说她是悍妇,可就冲她规规矩矩的用那避子汤,妾身就看的出来是个实心人,谁都知道那避子汤用个一年半载基本就无子女缘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再怎么得爷的宠爱,好年华总是在一天天溜走的,没有一儿半女最后又剩的了什么呢,妾身倒觉得她过的不如妾身。” 第250章 无风自动 倒不是宋氏要帮钱卿瑛说话,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迎和胤禛的心意,反正随口说说不用怎么样,自从女儿降生又格外得胤禛宠爱,宋氏就改了像那拉氏投诚的主意,因为照这样下去,等出了月子她还是有机会生下儿子的,再后来还能争一争世子之位。再说在自己院子和胤禛说说私房话,那拉氏又怎会知道。 “福晋始终是福晋,你们都要尊重她。”胤禛暗暗琢磨着宋氏的意思,淡淡的回了一句。 宋氏的意思其实可以解释为,后院的女人们一个个变成“绝代佳人”都是那拉氏的手脚,但也不能说是暗地里的手脚,而是光明正大的安排。 满族女人未出嫁前格外尊贵,因为她们嫁人后就有着很大权力,曾经的太宗数位大福晋就是战败后带着无数的牛马奴隶嫁进来的。因为他们需要牧马放羊,需要逐草而居。男人在外打猎,家里的事都需要女人全权照管! 比起汉族女子的温柔和顺,她们天生就有野心,也有能力成为丈夫的助力,掌握丈夫的权力。 和他一样的阿哥不在少数,阿哥们姬妾众多,有资格排上辈分生下子女的,哪家都只有寥寥数个。 娘家势力不是那么强悍的,那么子女生育权的竞争在妾室本身,因此直郡王胤禵,十阿哥胤誐,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生育子嗣的都基本是出自满八旗,甚至还在福晋前生下庶长子,而皇太子胤礽、胤禛自己,八贝勒胤禩的正妻出身都极为显赫,虽然都没有嫡子,可手下能生育子嗣的都是汉人,甚至连汉军旗都不是。 那拉氏在他面前再怎么和软。总是带了股强硬的气势,热衷于分享他的权力,无时无刻不在建立属于她的权威。 不像钱卿瑛这种汉族的女子以夫为天,不论帮了他多少,从不以此为要挟予取予求,他給,她高兴,不给,她缩回壳子里,然后慌乱的找自己的出路。 “宋氏!”那拉氏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衣袖下十根手指紧紧蜷在掌心,有殷红的痕迹从掌心滴落。 安嬷嬷见那拉氏的神色恨之如狂,脚下如一阵风般转头折回。暗暗叹了口气:“福晋不值当为这些下作的小人置气,爷眼明心净,不是没听她挑唆呢吗?” “那个虚伪的贱蹄子,在我面前是如何的伏低做小,原以为不过是生个赔钱货。翻不出大浪来,原来还是想着法子的作夭。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通融看顾,你那七病八灾的女儿怎么在府里好生养大!”那拉氏就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蜷在袖中的双手不住收紧,直至掌心传出轻微的响声, 望着那拉氏怨极恨极的摸样。安嬷嬷慌忙去掰开她的手,心疼道:“福晋,您这是何苦,这后宅内院哪个不会斗,又哪日没有争。但凡老爷和几位舅爷在,谁能越的过您?” 那拉氏听了。嘴里的苦都要泛出来了。他总和她说那番话就只是为了她娘家在军队的势力吗?明明她应该觉得够了的。 世间女子各有各的好处。她不必去羡慕李氏的福气,也不用去争钱氏的宠爱。她只要做自己,把‘四福晋’做的最好就行。 因为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女人是‘四福晋’。 所以还是看谁有福气吧。 那拉氏头顶着七月的大太阳,一路疾走,身后跟着的安嬷嬷脚下生风,最后的小丫头几乎一路小跑。 进了院子,四阿哥才放慢脚步,那拉氏先去了佛堂。佛堂门口看门的老婆子们远远看到那拉氏一行人过来,早早的全都跪了下去。 接下来打帘子的打帘子,奉茶的奉茶,点香的点香的,几十个人服侍那拉氏一个,那拉氏这才重新拾起了“四福晋”的意义和存在感,淡声问道:“今日的经卷给世子爷化了吗?” 耿氏规规矩矩的回道:“回禀福晋,还没!前儿个福晋进宫前经卷就不够数了,您和奴婢们说,今日的经卷等您抄好后,晚上再化。” “去书房现抄吧,不赶赶辉儿今日就收不着啦。”那拉氏叹了一声,满目怀念和慈爱。 书房里正中央早备好了一个半人高的铜鼎,里面放着一座正散发着寒气的冰山。耿氏细致熟络的将笔墨纸砚等物一字排开,帮着铺纸,再叫彩云来磨墨。 那拉氏被宋氏搅扰的无风自动,心绪未宁,下笔总是出错。一旦错了就毫不吝惜的用纸刀裁去。 安嬷嬷看着那拉氏神思倦怠,体力不支,连声劝了好几句:“抄佛经只在心诚,福晋何苦拘泥与形式,若是世子爷知道您为他累坏了身子,不知道该怎么焦急伤心呢。”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给我儿最好的,不惜一切代价。”那拉氏执拗的摇摇头,写完‘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不过溅了个墨点,还是拿刀把这一节裁掉了。 耿氏想了想,就把钱卿瑛前些日子送了金刚经过来的事提了一遍,说完就盯着那拉氏的脸色瞧。 那拉氏瞧着那裁的没剩下几行的经文,叹了口气:“且拿来吧,就用她的凑个数吧,她倒是个潜心修佛的,不敢拿这等事糊弄佛祖。” 见了那金光暗闪,字体娟丽的簪花小楷,苦笑道:“她倒是比我这个嫡福晋阔绰,也有本事,竟然是用掺了金粉的磨抄的,就这抄经多费的水磨功夫,也不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耗得起的了。”旋即又道,“让人换个新的火盆来吧,等化完了那金子也能拢一拢。”站着抄经腰背和腿脚最受累了,一天两卷经抄下来,到晚上腿都肿了。 耿氏赶忙劝道:“福晋才多大年纪哩,钱格格不过是占着咱们汉人学汉字的便宜,写熟惯了也就不费什么精神头了,要说学问,福晋可是会满文和骑射哩,她又哪里会这些个!” 那拉氏显然心情好上许多,便对着耿氏笑骂:“就你猴精猴精的,会逗人开心。” 开始那拉氏也没把钱卿瑛放在眼里,只要她贪心的犯了大家的忌讳,上面总有跳出来收拾她的。 可钱卿瑛现在真称的上是谨守本分,对她这个福晋也是知道退避,就是对着宋格格的小把戏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到现在才觉得她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只是这份聪明,不但她看明白了,胤禛更是看明白了。正因为胤禛四阿哥看明白了,他才把她放在心上了。而她看明白了,反倒对着钱卿瑛不知如何处置了——不能随意发落,又找不到把柄。 安嬷嬷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去反驳,说钱卿瑛是会骑马的,会好几种洋文的,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拉氏在佛堂一边化那经文,一边念经,心情竟无端的开朗了许多,就像脑子里有层灰色的膜被剥掉剔除了,脚步都轻盈了几分,傍晚的时候,没等到晚上开饭,便有睡意袭来,简直是多少年难遇一次的好事。 被安嬷嬷千劝万劝,这才撇开胤禛自去睡了,胤禛听了回话有些稀奇,倒也没多想什么,他看了下书房里搁的略小的西洋座钟,见才五点多,抬脚就出了书房,径直往翠微楼去了。 院子里的小丫头一眼看到四阿哥像阵风一样飚进来,一骨碌跪到地上喊吉祥,然后爬起来领着胤禛上楼。 胤禛直接进去,鸢萝、陈芷放下鸡毛掸子、早跪在卧房外间的地毯上磕头,他也不叫起,自出了这道门去隔壁的书房。书房的门向来是关着的,胤禛拍了两声,里面服侍的青萝将门打来,将人迎了进去。 掀了帘子进里屋去,就看到钱卿瑛从书桌那头走来,藏着手,碎发凌乱的样子,桌上一摊的账目,算盘。 “爷先到那边坐坐吧,妾身这手上脏,几个字写完就成了。” “无事,你继续做你的,爷到你这找几本翻译好的西洋书看看。” 钱卿瑛暗暗叹口气,这爷都这么说了,不可能真让他等的,只好一边让青萝去打水来,自己带着胤禛往一角的书架走:“爷想看什么门类的,其实眼下西洋人也就是机械和药物提炼和外科手术比我们先进些,都在这片书架上,上面都标注了门类的。闵明我神父那的书很多,可惜我们大清会洋文的人少,翻译起来因为门类不通,总是词不达意,妾身也拨不出时间来亲自做这些,实在可惜。” 胤禛点点头一边翻检着架子上的书:“黄河、长江的汛期快到了,那国债朝廷恐怕就要调用了,银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钱卿瑛云淡风轻的笑答:“爷放心吧!秋收还早,向佃户和庄头收购番薯的银子起码现在还用不着,不说别处,单妾身自己这头的银子是凑得出来的,这不账目都在这了嘛。”默了默,又道,“妾身把那九鸾玉簪送出去证实了一个消息:皇太子亏空渐大,二是打听到皇上派了身边的梁公公到毓庆宫传话,让太子妃在昨晚比赛给妾身方便,妾身明明知道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拒绝了。” 第251章 母子旧怨 胤禛沉默片刻,方问:“为什么拒绝太子妃?” 钱卿瑛拿出早准备好的说辞,嘟囔道:“天下哪有白掉金子的事,不管皇上、皇太子,打一次交道就让人割肉一次,跟白抢一样,这次还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不定连爷也给算计上了,反正反着做就对了。” “再说穿针人家本来就快。”钱卿瑛抬起半张脸,还没来得及笑一笑。 胤禛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抬,把她那点小得意看得清清楚楚:“你倒是会取巧,倒是歪打正着。不过都是冲着爷来的,皇阿玛要是心里不舒服,怎么做都是错的,且看着吧。要是皇额娘在……” 胤禛怀念的笑了笑,陷入久远的记忆里,“恰巧在我出生的那一年,皇阿玛的第二位皇后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刚刚去世,后宫之中以皇额娘最尊。或许是因为身子一直不好,皇额娘进宫多年却一直没能怀孕,直到我六岁的时候她才生下了一个女儿,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但八妹先天不足,没有满月就殇了。八妹的死对皇额娘的打击很大,或许因为膝下无所出,她一直视我为己出,殷勤备至,关爱有加,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母爱倾注于我的身上。幼时因为皇额娘的关系,皇阿玛对我是极好的,比二哥也差不了多少。而且那十数年间皇阿玛一直未立新后,皇额娘以副后身份统摄后宫,位份尊贵,备极荣宠,也是我最肆无忌惮,最快乐的岁月。再后来,皇额娘没了,不管我多么努力想靠近额娘,那隔膜是去不掉的。自从十四出生后,额娘待我更是越来越冷淡了,却总觉得自己一碗水端平。为了夸奖十四弟,她不断的跟皇阿玛说我的缺点,喜怒不定,阳奉阴违都是她痛心疾首像皇阿玛指出的,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可皇额娘留下的人总归有些不是人走茶凉的……” 能这样主动自我批评亲生儿子不好的,多么“谦虚有德”的德妃啊,康熙如何能不如获至宝。可这样的政治评定如大山一般压制了胤禛的大半辈子。别人封郡王,他只能封贝勒,别人在朝堂上意气风发。他却只能总做善后难办的事。 一有政治风波,政敌就拿“喜怒不定”“为人轻率”,还有“急”的评价来攻讦他,这样的把柄竟然出自于生母德妃。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钱卿瑛忽而为自己的敏感愧疚,试探着笑问:“爷。佟佳皇贵妃不在了,可要向佟佳皇贵妃尽孝也不是没办法。您不是还有舅舅,外公吗?虽说是甥舅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可若总不走动,什么情分都要淡的!说起来也不过是逢年过节送个节礼。有困难帮把手什么的,不都是举手之劳么。您不是总跟妾身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你这路子是个人都想得到。你以为爷没试过么?”胤禛戏谑的看了钱卿瑛一眼,摇了摇头叹道,“皇额娘待爷虽好,总归是隔了层肚皮的,那个外公啊。奸猾着呢,如何肯压爷这个冷灶。” “爷。妾身倒不是这么想。”钱卿瑛就着青萝端来的水草草的洗了手,便将人打发了,这书房账册众多旁人是不许进的。 “哦,这是怎么说?” “不说什么老奸巨猾不老奸巨猾的,又有哪个人愿意接受自己被打着亲情名号的人算计?” “继续说。” “爷想向外公和舅舅尽孝是真,有道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再退一万步说吧,洒下的种子一棵都没发芽,至少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爷是至亲至情至孝。不过是些许银子,别人亏不起,可对爷来说到底能亏到哪里去呢?” 胤禛一直闭着眼睛,等钱卿瑛忙完,他握着她的手拉到摇椅上前坐下,微微睁开眼笑道:“呵呵,这就是你说的糖衣炮弹?这近一年的光景花出去的银子,虽没有看到明账,爷也知道没几个家族能这么痛快的拿出来。” 钱卿瑛对这功劳却推拒的轻描淡写:“他们人口多,看起来才僧多肉少的,但对妾身来说,虽然妻凭夫贵和妾身没多大关系,最多也只是水涨船高,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妾身做这些只是自保,应该的!无论将来爷是否有新宠,妾身站在爷这边是在进府的那一刻就注定好的,和爷的缘分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爷永远不用因此而介怀什么。” “不用说,爷都知道。”胤禛说着伸手探到钱卿瑛的脸。 陈芷隔着书房的门问钱卿瑛:“格格,小厨房管事让奴婢来问今天晚上还照原定的菜单吗?” “格格,今天真吃炒螺炒蟹啊?”不等钱卿瑛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小厨房那头正等您的决断呢。” 钱卿瑛放下手里的翻译本,也不好跟她解释,直接吩咐道:“你先去告诉小厨房去,原来的炒螺炒蟹照做,告诉他们多放豆豉、辣椒和花椒去炒,拍黄瓜调成咸味,再榨些西瓜汁!等我问过爷,就亲自过去查看。” “奴婢知道了。”陈芷得了吩咐就往楼下回话去了。 “爷想吃点什么,妾身让她们去做。要不您先到隔壁屋里歇会儿?” “就和你吃的一样吧,伤也好的利索了,再加个糟鸭掌、凉拌木耳腐竹和绿豆百合粥。”胤禛说着就起身站起来,那本翻译好的机械书也被他带走。 钱卿瑛将书房的门锁好,自去了小厨房,其实吩咐菜色并不需要她亲自走上一趟,不过是因为要接收外边查到的情报才有这每日一趟,弄得众人都以为这是她的习惯。 宋氏和钱卿瑶之间的中人的确是郑氏,这倒也就罢了,麻烦的是郑氏好像跟白莲教扯上了关系,是新近搭上线的还是很久以前就是白莲教的人。到现在为止,白莲教一直没有和钱卿瑛联络过,仿佛完全不打算追讨当初约定的条件似的,但钱卿瑛可不认为冷言之会因为挑唆官府追杀他们,就心生愧疚没脸上门了。 钱卿瑛不会把什么事都同胤禛说,就像胤禛也不可能将什么事都同她说一样,政治圈里的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的累积实力和不为人知的底牌,才会有安全感。 待回到楼里,就听胤禛在东头临湖房间休息,走进去一看他真打着哈欠半躺在窗边的竹榻上,只穿了一件单件的柳叶青宽袍,里面一条绸裤,光着脚,幽幽的吹着湖面刮来的风,肆意贪凉的样子。 “爷真是会选地方,晚膳摆在这儿是最妙不过的了。妾身到了小厨房听管事提起,这才想起吃香辣炒螺和炒蟹,就着这麦芽气泡酒最好了,等他们做得了,这酒刚刚有些沁凉。”钱卿瑛这么说着,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抱着个腰粗的木酒桶进来,然后整桶放进冰盆里。 胤禛也不答话,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书,也不知道看明白了没有,津津有味的。 小高子指挥着人把桌子摆好,钱卿瑛见自己用不着再做什么,就脱了绣花软缎鞋,巴巴的爬到榻上,靠过去问:“这书很乏味的,爷为什么能看的这么入神。” 胤禛一把将钱卿瑛按到怀里,在她耳边轻笑道:“就看个意思,一遍看下来,机器怎么安装的完全没印象。” “原来跟妾身一样,都是囫囵吞枣,每次妾身把图纸绘制翻译好,就扔给匠人们了,再看一眼都发晕的想吐。”钱卿瑛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胤禛被钱卿瑛那苦大仇深的摸样给逗笑了,两人抱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突然胤禛冒出来一句:“螃蟹寒性重,不能多吃,你可快到小日子,吃多了非肚子疼不可。” 钱卿瑛头也不抬:“妾身东西吃的杂了,自己会调节的,再说一般的东西妾身吃了就跟没吃一样,不过是尝个味道。” 胤禛再次想笑,又憋着劲不想把人惹毛:“能吃是福,不管怎么说身子保养总要精心着些的。平安脉记得定时诊,那养生药也不能忘,知道么?” “恩,妾身晓得的。”所谓的养生药就是解避子汤带来的副作用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爷不用用那羊肠么,其实习惯了就没什么了,西洋人都用那个,还能防花柳病。” 胤禛听着脸都绿了,坚决到没得商量的样子:“不成。爷宁愿射在外头,也不用那个鬼玩意儿,讨厌死了。太医说了,最多加上定时汤浴和针灸排毒,宫里用了多少年了,板上钉钉的。”说着就把头扭过去装睡。 “好了,好了。妾身不逼爷了,这不是怕麻烦么。”钱卿瑛气呼呼的拍了胤禛一下,抱怨道。 胤禛针尖对麦芒的哼哼道:“洋人捯饬的什么鬼玩意儿,你倒是简单了,爷估计就该报废了。” 钱卿瑛突然间想到胤禛那时狼狈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就笑了。 第252章 惊弓之鸟的伤 胤禛压低了声音,恨恨的捏了钱卿瑛一把:“你还笑,总是想着法子的折腾爷,什么鹅毛啊、牛奶啊、蜂蜜啊……” 没等胤禛说完,钱卿瑛就堵了他的嘴,吃吃的笑道:“爷难道不喜欢么?爷年轻力壮的,又有什么关系。”妩媚浅笑,一只葱玉软指顺着衣领,似一条滑腻的蛇,一路滑下,“爷若是受不住了,自是瞒不过妾身的。妾身了解爷的力量,就像爷也了解妾身一样……” 喘息渐重,没有让人压抑到窒息的空气,怀中的女子眼如秋波,宛转流动,温暖柔软,且任君采撷。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时光更令人流连的了。 “主子,小厨房派人来传话,问要不要开饭?”小高子在珠帘后也没听到什么响动,得了话就径直回报了。 “让他们呈上来吧,西瓜汁也别忘了。”钱卿瑛半边身子滑出了解开的衣领,轻轻推了胤禛一把,说了一句什么,玉臂勉强支起身子,小巧的肩滑腻如凝脂。 胤禛不满于她的先斩后奏,一口狠狠咬上了钱卿瑛肩头,钱卿瑛轻“呀”一声,笑靥如三月桃花:“炒螺和炒蟹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明日爷不是刚好沐修嘛!” 胤禛稍微有些神思飘忽,须臾才回过神来,笑道:“你呀。” 小高子听到胤禛这声宠溺的嗔怪,就退下去示意膳房把晚膳送过来。 两人净过手,来到小圆桌前坐下,桌上满当当的摆着两大盘的炒螺炒蟹,油光水亮,个个肥满。四个上膳婢女站在一旁,备好了银签和蟹八件。 钱卿瑛先给胤禛夹了半个螃蟹,自己拿了另外半个:“爷先尝尝有没有入味。沾着汤汁,比蒸着吃要香多了。”说完小心翼翼的取下蟹黄放到胤禛碗里,“妾身最喜欢的就是这公蟹的蟹黄了,和母蟹的膏香不一样,公蟹的蟹黄是糯糯的充满胶质,能把人的上下嘴唇给黏住。” 胤禛看她不怎么利索的摆弄那蟹八件,叹了口气,取过她碗里的那个剥起壳来:“一看就知道,以往在家里,你都是仗着你那口小牙利落。嘎嘣嘎嘣的用牙咬的吧,要是用惯了这套东西,也是简单的。” 虽然知道胤禛这些阿哥们从小都有太监宫女们侍候。但宫宴礼仪都是学的标标准,丝毫没有岔子的,怎么用蟹八件是必修课,手上功夫出奇的漂亮,钱卿瑛看到还是有些惊讶。 “可是应该妾身服侍爷的。怎么好让爷照顾妾身,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非剥了妾身的皮蒙灯笼。”钱卿瑛嘴里吃着肉,还是心有戚戚的。 “到现在为止,皇阿玛还没有剥过哪个女人的皮蒙灯笼,你可以放心的。”胤禛摇头失笑。但仍旧有心好好捧钱卿瑛的场,就道,“把那麦芽起泡酒倒些来给爷尝尝。你们手脚也麻利着些剥壳取肉。别让你们格格碗里断了供给。” 钱卿瑛侧着头想了想,嘻嘻笑道:“爷说的是呢,其实妾身学规矩的时候,怎么吃螃蟹可是嬷嬷专门教导过的。但奈何妾身吃的快,剥肉却总是慢。要没有人侍候着吃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饱。那起泡酒妾身也还没喝过呢。” 她娇憨的摸样刚好戳中胤禛的心。一个女人样样都强干,总让男人觉得不可企及又遥远。小细节上呆呆傻傻,才让人有真实感不是? “你倒不藏拙!”胤禛遥遥的点了点钱卿瑛的脑门,又对那帮服侍的挥挥手,“除了剥蟹壳挑螺肉的几个,其余的都到门外等候吩咐吧,都挤在屋子里,是半点凉风都没了。” 那几个婢女手上不停的分蟹,把分出来的蟹肉蟹黄都放到一个干净盘子里,然后汇聚到钱卿瑛面前,而钱卿瑛总是频频的将肉沾了汤汁送到胤禛嘴里,不吃就不依不饶的。 “爷,这酒味道还算清冽吧,度数也低。” “食不言寝不语。” “以前冬天的时候,一家人到温泉庄子里泡温泉过冬,边吃螃蟹边喝米酒的时候,别提有多滋润了。今年爷要不要去昌平的小汤山温泉试试?都说小汤山温泉水质甘秀美、淡黄清澈,与一般颜色混浊、带有硫磺味儿的温泉截然不同,享有“一盆金汤”的美誉,要是爷不带妾身去,妾身可没这福气享受了。” “……到时挑空闲的时候去。” “吃完螃蟹,嬷嬷总盯着妾身喝姜茶,怕伤身,辣兮兮的,好难喝。爷张嘴。” 胤禛无奈张嘴,然后叹气:“良药苦口。” 又让人添了杯冰镇的啤酒,慢慢的喝。一转头却看到眼前的盘子都空了,他自己这边螺壳倒是不多,钱卿瑛跟前都堆了一大摞,就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格格吃了几只蟹了?” 几个侍女对视了一眼,又关顾了桌上的螃蟹盖子,退后几步躬身回道:“回贝勒爷的话,连着奴婢手上这个,是第八只了。” 胤禛眉头一皱:“阿瑛,可再吃不得了。性寒的螃蟹……到底对女人的身体不好。让小厨房速速做姜汁撞奶呈上来给格格。”下半句是对下边伺候的人说的。 “反正也没打算生孩子,无所谓了。”钱卿瑛声音极低的嘟哝一句,有些自暴自弃。 胤禛放下酒杯,平静的看着钱卿瑛。 钱卿瑛怏怏的缩回筷子,妥协道:“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么。给我盛碗绿豆百合粥来,我都没饱呢。” 胤禛又接口道:“先打水来,给格格洗洗手,洗洗脸,绿豆百合粥寒凉,格格也不能吃,盛碗给爷就成了。” 钱卿瑛只能去转攻糟鸭掌和凉菜,幽怨道:“天都黑透了,总有七点多了吧,等小厨房吧姜汁撞奶做得了,都半夜三更了。” “那就当夜宵。” 虽然应该皇室的日子除了勾心斗角,应该是醉生梦死的腐败生活,可事实是钱卿瑛每天都是五六点起床,要点卯要做事,更准确的说,一般凌晨三点的时候,都要陪着胤禛起来一次,不需要进宫请安的非节日沐修实在是太难得了,也就那时候才能做做男女间的晨运,因此晚上安寝总是睡得比鸟早。 正洗手,胤禛突然来了句:“明儿不用上朝,爷也不想去衙门,晚上把你那些个纱衣穿上……” 钱卿瑛这下真的是脸红了。 那些软烟罗,霞影纱做的睡衣,欲遮还露,是她特意照现代的经典款式做的,穿在身上在灯火下增加情趣用的。 两个人一起的时候也没那么不好意思,可当……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说这种暗示调戏的话。 钱卿瑛浑身都烧的冒烟了! 一看,小高子都快把腰弯到地上了,其他下人也是低头含胸。 胤禛擦干了手,复又坐会原先的位子,在桌下突然用手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她一怔,看去,他正暧昧的笑她的脸烫。 屋里一片安静。 还是胤禛用完绿豆百合粥后,打破沉默,“把这些都撤了吧。”像是预示着什么又看了钱卿瑛一眼。 刚才的一顿饭,让钱卿瑛脑子里的血液都往正在高速运作的胃部涌去,淫欲没有,倒是一味的想要倒头呼呼大睡。 胤禛就依着往常的习惯牵着钱卿瑛到花园子里遛弯消食,不知为什么钱卿瑛总觉得他们这段就跟主人牵着旺财一样,大概是一个气定神闲,一个因为吃多了满眼茫然。 还有一个反差,用饭的时候胤禛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偶尔被钱卿瑛弄的破了功,也是回答的精炼短促,遛弯的时候则都是胤禛说话,钱卿瑛间或发出无意识的拟声词,因为头脑在短路中。 “妾身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入耳的声音十分耳熟,钱卿瑛闻声抬首,却见钮祜禄.云苒清清泠泠的孤身站在近处一丛红牡丹下,头上带了朵新折的白牡丹,手上提了盏羊角灯,盈盈向胤禛下拜。 “起来吧。许久未见你了,身子可大好了?”胤禛温声道。 钱卿瑛的心一下子就被拧成了一团,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不怕那拉氏,不怕李氏,更不怕宋氏,魂牵梦绕的就是怕这个钮祜禄氏啊。 事情一件件都应验了,在不算归宁的归宁当日,胤禛和她回了钮祜禄氏家族,后来她和胤禛挑明的那段日子,这个女人也是最受胤禛宠的。 “身子可大好了?”胤禛连钮祜禄氏前阵子风寒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真的是像表面一样留在自己身边吗?当原本以为握住的东西不过都是虚假,钱卿瑛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忽然极想大哭一场。 有朝一日这个日夜和她耳鬓厮磨的男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会舍弃她而选择眼前这个女人,这就是钱卿瑛在胤禛身边永远都是惊弓之鸟的最深刻隐衷。 这一刻,钱卿瑛连胤禛都恨的想杀! “妹妹,好久不见。”云苒痴痴的看了胤禛一会儿,半步含羞的走过来,估计是想借机靠胤禛近些。 第253章 再遇钮祜禄氏 “的确好久不见。”钱卿瑛笑意淡淡,后退一步,“钮祜禄格格是想见贝勒爷了吧。不过贝勒爷其实是时时刻刻都关心着你的,你瞧,你前阵子风寒连太医都没叫,爷却都看在眼里的。” “妹妹,你误会了。”钮祜禄.云苒泫然欲泣,眼睛却是望向了胤禛。 “阿瑛。” 钱卿瑛淡淡一嗤,唇边露出几分清冷之意:躬身一福:“爷不必解释,爷对钮祜禄格格好是应当应分的,也是理所当然,今儿既然有缘遇见了,两位也别拘束,妾身先行告退。” 转身的时候,脑子里有个声音一个劲的叫嚣,一定要寻找另一个靠山留做后路,胤禛绝对是靠不住的,食髓知味,那样的偶遇,那样的眼神只会越来越多,不能再犹豫了。 胤禛没有立刻追上来,安慰叮咛了云苒几句,才抬腿走人,见甩开其它随侍一段路了,忽然顿住脚步问小高子:“格格刚才的神色如何。” 他刚才会这样当着钱卿瑛的面嘘寒问暖,一来是的确关心钮祜禄氏的身体,而来他想看看钱卿瑛的底线在哪里,虽然她总说不需要因为她的付出刻意回报什么,但两人都知道一旦有别的女人介入,胤禛功成名就后钱卿瑛的既得利益是会受到切身损害的,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面如霜雪。”小高子应该这般回答的,可他却摇了摇头含混道,“灯光太暗,奴才没瞧清,不过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今天不论爷偶遇哪个,见您原是留心了她们,格格的心里不好受。吃味都是肯定的,不过……”小高子的口气平铺直叙,没带什么主观的情绪。 “不过什么?” 小高子小心翼翼的斟酌道:“不过奴才总是觉得,格格对钮祜禄格格似乎有很深的忌惮,兴许是这辈子唯一的拜堂爷是和她先行交拜,唯一的三朝回门,爷又选了陪她回娘家。抑或是还有什么别的心结。” 胤禛这才想起第一次见钮祜禄氏时的不对劲,后来当晚另一个女人是被皇太子点名给收了的,如果不是他布下的局,钱卿瑛应该也被皇太子要了去。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个蹊跷放在自己身边,时间一久,因为钮祜禄氏家族。因为这个女人安守本分,或者因为和她在一起还算舒心平静,他真的差不多忘了初衷了。 钮祜禄氏说:“不祈求爷日日思念,但愿偶尔能把她想起。” 钮祜禄氏说:“妾身的额娘就是这样每日在灯下做着针线,等妾身阿玛回来。日复一日,一晃就是二十多年,眼角有了细纹,头发开始花白,痴心依旧不改。妾身问过额娘为什么,她说。能有个刻在心里的人可以等待,本身就是最幸福的事。妾身也想守着这份幸福一生一世。” 编故事也没什么,后院女人编一两个或温馨。或悲惨的故事用来邀宠乞怜很正常。让胤禛生气的是,他居然当真了!回想起来,这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女子,所有的生命不用来等待唯一的依靠。还能做什么?这些人又不是钱卿瑛,没有人可以期待。还能鹰击长空,呼风唤雨。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不想等也是在等了。 能把她逼成这样,钱卿瑛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又不能对他言说,才恐慌焦虑。胤禛没由来的就是对自己一阵懊恼,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的几句甜言蜜语给蒙过去了,让钱卿瑛心碎。 回到翠微楼,钱卿瑛不在房里,说是去了楼下西侧的耳房,屋里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欢欢喜喜的的出去,然后只有钱卿瑛一言不发的回来,形单影只。 服侍的人都察觉情况不对,钱卿瑛后面跟着的青萝也是忧心忡忡,一问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嘴就闭的比蚌壳还要紧。 因为青萝终于知道钱卿瑛长久以来说的那句话,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能抓的住的,尤其是男人的心。 胤禛循梯而下,底层一片黑暗,其余的屋子没人不用点灯,那耳房也是漆黑一片的样子,只有木鱼声和低微的诵经声。 木鱼的节奏开始缓慢而厚重,后来速度加快,一声一声如鼓点,再后来,木鱼声如马蹄般急促敲响,钱卿瑛的诵经声也如雨点般连成一片。 胤禛在外足足站了有半个时辰才点亮灯笼,推门进去,钱卿瑛有些惊到了,胤禛看见蒲团上跪坐的人,就是满脸泪痕,唇色苍白。 两人相顾无言,再后来,洗漱完毕,上了床榻,陈芷和鸢萝合上床帐,退到外间。 “阿瑛。” “恩。” “……” 幽然凝眸,墨灰色的忧伤从眸底流过:“爷不要多想,是妾身不好。”一直看不清。后半句是钱卿瑛对自己说的。 胤禛看见钱卿瑛的背影蜷缩在角落,幼年宫廷的记忆开始翻滚上来。 宫中女子不管是受宠还是不受宠的,日子都是难熬的。不管底下她们是什么面目,露在外面愿意让人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抄一抄经书,手中拿一串念珠,仿佛她们就染上了佛祖的清高、淡然、出尘脱俗。 既然脱了俗,那功名利禄自然就远离她们了。不沾染红尘世俗的美人儿,好像那些有关恶欲的猜测也沾不到她们的衣角了。 所以经书,善念,就像宫中女子头上的珠翠,脸上的胭脂一样是必备的东西。 从小在宫中长大的胤禛自然对此心知肚明。 钱卿瑛虽然进府只有半年多,但也已经慢慢学会了宫中女人的生存法则,她是信佛,可如今却不得不用经文来平定心中的仇怨。 他逼她不断妥协,只会逼她变得越来越不纯粹。 第二日胤禛到七八点才醒,身边的床榻已是空空如野,早已没有的温度说明佳人早去。 “格格人呢?”胤禛皱着眉,面色不虞,她不高兴可以发脾气,可以和他直说,动不动冷战是怎么回事。 “格格今儿起了个大早,在小厨房给爷做包子和豆腐脑呢。说您前阵子念叨过在府里吃不到,那发面还是格格特意从天津狗不理包子老铺讨来的,几百年下来的发面可难得的,连宫里头的发面都没这么久的。”见胤禛生气,小高子赶忙上前服侍, “她怎么想起自己做早点了,成亲这么久这还是头一遭呢。”胤禛微微一愣,然后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格格心里装着爷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格格给爷准备的东西都是旁人没有,独一无二的。”小高子紧接着凑趣道。 “那是。”胤禛颇为得意。 说话间,钱卿瑛便领着一队人端了热腾腾的包子笼屉和豆腐脑来。 “爷起来了,快来这边尝尝妾身做的早点。”钱卿瑛也没让人把笼屉打开,豆腐脑也放在大瓷盅里没盛出来,她献宝一样的把胤禛拉到桌前坐了。 桌上整整齐齐的码着香醋,生抽、切细的姜丝,切段的香菜,韭花酱、卤鸭肉、榨菜碎、炸花生碎、炒黄豆、油辣椒、炸花椒、蒜蓉、紫菜、虾酱和虾皮。 胤禛看着阵仗就有些坐不住了:“什么好东西?这花样还真多。” 钱卿瑛自己揭了大瓷盅的盖子,里面是白生生颤巍巍的豆腐脑。又 让人把笼盖打开,小笼包一个个雪白晶莹,热腾腾的雾气裹着股鲜香味,直往上冒,形如荸荠呈半透明状,如玉兔一般,小巧玲珑惹人喜爱。 “一样是豆腐脑,这些是妾身准备的调味,吃法更精细些。一样是小笼包,妾身想了大半夜才得的主意,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跟想象中的一样不一样,吃的时候要先在皮上咬出个小口,蘸上香醋,就着姜丝,先喝里面的汤,才能大口的咬,主要是怕烫嘴。” 胤禛立刻高兴了,有些期待:“这可难得了!那精细吃法的豆腐脑给爷先调一碗!” 钱卿瑛拿出小碗来撇了了两勺,按着胤禛的口味调了一碗递过去。 胤禛就着那豆腐脑先喝了一口,刚要去夹那小笼包,见钱卿瑛还站着就拉了她一把:“你忙了一早上,也坐下用吧。看这分量就知道你给自己也留了一份。” 钱卿瑛道了声谢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先调了一碗豆腐脑,又眼明手快的夹了个小笼包,因为是放在蒸馒头的笼屉里蒸的,虽然小厨房用的是中号笼屉,对小笼包而言也是大的惊人,不快些吃很快就要凉掉的。 胤禛看了她一眼,也照着她的法子咬了一口,咬破面皮,滑溜溜的汁水一下子流出来。雪白的面皮,透亮的汁液,粉嫩的肉馅,味美细腻:“这东西不像包子又不像饺子,怎么做的?” “这和面,擀皮都是厨娘们帮着做的,选用精白面粉发酵,揪出大小均等的面团,再用油抹其表面擀薄。馅料是妾身自己的调的,用的是新法子,原以为不成的,没想到还是成了。” “里面怎么能包住这么多汤?”B对光照了照,自己还是没想通。 第254章 又见穿越?! PS: 感谢风风790830和cyl68投了粉红票 “选取猪腿精肉为馅,再用隔年老母鸡炖汤,和猪肉皮煮在一起,然后做成皮冻,拌入馅内;还根据不同节令取蟹粉或竹笋、虾仁和入肉馅,这次用的就是夏天的鞭笋和虾仁。” “阿瑛,你有心了。” “妾身想过了,这是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妾身平时花了太多时间在生意和杂务上,在这些日常细节上就疏失了,才让爷怀念旁人的温存,是妾身不好,妾身以后会多抽时间来伺候爷。”钱卿瑛停下筷子,看着胤禛认真道。 “阿瑛,你不用这样了,在爷心里你无可取代。那钮祜禄氏……”胤禛叹了口气,握住钱卿瑛的手,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钱卿瑛眼中聚起了雾气,强笑着说:“爷不用说什么,因为没什么可说的。妾身只是想尽力留住爷的心,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事。妾身想通了,妾身和爷都无法阻止世事变迁,都会身不由己,但凡妾身尽了力,日后即使红颜未老恩先断,也没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了。” “阿瑛,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这么对你的。”胤禛伸手拢了拢钱卿瑛耳边的碎发,只觉得心一阵抽痛,几乎要窒息。 “爷的心意妾身知道了,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钱卿瑛坦然迎向胤禛的目光,笑意恰到好处地挂在唇边,截住话头给胤禛夹了个小笼包。 “恩,你也多用些。” 两人经过这次,更是好的如胶似漆。 等宋格格那女儿临近弥月夭折,大约是“爱别离”,抑或是彻底把钱卿瑛当成了“温柔乡”。胤禛在李氏院子里看孩子的时间反而掐的短了,对其余女子态度和冷淡了许多,路上遇见了竟是连话都很少说。 众人对此是又妒又羡,暗恨贝勒爷前些日子刚刚有些动摇,不但多有看望几个阿哥格格,还对钮祜禄格格温声软语,也恨自己连宋氏的女儿都没有,连最起码的翻盘机会都挨不上边。 木兰秋狄围猎,胤禛带的人是钱卿瑛,虽然没有人猜不到。但当消息传到云苒耳中时她还是险些气炸了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往地上一掼,“呯”的一声当即摔的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她自入府以来就被钱卿瑛死死压在头上,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有幸得到贝勒爷垂青,没有钱卿瑛的时候,后院几十位格格当中就数她最得宠,可后来两人再度和好。她就连贝勒爷的面都见不上了。 而这次,她花了多少心计,打点了多少银子,耐心等待了多久,才找到这么个机会突破钱卿瑛安排的花园守卫,和胤禛“偶遇”。 盈袖听到响动进来。见地上一地狼籍,而云苒又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格格您消消气。为此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侍候她的盈袖在一旁小声劝道。 “哼,那个小浪蹄子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竟把贝勒爷抓的死死的,她明明心高气傲,上一回竟没和贝勒爷扭着性子闹。反倒放下身段向贝勒爷服软,真是没脸没皮。早知如此当日我就该把事做的更绝一些。生米煮成熟饭,就眼不见为净了,真真是悔之晚矣。”一说起这事云苒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下钱卿瑛一块肉来,嫉妒就像一条毒蛇,将她原本清婉的脸蛋扭曲的狰狞可怖。 “贝勒爷只是迫于无奈罢了,被压制的越久,拘束的越狠,日后算起账来就越彻底,她有那几分姿色也被爷心中的不满冲散殆尽了,真正论恩宠,谁又能及得上格格您啊。”盈袖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赔笑道,“格格身份高贵,出身钮祜禄家族,是满旗八大家族之一,这朝就出了个皇后,钱氏不过是一介商女,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汉军旗出身,除了一身的铜臭味,还剩下什么,日后若晋分位,她是轮不上的,岂能与格格您相提并论,您生她气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盈袖的话听在云苒耳中甚是受用,是以虽然依旧面色不豫,但终究没有再发作,缓缓坐入椅中,盈袖趁机再倒了杯茶给她,“格格喝口茶顺顺气,千万莫与那种小浪蹄子一般见识,等您往后贝勒爷利用完了她,您想怎样收拾她都成,现在还是先忍一忍,莫要因一时意气而坏了爷的全盘大局。” 云苒想想也是,压下心中不悦,接过茶正待要送到唇边忽地心中一动,指了汤汤色金黄明亮,芽条叶底的红茶道:“这仿佛是上回大哥来看我时所带的茶?” 盈袖笑一笑道:“格格记性真好,正是大少爷带来的云南滇红,奴婢听说冬天适合饮红茶,所以特意沏了杯来。格格若是不喜欢的话,奴婢这就去换了六安瓜片来。” “不用了,茶很好。”云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意在唇边无声无息蔓延,悠然道:“把剩下的云南滇红都包好送到福晋那里,顺便将钱格格的事情好好与她说道说道。”不止是钱卿瑛监视于她,钮祜禄.云苒也仗着自己的优势在极关键的位置种下了自己的种子,那份精确却是钱卿瑛无论如何都比不了的。 就算她不能出手对付钱卿瑛时,也绝不会让她就此好过,只要那件事传到福晋耳中,那么贝勒爷定然也会知道,一个觊觎天下的帝皇是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不定时灾难在身边,拖累自己的。 “奴婢晓得。”盈袖心领神会的去了,回来已是近午时分,进来后她满面喜色地朝云苒福一福道:“恭喜格格贺喜格格。” “何喜之有?”云苒被她弄得满头雾水,不知突然间喜从何来。 盈袖抿嘴笑道:“刚才奴婢去福晋那里,耿格格跟奴婢说,嫡福晋的月事越发的乱了,最近来红的时候淅沥沥持续半月多了,一直血气虚亏,精神不济,您说这没了嫡子,争世子之位可不就是子凭母贵么?” “当真?”云苒豁地起身,喜形于色,嫡庶之别大如山,虽然她知道会是这样,但真的听到之时,心中的透亮照的她暖洋洋的。而且到时候就不是什劳子世子之位,盈袖的眼皮终归是浅了点。 “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格格乱传这种事,是耿格格亲口告诉奴婢的。这不奴婢一听说就立刻来回了格格了。”盈袖喜滋滋地道。 云苒心里自是万般欢喜,不过盈袖那声“格格”怎么听着怎么刺眼,有些不悦地睨了她一眼,借故道:“那翠微楼那头的事就这么白白搁置下来了?” 盈袖立刻醒悟过来,眼珠子一转,走到云苒身边替她揉肩,云苒舒服地闭上眼,任由盈袖一下一下替她捶着肩:“瞧奴婢这张忘性,耿格格说了,每日午时三刻之前,福晋用了午膳,到佛堂念经前,会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心情最好,格格您看?” “就明日那个时候吧。记得话要说的圆融些,别把你主子我给扯进去。” “奴婢记下了。”盈袖深蹲一福。没办法她家主子的规矩格外的大,说句不好听的,私下里总摆出个娘娘的派头来,可她那份料事如神却不得不让盈袖佩服和敬畏。 耿氏是她平生下的最得意的一步棋,蛰伏隐忍的日子如在炼狱中挣扎,可那都是值得的,值得的……钮祜禄.云苒摸着平平的小腹踌躇满志。 木兰围场上旌旗招扬,一个个蒙古包错落有致。 一个样貌俊秀的小太监搂着盒点心盒跑上坡来,熟门熟路的摸到一个贝勒规制的营帐前,对着守卫说了几句,那守卫隔着帐门低头传了句话,不一会儿就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婢女来:“贝勒爷不在,格格让公公里边说话。” “奴才星海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小太监一进蒙古包就迅速的掸了掸衣袖,单膝跪地给钱卿瑛扎了个千。 “起来吧,坐下说话,你们十四爷让你给我捎什么话儿来了?”钱卿瑛笑着抬了抬手,用眼神示意陈芷给他端来凳子。 “奴才不敢。格格托我们爷查的陈年旧事,飞鸽传书过来都查清了。”星海有些诚惶诚恐。 “哦,这才个把月功夫没想到你们爷就帮我做成了,真是有心了。”钱卿瑛十分惊喜,看星海站着不敢动弹的样子,摆摆手随意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和你们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伺候爷们的奴才,你坐下就是。” 星海依着钱卿瑛的话坐下,起先还有些局促,待理好思绪,说起事来便条理分明:“起先一桩是四贝勒府上钮祜禄格格的事,据分配给钮祜禄家的老包衣说,那钮祜禄格格在家就是个精明的,其实她那一支是极偏的旁支,家族的荣耀和她们也没什么干系,但这些年靠倒卖陈粮和买卖铺位发迹的很快,嫡长子总能在水灾蝗祸饥荒发生之前收购陈粮,然后调度到最缺粮的地界囤积居奇。这铺位和宅子也是,买哪涨哪,抛哪跌哪,简直神了。” 钱卿瑛脸上霍然变色,转而朝下追问道:“那他们这支的军功呢?又是怎么来的。” 第255章 围场 PS: 感谢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这章发晚了,不好意思 青萝端着蒙古奶茶过来,笑道:“公公先用些奶茶润润嗓子吧,跑来跑去的也怪辛苦的。” “多谢姐姐。”星海心定下来后,有着小太监们普遍的特点,那就是嘴甜。看钱卿瑛喝了一口,才跟着抿了抿,复又将茶盏放下,啧啧称奇, “说来还是那份运气!大前年皇上出征葛尔丹,他家的两个嫡子第一次齐齐病了,第二次两个都主动请缨当先锋,结果葛尔丹当时是不战而逃,白白的军功就到手了,因此他们这一支在军中也算扎下了根。至于耿氏,应该是被那位钮祜禄格格抓住了什么把柄,就是不知道是管领耿德金的,还是她自己的,抑或是胞弟的,不得而知。” 钱卿瑛眉头紧锁,心头如翻江倒海一般,手中的奶茶碗儿因一时失神,“啪啦”一声调到地上。 “格格,您还好吧?”星海小心翼翼的注意着钱卿瑛的神色,女人间的争斗有多酷烈其实他很清楚。 “没事。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带话给十四爷,就说这次真是麻烦他帮忙了。改天我专程谢谢他。”钱卿瑛缩回手,抱歉的欠了欠身。 “格格太客气了,您放心,您的话奴才一定会带到。”星海见钱卿瑛心神不定,就见机告辞。 “青萝,送星海。” 钮祜禄氏预知历史,而且知道的比她这个只靠电视剧和穿越小说拼凑起来知道一鳞半爪的细致太多,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收用了二号终极胤禛OSS做打手,哪里跟她这种漫天撒网,粗放式投资一样费钱费力费时。步步精到啊。 如果同为穿越女,那么必定是敌暗我明了,可看情形钮祜禄氏是个既不会倒腾机器也倒腾不了化学药剂的人文学究,考古系的?历史系的?还是九龙夺嫡的疯狂粉丝团啊? 其实看钮祜禄氏知道地皮升降情形,宛如亲身经历,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那就是重生! 钱卿瑛没想到自己穿越了,老天给她安排的对头是只需要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头号究极胤禛OSS。揉了揉眉心,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在历史中出现过了,定然是被钮祜禄氏那个愚孝又牛叉的儿子——乾隆。给抹干净了。 到现在反倒更希望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知她是穿越女的穿越党同僚,也不愿意是连细致末节都能进一步臻善至美的重生党,钱卿瑛推理出这个结果后。简直内牛满面,既生瑜何生亮! 钱卿瑛为这个结果好生郁卒了许久,奇异的事,拨开了最不敢拨开的洋葱皮,恐惧过头。反倒没有惧意了,开始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赶脚。 钱卿瑛脑中星光一闪,翻身直起来,事到如今除了往前也没别的法子了,是钮祜禄.云苒这个先知道高一尺,还是她这个实干派魔高一丈。没斗过又怎么知道! “小芷,把我那件紫红芍药金葵纹骑马装拿来。我要出去骑马吹风。” 青萝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又伺候着钱卿瑛洗着手,小声道:“可是贝勒爷等会儿就要回来了。您要是不在,贝勒爷问起来……” “先帮我换上吧,别的等下再说。” 重新装扮好,青萝忽然轻声道:“格格,钮祜禄格格真的好危险。您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 “先下手为强?呵呵……”钱卿瑛一味的在那笑,笑的莫名而幽谧。没人看的懂她眼里的意思。 “贝勒爷吉祥。” “格格呢?” 听到这声音钱卿瑛就知道胤禛来了,探出半个头出屏风,嘻嘻笑道:“爷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胤禛随口回道:“见了几个蒙古近边的王公贝勒。”又招了招手,“做什么这么古灵精怪的呆在屏风后不出来?” “妾身想出去骑马吹风,刚换了件新骑马装,爷看看好不好看?”钱卿瑛从屏风后迈着轻盈的舞步走出来,再就地旋转了一圈。 胤禛笑着上下打量了钱卿瑛一番,揽着她的腰笑道:“这颜色真是娇艳,你穿的真的很好看。坐下配爷喝杯茶歇歇,等下再换爷陪你出去骑马,如何?” “谢谢爷,妾身给爷倒茶。”钱卿瑛开开心心的给胤禛让座。 胤禛握着钱卿瑛的手细致的摩挲:“这两天一个人呆着帐篷里都闷了吧!没办法的,每次木兰秋狄,前两天都是应酬和休整,明天开始才正式围猎。” “妾身知道爷有事要忙,明白的。”钱卿瑛笑着糯糯的回话。 木兰皇家猎苑极宽,与内蒙古草原接壤,除了万亩草原还有千里松林,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是水的源头、林的海洋、珍禽异兽的天堂。 皇帝每年都要率王公大臣、八旗精兵来这里举行以射猎和秋游为主,史称“木兰秋狝”。将近中午,天气越发风和日丽起来,随着一阵风的到来,大团大团的云朵被风驱赶着,蜂拥而至,像滚动着的棉花团。 天地之上,上是澄澈蔚蓝的万里晴空,下有碧绿如洗的牧草,成片的湖泊星罗棋布。 在远处树林前的草地上,几队骠悍的八旗御林军肃然站立,因皇帝狩猎整个围场都已戒严,却并不妨碍那群年轻的格格小姐和少爷公子们,隔开并不算远的距离分立两群,遥遥相望,又嬉笑着喁喁私语。 历年来这种狩猎打围的活动,都有选拔优俊的意味,不容易见面的都凑在一起。那些福晋王妃们自然是擦亮眼睛看看谁家的少爷英俊神武,好与自家女儿般配。格格小姐们更是兴奋不已,光是看见那么多俊美男人一起出现骑马比试,都值得好几夜睡不着觉,往往许久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精心打扮,一定要在女儿堆里艳压群芳。 这些都轮不到钱卿瑛来兴奋和盼望,她十四岁却已是罗敷有夫,少女的情怀也伤怀不起,碰到再多艳遇、经历再多的心动,也只能还君明珠双泪垂。 清风带着夏劲一浪浪袭来,钱卿瑛脖子间有发丝散落,不去在意那些惊艳势利的目光,反手抚了一抚,朗声道:“爷,妾身先跑一段。” 她一身娇艳的紫红,间或蜿蜒着金色的小葵纹,脚上蹬着黑色攒珠鹿皮小靴,骑在马上,晃眼看去,好似一朵无风亦似自摇的虞美人,柔枝低垂,兼具素雅与浓艳华丽之美。 胤禛身着戎装,骑着一匹雪白的天山马上,那马矫健昂然、雄姿勃发,闻言侧头一笑:“嗯,一会日头就大了,爷在你身后跟着,不用怕。”鹰般的利目淡淡的回望过去,那些目光便退散的溃不成军。 为能一见心上男子而夜夜激动的无法入眠的格格小姐们可是知晓,她们的命运不在月老手里,不在皇上手里,而在权力、情势手里!谁的阿玛地位高,谁的阿玛皇上要倚重,看吧,围场上那个最闪亮的男人就属于她。 男人……更是! 围场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生于富贵,身世煊赫的,他们要女人……坊间巷里什么样的没有?江南塞外多绝色的弄不到?他们看围场上的女人,是看她的姓氏,她的背景,他们挑得正妻,不是美色,而是靠山,是助力。 不过钱卿瑛自己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她自己也不能给自己的诡异地位做个归属。 “恩。”钱卿瑛视若不见,俯下身抱着马脖子,细致的抚慰了几句,才娇叱一声:“驾。”那马就像离弦的弓箭弹射出去。 “别跑这么快,小心着些。”胤禛喊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不远处地势较高的草甸上,立着一匹有人骑驾的马,像是雕塑一般久久不动。 另一个人骑着马慢悠悠的上了坡,和那人勾肩搭背,眯着眼薄唇亲启:“十四弟,美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不是?美人虽多,像九小姐这般的绝色风情却是难再寻了!看四哥宝贝的,呵呵。” “嗯,就像画儿一样。”胤祯回过头坦然的笑了笑,目似朗星,顿了顿又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啧啧,虽是如花美眷,君怎不见似水流年?四哥这些年行事一年比一年的小心,独宠这般纵情任性的事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胤禟摇摇头,说着还嗤嗤笑了几声,“想爬贝勒爷床的可多着呢,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不管怎么防都没用的,最重要的是四哥的心能不能就这样安于室呢?这还真要拭目以待,反正爷是做不到只吃一盘菜的。” 胤祯沉默不语,脑中却回想起第一次初见钱卿瑛时的情景,神秘而雍容的少女贯穿了他少年时期的春梦,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或许也不是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或许是甘之如饴的。 胤禟懒洋洋握着马鞭嬉笑道:“女人恨起来可是要命的,到时候四哥嘴里的蜜糖就要变成毒药了,不过还是没有美人心碎真令人担心。” “九哥。”胤祯突然出声叫道。 “嗯?”胤禟还没回过神来。 “你的口气可比我要酸,何必呢?”胤祯定定的望着他,目光直指人心的尖利。 第256章 撞到野战 “十四弟想多了。”胤禟被喆问的有些猝不及防,虽然掩饰的很好,不过片刻就淡然回话,呼吸终究是乱了那么一段。 而武人的耳目是要灵敏于常人的,在安静的环境里,两人都听到了,有些话说出来也没用,最终只有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钱卿瑛完全不知道这一幕,只是在疯长的牧草里快乐的打滚,因为临近湖边,空气和泥土都格外潮湿,不知名的草花大片大片的盛放,薄薄的花瓣质薄如绫,光洁似绸,轻盈花冠似朵朵红云片片彩绸,虽无风亦似自摇,风动时更是飘然欲飞。 蚱蜢,蟋蟀,蜜蜂、蝴蝶,蜻蜓此起彼伏,那生机磅礴的气势,会让所有心神倦怠的人猛然一震。 笑意从眼睛里漫延到嘴角,她深深呼吸郊外芳香的空气,整颗心都被灌满了轻松的风。 “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只是整个人都很轻松很愉快。”钱卿瑛闭着眼摇摇头,“西方有个哲人叫苏格拉底,他曾经提问,如果生活让你选择,你会做一只快乐的猪还是一枝会思考的芦苇?不懂世事的时候,妾身很执着的想做那枝会思考的芦苇,可当做了会思考的芦苇,才深切的感受到痛苦,只想做头快乐的猪。如果是爷呢,爷会怎么选。” 胤禛想了想,郑重答道:“做猪做狗会被宰,做芦苇这等脆弱的死物也会被折,都无反抗之力,爷一样都不喜欢。” “……”钱卿瑛十分无语,叹道,“人生在世,在天灾人祸之下,能有两样选择就不错了。还有一种说法。生活就像强暴,不能反抗,就只能高高兴兴的享受了。大概爷更接受不了这种说法。” 胤禛好像是联想到什么难堪的事,神色有些扭曲,想要反驳又无从入手,半晌才翻身压到钱卿瑛身上恨恨道:“你都哪里学的这些污糟话,怪不得做事总是百无禁忌。” 钱卿瑛抱住胤禛的脖子乐颠颠的笑道:“爷不能因为说不过妾身,就老羞成怒,很没风度哪。” “嘘,有人。”胤禛却示意钱卿瑛噤声。自己已经利落的占了起来。 钱卿瑛跟着从草地上爬起,四处张望,在几千米以外。隐约的有人影在草甸里弯着腰摸索这什么,不待胤禛有所动作,她已经手脚利落的爬到马上取出望远镜,借着高势细看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差点爆血管,再看那人的正对过来的脸,血又凉了下去。 胤禛没想到钱卿瑛有现代人旅游观光的必然习惯,随身携带相机和望远镜,如今见她带了,又坤着脖子用望远镜看的起劲儿。脸上还一阵红一阵白的激动不已,原本就好奇的心又更胜一筹,走过去拍了拍钱卿瑛跨坐的腿。淡定道:“把千里眼给爷。” 钱卿瑛无动于衷的扭过身体,抓着望远镜的爪子不肯撒手:“就再看一会儿,哎呀就看清楚了。” 胤禛无奈,只能耐心等了一会儿,再催钱卿瑛还是没有听话。一生的逆毛都炸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上了钱卿瑛那匹马,长手一掠,就把千里眼抢了过来,全然不顾钱卿瑛的挣扎抢夺。 对于外头皇太子的各种传闻虽不绝于耳,胤禛虽然也有怀疑,但听说是听说,真的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看清大清国皇太子那张俊美而满布情欲的脸,他还只觉得皇太子只是放纵忘形,觉得大家都是男人可以理解,出于好奇还想细细观赏一番,但当他看清皇太子胯下骑得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时,差点没一头从马上栽倒下来,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继续再看。 就听钱卿瑛凉凉道:“是男男之爱啦,不用怀疑。” “闭嘴!你倒是瞧仔细了,回去看爷怎么收拾你!”胤禛定了定神,又再次举起千里眼确定了那美受的身份,喃喃自语:“怎么会是他?!” 钱卿瑛刚蔫蔫的摸了摸鼻子,听到胤禛认识那毫不娘气的美男子,忙好奇的追问:“爷认识那位?他是什么人哪?”身材还真是养眼,可惜白瞎给了男人。 “很感兴趣啊?看的真真的吧?多津津有味哪!”看着钱卿瑛那亮晶晶的狼眼,胤禛实在太清楚她在激动什么了,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钱卿瑛肩膀上的草屑,问的一句比一句温柔。 “妾身可没这么说过。”钱卿瑛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嘀咕。 要不是这等男尊女卑的万恶封建社会,她一定挺着腰子理直气壮的争辩:你看得为什么我看不得,路有风景人人赏之。 “哼哼。”这是鼻孔哼出来的上扬音调,其中的不以为然可见一斑。 钱卿瑛便讨好道:“呵呵,那按爷的高见,咱们这会儿是乘着他们全然陶醉的情形先溜呢,还是等他们完事了离开再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万一等下他们打这里经过,岂不糟糕。”胤禛向小高子招了招手,就抱着钱卿瑛先打马离开了。 小高子不明就里,只能眼巴巴的骑着一匹,牵着一头,紧赶慢赶的跟上去。 那美受因为趴在地上,倒是机警,沉沦欲海还不忘警戒,嗓音沙哑道:“皇太子,地上有马蹄震动声,是从这边离开的。会不会。” 皇太子陡然吓了个激灵,下面那物事就软绵了下来,慌慌张张的抬头查看,却看绝尘而去的黑点又松懈下来。 也是恨恨的在那人下身捋了一把,低咒道“小东西,给孤专心点,再分神,看孤怎么收拾你。” 要是钱卿瑛在听到了一定要吐槽到尖叫,为什么这帮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管调戏男人还是调戏女人都是一个调调,还有就是会红着脸反驳,那美受比起皇太子来真的不能叫“小东西”,真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这个时代第一场活春宫的兴奋激动,还是运动或者被风吹的心跳,总之钱卿瑛那小心肝一路上都是扑通扑通的蹦跶个没完。 “知不知道那个兔儿爷是谁?”回到帐里,胤禛挥退众人就对钱卿瑛直言,他实在是放心里憋不住了想找个人宣泄。 “谁?”钱卿瑛勉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蒙古郭尔罗斯后旗新任台吉——毕喇什,年方二十,生母是汉人流民。”胤禛淡淡道。 这话平铺直叙,信息看似简单,联合了草甸上那抵死缠绵的禁忌之恋,却包含了极为复杂的政治意义。 郭尔罗斯后旗:顺治五年设,旗治在嘉朱温都尔(汉名榛子岭),设有佐领三十四名。这些蒙古军旗是科尔沁部族归顺大清,统一蒙古后,由清帝派遣大臣进驻分设的,而这郭尔罗斯后旗所拥有的佐领数量最多,规模最为庞大。 毕喇什年轻,生母又出身卑微,除了心计和眼光,剩下的恐怕就只有那身男女通吃的美丽皮囊了。皇太子的手,伸得太早,太长! 做商人总要和朝廷打交道,钱卿瑛精通时局朝政,胤禛是知道的。 而胤禛在那简单话语里包含的不甘,嫉妒,还有嘲讽,钱卿瑛也不是没听出来,打定主意让他心情轻松些,叹了口气幽幽道:“妾身在想皇太子果然要比所有阿哥都要精明,而妾身的五姐也真是可怜。” “怎么说?”胤禛一时间不解其意。 “先说五姐吧,拖着笨重的身子,替夫君日日饱受妊娠之苦,到头来居然斗不过一个男人。真是菊花残,满地伤。”钱卿瑛这唏嘘倒是真心感慨,“再说皇太子,别人联姻都因为接收的是人家家里的姐妹或女儿,始终不是自己,翻起脸来不过是狠狠心罢了,管那些姐妹和女儿去死,反正还有兄弟和儿子,牺牲她们又有什么关系。这皇太子却是睿智,直接找台吉本人相好,有了那档子事儿,想翻脸都难。” 一席话下来,胤禛都笑抽了,那点凝重郁卒的心情一扫而空,抱着腹部的指着钱卿瑛半晌说不出话来,等终于缓过来后才对她一本正经道:“今日爷才知道,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若论古灵精怪,普天之下还真没一个比得上你。” 钱卿瑛又皱着脸道:“其实妾身还有一句想说的。” “什么?” 钱卿瑛诚心劝谏:“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男人纵欲不保养真的老的比女人快,皇太子脸上还看不出来,衣服底下真的是残了。爷要是老想着四处花花,皇太子的今日就是爷的明日。” “看来怨气很大嘛!还敢嫌弃爷老?是不是被那兔儿爷给迷住了?嗯?”胤禛沉着脸欺身上来。 钱卿瑛身体倚着胤禛的臂弯,徐徐躺下,食指轻轻抚过他的眉骨、鼻梁、抿紧的唇,吃笑着:“怎么会,爷还年轻,不到三十呢。雄姿勃发,龙马精神的……”如一条鱼扭动着紧贴他的身子。 “小妖精。”胤禛气息一沉,犹如抓住根救命稻草,一把抱住钱卿瑛,急不可耐的乱啃起来。 第257章 干醋 PS: 下个星期还是继续双更,不过存稿没了,工作太忙,日更四千 “给我。”钱卿瑛迷离着剪水双眸,半边领子被扯开来,玉臂勉强支起身子,小巧的肩滑腻如凝脂。 两人早时就已经情欲汹涌的迫不及待,没有太多动作,胤禛哼哧着从后面深重的进入,就和刚才看到的姿势一样,扶着钱卿瑛不堪一握的杨柳细腰,单刀直入的强烈撞击,汗大滴大滴落下。 这一次他们二人都比以往要激烈许多,情话和技巧都变得苍白,两人抵力纠缠,恨不得都把对方吞进肚里,揉进骨血,久久之后终于平静下来……以衣为毡,拥着钱卿瑛平躺在长毛地毯中。 高潮的余韵退去,钱卿瑛把做过之后浑身乏力的胤禛推开,兀自站起身来,汩汩白浊液体顺着白皙大腿流下,抱怨道:“出门在外洗漱不便,汗腻腻的,真是不舒服呢。” 胤禛闭着眼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钱卿瑛的胫骨,把她生拉硬拽的拖了回来,那白浊液体因为钱卿瑛的单脚跳跃流的更急更凶了。 钱卿瑛无奈的退了回来,坐到胤禛身边气恼道:“哎哎,爷怎么这样粗鲁,差点把妾身弄得摔倒呢。” “刚用完爷,就抛诸脑后了?你是逃不出爷的五指山的!”胤禛扯着嘴角轻笑,用手指挑了点她腿上的白浊,伸到钱卿瑛嘴边。 “妾身怎么舍得呢。”回眸一笑百媚生,钱卿瑛伸出丁香小舌去舔胤禛的手指,那白浊便在小舌与手指见拉长成淫靡的细丝,接着檀口轻启将那手指含住,细密灵活的轻舔。 胤禛的另一只手伸到钱卿瑛的脖颈间,起先还是爱抚,而后却是眼神凌厉的一把攫住她细弱的后颈。欺上身来,定定的望进钱卿瑛眼里:“刚才你心里在想谁?皇太子你说他残了,那么是十四弟,还是毕喇什?” “唔……你弄痛我了,发什么疯?”钱卿瑛吃痛一叫,脾气也上来了,怒瞪着胤禛挣扎,温顺从来都是表面功夫。 “爷是要疯了,爷对你还不够好?你要天上的月亮就给你摘月亮,你要天上的星星就给你摘星星。你还……”一个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钱卿瑛扬声质问,冷声嘲讽:“我到底怎么了?我是爬墙了还是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呢。你是我要什么你给什么,那是你心中有愧!半个月前还跟个通房滚到一处去了,衣服都拨得光溜,就差临门一脚了,不。也许都插了一半了,呵呵,要不是我赶来,不知爷有多开心呢。还每天跟我洗脑,说什么你不会守着我一个一辈子,我是迟早要面对的。我都忍了。你倒反咬我一口了,不就是起了别的心思了嘛,做男人还是敢作敢当的好。做什么东拉西扯的。” “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反反复复的咬着不放,你有完没完,都说是点了催情香了。” “啧啧,半个月前的艳遇回味的都觉得年代久远了。我反反复复的咬着不放还是你心虚,我这才说第二次!催情香啊。点的可真好,赶明儿我也带着一把到处烧,爷可别介意。不,介意也成,不就是关两天柴房嘛,妾身受的住,反而觉得挺划算的。” 胤禛又气又怒,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只能抓住一点问:“你!原来你一直怪这个。当时怎么不直说。” 钱卿瑛砰地一声把旁边的凳子带倒,连珠炮般尖叫道:“直说?我这还没敢背这恶名呢,指着你这个指天誓日的男人自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要当秋扇了,还是被泼了污水的秋扇,要直说了还了得,你不把我抽皮剥骨,扔下油锅替你的心头肉泄愤?” “那些人指望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却是不用的,好端端的被送给大了我一轮的老男人当妾,我才十四呢,你倒开始先嫌弃我了,这还是头次嫁人做妾呢。”钱卿瑛气咻咻的边骂边哭,“我要不安分的搭上了旁的人,左右还是做妾,在你们这些煊赫人家,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姘头,我要有多傻才被你们这些混帐男人骗,上这样的大当。” “阿瑛……”胤禛开始后悔,因为钱卿瑛说的都对,她并不是什么脑子发热会被人哄上钩的人,即使和自己同床异梦也不会吃这个亏,再说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叫什么叫,我死了听不见。”钱卿瑛气呼呼的往地上一躺,闭眼装睡。 一哭二闹三上吊里典型的胡搅蛮缠。招数虽老,可几千年下来纵横中外,对男人来说却是屡试不爽,前提是这个男人心里有你,就会心疼。 “做什么咒自己。”胤禛不由分说的搂住钱卿瑛,温声道。 “爷觉得妾身刚才比往常都要情动,爷又何尝不是?那两个还都是男人,难不成爷什么时候换了口味,爱男人了?今天看到的就算不是两个人,换了猫儿狗儿也是一样的,情欲是会传染的。可爷刚要杀妾身,妾身是真实感觉到了的,你想把妾身的脖子拧断。明明是爷对不起妾身,爷还理直气壮!妾身全心全意伺候爷,却落得这个下场,往后还有什么盼头?妾身真的很累。”钱卿瑛面如死灰,声音寡淡,侧身卧着,宽大的衣袍掩在胸前,愈发衬出身体纤弱楚楚。 她说这话倒是有七分情真,三分夸张,她的恩宠荣辱真的全都挂在胤禛身上,正如她自己所言,现在才十四,以后呢又当如何,这里的人可把二十五岁的女人就当中年女人的。 “阿瑛……我只是不想和别人分享你,不想你心里有别人的影子。”胤禛把反复描摹着她的唇部曲线,柔声道:“永远不要背叛我好不好?”言语间用的虽是商量语气,实在是半分也容不得钱卿瑛置喙。 钱卿瑛的眼里泛着苦涩,泠泠笑道:“爷理应知道,妾身不敢。” 胤禛只是稍稍一凝滞,便神色如常。 “答错了,阿瑛应该回答你不会。不敢和不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手正轻抚过钱卿瑛的腰,她躲闪,他紧追不舍,胤禛漫不经心说出这话,神色极淡。 第258章 又出事了 钱卿瑛明知顺着他应上他想听的极为轻巧,却遏制不住那股子桀骜:“妾身以为在对妾身没有任何保障的条件下,爷只会相信妾身不敢,冒冒然的说妾身不会,连妾身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能做到。” 胤禛潸然一笑,并没有恼怒,平静道:“比起别的女人,你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就是不管说了多少假话,总忍不住要说实话,久而久之假话倒所剩无几了。” “妾身本就很少说假话,也无需说假话。”钱卿瑛丢下这句便又挣扎着起身,却仍旧被胤禛压下,怒气瞬间就达到了顶点,“你到底想做什么?” 胤禛微低下头伏在她小巧的肩头,啮了一口,又以舌温柔舔舐,柔声道:“夫妻这么久,你应该明白。” 钱卿瑛只觉得被胤禛玩弄于股掌之上,气的浑身颤抖:“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你别碰我!” “不要闹了,乖!” 乖个毛线啊!啊!啊!啊!前一刻想杀她,后一刻又对着她发情,谁能把这个不要脸的无赖从她身上拖走,可惜被堵住了嘴。 “你不行,就别学别人用这个烂招数跟女人赔罪。”好不容易得了自由,钱卿瑛就气喘吁吁的吼出这句来,只觉得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杀伤力的了。雪藕似的玉臂,精致的锁骨,细嫩的脖颈,裸露在空气里,明晃晃地耀人眼。 胤禛利眼眯了眯,手下不清不重的揉捏着,笑吟吟道:“胆气很足嘛。怨气也重哈。”其实他是有些懊恼的,原本一场极致妖娆的情事被他的疑心给搅了,美人恩变成了美人怨,急需修补关系的。可钱卿瑛这么一笑,他又炸毛了。有些事是男人不能质疑的部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是让人敏感的。 钱卿瑛霸气过了,就开始侧漏,有些后悔,胤禛其实很小心眼的,各种报复什么的,想到过士可杀不可辱,可现实君总是强大的可怖,骨气又不能当饭吃。 没等钱卿瑛纠结完。怎料身体猛地腾空,整个人没提防,一时间天旋地转。两点星芒灼灼凝在她脸上。尚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钱卿瑛只觉身上乍的一阵凉飕飕,这才发现盖在身上的衣物早不知散落何处了。 “放开我,我不愿意,你不能强迫我!”钱卿瑛两手反剪被迫着伏在胤禛胸膛上。头也被固定住逃脱不得,唯独脚有自由,便伸出腿来去用力踹胤禛的小腿。“这样就等不及了?爷快些进去就是,别急嘛。”胤禛不但轻巧的躲开了,还乘势将身体挤入钱卿瑛的双腿间,低身俯就。直赴那无端崛起的高耸之上采撷红莓果。以舌细细描摹。不时轻啮,激得钱卿瑛全身一僵。 “今儿左右无事,你不乖。爷有的是时间好好调弄你,咱们就开始一样一样的来。”胤禛倍觉有趣,轻弹柔抚,逗弄了会儿,直到钱卿瑛按耐不住扭动身子。才慢条斯理的取来腰带将她的手缚住,嘴堵上。 钱卿瑛怒气冲冲的瞪着胤禛。不断挣扎。 “先别花这么大力气,不然待会儿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可要遭。”胤禛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沿着脊柱绕到后面,指尖沿着那椎骨缓缓而下。他的指甲修得很平,带着浴火凤凰的热度,时不时的停留下来,在那后庭处按了一按,指间的温度烫的钱卿瑛一阵哆嗦,不断的摇着头眼含恐惧,对那事她真的没兴趣。 胤禛认真的看着钱卿瑛的反应,在菊花周围圈圈打转,一点一点的折磨,只为看钱卿瑛惊恐紧张的表情。 钱卿瑛腰被托起,头便正好靠在胤禛右肩上,喷在那脖颈处的微微喘息,如幼弱猫咪的轻浅气息,又如一支雀羽挠着痒。 “爷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还是先蒙上吧。” 钱卿瑛最后连视线也被剥夺了,后背就有一个滚烫灼人物事贴在了背部肌肤之上,缓缓游移到她的股间,然后在两个洞口来回逡巡。 “呜呜。”你还不是惦记上那兔儿爷了,居然想有样学样,后庭撕裂,她肯定会流血,然后得痔疮,甚至肛瘘,这回真的不是欲迎还拒。 不知是轻笑还是叹息,胤禛终于做了最后决定,就着原先留存的潮湿,向着花间甬道一记沉重撞击,几声吟哦从抿紧的唇间逸出。 钱卿瑛条件反射的一阵紧缩,然后努力的收紧:“呜。”我掐,掐死你。 “咝,宝贝儿放松点,卡着动不了了,还有点疼。” 钱卿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吵着吵着变成这样,真是恨错难返,整个人都沮丧起来,索性随他去了…… 太阳落山,临近擦黑,本来钱卿瑛还想看日落的,如今什么都看不成了,除了疲累就是饥肠辘辘。 “晚上有什么吃的?”钱卿瑛坐在澡盆里有气无力的问。 青萝兴致勃勃的回道:“贝勒爷说,晚上会在营帐前的空地上开篝火晚会,吃烤全羊呢。到时候还有蒙古舞和摔跤,想露一手的都可以上去。” “真的?我还没吃过真正的烤全羊呢,晚上一定很热闹,快点帮我找好衣裙,要箭袖收口的,里面还要穿秋裤,还不知道有多少蚊虫叮咬呢。衣服要素淡,不引人注目的那种。”钱卿瑛的精神顿时来了。 陈芷便说:“还是格格想的周到。贝勒爷还说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到随侍膳房点餐的,就是份例都不多。” “那青萝,你等会儿去要一瓮酸梅汤,再看看有没有生的红薯、芋头、玉米,如果这些都没有,就让膳房弄只鸡杀好,也是生的送过来。再要些蜂蜜,辣椒粉,生抽,甜面酱,孜然粉,要是贝勒爷的份例不够这些就塞些银子。” 匆匆忙忙的换了件水波纹新芽浅绿长衫,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只见胤禛带着梁九功几人匆匆走了进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谙达奉命要检查下我们这儿的帐篷,你们都到一边站好等着。” 第259章 包庇 “是,帐内就我们三个人,梁谙达自便吧。”钱卿瑛福了福身,就退到一旁,她刚穿上衣服,还披头散发的,这些人这么急,事情定然不会小,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连累到。 “给四贝勒和钱格格填了诸多麻烦,还望见谅,奴才得罪了。”梁九功侧身让过了,要是寻常的王公姬妾行礼,他也泰泰然的受了,可钱卿瑛的另外一重身份是连康熙也要慎重三分的,于是就有了这谦让。 两头有了这番交涉,下面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梁九功击了两声掌,两个牵着追踪猎犬的高大太监就冲了进来,哼哼哧哧的四处翻检起来。 钱卿瑛被胤禛用身体挡在角落,隔绝了视线,还是忍不住疑惑,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道:“爷,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晚上开篝火晚会吗?怎么这会儿这么风风火火的四处搜查,是搜查什么人,还是搜查什么东西?” “不清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接了圣旨。”胤禛淡声回道,平静的没有起伏。 钱卿瑛收了话头,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圣旨是想说明白就说明白,不想说明白你也问不得,梁九功是康熙身边的亲信和耳目,他们这些人是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就算冷不丁被搜出什么,也是无能为力的,说到底就看康熙相不相信了。 这时那两个驱使猎犬来的小太监冲梁九功摇了摇头,梁九功就笑着接了话:“刚刚下面报上来说,发现围场西边的水源被疟疾污染了,可这两日出去过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是疟疾,若是被发现了就要被隔离的,如此一来大多数人就不愿说出来了。好在那片水草地长了一种留香极久的香茅草,有这猎犬在都能追踪的到的。” “哎,听起来还真是。皇上真是英明神武,换了咱们谁能想出这么细致方便的法子来。只是辛苦梁谙达要事必躬亲了,怪不得这么多年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梁谙达。”钱卿瑛恍然大悟,跟一般逢迎拍马的人一样送上好话,还是市井白话版的。 这些事胤禛却是不方便做的,生怕又遭了康熙一句“处事油滑”的评语,她却没这个顾忌,一来是商人本色。二来是无知妇人呗,你被捧高兴了目的达到,不屑一顾最多说句没见识肤浅。也没法给钱卿瑛下什么政治考评。 不知道是被钱卿瑛那双水汪汪的美目崇敬的飘飘然,还是直白的马屁更得梁九功的心,总之这老太监笑的有些乐颠颠的,说话也真诚了几分:“钱格格晚上还是穿件便于跳舞的袍服才是,有好些个蒙古台基的格格扭着劲头要和您比哪。皇上还要设彩头的。” “啊。这是为什么,我又不认识她们。又嫁了人了,跳舞唱歌再好也和她们没法抢,有什么可比的。”钱卿瑛二丈摸不到头脑。 小高子见梁九功笑的高深莫测,就替钱卿瑛解围,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格格难道不知道您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号么。到了京城又抢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宝座。多少王公贵女都盯着您看哪,就是……” “就是怕我,不敢来惹我是吧。呵呵。”钱卿瑛笑的满眼生花,“劳烦梁谙达转呈皇上,臣妾不会让大清朝丢脸的,就是彩头也别让大清朝丢脸才好。” 梁九功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其余人等也被钱卿瑛笑的面无人色。 可梁九功还是笑着回道:“钱格格快人快语皇上早就料到的。彩头是一棵五丈多高的七宝血珊瑚树,听说格格想打一套珍珠头面。皇上还特意从私库里挑了一斛东珠,颗颗都有龙眼那么大呢。” “哎哎,梁谙达您跟我这边来。”钱卿瑛顿时就像得了糖吃的小孩子,全身都洋溢起快乐的笑意,手脚利落的把梁九功拉到一旁,又悉悉索索的从丸药匣子里翻出一个物事来,塞到他手里,悄声道,“梁谙达先试试这次改良的,看效果怎么样,要是吃着不错,就差个小公公来与我说了,我让人给您再送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每次都要……”梁九功虽是这么说着,可手里却把那瓶子攥得紧紧的,上次那药他吃了是极为见效的。 “梁谙达说的什么话,身体不适自然要吃药的,相比起来银子就是王八蛋,呵呵,再说梁谙达也不用担心我仗着这个向您讨要什么人情,这么久以来我可向您打听过什么,抑或是求过什么,若说有要求的,无非是求您一个偏心罢了。”钱卿瑛不由分说的把手缩回来,拒不收受的样子,把话也摊开敞亮了说。 梁九功咂摸了几遍“偏心”的意思,也露出笑脸来,连连道:“格格这般水晶剔透的人儿,又有什么篓子要奴才收拾的哩,奴才这好处倒像是白白收过的。” 钱卿瑛亦抿唇含笑:“梁谙达谦虚了,您老哪次又真的让旁人吃亏,只有您恩泽庇佑旁人的,又有哪个不清楚。” 待将这些人送走,胤禛才追问道:“你送的是什么,梁谙达跟着皇阿玛这么多年,什么宝贝没见过,看他刚才是真的高兴。你还跟他直称我,吓出爷一身冷汗。” “秘密!替梁谙达保密也是妾身的礼物之一,总之送礼就要送的合时合宜,体贴心意,又要让收礼物的拒绝不了。”钱卿瑛便笑着摇头。 “哦,爷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是王公大臣没想到,却被你想到的。皇阿玛对你倒是越来越纵容。”胤禛更加疑惑。 “呵呵,那东西旁人还真送不得,送了反而会桶了马蜂窝的,爷就别问了。至于皇上,是因为有功之人要珍玩珠宝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又不用给官禄爵位,什么都不求他反倒不安。” “说起来,真的想不到皇阿玛竟然要替二哥收尾打扫,这样的失德竟然也不算什么嘛?”胤禛的神色十分迷惘,又苦笑道,“要不是我们回来后把所有衣物都喷了大量的香水以作遮掩,皇阿玛又会怎么处置我这个儿子?” 第260章 悍妒双人组 钱卿瑛犹疑道:“妾身其实也想不明白这件事,皇太子主动坦诚是不可能的,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要知道的这么详尽……” “爷这么看着妾身做什么?” “阿瑛,你真是太聪明了。”胤禛猛的一把抱住了钱卿瑛,就地转了个圈。 “啊。放我下来。”钱卿瑛紧紧的搂住胤禛的脖子,吓了大跳,随即问道,爷想到了什么?”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里藏着玩味:“也没什么,只是受了些启发,是不是这样还不知道的。”又道,“你不是总说量变达到质变吗?是不是这样还要接着看的。” 钱卿瑛其实也猜到了,没有严密的监视跟踪,这种科技落后的时代,哪能靠偶然撞得这么巧。 康熙对胤礽进行严格的皇太子养成教育,为了培养他的太子意识,令礼部为其制定相应的皇太子礼节,胤礽的欲望可谓是康熙一手养成的,康熙默许儿子接受各种各样的贿赂,包括性贿赂。 但皇太子对权力欲的特殊嗜好,已经不满足于皇太子的权威,他的手越伸越长。还用这样不堪的方式争夺权力,康熙感到了不安,父子亲情此时已被权力欲望所鸡奸。 钱卿瑛想象不出康熙是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一边监视儿子,一边着手收拾儿子的性丑闻,权力的伤口只会越撕越大。 胤禛总是一直忙碌,即便晚上睡在钱卿瑛身边,他也显得心事重重。其实胤禛烦心,是因为他想夺嫡上位,同钱卿瑛有什么关系?胤禛成功了她不一定能享受富贵荣华,失败了她也不一定有多倒霉。 前世,钱卿瑛比较过康熙帝的皇子们。大胆的猜测最坏不过像是雍正小心眼儿,端看皇子们的做派,暗地里胤禛的心眼无疑是最小的,最爱记仇的一个。 拉拢宽慰胤禛,让胤禛钟情其实是女主们应该做的,明明是炮灰却在女主的路上走到底的钱卿瑛,午夜梦醒时分总会觉得自己滑稽可笑,嗯,因为在床榻上入戏太深?钱卿瑛自己也模模糊糊的弄不清楚。 好在钱卿瑛还不会自以为是的给胤禛出谋划策,做那引导胤禛夺嫡的活计。她可没有蠢到让他觉得自己热衷朝堂权利,而且胤禛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掉所有对手的准帝皇哪里需要她调教。 钱卿瑛看胤禛神色凝重就岔开话题笑道:“爷晚上想穿哪件衣服?要不要上去和人比角力呢?” 胤禛佯装叹气:“穿骑装吧,哪件不拘。反正也没爷什么事,你别把爷折腾的见不了人就是,丑就丑点吧。” 钱卿瑛嘻嘻笑道:“爷说的什么话?瞧瞧这俊的,菜园子里的母鸡都要被爷给迷倒了呢。”继而神色黯淡的喃喃道,“爷要是有心。妾身又怎么拦得住,怕是到时候多一个动作爷都是不许的,还不如旁的人呢。”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怎么又伤心了,没有的事儿。”胤禛轻轻地捧起钱卿瑛的脸心疼道。 “恩。”钱卿瑛被他用力地搂进怀里。脸顿时发烧,话也截断了,“爷不如就穿那件淡孔雀蓝的。和妾身身上的这身倒也般配,咱们早些去,占个好位子。” 胤禛被她这样孩子气的心性给逗笑了,叹气道:“好,爷就陪京城第一美人早早的到火堆旁蹲坑。喂蚊子和旁人的笑又怕什么。” “不会的,咱们不是有蚊香嘛。带上几把点上,包管没有蚊蝇和牛虻。”钱卿瑛却是兴致不减,“这么好的东西,蒙古这个地方蚊子又多,没道理不拿出来推广嘛。” “好,陪你去打广告,爷以后干脆改行当掌柜得了……”胤禛在她耳边轻笑。 “您行行好,妾身可雇不起您。”钱卿瑛也跟着贫嘴。 两人到了营帐空地前果然算是早的,不过还有许多年纪小的男孩子在这头玩闹。 “阿贾人呢?”拐角处不甚客气的冷漠声音低声喝问,腰上系着黄带子,看着身影有些熟悉。 太监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晚会就要开始了,他倒不见了,待会儿还要不要上去比布库?”那位阿哥又哼了一声。 “在呢!”名唤阿贾的贵族少年连忙应了一声,不舍地松开一个姑娘的手,从另一边角落走出来。 那女孩子缩了缩身体,却捂住发烫的双颊,笑得甜蜜。 “上点儿心!”那位阿哥呵斥一声。“这时候还在这里?!衣服也没换,旁的人都已经整装待命了!” “是!皇太子!”阿贾自知理亏,也不辩解。 “竟然是皇太子?很少见皇太子穿的这么低调的。”钱卿瑛低低的惊呼一声,眼睛看向了胤禛。 “嘘。”胤禛也没想到一日内两次撞到皇太子私下的事。 “还不快去?”皇太子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永颐呢?!” “皇太子?”另一个穿着镶蓝旗软甲的少年一脸惶恐地跑过来,战战兢兢地问。 “你俩!一起去换洗一番!孤先去给皇阿玛请安,拖拖拉拉的!” 钱卿瑛默默听着他训斥下属,那口气……熟悉的让她无奈。皇太子啊,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被顶头上司兼老爹给盯上了。 胤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钱卿瑛耳边说了一句:“阿瑛,你先在这呆着,爷想到些事,去去就来。” 钱卿瑛一脸的茫然,说:“哦,那妾身在这先占位子烤番薯,芋头。” “恩,乖。”胤禛拍了拍钱卿瑛的头,跟哄孩子一样。 钱卿瑛也习惯了,可奇怪的是等天色大暗,准备晚宴的太监宫女们把事儿都安排停当了,聚到篝火旁的男男女女越来越多,也没见胤禛回来。 “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四贝勒呢?”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里有名的八福晋。 “不知道,姐姐要不要吃点红薯。”钱卿瑛笑嘻嘻的招了招手。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大概女人中两点最不好的名声都被她俩给占齐全了,钱卿瑛的名声是悍,八福晋的名声是妒,都长袖善舞,又是毗邻而居,还是别人拿他们没法子的那种。虽然有各种猜忌和利益分歧,寂寞如雪的人生,让这两个女人不想走近也难。 第261章 延祸 一 PS: 感谢书友131028232548873打赏的桃花扇,感谢各位的打赏订阅中午更新改在两点 八福晋燕娴呵呵笑道:“可不就是闻着这股子甜香来的嘛。你的花样就是多,我们家厨子学都来不及。你那些菜,我们家爷都爱吃的紧,九弟,十弟也喜欢,就是家里的厨子粗手大脚的,府里没个利落的人管着,落实下去有些难。”想了想又侧着头问,“这来了也算第二日了,怎不见妹妹四处走走,连到我那坐坐也不见。” “我虽说和姐姐互道姐妹,可终归身份摆在那,一个通房一样的妾室,这么热络做什么,要是碰到个爱挑刺喜欢踹人脸的,我还下不来台呢。我呀只要吃好喝好,玩的开心,伺候好我家爷就成了。”钱卿瑛远远的拨着火堆,笑着回道。 蒙古部族的王公台吉在康熙帝驾临之前,就早早的在木兰围场等候,蒙古王爷们向康熙帝表忠心,讨得好处优待,他们的福晋女人也没闲着,同随行的女人们套近乎,尤其是伺候皇子的女人,更是她们结交的重点。 燕娴这个八福晋不像别的福晋要留在府中照管家事博个好名,也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新欢旧爱的命运,不管到了哪里,八阿哥胤禩随侍的女人永远只有她一个! 来这木兰围场的,哪个不先打听清楚她,她长袖善舞,该柔时柔,该硬气时硬气,该爽朗时爽朗,在众多女人中最为耀眼,邀请她骑马涉猎品茶的约会不断,她身边也围绕着最多的人。 相比较而言。最差得也能收到一两份礼物,钱卿瑛倒不是没有人邀请,相反出于生意往来关系,不管哪家都是要到她跟前过个趟的。可钱卿瑛不想抢风头,让康熙疑心,礼物照收,人却是一个都没见,成日的宅在帐篷里。 燕娴掰着手指给钱卿瑛如数家珍:“直郡王的侧福晋去科尔沁前旗的福晋那去骑马了。皇太子的侧妃和蒙古部族的诸妃打的火热,三郡王的格格……” 看这架势是要把康熙的十几个皇子都历数个遍了,钱卿瑛笑嘻嘻的抱着燕娴的胳膊打断。讨饶道:“好了,我的好姐姐,我都知道。可我真的懒得动弹,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我还能接的上,骑马射猎啊,我那弓是拉得开,准头就没有喽。这不是给我们家贝勒爷丢人么,呵呵。” “哎,以色事君,焉能长久,你总要让你家爷多依仗你才是……”燕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钱卿瑛讶然的抬起了头。看火光在燕娴那英气的眉眼间跳跃,真的没想到她其实这般的焦虑,又不忍心告诉燕娴。男女之间,感激越多并不代表感情越深,对强势敏感的男人而言,时常会混帐的起逆反心理,你掌握了越多他越是忌惮你。 “姐姐说的是。可除了赚银子别的我太没天分了,哈哈哈。”钱卿瑛东拉西扯的打着哈哈。“哎呀,这个芋头烤熟了,青萝给我们拿盘子和虾酱来。” “哎,随你去吧,好在你年纪还小,这些事等上了年纪才要开始操心。”说是这么说,燕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从火堆里拨出来的黑炭球,不停的催促道,“好了没有。” 下头服侍的人带上手套,上来给她们两个都剥了几个放在面前的盘子里,两个女人傻呵呵的对视一笑就沾着虾酱往嘴里塞了,接着又烫的哇哇大叫。 “八嫂、小四嫂你们两个吃什么这么高兴?这皇阿玛还没来呢,居然有东西可以吃?”这种时候围上来的绝逼不会是女人,她们两个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了,旁的女人都怕染上坏名声。抬头一看是老十、老十四带着下头几个小萝卜头,围了过来。 “妾身给各位阿哥请安。”钱卿瑛倏的站起身来冲一排阿哥行礼。 “不必多礼。”开口的是胤祯,声音带着那种青春期的嗓子独有的味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燕娴不动声色的在十四阿哥胤祯和钱卿瑛之间打量一眼,抿唇笑道:“是阿瑛一早从膳房讨要的红薯、芋头,早几个时辰就埋进旁边的驱蚊的灰堆了,你们就是现在照学,也要等晚会差不多散的时候才有的吃。芋头就眼前这么几个了,红薯还没吃呢。你们拿去分分,垫垫底吧。” 钱卿瑛也呵呵笑道:“早知道这么多人,我就该再多埋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闻着香甜,仔细烫着嘴。” “还不谢谢八嫂,小四嫂?”老十叉腰一吼,那几个小的就异口同声的道了谢,和乐融融的样子,并没有钱卿瑛想象的那种同父异母兄弟面和心不合的情形,可见若是没有利益冲突,古代的男人更能接受同父异母这种事,皇室的无情在于权力的争夺。 那几个阿哥按照年龄大小依次坐下,几个小太监忙着替自己的主子分拣芋头。 “下午梁谙达奉旨搜查为的是什么,有没有人知道?”十阿哥胤誐两个毛芋头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 燕娴斜睨了胤誐一眼,玩味道:“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皇阿玛的旨意若是不言明,谁能从梁谙达嘴里撬出一言半语来?不过后来听说搜完十三弟营帐,梁谙达就直接带队撤回了。也没见搜出什么人,或者搜出什么东西来。” “十三弟好命,早就有了着落的,皇阿玛总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依着胤誐平素表现出来的作风和他的出身,说这话倒不出格,没什么把柄可拿捏的。 胤祯见说到了敏感之处便岔开话题:“哎,说这些做什么,聊聊天,吃吃东西不是挺好的吗,左右万事有皇阿玛定夺,和咱们兄弟几个无关。” 钱卿瑛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心中不由在想刚才的事究竟让胤禛急着去做什么,还有梁九功来搜营帐之前他又出去做什么,心头就突突的跳起来。 胤祥同胤禛虽是亲厚,但此时的胤祥绝不是肯为胤禛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的铁杆好兄弟,胤祥没有经历过幽禁的十年,没有从备受宠爱到被康熙帝斥责为不孝子,胤祥也有自己的政治算盘,胤禛要这个桀骜的弟弟马首是瞻就势必要做些什么。 第262章 延祸 二 十三阿哥胤祥如今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受康熙帝喜爱的阿哥,甚至还曾代表康熙帝封禅泰山,就目前来说他只要小心谨慎,前程甚至比军功在身的直郡王更为光明,封王封爵不过是指日可待,岂会屈尊于胤禛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之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至于胤祥对胤禛的作用,多数还是在胤禛登基以后,是作为雍正帝的胤禛救他出囹圄,是作为雍正帝的胤禛给他无上的荣光和世袭的爵位,他对胤禛是锦上添花,而胤禛对他才是雪中送炭!胤祥凭什么端匡扶功臣的架子?自然要克勤克俭拿出为人臣子的态度来。 在这皇家,钱卿瑛想不出还有哪段伦常经得起推敲,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朝令夕改,能依靠的除了自己还是自己! 不,应该还有的,兄弟姐妹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儿子却是靠得住的,血缘无法剔除,道德伦常不可罔顾,一对一的母子关系,血统的承继,梦想的延续,才是最好的排挡,因为双方都只有彼此,谁也插不进去。 燕娴和几个阿哥热络的招呼着,回过头来问钱卿瑛:“妹妹,怎么都没见你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嘛。”钱卿瑛腼腆的笑了笑,她什么身份,和燕娴这个嫡福晋如何相比,“哎,别说了,皇上来了,迎接圣驾吧。” 前方两队仪仗整肃列队,旋即一声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皇上驾到!.”身着皇袍的康熙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正中高台,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几个成年皇子与几位蒙古王公。 这样正式的场合,在场的无不跪地行礼,山呼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诸位不要拘束,各自落座吧。” 钱卿瑛这才直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那块污渍显眼无比,不过大家貌似生来就习惯了,没人觉得不妥,只是自顾自的分宾主坐定后,纷纷谈笑。 钱卿瑛这厢不敢抬头,只是循着衣角找寻胤禛的踪迹,那衣角是找到了,可是旁边却是条艳红的裙子,钱卿瑛这辈子都没机会穿着的裙子,两人脚尖相对。不用看上身的姿势就知道二人极为亲近, 缓缓的抬起头,眼光在胤禛和那个年轻女子的面上游移。视线未及收回,忽地对上八贝勒胤禩的视线,他瞟了眼娇羞默默的女孩子,又瞟了眼面含轻笑的胤禛,再望向钱卿瑛的时候。面带微笑,眼中带着股极为笃定的了然,静静看着钱卿瑛。 钱卿瑛突然就恼羞成怒了,他是天潢贵胄,可他自己下场又好得到哪里去,凭什么总是摆出一副看她好戏的面孔。气嗔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 胤禛终于也在人群中找到了钱卿瑛,钱卿瑛明明知道他在看自己。却固执的不同他的目光相对,不是他,她又怎会受人奚落嘲笑。 大家笑谈了半晌,康熙忽地笑道:‘罗罗不是要见你小四舅母?‘场内一下安静了下来,钱卿瑛的心立即悬了起来。 胤禛长身立起。躬身回道:“皇阿玛,钱氏素来喜静。且不通蒙语。只怕是沟通不便。‘ “没关系的,舅舅,我会说北京话。阿娘教的。”那个叫罗罗的女孩子就扬声抢答道,除了有些口音,说的还当真流利通顺。 “罗罗郡主的额娘是荣妃和皇阿玛的三女和硕荣宪公主,和硕荣宪公主于康熙三十年受封,嫁给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待氏乌尔衮。乌尔衮系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于鄂齐尔的次子,其母是清太宗皇太极之五女淑慧长公主。头两年乌尔衮才袭了巴林部札萨克的多罗郡王。罗罗郡主可谓是皇阿玛的长外孙女,身份有多贵重就不用言明了,你被她盯上,真是有的受了。”燕娴在钱卿瑛耳旁敲着边鼓。 钱卿瑛真是头都大了,什么叫天之骄女,拼完爹又拼娘,拼完娘还有个外公大靠山,老天爷真是把窗户都给她堵上了。唯一一点好就是不可能嫁给胤禛的,罗罗郡主这等身份是不可能当侧室,当继室也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回禀皇上,臣妾在此,不知有何吩咐?” 不待康熙说什么,那罗罗就是一声娇叱:“大胆奴婢,区区一介侧室都算不上的姬妾居然敢自称臣妾。” 京里还有蒙古的许多王公,和钱卿瑛打过深度交道的那种,这时毛都惊奇的竖起来了,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待氏和钱卿瑛是牵连最深的吧,居然当众给她没脸,就不怕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报复个没完没了么? 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神在在的向康熙福了福身,恭谨道:“妾身要请皇上示下,您诰封的二品命妇还做不做数。” 康熙咳了两声:‘君无戏言,何况礼部存档都在。罗罗不要胡闹!‘ “皇玛法。”罗罗嘟着嘴娇嗔一声。 钱卿瑛又笑了,这回却是直直的冲乌尔衮来:“妾身见过多罗郡王,郡王一向可好。” 乌尔衮苦笑着应了一声:“钱格格切勿见怪,小女失礼了。” “唉,不敢当,妾身可不过是个奴婢一样的皇子姬妾呢。”钱卿瑛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旋即寒着脸高声唤道,“阿达阿同,你们在巴林部做客做的也够久了,我都来了,还不速速同我回去。” “主人,东家。”巴林部王公那处落座的人群中,两个华服男子应声而出,砰地一声单膝跪倒钱卿瑛跟前。 乌尔衮和其余王公压根没想到钱卿瑛会直接撤回援助的兽医和洽谈合作羊毛采买的管事,也顾不得什么贵族体面,纷纷上前用不标准的汉话告饶:“哎,钱东家,有话好好说。罗罗郡主年纪还小,不懂事。” 钱卿瑛噙着冷酷的笑,索性随了康熙的愿,拒道:“既然我们在合作,就应礼尚往来,罗罗郡主还小不假,你们也小吗,刚才怎么不说?不懂得尊重合作伙伴的搭档,一向不是我们钱氏的首选,我想我也要重新考虑和你们的合作条件。蒙古草原多的是羊毛牛奶,并不一定非你们不可!” 第263章 延祸 三 在座的满蒙亲贵都瞠目结舌,无意识讷讷道:“这,这不至于吧。不过是小孩子的口不择言罢了。” 钱卿瑛淡淡道:“商人重利,但更重信。”侧了侧头对已站在她左右的两个下属吩咐道:“阿达,把我刚才说的话明明白白一字不漏的翻译成蒙语传下去,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骂我是妾室,是狐狸精,背后怎么说我管不着,可当着我的面请收收口,给自己留点口德!” “皇上。”乌尔滚只得求助于康熙。 这头钱卿瑛刚用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转头又哭着扑到在康熙面前:“皇上,臣妾冒犯了,臣妾全心全意为朝廷跑腿,有什么亏空就主动揽上身,天可见怜,臣妾的小腿都跑细了,荷包也空了。可是臣妾遭此奇耻大辱皆是因为皇上的旨意,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下面的人满头冷汗和黑线,康熙却宽容的呵呵笑道:“这是怎么说的,朕当年是看皇太后喜欢你,才给你的指的这门亲事,知道是委屈了你,这不就封了个二品诰命给你嘛,你对百姓所做的事,朕都记得清清楚楚,朕是从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不论男女。” “那皇上这次要怎么补偿臣妾,罗罗格格可是您的亲外孙女。”钱卿瑛不依不饶,被康熙摆了一道,他又黑白颠倒的作秀,不捞一把怎么对得起自己。 胤禛背后的手攥得紧紧的的,他没想到钱卿瑛突然间变得这么张狂莽撞。 康熙犹自笑道:“自然是要补偿的。”沉吟片刻又扭头吩咐,“梁九功,把朕准备要赐给罗罗的七宝血珊瑚树抬出来给钱格格,再从朕的私库里挑一斛龙眼大的东珠来,就算朕这个当果洛玛发(外公)的替罗罗向你赔罪,和巴林部的误会也就算解了。和气好生财。” 钱卿瑛痛痛快快的点头应了,顺水推舟卖了康熙一个人情,跪地叩首:“臣妾是皇上的臣民,皇上吩咐臣妾莫敢不从,且是真心拜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康熙所愿,巴林部的众位王公此时对康熙便是感激涕零,扶持经济的功劳都加到了康熙头上,钱卿瑛便从一个救苦救难的亲善大使,变成了一个心胸狭窄,喜怒无常的无知妇人。而且所有蒙古各旗都是看到康熙对钱卿瑛的调度作用。钱卿瑛的影响力就这么轻飘飘的的被削减到底。 胤禛低着头,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康熙要震慑皇太子。又怕打老鼠伤了玉瓷瓶,更怕众皇子势力失衡,着手裁撤皇太子势力的同时,其余皇子的势力也会跟着被裁撤,钱卿瑛的羊毛乳制品计划一旦在蒙古彻底推广。她才是对蒙古最有控制力的巨头,而她是他的女人!皇阿玛第一个要钳制的就是他了。 望着在座的对钱卿瑛那丢了西瓜拣芝麻的做法或嗤笑或疑惑的眼神,胤禛想钱卿瑛恐怕一早就想明白了,如果死抓着声望不放,她自己一时半会儿自然是失大于得,遭殃的唯有他这个四贝勒罢了。下一刻就有疾风暴雨落在他这个恋栈权位的皇子头上,她的敏锐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言,因为在局外所以平心静气。看的分明。 十阿哥胤誐迷瞪瞪的轻声问道:“八嫂,小四嫂就不怕皇阿玛一怒之下摘了她的项上人头,在御前这样嚣张的可没有先例,当年的鳌拜也就这样了吧。” “鳌拜?”燕娴似笑非笑的斜睨了胤誐一眼,“鳌拜的嚣张是冲着皇阿玛的。阿瑛的嚣张是借着皇阿玛的威势冲着臣邦的,如何能相提并论。看起来倒像是唱双簧。再说……”燕娴顿了顿,“皇阿玛再怎么说还是个男人哪,世界上又有哪个男人轻易舍得杀这样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美女,不知不觉总是手下留了情的。呵呵呵呵……”笑声清清泠泠,带着声声悲切。 胤誐一言不发,那件事对别人来说记忆都已经褪色的差不多了,对八福晋燕娴来讲确实永不磨灭的伤痕,永远也趟不过去的。 胤祯却问:“那八嫂为什么还同小四嫂这么好?” 燕娴猛地灌了一口酒,摇了摇头:“她们不一样,那个女人如何能同晶莹剔透的阿瑛相比,不能比的,不能比……”笑着笑着竟然流出了眼泪。 “八嫂,你喝醉了,别再喝了。”旁边的几个阿哥纷纷劝她,,两个才七八岁的索性爬上了燕娴的膝头,夺酒杯的夺酒杯,擦眼泪的擦眼泪,笨笨拙拙,却着实是一片赤子之心。 “我没醉,你们快看,大清朝最美艳的蔷薇,上去跳舞了。”燕娴挥了挥手,又指向正中的台上,火光映着娇艳的青春花颜,灼热跃动。 “不,应该是大清朝最圣洁的白莲。看她的装束,头垂辫发,戴象牙佛冠,身披缨络,扮成菩萨形象而舞,就知道要跳的是飞天佛舞。”胤祯定定的看着台上,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隐隐有一丝愁绪, “看她身上穿的还是原来的水蓝箭袖袍,其余的装扮迅速加上去又丝毫不显突兀,可见是早有准备。飞天舞是接引圣人或是佛祖降临的时候才会奉献的舞蹈,皇阿玛的意思她早就知道……” 不能抗旨,又要竭力为自己扳回一成,这充满瑞仙灵之气的佛舞就是首选,因为仙子般的圣洁不可侵犯,不容亵渎,蒙古王公对钱卿瑛的不满,在感情上就有了另一个宗教意味上的宣泄口,好似她的傲慢仿佛是应该的。事后再用利诱威逼来打动他们做描补。就是皇阿玛又能阻止什么?! 所有的人钱卿瑛都应付的面面俱到,丝丝入扣,看懂的人哪个不盛赞一声,好细密巧妙的心思。 胤祯抬头,极目处,他仿佛看到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明枪暗箭杂沓而来。而自己安宁平静的乐土,不知又能抵挡多久,最终只能将万千愁绪化成一句薄叹:既然皇阿玛最先动了四哥,想来,西风来处、流年暗换的情景,已近在眼前了。 第264章 延祸 四 “怎么小四嫂就想起了跳这个,不是白瞎了她那明艳无双的脸蛋了么?”胤誐当真是没想明白,也就不耻下问。 燕娴又自斟自饮,眸光流转中带了丝丝醉意:“跳这飞天舞可不简单,就她这功架没个十来年的功底是绝不可能的,还要皮肤白皙,身条柔美,跳起来才像样子,在座的哪个想模仿也要掂量掂量,不说画虎不成反类犬,随便上去可是要劈折了腿的。她筹谋的事总是无人可以取代。” 旁边的少年红着脸讷讷道:“是啊,她跳起舞来,就好似那天边的白云一般飘然流动,顺着夜风轻轻荡漾,幻生幻灭,奇美非常。” 燕娴复又流泪:“阿瑛的容色人才,固然清绝,却终究是依附着爷们生存的,自古红颜多薄命,宠爱凋零之际,此等舞姿也就成了绝响。我们女人总是命苦。” 又是一句旁人接不得的话,几人再度陷入沉默。 很多年后,在同样暑热无风的夏秋之交,夜幕降临之时,木兰围场的人们都会想起那个身为皇子宠姬却又手握重权的商女御前献舞的那段往事。清丽、香艳,还带着夜色的空灵隽永。 不知何时,皇太子胤礽坐到胤禛身侧,端着酒杯双颊酡红,轻佻的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暧昧笑道:“哥哥这个媒保的好吧,这等绝世尤物,闺房之中定是百媚千娇,四弟好艳福。” 胤禛拱了拱手,尴尬道:“二哥取笑了,这女人看着漂亮,脾气也着实是大,做弟弟的常常吃不消哩。” “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太子笑骂了一句,看向台上的眼神越发的迷离,欲色也越发的不加掩饰了。浑然不知大祸将至的模样。 三阿哥胤祉和八贝勒胤禩离得近,将皇太子的神色看的分明,都是轻酌浅笑,看热闹的架势。 胤禛讪讪回道:‘二哥见笑!‘当真是老实木讷的看不出什么脾气。 听到这些,康熙微蹙着眉看着底下的几位阿哥说:‘你们几个,不要仗着年纪青,喝起酒来就没个节制,仔细身子骨!‘意思是暗示皇太子酒后失言。 众位阿哥忙齐声应是,皇太子也俯身应道:‘儿臣记住了!‘说完侧头吩咐身后的内侍去泡了浓茶来解酒。 康熙又叹道:“钱家那丫头倒是极为明理的,性子也利落。做什么都似模似样的。等她跳完这只曲,那第二波烤全羊也该好了,让下边的人留条后腿给那丫头。别让人饿着了。” “哼,什么飞天舞,还不就是歌姬迷惑男人的手段。”罗罗郡主撅着嘴恨声道。 康熙低喝道:“罗罗,不可亵渎神灵。”起码眼前钱卿瑛是顺他心意的,再说鬼神之事上位者更为忌惮。 下边的人有志一同的对这一段视若罔闻。一味的盛赞康熙宽厚仁德,唯有胤禛的心在阵阵钝痛:他的阿瑛,他护不住,她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被人责难鄙薄,在台上跳舞取悦他人而被评头论足的调笑,都是因为要竭尽全力护住他…… 一曲舞毕。钱卿瑛尽量放缓脚步调整呼吸,使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从众人瞩目的高台走到王座之前。这段路钱卿瑛走的格外小心,就像掌控自己的命运。 “臣妾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大清基业传承万年。” 纵然是康熙听惯了奉承之言,好话总是怎么听都不够的,当即抚掌大笑:“好。看赏。”那五丈高的七宝血珊瑚和龙眼大珍珠便被捧出来展示于众人面前,引得众人啧啧称赞。 钱卿瑛再次低眉敛目。领旨谢赏,康熙的每一份恩典都要精打细算,充分利用,但她也不会放弃尊严,什么都不计较,只是去专心做一个小老婆,她学会隐忍退让,学会伏低做小,学会在众多女人之间周旋,然后一转身还要能情意绵绵的和胤禛风花雪月,她付出的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就是当下,她对蒙古各旗的控制力绝不会因为康熙掠去一个人情脸面就会削弱,前世钱卿瑛的父亲在她还小的时候交给她的第一课就是“巨利来自不可打破的垄断”,而技术壁垒又是最难打破的,何况她还有资本壁垒在。 有修剪过的枝条的大树,除去过多的旁支,主干才会强劲而有力,康熙心满意足的鉴赏自己挥出的第一刀成果,在今晚他会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其他几个儿子的触手,还朝堂一个安宁平静的格局。 “你们年轻人都下去跳舞、比摔跤吧,满蒙儿女天生豪迈,不必拘束。” 意思是相亲意味的晚会正式开始,年轻的格格小姐们都可以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像自己喜欢的男子示好献媚,那些青年才俊也可以通过摔跤角力彰显自己的实力,赢得姑娘们的芳心,话是这么说,可加上家族背景和政治联姻,这盘菜的味道就复杂的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甜蜜。 起码到场中,康熙就已经把那名被皇太子唤做阿贾的贵族少年和与他幽会的姑娘生生拆开,又同时分别指婚,而且他们的联姻对象既荒谬又耐人寻味。 那名姑娘被指给了皇太子的另一个亲随永颐,平日里同阿贾称兄道弟的镶蓝旗少年,比起阿贾,永颐的家世更为煊赫,除了那姑娘本人,她的家族都因这桩婚姻对康熙感恩戴德,皇太子两大亲随从此有了心病,无论如何忽视遮掩,始终无法再如以往般亲密无间,其后的家族更是开始各自筹谋,互相揣测,皇太子的势力便被无形中削弱了两支。 接着是阿贾本人,康熙指婚给他的是蒙古郭尔罗斯后旗新任台吉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被皇太子一手扶植上来并且做了皇太子情人的毕喇什最忌惮夺位对手的同母妹妹,皇太子对娶了情人政敌亲妹的阿贾,从今以后也是信不得疑不得了。 无独有偶,这类政治含义浓厚的指婚一个晚上下来,轻飘飘的就把京城和蒙古的各股势力来了个大洗盘,所有人的命运都在康熙的谈笑间发生了遽变,这就是君主的权势! 第265章 延祸 五 然而这些,对康熙来说还远远不够让他安心,他要做的还有更多。 这个时候钱卿瑛真的开始嫌康熙命长了,在未来的十几年,这位日渐年老的君王还会因为被夺位的恐惧暴躁敏感的的挥出权利的鞭子,老人治国和小孩治国,由于生理上的孱弱而导致心志卑弱,都是君主集权国家的灾难。 康熙退场后,晚会的气氛明显冷落了下来,大家脸上的笑和刻意的歌舞升平,扮演的就没那么卖力了,钱卿瑛拨拉出第二次埋入火堆的红薯对燕娴招手道:“哎,我们把灰堆里的红薯分一分吧,吃饱了明天好打猎。” 燕娴掩着唇打趣道:“你都吃了一条羊前腿了,还能吃得下?仔细吃撑着睡不着。” “那几位小阿哥总要吃的嘛,烤了这么久,浪费了多可惜!” “八嫂。”虽是金枝玉叶的皇子,终究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对香甜的味道没有免疫力。 “好了,分了烤红薯就都散了吧,明天开始正式狩猎,大家要养精蓄锐才行,不然……”这话是胤禩说的。 在他离去后,胤禛回身抓住钱卿瑛的手,向帐篷里走,钱卿瑛狐疑的看了一眼胤禩等人离去的方向。 “爷自己先回去吧,妾身要先和阿达阿同交代几句话。” “恩,长话短说,别拖太久。” “妾身知道了。” …… 皇家狩猎的规矩,先用金锣声响来围困树林的小兽。小太监们得令下去,冲到树林那边要里吆喝着敲打金锣,林子里间发出一声声鹿鸣,又有野兔窜动的声音,仿佛一个巨大的会发声的大布袋子。 场面十分热闹,旁边的钱卿瑛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这般大动静,岂不是早吓跑了?” 燕娴神色悠闲,淡淡一笑,“若是狐狸之类自然不行,自然早就偷偷溜掉,像是梅花鹿、野兔子,都是些笨家伙,被金锣震的头晕才好猎杀。” 钱卿瑛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远处几名世家公子打扮的少年策马跑了过来。康熙举着马鞭,抬眼朝前看了下,笑道:“看吧。我八旗的好男儿都来了。” “给皇上请安!!”少年们整齐清脆的声音。 “都起来,怎么没见永陵?” 几名少年嘻嘻嚷嚷笑起来,你看我,我推你,其中一名浓眉大眼的虎牙少年站了出来。朝身后一努嘴:“喏,在那边补充箭矢呢。”说完“嘿嘿”一笑,黝黑的皮肤衬得牙齿分外雪白。 “雅苏喀,过来让朕瞧瞧。”康熙朝虎牙少年招了招手,勒着马头笑道:“听说你最近升了左右骁骑营的骁骑校,连俄顷都统都夸你。今天可要好好的大展身手。” 雅苏喀面带喜色,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挠挠头道:“谢皇上夸奖。奴才今天一定全力以赴。”身旁几名少年都笑起来,脸上的羡慕之色不言自明,康熙的态度不但是个人升降的风向标,更是家族能否重用的指明灯。 “皇上,已经围得差不多了。是否先试猎一番。”梁九功立在马下请示。 康熙点点头,对其后的两个儿子笑道:“老十三、老十四。你们和他们年纪差不多,也上去和他们先跑跑热热身吧。” “是,儿子谨遵皇阿玛旨意。”胤祥、胤祯齐声道。 钱卿瑛在树荫下仔细的打量了胤祥一下,他现在随时面容光洁,发辫编的一丝不苟,可眼窝明显的深陷下去,对他而言,昨夜一定是个不眠夜,只是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父亲的旁敲侧击,兄弟兼主子的试探套话,还是两者都没有,只有私人的疑心揣测。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改变,这个公忠体国的一代贤王将要迎来他人生最严寒漫长的冬季,从青年步入中年,一无封爵,二无官职,与诸皇子比,落魄到了极点。 而今天钱卿瑛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没有蛛丝马迹,纯粹出于直觉。 肩头被一个硬物敲了敲,一声颐指气使的女音在耳边炸响:“喂,汉女,叫你呢。” 能这么说话的除了那个罗罗格格还有哪个,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天之骄女,钱卿瑛又不是为赌气而生,要不是顺从康熙的意思,这样的人能化干戈为玉帛是最好的。 昨晚就留心到,她汉语说得不太标准,钱卿瑛凝神细听后,忙有意放慢了语速说:“不知罗罗格格有何指教。” 罗罗郡主听钱卿瑛一字一顿地说话,撅了撅嘴,“我虽说得不太好,可听却没问题。你就照常说吧!” 钱卿瑛笑了笑,忙点头。 过了一会,罗罗郡主斟酌着问:“中原大吗?那花花江山是不是金银遍地?她们说你原来是个乞丐,可从小就挣下很大的家当了。” 钱卿瑛心中叹了口气,四个字的成语,经由千万人的口口相传和添油加醋,到后来一定会夸张离谱的面目全非。看着她说:“我父亲也是朝廷命官,江南富庶有很多发家的机会!景色也和蒙古草原完全不同,格格若是去了一定会喜欢的,若是格格不介意,我可以做个东道。” 罗罗郡主一喜,问:“真的吗?” 钱卿瑛认真地点点头:“我很羡慕格格自由自在,享受尊荣又无需为生计筹谋,而且格格长的那么美,哪个见了您都会喜欢的。” “那你会唱歌会跳舞,会骑马么?”罗罗郡主忍不住笑了,又问了句。 钱卿瑛笑着说:“会骑马,不过不会射箭,没有准头,马术却是完全称不上的。” 罗罗一听,来了兴致,说道:“那我教你吧!会骑马怎么能不会射箭呢!丢人。” 钱卿瑛听后,也是大乐,想着没有再好的了,忙高兴应好,只希望能就此化解冤仇。 “不过要骑马射箭,首先还是要精通马术,然后就是挑一张合适的好弓箭。”罗罗郡主还真是个急性子,说教就教,拉着钱卿瑛就朝马厩行去,走了好一会子,还未走到,却正好碰到几个汉子在骑马慢溜着,有蒙古人,也有满人。 第266章 延祸 六 看到钱卿瑛和罗罗郡主,都下了马,照说蒙古人只需要向罗罗请安就够了,可不管蒙古人和满人都忙着给罗罗郡主请安,又赶着给钱卿瑛请安,一点不敢怠慢的样子。 钱卿瑛拉着罗罗的手一匹马一匹马的仔细看过去,间或说些江南的民俗和京城的趣闻,到了中途又让青萝去取银菊露来给罗罗尝尝。 罗罗神色复杂的望着钱卿瑛,幽幽的说了句:“汉人对蒙古铁骑闻风丧胆,可蒙古人却始终要对你派来的汉人奉若上宾。好多贵族都想把女儿嫁个阿达呢,就是阿同这个兽医也多的是女孩子倾慕,我们都想为家族出份力的。可没想到遇到你都成了跪地的奴才。” 钱卿瑛沉吟了许久,然后笑道:“我们汉人不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有句话叫礼贤下士,他们都是我一手栽培发掘的,阿达当初不过是个三餐不济的落地秀才,阿同则是个卖身为奴的入罪之人,可是只要他们有能耐,我就会给他们机会,当然他们若是有了旁的心思,我能让他们翱翔于九天,也能轻轻一扯,扯断缚住风筝的线,他们有了自由却什么也不是,所以对我保持忠诚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为免尾大不掉,过三年驻扎的人员我就会更换一批,暗地里再多的手脚也是无益。” “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本郡主听不懂。”罗罗只是怔楞一瞬,就恢复了傲慢的样子。 钱卿瑛看了看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盯着罗罗看,慢悠悠的说:“罗罗格格听的懂的,一开始我和旁人一样,为了格格高贵的身世和您日常的表现所迷惑,先入为主认为格格是被宠坏的骄纵郡主。但就在刚才,我突然醒过神来了,格格出身显贵另一方面也是注定了您出生于是非之地,身份高贵并不代表就能站稳脚跟,就能保住恩宠。可看格格如鱼得水的摸样,您那骄纵的分寸定然是拿捏的极好的。” “哦,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咱们来这不是骑马的么?”罗罗握着马鞭一脸无谓。 钱卿瑛伸出手将那几个马仆依次指了过去,嬉笑道:“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现在却有问题了。有件事我要奉劝格格,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否则巴林部一定会为你鲁莽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且与陛下的旨意无关。这几个人你应该马上处理掉的,潜伏入木兰围场意图不轨。是等同谋逆的。” 罗罗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莫名其妙,不知道你胡说些什么?” “格格,奴才奉命前来保护格格,格格受惊!”一队侍卫已经到了钱卿瑛眼前。 罗罗还没反应过来,钱卿瑛已经厉声道:“快把这几个刺客全都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等几位爷狩猎完毕再来审问。” 罗罗自然是要出来阻止的,扬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抓满人马夫本郡主管不着,凭什么要抓我们蒙古马夫。” 钱卿瑛摇头嗤笑:“马夫手上的茧是在手掌,不是集中在虎口啊!还有这些人的靴子全都干干净净一点马粪都没有。再看看这马圈起码一整晚没清理了。还用我再说吗?还不快把人给我抓起来!” “你敢!”罗罗冲上去怒瞪着钱卿瑛。 钱卿瑛在众侍卫身后凉凉道:“罗罗郡主不会是和这帮刺客是一伙的吧?” “怎么可能!本郡主的意思是一定要严加审问,查出主谋。”罗罗为了撇清只好袖手旁观,接着就心急火燎的离开了。 那队侍卫原本还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被钱卿瑛说破才冲上前去。 侍卫头领悄声请示:“格格,罗罗郡主要怎么处置?” 钱卿瑛摆了摆手安抚道:“别去管她,抓了她也没用的,你们把那帮刺客抓住就是大功一件。” “谢格格指点。” “应该是我感谢统领才是,这点小意思。统领拿去分给兄弟们喝茶。” “那奴才就不推辞了,多谢格格。” 处理完这桩。钱卿瑛也没看打猎的心思了,又宅回自己的帐篷,想要把这几天的事从头到尾仔细的理理清楚。 回到帐篷陈芷正给钱卿瑛倒茶,一侧头好象想起什么的样子,茶水倒满溢出来了才惊觉回神:“格格,多亏你和奴婢对过暗号,支开奴婢回来搬救兵,不然今天会发生什么事还不知道呢。不过有件事奴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八福晋一大早就来找我,缠着我去外面,偏偏罗罗格格来之前她就恰好走开了?”钱卿瑛无奈苦笑。 “是啊,奴婢觉得实在是太巧了。” 一地鸦雀无声中,钱卿瑛突然对陈芷说:“其实是不是同她有关都不要紧,这棋盘没下到最后定出胜负,中间发生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就像我们明知道是罗罗做的却拿她没办法一样,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对方的立场,只是意气相投,却从来都没有其他期待。只要没扯破脸皮,大家见了面还是照常一起说笑,一起谈天,会有什么改变?!至于罗罗那笔,我会从乌尔衮那边找补回来的。我同你说这些,却不希望这话传到贝勒爷耳朵里。” “奴婢不敢。”陈芷的手轻轻一颤,杯中的茶水洒到钱卿瑛的衣袍上,她怔了一瞬,眼中的惶然迅速敛去,依旧恭谨如初。 钱卿瑛却只是接过那杯茶慢啜细品,神色淡然。 上午的阳光照射进帐篷,渐渐的有了暑气,突然小高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传话:“格格,大事不好了,十三阿哥在围猎中射中了人,主子让奴才接您过去瞧瞧,看有没有西洋法子把人救回来。” “十三爷箭法这么好,这几天又没有雾气,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把人给射中了,射中的那人伤在的哪里?”钱卿瑛惊得直起身来,脑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掠过,如果是那样,她横插一脚救了人,死的可就是她了。可又不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胸口,离心口很近,太医都不敢贸然拔箭,主要是现在根本止不了血,血一直呼啦啦的往外喷。主子私下同奴才说,格格有止血奇药的。” 第267章 延祸 七 拆台 PS: 第265章延祸(五)因为系统出了BUG,到发出的第二天都没显示出来,我这边也不知道怎么调整,如果自动订阅没看到的要手工订阅了。不好意思哈 “伤到大动脉了?”钱卿瑛心慌意乱的拾掇了一些能用的到的包扎用品,和那个装了乱七八糟中西药品的巨大药箱子,让青萝跟着,陈芷看帐篷,跌跌撞撞的跟在小高子身后,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她能不能帮的上忙还是未知数,要真的需要舍己为人,而且胤禛也有救人的考量,到时她要怎么办。 “啊,奴才听不懂,左右先把格格带到地方就是了。”小高子一面抱着那只巨大的箱子,一面不停的抄近道。 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十三阿哥胤祥身上虽有不少血迹,自己却没有受伤,只是神情极为慌乱。遂转身去看躺在地上的人,箭插在肺叶部位,中得很深,因为穿着黑衣,远处看不出来,此时才发现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那些太医烧艾灸的烧艾灸,撒金疮药的撒金疮药,可是完全无效,因为血喷涌的太急,那些中药粉还没附着到伤口就被血给冲走了。 那人带来的妻妾和随从就跟着大声哭号,围观之人不计其数,康熙的表情是极为震怒的,不停的差人前去查探追踪,力图还原事情的始末。 当钱卿瑛看清那躺在地上不动的人居然是和皇太子相好的美受毕喇什,整个人都懵了。 围场围猎穿着黑衣在不应该出现的场合出现,本来就是件耐人寻味的事件,可如今他作为蒙古一旗之主,还是实力最为雄厚的郭尔罗斯后旗台吉,被清帝皇子所射杀,已经是极为严重的政治事件。没有人敢在这样敏感的关头先去质疑那件事。 安排这场局最有条件的是康熙。 如果是康熙设计,总不会奔着挑拨两个儿子的关系去的。 可是康熙又在昨晚把毕喇什同父异母的妹妹指婚给了正白旗的阿贾,不正是扶持毕喇什的夺位对头人,毕喇什一死,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成了新任台吉,此消彼长,康熙一出手就又断了皇太子的两个臂膀,搭上个本就没打算传位的十三,还是划算的。 “爷。妾……妾身要怎么做?”胤禛正在安慰十三阿哥胤祥,钱卿瑛挤进胤禛身边。脸色有些发白。 “别怕,拿药帮着太医替他止血,救活了定是大功一件。不然十三弟就糟了。”胤禛以为她是因为见了血迹而着慌,却不知她在为自己飘摇的命运而恐惧。 “要是救不活,我被蒙古部族和康熙和皇太子迁怒怎么办,要是救活了,打乱了设计人的布局。他们要对付我,我又要怎么办?”这几句话就像鱼刺一样梗在钱卿瑛的喉头,想问又不敢问,可胤禛已经把她推到了康熙眼前,钱卿瑛的身子渐渐的凉了半边。 “皇阿玛,钱氏和西洋神父来往颇多。西洋的一种止血药是极为见效的,皇阿玛看要不要试一试。” 这样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康熙和钱卿瑛的身上。他们两人都不可能说不。 毕喇什咳嗽了两声,原想说些什么的,但那血一直从嘴里汩汩的流出来,不时的呛进气管,然后又咳嗽的面目扭曲。 “回禀皇上。这西洋止血药极为稀少和昂贵,臣妾平时也只用来止小伤口的血。如此严重的创口臣妾没有必然的把握能把血止住,若是不能救活,还望皇上恕罪。”这种时候,再也没有人能帮她,钱卿瑛自然要为自己谋得最大的保障,别人暗地里怎么想都顾不上了,起码明面上她不能因此获罪。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钱卿瑛却没有半点妥协,舍己为人,当别人的炮灰,去他娘的吧,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 康熙想了想就明白钱卿瑛是怕自己救人不成反而被牵连进去,就发了话:“你且去试了便是,若是不能谁也不会怪责于你。” “谢皇上体恤,臣妾定当全力以赴,把人救回来。”钱卿瑛匆匆福了一福,就雷厉风行的传令下去,“所有人退后三丈,先往伤者舌根下放新的参片,再来几个人把他手脚按住,多拿些干净的棉布来,撤了艾灸,太医用金针封住他伤口周围的穴道,要快!” 钱卿瑛一手用棉布按住伤口,又在毕喇什耳边轻声道,“王爷不要紧张,也不要说话,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呼吸上,你若是不能呼吸了,妾身也会帮你恢复的。” 毕喇什闭上眼,扯了扯嘴角,微不可见点了点头。 钱卿瑛数着按压的时间,迅速的拿掉棉布把提纯精粹的三七粉全部倒到他伤口上,又换了一块新的棉布再度覆上。 看他痛的身体抽搐,呼吸越见微弱,就在毕喇什耳边刺激了一句:“你一定要活下去,真正害你的人还没找到,你怎么甘心就这样窝囊的死于非命,看着害你的人夺走你的王位,妻妾和荣耀,一切的一切。” 毕喇什面上表情变幻不定,这一生的哀愁痛苦欣悦都在刹那间流转过,嘴张的老大,像是离水垂死的鱼。 “心跳越来越弱了。”一直号脉观察的太医惊呼一声。 钱卿瑛连忙双手交叠避开伤处,给毕喇什做心脏复苏,一边头也没抬的叫道:“小高子快过来,用我教你的人工呼吸往他嘴里吹气。”没有一开始这么做,是不想把小高子和胤禛牵连进来。 “主子?”小高子听了刚想往前,又把目光投向胤禛求确定。 “还愣着做什么,按格格的吩咐去办!”胤禛蹙着没催促了一声。 稀里糊涂的反复止血上药,做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总算是有了成效。 “回禀皇上,血暂时止住能缝针了,心跳也恢复了,若是毕喇什台吉能够挺过接下来的高烧,苏醒过来,这条命也算抱住了。” 钱卿瑛半身染血的瘫坐在地,耳中轰鸣中听到太医的回报。心里虽有喜悦,但忧心更甚,敌暗我明,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拆了哪位BOSS的台! 得到接下来要关十几年的十三爷的感激?她才不稀罕,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等到这位爷被放出来。 第268章 延祸 八 曲终 康熙高兴道:“将毕喇什台吉抬回营帐,好生照料。钱氏救人有功,赏玛瑙玉石二十八件,白银万辆。” 钱卿瑛木着脸支起身,跪在地上推拒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臣妾不过是歪打正着,不敢居功,一切都是皇上福泽庇佑,也是毕喇什台吉洪福齐天。” 康熙皱了皱眉,心有不悦,以为钱卿瑛是因为药物昂贵,嫌弃他赏赐的物件价值抵不上,当即淡淡道:“那便等回京再论功行赏。” “皇上赏罚分明,臣妾感佩,但臣妾所做之事的确是分所应当,不想因为贪功折了自身福缘,还望皇上体恤。” “那就随你吧。”此时此地,康熙不好说钱卿瑛什么,可看她的情态不似作伪,也就随她去了,倒是一心想打听那西洋药的来历。 “阿瑛,地上潮气重,让青萝先送你回帐篷换身衣服,仔细打理一下。”胤禛见众人退去,才走过来把钱卿瑛扶起来。 钱卿瑛一声不吭地盯着前方的密林,反应极为冷淡。 胤禛低低道:“你不必生气,我们都被人算计了。若非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让你牵连进来的。”他的眼光指向十三阿哥的方向,再转向皇太子。 钱卿瑛点点头,并没有去看皇太子此刻的表情:“妾身明白了。爷多陪陪十三爷,有您在也方便照应。” 胤禛那么说,她的心里一下子好过了许多,其实胤禛说这话可信度并不高,这件事发展下去,他即使袖手旁观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反而如今这样的主动,毕喇什救回来最大的得利者或许是他。可钱卿瑛并不愿意用审判的态度来揣测自己的枕边人,宁愿得过且过,模模糊糊,他说是就是了。 “恩。罗罗的事我也知道了,等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回去陪你。” 一年一度的打猎活动依然要继续,不过那热烈欢快的气氛生生跌了几个台阶,钱卿瑛整个下午都在帐篷里睡觉,对她而言没什么比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睡觉更能修复受创的身心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如果不间歇的殚精竭虑她觉得自己会过劳死。 迷迷糊糊间钱卿瑛被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天色黑透了,帐篷里临时点了盏油灯。昏黄昏黄的。 床前的人端着一碗香味浓郁的肉粥,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的。 “阿瑛,起来喝点粥,再睡,人都睡糊涂了。天这么热,你怎么还盖这么厚的被子,看这身上了多少汗。” “妾身睡着睡着,就觉得四肢发冷,所以就盖上被子了,睡着了也就不觉得热了。”钱卿瑛揉了揉眼睛。半醒半睡的。 “莫不是病了?”胤禛说着就伸手去探钱卿瑛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自问自答道。“还好没有。” 钱卿瑛暗叹一声,她可不是病了么,是心病。嘴里却问:“妾身没事,就是身上乏得很,睡一觉就好多了。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到现在妾身还一点不知。” 胤禛呵呵笑起来,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十三弟他们在林子里看见一只灰褐色的獐子就骑马追了过去。一帮子少年人争着射箭,因为皇阿玛早上刚刚赞扬过雅苏喀,又特意问起多罗贝子永陵,十三弟原是不想出手的,谁料这两人都射偏了,十四弟那队又赶了过来,所以……” 钱卿瑛沉默着没有接话,胤禛自顾说道:“这么巧,毕喇什莫名其妙的就穿着夜行衣窝在那处的草丛里,而十三弟昨天又被猎犬闻到去过西边的湖畔,知道那一茬的都会想到,是皇太子想一箭双雕除去这两个当事人,一了百了。毕竟只有他有条件可以把毕喇什骗到那里,而皇阿玛那边也是能揭过去的。” “十三阿哥,事后是怎么处置的?” “一直跪在大帐前等候皇阿玛发落,他也被吓懵了,皇阿玛重了他这么多年,何曾遇见过这样的事。”胤禛回道。 “如果毕喇什伤口溃烂,高烧不退,救不回来,十三阿哥会怎么样?”钱卿瑛听自己这样问了一声,灵魂好像已经脱离了肉体飘到了半空。 “罪不至死。”胤禛抽出手缓缓起身,声音冷凝了下来,本应温暖的灯光,在他的身周却都泛着冷意,“你想怎么做?” 钱卿瑛惊惶的去拽胤禛的手,流着泪急促的喘息:“旁人和妾身都没关系,妾身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关心孰对孰错,妾身都听爷的。”说这句话时,钱卿瑛心中万分惊悸,仿似看到另一个可能的自己,在地狱中长着狰狞獠牙的那面,可不过霎那,她的心就又冷静了下来,其实她最擅长的原本就是随波逐流。 “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有爷呢。”胤禛叹息一声,又俯下了身将钱卿瑛搂在怀里,那温柔的强调仿佛刚才的冷酷不过是钱卿瑛的一场幻觉。 钱卿瑛紧紧抱着胤禛的腰,像是要说服他,抑或是要说服自己,信誓旦旦道:“妾即使帮不了爷,也绝不会去挡爷的路的。” 胤禛平时无论对她多么儿女情长,总有作为政客冷酷铁腕的一面,成王败寇的道路又岂是坚守善良和道德能平安走完的,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好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当晚胤禛陪跪地请罪的胤祥在康熙的帐外站了一夜,毕喇什高烧不退也没人提起钱卿瑛有药,太医们是不想再丢功,皇太子是不想,蒙古人是不知道,旁的皇子是不想蹚浑水。 于是钱卿瑛只是安静的守着哭成泪人的兆佳氏,眼睁睁的任由一个生命正在她眼前消失,恍惚中看到那人眼中的不舍和痛苦,那人惨白的可怕的面色,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狠心这么坏…… 三天后启明星升起的清晨,年方二十的蒙古郭尔罗斯后旗新任台吉——毕喇什,伤重不治而英年早逝,到死他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康熙为平息蒙古部族的怒火,杖责十三阿哥胤祥八十军棍,对一般人而言已经是夺命的惩罚了,同时蒙古郭尔罗斯后旗台吉易主,皇太子损失惨重。 第269章 只为你温柔 说了第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谎。 十三阿哥被杖责八十军棍,钱卿瑛敢光明正大拿出来的药也只有西瓜霜和止血散,得了胤禛的吩咐日日守在胤祥近处暗中给药,免得他和毕喇什一样熬不过高烧和感染去了。而胤禛日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大致是在做扫尾处理。 “水……水……”胤祥微弱的呻吟着,面如金纸,嘴唇皲裂,浑身散发着一种酸腐气,神智依旧混混沌沌的,哪里还瞧得见那个笑依白马揽红偎翠的风雅皇子。 。 十三福晋兆佳氏喜出望外,连忙道:“爷,您可醒了。妾身这就去给您端茶来。” 钱卿瑛也放下手中的活计,笑道:“福晋在这陪十三爷吧,端茶的事妾身来就好。” “那就多谢小四嫂了,这些天可是多亏了你和四贝勒,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兆佳氏宽和得体的笑了笑,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对钱卿瑛她始终是端着架子的。 说到底是身份有别,钱卿瑛做再多也是胤禛的吩咐,兆佳氏外表柔婉,骨子里却有满人女子的强硬利落的劲头。 钱卿瑛对胤祥是心中有愧的,若是兆佳氏对她感激涕零,钱卿瑛的心里负担反而要大很多,如今这般倒是让她心中好过了许多。她说去打茶水来,也不过是个借口,一来是通知胤禛胤祥已经苏醒,二来是把照料的功劳全都让给兆佳氏,当然这也是兆佳氏的意思。 说到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恩爱甚笃,钱卿瑛倒没看出来,胤祥到现在已经有两女两子,只有一个女儿是兆佳氏所生,府上姬妾也是数不胜数。比十四阿哥胤祯要多出许多来,胤禛历史上兆佳氏的生育高峰期也是胤祥被圈禁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男人有权不花心真是几所未见。 钱卿瑛端着水壶挨着蒙古包在帐篷的阴影里走着,脸上的倦怠怎么遮也遮掩不住。 钱卿瑛从来不知道胤禛穿银白色这样的好看,仿佛那身在满族象征高贵的白,是八阿哥胤禩的专利。 他穿着淡竹叶绿的缂丝袍子衬银白底色褂子,长身玉立于近处唯一的一棵大树之下,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光点落在他身上。掩映的整个人华贵倜傥,而五官棱角却格外分明,刀刻般的英俊。只是眉目间再无一丝温润,如千古积雪般寒气逼人。 当胤禛转身露出半边阴云密布的脸时,钱卿瑛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冷酷和狠辣不是她所能想象,可是他看到她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温柔。一双眼睛满是爱意和温存:“阿瑛,你看爷给你带来了什么。” 钱卿瑛的心一下被什么东西攫住了,满满当当又带着宿命式的悲凉,虽是笑着,眼底却酸胀无比:“什么好东西?”这个男人有股别样的魅力,见着了。就实在难以逃离那种光芒,就是饮鸩止渴,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随爷这边来。”胤禛极为高兴的拉着钱卿瑛的手。往不远处的低矮灌木从走去。 小高子一直在那守着,草丛花枝下栓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因灌木繁茂,光线幽暗的看不清是什么,只见莹光水滑雪白一团。毛茸茸的。 “小高子,把那雪狐抱出来给格格。” “爷?”钱卿瑛的声音甚是欢喜。扬手止住人,“它是什么,好漂亮,好可爱。”朝后一抬手,小高子迅速退后,钱卿瑛蹑手蹑脚的俯下身,从荷包里摸了块干乳酪,小心翼翼的递过去。 “主子瞧格格这些日子都睡不好,老被梦魇着了,就特地到五十里外的雪山捉了这只雪狐来陪您。这雪狐素来聪慧狡黠,只有小时候捕获的才养的住,真是很难得的啊。” “可是,妾身不想再养第二只宠物了,松松会伤心的。”钱卿瑛黯然的摇摇头。 胤禛温声道:“松松是狗,这是雪狐,雪狐怕狗的,松松要是不高兴可以直接给它一爪子出气不是?如果你不要它,爷也没那闲工夫把它送回雪山巢穴,它刚断奶不久,还是个幼仔,在这儿放生是必死无疑的。” 钱卿瑛顿时便破涕为笑,见那小兽瑟缩的样子,又是不忍又是犹豫,伸出去的手终究没有缩回来。 那小兽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寻找出路,闻见乳酪又馋的不行。瞅见一个空隙猛然箭步想钱卿瑛冲了过来。钱卿瑛惊呼一声,急忙护住头脸。 听闻“唧唧”一声痛叫,那小兽又被那皮绳勒住了脖子。 胤禛上前一步查看钱卿瑛的情况,又盯着那小兽冷声道:“这野崽子真是野性未驯,索性杀了干净,这次真是失策。” 钱卿瑛急忙拉住了胤禛,心疼道:“别,它还小哩,懂得什么,再说就夺去了一块乳酪,妾身什么事都没有。” “那还是先关起来,养熟了,你再放它出来玩。” 小高子赶忙取了笼子,把那小崽子装了进去,抱在怀里笑着回道:“格格对这些小东西是最好的,它可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呢。” 钱卿瑛摇头失笑:“又浑说了,就是天天给它吃肉、吃鱼虾、吃蛋黄,又怎么及得上在它原先的家园自由自在呢。”忽而又扶额哀叫一声,“糟糕,十三爷醒了,妾身还要给十三爷送茶水呢,现在连茶壶丢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胤禛捉住钱卿瑛猛敲自己脑袋的手笑道:“你忘了跟在你后头伺候的小芷了,她早把茶壶接过去,送到了。看你这迷糊劲,仔细越敲越迷糊。” “京里传来消息,有好的,也有坏的,你要先听哪个?” “先说好的吧。” “地里的番薯开始收割了,不算番薯藤子,地里的番薯亩产平均有四千多斤,几个水利加工作坊现在日夜开工磨制精粉,往里贴补的银子肯定能赚回来了,坏消息就是换过地的八旗亲贵果然开始闹腾了,冒出头的还有白莲教的冷言之。” 第270章 惊现目击者 PS: 感谢风风790830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明天恢复日更三千,也是晚上10点 “刚好在这个时候,这次恐怕割肉割的要更狠了。咱们都放血割肉了,就是不知道皇上要怎么料理直郡王和八贝勒。” 胤禛揽着钱卿瑛的肩膀慢悠悠的往回逛,一边走一边抽丝剥茧:“老八七手八脚的旁支多了去了,杂乱着呢,皇阿玛回了京城总是会下手的,至于大哥,呵呵,鲁莽又急躁,不自毁长城就不错了。咱们先去看看十三弟,下午好好睡一觉,明儿爷带你去打猎,总不能来一趟木兰围场,什么都没玩过不是?左右乌尔衮赔了罪,罗罗被禁了足,也没人来烦咱们了。” “禁足?这就叫禁足啊,比别人没禁足的还自在呢!”钱卿瑛指着不远处策马奔驰的身影“哼”了一声,冷声道:“这世道真真是不公平,伸手打了人左脸还得让人把右脸凑过去给他们打,不主动送上门还就是别人不对了,害人未遂轻飘飘的道个歉就算完了。” 胤禛定睛一看,叹了一声:“原来真的没照做。不过算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忍忍吧。” “好了,快走吧,再不走她又要找来了。” 两人到十三阿哥胤祥的帐篷时,除了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和因腿疾在京城的七贝勒胤祐,直郡王、皇太子,诚郡王胤祉,五贝勒胤祺、八贝勒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四阿哥胤祯俱已聚齐,康熙也派了梁九功来探视。 胤禛带着钱卿瑛刚进去,几个兄弟就互相见礼问好。十分的敦睦。 这次的事,在蒙古郭尔罗斯后旗台吉之位新旧交替未能平稳过渡之前,这些皇子包括康熙都不敢表示出过于明显的关切态度来,只有胤禛半点没有避嫌,从头挺胤祥到尾,不但四处照应打点,还出了关键的好药。 兆佳氏见了胤禛极为感激和客气:“四爷怎么这会儿才来,钱格格不是半个多时辰之前就去通知您的吗?快这边坐。” “弟妹不用客气,都是自家兄弟,站着和坐着有什么差别。刚刚就是想着十三弟刚醒。弟妹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才特意在外面转了一圈才来的。” “怎么好让四哥站着,大家都坐。才好说说话。”胤祥多说了两句就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还有……小四嫂,多亏……你……在旁……帮着照……照料……” 钱卿瑛见兆佳氏神色淡淡,就抿唇笑道:“十三爷好福气有这样能干的福晋,其实妾身在这就是打打下手的。主要都是十三福晋在操劳。” 没等胤祥说什么,胤禟就唯恐天下不乱,开口道:“小四嫂也别妄自菲薄,若论能干,就是男子也没几个及得上你的,这一次十三弟伤成这样。你成夜成夜的守着,安排打点忙的跟陀螺一样,满蒙公卿哪个不是看在眼里。十三弟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弟妹。” 胤祥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九哥不说做弟弟的也记得,好几次我迷迷糊糊间口渴,都是小四嫂用棉签给我润的唇。”他却是明白,那种时候他能不能熬过来还是未知数。没有钱卿瑛大把的银子砸下去,哪里指使得动旁人。 兆佳氏这会儿也不得不僵着脸道谢:“是啊。钱格格辛苦了。” “福晋客气。”钱卿瑛暗自瞪了胤禟一眼,怪他挑事。 那兆佳氏在京里被太子妃的贤名压着,被四福晋的孝名压着,被八福晋的意气风发压着,那种没法子出头的感觉,是兆佳氏急于摆脱的困境,胤禟却要把钱卿瑛摆到她对面,显然是想挑起兆佳氏的反感,而女人的关系又不可能不影响到男人间的情谊。 接下来的谈话钱卿瑛就插不上嘴了,这些皇子围着冰盆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小时候的趣事,试图掩盖那点不睦,可人心变了就是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筹划。仔细想来一废太子的契机已经在慢慢酝酿。 钱卿瑛觉得自己渐渐有了某种强迫症,每次听到别人说话,就会掰开揉碎了反复思量,生怕有什么陷阱在里面,那几个兄弟一席话下来,她的精神就疲累无比。 午饭过后一场会面宾主尽欢,人渐渐的散了,胤禛却是要留下和胤祥说些私密话的,钱卿瑛一个人返身回帐篷。 “四哥忙着,外面太阳大,不如我送你一程。”钱卿瑛刚出了胤祥的蒙古包,走过拐角,胤祯就从角落走了出来,应该是特意在那等她的。 “好。”光天化日,叔嫂两人走一段也没什么好避忌的,若不是有话要说胤祯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两人沉默地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眼见路就要走完了,胤祯突然说:“四哥和我一个额娘,但从我记事起,他的笑意总不达眼底,后来被皇阿玛斥责后,更是越来越沉默,我一直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是那天,十三哥射中毕喇什的那天,我也在场,而且我所在的角度刚好看到一件事,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钱卿瑛站住了脚步,不禁回头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轻声道:“十四爷不就想告诉妾身吗?” 胤祯淡淡的笑了笑,声音压得极低:“毕喇什当时是毫无知觉的仰躺在那的,直到十三哥射中毕喇什他才痛的醒过来,我看的出来当时他想叫的却怎么也发布出声音,还有我们追的那獐子,在十三哥射箭之前就被什么东西给射躺在那草丛里了,后来大家都忙着救人,乘着混乱那獐子就不知被拖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呢再想起来。” “十四爷是不是看错了?”钱卿瑛心头巨震,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猜测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 胤祯立即伸手将她扶住:“我们这些兄弟,个个能百步穿杨,有哪个说自己眼神不好的,也是装的,四哥不就最能装吗?明明是他害得十三哥,偏偏最身先士卒力挺他到底,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同胞弟弟看了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第271章 新台吉是故人 PS: 感谢?糖果o的粉红票 钱卿瑛不敢置信地盯着胤祯,一瞬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对胤禛的那点顾忌和畏惧一瞬间就如清晨的露珠蒸发的干干净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的在尖叫:怎么办,怎么办,被看到了,被看到了。 胤祯打开折扇慢条斯理的摇着:“你这么震惊,一定是听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事后我原有怀疑,可让人一查这次木兰围场的防护守备将领名单,名单里的人倒是和四哥扯不上什么直接关系,可这批人近来都突然变的阔绰,出手的银票还都是你们大众钱庄的。虽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方向对了,只要再往下细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但我们都知道你总有自己的方法把放出去的银票做记号,四哥这么下去,一定会天下大乱的……” “十四爷想同妾身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钱卿瑛立即回转身子,四处打量,两侧都是密密的守卫,神色异常清冷。 胤祯怔了一下,紧握着钱卿瑛的胳膊问:“你在怕什么?” “妾身在怕什么?十四爷又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钱卿瑛不禁失笑,“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不,应该说是商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妾身做的再多,你们皇家的恩泽也落不到妾身头上,您就没见妾身富可敌国,十三福晋仍不将妾身放在眼里么?大义灭亲?不管是皇太子,直郡王,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对妾身而言都只是个身份,妾身不会在他们之间跳来跳去。也不管他们的恩怨,又怎么会那些无关的人和事谋害亲夫?” “他只是利用你!”胤祯抬头的一瞬,眼中满是炽热痛苦,却立即恢复清淡,仿佛只是钱卿瑛眼花。 “妾身知道四贝勒在利用妾身,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黄粱一梦就要醒,起码到现在为止,妾身还没有后悔跟他。说到利用十四爷娶了嫡福晋一开始不也是冲她的身家背景去的吗?”钱卿瑛见胤祯急于争辩,端的是满心无奈,叹了口气:“十四爷想说什么妾身也知道。十四爷要是能直接完自己想做的事,就尽管去做,妾身也绝不会介入。总之你们兄弟间的争端妾身一个女人家是不会插手的。” 人和人说话总要给对方留有余地,若是只为了痛快一股脑的把实话倒空了,恐怕日后也没法相见了,更何况现在的胤祯还处在少年的叛逆期,热血激愤多于世故算计。 “十四弟!”“十四阿哥。”“十四舅。” 胤祯听到脚步声已经到身后。他缓缓的放开钱卿瑛,却在钱卿瑛耳边道:“好,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别把自己给搅合进去,到时候再想抽身就难了。” “诚郡王吉祥。”钱卿瑛恭敬地曲身行礼。 胤祉淡淡笑道:“小弟妹客气,起来吧!” 刚想替他们互作介绍。粗豪的笑声响起,啧啧有声地叹道:“十四阿哥真是贵人事忙呢,小王几次想找十四阿哥切磋马上功夫都扑了个空。呦。这位美人好生的面熟。”说着就伸出手探过来捉人。 “莫日根王子一向可好。这位是我家的小四嫂,前几天上台舞过一曲,王子原是见过的。”胤祯身体一动,钱卿瑛连忙躲到他的背后,那大汉才收回了手。 一声轻咳。汉子的话断在嗓子中,一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十四爷见谅。舍弟口无遮拦,并无轻薄之意,只是地处塞外,粗豪惯了。” 钱卿瑛听着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又听那人笑道,“钱九小姐许久不见,莫不是把小王忘了吧?”不待钱卿瑛回答,他就自顾自答道,“想来也是,钱九小姐泽被四海,开办的义学不知凡几,资助的学生更是多如秕谷,区区在下,钱九小姐自然是忘了的。不过见了这个,九小姐可能能想起小王来。小王当年化名宋智。”说着就递出一方娟帕来。 胤祉解惑道:“他就是新任的郭尔罗斯后旗新任台吉——必勒格,也是罗罗郡主的未来夫婿。”也就难怪必勒格跟着罗罗称呼十四阿哥为十四舅了。 “妾身见过台吉,恭贺台吉鸳盟之喜。” 钱卿瑛拿起绢帕端详,原本应该是藕荷色,因放得年头久了,已经开始有些泛白,半旧不新的。一般女子用的手帕绣得都会是花或草,可这个帕子的刺绣却是一棵扭曲缠绕的黑色荆棘,间或点缀着朵朵艳红玫瑰,实际上最终连绵成英文花体的rose,当年钱卿瑛学刺绣的时候偶然绣了这么一块帕子,看着特别,在现代却是常见的。 胤祯不落痕迹地看了眼钱卿瑛,虽有困惑但没有多问。 钱卿瑛却笑着说:“这帕子还是妾身初学刺绣时照着西洋书上的图案绣的,偶然兴起带出去用,没想到不过用了一次就丢了,小孩子的玩意儿,不知怎么在台吉手上?” 人她倒是熟悉的很,虽然留了络腮胡子,改了装扮,只是不好承认,否则这帕子就不好解释了。 当年文武兼备的宋公子,虽不象钱陈礼那样芝兰玉树,面貌俊美,却也是如阳光般耀眼,光华夺目的,英伟的身形和沉稳的作风就如一座山般可靠,让女子看到他心里就会踏实起来,是多少青春少女的梦里人呢! “九小姐果然忘了。小王当年在宁波义学就读,因为不能提供户籍证明,还是九小姐特别通融,小王才得以仰沐中原文化,还有别处学不到的西学,先进的算数记账方法,也让小王受益匪浅。”必勒格笑的眉眼弯弯,其实他这样魁梧的蒙古大汉,做出这样温润如玉的表情,着实有些扮猪吃老虎的违和感。 钱卿瑛的目光从必勒格脸上轻扫而过,一怔下笑了起来:“如果妾身没有记错,宋智是连续六年成绩全优的学子,妾身记得必勒格在蒙古语中是智者的意思,台吉年少之时就远离家乡,在外漂泊求学,成绩还这样的好,真是不负智者之名。千里马始终是千里马,就算没有妾身,台吉也不会被难住的,总会想法子主动寻到其他伯乐。” 莫日根看着两人你推我让,颇为不耐,豪气道:“九小姐何必推辞,帮了王兄就是帮了我莫日根,有事尽管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钱卿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含笑等待下文。 胤祉择了个机会建议道:“既然大家这么有缘,不如一道坐下喝茶如何?” 钱卿瑛知道他们这次结伴而来,定是和郭尔罗斯后旗的订单有关,于是顺水推舟道:“好啊,我们的帐篷就在附近,不如几位到妾身那边坐坐。” 路上胤祉和胤祯并肩走着,必勒格谦让落后半步,钱卿瑛跟在其后,莫日根断尾。 走着走着,必勒格突然回过身来小声道:“小王和九小姐可是故人呢。可不是九小姐想不记得就能不记得的。” 胤祯面色骤变,眼光寒意森森,如利剑般地刺向必勒格,必勒格避开他的视线,笑眯眯地看着钱卿瑛,嘴唇微动,虽没有声音,钱卿瑛却猜出了他的意思:你想什么我知道,你也不能凡事太顺心,都由着你撇清。 钱卿瑛瞪了必勒格一眼,决定垂目盯着地面装恍若未觉!反正原本就和必勒格没什么,当年以他的身份想和钱卿瑛多说句话都是不可能的。 至于胤祯盯累了自然就不盯了。视线一转,却又立即看向必勒格,开始有些明白他接下来的打算,无外乎是想仗着自己学过她的一套东西,很多事可以由蒙古部族自己加工,多争取贸易中的权益,甚至摆脱钱卿瑛的控制。 “几位请上座。”到了帐篷,胤禛仍旧没有回来,钱卿瑛就吩咐了青萝和陈芷几句,才对四人笑道,“出门在外也没带什么好玩意儿,不过几位既然来了,妾身定然要盛情款待。” 说话间,青萝和陈芷已经端了许多新研制的小点和番薯粉甜羹进来,都用最新的彩色玻璃器皿装的。 “各位请尝尝这些点心,这甜羹就是用今年新种的番薯混合了牛乳做的。” 胤祉尝了一口,嗟叹道:“小弟妹的花样总是最多的,听说今年那些换过的田种了这种番薯,亩产平均下来都有四五千斤呢,看着是粗粮,做起吃食来居然这么细腻,不就是精面嘛。” 必勒格本来脸上一直带着一抹胜券在握的浅笑,窒了一窒,不过片刻就回复正常。但当看到钱卿瑛拿出的细腻羊毛织布时,笑容顿时僵硬,他向胤祉使了个眼色。 胤祉清了清嗓子,指着那羊毛呢子好奇道:“这个就是小弟妹新研究出来羊毛织布?真的细腻柔软很多,羊毛的味道也没有了。” “若是不能推陈出新,又怎么可能有竞争力呢!”钱卿瑛得意地笑看着必勒格,刚刺激完我就又来求我,这世上可有那么轻巧的事情? 第272章 不悔情深 必勒格脸上神色数变,极是复杂,瞥了诚郡王胤祉一眼,淡淡道:“是么?,没想到九小姐竟是这般想法,再怎么变万变不离其宗。” 钱卿瑛轻笑一声,比了个“三”的手势:“妾身既然能将那些技能大白于天下,有教无类,又岂会怕人偷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受人恩惠感恩图报的有,恩将仇报倒戈相向的亦有,妾身洒下的种子只要能收获三成就足够了,所以当年才会一点都不介意必勒格台吉身世不明。因此台吉无需感激妾身,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无需给妾身面子,因为妾身的计划是一早制定好,绝不会为旁的无谓的事儿让步的。” “哎,小弟妹,有事好商量。何必三言两语就上纲上线的!”胤祉连忙出来打圆场。 钱卿瑛摇了摇头:“诚郡王误会了,妾身不是上纲上线,而是就事论事。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妾身开办义学资助贫困学子,投的银子海了去了,说是三成的人反哺报效那是客气,严格来说起码有八成的人在外面兜兜转转一圈还会回来,为什么呢?一来,汉人讲究师生情谊,返身投效师门在其个人名誉上是光辉的一笔,二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妾身向来喜欢用高薪留住下属,培养他们的忠诚度。名利双收的事十个人里九个人会做。” 必勒格暗自咬牙,眼睛里飞出的全是冰刀,钱卿瑛的眼睛里却是溺死人的温柔,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无比, “还有,不客气点说,必勒格台吉在做台吉之前可是妾身的门生,皇上是明君。断然不会以王权压制人伦。台吉如此对待师门,啧啧,上门连个谢师礼都没有,还想效法妾身的模式,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么,到时候人家可是理直气壮的很呢。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人做推磨鬼。台吉继位之初。哪来那么多银子?废旧立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必勒格突然间发觉自己一直以来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这些年他在江南的确是学了很多,甚至是学的最好的那个。但义学里教授什么全都由创办人决定,钱卿瑛只是做了个模子,让所有学生按照她理想中的样子打磨削切自己。 他们这些学生懂的她都懂,最重要的核心技术与关键配方哪一样她都是一把抓,别人随便折腾都是白费力。事到如今他手里还有何筹码与她讨价还价。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诚郡王胤祉想了想就道:“不如这样吧,咱们都先各自想想底线在哪,看能不能提供旁的什么做交换,优势互补嘛。” 钱卿瑛这才加深了笑意,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峰处扬起来:“说的是。生意往来本就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可以慢慢来的。”如今康熙让必勒格和罗罗联姻,意思在整合蒙古部族两支最雄厚的势力来与她抗衡,就快到两军对垒的时候了,气势输不得。 胤祯当了许久的背景布板,见气氛再次凝滞。不得不开口扯开话题:“三哥近几日狩猎收获如何。” 胤祉侧头看了必勒格一眼,方道:“十三弟受了责罚。哪个真的能有心思去好好狩猎,不过逮了几只笨兔子。就是不知十四弟收获如何?” “嗨,也是那样。”胤祯随意的摆了摆手,指着莫日格笑道,“莫日格王子才是骑马打猎的好手,据说每日的猎获都十分可观。就是没见过必勒格台吉的马上功夫,不知何时有缘得见。” “好,那择日不如撞日,天色尚早,咱们不如这会儿就出去好好比比。”必勒格原本就急于求成,谁知全盘计划悉数被打乱,在此处早已如坐针毡,趁势就提出赛马的建议。 钱卿瑛没什么心思与他们说话,又听那隔壁的小雪狐叫的焦躁,也笑着起身送客:“几位好走,有空再来。” 胤祉转身笑道:“难得空手上门,小弟妹没拿扫把撵人,你这儿好吃的好玩的多,得了空自然是要再来的。” 听他打趣,钱卿瑛也笑着叹气:“诚郡王的礼妾身哪里敢讨,您要有空尽管差个人说一声便是。至于台吉的礼妾身更是不敢收了,前几晚才吃了他未婚妻罗罗郡主的落挂,当着多少王公大臣的面数落妾身身份卑微来着。宋智的礼妾身倒是收得,却又是假的。绕了一圈,几位的礼妾身还是受不得。” 胤禛和皇太子安步而来,笑问道:“何事让你们笑得如此开心?这几日都没听见有人笑得如此畅快了,难不成这就要走了?” “二哥、四哥。”“皇太子、四贝勒。” 钱卿瑛朝着皇太子蹲身福礼,然后立到胤禛身后,笑回道:“诚郡王正在说妾身钻进钱眼里的笑话呢。” 胤祉点头道:“是啊,不过我们正要去骑马,二哥、四弟要不要一起去?” “好,听着不错。”胤礽随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眼神投向了胤禛。 胤禛揉着眉心,苦笑着摇头:“小弟还是不去了,累了这么多天想,再不歇歇人就要吃不消了。” “哦。”皇太子瞟了眼静若处子的钱卿瑛,又瞟了眼谈笑风声的胤禛,眼光在两人面上游移,再想想十四,眼中闪过几丝玩味笑意。 胤禛对几人严重的戏谑幷未在意,点点头,胤祯从始至终头未抬起,只是静静跟着他们退出了大帐。 钱卿瑛看到小雪狐安好,提着的心,缓缓落回了原处。 “必勒格的事,爷都知道了吧。” “恩,皇太子都说了,真没想到必勒格那么小就有那样的成算,三哥带他来,没难为你吧?” 钱卿瑛只淡笑道:“没有。爷先自己躺躺吧,妾身想要沐浴更衣。” “好,你去吧。” 钱卿瑛坐到了梳妆台前时方才摘下了头上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纯金上镂着精巧的花纹,猩红的宝石沁手冰凉。她慢慢抚摸着,面上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净素的无一丝点缀。 二人世界没有永远的蜜月,甜蜜之后就是三年之痒。而且,第三者瞪着发红的眼珠,早已经不耐烦了。前有狼后有虎,她这辈子算是别想安生了。 木桶里装的洗澡只略微高出人体温一点点,钱卿瑛闭着眼泡在里面昏昏沉沉的自言自语:“宋智,必勒格,还真是麻烦呢。” “你们都出去。” 近身伺候钱卿瑛沐浴的两个丫头红着脸的退了出去。 “爷怎么进来了?妾身已经差不多好了。” 钱卿瑛陡然一惊,这才发现胤禛已经站在眼前,不自觉的把身体往水里缩了缩,这样审视的目光让她感得有些难堪。 接近而立之年的精壮男子,因只披了外衫,结实的麦色胸膛半裸着,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漫不经心的看着钱卿瑛,虽然不悦,但唇角仍微微扬起。 胤禛冷清清的声音:“阿瑛,你最近是怎么了,忧思如此之重!” 康熙这次在蒙古方面削了皇太子和胤禛的力量,还拱手把这些都推到三阿哥胤祉怀里,此举连钱卿瑛这个知道结局的人都看不透,胤禛的性情自然是越来越冷了。 “妾身怎么能不担心呢。做的太好怕人生疑,做的不好怕人怨怪,多做多错,不做还是错。”钱卿瑛有一瞬间十分寂寥,四周死寂下来,营帐外雷声大作,天地瞬间昏暗了下来,条条雷蛇像是闪着寒光的利刃,把广袤的草原道道割裂。 胤禛的背脊上已是密密一层汗,黏腻在皮肤上憋闷的难受,他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了钱卿瑛的绝望。是的,绝望,和他一样的绝望。他们都是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偶然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仍旧处在万里荆棘海之中,不知如何找到出路。心一直坠落下去,往下,往下。 胤禛一步一步逼近钱卿瑛,看着钱卿瑛,从头发看到没入水中的胸部,回想当年钱卿瑛身着盛装,笑意嫣然的样子,如今她的神色中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黯然和疲惫,以后还会更多,甚至可能加上对他的憎恨。 他把喜欢的花摘到了手,享用着她年轻鲜活的身体,然后……已经不能不能再想然后了…… 缓缓俯身而下,抚着钱卿瑛的脸轻声道:“阿瑛,不要后悔嫁给我。”那语气已近乎祈求。 钱卿瑛的眼难以掩饰的潮湿了起来:“爷对妾很好,真的很好。妾身都明白的。” 胤禛除掉衣物,背对着钱卿瑛跨身坐到浴桶里,水哗啦啦的流溢了大半:“帮爷擦背。” “好。”钱卿瑛弯着嘴角,一边哼着在日本民谣“sakura,sakura,kara……” 这是一首以樱花为主题的悲伤抒情曲。其实日本人泡温泉是讲究保持安静不唱歌的,可钱卿瑛觉得帮胤禛擦背唱这首歌,仿佛他们已经相伴到了地老天荒。 胤禛趴在浴桶边缘忽而回头笑道:“阿瑛,咱们这样真像老夫老妻呢。” 第273章 莽原遇险 “妾身跟着爷不过两年呢。”钱卿瑛笑了一声,看胤禛的脑门都是汗了,就道,“要不要把头也洗了,反正都要换水冲掉泡泡的。” “现在就让人换水吧,晚上总归要再洗的。”胤禛转过身来,手慢慢的在钱卿瑛身上游移着。 钱卿瑛红着脸,手忙脚乱的按住他的手,讷讷道:“爷好些天没好好安歇了,还是先睡会儿吧,身子要紧。” “在皇太子那喝过鹿血来的,正在劲上,睡不着……”胤禛挣开了钱卿瑛的手,反手抓住,探往自己的身下,声音几不可闻,“你摸摸……” 手还没触到,钱卿瑛的胸口就应景的跳了跳,心头的火腾的一下就烧的像上了房,接下去都是一片混混沌沌,她依稀间记得自己伏倒进他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在胤禛的腰处分腿,对准那叫嚣的物事缓缓坐下。 胤禛却急急的送了一记,钱卿瑛还没完全准备好,就被那坚硬如铁贯穿了身体,一个机灵,整个人抖得如筛糠一般:“啊,好胀……慢……慢点……” 新沐过的身子愈显粉嫩润泽,娇喘微微,更添了诱惑。胤禛充耳不闻,两手掐着钱卿瑛的腰,上上下下的提着。 钱卿瑛咬住嘴唇,纤腰款摆。努力调匀呼吸,调整自己的节奏,细密的汗薄薄的起了,覆在身子上,又被澡盆里涌动的温水给冲去。 胤禛盯着钱卿瑛的神色变化,一瞬不瞬:“喜……喜不喜欢爷这样弄你?”说着就加重了冲撞的力道。 钱卿瑛一个起伏,喘得更厉害了些,勉强开口道:“啊……喜……喜……欢……” 渐渐的,胤禛把速度放缓了下来,头埋入钱卿瑛的颈间,像要把她拆骨入腹般的啃噬。手握着钱卿瑛的胸,下身一记一记的尽根没入,只是慢的磨人, 钱卿瑛知道他大概是快了,怕自己忍不住,不能把她送到高潮,这才以慢打快换了方法,情随心动,细细的感受他在她身体里的烫热饱满感觉,身体很快就临近顶点。紧紧的抱着胤禛颤声道:“爷,快些。” 浴桶仄逼,胤禛粗喘了口气。架着钱卿瑛从浴桶中站起,做最后的冲刺。 “啊……”“吼……”钱卿瑛尖利的叫声和胤禛低沉的嘶吼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紧接着一声水花飞溅的扑通声,帐内终于重归平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光景,胤禛才松垮垮的披了件亵衣来到帐篷门口。隔着毛毡叫了声:“小高子,换水。” 小高子这才带着几个小太监吭哧吭哧的抬水进来,满脸愁苦的瞧着一地狼藉。 屏风前面的波斯地毯只是有几个湿润的脚印,倒没什么,屏风后面已经成了汪洋泽国,惨不忍睹。那浴桶里剩下的水恐怕也只够养活蛤蟆的了。 不过这都不是主子爷要操心的事,他只要抱着美人互相安慰到了,心情愉悦了。就是功德圆满了。 可怜他这个做奴才的,这么半晌的功夫,一边掐着手指算里头的时间,一边担心烧的热水凉了不够,一根蜡烛两头烧的。 用屏风另外隔了块干净的区域出来先将就着。又洗了澡盆,换满水。小高子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到小榻前躬身禀告:“主子。格格,洗澡水换好了。” “恩,知道了。”胤禛淡淡的应了一声,又扭头对钱卿瑛笑道,“还能不能走。要不要爷抱你去。” “还有人呢。”钱卿瑛红着脸咕哝了一声,还是把头埋入胤禛怀里,她倒不是脚走不动,而是全身酸酸软软的不听使唤。 “这些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关系。”胤禛笑着亲了亲钱卿瑛的额头,却也没再打趣她,只对下面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两人裸身洗鸳鸯浴,太监服侍他要吃味,丫头服侍钱卿瑛更是不肯。平时在钱卿瑛这里,丫头是被严防死守不能近他身的,当然别提洗澡了。照她的说法,看异性的果体久了,总会有想法的,就跟擦枪不可能不走火的道理一样。 下面的洗澡倒是规规矩矩的,小高子带人来收拾时地上的水迹只有临近的一圈。 胤禛侧身躺在行军榻上,对小高子招了招手,吩咐道:“晚膳端到帐篷里来,若是有人来,就说爷睡下了,让他们明日再来。还有记得今晚准备宵夜。” 下人都退了出去,胤禛和钱卿瑛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笑话,不一会儿就双双去跟周公下棋了,这一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晚膳早就凉透了,翻热的东西钱卿瑛和胤禛都不爱吃,就让人端来了宵夜。 宵夜是用四指宽的湖鱼吊的高汤煮细面,这种鱼是木兰围场附近特有的,身白如银,肉质细嫩洁白,尤为鲜美,就是鱼刺特别的多,不耐烦剔鱼刺的人会很头疼。 钱卿瑛吃完了面,自己吃了一条鱼,看胤禛压根不碰鱼,于是很耐心的把鱼肉都剔了出来,放到胤禛面前笑道:“其实所有的鱼都一样,鱼刺都是沿着水流侧线生长的,知道了这点鱼刺就很好剔了。爷尝尝味道怎么样,没吃过好可惜呢。妾身保证爷不会被鱼刺卡到的,再说就算卡到了,爷张一张嘴,妾身就能直接把鱼刺用专门定做的夹子夹出来,一点都不难受。” 胤禛瞄了盘子一眼,淡定的挟起尝了一口,先是小心翼翼的分辨有没有鱼刺,后面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钱卿瑛也不戳破,只是边暗笑,边继续剔鱼肉。 后来还是胤禛道:“好了,再吃下去,就吃撑着了。” 青萝和陈芷赶紧上来把碗盘收下去了,其实里面差不多见了底。 净手漱口后,觉得空气有点闷,胤禛又对钱卿瑛说:“穿上靴子,披个斗篷,爷带你出去溜溜消食,草原的晚风很是宜人的。” “好。”钱卿瑛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的让人找斗篷,找靴子,一面不停的问,“爷,咱们要不要带蚊香,灯笼提马面灯还是琉璃灯啊?” 眼见木兰秋狄就快到尾声了,可怜见的,她还没好好玩过呢,天天劳心劳力的跟头骡子似的,手拖手散步看星星,想想就很美好甜蜜。 胤禛笑说:“都随你,其他的慢慢来,别着急,时候还早呢。” 钱卿瑛抱着胤禛的胳膊,怀着几分忐忑、几分激动,避开人群,漫步在无垠的草原,听着小虫的鸣叫,闻着枯草的气息,天很暗,草原星空是厚重的,就像一个大碗反扣下来,星星满天都是。 胤禛见钱卿瑛傻笑了一路,也禁不住笑起来:“傻丫头,不过是出来走走,怎么就这么高兴?” 钱卿瑛静了一会,抬头看他,喃喃道:“妾身很开心,因为现在爷只是妾身一个人的,只是妾身一个人的!” 胤禛静静回视着她,微风轻撩着他的袍角,簌簌作响,又吹起钱卿瑛的碎发迷糊了钱卿瑛的双眼,迷蒙泪光中,胤禛的身影越发模糊,钱卿瑛猛然放开胤禛的手,往前方跑去:“这里的风好大,吹得人好舒服。” 胤禛看着钱卿瑛在草原上快速的奔跑,裙袂飞扬,整个人好像就要被沉沉的夜色给吞噬了,那是一种毁灭性的美,让胤禛的心无端的恐惧起来:“阿瑛,别跑了,别跑了。” 因为逆风,钱卿瑛什么也没听到,只觉得自己这样一直奔驰,就能得到灵魂的自由和安宁。 胤禛紧追而上,可转眼就发现钱卿瑛没入夜色消失无踪了,这才焦急的大喊起来:“阿瑛,阿瑛,你在哪,你到底怎么了?” 小高子急急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主子,要不要调兵来找,天色实在太晚了,万一……” 胤禛怒骂了一声,又补踹了一脚:“行了,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去!”自己又焦急的呼唤起来。 钱卿瑛在草丛里拼命的挣扎,怎奈何嘴被紧紧的捂住,四肢也被钳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胤禛走远,心里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 “呵呵,京城第一美人是吗,皮肤又嫩又滑,身段凹凸浮凸……”黑暗中充满酒气的身体压在钱卿瑛身上,她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明知她的身份,还敢如此,偏偏这么巧遇到了,分明是早有预谋。 那人一边单手扼住钱卿瑛的咽喉,一边缓缓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等了片刻,才道:“怎么不说话?不想知道我是谁?” 静默片刻,钱卿瑛冷笑两声,讥讽道:“你是谁不重要!直说吧!想要银子?还是想要我帮你做事?难不成真的只想睡我一次,然后杀人灭口?” “难道就不能是我们一夜夫妻百夜恩,日后常来常往,互相帮助么?就像你跟四贝勒一样,夫妻做着做着就成真了。”那人的指甲刺在钱卿瑛的皮肤里,沿着她的脖颈滑入领口,指甲轻刮重刺,尖利的好像划开了表皮,微微的刺痛弥漫开来,激起一层鸡皮,钱卿瑛止不住的战栗起来。 钱卿瑛突然大喝一声:“必勒格,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我惹毛了你什么也得不到!” 第274章 巧妙周旋 PS: 感谢风风790830投的第2张粉红票,感谢飘过的浪花的打赏,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那人僵硬了瞬间,随即又装作毫不在乎的笑道:“你别再拖延时间了,此地不宜久留,一会儿那些人就要找来了,我得现在就带你离开。” 他很小心,甚至怕动静太大,都没有骑马过来,他朝钱卿瑛伸出手圈住她,又蹭着她的鬓发,不停吸着鼻子,从她的耳根一直嗅下去,看到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眼光立刻黏住了,却是伸指为她穿那件掉落的斗篷。 钱卿瑛静默片刻,却不放弃,幽幽问道:“宋智,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或是伤害过你?当年你不是特意游学的吧,是因为毕喇什的母亲太受宠爱了,你跑出来是想寻找新的支持力量。我虽说不上是救你于水火,起码也是雪中送炭吧,你七年的衣食住行都是我赞助的,你就这么对我?” 那人还是不说话,像麻袋一样扛着钱卿瑛继续走。 钱卿瑛就在那喋喋不休:“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么,纵然你提了胡须,变了声音。可你绊倒我的那个改良可调控绊马索,是我让学堂教习下去的,原名叫普鲁士结,其实最适合攀岩,在绳索尚未到达底下的情况下中途停止或重新攀登时,可以在绳索上打个绳梯结作成绳圈,然后将绳圈设定在安全吊带。普鲁士结一旦使力,结目就会变紧固定在绳索上;不使力时,结目可以自由调整动。这种结的打法是西欧多山地带的农民发明的,就算流到中土,也不会用到绊马索上。” “还有你身上的扣子,只要轻轻按下机璜就能抽出软韧的钢丝,是我嘉许给各地义学的头名学子的。每年一颗,正好七颗。呵呵,这么实用有不惹人注意的扣子,想必你也仿制过,却成功不了是不是。” “还要我在继续说下去么,你身上沾染了多少我的思想和习性,作为创始人的我,难不成会分辨不出我自己的东西么?就是现在……” 乘着对方疑惑间的怔楞,钱卿瑛猛的挣断手上捆缚的绳索,拔出头上的鎏金铜簪。用力的往对方的脖颈扎去。 必勒格忽然脖颈一阵刺痛,他本能的偏头侧开脖子,眼光瞥见鎏金铜簪星光下折射的寒芒。急忙伸手攥住却也只是让簪子不再继续深入而已,锋利的簪尖割破了颈部动脉,鲜血淋漓,他疼的大叫却不松手,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背衣物往后扯。拼命的要把钱卿瑛掼到地上。 钱卿瑛方才全凭了一股勇气和手上戒指暗藏的利刃,此刻没有武器,心中的恐惧黑洞般的扩大,她知道现在只有最后的机会,必得抓住,再不然就不能保全自己。一旦被必勒格抓走。日后就是无边无际的囚禁压榨生涯。 她手脚并用的像八脚章鱼一样死死的缠住对方,一口咬住那人的右耳,忍着右手腕的剧痛竭尽全力将簪子尖端抵入更深。此刻她的手坚定沉稳,心中恐惧结成铅块,坠住手腕,向下一扯,一行温热的血线喷薄而出。溅的她满面都是,顺着脖颈蜿蜒渗入领口。 眼见胜利在望。那人竟然拼着性命不要,一记手刀朝着钱卿瑛的脖子砍下来,钱卿瑛为了躲过只好松开嘴和手,就此偏开头,必勒格趁势抡起抓着她的手臂,狠命往地上一甩。 鎏金铜簪脱手飞出,钱卿瑛最先着地的肩头似乎断裂了,她痛的已经叫不出声来,眼前弥漫起阵阵黑雾,还恍若看见了不远处熊熊的火光,最后的意识就是对对方执拗的不可置信,还有浓重的不甘。 “敬酒不吃吃罚酒!”必勒格大口出气,收手去摸脖颈间的伤口,满手鲜血也不知道刺进去了几寸,虽然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但武人的勇猛是深入骨髓的。 他摘下面巾,从自己的衣袍下摆撕下一条布片来,往伤口上洒了点金疮药,用牙咬住布条的一头,将自己流血的脖颈缠绕了几圈。然后走上前,把钱卿瑛身上所有的首饰都拔下来自己收好,重新绑住她的手脚,以防她再次玩花样。 钱卿瑛紧闭双目,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乌长秀发已经散开,蜿蜒撒落了一地。 这个女人,看着如此柔弱,可骨子里的那种强悍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 从小受她恩惠的必勒格,最近一次见她是在皇城的禛贝勒府门前,他站在果树下还没有摘到想望的果实时,这朵南国名花就已经被圈养在大清皇四子的庭院中。 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轻袍缓带、玉勒金鞍行在车侧,行至府门前,车驾缓缓停下。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掀帘,在两侧恭候。四阿哥亲自伸手去扶,羊脂玉般修细的手从车中缓缓伸出,放入胤禛的掌心,两两相握。紧接着云般飘逸柔和的藕紫色缀珠绣丝萝长裾曳地,容色有如明月穿云出的钱九小姐探足下舆,那是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仿佛任何人都穿插不进去。 不论何时,他总是比别人慢上一步,总是落于她的下风,所以心中那些关于爱情的部分只有凝固,只有逐渐走向了毁灭,那点心动也永远地停留在了,对于少女的半是自卑半是迷恋的复杂的感情中。 必勒格心底的记忆被翻起,被鲜血和疼痛刺激了一下,似乎更加疯狂。抹了把脸,手上满是黏糊糊的血,他粗暴的拖着钱卿瑛走到邻近的小水洼边清洗。 因为刚下过雷雨,这里又是河泽的源头,到处都是积水,草叶上的水滴也很是丰沛,钱卿瑛身上的衣物——早就湿透了,湿漉的半透明的衣服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年轻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勃勃的生机诱惑,无数的泥点溅在她的皮肤上,却更凸显出她的玉质昭彰。 必勒格别过脸去,望着那包抄逼近的火光,看在他眼里都觉晕头炫目,光影曈曈,草原的朔风吹打在脸上,必勒格咬了下舌尖勉力让自己清醒,在看向钱卿瑛的时候,目中的神色更为冷硬。 时间拖得太久,他们发出的声响还是不可避免的把人给引过来了。 “瑛儿,知不知道我多么想这么叫你……”必勒格心里冷颤,把手插入她鬓发里,忽然感到格外孤单,冷从心底积蓄,慢慢扩散。 跟当年一样,周遭一切均已风云色变,远离了掌控,他除了再次丢下一切奔逃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跟当年一样,他想偷偷带她走的,用偷的也好,用枪的也好,用掳的也好,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必勒格夺路而逃后,钱卿瑛的眼睛就睁开了,被刺中脖子这样的要害可不是闹着玩的,必勒格虽是全力把她给劈晕了,终究是力道差了许多,而且被拖了一路,不管是冰冷的水还是地上的荆棘与石头,都膈的她痛醒了。 之所以继续装晕,就是想伺机而逃,没想到会听到那种话。仔细说来钱卿瑛对这种感情敬谢不敏,有事了自己跑路,要她做事又一味威逼,绑架这么极端的事都做得出来,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 可眼前要怎么向来营救的人解释她的状况?实话实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谣言满天飞,肯定说她被人猥亵强暴什么的,就是胤禛时间久了也要生出疑心病的。 可这一路都有她被拖着走压倒草地的痕迹,还有那些血,她背上的伤,真是没法子自圆其说的。 钱卿瑛正不知所措之际,一匹马朝她疾驰过来,夜色深沉,怎样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九小姐,是你么?” 声音很熟悉,急切,高兴,又带着一份热意,那是十四阿哥胤祯。 “十四爷,是我,我在这。”钱卿瑛低低的叫了一声,心募然就放松了下来,毕竟爱慕你的男人总会有维护之意,比起旁人那要好的多。 “这里有好多的血,你怎么样了,伤到了哪里?”胤祯亦是压低了声线,打马小跑过来。 钱卿瑛挣扎着站起身来,往前跳了几步,摇头道:“血不是我的,是我用簪子扎伤了那个人的脖子,那个人发怒就把我手脚绑住一路拖过来。他伤的很重,看时间不够人又找来了,就把我扔下抢了财物跑了。” 除了必勒格的身份,和抢首饰的原因,钱卿瑛都一五一十的说了,把未来的大将军王拖进这满清争端中,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化。 胤祯翻身下马,点了火折子,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上下打量:“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钱卿瑛一跳一跳的表示自己状态不错,一脸庆幸道:“原本是想非礼我来着,不过我的簪子除了宝石是真的,其余都是铜鎏金的,尖头坚硬还锐利,才让那人吃了暗亏,你们要还不来,我可真的羊入虎口了。”看他傻愣愣的又催促道,“快把我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呀,我都快痛死了。” “哦哦。”胤祯连忙去解开那绳结,看到钱卿瑛后背时却惊怒道,“那人居然把你拖了一路,会不会怜香惜玉,你背上的衣服都烂了,血肉模糊的。” 第275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钱卿瑛闻言倒吸了口气:“嘶,难怪我的背又痒又麻,真是倒霉透顶!” 胤祯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给钱卿瑛换上,说起话来却是欲言又止,:“先把这个给披上吧,我和光海分开找你,也没带旁的,幸好是有惊无险。不过……” 钱卿瑛迎上胤祯深邃亦有提醒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今晚的事,实话实说也未必有人信。毕竟我只有背上有伤,实在不好解释。退一万步讲,我在各位贵人面前有今日的体面,四贝勒这样守着我一个人,不是因为我聪明贤惠,也不是因为我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而是因为我像棵摇钱树一样可以摇下银子来。就算今晚我真的被怎么样了,四贝勒短期之内一定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皇上也会帮我遮掩,极力粉饰太平。这些我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往回走一段,就说摔下坡地,掉进水洼昏过去了,别的就再说吧。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的智者并不多。至于四哥,要看他怎么想了。” 钱卿瑛的心一沉,苦笑道:“的确是这样,很多事非人力所能挽回。” 胤祯把钱卿瑛托上了马,因为要顾忌她背上的伤,钱卿瑛是和胤祯面对面倒骑的,胤祯的体温把周围的空气都烤的暖烘烘的,许是由于她是身上有伤,又经过了激烈的打斗,乍寒还暖,就有些气短乏力,上下眼皮也在直打架,钱卿瑛声音沙哑的问道:“十四爷,咱们走到哪儿了?” “和那人拦截你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按照你失踪后到现在,脚程上也差不多了,就这儿了吧,你在马上趴着别动,我下去抓紧好好布置一下,不然就算等会儿没放信号烟火人也找过来了。”胤祯借着微量的光线打量了四周一眼,自己率先翻身下了马。 “十四爷,谢谢你。”钱卿瑛看着胤祯在那忙东忙西的在草坡上拖动重物,制造草地被压倒的痕迹,一时间百感杂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是和虚空苍白。 接到钱卿瑛失踪的传报时,康熙正仰在中央大帐的龙椅上闭目,年纪大了。总是觉少眠浅,早早的躺下,却只有假寐。 胤禛和引领太监杂沓的脚步惊他腰身一直,侧边小案上刚沏好的“冻顶乌龙”碰碎了满地,茶香四溢。 --------------------------------防盗章节。明早再看------------------------ 钱卿瑛闻言倒吸了口气:“嘶,难怪我的背又痒又麻,真是倒霉透顶!” 胤祯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给钱卿瑛换上,说起话来却是欲言又止,:“先把这个给披上吧。我和光海分开找你,也没带旁的,幸好是有惊无险。不过……” 钱卿瑛迎上胤祯深邃亦有提醒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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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今晚的事,实话实说也未必有人信。毕竟我只有背上有伤,实在不好解释。退一万步讲,我在各位贵人面前有今日的体面,四贝勒这样守着我一个人,不是因为我聪明贤惠,也不是因为我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而是因为我像棵摇钱树一样可以摇下银子来。就算今晚我真的被怎么样了,四贝勒短期之内一定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皇上也会帮我遮掩,极力粉饰太平。这些我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往回走一段,就说摔下坡地,掉进水洼昏过去了,别的就再说吧。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的智者并不多。至于四哥,要看他怎么想了。” 钱卿瑛的心一沉,苦笑道:“的确是这样,很多事非人力所能挽回。” 胤祯把钱卿瑛托上了马,因为要顾忌她背上的伤,钱卿瑛是和胤祯面对面倒骑的,胤祯的体温把周围的空气都烤的暖烘烘的,许是由于她是身上有伤,又经过了激烈的打斗,乍寒还暖,就有些气短乏力,上下眼皮也在直打架,钱卿瑛声音沙哑的问道:“十四爷,咱们走到哪儿了?” “和那人拦截你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了,按照你失踪后到现在,脚程上也差不多了,就这儿了吧,你在马上趴着别动,我下去抓紧好好布置一下,不然就算等会儿没放信号烟火人也找过来了。”胤祯借着微量的光线打量了四周一眼,自己率先翻身下了马。 “十四爷,谢谢你。”钱卿瑛看着胤祯在那忙东忙西的在草坡上拖动重物,制造草地被压倒的痕迹,一时间百感杂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是和虚空苍白。 接到钱卿瑛失踪的传报时,康熙正仰在中央大帐的龙椅上闭目,年纪大了,总是觉少眠浅,早早的躺下,却只有假寐。 胤禛和引领太监杂沓的脚步惊他腰身一直,侧边小案上刚沏好的“冻顶乌龙”碰碎了满地,茶香四溢。 --------------------------------防盗章节,明早再看------------------------ 钱卿瑛闻言倒吸了口气:“嘶,难怪我的背又痒又麻,真是倒霉透顶!” 胤祯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给钱卿瑛换上,说起话来却是欲言又止,:“先把这个给披上吧,我和光海分开找你,也没带旁的,幸好是有惊无险。不过……” 钱卿瑛迎上胤祯深邃亦有提醒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说今晚的事,实话实说也未必有人信。毕竟我只有背上有伤,实在不好解释。退一万步讲,我在各位贵人面前有今日的体面,四贝勒这样守着我一个人,不是因为我聪明贤惠,也不是因为我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而是因为我像棵摇钱树一样可以摇下银子来。就算今晚我真的被怎么样了,四贝勒短期之内一定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皇上也会帮我遮掩,极力粉饰太平。这些我都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那我们先离开这往回走一段,就说摔下坡地,掉进水洼昏过去了,别的就再说吧。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的智者并不多。至于四哥,要看他怎么想了。” 第276章 托词 “十四爷,差不多就行了,有心人来查看的话,怎么布置都是瞒不过的。”钱卿瑛脸颊苍白,柔软无力的身体趴在马背上,背上的伤被水蜇人的刺痛不已。 “话虽如此,但做比不做总要好的。”胤祯再查看了下布置,头上一层薄汗,他抬手用袖子随便抹了一下,转而到马下对钱卿瑛道:“好了,这里布置的也差不多了,我先离开这儿,只是为免待会儿说不清楚。等我走后你再大声叫喊,把人给引过来。” 钱卿瑛解下胤祯的斗篷放在马上,又扶着胤祯的手爬下马来:“今晚的事,劳烦十四爷了。”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胤祯笑着将四个马蹄子都用布条包了起来,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利落地掉转马头,“你在这别怕,我就在这儿附近,不会走远,有事你喊一声就成!”用手轻轻拍了下马背,飞快地往反方向纵马而去。 钱卿瑛走到缓坡上,在浓黑的夜色下立定,东侧,是绵延几里的营帐,间或有灯火未熄,莽原的四周都有零星的火光在移动。观察了一小会儿,趴在地上听了听马蹄声的方向,胤祯的,搜索她的人的,过了片刻,才对着最近的那支搜寻队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 前面因为草原范围大,搜索的人因为没有正确方向,人手少天色又黑,才拖了这么许久,而现在康熙的手谕下达到木兰围场守卫营,人手充沛起来,包围圈自然在迅速缩小。 钱卿瑛被找到的当口,因为被人怕问东问西露了破绽,她索性就当场晕倒,也好拖延些时间。就着外人的眼中的情形看情况做交代。 看到信号烟火,胤禛满面焦急地飞马跑来:“阿瑛,阿瑛!” 在这一刻钱卿瑛当真是充满了负罪感,胤禛劳心劳力这么些天,好不容易能歇歇了,又被她折腾的焦头烂额。 胤禛抱着钱卿瑛上马回到营地,因为他是皇子,又有爵位在身,紧邻着皇太子的帐殿,他们的营帐的地势很好…… 只是。也挨着八贝勒胤禩的帐篷。那座与他们相似的营帐里总是汇聚着各种客人,来往的有八福晋燕娴招待的女客,更多的胤禩的知交好友。胤禩是个相处下来很难不产生好感的人。 钱卿瑛被带回来时那边的门帘挑开着,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大概得了消息,里面的人都迎了上来,八爷党除了十四阿哥。都到齐了,各个上来嘘寒问暖,温情备至。皇家的人情往来总像是漂亮糖纸,华丽而迷幻…… 回到帐篷里后,胤禛除了让人给大帐里的康熙传话之外,就是让人去请太医。他自己则是一直盯着昏迷的钱卿瑛。他看着青萝和陈芷帮她换洗擦拭,她的脖颈有勒痕,全身湿透。半边肩膀青紫肿胀,背部遍布细碎微小的刮伤,刺伤,手脚均有被绑的淤痕,分明是被绑着手脚拖拽所致。可现场却没有第二个人。 钱卿瑛感到自己来到另一处暖烘烘的地方,空气中有潮湿的蒸汽味道。下人们来回走动,耳旁传来哗啦哗啦的注水声,架着她的两个女子动作轻柔,剪开剥去她身上的残衣,一面用低语彼此叹息? 两个女人抬着她,轻轻擦拭,身子下面有软软的绒毛,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等未受伤的部位清洗结束,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冰的发凉,钱卿瑛悄悄把眼睁开一隙,营帐里的人都退下了,只有胤禛坐在她身边守着。 胤禛无心一转眼,回过头就看见钱卿瑛慢慢的坐起身来,脸色青苍,发现他的注视,还向他微微笑了笑,她连嘴唇都是白的! “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胤禛走近细看,钱卿瑛的气色太差了。“太医去叫了,等会儿就能过来。” 气色太差?钱卿瑛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摇了摇头,“哦,妾身没事的。只是衣服湿透了,冻得久了。其他的事妾身要整理一下再说。” 钱卿瑛活动了松软的腿脚,转身想下榻拿什么,从耳后贯穿到锁骨的伤口鲜红一道十分刺目。 胤禛看明白钱卿瑛的意图,拦住她,叹了口气:“你想喝水?坐着便是,爷给你倒。“ “妾身想要拿药吃,口也渴了。等太医来,就让太医用双氧水给妾身洗伤口。妾身这一声的伤,要是不仔细收拾干净,肯定要留疤的。”钱卿瑛咬了下嘴唇,想到自己散个步都能散出一身的伤来,就倍感心酸。 胤禛一手茶杯,一手茶壶走到塌旁坐下,见钱卿瑛一口喝干,就笑着安抚:“水温刚好。爷把整壶都给你拿来了,慢慢喝。” 等钱卿瑛喝完,胤禛有捧着钱卿瑛的脸,对着光细细查看脖颈上的伤痕,扯动了皮肉让钱卿瑛一阵抽气:“这伤是怎么弄的?” 钱卿瑛正在想要怎么说,太医在帐篷外高声说:“四贝勒,老臣是来为格格处理伤口的。” “有劳了,进来吧。”胤禛扬声回道。 隔着屏风钱卿瑛就隐约看到门帘被撩开,八福晋郭络罗氏和十三福晋兆佳氏已经带着太医全都进来了,第一个进来的燕娴当然看清了钱卿瑛掩藏的动作。她没立刻说话,因为这次的事实在太蹊跷了,钱卿瑛遭遇了什么谁都不知道,要是说错了话,就是里外不讨好。 兆佳氏却是极快的四下打量了大帐里的布置,她和钱卿瑛不亲厚,因此从未去过钱卿瑛那号称藏娇金屋的翠微楼,这里的大帐里布置也极为精致奢费,家具和摆件的造型色彩上都有女人匠心的痕迹,厚厚绯色波斯栽绒地毯上铺了雪白的羊绒毯子,再上面又是雪白的羊羔绒皮草。 皇太子奢靡被人抨击,是因为耗费国库公帑,四贝勒在宠妾那享受奢花,却被说成是迎合那个女人的喜好,却遭人同情,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衡量标准。 兆佳氏心口微酸。 听说钱卿瑛刚才浑身湿透,大概是需要取暖,隔着绢纱仕女图屏风,钱卿瑛娇弱的坐在一堆毯子中,身上裹着羊羔裘,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白色毯子里面高出来一块。 听到声音,女人缓缓转过头,露出姣好美丽的面孔,男主人则是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捂着她的手,软语轻抚的样子。 兆佳氏终于知道除了八福晋,为什么没有其他贵妇喜欢钱卿瑛了,都是因为酸,酸的让你厌弃人生到活不下去。 胤禛已经起身从屏风后出来,对三人略拱了拱手:“夜色这么深了,难为八弟妹、十三弟妹还来探望,太医也辛苦了。” 兆佳氏深深吸了口气,啧啧赞叹起来:“四爷对钱格格真是体贴备至,难舍难分。”又做疑惑状:“钱格格究竟遇到了什么,不会是被强人掳了去吧?那……”后面的话自然是让人浮想联翩的,而后仿佛惊慌失措的拿手绢捂嘴,说,“啊,妾身不过是乱猜的……,” 胤禛微微迟疑,还没说什么,就见钱卿瑛仰头咬唇,向兆佳氏投去诚心感激的纯净目光,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喃喃道:“难为八福晋、十三福晋和太医这么晚来看妾身,妾身感激不尽,不过也正好可以拜托几位转告他人,草场那边有陷阱,踩着了脚会被绳索绑住拖到陷阱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若是真有匪徒,妾身这会儿也没法好端端的走路说话了。”说话间就裹着那身毯子快速稳健的迎上去,带动背上腿上一阵钻心的疼。 其实这话是有隐喻的,犯事的贼匪有胆子打她们这些贵妇的主意,哪里会蠢的把人放回来,就算是自己逃出来的,如果受过性侵害了,面上再云淡风轻,走路的姿势总会有异样的。 “难为你好端端的回来,不知道让人多么操心。”燕娴瞥着兆佳氏悻悻的脸,热心地说,“眼下人也看到了,我就不再打扰了,没得耽误了太医治伤,好心办坏事。就先告辞,明日我再来陪你说话。” 话说到这步,兆佳氏也只好同样告退:“八嫂说的是,瞧着钱格格没事,我这高悬的心才算放下,你们不知道,我们家爷一整晚都在我耳边念叨着钱格格是不是平安。这会儿啊,我回去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太医冷眼旁观这几个女人你来我往,等两人走后,才弓着身提着药箱走过去,一时不知道该治疗哪里。 “太医我的整个后背,还有脖子这儿都是伤,这边的肩膀,好像骨头都断了。你帮我好好治下,用我那种药水洗。”钱卿瑛皱着脸,直接爬到榻上,一边拿手吱吱呀呀的比划着。 太医惊疑不定,这些女人的娇贵柔声哪能让他们这些外男看了,何况还有臀部和大腿,八月的天竟然流出冷汗来,不敢搭话,只拿眼角去瞅胤禛,征询意见。 “治吧!爷就在这儿,恕你无罪!”胤禛抿了下嘴。 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拉起钱卿瑛身上的衣袍,他看见了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倒吸一口凉气,格外加了小心地用旁边的薄毯去遮住关键部位,目光更是不敢斜视。 第277章 负伤也要去凑热闹 为钱卿瑛处理伤口的太医惊惶紧张了大半夜,不论是皇子的女人在他面前裸露了整个后背,还是双氧水遇到血肉发出的滋滋声,对他而言都是前所未遇的冲击。 看着太医包好伤口,还细心地替她拉整毯子,胤禛也随着太医一同起身,看他草拟方子,“今晚真是多谢谢沈太医了,不过今晚的事……”还顺手塞了个红包。 沈太医明白了胤禛的意思,尴尬地笑了声,“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老臣在内围行走,自然明白什么事该记得,什么事该忘却。” 至于红包,因为有惯例,沈太医也不甚推辞,道了声谢就坦然收下,退了出去。 到最后退出营帐的时候,沈太医摸摸怀里揣着的银子,还有上下忐忑的不真实感。说起来四贝勒封给他的红包很厚,塞给他时也很客气,只是胤禛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如果那眼光能杀人的话,他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钱卿瑛趴在床上,整个人差不多被缠成了木乃伊,晃着手去抓胤禛的衣角,嬉笑道:“爷喝了一宿的茶,仔细睡不着。这就来这儿陪妾身躺躺吧。” “你啊,一点忌讳都没有,这么点小伤就要让太医给你上药,赤身露体的。”胤禛臭着脸,被钱卿瑛抓住的手却没有抽回来。 “总不能讳疾忌医嘛,妾身已经很可怜了,伤成这样。来嘛,陪妾身躺躺。”钱卿瑛娇俏地抱怨一声,又攥着胤禛的袖子摇了摇,声音也甜了八度。 “哎,睡吧,睡吧。怎么说总是你有理。”胤禛叹了口气,和衣躺到钱卿瑛身边,闭上了眼。 钱卿瑛笑了笑,把头转向胤禛的方向,也闭眼睡了。 第二日大清早,又是个好天气,外面号角声声,鼓声阵阵,远远的钱卿瑛就在帐篷里听到振奋的叫喊声:“快点啦,围猎开始了。” 胤禛算起来并没睡多久,可仍旧照常起身,准备赶去狩猎场。 钱卿瑛眼巴巴的看着胤禛穿戴正装,焦急道:“爷,妾身也要去。” “你?”胤禛上下打量了一阵,失笑着摇头,“包成粽子一样,你走的动道?等明年,等明年爷再带你来。” “明年?”钱卿瑛想到明年就是康熙一废太子的时候,接下来几年都不是什么好年景,大清朝天朗气清的年月,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到时候钮祜禄氏,年氏,她可能连骨灰都不知道在哪了,“不,我要去,我只要在旁边看看就够了,又不下场。” 胤禛走过来默默地看了钱卿瑛许久,才道:“想去就去吧,好好坐在篷子里,让青萝和陈芷小心些,也就成了。” “谢谢爷,妾身就知道爷最好了。”钱卿瑛顿时笑逐颜开,原本想抱胤禛一下的,可是身体着实被布条包扎的僵硬,走起路来也同手同脚的。 “行了,遂了你的心就甜言蜜语,一不高兴就嘟嘴。”胤禛扶了钱卿瑛一把才避免她跌到,“快些换衣服吧。” 蓝蓝的天空下,清风带着夏劲的余味一浪浪袭来,所有人都很欢天喜地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钱卿瑛落在最后,由青萝和陈芷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笨重无比,一拨又一波的人从她们身边经过,赶超,偶尔有人回头招呼她快些跟上,可钱卿瑛越着急走的就越慢。等呼喊助威连成一片,左右都晚了,她也就不急了,开始慢慢的溜达。 用力呼吸两口清新的空气,仰望辽阔高远的湛蓝天空,看着野草香花摇曳生姿,这种享受,她在前世就期盼了很久,很久,可惜两世以来都离不开名利场、锦绣堆。 看狩猎的那种凉棚,除了些年纪大的老福晋们在那聊孩子聊家长里短,就看不见一个年轻点的了,即使有也不过是来喝口茶,歇歇脚就重新出去了。 凡有经过的,这个问钱卿瑛:“你怎么啦?”那个问钱卿瑛:“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伤的重不重?” 钱卿瑛一遍又一遍的答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轻叹口气:“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现在的日子。” “钱格格怎么一个人在这?”必勒格似笑非笑地看着翘首观望的钱卿瑛,他身边的罗罗郡主瞥着眼,好像是对侍女说,声音却很大,“还不是惹是生非遭了报应,残了呗。” “郡主。”必勒格似是呵斥,眼神却是脉脉含情,罗罗霎时就飞红了脸,眼角含春的绞着衣角。 钱卿瑛垂下眼,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叹息一声:“报应这回事是有的,人哪,别不信,当下活蹦乱跳的,保不准下一刻,天,就开眼了。妾身许是犯了错,当了东郭先生什么的,老天这不就是警示妾身来着嘛,一些小伤劳郡主惦记了。不过那些罪孽深重的,老天开眼一次,能不能捡回命就是两说了。” 旁边两个吃斋念佛的老福晋不知个中缘由,刚才和钱卿瑛聊了几句,熟惯了些,以为不过是句钱卿瑛打趣自己的玩笑话,都抚掌笑了起来:“可不正是,你们年纪轻的不会觉着有这些,到年纪大些,经历的多了,有些事不信也得信的,要不庙里的香火怎么这么旺呢。” 罗罗郡主以为钱卿瑛在影射马场的事,就冷着脸冲上来抬眼瞪她,掺杂了几分恼意的低骂:“钱格格好生的小心眼,那件事不都已经查清楚了,同本郡主无关,你干嘛一直不依不饶的!” “郡主怎么恼了,妾身有说您什么吗?不过,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钱卿瑛笑笑,眼睛却穿过罗罗凝视着其后的必勒格,声音有些飘忽。看他气色不错的样子,倒是没敢穿低领,也不知道是不是擦了粉。 罗罗看了钱卿瑛一眼,努力压住火气,冷冷一笑:“钱格格总是这样自信?” 钱卿瑛挑了挑眉,神色凛冽如冰刀,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来:“自然!” 罗罗一愣,随即大怒,刚想冲过来,却被必勒格面无表情的给拉住了:“郡主,皇上在等咱们。” 旁边的几个老福晋看了那样尖锐到傲慢的钱卿瑛,才把那些与她不好的传闻都捡了起来,互相对了对眼色,就自顾自的围绕着场上的人说话去了,再没同钱卿瑛有交集。 “格格。”陈芷低低的叫了一声,略有埋怨。比起青萝这些府外的丫头,陈芷对权利争斗更敏锐,更有天赋。 钱卿瑛冷峭地瞥了眼那些人,摆摆手无所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就算我做的再好,一个女人死死的霸占住一个男人,早就成了全部女人的公敌了,做与不做都没差了。再说她们再不喜欢我,她们的家族还不是希望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依旧要和我打交道,笑脸相迎不是么?那些说是知心相交的,大难临头也不过是各自飞罢了,不落井下石都已是难得。” 最主要的原因钱卿瑛没说,像她这样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人,经营这些多数是白瞎浪费了 “你们快看,比箭开始了。我们爷,就在那。”钱卿瑛草草的打断陈芷的话,颇为兴奋地向不远处的场地里张望。 男人们都纷纷站到了统一的标码线上检查自己的弓和箭,鼓声也一下一下的由慢到快,变得有节律起来。周围的女眷们都情绪激动的围观加油,凉棚里的老福晋们现在都远远地看着那边儿笑。 那边的少女们也都小心翼翼地戴着丝绢手套跃跃欲试,生怕刮伤了细嫩的小手,古往今来,手都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罗罗忙着围着必勒格跟前跑后,显然是真的被这个年轻的蒙古台吉给迷住了,年轻的男人们便在不远处起哄调笑,到罗罗上场时,必勒格也跟过去为她拍手鼓劲儿。 说实在的,罗罗的声音柔美活泼,拉弓放箭的姿势也优美俏丽,英姿撩人,虽说女眷这边的靶子很大,距离也比男人们的近上许多,但能一箭射中靶心的,除了八福晋燕娴,当真屈指可数,但燕娴在男人的眼里几乎等同于“河东狮”“母大虫”,而罗罗的身份比起八福晋更为煊赫不说,模样也是更年轻甜美,因此当罗罗成功命中红心时,男人们的叫好声响成一片。 胤禛在射箭场的表现永远平平,不,应该说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就刻意维持各方面中庸的形象,永远能稳稳的居于中流,敌手表现强些,他巴拉住中等成绩,敌手表现不好,他也会跟着失误,时机总是那样凑巧。。。 比起他,十四阿哥胤祯则更像大清朝缓缓升起的新一轮太阳,光芒万丈,锐不可当,不遗余力的展现自己的年轻和才具。一拉就拉了满弓,一射就箭无虚发,他那还带了几分稚气的脸上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一场比试下来就不知道,醉了多少闺中少女的芳心。 “你倒是不甘寂寞,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刚才还以为自己瞧错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身上的伤没大碍了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278章 逐鹿赌局 上 “你倒是不甘寂寞,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刚才还以为自己瞧错了,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身上的伤没大碍了吧。” 钱卿瑛偏头一看,不是八福晋燕娴是谁!她笑盈盈的迎上来,浑身上下都透着欢快劲。 “对于女子而言,好的年光实在太短,若不乘着年轻把该见的都见了,该玩的都玩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到不久的以后一定会后悔,我就是这么想的。” 燕娴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半耷眼皮,走神似的望着前方的人群熙攘:“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就算不得意,也要好好的过不是吗?说起来我还及不上你,我们爷女人虽不多,间或却总要去她们屋里的,尤其是养了弘旺的张氏,我怎么样也不能了拦着,你虽然怕春光短暂,拥有的这段起码完整,不像我,背负了骂名,拿到的饼还是个缺的,一生一世又有什么用呢。” 钱卿瑛一愣,转瞬摸鼻哂笑:“果然人心都是不足的,得陇,而望蜀!” 燕娴眉间的异色悄悄散去,徐徐抬眸,玉指在那腰间的双鱼佩轻轻划过,不再说话。 其实钱卿瑛不喜欢八贝勒还有一个因由,站在女人的角度,八贝勒胤禩貌似很敬重燕娴,基本都顺着她的意思扮演个好丈夫的角色,可是何尝不是因为他生母出身不高,需要郭络罗氏的强大后援,要知道九阿哥胤禟的母亲宜妃和十阿哥的宠妾都是这个姓氏,不说其他,一个福晋绑住了两个出身高贵的兄弟,实在是太划算了。 如果胤禩真的感激燕娴,并准备回报她,怎会任由八福晋的妒名传扬开来。比起燕娴,同样是丈夫主要政治臂助的四福晋那拉氏做的未必就少了,只不过她没燕娴聪明能干,让男人忌讳,可胤禛总不遗余力的在外面夸自己的福晋贤惠,处处维护。一个女子的声名如何,说到底还不是她的丈夫的一句话,如果是愿打愿挨,名声能坏到哪里去。 譬如钱卿瑛自己,若有人说她妒胤禛也会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而旁人换个说辞,说她悍就听之任之,应该是和胤禩忌惮燕娴留一手一样。只不过胤禛比胤禩更高明,夫纲不振,家出妒妇对男人的道德形象方面无疑是巨大的污点。 就是不知道这些男人在体味别人指摘管束制约他们的女人时,那种报复的快感和扳回一成的成就感能否让他们觉得人生更圆满。 钱卿瑛和燕娴会产生友谊最深层的原因大概是都看到了自己浮华背后的寂寞和伤痕,才惺惺相惜。大致因为钱卿瑛的爱理智多过情感。而燕娴却有灼热纤细的心。因此,钱卿瑛不愿意接受事实,总想挣扎着逃脱,而燕娴知道自己的极限,仍旧飞蛾扑火一往无前。 刀,磨得太利。总是容易断的! 十阿哥胤誐快速的摇着扇子,咋咋呼呼道:“这秋老虎,还真说的没错。快给爷倒杯茶来,渴死爷了。”见燕娴坐着愣愣出神就笑,“八嫂怎么不去赛马,再不去,可要被罗罗那丫头拔了头筹了。小四嫂的伤不是说不打紧吗。怎么包成了这样,还动得了吗?” “咳咳。”听着这话。钱卿瑛刚进嘴的藿香凉茶瞬间呛进她气管里,眼珠心虚地乱瞟,“那个,倒是不严重,可是受创的面积太大,一处一处的包扎就像打补丁,所以索性全身都包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伤也能好的快些。” 燕娴极力忍住笑,可微动的眉梢还是出卖了她。 胤誐却是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还提起兴致详细的问钱卿瑛:“小四嫂你不热吗?” 钱卿瑛微微的摇头,一本正经的强调:“不热,妾身向来身体好,冬天不怕冷夏天也不大流汗,衣服穿多穿少都能忍忍的。就是活动不大方便。” “这茶泡的是藿香吧,倒是下火气的很。”胤誐大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客气地从钱卿瑛那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忽而笑道:“那晚上皇阿玛让大家到大帐用膳,说不定下午能猎到鹿肉,就算没有鹿肉,羊肉这些都是发的,小四嫂要怎么办?” “真的啊。那可要错过了,晚上妾身就在自己帐篷里喝白粥好了。”钱卿瑛瞪大眼一再确定,失望的情绪在胸口蔓延,转而问胤誐,“十爷等下要下场去玩玩吗?” “嘿嘿,那是自然。舞文弄墨爷不行,弓箭马背才是爷的所长啊,哈哈哈。”胤誐颇有得色,满面的开朗。 这边还再说,那头已经有人在喊:“十弟,你在磨蹭什么,莫不是喝茶喝醉了吧!” “哎,来了!”胤誐回头高声应了一声,又对钱卿瑛和燕娴告罪道,“八嫂,小四嫂,你们慢慢聊哈,不多陪了。” 两人都忙着催促:“快去吧!” 钱卿瑛翘首张望了一阵,觉得脖子有点酸,遂点头问:“姐姐不去?” 燕娴偏着头抿唇笑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不孤单么,我就最怕孤单……” 钱卿瑛心头一暖,犹豫了片刻,才咬唇低语:“姐姐为什么不生个孩子?别人生的总归是不同的。” 燕娴微微一怔,静静的望着钱卿瑛,笑得感慨:“你这是第一次同我说交心话。我……很高兴。” 钱卿瑛想她会不会是伤心了,讷讷道:“姐姐……” 燕娴幽幽看了钱卿瑛一眼,摆摆手柔声说:“我明白!我也是这样的。” 过了好一会子,两人的茶都喝完了一盅了,燕娴忽然说:“我原是怀过身子的,后来因为有些事,孩子没了,是个成了型的男胎,孩子太大,我……伤了身子……这辈子怕是不能再做额娘了……” 钱卿瑛大为震惊,诧异地看向她,燕娴微微一笑,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钱卿瑛紧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几次后终是低下头低声道:“姐姐真的很坚强!要是我,一定做不到。” 燕娴敛了笑,然后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无限凄苦,缓缓摇了摇头:“我不像你是担心未来的事,我的那些事都已经发生过了,想也没用,不能想,再想我会死……” 四周的空气变得粘滞起来,钱卿瑛觉得一股无形地压力迎面扑来,心思千回百转,这就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八福晋,难为她每日还能这么开心吧,要是她,一定会痛苦万分,往后生命的主题就是怨恨和复仇,她会把那些人全都撕成碎片,会拉所有人下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秒钟,也许有一个时辰。 赛前热身跑马已经结束,忽听到前头一堆人聚在一起,乌压压的人头攒在一起,十阿哥胤誐的吆喝声再次传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爷押自己今天能猎到鹿!” 然后却补了一句,“不拘第几个猎到。猎到就算赢,分配赌金时再按名次分多少,哈哈。” 这种近乎赖皮却也绕开了政治敏感点的耍宝,瞬间便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少年嚷嚷着让贴身小厮或随身太监掏出碎银子押自己或押兄弟好友,最后完全变成了一种吉祥的意头,就像孩子满月添盆一样。女眷们也各自送了银钱过去下注,现场的气氛极为欢快。 康熙也派梁九功传了口谕下来:他的儿子们,不拘大小,包括在营帐里养伤的胤祥,每个阿哥压上一千两银票,这是单纯的一个父亲的心意。 直郡王胤禵激动的脸都涨红了,八阿哥胤禩也将此视为一个暗示的信号,他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来,然后这笑意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眼睛里也盛满了笑,钱卿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距不近,她却看得这么分明。 所有的阿哥们,除了皇太子都欢欣鼓舞,赌局的气氛被推向了制高点。 钱卿瑛从眼角瞄了眼燕娴,和她的丈夫不同,燕娴面色沉静,目光冷凝,手上紧紧的攥着帕子,担忧之色可见一斑,她的清醒让钱卿瑛真心佩服,若她不知道结果,身在局中,一定会在这潭望不到底的泥沼里挣扎翻滚。 “小四嫂,咱们这些人,就数你最阔了,今儿这么热闹,你就不添个份子凑凑趣?!”那么理直气壮的打秋风的,除了十阿哥胤誐还会有谁 回头看见九、十、十四阿哥果然正站在身后,忙要起身请安,却笨手笨脚的跟个提线木偶人一样,转身急了些就差点栽倒。 旁边的青萝刚要伸手来扶,钱卿瑛已经提早一步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给搀住了,抬眼一看正对上了他的眼睛。如深湖,好似清澈却不能见底,钱卿瑛惊惶尴尬的转开视线,到了声谢:“多谢十四爷。” 旁边的人都静静的看着,那种了然和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眼神,让钱卿瑛惊出一身冷汗,豁然清醒,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这是自己往死路上走!不论是背夫再嫁或贰臣周围的人都不会容许她有好结果,何况皇家最重体面,她会不会二次被抬进门答案从来都只有一个。 第279章 逐鹿赌局 下 入眼的是迎风招展的紫袍,视线上移,只见那张俊美的面庞流露出一丝半缕的复杂神色:“小四嫂就免礼吧,你现在倒是正正经经的和咱们行礼问安,回头又叨咕咱们摆架子。” 钱卿瑛轻笑一声,便道:“九爷真会说笑,公归公,私归私。妾身要是礼数不周,脖子上的脑袋可就呆不住了,同样,妾身要是不能在生意合作里坚持己见,到最后亏的还不是爷几个的荷包?” 胤誐瞥了钱卿瑛和胤禟一眼,又张望了场下的境况,不满的回头嚷嚷:“哎哎,你们都别打岔。小四嫂还没说要押多少呢,可没多少时间蘑菇了。” 钱卿瑛转了转眼珠子,就笑嘻嘻的靠到燕娴身边说:“姐姐要押多少,姐姐可是骑马狩猎的好手,我跟着姐姐押就好,也能赢些银子花花。” 燕娴忍着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疾不徐的调子,慢慢钻入耳膜:“那可不成,我的银子可不比你,只够押我们家爷,和眼前几个兄弟的,你可不成,大爷是你亲戚,太子爷是你嫡亲的妹夫,四爷是你夫君,我们家爷么,就冲咱俩的关系,你能不出点血?九爷、十爷和你多熟惯那,三五不时的到你家串门子,打牙祭的,十四爷……可是你嫡亲的小叔子。” 钱卿瑛朝着这几个一打眼,个个都盯着她,不由干笑:“那妾身不好厚此薄彼,就学万岁爷,不论哪个都压一份好了,讨个吉利。” 燕娴紧追着问:“这一份是多少?” 钱卿瑛嘴角微颤,僵着脸笑道:“万岁爷是万乘之尊,我就是一小虾米,断然不敢与万岁爷比肩的。也不能追的太紧,想来想去每个押十两刚好合适。” “十两,你可真好意思。”胤禟背着手,长眉拧紧,直直看来,满是鄙夷和挑剔。 “就是。”胤誐也是不满。 钱卿瑛低叫一声,神色激动的念念有词:“两位爷啊,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十两银子意味着十几个阿哥一轮过去,妾身今天就要就要花上百两雪花银。朝廷典制亲王级别宴会。一桌银子上限不到四两,想当年妾身连饱肚的糙米面都买不起,这么糟蹋银子妾身晚上会睡不着……” 胤禟和胤誐。还有燕娴都无语望天,每当提到银子的时候,钱卿瑛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例举银钱和各种货物的兑换比率,能说上几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而且还会随着京城物价的涨跌相应变动。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报价器,真不知道一个人的脑子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数字,也难怪她有本事把各种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 “就加些吧。”听了一会儿,胤祯突然出声。 “啊?”钱卿瑛一下子就蔫了,欠他的人情还没还呢,只好道。“那就十八两八钱好了,应景要发发。”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含在了嘴里。 胤祯清亮的眼中似有什么闪过。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这叫一视同仁?”胤誐不依不饶地接口。 钱卿瑛斜了胤誐一眼:“十爷看妾身的是什么眼神?”又淡淡道,“妾身一连欠了十四爷好些人情,自然要还的。换了十爷,妾身又有哪次人情没还?” 胤誐眼中仍旧带着几分狐疑,嘀咕道:“是么?” “自然是的。”钱卿瑛颔首轻答。声调很是肃肃。 胤禟眯起双眼,回首看了看胤祯。一转眸,眼神飘了过来看钱卿瑛,看过来的目光越发的深邃难解。 燕娴摆了摆手打圆场道:“她今儿能平白无故被你们榨出这么多油水,你们也该知足了,若是还觉得不够,等狩猎散了,咱们尽管拖家带口到她那儿蹲着,日吃夜吃,非把她吃穷了不可。” 钱卿瑛转头在青萝耳旁吩咐了几句让她拿着银票去下注,然后也应景的跟着告饶几句,还许诺等她工厂的羊毛衫羊毛裤做出来后,人手一套,外加许多割地赔款,才算把几人给哄服帖了。 等狩猎正式开始后,木兰围场上的男人们个个踌躇满志,一声金锣鸣响,整齐划一的用力挥鞭,骑着马风驰电掣的冲出去。 马蹄杂沓,马儿狂嘶,旌旗飘扬。 野鸡,野兔,狍子,獐子等被鼓声号角吓得狼狈逃窜,一路上的的花朵嫩枝被他们踩得狼藉。 每当有人羽箭破空射中猎物,围观的就会发出阵阵叫好的声音,夹杂着掌声。那种波澜壮阔的狩猎场面可以说是封建王朝的权利角逐的全盛状态,说钱卿瑛不激动那是假的。 钱卿瑛举着望远镜跟着那群人的身影游目四顾,其实也就只有看得到在草原这边追逐的人,没过多久他们大部分都追进入了密林,望远镜也就用不着了。 “十四弟是个很细心的人,是吧?”燕娴也收回了望远镜,侧过头漫不经心的对钱卿瑛道,殷红的唇畔绽出诡异的笑容。 “是啊,很细心,不过对有夫之妇而言也止步于此了。我从不做自掘坟墓的事。”钱卿瑛低低的笑开,明丽的眸子里流转着几分艳光,“以你我之容色,裙下之臣总是会有那么几个的,难道姐姐就没有了么,再说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对爷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另一边还不是照样纳妾睡女人生孩子,我们若是当了真自毁前程,可就傻了。” “……”燕娴微微一窒,不复多言。随即又暗地自嘲,她们是意气相投,但那中友谊只要有一方试图做些算计的事,马上就会破裂告罄。 钱卿瑛又兴奋的对燕娴笑道:“姐姐快看,他们都一齐追出来了。是一只鹿哪!”哪里还有半点尖锐和芥蒂,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一样。 “在哪?在哪?我们家爷也在吗?”燕娴也激动的举着望远镜站起来。 “在哪!八爷被九爷、十爷、十四爷围拱着开道,和皇太子,直郡王、诚郡王争夺的正激烈哪!” 一只雄鹿在丛林中奔窜。逃到了广袤的草原,似乎被追得筋疲力尽。 钱卿瑛又去寻找胤禛的身影,一颗心悬到了半空。此刻的他还年轻,是不是能看清这只不过是个香甜的毒饵,胤禛其实也是跃跃欲试的,好几次都超过了皇太子,然后又迟疑的落后,他该有多么踌躇。 她之所以能和这些人和睦相处,是因为她很小心的不去牵扯入那些纷争,尽量一视同仁,到争斗真正挑起来时,有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史记.淮阴侯列传》:“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常比喻帝位、政权。指群雄并起,争夺天下。 康熙此间的那番举动已经鼓噪了那几个儿子蓬勃的雄心,平时对皇太子的避忌退让这会儿全不见了。 而且看情形,胤祯已经和老八,老九,老十连成了一线。 可是康熙又岂会真的这么轻易放出自己那头鹿给儿子们争夺,不过是同草场上的那头鹿一样,虽然依旧在奔跑,却挡不住岁月的流逝体力渐衰,不过是想挑动儿子们的斗争让他们互相消耗掉威胁罢了。 “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看太医?”钱卿瑛不经意的望向燕娴,却发现她嘴唇颤抖,脸色发白,遂讶异的问了一句。 燕娴定了定神,试着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还能挤出笑容来,忙展开一个温和的笑脸:“没什么,只不过刚刚身子有些不适,略歇歇也就好了。” “哦,这就好,别是我的伤还没好,你却倒下了。”钱卿瑛呵呵笑了一声,也转头继续看围场实况,这一看她才知道燕娴刚才为什么面无人色了。 八贝勒胤禩仗着有三个兄弟的配合护持,手持强弓,耀马扬鞭,气势非凡的左突右袭无人敢挡,越过皇太子等阿哥一箭射中了雄鹿的咽喉,周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喝彩声,不由叹道:“拥护八爷的人,真多呀!” 燕娴的脸又白了几分。 虽然钱卿瑛不知道燕娴关于胤禩争夺皇位不看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若她在燕娴的境况里,不能生子,就算当了皇后又怎么样,绝地大反攻的的胤禩会不会和她清算前期的“压迫”还不知道,但起码名正言顺分她丈夫的人可多太多了,万一落败,她的娘家可就要一损俱损了。 原本猎了鹿到康熙那受褒奖就继续围猎了,这是往年的惯例,当然那个惯例都是皇太子领的,可今儿主角变了,这事儿就没完,不知怎了,围场那边居然就口角起来,最后扭打成一团。 看着服色钱卿瑛是能辨明那几个人的身份的。皇太子当之无愧是主角,十四阿哥倒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其他人是两边劝却没敢上前拉架,于是被老九,老十那么一拉偏架,皇太子自然要吃老大的亏,就更加怒不可遏了。 然后康熙派出梁九功,把阿哥们提去问话,想来他心里对几个儿子的意图都有了个明底,后续事件不用等结果钱卿瑛都能猜的出来。 第280章 潘多拉魔盒 钱卿瑛陪着燕娴到大帐外等候处置结果,这个过程对燕娴来说真是如干锅熬肉,烈火焚心。 一众阿哥出来的时候,几个打架的主角头上都挂了或轻或重的彩,果然是各打五十大板,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钱卿瑛用望远镜看的时候,知道皇太子其实应该伤得最重,可老八,老九,老十刁钻都往人家衣服盖住的地方招呼,这么一来反倒好像伤得最轻,瞧他愤懑的脸红脖子粗的,估计恨不得当场吐口老血。也顾不得还在大帐外,抑或是根本就在向康熙宣泄不满,直接揪住帐外守兵的衣领将人掼倒在地,然后当场用马鞭抽打起来。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不是在打康熙的连么,可皇太子的随从居然没人敢劝。可见这位爷的脾气是由来已久的。 其实围场上皇太子要是表现的大度些,扮演一个心胸宽广疼爱弟弟的好哥哥,这脸面其实不算丢,不但能轻轻的揭过这一茬,还能在康熙和大臣面前做个贤德的表率。 但是人在气愤关头,又是从没人敢挑衅他的天之骄子,再加上康熙一连数次的举措都让他十分敏感,理智如脱缰野马般奔腾呼啸而过,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不过,大阿哥胤禵居然也误中附车,眼角乌黑,估计是乘着混论下了几记黑拳黑脚。 胤禩他们是和胤禛与钱卿瑛一路的,那四人兴致勃勃,尤其是胤禩纵然是嘴角破裂,半边面颊淤青,也掩盖不住他眼底的快乐的光芒,就像一个孩子一样雀跃。一行人都耐心的迁就着钱卿瑛的蜗牛速度走三步停一下,却没影响到好心情。 钱卿瑛突然觉得胤禩很可怜。刚出生就注定屈居人下,虽然说不上性格软弱、心地善良,但他的心思却如绸缎般细腻敏感。 在民间,子女与父亲对抗无论输赢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可这些皇子们即使退让也未必能在父亲的荫庇之下保存其身,不得不面对的君臣间的抗争却是场命运的较量。 胤誐咧开嘴对胤禩笑道:“对了,八哥你还没谢谢小四嫂押注在你身上的十八两八钱,八哥该分利钱给她才是。” 燕娴亦笑:“正是!等下让下面的人结算了,就让人送去。” “那个,不用了。呵呵。当初都说好是彩头的,彩头拿回来可不吉利。”钱卿瑛笑着摇了摇头。 胤禟却已经从随行太监手里接过投注账册,翻看起来。半晌才玩味道:“小四嫂把咱们兄弟都买了个遍,怎么独独没买四哥的?莫不是算中了四哥不会赢,自家人能省则省?” 胤禛忽地转头盯着钱卿瑛,眼睛里面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其他人的视线也不遑多让,盛满了丰富的探究情绪。 钱卿瑛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在胤禛锐利的视线下无处可躲,感觉心底难受迷茫起来,微微吸了口气。硬逼着自己笑起来:“呵呵,不是能省则省,而是赌盘投注有规矩。不能全部都买的,不然一来一回自营自亏,皇上都说是皇上了,他能破例,可妾身怎能破例呢。你们哪个妾身都得罪不得。可我们爷却是会体谅妾身的。” 除了胤禛其余的人都挑眉笑笑,明显不信的样子。钱卿瑛却不好再解释什么。 走到营帐门口,两拨人分了手,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明显是〖兴〗奋的没法平静下来还难舍难分,燕娴只好让他们都进了自己的营帐,让下面的人去请太医来同一包扎。 “爷就不想问妾身为什么单单不投注您么?”钱卿瑛见胤禛进了帐篷后就沉默的坐到角落,闷闷喝茶,忍不住就先开了。。 “你刚不是说了吗,不能全投,其他人又不能得罪……”胤禛眼眸低垂,神色疏淡。 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笑,缓缓道:“的确没错,只有爷才不会怪妾身,因为围场那轮根本不是真正的赌局,真正的赌局里妾身已经把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爷身上了,不是吗?” 胤禛愣了片刻,这才转过头来,慢慢的笑出声来:“你倒是比旁人有慧根,可惜是个女人。” “不,除了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而女人只能从一而终这一条,妾身从不觉得当女人有什么不好,不管是男是女,前途从来都在自己的脚下,与人无尤。”钱卿瑛侧着脸,轻挥衣袖,那盘未尽的棋局就被她搅乱。 “的确没错,不过爷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声音明明那么清泠,却给钱卿瑛带来淡淡的暖意,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愿意去探查诺言的时效性问题,起码这一刻这个男人是这么想的。 “对了,刚刚皇阿玛赏了一块极好的香墨,你精通此道,就给你吧。” 钱卿瑛颇感兴趣地望来,唇角勾起“哦?赏的是雅物呀。进贡之物必定是极好的。” “其实刚刚爷不过瞧了一眼。”胤禛边说边打开盒盖,定睛一瞧,微愣。金丝镶边,沉香浓郁,连个外行人都能看出,这可是极品。 “宁溪墨,价值千金。”钱卿瑛看着爱不释手“妾身舍不得用,能否让妾身留给母亲?” “给了你就是你的了。”胤禛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说起来爷还没正经送给岳母什么物件呢,也该准备准备了,等大舅子,小舅子和岳母回京城,一并给了他们吧。” 钱卿瑛却道:“爷有心了,不过,近几年妾身都没准备让他们回来。” 胤禛诧异道:“这又是为什么?” “妾身不想让爷有负担,也不想让皇上觉得妾身做了事就要为家人要官要爵,携恩求报,妾身想要的不过是太平度日而已。” 胤禛很想说她这样放弃,日后无权无势会后悔,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是不想让他忌惮防范吧。 晚膳是摆在一顶巨大的帐篷里的,长长的矮桌连起来变成一个长案,大家都盘膝坐在皮褥上用饭,完全照着蒙古草原的粗犷风俗。两排长案相邻着,男女各一桌,年轻人们似乎特别喜欢这样的安排,与邻桌背靠背的那排几乎都被少年男女占满了。 钱卿瑛被安排在八福晋燕娴一桌,下首的位置还是因为钱卿瑛谦让,不然她是四贝勒府的,身上不伦不类的二品诰命品级和贝勒福晋齐平,这种宴会的性质又是国宴,原应该她做上首的,至于下面几个阿哥的嫡福晋,即使来了,还要在她这个通房差不多的格格下面,不知道有多违和。 本来,京城的王公已经习惯这种怪异的排序,可穿着打扮也是有品级的,带什么发钗,穿几排耳洞,这种场面譬如燕娴都是一耳戴三钳,而钱卿瑛每只耳朵是只有一只的。如此一来就十分显眼。 钱卿瑛抬起头缓缓环视四周。慢慢迎上各种各样的好奇视线,那些目光一旦与她的视线对上,钱卿瑛也并没有怎样,这些人就匆匆各自避开了。心里冷笑了两声,却追着那些人盯上一阵,然后笑着迎向下一个好奇视线。 待众位王公阿哥福晋格格渐渐到齐,各自坐定。又等了一小会功夫,只见一队太监快步而来,各自按方向站定,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大家都起身站定,又过了一会,才看见一身穿明黄龙袍,帽饰美玉,脸带笑意的男子缓步行来,年过五十的康熙须发huā白,着实不怎么年轻了。 大家呼拉拉地全部跪倒在地上,一个大喘气的都没有。待康熙坐定,旁边的梁九功才高声叫道:“起!” 大家这才纷纷起身立着。康熙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说道:“都坐吧!满蒙原是一家,都随意些!”众人齐应:“喳!”各自落座。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宴会比上次那种篝火晚会要正式的多,礼节也更为周全。大家都是该守的礼一点也不敢差。 钱卿瑛小心翼翼的检视着自己面前的菜,有哪些能吃有哪些不能吃的。又慢条斯理的小口夹着,眼睛席面的从左瞟到右…再从右瞟到左…好吧,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总觉得不来点调剂太乏味清苍了。 事实证明,康熙总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公众场合,他总是会乘机继续铺好下一步棋路的。 男人们敬酒时,第一个是脸肿得像猪头的皇太子,康熙极为细致的询问了宝贝儿子的伤情,当场赏赐了许多名贵药材。 再是大阿哥,康熙也表现的像个慈父,左右来回的念叨大阿哥早年的军功,一直是最能帮他的长子。钱卿瑛看见直郡王胤禵的眼角都湿了。 跟三阿哥胤祉则是像忘年之交一样交流文学音律心得。尤其是对八贝勒胤禩更是表现了极大的赞赏和重视。对其余在为围场上表现不积极的反倒是淡淡的。 康熙第一步是试探,第二步是想安抚调和几个夺位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平衡。 但钱卿瑛看几个皇子跃跃欲试的目光,康熙好像适得其反了,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又岂能再合得上。 最快更新,请。 第281章 抽他丫的 酒过三巡,气氛慢慢变得活络起来,大家开始说些玩笑话,酒量好的还一桌一桌敬过去。 不知道是哪个开了头,蒙古王公们开始攀姻亲送起闺女来,这些女孩子一般都是亲王庶女或者下面佐领的女儿,身份不高却年轻貌美,眼光对准的则是阿哥和八旗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那些女孩子娇娇怯怯的躲在自家长辈身后,不管是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都会偷偷打量长辈介绍的对象,女眷席这边的笑容便寡淡下来,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好受的。俗成的惯例,势力的结合,那些男子基本是不会拒绝这飞来的艳福的。 而这次相中八贝勒胤禩的最多,其次是皇太子,再是大阿哥,八爷党的成员里基本每人都收了几个,胤禩在应对蒙古王公的提亲时依旧是风姿高洁,温润如玉的摸样,还温和的对那五个女孩子笑了笑,女孩子们便心如鹿撞的绯红了脸。 燕娴的手抖了抖,可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钱卿瑛十分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如果是她,她不知道会怎么样,总归不会这么轻巧的放过的。 “真是羡慕你,钳制住了蒙古,这回四爷的房里应该是不会添人了。”燕娴淡淡道。 钱卿瑛还没来的及说话,酒醉微醺的必勒格摇摇晃晃的搭住了胤禛的肩膀,嬉笑道:“怎么大家都忘了四贝勒您呢。四贝勒上次不是被锡林郭勒盟的阿巴哈纳尔右翼旗亲王之女救了吗,原本不是都说好要缔结良缘,不知为什么耽搁了,不如这次就由小王做个媒,再次求皇上赐婚如何?” 康熙噙着莫测的笑,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钱卿瑛这边,淡淡对胤禛道:“老四你的意思怎么样。娶进了门就要好好待人家。” 胤禛望了阿巴哈纳尔右翼旗亲王一眼,对方居然也是一脸期盼的样子,就知道必勒格早就疏通好了关节,让对方下定了决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担心钱卿瑛出手,众目睽睽下,他若当中拒绝,那个女孩子这辈子顶着被他拒婚的污名也就别想再嫁人了,当即躬身谢恩:“儿臣谢皇阿玛恩典。” “那姑娘这两日也就到了呢,说不定能赶上大营开拔前和四贝勒重聚。就不知道钱格格和她能不能好好相处?”必勒格的眼光,从胤禛脸上上移到钱卿瑛的脸上,那两道眼光。锐利明亮闪烁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坚决,每个字都像利刃般直刺钱卿瑛的心房。 蓬勃的恨意汹涌而来,她为朝廷奉献了这么多,康熙还不放过她,胤禛呢。这几年她为他提供了多少政治资本,李卫,田文静,隆科多,迦陵和尚还有粘杆处都靠她的银子供养着,他眼睛眨都不眨的就联合她的仇人背叛她。真是好极了。还有必勒格,受她恩惠这么多年,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 “阿瑛。你冷静点。”燕娴死死拉住要起身离座的钱卿瑛,低声道。 “姐姐,放手。”钱卿瑛笑着转过头,手里用力的挣脱开燕娴。 燕娴惊疑不定,钱卿瑛的手顺势就滑脱了。她慢慢的站起身,对必勒格招了招手。笑靥如花,明眸如醉:“必勒格台吉,你来,妾身有话同你说。” 全场的气氛静默了下来,个个面面相觑,不过片刻就变成看好戏的神情。 “阿瑛别闹。”胤禛皱眉低低呵斥了一声。 钱卿瑛却半个眼神都没给胤禛,就这么安静的笑看着必勒格。 必勒格愣了愣,钱卿瑛从没有用这般轻柔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让他有些疑惑也更为迷惘,脚就不由自主的迈开了。 必勒格走到三尺开外,停下脚步,钱卿瑛又娇嗔道:“王爷离得这么远做什么呢?就不能近些么?难不成还怕妾身吃了你?” 在座的人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大庭广众下,当着丈夫的面和别的男子调情,这,这也太……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若这么做的是别人,康熙说不准当场就让卫兵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浸猪笼,点天灯什么的,可钱卿瑛不一样,她是动不得的。 胤禛的脸又黑了几分,疾走了几步,拉住钱卿瑛的胳膊,低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疯了。” “放手。”钱卿瑛冷冽的回视了胤禛一眼,是命令式的口吻。 胤禛也愣住了,钱卿瑛从没这样和他说过话,也从没显露过这般冷漠厌弃的眼神,她整个人的气势好像完全变了,不再是娇娇软软的江南才媛,而是金戈铁马的漠北女将。 “妾身先敬台吉一杯酒,还望台吉不要拒绝。”钱卿瑛将脸转向必勒格时,又是妩媚妖娆的期待,那张国色倾城的脸做出这种神色,大概世上还没有一个男子可以拒绝,必勒格接过酒杯,心鼓噪了起来,带着隐隐的雀跃。 “喝呀。”钱卿瑛轻轻的催了一声,然后又后知后觉的低低惊叫一声,“台吉莫不是介意杯子妾身用过了吧,不如让人来换。” “不必。”豪爽的一饮而尽,随后又满面通红的呛得大咳起来,葡萄果酒……好辣……辣椒的辣…… 条件反射的,必勒格用手捂住了脖子的伤处,剧烈的咳嗽拉动伤口,血,不可抑制的喷涌出来,沁湿了深色的衣领。 见了那点濡湿,钱卿瑛乘着必勒格被咳嗽和疼痛折腾的直不起腰时,迅速的扑上前去扯开对方的衣领。 “哎呀呀,大白天的饿虎扑食,羞死个人……”众人呆滞的思绪也不知道被哪个无厘头的女人给打破了,随即传来阵阵暧昧迷离的哄笑声,要不是在御前,估计什么荤段子都飞出来了。 钱卿瑛跨过用饭的矮桌,揪住必勒格的衣领不放,却直直的冲康熙跪下,第一句话是:“皇上,您不能让朝廷有功之臣流血又流泪。” 康熙手中端着的酒杯被惊得晃撒了酒液,顿了顿才义正言辞道:“自然不会,朕说过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有什么话你起来回禀便是,这样子成何体统。” 钱卿瑛一只手握着帕子按了按眼角,情绪激动道:“回万岁爷,臣妾请您看两样东西,一是臣妾手上这只鎏金发簪,二是必勒格台吉脖子上的伤。早年必勒格台吉化名宋智潜到江南装作落魄学子。臣妾接济了衣食无着的宋智八年,谁料今朝他鲤鱼跃龙门,翻脸不认人不说,还欲秘密挟持臣妾到蒙古拘禁起来,以压榨臣妾为他独个敛财,岂知阴错阳差,那日臣妾正好在草原迷失,他错将臣妾的贴身丫鬟当作臣妾,反而被人用发簪刺中脖颈。” 说完又双手勒住必勒格的脖颈死命摇晃,一边毫无意义的哀哀哭,“你有没有良心啊,我当年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供你们住,一文铜板都没要,就算养条狗也知道摇摇尾巴,你却反而想害我,你还是不是人……我真是有眼无珠,救了一只豺狼……” 其实做这些有的没的,就是为了不让必勒格缓过气来反驳,可怜他多日来装作没事人一样同男人们一起暴晒,射箭比赛,骑马狩猎,脖子上的伤口反复崩裂流血,身体早就十分虚弱了。 再说钱卿瑛这话真真假假,混合掺杂,譬如康熙、胤禛、胤祯、燕娴等人一定回知道事情的原型,而其他人则想不到那处去,毕竟以钱卿瑛的豪奢,岂会用寻常富贵之家都不会用的鎏金饰物,这样说康熙也会顾及皇家体面不可能同钱卿瑛过分较真,反倒会睁只眼闭只眼的帮着遮掩。 不说什么恩将仇报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必勒格想抓住钱卿瑛,就意味着要把这只下金蛋的母鸡自个儿藏起来,吃独食这回事古往今来都是遭大众排斥的,不要说康熙,就是蒙古部族的其他王公,这些人都已经和钱卿瑛签订了贸易协议,大部分收了定金,要是钱卿瑛被逮住了,定金他们是吞了,后面源源不断的财源却阻截了,哪个肯善罢甘休。看向必勒格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 康熙对必勒格的看中一下子都变成了怀疑,处理起来就是快刀斩乱麻了:“宣太医给必勒格台吉治伤,一个大活人,血这么流哪里禁得住。” 说是这么说,却对钱卿瑛揪着必勒格衣领像抓着摇钱树猛晃的行为视而不见,说是治伤,可要治疗首先就要拆下绷带看伤,所以实际上就是让人验伤了。 “卑鄙小人!”胤禛也回过神来,眼见钱卿瑛快压制不住,也怒气冲冲的上前挥了一拳,把人彻底打趴下,世界这才安静了下来。 钱卿瑛放松下了后,却觉得自己背上的伤有好些都被撕裂了,缩了缩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伤口收缩回去一样,伏在地上哭泣的脸上,哀恸更是真了几分:会不会真的要留疤了,呜呜呜。 “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出了帐篷后燕娴悄声问道。 钱卿瑛深吸了口气,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道:“原本打算回京后算账的,谁知道他有恃无恐继续惹我,再不抽他丫的,我就要气疯了!” 第282章 途遇煞星?奇葩? 待回营帐换好药,重新包扎,钱卿瑛就开始分批派发邀请函,如今蒙古部族的派系倾向已经分明,她就能根据前程走势预先和这批人签订不同条件的长期合约,是朝三暮四还是暮四朝三,不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进行的。 送走最后一批蒙古王公后,钱卿瑛留下两人说话:“阿达阿同,这些蒙古王公你们都见过了,也打过了交道,乌尔衮那边你们回不去了,你们这次就直接跟我回京,回京之后我另有大用。”顿了顿,又问,“你们在蒙古还有没有什么牵挂,若是纳妾有孕了,不妨同我明说,我会想办法把人给你们要过来。在不损害大局的前提下,私下的这些我不会苛刻你们。” 阿达和阿同对视一眼都斩钉截铁道:“没有。”可二人眼中的庆幸钱卿瑛却看到了,钱卿瑛不知道他们是庆幸自己没过早马失前蹄,还是跟了她这个好主家。 同乌尔衮钱卿瑛只是走过场维持表面的和气,提的条件苛刻无比,左右他都是和必勒格一路的。 至于锡林郭勒盟的阿巴哈纳尔右翼旗,钱卿瑛并不打算装什么大度做什么妥协,卖给胤禛面子,胤禛哪里是什么情深似海的多情种子,以后这类事只会更多不会变少,难道她要一一的送彩金倒贴大床?这样别说什么未来了,当前她就要憋闷的活不下去。 一连两天胤禛和钱卿瑛都在有意识的互相避开,没有想好以何种面目面对对方,基本完美无缺的镜子开始有了预兆性的裂痕。 胤禛上路去接他即将要迎娶的新娘,一边在为如何挽回钱卿瑛的全心全意而绞尽脑汁,尖锐而清醒。 而钱卿瑛却在心痛和理智间挣扎沉浮,她不是那种可以因为男人精神上说爱你,就能忽视他们**不忠的人。她太较真了。 朝纲动荡,女子弱小,她无力亲手杀伐,却能将那被爱背叛的仇恨化为眉间凄哀、隐忍沉默。男人的快意恩仇,她做不到,可她若是温婉隐忍,就足以令她于九龙夺嫡中完成惊艳的绝杀。她未必能缔造帝王,却是有把握将之毁去,摧毁总比建立要容易数百倍。 在暗中蛰伏关顾了她七八年的宋智的确最了解她,比胤禛和瑞明都要了解她…… 再等等。钱卿瑛这么安抚自己,现在——她还没彻底绝望之前,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钱卿瑛叫来了陈芷笑着吩咐道:“去问问八福晋。晚膳后有没有时间与我把臂同游。这两日没见她真是怪想的。然后再去大帐那边看看,青萝什么时候能问完话,放回来。” “可是格格您一个人……”陈芷担忧的望着钱卿瑛,这两日没有青萝在,钱卿瑛同那些蒙古王公宴饮相商时也没刻意避着她。她从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这样睿智机变,沉稳果决,说她在指点江山,号令天下也不为过。突然间她觉得胤禛对钱卿瑛的仔细是份属应当的,钱卿瑛能帮他的实在太多。 “不碍的,我又不是真的断手断脚。再说营帐外面的守卫也不是摆设,放心吧。”钱卿瑛这才觉得自己身边的人的确是太少了。 张嬷嬷在翠微楼里基本是养老状态,她的女儿鸢萝。出嫁了和夫家关系不怎么融洽,育有一子,总是要三五不时出府回家的。 人少可以避免下属互相较劲内斗,揣着小心思把主人的事给搅黄了,可钱卿瑛真觉得自己越发寂寞了。 陈芷出门不久。燕娴的近身侍女便来回话:“钱格格,我家福晋请您这便过去一同用晚膳。我家贝勒爷也是不在的。” 钱卿瑛道谢,语气有些犹豫:“可是,我这帐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待会儿出去散步,也是因为我家丫头那会儿能回来,你且去问问你家福晋,能不能请她过来这边。” “是,奴婢记下了。” 那侍婢还未曾走出大帐,燕娴却已身着一身正红带了随从和酒菜进来:“我前脚刚派了人到你这人,后脚便后悔了,你动作不利索呢。”见钱卿瑛讶然的看着她,她笑了笑,轻轻巧巧的在钱卿瑛面前转了个圈,像个孩子一样快乐,“我这身红好看吧,我们爷曾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颜色。” “没错,姐姐这样穿最好看。”钱卿瑛扯了扯嘴角,已经可以看见燕娴说这话时深可见骨的伤痕。 燕娴端庄自持的抚了抚鬓发,对钱卿瑛笑道:“先用点奶豆腐垫垫底吧,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姐姐先坐。”钱卿瑛暗叹了口气,若论痛苦燕娴可比她深切的多,她在胤禩身上投注牺牲了太多,未必就不是狠不下心,而是时移世易已经不容许她抽身了,“酗酒熬夜对女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杀器,要不得的。不如让人换了甜滋滋的米酒来吧,怎么喝都不会醉。”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若是没人欣赏,还不是花自飘零水自流?”燕娴淡淡自嘲。 钱卿瑛觉得燕娴和自己一样,明明知道得不到或者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期盼渴慕,撕心裂肺。 “谁说的。姐姐怎么不想想,当男人们耄耋老老,而我们还是水嫩的跟小葱一样,不也是能狠狠的出口怨气的么。我和我们家爷相差十三岁,所以从不担心因为年老色衰失宠,只要精心保养,时光就能最大限度的在我们的身体上凝固住。”钱卿瑛笑着就从榻缘摸出一面玻璃镜来举到燕娴眼前,柔声细语的蛊惑,“我要是姐姐就把心思多放在调理自己身子上面,有个一儿半女的,继承了八贝勒的家业爵位,你的付出才不会白白被旁人捡了便宜。” 燕娴的神色松动了须臾,又苦着脸道:“我的身子,宫里的太医都……” 钱卿瑛却讥诮道:“宫里的太医不是没本事,而是怕多做多错,姐姐若是信得过我,我给姐姐介绍一位杏林高手,而且姐姐是寒底,又不是没怀过孩子,用鹿胎膏调养是最好不过的。姐姐瞧我,热底呢也在吃,不过是配伍的药变动些许,气色多好。您也别同八贝勒说什么,即使没效果也算对得起自己了,若是成了呢?!子承父业,女人的人生才会圆满!” 燕娴张大眼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实在是钱卿瑛描摹的前景太美好了,她忍不住就被说动了,原本晚上打算要做的事也下不去手了。 有了渴盼和寄托,没有散步,但燕娴整个晚上都十分开心,虽是喝着米酒,却也觉得有些飘飘然了,腮上又晕上蔷薇粉色,边哭边笑的拉着钱卿瑛说了半宿的话,才被人搀扶着回营帐去了。 次日,胤禩问及事情有没有办妥时,燕娴一反常态,摇头推说钱卿瑛小心,营帐里的所有箱笼都上了锁,和蒙古王公的和谈契约连影子都没见到,胤禩拂袖而去,燕娴也没太多失落反倒一心一意的查点起这回收受的礼物清单来。 无心插柳柳成荫,钱卿瑛倒没想到同病相怜的献策,让燕娴回护了她一回。在皇家,不同派系间的友谊是珍贵又危险的。 再说那只胤禛抓的那只雪狐崽子,平日里都能好好吃喝睡觉,硬生生的胖了一圈,除了胤禛其他人人靠近就扑腾个不停。 胤禛不在钱卿瑛心中寂寥,便赌气的想:我还治不了你主子,还治不了你这欺软怕硬的崽子? 于是让人缝了个宽大的绶带,套住那小雪狐的四肢,铁了心要带它出去遛弯,钱卿瑛揪住它蓬松的尾巴,告诉它:“小狐狸听好了。以后在我面前不得不能用屁股对着我,不然我不管你的主人是谁,我都会把你尾巴上的毛一撮一撮的拔下来,做鞋垫!” “喔,还能这样有趣?”钱卿瑛回头,日影刺眼。有人从拐角处走出来了! 这是一个包裹在深黑色锦袍里的青年,五官冷酷而精湛,身形修长敏捷,整个人绝没有一点多余,多一分便嫌多,少一分便嫌少,他轻言浅笑时,脸颊浅浅的笑涡一掠而过,生动而温暖。 钱卿瑛在心里揣测着此人的身份,却从不记得脑海里有这么一个人,于是略微施了一礼:“不知先生是哪位?” 那人却没头没脑的上下打量钱卿瑛一通,调侃道:“天生丽质的女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总是幻想在自己的人生中多些俊杰人物点缀,并且像收集藏品一样热衷于对男人的牵诱,过程往往是不惜冒险。” 钱卿瑛不由失笑:“妾身先谢过阁下的赞美,不过阁是下是属于俊杰人物还有待考量,因此,就算像你说的,你在妾身的天平上,分量恐怕还不够,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牙尖嘴利!”男子傲然的笑,似乎不屑,径自掠过钱卿瑛往前方去了。 钱卿瑛拉着小雪狐边哄边劝,仿佛刚才的事浑然没有发生过,只是暗自嘀咕哪来的煞星,抑或是热腾腾出炉的奇葩,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最快更新,请。 第283章 沉静埋伏 PS:感谢橘桃酱的巨额打赏和6张粉红票,一跃成为本书头号宗师,还有几位评价打分的仙女,一直想要感谢的,就是不知道怎样查看评分名单,对不住了哈。 钱卿瑛拉着小雪狐边哄边劝,仿佛刚才的事浑然没有发生过,只是暗自嘀咕哪来的煞星,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那个男子却又转身折回,肃然的丢下一句:“时候到了,我们会在京城相见。” 而后又神秘兮兮的小声道“记住我也姓钱,算你堂哥,主敬让哥哥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妹妹可别打我主意啊。”主敬是钱陈群的字。 钱卿瑛呆愣原地许久,才冲着那快消失的人影发出震天响的尖叫:“你怎么不去死!” 那青年便窃笑着脚下生风的跑开了,周围的守卫全都惊奇的转过头来悄悄觑着钱卿瑛,而那小雪狐已经被吓得用尾巴遮住头,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看的钱卿瑛又是一阵憋闷。 下面的一段,那小雪狐便抖着耳朵浑身发颤的再也不肯看钱卿瑛一眼,更别提遛弯走动了。钱卿瑛只能怏怏的抱着狐狸回帐,心中不断的在猜测那男子是否真的是三哥要介绍的那个,评价起来除了桀骜不羁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别的才具来。哦,不,拖去小倌馆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钱卿瑛恨恨的想。 不过多时钱卿瑛漫步踱回住处,胤禛带着钱卿瑛住的营帐旁,搭建营帐的匠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着。 而原来的帐篷旁栓着好几匹骏马,门帘挑开着,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哭声,男人轻声的安慰。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那声音…… 钱卿瑛咬了下嘴唇。泪意涌了上来,却又强自压下,自知之明她是有,她早知道这样的一天总会到来的,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钱卿瑛不由停住脚步,默默地倾听,他半哄半劝的语气……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等她心上的伤结痂,布满老茧,也就不会疼了,可现在她听在耳内。该疼的还是疼,并不是她曾以为的那样——她的依靠原本就是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就可以淡然。 “阿瑛。”钱卿瑛一回头。是燕娴“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进去。或者到我那儿先坐坐。你昨儿才帮我坐镇,这会儿我也来帮你。”说着就忍不住笑了,笑着流出了泪huā。 钱卿瑛也跟着自嘲道:“我们两个原来变成同病相怜的弃妇了么,真是……哎……” 随即垂眸淡然道。“姐姐回去吧,我和你还是不同的,因为男人的宠爱对我而言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在乎。”更不会逆来顺受。 燕娴深吸了口气,握着钱卿瑛的手劝道:“软和些,别吃了亏……” 钱卿瑛拍了拍燕娴的手抿紧了唇线:“放心吧,我若没有了顾忌。哪个人有能耐让我吃亏还不被我还回去的。” 说完握着小雪狐的前爪和燕娴告别,捏着嗓子怪腔怪调道:“八福晋吉祥,八福晋再见。晚上再来找您哦。” “好了,就你鬼灵精。总归有什么事你就来我这边找我。”燕娴被逗笑了,轻轻的用帕子甩打了下钱卿瑛的肩膀催促道。 钱卿瑛看着c进了帐篷,有些心疼。又瞄了陈芷一眼,轻轻拉起自己的袖管。轻笑道:“后宅的女人都这样,时局总是迫人改变。慢慢的你就会发现她们会做的,我也会做,她们没能力做的,我也能做到。而我不避忌你,就当你是自己人,但你也可以不用向着我。”笑意扩大了些,接着道“我也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样的话,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身边的人不计得失,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奴婢不敢。”陈芷冷汗涔涔,深蹲着不敢起来。 “敢不敢都不要紧了,呵呵。”钱卿瑛笑着摇头,轻飘飘的往帐内走去。 “格格,您来了,伤好些了么?”钱卿瑛刚进帐篷,小高子就紧张兮兮的迎上来,还特意吊高了嗓音。 “自然是好了,劳你费心惦念。”钱卿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才转眼看向帐内的男女,满室的人都站了起来,面容尴尬。 “格格。”青萝如蒙大赦,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水,小跑着来搀扶钱卿瑛。 “皇上的话都问完了吗?”钱卿瑛轻声细语的问她。 “是。奴婢都照实回答了。”青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眼神却往胤禛那边示意。 钱卿瑛第一个注视的人不是那个和胤禛促膝谈心姿势的蒙古姑娘,而是她旁边年过中年的亲王服饰男子,行了一个双手交叠的蒙古礼,眼神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阿什海达尔汗珲台吉路上辛苦了,久仰大名,今日难得一见,三生有幸。” 阿什海达尔汗珲在和钱卿瑛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是有后悔的,可大局已定,已经容不得他后退了,当即也笑道:“钱格格客气。” 这声称呼就奠定了两人断绝合作的敌对基础,譬如钱卿瑛昨日到燕娴那边,蒙古那边的人都要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为“钱东家”是生意伙伴,而不是皇子姬妾。 钱卿瑛浑不在意的缓缓绽开笑靥,这个十足刻意的笑容,顾盼之间,满室生辉,百huā失色。 胤禛轻咳一声,打断两人间的较量:“阿瑛,这位就是如娜,刚刚到的,旁边的帐篷……” 尴尬晦涩了?这份歉意恐怕连一刻钟都维持不到!钱卿瑛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垂下眼眸,敛去疼痛,复又温和的打量了如娜一眼,柔声道:“我们阖府女眷都要感激如娜姑娘,哦,不,应该叫如娜格格对贝勒爷的救命之恩。贝勒爷是感恩之人,如娜格格日后定会有千百万个好日子的。” 这个女孩子,身量高挑,一口洁白的牙齿,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可能因为烈日暴晒有些许俏皮的雀斑,却也难掩俏丽奔放的美,年岁大约十七八了,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才搞不成低不就,迟迟没有许人,但就审美而言,大概男人们梦想收集的女子中,都缺不了这样一位热情野性的美人的。 如娜第一眼见钱卿瑛的时候是含羞带怯的,这么一个宛若安置在名贵丝绒上的明珠宝石,不仅和她的姿容一样雍容华贵,身价也是高的令人咂舌,在蒙古这位美人皱一皱眉,就能决定一整个部落的人贫困与富裕,她知道她那个从小未睁眼看过她一眼的父亲,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把她送给大清四贝勒的。 她以为面对的会是对方的疾言厉色,或威逼恐吓,她虽然听不大懂,可是也知道都没有,她有些迷糊了,这样的人是母亲说的温柔到骨子里杀人的人,还是真的对她友好,但有一点她清楚,那就是身边这个改变她命运的尊贵男人,是她必须要牢牢抓住的。 最终如娜只能硬生生的逼出一句变音走调的汉语,也是怎么样都不会错的话:“格格吉祥。” 钱卿瑛弯了弯嘴角,又笑道:“都坐吧,都站着做什么呢,在这儿,私底下来说,妾身的身份兴许是最低的。”声音如呖呖黄莺,娇吟婉转,整个人柔软成一团。看如娜满眼欣喜的盯着她怀中的小雪狐,就把小雪狐递出去道“如娜格格喜欢它?要不要抱抱。” 那雪狐崽子身子悬空,耳朵又颤抖了起来,可怜巴巴的样子,如娜原本的那点犹疑不定就不翼而飞了,倍加喜爱的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抚弄。和钱卿瑛不同,她抱惯了羊羔狗崽,手法温柔气息亲和,那小雪狐到她怀里没被抚弄多久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钱卿瑛眼神微闪,顺水推舟道:“看来它还真喜欢你呢,和我却总是无缘,哪怕〖我〗日日给它吃蛋黄和小鱼小虾也一样,不如就送给如娜格格养吧,左右都是贝勒爷抓的。” “真的吗?”如娜的眼里霎时就绽放出绚烂的光彩,生机勃勃的样子。 “真的。”钱卿瑛用力点点头,心中微酸,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呢,小小的快乐就能欢天喜地,而如今…… 整个会面钱卿瑛都表现的优雅得体,没吃酸没捻醋,阿什海达尔汗珲离开的时候是满心雀跃的满脸安慰的,他想他真的猜对了,四贝勒是压得住钱卿瑛的,他的部族不但不会遭殃,反而会比其他部落得到更多更优惠的合约条件,于是心安理得的等待钱卿瑛派来的接洽使者。 两女一男在一个帐篷里呆着,气氛能好到哪里去,钱卿瑛越安静,如娜就越局促,胤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钱卿瑛说:“两位晚上想用些什么,需要和膳房早些知会一声的,妾身今晚和八福晋约好了要到她那边用膳,陈芷妾身带走,青萝留下来服侍两位吧,否则小高子可能伺候不过来。” “阿瑛,你别走。”胤禛抓住钱卿瑛的手,焦急的低声道。 钱卿瑛神色疏淡的用另一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将胤禛掰开:“妾身不能失约,何况,如娜这个名字在蒙古语里是太阳的意思,京城的人却都说妾身容色媲美朝阳,一个天空有怎能悬挂两轮明日?爷不会让她输,自然只有妾身退让了。” 留下青萝主要是防止她的东西被翻查,他们撕下她一片肉,以为就能安枕无忧么? 最快更新,请。 第284章 半面描皮 胤禛复又拉住钱卿瑛的手臂,凝视着她的时候,一字一顿道:“不是这样的。” 钱卿瑛轻轻抽回手,淡淡道:“爷的口才很好,妾身知道。妾身也知道,您也不会让妾身输,只是不会让妾身赢罢了,可妾身觉得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自己知情识趣。”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停住回眸一笑,眼角展开的时候,竟是极致的艳丽:“爷的心里大概有一边全是妾身,但是另外一边装的东西是妾身永远都无法触及的,那里有福晋,有侧福晋,有您的子女……” 出了帐外,钱卿瑛才觉得浑身脱力,嘴唇也有些隐隐的发白。 陈芷咬了咬下唇,踌躇道:“格格您为什么不争上一争,您还不到十五,孤灯冷灶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当然知道,可我拗不过自己的心。”钱卿瑛的脸上因为勉力笑了,略微带了些僵硬,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表现出波动的神色。 没有目的的忍辱负重是愚蠢的,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找到什么非胤禛不可的理由,若是路走不通,自然要换一条。 到了燕娴的营帐,钱卿瑛让人先行通禀了,才举步入内。 八贝勒胤禩是在的,待钱卿瑛请了安,他才轻轻笑了一声:“你们俩如今倒是形影不离,日日快乐逍遥似神仙。” 钱卿瑛面上有些惆怅,脸色苍白的如雪般近乎透明,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可怜,唇轻轻地抿着,哀声道:“八福晋倒是忙的不可开交,只不过要陪妾身这个秋扇罢了。” 这话胤禩不好接,顺着钱卿瑛说两个女人都要着恼,反驳吧又怕引火烧身。 燕娴要体面不会哭闹,可钱卿瑛却不是,说流泪就流泪,是还能边梨花带雨边娓娓叙述,外加抑扬顿挫的那种,让人跟听江南弹词一样,细细软软却又论点分明。要是在自己营帐里把兄弟的女人弄哭了,这脸可就丢大发了,于是出营帐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 就连燕娴也差不多懵了,手足无措的安抚道:“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她先是住了口,而后又惊愕的瞪大了眼,“四贝勒打你了?” “噗嗤。”钱卿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伤心,不过刚才却是觉得所有的男人都烦,巴不得八爷早早走。” 燕娴愣了愣,然后也笑的直不起腰来,半晌才按了按眼角的泪光,慨然道:“若不是你,我嫁给他这么多年,竟还不知道他有这般惊慌失措的时候。你可真真是个坏丫头。” 钱卿瑛却把头靠到燕娴肩上撒娇道:“明日就要起驾回銮了。我那旁边的帐篷也不知道能不能建好,我今晚都不想回去了。” “那就留在我这儿,这两天,我们爷也都没歇在我这儿,咱们做个伴也好。”燕娴有些怅惘,微弱地在唇边扬起一丝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女人心里的怨恨竟然只能这样隐秘的宣泄——告诉所有人自己依旧过的很好,仿佛这样就能找回丢失的一切。 这一夜,钱卿瑛睡得很早,燕娴却好像不习惯早睡,在榻的另一半辗转反侧也没影响到钱卿瑛,燕娴打量着钱卿瑛喃喃道:“你倒是想的开,不过也是,以你这般都无法存的几年好时光,不想开又能怎样。”到天光亮的时候才疲惫困倦的睡过去,结果没睡半个时辰大帐那边的人又来叫起,说是要开拔回京了,整个人便显得尤为憔悴。 转身去叫钱卿瑛,却发现她昏昏沉沉的发着低烧,因为已经拆了绷带,背上的冷汗已经濡湿了绡纱,透出满背狰狞沟壑的疮疤,由此及彼,不由物伤其类掩面而泣:“我们都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才要投身做女人……你……又何苦这样……” “福晋,钱格格病成这样,要不要请太医?” 燕娴的眉微微纠结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道:“不,不行。现在请太医不是白白惹人口舌。你们去打些水来给她擦洗身子降降温,再让她带来的丫头小芷回去拿厚实软和些的衣物。有什么事等上了马车走上一段路再说,到时也好推说是旅途颠簸身子不适。” 这样一边要调度下人搬运箱笼上马车,一边要偷偷关照钱卿瑛,燕娴在看见紧随胤禩身后而来的陪夜女子时,脸上的假笑就再也挂不住了,她垂着头边走边听着胤禩说话,走至门口时不知是想起什么,缓缓回过头,一对清澈眼失了距荡似的,带着迷蒙的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胤禩心中猛地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感觉仿佛是熟悉的,然而面上依旧如常,只一双琉黑色的眼似是深不见底,烛光下流转动人:“你有没有记下爷说的话?” “妾身记得,会按照爷的吩咐妥善安置几个妹妹的。”燕娴再次垂下了眼,轻声道。 “恩,辛苦你了。”胤禩背着手,和声抚慰了一句,然后没什么留恋的抬腿离开。 无边的苦涩蔓延上来,想着帐篷里的犹如另个她的钱卿瑛,再听这多年来一贯的说辞,呆呆的追寻着直至那影渐渐从暮色里消失。回到帐内不过是短短几步的瞬间,燕娴反而漫长得犹如徒步走完整个黑夜。 “姐姐真是麻烦了。”钱卿瑛被喂了些温水,幽幽醒来,声音明显的沙哑。 “你不是说你都能想开吗,原来比我要严重的多。”燕娴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嗔怪道。 “真的想的开的,只是身子骨不争气,我素来没有病痛,只是每次伤心都要病一场的。不过数日就好。”因晚上歇息簪钗都卸了,满头青丝披散着,帐内的烛火并不明亮,斑驳的光影里。钱卿瑛明亮到藏不住一丝阴霾的眼神看向燕娴,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竟有一丝无邪的味道。 燕娴收拾好自己零碎的心情,对钱卿瑛低声道:“这便要开拔,你那边新添了人,不说别的,你自己的东西也要看着点才行。就是不知道你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钱卿瑛因为气色不好,难得上了些胭脂水粉,到眼前的营帐前还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握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指节都攥得发了白,进去后,别说人,箱笼都空了,钱卿瑛这才松了口气。 等她回了燕娴那边,青萝就抱着那个装着书契银票的匣子颠颠的跑过来, 经过不过是须臾那些人以为钱卿瑛地位不保,从没看过人冷眼的她,竟寸步难行起来。 大约是听说钱卿瑛病了,又在这等情况下,以前公事公办的主仆情募得就变得浓重起来,看别处的人哪个能像她这般无需算计思量,就能舒服安心的过日子。 再见钱卿瑛就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千言万语几经几转最后到了唇边只化成哽咽的一句:“姑娘……”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叫过钱卿瑛了。 钱卿瑛眼望着天空,酸涩逼回了泪,心间虽仍旧疼得厉害,却也不那么难熬了:“好了,我都知道,不必难过。” 这样淡淡的一句,却让青萝心里面忽然安定了不少,她慌手慌脚的搀扶住钱卿瑛,好像就能把她支撑住,自己的眼泪却又滴下来。 钱卿瑛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低声道:“没什么好哭的,在这个世道,女人不过是餐桌上一盘点心,任人品尝亵玩。这是命,我们却不能就这么认了。你和小芷不一样,她,现在我总不能尽信的,你要防备着她些。” 回京的时候所有人都比较急,总是天很黑才安营扎寨,天不亮又起来赶路。 和燕娴在一处太打眼,钱卿瑛避开众人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人呆着,除了晚上洗漱休整,车辇行在路上,她一直在打盹喝水,车里也没要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闷在被子里发汗,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身上的烧已经退了,才让陈芷拿了银子找人打大盆洗澡水来,什么也不去打听,什么也不去想。 洗漱完毕,用了些粥,才细细改画了眉形,精点了妆容,换上明紫缠银的薄绡衣裙,又信手自黄花梨木连环妆匣打开,拈出一枝一雀七华,南珠为桂枝相缪的金步摇,簪于鬓上,起身对着青萝缓步轻旋:“我这样半面描皮,整个人是不是都变了?” 青萝捧着梳妆镜,眼神湿漉漉的,一味的点头:“姑娘不管怎样都好看。” “是啊,不过如此而已,我怎会让我们就这样走到穷途末路。”钱卿瑛笑了笑,转身复又对镜自照,镜中的女子貌若春花,在人生最好的时节,美的不见一丝的瑕疵。 刚出营帐,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好像是在等待钱卿瑛一样。 钱卿瑛往那边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是那个反复让她不要看上他的“堂哥”,这些日子她没有和人提起这个人,也不敢贸然派人去打听,如今再次看到,想来倒是有些身份,是一路随驾的。 那人见钱卿瑛举步而来,却又迅速退开,钱卿瑛只得无奈转身,又险些撞上了人,不待那人说什么,便抢先笑道:“恭喜十四爷此次凯旋,连获三美,不知哪日得空,介绍我们见见。”RS 最快更新,请。 第285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 钱卿瑛抢先笑道:“恭喜十四爷此次凯旋,连获三美,不知哪日得空,介绍我们见见。” 霎时,胤祯积攒了许久的话一下子全都说不出来了,他未说,她已经笑出了声,明眸似弦月,眼神清亮的直指人心,他想什么她都知道,却不愿意听,或者说不屑听,她在说,差别无几的东西她不会换。 “如果……”胤祯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苦涩道。 没等胤祯的话说完,钱卿瑛便缓缓接口,声音清柔,晦暗莫名的眼里此时弯弯的笑起来,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潋滟妩媚:“如果十四爷休妻遣妾,一生一世独守我一人,那么,上天入地,天涯海角我都会跟你走,并且倾其所有帮你完成梦想,如何?一般女子可做不到。” 接着就款步走开,鬓边的黄金步摇自她左鬓上垂下,颤颤拂在耳畔。轻轻摆动,却是在笑,但里面的凛冽一点也没减少,“你们想得到你们的如果,就必须接受我的如果,不论是谁,绝无商量。情爱这个东西我已经不相信了。” 胤祯愣愣的看她离去,薄丝的绣鞋步态严谨,连裙裾浮动都是无声的,那样一步一步的踩在他心里,怀里的珍藏的那枚熟透的果子被掐出了汁水,抬起的脸庞上就不自觉浮起了一种悲哀的神情,用着一种稚气且依赖的语气喃喃道:“我从没敢想和你怎样……只怕你伤心……” 两人相继离去,那钱姓男子才潜身出来,撇了撇嘴嘀咕道:“冷漠无情又不肯吃亏的女人,除了皮相好会赚银子,真看不出有哪点讨人喜欢,一个个真没眼光。” 钱卿瑛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泪流满面,她生长于危难逆境,为人处世素来小心细致,百香果香味浓郁又特别,本不是中国产物,也不知道胤祯是怎么得到的……她多面会在这段历史里中途消失,不管是死亡还是遁走,如果历史不可逆转,她不能委屈自己,也没法让这么一个对她的人雪上加霜,蹉跎半生。 钱卿瑛因为哭过,不得不重新折回帐篷洗漱整装,人情世故、眉眼高低着实要不逊色于刚到匕首,她又怎能失态与人前。 “格格,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贝勒爷派膳房送了清粥小菜来。”陈芷战战兢兢的打量着钱卿瑛的脸色,这几日她的地位尴尬,一直怕触及到钱卿瑛敏感的神经。 看着码放在案上的白粥素菜,看着在旁边等回话的陈芷,讥讽一笑:“东西送的倒是合宜,大病初愈可不就得吃素么?等我死了,就可以直接送麻布顺便抄家了。”继而又冷冷道,“我最不喜旁边有人监视,多嘴多舌。你这毛病要是实在改不了,我想我还是可以腾出手来帮你改改的。” 在一碗水端平的情况下,人和物都是经不起比较的,何况在已有主观评判的前提下。 “奴婢该死,奴婢以为格格有贝勒爷关心心情会好些。”陈芷连忙跪在地上,讷讷的告罪。 膳房这时刚好用添漆的托盘送了一盅温温的冰糖燕窝来,在置有冰盆的内室,袅袅散发着浓甜热气。跟随的膳食太监亲自在钱卿瑛面前试吃,确定无毒才端到钱卿瑛面前。 钱卿瑛抿唇一笑,对膳房的那两个小太监道:“多谢两位跑这一趟。青萝看赏。” 那两个小太监千恩万谢的领了赏,才眉开眼笑的打千告退。 钱卿瑛摆了摆手,让那两人把桌上的东西撤走,慢慢的吃起燕窝来,待用完那盅燕窝,漱口净手。 她才瞥了眼依旧跪在那处的陈芷,唇边噙了淡薄的笑:“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家贝勒爷的承诺能作数,听得时候乐一下就罢了,当真了就离毁灭差不多了,以后别做这种汲汲营营无谓的小动作。哪怕我身无分文,哪怕我手脚都不能动了,可只要我一天脑子还会转,他就不敢太得罪我。这是我病中两天想明白的。你看没有他又有哪个我指使不动了。” 陈芷一惊,抬眼望去,烛光透过镂刻了喜鹊蝙蝠的竹屏风上,缠枝精致的影就在钱卿瑛面上投下,仿佛罩着一层阴暗的纱。 回想钱卿瑛这个人,对自己的东西和人极好,好到能纵容宠溺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好似张嬷嬷能老太君一样的在翠微楼里不做事养老,一大家子的人都领着优差荣华富贵,好似叫松松的趴儿狗打破玛瑙盘子也只换来她的一声轻笑。 可要不是属于她的,钱卿瑛精明的眼睛就会把你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你错了她也不说,看你错到什么时候,你没着没落的忐忑个不停也没用,如果积累到她忍无可忍,一朝出手,必中要害。 想到这儿陈芷就极为后悔,早在她和贝勒爷关系融洽的时候,自己就该顺理成章的过渡的,哪里会到现在,两头没个着落,再说女人比男人总要念旧长情的。 而后几日,凡是有胤禛出现的场合钱卿瑛必定不到,凡是胤禛送的东西钱卿瑛一律不受,所有人都在卯着劲头的看笑话,连康熙都在揣测钱卿瑛会不会做出什么更激烈的举动来和胤禛一刀两断。 但,钱卿瑛与皇室决裂,这点却是任何人都不愿见的。 很多人都知道流传开来又被朝廷明令禁止制作的酒坛子炸弹,据说就是她弄得,谁知道这个脑子里有各种奇怪主意的女人下一刻会弄出什么来。她要是个只做危险武器的,康熙还能把她丢到冰天雪地里幽禁起来,可国库的那只鸡还是她帮着在养呢,好歹从濒临死亡到算缓过气来。起码得让别的大臣弄明白窍门,才能那啥。 于是康熙开始更长时间的抖手抖脚,大把大把的脱发、失眠、各种心烦气躁。好几次召见胤禛多方暗示,胤禛还是和以前那样,不是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就是一脸讨主意的样子,气的康熙又添了牙龈肿痛的症候,最后只能拿皇太后做幌子,说想要亲近的侄女陪,把四贝勒府的如娜格格召到宫里小住,然后变成了长住……RS 最快更新,请。 第286章 规劝 一 钱卿瑶临近产期,皇太子却越来越忙了,或者应该说京城的人事调动越发频繁,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处境不安奔忙。 钱卿瑛带了些毛皮和贵重的首饰,携了长大后反倒安稳起来的钱卿玥去毓庆宫看钱卿瑶。 “没想到你的针线这么好,我们姐妹之间恐怕没一个及得上你的。”钱卿瑛看了看钱卿玥做的小孩子衣裳,诧异道。 “刺绣要静下心,你从小忙这个忙那个,五姐又总寻思着给自己找出路,大些了,你年纪最小却嫁的最早,接着是五姐,你们都落到富贵窝了,多少事要操心。说起来,我也不过是这两年为父亲守丧待嫁,无事可做,才琢磨这个打法时间的。”钱卿玥弯了弯唇角,神色平静。 钱卿瑛亦笑:“你外祖给你订的亲很好,想来我们家五个姐妹,最小的那个没定不说,就我们四个,你应该是会过的最好的那个,所以说人呢,福气当真是前世修的。” 钱卿玥的脸红了红,转瞬又自得道:“那是。” 钱卿瑛拉住了她的手拍了拍,打趣道:“这才像你呢。” 钱卿玥抿了抿唇,又道:“其实,我们一家人一直都在沾你的光,我的亲事也是,这个我记住了,将来你要是有什么要我帮的,我会还你人情。” 钱卿瑛愣了。随即道:“好。” 这次回来,钱卿瑶的住所居然又换了地方,钱卿瑛被人带过一次,比以前两处都要宽敞华丽。 太子妃石氏有个为她博得众多贤名的后宫管理举措,那就是皇太子的女人一旦怀孕,在查出怀有身孕的那一刻起,各种待遇等级就会一步步的提高。尤其是住所都会搬迁到更好更大的地方,越受宠爱更换的机会越多,随之而来的当然是人仰马翻的搬家了,倒是激励了许多女人力争向上。 可不管是传统的说法还是现代心理学理论,怀孕都不适宜搬家,陌生的环境还有搬迁的琐碎都会使孕妇精神压力增大,容易流产。 钱卿瑛为此还特意问过绵娘,毓庆宫自从实行这项举措后有多少女人在更换住所后小产,难产。绵娘的脸色便骤然大变,看来是真被她给猜着了。有毒的果子往往是色彩斑斓的。 看钱卿玥满眼的新奇和艳羡,钱卿瑛便道:“皇家的富贵悬系于夫君的宠爱,梦幻空花。很容易消失的,不像你将来能掌控一房的财产,那些都是切切实实属于你的。” 钱卿玥安然的笑:“我自然知道这个,你不必怕我吃心。不过待会儿我送了东西,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不耐烦和那人说话。” 钱卿瑶踩低爬高,爱炫耀,钱卿瑛的感受比谁都深,遂不去劝,只是点点头。至于其他的并不需要和钱卿玥多说。 雨后的天光正好,沿路的花架蔷薇依旧开的极为繁盛。花瓣红晕湿透,随风摇影。 两姐妹未至门前,就见钱卿瑶扶着腰大肚便便的送了一名盛装华服的妇人。满头珠翠,粉厚重的让人忽略了五官,一眼望去脑海里留下的只有她那白雾般的脸廓,还有鲜红的唇色。 一阵风吹来,绵甜透骨的香气夹带着雨后的湿意荡漾过来。妖艳的诡异。 钱卿瑛拉住钱卿玥站在拐角,直到那妇人被侍女仆从簇拥着远去。才继续往前。 “宫里的女人都这样吗,五姐会不会也变成了这样?”妇人给钱卿玥的冲击太大,她第一次进宫就已经被那面具一般的妆容给骇到了。 “你五姐不是这样,不过你若问她,心里最羡慕的人是谁,刚才的那个一定就是首选。”钱卿瑛摇了摇头,神色莫名。 “为什么?” 钱卿瑛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的眸子噙着一丝极幽深的讥讽,斜斜一瞥:“她会生儿子呀,生了大清朝最尊贵的皇长孙呢,子凭父贵从小就亲养在万岁爷膝下,若是皇太子登基,没有意外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任皇太子,然后是新帝。天下的女人不一定每个都想当皇后,因为望子成龙,却是每个都想当太后的。” 看钱卿玥怔楞,又道,“能生下皇太子第一个儿子的又能丑到哪里去,白日里这么打扮不过是为了儿子妥协避让罢了,聪明人呢。” 钱卿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笑,没走几步就让人先去里面通报了。 粼粼碎金的日光透过了雨色天晴的窗纱涌了进来,紫铜熏炉里的焚着百合香,极为馥郁的味道。 钱卿瑶在这一片影与烟的芬芳中懒懒的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一头乌发如流水一般,顺着半旧的鸦青色内衫蜿蜒而下:“九妹带着七妹来啦,先且坐坐,我挽个松髻就好。素菱上茶。” 自从钱卿瑛帮她不动声色的摆平了青芽,又将她身边的人疏离打点一遍。钱卿瑶对她就客气起来。说起来也不过是新送给皇太子两个美貌女子,又表达了一番隐衷,青芽便又变成了侍女,还是没处愿意要的侍女。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你忙你的,我这次带七姐来是想看看你好不好,看你人丰腴了许多,心情也好,也就放心了。有素菱和月织伺候你,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不过……” 钱卿瑛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你们先都下去吧,我们姐妹要一处说些私房话。”钱卿瑶摆摆手挥退下人,放下刚挑选的一只簪子,金玉在桌面上一磕,闷闷地响。转过头来对钱卿瑛道,“九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过今日我也有些话要同你说的。” “香料成分复杂,难以辨认,容易做手脚,妊娠期不用为好,此其一,其二,别人送的用度,吃食都锁起来吧,绵里藏针防不胜防。” “好,这些我都记下了,不过这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点了这块就不再用了。下面我也有话要劝你,希望你也听得进去。”语气竟是极为认真。 “你说吧。”钱卿瑛其实多少也猜到了些是关于她和胤禛的,不过她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偏执的进入死胡同,倒不妨试取他山之石。 第287章 规劝 二 “先不说这繁华遍地的京城,就是寻常人家,得了些银子手头刚宽裕些,第一件事就是张罗着要纳房小,何况这些天潢贵胄,你放眼看看,他们身边的女人们,哪一个不是明媚回春,或颜如舜华,即使颜色清淡些的,性情上定然有更出彩的地方。貌美又如何呢,不同的人,不同的衣服都有不同的感觉。”钱卿瑶抚着硕大无比的腹部,凄然的笑。 钱卿瑛摇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并不需要一味成全别人的感觉,既然都无关情爱,我付出更多自然要求得到更多。再说我又不是死的,任凭别人把我怎样。不如你说说,我委屈求全能落个什么好?” “你和四爷翻脸是打算一辈子守活寡吗?”钱卿瑶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恨恨道。 “那譬如你,和那么多女人分班轮排,一个月能有分到几晚,分到了就能夜夜春宵吗?再过个两年,说你不是守活寡我都不信了!”钱卿瑛望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反问。 钱卿瑶顿时语塞,好半天才红着脸强辩道:“那使些手段总归是不一样的!” 钱卿瑛听了就笑得不能自已:“这还是自欺欺人,画饼充饥啊。我呢,宁愿过几年好日子,等我们家爷老了,老胳膊老腿满脸的褶子,说不定我嫌弃都来不及,送给别人分就不心疼吃味了。” “九妹!我说的是真格的,再说七妹在这,她还没出嫁,你好歹遮掩些。”钱卿瑶越发有恼羞成怒的趋势,眼见就要爆血管。 钱卿瑛见钱卿玥当真脸红到了脖颈,忙告罪道:“好了啦,我不说就是。不过我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论男子还是女子,年轻的那段都是最好的岁月,更珍贵不是吗?其实我是真的想你来说服我的,你再换个理由吧。” “那好,我们就说家族,你就不为家族着想么?”钱卿瑶深吸了口气,眼珠一动不动,仔细的审视钱卿瑛的表情。 钱卿瑛缓缓阖上眼,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道阴影,晦暗沉重:“事先都会安排好。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钱卿瑶抓着钱卿瑛的手臂靠到她近旁,指甲几乎是要嵌入她的血肉里,目光凌厉:“九妹。你说的轻巧,要是你完了,我们钱家满门的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好歹你也是万岁爷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不受丈夫儿子荫庇蒙恩的就只有你一个。万丈高楼你就自毁根基吗?” 从钱卿玥的角度只能看见两个姐妹的的侧影,但她还是看清了钱卿瑶的手十分用力,骨节发白,水红的丹蔻红得触目惊心。 钱卿玥的心一酸,一时甘甜辛辣交织而过,周身血脉奔涌。自小一处长大,钱卿瑛从来是家中翘楚,长大了虽然嫁的不如五姐。可身份地位高下立现,这也都罢了,到现在她竟连和她们一处说话商量的资格都没了吗? “钱家?哪里来的钱家?父亲死了,大家各过各的。没错,我是被封二品诰命夫人。可说到底不过是人家的小妾,所有的荣耀地位都要用银子去堆砌出来的。十年了。我护了你们十年了,如今你才是未来皇帝的妃子,到现在为止还都是我护着你呢,你有护过我们吗,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主子吗?怎么好意思就全都指望着我了?是不是我还要保你生下的儿子登上大位?我呢?我指望着谁去?!” 钱卿瑛稍稍侧侧过头来,仿佛在隐忍着什么,神色全然不似高扬的声音里的又气又恨。 说毕风也似地起身就走,绯色的衣角几乎飘扬起来。 钱卿玥想也没想,急速的跟着钱卿瑛奔出门:“九妹等等我。” 望着晃得玎珰乱响的玳瑁珠帘,钱卿瑶的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把就近小几上的茶盏尽数挥到地上。 钱卿瑛一言不发的带着钱卿玥上了马车出了宫门,径直把人送回了西直门的钱府,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借住在贝勒府外院的李卫。 此刻的李卫还是籍籍无名的小卒,也不是慧眼识英雄认定了胤禛,而是因为屡试不第,从家境殷实的江苏丰县老家带了细软到京城撞撞大运的。 皇太子与直郡王的门楣太高,对食客的遴选也很严苛,没有极近的裙带关系或者科举名次,是连眼皮子的都不夹你一下的。 八爷党那头逐渐成了热门,但和其他王子府邸一样银根紧缩,名额限制的很少。 反倒是四贝勒府这边,这两年的外院扩建整修,不论住房和食宿都很厚道,投奔的人日渐增多,他来的前两次都没被录取,后来还是钱卿瑛装作和他偶遇,把人给塞进去的,这便有了知遇之恩一说。 “钱格格,晚生有礼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打道回府?”李卫骑着小毛驴嘚嘚的跟上来。 钱卿瑛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挤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后掀开帘子:“李先生,这倒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遇上你,先生是打哪来的?” “回格格的话,晚生估了三两老酒,打算再割点猪头肉回家打打牙祭的,不巧临近中午,猪头肉俱已卖完,晚生囊中羞涩,便改买了些盐炒豆子下酒。”李卫刚好二十出头,和钱陈礼年纪相仿,样貌并不出众,麻布青衣,大众脸的市井小民,也从不以拮据为耻,或者他知道越在意反倒越招人讥嘲,不如索性大方认了。 “原是这样,妾身也还未用午饭呢,不如先生去邀了夫人来,妾身请两位到前面胡同口的柴记酒肆,炒几个小菜,一同用个便饭如何?妾身正有事请教。” 李卫微微一愣,继而大喜,忙不迭的到了谢,挥着小皮鞭赶着小毛驴往前跑去。 这些食客住的地方说是贝勒府外院,其实并不是在府内的那个外院,而是在府外临近的周围由府里出资建造的排房或大杂院,住在这里食宿全包的。 “我真的想听听这一代名臣在我的位子会怎么想,怎么做。”钱卿瑛扯了扯嘴角,自嘲地域。 PS: 机械键盘被果汁给污染了,打字打不动,更新晚了,抱歉哈,晚上正常时间 第288章 铺排退路 钱卿瑛先行回府换了便服,想了想还是捎上了一小坛百年huā雕,刚要出门胤禛却恰好跨进院门,两人已有小半月不曾说话,这样正面撞上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出去么?” “嗯。” “去哪?” “见个朋友。” 一阵沉默后,胤禛道:“晚上早点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好。” 胤禛同钱卿瑛一起出了院门,各自离去,平静而淡漠。 钱卿瑛到了那小饭馆时,李卫并没有到,在角落要了张桌子,喝着那种劣质的大碗茶慢慢等待,在这样熙攘喧闹的地方,她忽然觉得自己一贯的较真变得十分可笑,做人不一定要像攀登高峰一样,揪着某种目的不放,平头百姓琐碎的愁苦的日子也未必活的不快乐。 这种想法在李卫拖家带口来时升腾到了最高点,李卫和他的夫人一人拖拽着一个看什么都好奇的娃娃,叨叨咕咕一步三回头的,钱卿瑛就问自己她做什么要死要活的,轻贱自己,想着想着不由闷笑起来,多日来萦绕心头的乌云一扫而空。 “格格,真是对不住了,孩子太皮,在路上耽搁了。这是贱内。”李卫刚上了楼就向钱卿瑛连连作揖,倒没什么拘束感,接着又推了推旁边的少妇和两个孩子。 “妾身见过格格,格格吉祥。”以李卫的家境,娶的妻子也是殷实人家的女儿,识文断字彬彬有礼,青桂布衣虽旧却干干净净,头上无半点修饰,发髻却梳得一丝不乱。 两个孩子也似模似样的给钱卿瑛见了礼,钱卿瑛忙让他们免礼落座。又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笔帖式的银裸子。 因为没有了讨教的打算,钱卿瑛只是和他们聊些家常,一边暗自观察李卫的人品,如果他是那种忘恩负义,贪心不足的,即使现在帮了他,往后说不定还有恩将仇报的事,即使鲤鱼跃龙门也不值得投资。 “那先生今后有何打算,是科举呢。还是继续在府里当文书,嫂夫人一个人做家事又要带两个孩子,可够操劳的。” 李卫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向钱卿瑛一揖到底:“晚生自知学识浅薄。连个秀才也没中,科举之途今生渺茫了,所以不做此想。当初到京城就四处碰壁,若不是得格格看中,推荐我进四贝勒府做门客。想来此刻我们一家大小不是已经返回家中,就是流落街头。格格大恩大德晚生一家没齿难忘。如今还求格格指条明路。” 钱卿瑛见他打蛇随棍上,接的顺溜,心道真是个思觉敏锐之人,恐怕在她帮了他第一次后就等待着第二次机会,这样的人只要你一天比他站的高。他就会老老实实的弓着腰,反之被他超过了去,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低头思量许久。才抬头笑道;“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想过捐官呢,一直以来我们钱庄来借款的有好些都是为了捐官周转的,其实官也不用大的,做的好了上峰自然会赞赏,毕竟朝廷还是需要做实事的人的。先生处事圆滑何愁没有出头之日?一直以来我们钱庄来借款的有好些都是为了捐官周转的” ‘这……‘李卫装作苦恼的样子。搓了搓手“不瞒格格,晚生老家虽有薄产却并不富余。” 钱卿瑛听了,并不接话,也跟着叹了句:“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先生还年轻总归是前途无量的。” 说完就开始点菜,这个地方她来过几次,各色小炒味道独特,买的都是时令的东西,钱卿瑛今日一看用番薯制作的粉丝已然上了餐牌,不但有她让人推广出去的菜谱,还有几道是钱卿瑛都没想到的,随手点了几样,就把菜单递给了李卫:“说好妾身请客来吃饭的,先生点些夫人和孩子们爱吃的吧,别嫌地方简陋的好。” 李卫忽然抖了个激灵,顿时脸白如纸。 钱卿瑛是帮过他一次,也许是心血来潮的举手之劳,他怎么就觉得对方非他不可呢,这次请客恐怕也不过是随心而已,他真是狂妄托大了,转瞬就面色如常,下面的饭用的味同嚼蜡,满心喧嚣着想把话题引回到那里,奈何钱卿瑛好像洞悉了他的盘算,就是打马虎眼。 钱卿瑛和装了满腹盘算的李卫告了别,回到翠微楼,回想着李卫和他妻子刚才的神情举棋不定。把她当无处散财的热心暴发户,这可不是钱卿瑛想要的结果。虽然没决定帮不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记得和感恩。 座钟不断滴答。钱卿瑛走到西楼,在院墙外,是府中最大的荷huā池。日光炎炎,秋蝉嘶鸣。虽然没有风,荷huā池的水在烈阳下依旧泛着涟漪,湖面上飘着一盏熄灭破败的荷huā灯,这儿的水与宫里的金水河果然是通的,每月初一十五宫内开闸放水的时候,那些在暗河平缓处搁浅的东西就会被冲出来。 皇城内外每个人都在不安,掌握命运最好的方法无外乎是掌握消息,钱卿瑛开始有意识的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手,空心黄蜡制成的浮球里放密码文纸条来传信是再好不过的了。 钱卿瑛用冰过的毛巾敷眼,瞥见了澄心堂的一个婢女在院门外面探头探脑,她是那拉氏陪嫁的之一。虽然平时很少出现在人前,在外面也是寡言少语,却那拉氏尽心尽力。那拉氏将她引为心腹,甚至引起安嬷嬷的妒嫉和不满,可见她的份量着实不轻。 “格格,您还在伤心?”青萝看着我红肿的眼睑。 钱卿瑛拉住了她的手:“青萝,我交代你一件事情。我要是死了,你就把这东西转带给我三哥。” 青萝仿佛被吓住了,跪下说:“姑娘别这样,奴婢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钱卿瑛心里笑:赴汤蹈火只怕是我,还轮不到姐姐你呢。 钱卿瑛将附有康熙书迹的盒子交给她:“这几年时局越来越乱,我预感朝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里实在害怕的很。青萝,要是我出了事,你就拿着这个盒子出城去广东番禹,皇帝御笔无人敢阻,盒子里有我的一封信,没上火烫的,到时候你也看看吧。” 最快更新,请。 第289章 让你不安是我的错 青萝犹豫:“姑娘?广东番禹?奴婢怎么去呢?会发生什么事呢?” 钱卿瑛摇头笑了笑:“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到事情真的发生了,你们自然会明白。我就算有事,也会把你们都事先安排好的,不要害怕。” “奴婢尽力而为。格格可能你只是太累,太疑心了……”青萝断断续续的说,然后哭泣起来。 “算啦,不还没到那会儿吗。”人心都有好奇和贪欲,钱卿瑛的信不用蜡封,说的是些思念的家常话,里面却藏有金矿和金库的消息,那是她和钱陈群约好的。 到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青萝有没有照她的话把东西直接送到钱陈群手里,得到信的人必定会把她留下的消息送给她的家人,以跟踪探查她的宝藏所在,那正是钱卿瑛想要的。 “姑娘……” 钱卿瑛陷在自语自语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也是我曾喜欢的诗句。现在想起来,人怎么可以在看着自己的美好一样样的消失的时候,却活的更鲜艳?!” 当我们沉浸在爱情中,无关乎年纪或容颜,无关乎钱财或地位,有时总怕相爱的时间太短,未来总难以把握。但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总是期许太多。 经过时间的沉淀与丰富,从完美走向不完美的那一刻,即使两个人对彼此都是真心的,却显见了伤痕。 对于胤祯他和钱卿瑛相遇的晚了一点,就是那么一点,那时钱卿瑛的心,作为一个缺少父爱,一个缺少安全感的女子的心,在他的爱怜和温情中。她慢慢沉醉了,她迷上了他的强势与魄力,不知不觉喜欢上像胤禛这样亦父亦夫的男子。 若然迟了,先遇见更细腻感性的胤祯,或许先在她已在为那个揣着果子忐忑的男孩子悸动不已,这些关系就更加错综复杂了。 可是胤祯,一双凤眼永远春水粼烁的胤祯,真的就是那个胤祯了吗?他虽然一直是一个阳光少年,可是现在心底也生出了枝蔓,仿佛夏日里生出的无尽的水草。他要走的也是冷酷到底的帝王路。 邬思道对胤禛这样道:“四爷,您打算怎么应对钱格格,她会这样向皇上摆脸色。向您施压,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难道您真的要这样看着她的脸色度日?” 戴铎惴惴的探究胤禛的神色,眼光逐渐恣肆:“要防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若是这样下去,钱格格和贝勒爷的日常口角都会影响到我们的政治运营资金。” 胤禛沉吟片刻,又将视线转向捻动佛珠,安坐在侧的迦陵和尚:“大师缘何一直不说话?” 邬思道抿唇不语,天性聪颖到犀利的戴铎接口道:“自然是因为那位主儿对佛寺的敬献捐赠最多。大师当然是不愁的。” 迦陵和尚也不怒,念了句佛号才道:“老衲是出家之人,儿女情长之事本就不该老衲多言。不过既然说到捐献,敢问几位,日前的吃用都是来自何处,可曾断了,钱施主的慧根不下男儿。我们的心思她怎会想不到。老衲倒觉得她可怜,心心念念惦记的不过是夫君的垂顾而已。” “这么说。大师是在指摘我等饮水不思掘井人,四贝勒亦是那一心图谋女人财产的无耻之徒?”戴铎冷笑。 迦陵和尚依旧不温不火:“佛家有言,心在地狱缘恶念。心有莲花,眼中是莲。” “你们都别争了,你们早已是我心里倚重的人,别为一时意见相左伤了和气。”胤禛摇摇头,叹了口气,声音飘乎。 “说到底都是我无能,要是我足够强,强到可以让她做她内心希冀自己成为的那种女人,强到她可以在我支撑起的纯净天空下自由呼吸,她又哪里用得着刺猬般扎着背。可不管她对别人怎样,却永远用柔软的心腹对我,即使我现在力有未逮,起码不用她为了我,强自改变天性。这些话对你们也是一样的……” 最后一句话感动得总被人嫌弃锋芒太露的戴铎涕泪滂沱,这要多么强大的人才敢这样说,简直震撼的他不能发出一言:“奴才何其幸焉,得吾明主。” “戴铎你快些起来,这是做什么。我们都是要共历生死的同袍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同袍!”胤禛连忙将戴铎从地上扶起,劝慰一声。 胤禛在数十年后想想起今日这席话,只能归结为李商隐的那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下午钱卿瑛在小玉榻上支起手小寐,再睁开眼时竟看见胤禛正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钱卿瑛微微诧异,心想这胤禛真是神出鬼没,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钱卿瑛起身,整理一下衣裙发饰,寒暄道:“四爷是什么回来的?”“刚刚。去给衙门半完差,也无处可去,就上你这儿来看看。”钱卿瑛笑道:“倒是劳烦爷还惦念着妾身了。” 胤禛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一直惦念你,你不是不知道。” 胤禛看她,她的眼眶里流动着水亮水亮的液体,仿佛有月光渗了进去。 撸起钱卿瑛的袖袍,露出钱卿瑛的一段白皙娇嫩的玉腕,胤禛轻轻抚摸,说:“阿瑛,你还在为我没有拒婚而伤心吗??” “妾身也不知道。”钱卿瑛没有躲开,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胤禛看得一愣,上前替她拭去眼眶的眼泪,离钱卿瑛很近很近在她耳边低低说:“是我错了。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于是便有一股清凉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留到手背上。 “妾身受宠若惊。”钱卿瑛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不…”然后又使劲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开什么纠缠她的东西,发上的步摇坠子便来回晃动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对胤禛说,也是对自己说,“不过如今妾身已经不再一味计较这个了。妾身想要惜福。” 第290章 冰释前嫌 “阿瑛,你该知道的,我为了什么……承诺了你的事要是做不到,我会更恨自己。你等我……”胤禛的心不经意的颤抖一下,此刻多么想揽她入怀。但是他离开她远了些,背过手去狠狠地扣住自己。他怕自己一旦抱住她便不舍得再放手。 “妾身去给爷端茶。”钱卿瑛一愣,眼中的泪水也瞬时凝固住了,噙在眼中好似一颗水晶。 她不再说什么,慢慢的笑着转身。慢慢的离开。 等待是人生最初的苍老,对女人来说,以枯骨等待未知的圆满,比零落成泥碾作土,要更残忍。 晚膳的时候,胤禛问钱卿瑛:“你什么时候有了浅酌的习惯?” “忘了,酒进入身体的时候,血液都是暖,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钱卿瑛的脸色被酒气熏染的鲜艳,像春天的花蕊。 胤禛好像明白了,他端详钱卿瑛良久,付之一笑:“我知道你定然是寂寞了,饮酒伤身,今后我多抽时间陪你。” 他的话如用雪球,打进了钱卿瑛的心中窗棂。钱卿瑛虽然得到了自己希望的结果,但没有快乐。轻轻的用手背覆住嘴,低头笑了一笑,继续吃菜。 钱卿瑛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笑,但只有笑才可以疏解胸中如同丝絮般的繁杂凌乱的情绪。 胤禛眸子黑濯濯的,凝视着钱卿瑛。等她吃完了,他才对小高子道:“撤下去吧,不必再准备宵夜。” 钱卿瑛心里烦乱,不愿再听。匆匆去了浴室沐浴,鸢萝过来帮她解衣带,钱卿瑛摇头。看开是一回事,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草草的冲洗一遍,在外间又是踌躇不前。 月下的清媚少女,素颜白衣,赤着脚抱膝坐在案上,杏眼里映着蜡炬,眼神像惊起的飞鸟。 “阿瑛,到这儿来。”胤禛走到帘后,从轻舞飘摇的纱幔伸出微有薄茧的右手,眼神出奇的温软,潋滟至极。 钱卿瑛恍若未闻,依旧在坐原地。 “你这样伤心把我的心就揪起来了,我还是没变啊,还是在你身边,只爱你。”胤禛的脚只能又移动了几分,蹲身下来,下一瞬,把钱卿瑛圈在了怀里,嗓音嘶哑。 “你除了骗我就是骗我。”钱卿瑛狼狈的哆嗦一次,莫名的委屈焦急,豆大的泪珠不断落下。 胤禛一动不动,默然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不是的。除了说会放你走,其余的一句也没有……” 指尖抹去钱卿瑛睫毛上的泪珠,柔声而清晰的说:“你才来府里,我对你说,我有许多可以给你,但我不能太直接给你。现在我想,因为我从没有做过,有的东西我不懂该如何给你。也因为能做的不多,已经给你的,绝不收回去,除非你不要了。阿瑛,起码我下了决心,许下了承诺的,绝对不会变成笑话。” 钱卿瑛抱着他的脖颈,热泪盈眶,哽咽道:“可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明白的同我说呢,偶尔就不能骗骗我么?” “和我在一起很累吧?我若死得早,你便早些改嫁了吧,不过千万不要到我坟上告诉我。”胤禛的笑容中有丝凄凉,憔悴,这些天他其实清减了许多,更添一种凛冽刚劲的英伟,他好像沉溺于往事: “小时候学射箭,同在箭靶场上,皇阿玛只手把手的教二哥,二哥犯错他比对谁都要严厉,可转眼我和二哥同时坠马,皇阿玛发了疯一样的跑过去看他,跟着去的还有其他的人,而我摔得比二哥严重就只有身边服侍的嬷嬷谙达来瞧我,而且最后皇阿玛责难的却是我,他甚至当着皇额娘说,二哥是君,我是臣,臣子怎能和君王抢跑道,他冰寒的目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爷会赢的,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挡不住。”钱卿瑛迟疑的,仿佛梦游,也搂住了他的肩膀。 胤禛拢了拢衣袖,将钱卿瑛的双脚握在手中上,声调沉郁,月光舞在他清冷的面孔上,朦朦胧胧:“借你吉言,但愿如此,不过在我下定决心之初就已不计生死荣辱。”而后又凝视着她笑,“这点你和大多数女人都不同,你不怕冒险不怕迎战,不耽溺于安定的生活。” 钱卿瑛侧着头想了想:“太平,对于英雄难免是寂寞的。对妾身来说家就是喜怒哀乐的寄托所在。妾身虽害怕寂寞,可是爷若感到落寞,妾身却是痛苦。” 胤禛笑声如瓮,叹息一声,把钱卿瑛抱起走向内室,放下幔帐:“用晚膳前我就沐浴过了,很干净的。”说着将手指伸入钱卿瑛宽大的袖子,在皮肤上游移。 钱卿瑛微微一愣,随即大窘,弄的好像献身上来任君采撷一样,她虽放的开,可也经不住这样打趣,何况她心里还是有疙瘩的,并不想同胤禛亲近。 “妾身没想这样,这便要睡了。”说着气呼呼的卷起薄被往拔步床的里边一滚,不出来了。 胤禛偃卧在床上,一手支撑着头,一手去戳钱卿瑛的背:“这么久了,真的不想?不像你啊?” “是!爷对女人太有经验了,可爷又有多了解我?每次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然后招招手,我就要像趴儿狗一样嘚嘚的奔过去,是不是?我就是蒙骗自己也需要时间的。”钱卿瑛不耐烦的坐起身来,怒气冲冲道。 胤禛笑涡浮现,显出一股朝气,他不由分说的靠在钱卿瑛的肩上,嘴唇贴在钱卿瑛耳上低声说:“有气要发出来才好,憋在心里要闷出病的。不过这次你真的错怪爷了,爷谁也没碰。”他拨弄钱卿瑛一缕发丝,亲吻起来。 钱卿瑛怀疑的望着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口中气息,却似带来农历三月的春潮,让她有些眩晕。 胤禛轻抚着钱卿瑛的脸,目光霖霖:“醉拥美人,醒握天下,这等好事,爷起码实现了一半,就算没有将来也没多大遗憾了!” 钱卿瑛刚想要劝,胤禛“嘘”一声:“良宵苦短,明日还要上朝呢。你总不想让爷连小睡的功夫都没有,在朝堂上晕倒吧。”RS 最快更新,请。 第291章 那些女人的背后 钱卿瑛脸也热了,抽开手,啐了一口:“晚上爷真喝醉了。什么混账话都讲……” 凌晨三点时天色还是漆黑,胤禛起来,神清气爽,在钱卿瑛这里换了朝服吃了早膳直接去宫里了。 钱卿瑛昨晚让他提来抱去,早上无论如何起不来床了……胤禛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都不知道,他上朝回来时,钱卿瑛才刚起床洗漱,行动却摇摇晃晃的。 胤禛眯眼一笑,挺自得的伸手扶她,头一回直接扶着她的腰落座,“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原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 小高子挺机灵的赶紧让下面的人把早膳送上来了。 钱卿瑛直接坐在胤禛的一条大腿上,她身体的动作还不敢太大,她觉得——肯定是肌肉伤着了。 钱卿瑛的两只大手扶在她的身上来回揉捏,他揉捏的还挺地道,一会儿她就觉得酸痛着的腰和肩膀松快多了。 她长出一口气,胤禛伏在她耳边笑,低声道:“你就不会让婢女给你按按?” “今天有好些事要做,要去皇庄看收成,要新建的工厂去视察,没工夫呢。”钱卿瑛捂着胤禛按在她腰上的手,带着他的手继续揉,边耍赖撒娇的冲他眨眨眼,整个人都软在胤禛身上。 胤禛就直接把她搂在怀里,给她揉了一刻的腰,揉得她浑身冒汗,骨筋酥软,软绵绵的抱着他蹭来蹭去。 胤禛今天倒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任由钱卿瑛跟他胸贴胸的又揉又蹭,脸上倒是很享受,一直带着笑。然后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行了,晚上再揉揉就好了。” 钱卿瑛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会儿。又道:“爷今天忙不忙,要不要和妾身一道出去看看,其实自从佃户们和我们履行契约拿到了秋收的卖粮银子,下面的人就说想要当面谢谢四贝勒。” 胤禛一动不动的看了钱卿瑛片刻,微微一笑,招揽民心吗? “好。”他道。 倒让钱卿瑛囧了一下,她只是想有个人陪罢了,随口说个理由,居然也让胤禛品出别的意思来了? 钱卿瑛换下了旗装,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装饰也十分简单,便拖着胤禛骑马出门了。 一路上胤禛都在说她的骑马姿势太僵硬了,还有好些坏习惯。又问是谁教的。钱卿瑛是前世的时候学会的骑马,不过是有钱人的消遣,溜溜小跑还可以,跟当下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满蒙贵族的马技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妾身是跟着大哥、三哥学的,他们也没正经教人。所以就学了个三不像。” “改天抽空要把所有的坏习惯全都改过来,你这么骑马可不是长久之计。” 钱卿瑛忙着赔笑:“知道啦,前面就到庄子了,可能有些脏,爷千万别嫌弃啊。” 胤禛瞪了她一眼:“这个还用你说,跟土地鸡鸭打交道的怎么干净的起来。何况百姓困苦说起来都是朝廷的错。” 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封建制度,让平头百姓对上位者总抱着一种敬畏的心理,胤禛不过是和他们和声交谈。那些佃户就激动的感激涕零,相继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十几家走过去天都黑了,他们俩是在里长家吃了晚饭才回府的。 “没想到爷对物做农耕了解的还挺多。” 胤禛摇摇头笑了笑:“说起来你才是博古通今,一点都不像幽居深闺的富家小姐。在朝廷恐怕也找不出一个和你一样懂农事懂水利的官员了。” “呵呵。妾身只是纸上谈兵,爷要知道种好烟草可是不容易的。没有质优稳定的原料,生意哪里经营的下去,说到底还是为了养家糊口。”钱卿瑛摆摆手暗自汗颜,在前世信息爆炸的时代,哪个人没错眼看过农业致富经和科教类节目,而且侍弄花草她本就喜欢。 刚刚进府,澄心堂等在门外的人就来拉胤禛过去。 钱卿瑛噙着笑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先回院子里休息,晚膳可能就在澄心堂用了,不要等了。” 钱卿瑛恭顺温婉“恩。爷好好陪陪福晋吧,妾身没关系。” “要心口合一哦。”胤禛刚走了一步又折回身贴着钱卿瑛耳边轻笑。 “哼。要求还真多。知道了。”钱卿瑛嘟着嘴哼了一声,就扭过脸走人了。 胤禛的唇角扬了扬,才留下一句:“走吧。” “爷,您来啦。累了一天,先坐下歇歇吧。”那拉氏听到下人通报胤禛来了,就赶紧拉着钮祜禄氏上前,关切备至。 轻轻把芸冉往前推了推,掩唇笑道,“爷这两年可是冷落了她了,妾身埋汰爷几句,钮祜禄妹妹却是一味的帮爷说话,反而回过头劝解妾身呢。这些日子多亏她来陪伴妾身,妾身才免于孤单。” 胤禛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到上座坐下,就说:“连日来公务繁忙,京城也不太平,福晋料理家事辛苦了,也多亏你来相陪,其实你就算不来福晋这儿,爷也要同你去给岳父拜寿的,另外恭贺大舅子荣升的礼单也已经命人送到府上去了。” 芸冉端庄矜持的向胤禛行了一礼,道:“多谢贝勒爷惦念,贝勒爷有心了。” “应该的。”胤禛虚抬了抬手,看着芸冉若有所思,而后笑道,“你的气色看起来倒是好,平日都有什么消遣。” “看书写字,近来也跟着福晋念经,百无聊赖中打发时间罢了,府中的姐妹哪个不是这样过的。”说罢便侧开脸,神思忧伤。 所有的女人胤禛第一眼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同钱卿瑛比较,大概是她有太多面目,总让人不自觉的在别人身上去找寻她的银子。 芸冉穿着件白底绡花的收腰旗袍,乌黑的头发,簪着一支素色珠花,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胤禛点点头,慨然喟叹:“倒是委屈你了,不过不管皇太子还是皇阿玛都是极看中你们钮祜禄一族的,忠心也有才干,所有人都瞧得见。” PS: 这几天还会保持双更,不过更新时间不能保证稳定了,下半年手上的事很多,忙不过来 第292章 想你替我得到 其实钮祜禄氏也算上是漂亮的女孩子,乌云秀发,眉清目秀的。只是钱卿瑛太过耀眼,轻易地就把钮祜禄氏隐埋在她的光芒之下,论温婉娇怯,班门弄斧。 胤禛暗自摇头笑了笑。 芸冉见胤禛低头喝茶,勾起的唇角仿佛是嘲讽的味道,她慌张起身,向那拉氏行了一个万福礼:“福晋和贝勒爷有话要说吧,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你既然和福晋亲近,都是一家人留下无妨。”胤禛见她可怜的模样,不想让她更为难,便主动与她搭话。 “外面下着小雨呢……妾身做的画怕是要潮了……”芸冉小声地回答我。 “没关系,若是笔墨纸砚用度不够,和福晋说一声便是。”胤禛向她微笑,声音更加温柔。 “这……这样不合规矩吧……姐妹们的吃穿用度都有额定份例的……”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更是我见犹怜。 “有什么关系……” 那拉氏垂下眼眸,淡定的听着夫君和小妾在她的屋子里,在她的眼前,暧昧温存。 三个人的晚餐,钮祜禄.芸冉恪恭恪检的站着替那拉氏和胤禛布菜,一面不忘眉目传情,一顿饭用了数个时辰,这样的组合居然诡异的和谐,要是钱卿瑛绝对是做不到的。 而钱卿瑛带着轻薄的丝绢手套,在玻璃花房里挑选花枝剪下来:“福晋最近都和谁在一起?” 肖老三媳妇托着花盘,低声回禀:“回禀东家,和钮祜禄格格,钮祜禄家的两个嫡子在军中升的很快,而且贝勒爷也在向钮祜禄一族示好。格格要小心钮祜禄格格争宠,因为她在极力鼓动父兄靠拢四爷,不过皇太子也在争取。钮祜禄家的其实都在待价而沽,不过张明德的话让他们更倾向皇太子。” 钱卿瑛抬起头看小厨房管事,她清澈的棕色眼眸竟泛着淡淡的银光:“这点是人之常情,你们做的很好。暂时继续盯着按兵不动,千万别惊到贝勒爷那边的人。还有让安插进各家几个小姐身边的嬷嬷,尤其是年家的,都安置好了吗,千万不能让那些嬷嬷知道我们的来历。” “格格放心,那些嬷嬷都是从各旗包衣奴才里筛选出来,培训了几年的。家人都掌控在我们手里,就是要她们赴汤蹈火也不敢不做的。” 钱卿瑛眼光闪了闪,摇着手连声道:“不。不,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们做危险的事总是不好控制的,更何况你们一家跟了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这样嗜杀轻贱人命了。都不需要的,我只是要消息罢了。” 肖老三家的愣神了片刻,才讪讪道:“也是,东家对人一向仁厚,是我们相差了。” 钱卿瑛顺手放下花剪,褪去手套。双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们一家鞍前马后的帮我。我走在钢丝上成了瞎子聋子,早就摔下来了,尤其是我进府的这两年,你更是费心竭力,比我母亲做的还要多。我知道你和肖三叔都想把女儿送到我身边。是表忠心的意思,可我未来的路在哪都不知道。实在不想把你们牵连的太深,不过要是你们不嫌弃,将来我地位稳固,有了孩子,能护住你们了,就让你孙子或孙女进府里作伴,好不好?这是我和阿姨的约定。” “东家……小的一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东家的大恩大德。” 钱卿瑛见她激动的就要跪下,连忙把人扶住:“阿姨不要这样。这辈子,我是说我要是有长久的未来的话,恐怕我们就要绑在一起了,其实我们是互相扶持的,是不是,所以不要这样。” “东家。小的一家一定会誓死效忠格格的。” “好,我会记住的。你们行事也要小心。” 乘着宫门未关闭,钱卿瑛又派人去毓庆宫给钱卿瑶传话,说明日她会去宫里看她,然后就回到楼里安安心心的等待开饭。 钱卿瑛驱走了其他的宫娥,只留了青萝在身边,她走到楠木茶盘前坐下,举起精致瓷制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冰好的酸梅汤,一口气喝了下去。 “格格……”青萝担忧地看着我。 “青萝,我听人说,兔子被逼到绝处,也会用后腿去蹬雄鹰的眼睛呢。你说兔子当时是害怕的发抖呢,还是充满了生的勇气。” “贝勒爷不会忘了格格的。” “这个可怜的男人,为了前程勉强完了自己,最后恐怕又会来折磨死我的。” 青萝低下了头:“格格,您不要这么说。您说这话一点也不像您。” 钱卿瑛拿着纯真的眼神盯着青萝,“我?我是怎么样的,心慈手软不是弱者的权利,这些年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子,有的话告诉我吧,乘着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 青萝跪在我面前,“格格,您不要这样,您这样很吓人。” 钱卿瑛一动不动,问:“青萝,你就不想瑞明了吗?” 青萝显然是被钱卿瑛的话问得僵硬住了,她使劲地咬住了嘴唇,仿佛就快要渗出血来。 “对不起。”钱卿瑛叹息一声,说着绕过她的身边,在床边松了一下身子,睡裙就垂落在地毯上。 “姑娘……”青萝伏在地上,压抑的,低低碎碎的抽泣起来。 “当时我很愤怒,愤怒的要撕毁一切,没考虑到你的感觉。” “你若还喜欢他,我就帮你回到他身边。” “我还得势的时候,他,我们共同喜欢过的男子,会只属于你一个。我得不到的,我想你帮我得到。” 青萝噙着泪,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的决绝表情,冷声道:“不!奴婢和姑娘一样,在知道他那样的时候,他在奴婢的心里就已经死了。奴婢感激姑娘,让奴婢知道身为女子应该如何决断的维持自己的尊严。” 钱卿瑛起身,最后静静的看了青萝一眼,淡淡道:“但愿……你不会后悔。” 第293章 努力争取过 “姑娘最近对青萝好像特别优容,可要防着她的心思再度不安分哪。”张嬷嬷端了刚熨好的衣物来,找了个无人的机会就和钱卿瑛念叨。 对于青萝,许久之前,钱卿瑛对万琉哈.瑞明还满心期待的时候,发现了青萝的心意。 当时,之所以能容得下她,一方面因为她的确聪明,很有专业经理人的才干,又懂得进退,钱卿瑛用得着她;另一方面,钱卿瑛自信尚能拿捏得住她,为钱卿瑛所用。 暂时可以说青萝对钱卿瑛是忠心耿耿,因为她们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钱卿瑛的荣耀就意味着她和家人的荣华富贵。 对这样的人,拉拢比为敌要好。 于是钱卿瑛对张嬷嬷淡淡一笑:“那您帮着钱卿瑛看着她不就得了。”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钱卿瑛抱着胤禛能早些回来一同用的想法,拖了又拖。 然后看青萝欲言又止的神色,笑了出来,“有什么事,青萝?” 青萝到钱卿瑛耳边低声说:“陈芷后脚就跟着贝勒爷去了澄心堂……是福晋传唤的,” 鸢萝站得离钱卿瑛最近,听见了,忿忿地说:“吃里扒外的东西!” 青萝看钱卿瑛的脸色,宽慰她道:“格格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行了,这样的人走了反倒是好事……” 钱卿瑛不发一言,默默吃饭,她虽故意用的很慢,看着菜已经少了大半,座钟上的指针也指向了七点半,夏秋天日长,但暮色还是深重了。 然而胤禛还没来…… “我嘴里有些寡淡,让小厨房多上盘糖醋泡嫩姜来吧,多装些。我想吃。” 等上了嫩姜,钱卿瑛下面就基本吃这个,谁劝也没用,吃了整整一盘,吃的浑身是汗,才道:“我要沐浴更衣。” 沐浴过后,钱卿瑛走到一人高的玻璃镜面前,慢慢褪下了暗紫色的袍子,于是露出了脖下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光滑娇嫩的臂膀。 将身体擦上稀释的玫瑰花露,头发擦得半干。用一只羊脂白玉蜻蜓华胜松松挽起,香味淡淡若有似无。 缓缓披上石榴红的纱袍,镜中的人儿霎时鲜活起来。身姿款款,腰肢纤细,美而艳。钱卿瑛怔了怔,伸手去确认,镜中的人也同时伸出手来。指尖相碰,钱卿瑛不免稚气地笑了。 从旁边的花囊中折了一朵绽放的红的发紫色的百合,插于发髻之上,色彩奔放艳丽,钱卿瑛侧过身去从各个角度欣赏自己镜中的倩影,一瞬间自己仿佛又变回一个花枝招展、无忧无虑的女人了。 鸢萝早已准备好了热腾的牛乳给钱卿瑛。钱卿瑛摇了摇头,然后偏着头看她问:“贝勒爷还在澄心堂还是去了钮祜禄格格的院里?” “这……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鸢萝一愣,显然没想到钱卿瑛会这么问。以前她是从不担心这个的。 钱卿瑛低头自嘲的笑了笑:“不用了,我想自己到外面等。” 青萝搀着钱卿瑛缓缓走着。 突然一阵风儿吹起,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吹起了钱卿瑛沉重的袍角,带来了阵阵的幽香。 钱卿瑛就那样停住了脚步。 青萝随着钱卿瑛顿了一下。然后略有欣喜地说道:“啊,格格。是夜来香花开了呢。” 夜来香……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钱卿瑛的心被撞了一下。 那个人……曾说过每年都要同阮凝一起赏夜来香的,可他……看不到了呐。 钱卿瑛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青萝却早已知人意地折了一枝夜来香到钱卿瑛手中。 钱卿瑛看着眼前望不到尽头的庭院,恍惚间竟想起那结构精简的维多利亚式庭院,从没让她这么恐惧过。 低下头,缓缓将花儿举止鼻前,嗅着它悠远的香气。什么也看不见……但那香气却搅动着钱卿瑛地回忆,十九年了,十九年了,一切却还是那么鲜活,历历在目就仿若发生在昨日…… 这么一站一等就是三个钟头,夜露的冰冷和寒凉沁进钱卿瑛的皮肤里,她的心却是热烫着的,她想着要努力争取,不让自己后悔。 胤禛踱步经过时,身上满是酒气,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提着灯笼的红衣女子站在冷风中像雕像一样伫立着。 “这是谁啊?” 小高子打着灯笼跑了几步,定睛一看才快速的跑回来对胤禛禀告道:“回禀主子,好像是钱格格,看样子站了不短的时间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胤禛的酒意被风一激,顿时醒了大半,快速赶上前去,看着单薄的像纸片的钱卿瑛,心痛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忙脱下斗篷给她披上,有把人整个揽在怀里,快速摩擦钱卿瑛冰冷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傻……”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钱卿瑛用一种很让人可怜的眼神看着胤禛,用嘶哑无比的声音和他说话:“爷,妾好害怕……” 说着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 胤禛身后跟着的那道人影却拿复杂的眼神看着钱卿瑛。 “今天就送你到这儿了,岳父寿诞那天我们一起去岳父家贺寿。”这话是对芸冉说的,然后才交代下去,“小高子,送钮祜禄格格回院子。” 芸冉见胤禛整个心思都扑到了钱卿瑛身上,酸涩片刻又坚定异常,柔顺笑道:“妾身没有关系,钱格格怕是等了许久冻坏了,贝勒爷先陪她回去吧,不然病了可就糟了。” “难为你识得大体。”胤禛的语气骤然柔和许多 这一刻钱卿瑛真觉得自己是路边被淋湿的小狗,无家可归、摇尾乞怜。 胤禛扶着钱卿瑛走了一段,钱卿瑛突然幽幽道:“妾身是不是让爷觉得很困扰?爷以为妾身是用苦肉计是不是?” 没等他回答,钱卿瑛又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起码我付出全力努力争取过了,我只想对自己的心有个交代。爷不用有负担。” “不用有负担?你不知道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把你这个包袱给扛上身了。说什么傻话。” 第294章 人生豪赌 “腿脚快些的,快回去让小厨房准备浓姜汤。” “不必了,晚饭的时候因为怕晚上会等不下去,我特意吃了很多糖醋嫩姜。有用就有用,没用就没用了。”钱卿瑛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暴起了一层皮,说话有气无力。 其实在看到胤禛和芸冉果然一路的时候,她就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地拽着胤禛的袍角,一刻也不愿松开,好像这样就能抓住想要抓住的。 “以后不要再这样,不需要这样,真的不需要……我抱你回去。”胤禛沉痛地看着钱卿瑛。 钱卿瑛深吸了口气,细密的眼睫微颤,哪怕身形摇晃也要倔强的推开胤禛,她双目盈盈,比月下浅溪还要清妙。:“不,你不要抱我,也不要拦着我。我要做的事一定会努力到底,你可以当没看到,就算你看不起我也没关系。因为没试过我是不会死心的,起码,我要让自己死心日子才能过得下去,这段路没人能帮我走完。”话没说完便已泪流满面。 “别说了,别说了,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回去。”胤禛声音有些哽咽,快速抹了把脸,最后还是亲自把钱卿瑛抱回翠微楼,然后又借口要到书房取点东西走开了。 “姑娘,您别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您要有个三长两短……”张嬷嬷见钱卿瑛浑身冰冷,小腿僵硬肿胀,就哭成一团。 “我没事,我的身体真是太好了,这样都没晕倒。”钱卿瑛自嘲一笑。 “姑娘……” “等我把要经过的都经历一遍,我应该能硬下心肠得到解脱。”钱卿瑛散了架似的瘫坐在小榻上,说这话时她有种难得的轻松畅快。 “那贝勒爷?” 钱卿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妖美的眸子很平静:“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在我面前哭。等下应该会回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以后应该会更糟,该来的都会来。” “洗完了澡,好些了没?”胤禛回来时,已经柔化了目色,勾起唇角。这是钱卿瑛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笑得极清澈,全不似他平时的严谨和深沉:“从小在宫里打滚,见惯勾心斗角,慢慢的也就以为自己也只会这个。” 钱卿瑛眉梢微动。适才的恼恨已消了大半:“你……” 胤禛漾深了微笑,霎时光彩照人,“今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努力。” 他这样说,钱卿瑛便让自己这样信了,第二日虽照约定进宫看钱卿瑶,原定计划和钱卿瑶交易,让她挑动钮祜禄.云想把钮祜禄家族推向皇太子阵营的事却搁置了下来。 “我要和命运赌一次。看有没有信错他。到时候我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钱卿瑛在放灵位的耳房里是这样说的。 不知道钱家有遗传,第一个孩子生的都是女儿,钱卿瑶终于在九月中生了个女儿,健健壮壮的,一逗就笑,看的人的心都软成了一团。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哭。你这么喜欢她,干脆送你算了。”钱卿瑶瞥了眼抱着孩子不撒手的钱卿瑛,心烦意乱。 钱卿瑛仍旧笑嘻嘻的摇着拨浪鼓答道:“好呀。囡囡这么可爱。跟阿姨睡好不好?” “哈!我怎么忘了你一向喜欢丫头片子,不管是大哥的烟儿还是大姐的女儿,还真是……” “你到底怎么了,她不是你生的?!我也不喜欢你,可这孩子我喜欢。健健康康的,也不爱闹。你别重男轻女亏待她。” 钱卿瑶拔高了语调,忿忿不平:“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生了女儿你就不用烦了!这个女儿我不能养,我要把她送给分位高的妃子养,你看着谁合适?” “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是你女儿,你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了?!”钱卿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让乳母抱走孩子才压低声音呵斥。 “我分位低,祖宗家法在,我名下养一个孩子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只有把她送出去,我才能继续生儿子!难道你不知道?!”钱卿瑶拖长尾音,偏首看来,“你倒是占得独宠,怎么肚子都不敢有动静呢?!” 钱卿瑛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也没办法,孩子的归属我会帮你看看,但愿你得偿所愿,而且,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钱卿瑶眼眉弯弯,满是明媚的笑:“那就多谢,没到最后,谁后悔还不一定呢。不过我们总是姐妹,是不是。” “真是无可救药!” 又是不欢而散。 “格格,四爷府的钱格格不会……” 钱卿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宽袍微浮,溢出浅笑:“不会的,切肉不离皮,她不是说了嘛,从来没喜欢过我,可我们都姓钱,为了声名她总不能撒手不管的,再说我又不是全然靠着她,不过是借力罢了。” 日渐正中,钱卿瑛站在琉元殿的柳树旁等候太子妃召见,半眯着眼看着前方花丛里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紫白夹杂着的玉蝉花,已经由盛转衰,看着不是那么喜人。可由于这两只彩蝶,在花间,时停时飞。双飞双落,夕阳下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到的分外美丽。 一个含糊的男声响起,问:“小弟妹在这干什么?怎么有空来宫里?” 钱卿瑛侧头一看,原来是身着白色蟒袍系着明黄腰带的皇太子,看他一身休闲装束和满身酒气,应该是从哪个姬妾那喝酒回来。 向他恭敬的行了一礼:“皇太子吉祥!妾身为了家姐的女儿正求见太子妃。” 皇太子走到钱卿瑛身边,看了一眼水色清浅的沟渠,轻嘲道:“她是不是身子没养好,带不了小格格!” “什么都瞒不过皇太子。”钱卿瑛讪讪一笑,十分尴尬。 “这些女人,都是一样的,没得宠想争宠,得了宠想受孕,怀了孕想儿子,呵呵,都是一门心思为了荣华富贵……” 第295章 养母人选 PS: 感谢cjy080837投的两张粉红票 钱卿瑛没有往下接话,却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妾身却觉得是皇太子无情。”这种程度的玩笑以她的地位是开得起的,何况是这种软绵绵的口吻。 皇太子果然没动怒,挑了挑眉道:“人心不足,怎么就成了孤王的错了?” “不论是红墙绿瓦宫里还是庭院深深的内宅,女子的悲欢离合倒并不一定关乎情爱,都是因为男子有诸多选择,而女子只有一条生路,如果没有选择,当然只能是抓喽。可如果有选择,做出的反应自然是选,乱花迷人眼,挑中的是好还是坏连自己都弄糊涂了,因为疑心,看见的缺陷便会越来越多。”钱卿瑛七拐八歪的掰扯着,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吹皱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怎么有脸说女人的不是。 皇太子可能喝的多了,木木立在那里,神思迷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钱卿瑛说的话,半晌才用手拍了拍袍子下摆,自顾自的坐在了树荫下的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清浅的小渠花丛,声音平平说道:“你属意把孩子寄到谁名下,孤王知道你喜欢那孩子是真心替她谋划,她是孤王的女儿,也想为她打算安排。” 钱卿瑛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越过太子妃石氏,直接同皇太子说这个,孩子那么小,若是不能见容于太子妃,如何能在波涛诡谲的后宫生存下来。 “是个女儿,太子妃不会在意的,你说便是。”皇太子弯了弯嘴角,眸色深沉,他顿了一下,又说。“你直接过了我这儿,孩子应该会更好。” “妾身想求皇太子把孩子交由唐侧妃抚养。”钱卿瑛一鼓作气的跪下,把原来的打算都说了出来。 “哦?”皇太子胤礽猛地睁大了眼,目光犀利的盯着钱卿瑛,这时候她的选择不仅仅是她本人的态度,还有胤禛的政治意向。 若是钱卿瑛选择将孩子寄养于太子妃名下,或是育有皇长孙弘晳的李佳氏,才是和他紧密绑在一起的表现。 而唐氏出身清贵,属于独善其身的清流一派,就算他倒了。唐氏一门牵连也不会太深的。 钱卿瑛自然知道皇太子在疑心什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不满。 “不瞒皇太子,妾身自然是有私心的。妾身也是女子,平心而论再怎样贤德大度,孩子总是自己的好。而且小格格是皇太子的骨血,金枝玉叶,此生岂会缺得了荣华富贵。妾身为她求的不过是平稳顺遂和温暖幸福,纵观皇太子的几个高分位妻妾,到现在只有唐侧妃膝下犹虚,而且她在几年前生下一子,可刚刚满了周岁没多久就夭折了,对孩子的期盼渴慕也不是没生育过的女子所能比拟的。这样一来。唐侧妃即是了了心愿,又体察到皇太子的信任托付,则必定会对小格格全心全意。等唐侧妃有了自己孩子的时候,原先的母女之情已经建立起来了,小格格也有了弟妹的扶持,妾身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太子静静回看着钱卿瑛,半晌才笑:“是啊!没母亲的孩子的确可怜。你也的确是私心。却是个做母亲的私心,你这个姨母倒是比孤王这个父亲要周到。孤王准你就是。” 钱卿瑛退后一步再度下拜:“皇太子仁德,妾身替小格格谢过皇太子恩恤。” 皇太子眼中闪过几丝笑意,瞟了钱卿瑛一眼,“好了,起来吧。日后得了空,多来看看孩子。” 钱卿瑛极少看到他这样心气平和,温软宽宥的时刻,瞄见他眼角的疲色,不由心里有些堵得慌,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谁也逃不掉。 聊完这段,皇太子就领着钱卿瑛进了琉元殿,太子妃仿佛刚午休起身,梳好了妆容的新色,有些慵懒。 石氏已是年过三十的人,就已经年华不再,笑起来已难掩眼角细小的纹路,她自己也知道,所以再满意也不过一副半笑不笑的模样:“爷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不知呢?只听下边的人回报,禛贝勒府的钱格格求见。” 钱卿瑛赶忙给太子妃行礼请安:“太子妃吉祥。” 皇太子踱步上堂,淡淡道:“路上遇到的。聊了几句,发现她同孤一样,都属意把六格格养到唐氏名下,你看这样好不好?” 太子妃掩唇笑了笑,附和道:“爷想的自然是极周到的。臣妾这就安排交代下去。” 却在皇太子错过眼去的那一瞬,把嘴角一抿,似笑非笑地瞟了钱卿瑛一眼。不说话,意味莫名。 钱卿瑛心头忐忑,硬着头皮的告罪:“妾身原该早些递了话来的,此次顾虑不周,搅了太子妃的好觉,还望太子妃大人大量,能够恕罪。” “罪?”太子妃笑了笑,“岂会呢!京城谁人不知钱格格是四爷的心头肉……” 钱卿瑛又把腰弯了几分,连道不敢。 皇太子专心致志的喝茶,仿佛完全没看到听到眼前的事情。 接下来,他们夫妻俩又自顾自的说了会儿安排六格格的琐碎事项,钱卿瑛站在那一动不动,压抑疲累又尴尬,好不容易太子妃开口放人,她出了琉元殿才觉得外面的空气有多么宜人。 自从钱卿瑛那晚的等待,胤禛对她便又纵容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和其他女子保持适当的距离,似乎钱卿瑛随时会歇斯底里,要生要死。 福晋那拉氏劝了几次无果,就不再把心思放在这头,她现在着急的是自己的身体,从经血数月不止淅沥,到几个月不来一次,她忙着寻医问药,连佛堂都没什么心思去了。 但钱卿瑛自己对这件事还是有所保留。胤禛这样的人,生长于幽暗,又能在理想的国度中坚持多久。他最近也常常被指派差使,但在钱卿瑛面前是丝毫没有提起过具体情形,只是知道他十分忙碌。 后来钱卿瑛才辗转从几个阿哥那里听到消息,胤祥在胤禛面前也抱怨过,说是原来那些都是皇上指派给太子的事务,太子却是畏难,全都不声不响的推给胤禛胤祥两个,皇上还只当是太子做的好,他们都是白费功夫了。 第296章 康熙四十七年 胤禛自不会在自家人面前抱怨,所以这些事情,连钱卿瑛也不是很清楚。 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七年夏,钱卿瑶的女儿很受唐氏宠爱,简直一天一个样,见了谁都咯咯的笑,钱卿瑛每隔几天就去毓庆宫看她,渐渐的所有的人都说胤禛是跟随了皇太子。 因为各方压力,皇太子对苦艾酒的依赖日益深重,各种消息渠道汇总得来的消息在不断的显示一点:康熙对皇太子的态度越来越反复模糊了,常常是今天早上刚夸了他,明儿下午又颁发撤换皇太子钉子的政令,空出来的位子自然而然会被其余势力瓜分。 而皇太子这边也是紧锣密鼓的招兵买马,当朝储君这面大旗的威势还是极大的!帐下之臣跟韭菜姑娘一样,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 京中的大姓家族都开始了分摊投资,让家族子弟分别投效不同派系,以求压中一支保存家族。 分摊政治投资风险俨然已然成为京城时局的主流,频繁活跃的政治活动缔造了声色犬马,物欲纵流的往来风气。 钱卿瑛旗下的产业,不论是雪茄专卖店,会员俱乐部、鹿苑养殖还是顶级海鲜供应业务,利润都创下了历年来的最高峰。 胤禛走到书房,看钱卿瑛还在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声音又爽又脆:“这些天,看你心情很好的样子,好几次睡着睡着就突然大笑出声,怎么叫都叫不醒,真是……” “是嘛?妾身不记得了,妾身好像都没做过梦哎。妾身很高兴是因为爷在妾身身边,银子嘛想赚总是会赚到的。” 胤禛走过来随意翻了翻账册:“什么时候能算完,今晚我们出去吃饭怎么样?听说品源楼的新菜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爷都回来了,妾身自然要以爷为先的,账目哪天都能算的。”钱卿瑛已经做好记号收尾,开始收拾桌子了。 “不过如果咱们今天去吃新菜,妾身一大早让人开始炖的人参鹿尾汤怎么办?现在京城里都供不应求呢。” “那就明晚吧。不过上朝会后,听那些人闲聊风月,说京城里好多人都看着鹿苑眼红,准备跟风开办呢。” 钱卿瑛歪着头想了片刻,才眨了眨眼睛笑道:“没关系啊,反正现在京城连牛鞭驴鞭供不应求,世界上的银子是赚不完的。最近钱庄里来抵押田产铺面借款花销的是越来越多了,当铺生意也忙的不得了,赎回的却越来越少,京城里越贵的东西越受追捧,我看哪,过不了多久京城的铺面田产就要大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从体面的高台上跌下来变成破落户困窘度日。” “哦,是这样……”胤禛听完若有所思,“那算起来,是皇太子下面的人亏空的厉害,还是老八他们下面的人亏空的厉害。” “呵呵,半斤八两,就看谁先揪谁的痛脚,这些大臣亲贵啊,挥霍享受擅长,操持家业是十个窍通了九窍,他们不可能一直变卖家产的,所以除了争权受贿,就没有别的生路了。” 胤禛听完就揽着钱卿瑛笑道:“不管他们怎么折腾,总归是宝贝儿你赚钱,对不对?” 钱卿瑛靠在胤禛怀里嘟着嘴嘀咕:“一直以来妾身都当自己的就是爷的,爷说这话好没良心哦。” “好,好,是爷说错了,又撒娇。今年巡幸热河,也该准备准备了,这回爷带你好好玩。” 钱卿瑛转身去倒茶,想了想还是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一件事:“爷,您知不知道京城里最大的豪赌客是哪个?” 胤禛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满脸的认真:“哦,哪个?” “爷喝茶。”钱卿瑛捧过茶盏又说,“是皇太子的奶公凌普,京城里稍微有名的大小赌馆,他都光顾过了,出手出名的阔绰呢。” “然后呢?是不是到了拆东墙补西墙的时候?说到京城里各家的家底没人比你更清楚。”胤禛拉住钱卿瑛的手。将钱卿瑛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看他刚才写的东西。 原来他写的是“等”字。 钱卿瑛斜睨了胤禛一眼,嗔道:“原来爷早就知道了,就等着妾身忍不住自动和你报告。” 胤禛把手呵钱卿瑛的腋下,说:“别气了,夫妻一条心,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钱卿瑛痒的不得了,胤禛又抱着她动不得,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勉强说道:“好了好了,爷饶了妾身吧。” 胤禛不再呵钱卿瑛的痒,环住她的腰,把脸在钱卿瑛的脖颈间摩挲着,低声说:“我们永远这样好不好?” 钱卿瑛被他弄的心猿意马起来,也把声音放低了,说:“妾身自然希望永远能把时光留在现在,不过爷是要大展宏图的……” 胤禛用鼻子碰了碰钱卿瑛的头,说:“两件事没有冲突嘛。” 提到这个,钱卿瑛就有些身死恍惚,胤禛紧了紧她的腰,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钱卿瑛收了心神,说:“妾身在想,热河的景色好不好。” 胤禛突然扳过钱卿瑛的肩膀,让钱卿瑛直视着他,好像要望进她心里,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言不由衷。都说你不要担心了,凡是都有我。” 钱卿瑛忽然很想流泪,把脸埋在他的怀中,低声说:“听见了。” 一时间钱卿瑛心里竟有些压抑的悲凉。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坦诚能有多久,或许一生只此一刹也说不定,但为什么还是愿意为这一瞬的真心感动莫名呢? 钱卿瑛转头看胤禛,眼睛有些湿润:“我们,都要付出努力才好。” 胤禛细细吻着钱卿瑛的耳垂,在她耳边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伸出手轻轻放下钱卿瑛的长发,轻轻地亲吻着钱卿瑛的脖颈,微微的热气在她的皮肤上爬过,让钱卿瑛想起某一种花的触觉,或者是某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就好像饮鸩止渴。 巡幸热河前,弹劾凌普的折子越来越多,在攻击皇太子这件事杀那个,八贝勒胤禩的态度强硬的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RS 最快更新,请。 第297章 一废太子 上 钱卿瑛在鸿艺会馆喝茶,收到陌生人的口信,说隔壁有“故人求见”,正想拒绝,突的就听见一声冷笑:“日子过得很滋润?!被四贝勒的柔情蜜意给迷住了?!没想到你现在除了一心一意为四贝勒赚银子,连防范情敌都不做了?!哦,在自己的地盘还怕人捣鬼,真是匪夷所思。”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来教训我的,堂哥?或者说该叫你探花爷,江左才子钱名世。我以为你已经人间蒸发了呢。”钱卿瑛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笑的很是亲切热络。 钱名世眯起眼睛,语气淡淡地说:“听说你从小聪明伶俐,爪子利得不得了,我想我就不用出面了,安安心心的呆在草庐编纂我的书,不过看了这么久,真的看不下去你自寻死路了。” “我做什么自寻死路了,堂哥不妨教教我。”钱卿瑛也不恼,只乐呵呵的让人上好茶。 钱名世接过端上的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舒服地赞叹一声,听到钱卿瑛发问后反而有些黯然,小声说:“现在大家都在押宝铺路,朝廷多少文臣武将你不去拉拢,却要帮人花钱去捐官,我倒想问问四贝勒帐下的一文不名的食客有什么用?还有四贝勒为了安抚拉拢迅速壮大的钮祜禄家,怎么可能放着他家的嫡女在府里独守空房。以你提溜着蒙古玩的本事,不是对付不了他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朝廷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做生意以和为贵,我牵涉进朝廷党争过多会粉身碎骨的。”钱卿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完全一副对政治敬谢不敏的摸样,这个堂哥什么来历,什么居心她一点都不清楚,“我不求堂哥为我做什么,倒是堂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妨直说。” “大概你不知道,我父亲一生的心愿就是能光明正大的将隐族一支归并回钱氏宗祠,到死他都没能完成心愿。我却知道要是钱氏一脉不能出个豪杰,是不可能再度走到阳光底下的。” 钱卿瑛也不追根究底,直接点点头道:“好,我想我能明白。如果堂哥真的想帮我,不如去和自己的同窗,同年,同乡多多联络,人情往来的事情要是放下了,久而久之就疏远了,这是两千两银票,堂哥先用着,若是不够再同我说,咱们总归是一家人。” 钱名世看着银票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打算就这么下去?现在郭尔罗斯后旗差不多已经是蒙古最穷的部族了,你对必勒格出手的时候可没见你手软,我看你非要死在四贝勒手里了。” “我有分寸保住自己的。”钱卿瑛缓缓的垂下眼,然后撑起身看向他调皮地说:“万一真是这样,到时候还望堂哥搭救喽。” 话说到这儿,热河避暑之行,钱卿瑛还是未能成行。原因是,京城物价飞涨,田产铺面暴跌,人心浮动,她要坐镇京城趁低吸纳地皮和抵押放贷。 康熙因为越来越不满皇太子的越位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了内务府总管凌普敲诈勒索属下,皇太子截留蒙古贡品等弹劾皇太子的折子,朝堂官员被牵涉其内的不计其数,他们的家人为了脱罪纷纷奔走变卖家产,加之京城地价之前就已经在滑落,这么一来就如同雪崩一样一日不如一日。 钱卿瑛去不了,这随行伺候胤禛的位子就空了出来,府里所有女人都蠢蠢欲动。 青萝满脸愁容的问钱卿瑛:“格格,您说这次,爷会不会乘机带钮祜禄格格去热河?” 钱卿瑛悻悻的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福晋应该会拦着她跟吧!福晋可不是会养虎为患的傻瓜。但是说到底还是要看爷怎么打算,他要有这个心思,多少女人排队候着呢,哪有我拦的份。总之咱们要多看少做少说话。” 后来那拉氏大概想玩制衡,提出这次胤禛可以多带一位格格过去,反正贝勒爵位本就有两个随行名额的。 胤禛却道:“皇阿玛最近心情不好,阿哥们跟去是侍奉皇阿玛左右敬表孝心的,不是去自己享乐的。非常时期,一切从简。” 最后是一个也没带,只让小高子轻装简行上路了。 六月,像往年一样,康熙带着儿子们离开京城,驻跸热河。康熙把皇子们带上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让皇子们出去见见世面,二来也是希望通过行猎保留满人的军事传统。 这次前往热河行宫避暑和行围打猎,康熙总共带了八个阿哥,包括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等,未满八岁的十八阿哥胤衸也在其中。 队伍走到一个叫永安拜昂阿的驻地时,十八阿哥胤衸突然患了急性病,康熙便决定把他留在驻地让人照顾,然后带着队伍继续前进。 康熙一行人没走多久,十八阿哥就病情加重,康熙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命队伍掉头,返回永安拜昂阿驻地。 当胤衸的病有所好转,康熙就决定停止这次行围,带领大队人马缓行返回京城,一天的路程不得超过二十里。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胤祄的病情还是再度恶化,持续的高烧不退让大夫们也是束手无策,回天乏力。最后,刚刚在旅途中度过八岁生日的胤衸,终于在回京的路上不幸夭亡。 老来子胤衸的死,让康熙痛苦万分,但更让他伤心的是,随行的其他皇子对他们这个十八弟的病情一点都不关心,甚至根本就是无动于衷。特别是作为皇长子的胤禔和皇太子的胤礽,在幼弟生病的时候,几乎就不闻不问,就连胤衸病死了,也看不出他们有丝毫的哀伤。 康熙伤心失望,对储君的才猜忌更甚。 所有的事一直按着历史轨迹运行,钱卿瑛在听闻事件始末后越发萌生出无法逃脱宿命的惊惶——康熙起驾热河前她还特意七拐八弯的上贡了广谱抗菌的丁香油,然而胤衸到最后的弥留时刻都没人想起给他用这个。RS 最快更新,请。 第298章 一废太子 中 胤祄是康熙的老来子中难得长到这么大的,加之胤祄的母亲密嫔王氏此时和另一个接连生子的襄嫔高氏此时都非常得宠,小胤祄自然也得宠! 即便如此,十八皇子夭折的消息刚传回京城时,京里的王公大臣都没意识到事情会演变到要废太子的地步,仍旧过自己的日子,拨弄自己的算盘。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实际上从銮驾离京到胤祄病逝,光阴此时已经兜兜转转过去了四个月。 钱卿瑛想扭转历史,但绝对不想保住皇太子,往日恩仇她一日都不曾忘,不过是抑制不发而已。 “康熙三十六年九月,圣上巡视塞外期间,随驾的御膳房、茶房的三个仆役,曾发生过厨师悖乱案。将皇帝的衣食住行,随时密报太子。案件查实后,圣上将涉案人员诛杀。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阴谋作乱,皇上先下手为强,下令将其拘禁致死。这两件事都属于阴谋犯上,虽牵涉太子,但皇上每次都限定主犯,坚决不把太子关联进来,予以追究。” 钱卿瑛本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站在下面的李卫将朝报汇总的世界归纳起来,当听到阴谋犯上这几个字时,手不由得一僵,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全部掸到水晶缸里,就看见一只通身乌黑,像黑绒墨缎的墨龙睛过来争食吃,那只肥嘟嘟的狮头墨龙睛一副气势汹汹,那只稍瘦的平头红龙金鱼只有被挤到一边,怯弱落寞地离开。 钱卿瑛轻笑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看弯腰俯首在下面恭谨侍立的李卫,头上的流苏坠饰便微微地摇晃起来。 钱卿瑛眯起眼睛,语气淡淡地说:“哦?你认为皇上是有意包庇偏袒皇太子的是不是?你觉得这次直郡王告密说皇太子窥伺圣躬,这件事是会简单了结还是会事态扩大?” 李卫许是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又不好直接诉诸于口,十分拘谨地回道:“格格,圣心难测……” 钱卿瑛听了反而笑了,说道:“什么圣心难测,说到底都是人,是个身居高位却四面楚歌的老人!”末了我又加重了语气,重复说:“为人臣子要是猜不透上意,岂不是身在火海尤不自知?” 李卫一下子低下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依我看,”钱卿瑛继续说,“你倒是明白人,但有远见卓识和过人才干,就应该表露出来,畏首畏尾不求上进,机会可是会转瞬即逝的。” 李卫浑身一震,抬头吃惊地看着钱卿瑛,想从她眼中探究出什么,想揣测出钱卿瑛同他直言不讳评议朝政又要他求表现,到底是何用意,然而他看不出,看不透。 钱卿瑛的眼神淡淡的波澜不惊,仿佛在说一个最轻飘随便的事。 李卫只有再次低下头去,沉声回答道:“下臣知道了。” 钱卿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和他吩咐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李卫躬着身,正对着钱卿瑛,低着头一步步地退着,然后在他到门口就要转身离开时,正碰上了要进门的张明德。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阵,神色中都有明显的防备。 “李员外郎先回去吧,我找他来是给我相面的,看看我有几年寿元,呵呵。”钱卿瑛随意地摆了摆手叫李卫退下,自己熟络地请了张明德进来。 “无量寿佛,格格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还算挺好,张相面算的可准了呢,每件事都没说错。”钱卿瑛吩咐人去为张明德上茶,然后转过头急切地问:“张相面,今**帮妾身看看妾身这胎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半年前仙长说妾身今年九月内就有好消息,妾身现在果然梦熊有兆,已有两月身孕,仙长真是未卜先知。” 张明德接过端上的茶一口气喝了下去,舒服地赞叹一声,听到钱卿瑛发问后优哉游哉的捻着一撮小须,小声说:“贫道不过是依书直说,格格福泽无量……这男女之事嘛……” 钱卿瑛赶忙识趣的递上一张万两面额的钱庄银票,“哎呀,仙长道行高深,烦劳指点一二嘛。” 张明德有些为难地回道:“可是贫道透露天机,怕是会有灾厄降临……” 钱卿瑛听了不禁暗暗发笑,京城里的两大神棍都是她一手打造,暗地包装吹捧的,如今在她面前说这种鬼话,真让人啼笑皆非。 “仙长是知道的,我们这些人最怕的是什么,只要你守口如瓶,银子断是不会亏了你的,仙长是修道之人,又有这么多银钱傍生,就是鬼神恐怕也要忌惮三分的。仙长何不积积德,帮帮妾身?!” “这……贫道要三天时间考虑,再给格格答复能不能接下。”张明德看着面前的银票蠢蠢欲动,无奈肉在眼前只能看不能吃。 钱卿瑛连忙惊喜的接话:“这是当然,妾身知道这是仙长的老规矩了,要先行开坛做法请示问卜的。” 送走了张明德,钱卿瑛立即从鸿艺会馆的密道进入暗格,放下传给张明德的指示,下一次会面张明德就会告诉她,她的“身孕”是个儿子,然后顺理成章的得到大笔银两。 “东家,小的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送银子给他。” 看着肖老三迷惑的眼神,钱卿瑛解释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张明德比罗瞎子要油滑浮夸,罗瞎子我x后还有大用,所以只能放张明德上了……” 肖老三沉思着点了点头,末了又问:“东家是想勾起他对皇族富贵的贪念,主动出击找食?那李卫看见了?” 钱卿瑛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试他忠于我还是更忠于四贝勒,又或者他只忠于自己。” “东家英明。” “英明什么,三叔不是看着我长大的吗?”钱卿瑛摇摇头,半是惆怅半是怀念。 该下的棋她都替胤禛下了,一面害怕面对历史一面又把时局按着原定轨迹推波助澜,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矛盾纠结的人了。RS 最快更新,请。 第299章 一废太子 下 出去了这一次,一连两日钱卿瑛都对外称病,足不出户。 胤禛离家将近四个月,那拉氏每天都神叨叨的四处求生子药,究其原因,除了身体原因,最主要的是其父费扬古的健康每况愈下,步兵统领的父亲一死,她的福晋地位恐怕就不牢靠了。钱卿瑛称病那拉氏就着急的派人来打听。 “看你的气色也不像病了,莫不是想四爷得了相思病吧。”燕娴前来探病,见钱卿瑛当真半卧在床,就笑着打趣。 “哪有,只不过忙了许久有些累,懒得起床。不过没想到越睡就越想睡。”钱卿瑛坐起身子,指着榻旁青萝刚刚坐的位置,轻声说,“你……肚子还没有消息嘛?” 燕娴落寞的摇头坐下,素淡的锦袍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眼神闪烁不定:“没有。都说儿女福气是上天注定的,你送来的鲜鹿胎后两次我让太医给张氏和毛氏一人配了一料,没想到她们二人在同年一前一后给贝勒爷生了孩子,我吃了这么多次,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真的感到绝望了。” 八贝勒二十六岁还没一儿半女,康熙实在看不过去,就发话了,燕娴无奈只得着手安排,虽然都特意选了汉人女子,但要亲手把自己丈夫送进别的女人床上生儿育女的痛苦是不会减轻半分的。 “别这么想嘛。是不是太医配的药不对症,上次我就说推荐我用的大夫给你,你又怕连累我特意避嫌。”钱卿瑛握住燕娴的手,对要谋算八贝勒的事心有愧疚,总想做些事来弥补,“八贝勒是越来越受称赞了,姐姐也是妻凭夫贵,面上有光哪。” “吃药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至于妻凭夫贵,好像不适合放在我身上,我甚至在想我们爷要是能平平淡淡的,我的日子会更舒心。” 钱卿瑛不得不承认,燕娴这话安慰到她了,但就算燕娴不说甚至和她翻脸,她也不可能住手的。 皇权竞争中,没有中间道路可走,只有成与败,生与死。 每夜逼近父皇所居的帏幄扒裂缝隙向里窥视。此举动使康熙帝日夜戒备,深为不安,康熙许是在理智上对胤禵的话将信将疑,出于政治利益终于是在九月初四日拘执太子,朝野上下都大为震惊。 然而这事牵扯的不止皇太子一人,四十七年康熙帝出塞行围时,胤礽虽为皇太子,守卫军队是由直郡王胤禵和十三阿哥胤祥辖制统御的,胤禵的立场素来明确,没有胤祥的通融帮忙,皇太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办成“帐殿夜警”的。 皇太子获罪,十三阿哥胤祥在劫难逃。可是胤禛不知道因为何事居然也被牵扯进去了。 旋即,九月初七日,康熙令留京的胤禩署内务府总管事。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尤其在当时讳暗不明、满朝震动的情况下,更是体现出康熙对他非同一般的信任与器重。 说起来胤禩真正在史书上被大书特书是自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废太子后,尔后沉沉浮浮,直至殁于雍正朝,都是由此埋下的祸根。 九月十六日,康熙回抵京城。隔壁八贝勒府门前车水马龙,胤禛和胤祥却不知被幽禁何处,杳无音讯。 十八日,遣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将胤礽幽禁于咸安宫。对太子位觊觎已久的皇长子胤禔此时蠢蠢欲动,大有舍我取谁之意,遭康熙严斥,谓其“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逢此重创,胤禔自知无望承继大宝,成日借酒消愁。 “四嫂,现在要怎么办,事到临头,竟然找不到愿意帮忙的人了,所有的亲朋故交,都想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十三福晋兆佳氏整个人都已经崩溃了,除了来来回回絮叨这几句话,就不知道说其他的了。 “弟妹你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里就更乱了,早些天我就回娘家四处托人去打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皇太子是皇太子,我们爷是我们爷,皇阿玛想必正在气头上,过些天再找人说项,应该会无罪开释的。”那拉氏揉了揉额头宽慰几句,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又陡然变得激动起来,“翠微楼的那个呢,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平日里死缠着爷们,如今出了事,她却跟花蝴蝶一样到隔壁参加什么宴会!难不成她还想攀了高枝去改嫁。” 钱卿瑛默默立在外面,心里也是一片哀伤,这个结局她早已经知道,这在当年对她而言,只是打发闲暇的一个故事而已。 身临其境才真切感受到这是一个权、血、谋交替的残酷时代。 兄弟成仇,父子反目,功臣喋血,阴算阳谋,明枪暗箭,即使矛盾和情节跌宕起伏的莎士比亚戏剧,在历史本真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通报吧。”钱卿瑛面无表情,语调中也有些不悦。 内室就是一静,钱卿瑛能想象出那拉氏和兆佳氏脸上的神色,那拉氏定然是尴尬一瞬然后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她知道钱卿瑛不可能放任胤禛出事不管,兆佳氏却在忐忑难堪,对十三阿哥胤祥,钱卿瑛是没有义务做什么的。 “直接进来好了。”那拉氏石头一样的扔下一句。 “你跟我进去吧。青萝留在外面。”钱卿瑛对陈芷招呼了一声。 从上次陈芷被那拉氏叫走开始她就很不安,萎萎缩缩的样子,平时做事总是容易打翻东西。 在侍候用膳的时候,陈芷也被安排到离钱卿瑛最远的地方站着,食物也不让她经手了,她的头压得更低,其他下人忙碌着自己的职责,只有她落寞而尴尬地站在一旁。 钱卿瑛身边的人看陈芷的眼神是冷漠而警惕的。钱卿瑛将一切看在眼中,但没有说什么,也无法为陈芷说什么,因为就连钱卿瑛自己尚对她抱有一丝的怀疑与疑惑。 而此时带陈芷却比带青萝合适。 “给福晋,十三福晋见礼了。”钱卿瑛对她俩点了点头就径直坐下了,说起品级来,兆佳氏反而应该给她见礼的。 “闲话就不多说了,我们爷和十三爷的事你有什么打算?”胤禛不在,那拉氏也懒得虚与委蛇。 “妾身已经托人四方打听了,皇上问罪十三爷的原因是统军不力,没牵扯到皇太子头上,至于四爷,大概是因为和皇太子、十三爷过从甚密,皇上还没有下定定论。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着手。” 那拉氏听了胤禛是从犯的从犯,略略安心后连忙安慰兆佳氏:“十三爷还好,没牵连到皇太子头上,可见皇阿玛还是偏向他的,弟妹不要担心。” 兆佳氏似乎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颓然地说:“那我们爷要什么时候能出来?” 钱卿瑛只当不知道她的伤心,语调平静地说:“我们现在不能鲁莽,操之过急恐怕会犯了大忌,京城市面上银钱流通混乱,过几天皇上应该会找我进宫,到时候我定然会尽力的。”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很奇怪,每当发生和别人有关的事,钱卿瑛就会很自然而然的想接下来会顺应历史,到了和自己相关的事,她突然害怕胤禛不能平安渡过这劫放出来。 这两天有很多人来找钱卿瑛,各种各样良禽当择木而栖的游说版本。 特别是九阿哥胤禟,他有比这个时代人更敏感的金融嗅觉,许久之前就在抛售地皮,现在又在暗中收购,过了这次风波,想必九阿哥胤禟会当朝大臣之首富。 胤禟说钱卿瑛现在坐的船烂底了,他们那艘随时欢迎她,除了保证她原来的既得利益,日后还会提供更多便利。 “小芷,你过来。”钱卿瑛遣退其余人等,对陈芷招了招手,“近来福晋叫你去,她曾向你问过我的事吗?” “问过的。她召奴婢过去时总会许诺说她不会亏待奴婢,只要奴婢能把格格的一些弱点和错事告诉她……然后奴婢就照格格事先交代过的,把一些无关大碍的漏洞说与她听……她百般验证发现奴婢没有骗她就逐渐相信了奴婢……” 钱卿瑛满意地点头,“这点谨慎谁都会有的,若不是说些实话给她听她以后也未必能相信你。”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锭十两重足色的金元宝,推到她面前,“等下你就去告诉她,我瞒着所有人,实际上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小腹都凸显出来了。你哥哥出身包衣,想捐官要打点的关节要比旁人多得多,这个你先拿回家用。” 陈芷眼睛一亮,想拿而又不敢拿,怯怯地说:“奴婢忠于小姐是本分,怎好要小姐东西呢……” 钱卿瑛轻笑,“这次的事做好了,你的功劳可是不小,却是不难的,我这才要提前感谢你。给你就是给你了,你若是再假意推辞我就把它收回去了……” 陈芷听了这话,一把抓起放在案上的金元宝,生怕钱卿瑛真收回似的,小心地揣进怀里。RS 最快更新,请。 第300章 取舍 “格格都这样说,奴婢就不推辞了……以后格格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钱卿瑛打断她,“别说那一套有的没的,只要你以后能记着我的好就行了。过些时日” 陈芷一副低眉顺眼,连连点头,“是,那是。格格说得是。” 其实钱卿瑛并不需要那拉氏太过相信,只是要她怀疑一下别碍了自己的事,一面加紧让下面的人做好全面退出国库银钱调拨、交割业务的准备,整理好账目呈上来。 下面的管事纷纷来劝:“东家,少了官府经营这块,咱们的利润怕是支撑不起那么大摊子的红利分配和送礼支出,即使少了皇太子那份,八爷那边的胃口肯定会膨胀的,还有三爷也不能不分润些过去。” “这些我知道,以后我们要加大在农庄经营上的力度,下面的工人和管事,待遇不得下调缩水,这三年我没打算赚银子,而且还打算舍出五年的积蓄出去,经营我们在百姓间的口碑和名望。总之我们要让外头知道我们的艰难,表现的越惨越好。适当的收缩才能避其锋芒保存实力。还有句丑话要说在前头,这段时日谁要是仗着我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欺压良民,坏我的事,不管是谁,我第一个饶不过他!” “小的不敢。”众人听说待遇问题不会下调,就不再劝。时局动荡他们这些人每个都清楚,保障生活无忧的前提下,谁的脖子也不是钢筋泥塑的、不怕砍。 刚散会,钱卿瑛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直郡王福晋派来的使差,说是钱卿瑛的姑姑在直郡王府上做客,想找侄女聚聚。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钱纶光的亲妹和钱卿瑛一样都是个吃饭上不了桌的妾。要不是钱卿瑛有雄厚的身家,这些贵妇哪一个能拿眼皮子夹她一下,不过就算今日,说不定也是来敲打她要知道识时务的。 “四爷福祸未定,妾身无心饮宴,改日再去叨扰。”钱卿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对太子位觊觎已久的皇长子胤禔此时蠢蠢欲动,大有舍我取谁之意,可直郡王的风光会比烟花还要短暂,还是那种栽倒一次再连累别人一次的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正鹿苑也已经在着手搬迁了,就跟以前盘算的那样,把那些鹿脖子用绳索一套。吆喝着赶一赶,就能另起炉灶安家落户了,在一个人得意的时候和他生分,总比在那人落魄后落井下石好。 树上的叶子越落越多,钱卿瑛一点点地忧心起来。递了两次进宫的折子都被驳了回来。不是没有想过在京里折腾点事出来。可如果钱卿瑛只是一个人,又在平时,也许脖子一挺,康熙怒一怒大概也就召见她了。可康熙这会儿正敏感,这里整个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钱卿瑛能跑到南洋去。胤禛要怎么办?再说,钱卿瑛还有姐姐,钱卿瑛若真走了。她只怕承受不住。 一日正在屋中临帖,青萝说十爷、十四爷来了。 钱卿瑛搁下笔,走下楼梯,看胤祯正站在院内。 钱卿瑛上前请安:“十爷呢?为什么不进屋子?” 胤祯道:“十个先去澄心堂了,我们去园子里走走!” 钱卿瑛点了点头。 陈芷拿了件水绿织锦绣花披风给钱卿瑛披上。又叮嘱不要站在风口,钱卿瑛答应后自随十四阿哥出了院子。 两人一路都是默默的。走了一会。钱卿瑛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半天一句话也没有,会闷死人的!” 胤祯干笑了两声道:“来之前好象满肚子的话,这会子倒不知道说什么。” 钱卿瑛立定,侧头看着他说:“我没事!能吃能睡的。” 胤祯随钱卿瑛停下,叹了口气道:“你没事了,可四哥和十三哥还是很有事!” 钱卿瑛没说话,只用眼睛瞅着他。 胤祯又叹了口气道:“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是始料未及的,虽然皇太子的位子空出来,我们都很高兴。额娘问了几次,我都回说是皇阿玛为了调查暂时留四哥文化。再这样下去,额娘要病倒了。” 钱卿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问:“那十四爷想让我做什么?” 胤祯回说:“恰恰相反,什么都不要做。” 钱卿瑛沉默了会,无奈的笑了笑:“你们觉得我能做什么?” 胤祯道:“会袖手旁观的就不是你了。我怕你没救出人,还害了自己。” 钱卿瑛静了会,说:“那我要是能做什么,你觉得我会直接等着做寡妇?!他要是对我三心二意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几岁?我才十六,无儿无女的!你觉得现在死好点,还是守寡到死更幸运?” 过了半晌,胤祯细声的问:“你肯做我的女人吗?” 钱卿瑛一时愣住,所有准备的谈话内容中,可没有这一项。她忘了‘金屋藏娇’对这些天潢贵胄来说如同家常便饭般容易了,没有道德的负担,经济问题也不存在。 胤祯抬起头,热烈渴望地看着钱卿瑛,重声道:“我会待你很好的。我一定……” 钱卿瑛赶忙打断他:“我不愿意!” 胤祯紧咬着牙,看着钱卿瑛点了点头,自嘲的笑笑:“我知道!即使让你做我的嫡福晋,你也不见得会答应。可我总抱着丝希望。现在……”他苦笑了声,“更是不可能了。” 钱卿瑛摇摇头,解释道:“我自问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好女人,所以不关你的事,也和四爷没关系,而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介意女人的过往,渡过了最新鲜的那段时日,两个人之间,剩下的全是芥蒂和伤痕,到时你只要转身回到妻妾子女身旁,留下来的我会很难堪。也正因为如此,聪明的女人才要谨记从一而终。” 胤祯拉住钱卿瑛的手,忽儿笑道:“你是怕我和四哥反目?” 钱卿瑛缓缓的抽回手,直言不讳的承认:“对。十四爷,女人家要依附于男人生存,总要用些漂亮的说辞来包装自己,可我说的这些确实是女人不会同男人说的大实话。十四爷可以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选择,却不要把女人当做因素,不然你会后悔。” 胤祯看钱卿瑛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好,我知道了。中午你拿什么来招待我和十哥?” “脆皮鲜奶,花雕醉鸡,凉拌海蜇,上汤虾米竹荪云耳浸丝瓜,核桃仁豌豆羹。我原是吃这些的,不知道想你们俩想吃什么?” “你看着办吧,也凉凉的好了。” “好。” 胤祯走了这一遭,胤禩那边心里都有了数,暂时都没来再劝。大概是看钱卿瑛安分,康熙才好像想起她来似的,低调的以皇太后的名义宣她进宫。 “皇太后在小佛堂做早课,格格想是要等待些时候的,您先用些茶点。” 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她真正要见的是康熙。等了一上午,常年透不进阳光的慈安殿,渗出的阴寒有一种令人恐慌的冷厉。 时值中午,门外才有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钱卿瑛起身,紧忙跪下。 然后我看见走进来一双明黄的龙靴,明晃晃的金色龙袍袍角,大踏步地进来了,丝毫不见凌乱不稳,甚是威仪。 康熙的到来使整个屋子里都弥漫了一种好闻的香气,让钱卿瑛有些眩晕的感觉,这是只有皇上才能熏染的龙涎香。“知道朕为什么要拘了老四么?” “臣妾愚昧。” 他眉眼间有了笑意,“老四和你,回答得很像。太小心啦。” 钱卿瑛的心提了起来,分辨不出康熙话中的意味:“臣妾惶恐。” 康熙的笑意消失了,反被一种忧郁所取代,出神了片刻,说:“朕的儿子都怕朕,你自然也不例外。人一旦害怕某人,就会说谎。朕,讨厌谎言。” 钱卿瑛的头垂得更低了:“皇上掌控天下,天下臣民如何敢欺瞒陛下。臣妾鲁钝,还望陛下明示,臣妾无不依从。” “好。老四在保定,你是要去陪他,还是留在京城执掌国债运营?” “臣妾要去陪夫君。还望陛下成全。”钱卿瑛想也没想,直接叩首祈求。 “那账目……” “臣妾会让人在七日内妥善交接,而且臣妾离开钱会安排好人手,当户部官员遇到未明之处,也不必担心无法解决。” 那拉氏听闻钱卿瑛要去保定伺候胤禛,不但没有阻挠,还不许府里其余的人说小话。看钱卿瑛褪尽钗环,麻布粗衣的上车,差点就笑出声来,娇生惯养的人这么折腾,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 不管是大阿哥,三阿哥还是八阿哥一群人,都认为这是因为钱卿瑛冥顽不灵,康熙想为后继者扫除障碍,才把钱卿瑛变相被贬黜出京的。 八阿哥和大阿哥招摇得意的结果就是。 直郡王胤禵遭康熙严斥,谓其“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逢此重创,胤禔自知无望承继大宝,便向皇父推荐胤禩,言“看相人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PS:感谢索罗斯、d_88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订阅和推荐 最快更新,请。 第301章 圈禁生活 钱卿瑛出城的时候谁也没让送,她说:“虽然不是去什么好地方,却也落魄不到哪里去,你们一来,我反倒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凉感。都哥忙各的去吧。” 辞别京畿,钱卿瑛跟着衙差一路南行,他们计划向东南方绕道廊坊,沿着琉璃河南下、然后从松林镇直接进入徐水县衙,青萝骑马来到钱卿瑛身边,她头戴汉阳笠,垂落的面纱给风吹得汩汩而动。 “格格您瞧!”她指着不远处一片银白:“那是不是正白旗的人马?” 钱卿瑛随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见艳阳下银白色方阵齐整排列,领头的年轻小将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庄重无比的银色甲胄,外罩暗红色披风。甲胄擦得银亮刺眼,那件披风和他的猎犬头盔是他全身上下惟一的装饰。 那人就这样带着他的军队在到百米开外的山坡上伫立了一会儿,再看他身后的银甲士兵排列整齐,宛如天穹下的一堵白墙。 他们从头也没来互相打招呼,只是摇摇相望,而后那人马鞭一扬,雪色的战马一声嘶鸣,带着他的士兵向着夕阳西罗的地方奔驰而去。 “格格……” 钱卿瑛垂眸道:“走吧,我们有我们自己的路要走。” 那人是谁她们都知道,却谁也没说,时光像是一张大嘴追在人身后撕咬,总以为自己能逃过,却又那样无望的落入槲中,钱卿瑛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无法喘息。 一路尘烟,人马不歇的狂奔,领路的差役策着马。在安静的田野里穿来穿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半旧的农舍前。 虽是农舍,其实却是皇庄,只不过年久失修破败了,看守的兵勇却是一点不少的。 开门来的兵痞子大老远的就骂骂咧咧,一见来的是官衙中人,忙换了笑脸:“大哥可是带了上峰的定案文书来?怎没事先派人来说一声呢?贝勒爷小的们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小的这就去给姑娘官爷通报。” 那差役道:“不用了,今日只是奉了上谕送人来伺候贝勒爷,事儿还没定呢!” 那开门的偷着看了钱卿瑛和青萝一眼。见两人衣容素淡,却年轻貌美,暗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什么,却也不敢造次,看了文书只把人往院子里让。 钱卿瑛对青萝使了个颜色,青萝就分别给带路的和那个开门的都塞了银角子,不多。但她会给的频繁,好处一点一点的给要比一股脑的给容易让人记住。 庄子虽破,倒是挺大,里里外外有两进院落,前院包括正房和两排厢房,养着鸡鸭鹅。青瓦素墙,钱卿瑛在前院没看见人,拐角的木门又立着两个守卫。 “格格这边走。贝勒爷在后院养着呢。”因为使了银子。说话也有点客气的意思了。 钱卿瑛在门口轻扣门扉。 “谁啊?来了。”应声的是男子低沉的声音,他轻轻拉开门闩,抬起头来两个人四目交接,都怔住了。 “爷……我来了……”钱卿瑛笑笑,眼前的人胡子拉碴、眼眶深陷、面容消瘦、嘴唇发乌。 “你……怎么来了?”胤禛侧过身避过钱卿瑛伸出的手。“身上脏,你别碰。” “没关系。我今后就住下来了。要脏一起脏。”钱卿瑛不由分说的握住胤禛的手,扭过脸来一笑。 “你……” “爷别问东问西问了,妾身骑马骑了一路,两腿都在发抖呢,您就让我先坐会儿歇歇吧。”钱卿瑛环顾了四周一圈,后院的空地上还有许多篾子簸箩,有的已经完工,有的才编到一半。说是看管拘禁皇子,看着跟劳改差不多,等罪名定下来,下头的人更会落井下石。 后院的大房被修成了谷仓和杂物房,胤禛将就着住在这里,境况自然好不了,恐怕被定了罪名的十三阿哥胤祥情况更糟。 胤禛领着钱卿瑛进屋,随意把东西推到了一边,拣出一个木墩子来,用袖子随意拂了拂:“你坐,我去给你倒茶。小高子到后头劈柴去了,白日里我们要做些活计,饭菜也要自己做,做的味道不好。头几次饭做还是夹生的。” 钱卿瑛看着忙碌的胤禛,心里酸涩到了极点,一手握住胤禛的袖子,摇头道:“不用了,妾身路上喝过水了,不渴。爷坐下歇歇吧。晚饭妾身来做,不过要让小高子帮着烧火,那灶妾身不会烧。” 胤禛抚摸一下钱卿瑛柔顺的头发,明亮的眼睛黯淡下来,口气淡淡:“你做什么要来呢?我其实有想过你会来,可是你要不是没办法救我出去,是不用走到这步的。” 钱卿瑛笑笑,把带来的包裹打开来,分别收拾出胤禛的秋衣和冬衣,又递了一双天青缎双面油皮皂靴给胤禛:“妾身不来又能上哪去呢。其实事情没那么糟。只是妾身不能再等了,有些事想来皇上要的就是让步,皇上想怎么样,妾身都遵从照做了,过些时日,皇上大概会开恩吧。” 胤禛上前来挨着她坐下,叹道:“这些日子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每日在懊恼和焦虑中煎熬,就是做粗活也不能让我的脑子平静下来,期盼真是世上最可怕的情绪。你来了,我突然间觉得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是很难熬了。等你老的走不动了,我来背你。” 钱卿瑛垂头故作轻松:“好啊,你说话要算话,到时候别嫌我胖,别嫌我重。” 胤禛失笑:“你现在轻的跟片羽毛一样,难不成体重还会随着年纪的增加节节攀升不成。” 钱卿瑛瞪了如烟似雾的一双美目,强辩道:“老了发福嘛,也不是不可能的。” 胤禛搂着钱卿瑛,轻轻摇晃着:“那就算你变成一座山,爷也到哪都扛着你。” 晚饭的时候,钱卿瑛套了围裙去做饭,发现厨房里除了点糙米,就是几棵黄不拉几的青菜,一点油都没有,想了想,还是huā银子去疏通看门的守卫,换了只前院养的鹅来。让小高子帮忙开膛破肚除毛,烧了只卤鹅。 胤禛和小高子数月未食肉味,一只十几斤重的草鹅,两人三下两下就分完了。没有权利,从小仆婢成群、锦衣玉食的皇子一旦沦为阶下囚,自云端跌落尘埃的苦楚,又怎能为外人道。 钱卿瑛忍下眼泪,又拉着青萝去厨房烧水,等水烧好,对胤禛指了指他的对面。那是一棵树冠巨大的老槐树。走过去,将盆放在树下的长条木凳上:“妾给爷洗头吧。” “好。” 青萝将水倒好,钱卿瑛开始为胤禛洗头,又轻声的问:“爷,这水温怎么样?” “还可以。” 胤禛的火气在遇到水之后,渐渐平息了。 钱卿瑛为胤禛淋着水,忽然她停住了手。 “怎么了?”胤禛眼睛里都是水,头也没有抬问。 没有声音回答胤禛,又继续往他头上淋水。 “我是不是多出很多白头发了?”忽然,胤禛伸出一只手去抓钱卿瑛的衣角。 “没有。”钱卿瑛低声道,怕他不信又强调了一句“真的。” “定然是了,你莫骗我。” “别动,就快好了。”钱卿瑛轻拍了他一记,小声说“仔细耳朵里进了水出不来。” 胤禛洗好了之后,他一言不发的,看钱卿瑛轻轻拧他的头发,钱卿瑛躲过他的目光,转身去准备换洗的衣物。 窗外的夕阳碎金点点,落在钱卿瑛的脚上,钱卿瑛盯着那一点点的明亮,心酸的厉害。 如果胤禛折戟于此,她的人生似乎就定下了,没有宏图大展,却平安和乐。 如果胤禛终归是困不住的,女人见的战争亦是成王败寇,那么她的未来恐怕连躲在这样安静破败的院落度日,都会是奢望。当下的相处越平和温暖,相忘于江湖的时候就越疼痛。 虽然离别有小半年,因为环境太艰难的缘故,两个人都没有亲热的心思。 洗完澡,胤禛在昏黄的油灯下看书,钱卿瑛在收拾屋子和床铺。 “害不害怕?”胤禛真的很喜欢看书,或许是需要精神慰藉,那几卷仅有的汉书都被他翻成了毛边。 钱卿瑛帮他整理着书桌,说:“是啊。不过和爷害怕的事不一样。能这样妾身反而觉得很安心幸福。” 胤禛冲钱卿瑛招招手,说:“过来。” 钱卿瑛放下手上的东西,绕过那要在桌脚垫上瓦片才能的木桌,走到他面前。 胤禛一下子抱起她,靠在炕上放下来,把钱卿瑛在自己的腿上。钱卿瑛挣扎起来,我不喜欢这个姿势,这让钱卿瑛觉得很有压迫感。 “不喜欢?”胤禛不动声色的问,手并没有放松。黑色的眼睛盯着钱卿瑛。 “有点热。”钱卿瑛别过脸的嘟囔了一句。 胤禛扳正了钱卿瑛的脸,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 “好嘛,妾身觉得很烦很乱。”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最快更新,请。 第302章 变局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防盗章节,明日再看----------------------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嗯……好久没见爷了。”钱卿瑛咬了咬唇,推说道,“一时间不习惯,所以有些别扭。” 胤禛静了会儿,而后道:‘真是觉得对不住你。‘ “爷说什么呢。咱们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做活呢,妾身要是不愿意,又何必赶来自讨苦吃。”钱卿瑛翻了个身,轻轻握着胤禛的手,虽然心意有无数的担心想要问清楚,无数的话想要说,可是看着他伛偻着要做粗活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活可以不用做的,只是我闲的心发慌,才让那些人拿了篾子学着编的,只是因为手上忙碌的时候,我心里可以安宁些。明日你再和我详说京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吧。”胤禛说着就探身去吹了油灯,墙壁上悬挂着铁丝圈成的小篮子,那是点松脂木片的,非常熏眼睛,尤其是被吹灭的那一刻,烟灰特别的大,呛得他咳嗽了数声。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胤禛把钱卿瑛搂在怀里问:“现在呢?”他的心口好象有一团火,很暖和。 “还可以。”钱卿瑛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 “怎么只是还可以,不是很好?”胤禛蹭了蹭钱卿瑛的额头,皱着眉头问。 最快更新,请。 第303章 积忧成疾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他不理她的困惑,咬着她的唇,依旧故我的耸动。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他不理她的困惑,咬着她的唇。依旧故我的耸动。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他不理她的困惑,咬着她的唇,依旧故我的耸动。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他不理她的困惑,咬着她的唇,依旧故我的耸动。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他不理她的困惑,咬着她的唇,依旧故我的耸动。 八贝勒胤禩在朝堂和宗室的影响和掌控力比起皇太子胤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人康熙感到可怕,就借马齐这个事情,不但把原来的决定推翻了,还公开贬斥的胤禩母亲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微贱;他本人也没有帝王的气量。 因为钱卿瑛不算犯事,京城里隔个三四天就有人来送消息,胤禛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日作息依旧规律,但傍晚都会站在北墙伫立片刻,然后整晚挑灯夜读,读的不是佛经,是史书。 在听见送行的管事说,到了这步仍旧有大批的人马追随八贝勒,不仅康熙的几个儿子不服气,宗室大臣也不服气,康熙又病倒未上朝时,胤禛的脸色瞬间煞白,因为这就说明这时候胤禩的人望权威甚至盖过了康熙,康熙一死就是八王的天下。 钱卿瑛明白他的痛苦,劝是劝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底,就只能跟着沉默。 晚上入睡后,朦朦胧胧觉得有人压在她身上,粗粝的手在皮肤上游移,睁开眼睛后仍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感受到一个**的男子在她身上啃咬,他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急切的拨开她尚未湿润的柔软huā瓣,探了探,同时挺腰送上自己的**,抵着她浅浅的刺,明显的焦躁不耐烦。 即使在睡梦中,身体的反应也比理智来的快,钱卿瑛倒抽一口气,摇臀挣扎,惊疑不定的出声询问:“爷?” PS:感谢彬彬小屋,Yousuke的粉红票来不及更新了,明日还 最快更新,请。 第304章 患难之情 第二日一大早,小高子和青萝都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照旧劈柴烧水烧饭。 然后小高子就拿着银子先到管事老爹那换了点酒肉,然后拎到门口的守兵跟前套近乎。 以前这里是粮仓,守粮仓是最有油水的岗位之一,他们来这当兵为的就是吃好喝好,平日里按部就班轮番上岗揩油,今天一袋面明日一包米的往家里扛,胃口早就被养刁了。 酒刚一入口,守兵便不由撇唇道:“兑了水的烧刀子,这么烂的酒你也拿得出手?打发叫花子呢?!” “对不住了兵爷,您老也知道我们的状况,根本出不去嘛,有心好酒好菜的供着哥几位也没处去弄是不是?可我们的心是诚的,这点小意思,几位拿去喝茶。” 另外一个守兵好像酒量不好,有些喝多了,颠了颠银袋子,大着舌头问:“你想让咱们哥俩办什么事?” “我们格格想学编柳条篮,两位兵爷也知道,成日无所事事会憋出病来的,所以就想请兵爷雇外面的人给我们家格格捎些嫩柳条来,每天都要,一天五十来斤。” 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随地可见的贱物,那些半大的孩子就能做,不过……” “兵爷放心,过些天外头的人再给咱家格格捎信来的时候,银子少不了几位的。”小高子连忙赔笑。 “那就没问题了,什么时候开始要,包在咱们哥几个身上了。”守兵大力的拍了拍小高子的背,好像刻意要把他的骨架子拍散一样。 小高子呲牙咧嘴的千恩万谢,他前脚刚走,那两个守兵就嘲笑道:“下身挨了一刀的家伙,声音不男不女不说。连骨头也变得跟娘们一样酥软了。” “哈哈,谁说不是呢!不过归根结底都是同人不同命,祸福由天定。没见里面那位主子爷嘛,都落到这幅田地,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哭着喊着带了银子来守着他,这艳福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群王八蛋,总有一天回过头来收拾你们……”小高子半道折回想补上几句,刚好听见了全部的交谈,不由暗中恼恨。 “格格!这里这么脏这么乱,熬药的事就交给我们下人好了。您出去吧!贝勒爷还需要您照顾呢。”青萝抱着新剥出的柳树皮着急地劝道,小高子也连连附和道说:“是啊!格格,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贝勒爷一刻都不能离开您呢。” “不管怎么说,这偏方要多大的剂量,我自己也不知道,柳树皮虽然能止痛退烧,却最伤胃。我要亲自看着,估摸着放才可以!小高子你去屋里照顾爷,青萝在这陪我就好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没理会两人的劝说,钱卿瑛坚决自己熬药。 新鲜树皮熬煮的浓汁,柳树中合有制造阿斯匹林的主要成分。因此埃及人可以说早在公元前两千年便已“发明”并使用阿斯匹林了,这种药用来治疗高烧与各种疼痛十分有效。希波克拉底(古希腊的医生)曾经记载过“从柳树杆提炼出来的苦味道的药粉,可以用来止痛。减轻发烧(解热)”。 加柳树皮,捞出渣滓,再加新的,再捞出,辛苦折腾了半天。钱卿瑛才忐忑地端着药碗再次踏入了胤禛养病的房间。 “格格,这?”小高子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重酸气的药汁犹疑道。 钱卿瑛看着胤禛恍惚了一下。那张蜡黄的脸照应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毫无生气,钱卿瑛望了望小高子,又立即低下眼去看手里的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效,胃伤了能将养回来,命没了就什么都完了。” 琉黑的眼好似被烟气所迷蒙,细密的波光漾起,好像一种脆弱。 “那,就听格格的吧,即使在外面,伤寒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小高子一时语塞,攥着湿布的手不由细微地颤抖着,想了想还是端过药碗自己先尝了尝。 胤禛喝了药,不知道是不是浓度过大的缘故,高烧是马上退下来了,神识昏迷中却开始不断的呕吐反胃,躺在床上翻卷打滚一刻不得安宁。 “爷,你一定要振作,你是蛟龙啊,怎么能就这么被困在这小水沟里……” 猛然袭来的泪意几乎冲出了双眼,钱卿瑛紧闭着眼,极力压抑着,最后还是哭了出声来。 因为怕他磕伤了头,后面几日只能在床上拼命的抱住胤禛,没日没夜的守着。 与此同时的京城,经过投票推举皇太子的事,朝臣和宗室的态度对太子也不那么忠心了。最显眼的新势力是老八,大家都越来越鲜明的倾向于八贝勒,事关社稷帝统,于是有关胤禩的事,芒刺在背的康熙只能翻旧账从严处理。 直郡王胤禵提过的张明德自然也被列为拷问对象,与马齐的事不同,单就这件事来说的要数八贝勒胤禩无辜,张明德对胤禩来说也许就如同一个献艺耍宝的丑角,以胤禩的智慧和他的出身而言想来不会尽信,顶多是对自己有了某种精神层面的肯定和暗示,起码到钱卿瑛离京时为止,他的言行举止没有半分张扬跋扈,反而更为谨慎。 康熙重挫完大阿哥胤禵后又打压贬斥八阿哥胤禩,事情发展下去,唯一能够得到好处的是会是废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获罪的原因没有言明事关太子,至于胤禛被圈也有些牵连打闷棍的感觉,太子二立未必会在自己脚跟未稳的状况下,想起两个元气大伤帮不上什么忙的难兄难弟。 过了四五日,胤禛伤寒的各种症状基本消失了,人却始终醒不过来,钱卿瑛想他这种大概就是意识层面的逃避了,于是开始在他耳边不停的说京城发生的近况。 一日半夜,钱卿瑛开始打盹,小高子转身离开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一直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胤禛却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渴,水……我要喝水。” “主子,主子您醒了,您醒了。”接着又去叫钱卿瑛,“格格,主子他醒了!” 钱卿瑛揉了揉眼急忙去查看胤禛的状况,小高子这才转身去倒茶。 “爷,您感觉怎么样,除了想喝水,有没有觉得饿想吃东西?” 胤禛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就这小高子的手喝了一整杯温水,沙哑的出声:“我病了多久了,全身都好疼,想被车子碾过一样。” “爷得了要命的伤寒,昏迷了八天,吓死我们了,小高子还特意为爷尝药呢。”钱卿瑛扶着胤禛坐起来,几乎喜极而泣。 小高子没想到钱卿瑛会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主子好咱们才又指望。格格日夜守着您,都瘦了几圈了。” “你们都辛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现在……”胤禛扯了扯嘴角,满是苦涩。 “爷,京里传来消息说……”钱卿瑛希望胤禛放宽心,于是急切的想和他说京城政局变动。 “先别说,你也累了,看看眼窝都陷进去了,人也瘦了几圈。京城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了……”胤禛本是一脸不在乎的笑着说的,然而钱卿瑛洞悉世事的看着他,那一瞬的波光,潋滟而温软,柔软的带走了他的哀伤,他的心痛,一切都似融化在她的眼波间,竟想从此沉沦。 “可老天毕竟待我不薄,把你给了我……”胤禛看得入神,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的话。猛一惊醒,觉得自己太过软弱,打住了话头转而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给我吃了什么药,灵验是灵验,但我现在嘴里都酸酸臭臭的,胃也不舒服。” “这话说来就复杂了,叫不来大夫,缺医少药的,妾身只能用西洋的偏方,就是柳树皮啦,退烧很灵,就是伤胃。爷以后每天要少食多餐,好好保养,过个几年就能养回来了。您病了这么久,多喝点水才好。” 钱卿瑛把倒了水的粗碗重又递给胤禛,神色倒是神情淡然,仿佛只是说着极寻常的一件事。 胤禛心里却一紧,任凭平日心思机敏,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望着钱卿瑛掩着那一双眸子的低垂睫毛微微地颤动。 “这样也好,没惊动京里吧?” “妾身知道爷一定会好的,所以暂时没上报。除了院子里的管事老爹,就是外头守卫也是不知道爷的病的。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妾身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看着爷这么痛苦,在生死线上徘徊,日日求拜念经也没用,妾身好几次奔出院子想要求救,每次到门前又把腿给收了回来……墙倒众人推,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干柴烧尽,火猛然窜升,爆出毕剥声响。钱卿瑛说到此处五内如煎,所有的苦痛焦作似真的化成了一把刀子刺进了心口,一腔沸血似要喷薄出来。她以手掩面,用尽全部气力,将那一腔悲愤强咽下去。 最快更新,请。 第305章 逐渐显露的历史真面 胤禛康复,钱卿瑛和小高子因为在近旁照料,却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烧和咳嗽。 朝堂上八爷党一家独大,市面上钱卿瑛的势力全面收缩,已经成了九爷胤禟的天下,这种局势才为钱卿瑛和胤禛的回归创造了政治条件。 刚回到京城钱卿瑛就主动约见胤禟,地点在灵光寺。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在了灵光寺的大门前。 灵光寺不愧为是八大处的第二处寺院,此处因供奉释迦牟尼佛牙舍利而闻名于世,修葺得气势宏伟,宝塔巍峨,殿宇宏丽,古木参天,游廊迤逦;更有流泉飞瀑临崖垂泻,锦鳞追逐游戏莲池;钟磬悠悠,香烟袅袅,景致分外迷人。 钱卿瑛下了轿,主持双掌合十向她行礼。 钱卿瑛点了点头,也无心客套,直接问:“九爷现在何处?” “钱施主,这边请,九爷已在居士院等候。” 钱卿瑛听了有些着急,现在她处于弱势,如果不掌握主动,让对方对她产生敌意,双方演变成争斗的话。 有于是也顾不上观赏灵光寺寺内景色,便让主持领着径直向居士院走去。 钱卿瑛一路上走得有些快,主持更是要加快步伐。然而,走着走着,当她都已经看到居士院三个镏金大字时,钱卿瑛反而慢了下来。 主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携着众随行僧人离开此处。 钱卿瑛一个人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推开面前的那一扇门。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胤禟一身墨黑色的绣金蟒袍,盘膝而坐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淡定、安然,已经完全具备了一种掌控大局的气度和自信:“你来了,坐。” 进了屋两人面对面而坐,明明彼此有自己的盘算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沉默了一会儿:“皇上想坐山观虎斗,然后再收拾得胜的那个,到最后赢的人始终是他一个。我不过是个女人,今天想和九爷说的是,从今往后愿意以九爷马首是瞻,通力合作,不知道九爷意下如何?” 胤禟弯唇笑了笑:“小四嫂能放的下?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能够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只要你我亲密无间,就不会被人各个击破,也没有人能再在京城插进一脚。不过,其实我更希望我们是同坐一条船,而不是所谓的守望相助。” 钱卿瑛看着九阿哥俊俏成熟的脸庞,那是一张可以令所有少女心动的脸,但钱卿瑛却没有一般少女的心了。展开撒金的深紫色扇子,一股异香蔓延开来,钱卿瑛掩扇而笑:“我倒觉得我们这样更好,各自经营,一方出了事还能向另一方求救,不说远的,只要当今皇上千秋万寿,我们就不能拆伙,我们就要护着彼此,鸡蛋还是分开放在两个篮子里更安全,对不对?” 胤禟“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空气仿佛也在此时凝固住了,突然胤禟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磕,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这倒是没错。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不过明面上我们还是要相争相斗的,往后我们就没有什么机会坐在一起喝茶了,互相横眉冷对说不定会假戏真做,万事成真的。” 钱卿瑛心底一惊,不知道为何一向豪爽的胤禟突然说出如此话来,甚至,钱卿瑛从未想过以他们双方的关系立场会说这样的话,人情冷漠不正是皇室的特征么。 胤禛的圈禁的状况不好,幽禁咸安宫的皇太子没人知道他的消息,但毓庆宫里的女人孩子,除了养在康熙身边的弘晰,都被赶到宗人府的大杂院里潦倒度日。 钱卿瑛去的时候,一走进安排唐氏的大杂院,发现有好些女人都变的痴痴呆呆的不太正常,有一个居然蹲在地上用十只手指给杂草“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嘟囔什么,看管的女衙役不耐烦的用鞭子抽她,她呜呜的哭泣了几声,待女衙役那女子突然扬起张脏污却难掩丽色的脸,眼中闪过一道幽厉疯狂的光芒。 钱卿瑛这才觉得这些成日勾心斗角的女人并没有那么脆弱,大多数人不过是为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色罢了。 不去想那么多,钱卿瑛对自己说,以后就做个生活安逸的后院女人,好好的照顾孩子,不管是自己的儿女还是钱卿瑶这个女儿,自从胤禛出事以来钱卿瑛一直忙于政事,对她确实疏忽,不免心存歉疚。 唐氏神色平静,六格格乐呵呵的躺在粗布蓝花的被窝里,她小小的手好玩地摸着钱卿瑛的长发,她将它贴在脸上不撒手,不用钱卿瑛逗,她就咿咿呀呀的扎到钱卿瑛的怀里,在钱卿瑛怀里蹦跶,纯净的眸子满是依恋。 “六格格记得姨姨对不对?好久没看囡囡了,想不想姨姨。”钱卿瑛微微笑了笑,爱怜地抚着淡黄的胎发说,“六格格的头发也长得很长了,以后让姨姨给你梳个漂亮的小辫子。” 而后又对唐氏道,“真是多谢侧妃了,把六格格照料的这样好。这段日子很艰难吧,这孩子聪明,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侧妃的。” “都是我该做的,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有六格格在我身边,我才不至于形单影只。更何况下面的人唯独对我们母女没有刁难,吃穿用度都收拾的干净,这样的当口,除了你心疼六格格,还会有谁敢招揽上身,就冲这个,我也不会亏待了六格格。” “大恩不言谢,唐侧妃的仁善我也记下了,我这次来是带了些过冬的衣物和吃食来的,还有小孩子的玩具,六格格大了这些东西就都用的上了。” 然后钱卿瑛开心地亲自打开一个花纹精致的红木盒子,递到孩子面前笑着说:“是送给小格格的呢。” 盒子里两排整整十二个仕女玩偶躺在那里,玩偶做得很细致漂亮,带的发饰和穿着的衣服都十分华丽,而且每一个玩偶象征着一个月份,头上带着符合时令的花簪,衣服上也是同样的花纹,十分新奇。 钱卿瑛指着盒子上的名字依次念道,“正月梅花散清香,二月兰花迎太阳,三月桃花齐开放,四月蔷薇卧短墙,五月石榴红遍野,六月荷花依睡莲,七月枙子笑盈盈,八月桂花笑人间,九月菊花常换装,十月芙蓉味芬芳,十一月水仙香满楼,十二月腊梅雪中笑。正好是十二个月份哦,还有好多套发饰呀,衣裙呀,囡囡大了就可以帮她们换衣服打扮了。” 六格格抬起头,黑黑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钱卿瑛手中的玩偶,显然被吸引住了,扔下手中的小饼,探出身去用双臂将玩偶抱到怀里。 钱卿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想这小家伙最近又沉了,忍不住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心里浮现了另一条隐忧。 她自五月份胤禛随驾离京后已经许久没有服用避孕丸,跟随胤禛到保定后,抱着将错就错的想法也没有再用,可她没有怀孕,虽然知道时间太短,次数也不多,她还是免不了担心,生怕自己吃药吃出了问题,总想抽空好好看诊。 康熙四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以复立皇太子胤礽,康熙遣官告祭天地、宗庙、社稷。不久后,出于安抚加封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因张明德时间被废去爵位的八阿哥胤禩重新复位为贝勒。 胤禛开始不问世事,除了研究农务水利生产,就是一门心思扑在佛理上,参禅念经占据了他每日生活的大部分时间。 可钱卿瑛知道胤禛对佛教有种隐秘的排斥,寺庙地处偏远,往往藏匿于深山之中,用来做秘密据点最适合不过了。 一日,听见小高子惶急地叫她去前院里接旨的时候,钱卿瑛本能地一阵惊忧,会不会是皇上后悔了?又要抓她回去?!因为她和胤禟狼狈为奸,康熙已经多次责难与她,借口让她进宫,一进去就好几天不放人。 门外的太监略嫌不耐地高声催促:“钱格格,速接圣旨!” 钱卿瑛紧握的手才缓缓地松开,出屋接旨。还好是懿旨,她垂下眼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就算是抓她回去的圣旨……她躲得过吗?无论福祸,她都无权选择,甚至无法躲避,她能做的……就是跪下来听从。 旨意很简单,却也空洞,对她一通虚浮的褒奖赞扬。钱卿瑛高高地举手过头捧回旨意,心沉了下来,胤禛已经封了亲王,还有一个侧福晋的份位,按照历史这个位子是年氏的,她做了这么多,得到的不过是一句褒奖。……这就是圣意,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根本不屑顾及你的感受。 太监走后,张嬷嬷高兴不已,说皇上还惦记她家姑娘,姑恩浩荡,钱家祖上算有德了。 钱卿瑛越来越发现,历史是无法更改的,不管她做了什么,冥冥中都有一股牵引力把事情牵引回去,钮祜禄氏是这样,还有她第一眼看见就预感不详的年氏,人的命运不是在天意,而在权力、情势手里!RS 最快更新,请。 第306章 命定的相撞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亲王七子胤佑、十一子胤晋封郡王,九子胤禟、十二子胤祹、十四子胤禵,俱封为贝子。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虽说胤禩在此前已复为贝勒,但在水涨船高的政局下,胤禩实已被贬。倒和钱卿瑛的处境颇为相似,不过两者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究其缘由,无外乎一个是后无退路,另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主子?”一个声音把钱卿瑛的思路打断,是从自家新选入府的奴婢青渺,青萝的年纪终是大了,她的夫婿是胤禛指定的——自小跟随他的近身侍卫,既是恩典,亦是牵制。 那个到一处便会为钱卿瑛开辟大片百合花田的明眸的少年,不论对钱卿瑛,还是对青萝,到头来都是少年时节的一抹酸涩的心跳和憧憬,总归是渐行减远了。 钱卿瑛应了一声,半闭着眼,似醒非醒的坐起。一只手把幔帐拨开,青渺的圆脸出现在面前。她极为仔细地扶钱卿瑛坐在床边,跪坐在地上给钱卿瑛穿鞋。 这中间又有婆子来催问:“九爷打发了人来问话,问格格何时能到,他说,客人都等着瞧咱们票戏呢,格格要是再不来,爷无论如何爷唱不了这独角戏的。” “你去告诉九爷,我这就去了,左右太阳没下山,何况还有晚上的席呢。”钱卿瑛倏地笑了,胤禟在她的印象里倒比十三爷更像侠王,亦或许是他们之间熟惯了,而钱卿瑛同胤祥却总隔了点什么。 婆子低头应诺一声便退下了。 不多时钱卿瑛已驾车行至新扩建的九贝勒府,正如胤禛一朝之间从贝勒晋封为亲王,变动的也不只是服饰用度,奴才随从。车撵礼制,雍王府此时也在全力扩建中,最明显的就是那灰黑色的布瓦,被象征亲王身份的蓝色的琉璃瓦所替代。 沿途看去贝勒府的扩建翻修工程,虽然浩大繁复,对工匠的管束也算严谨,总逃不过人多眼杂,终归是仅是不同往日,府里应该已经有好些人暂时移居到别院或园林里去了。 无需人引领便熟门熟路的找到的戏楼。倒不是钱卿瑛来这新府的次数多,而是淫浸皇家多年。贝勒府的规制对她来说实在太熟了,除了细节摆设,每个功能区都是有既定分配的。 此次朝堂权利更迭,钱卿瑛暗中细细打量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关于那些人的官衔品秩身份,看起衣着配饰多少做到心中有数,在清朝,系黄带子的是“宗室”,系红带子的是“觉罗”。不能混淆,“宗室”的爵位分级,更是等级森严,和硕亲王和多罗贝勒间的距离是许多宗室穷其一生也不能跨越的。 钱卿瑛翩然下得楼阁。衣带过处,沉稳端丽,已不见一丝稚气,绮罗微拂。飘乎中又见沉寂。 远处的年羹尧不禁微蹙剑眉。这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么潜抑在行止间,不似这个年龄所能做到的。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亲王七子胤佑、十一子胤晋封郡王,九子胤禟、十二子胤祹、十四子胤禵,俱封为贝子。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虽说胤禩在此前已复为贝勒,但在水涨船高的政局下,胤禩实已被贬。倒和钱卿瑛的处境颇为相似,不过两者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究其缘由,无外乎一个是后无退路,另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主子?”一个声音把钱卿瑛的思路打断,是从自家新选入府的奴婢青渺,青萝的年纪终是大了,她的夫婿是胤禛指定的——自小跟随他的近身侍卫,既是恩典,亦是牵制。 那个到一处便会为钱卿瑛开辟大片百合花田的明眸的少年,不论对钱卿瑛,还是对青萝,到头来都是少年时节的一抹酸涩的心跳和憧憬,总归是渐行减远了。 钱卿瑛应了一声,半闭着眼,似醒非醒的坐起。一只手把幔帐拨开,青渺的圆脸出现在面前。她极为仔细地扶钱卿瑛坐在床边,跪坐在地上给钱卿瑛穿鞋。 这中间又有婆子来催问:“九爷打发了人来问话,问格格何时能到,他说,客人都等着瞧咱们票戏呢,格格要是再不来,爷无论如何爷唱不了这独角戏的。” “你去告诉九爷,我这就去了,左右太阳没下山,何况还有晚上的席呢。”钱卿瑛倏地笑了,胤禟在她的印象里倒比十三爷更像侠王,亦或许是他们之间熟惯了,而钱卿瑛同胤祥却总隔了点什么。 婆子低头应诺一声便退下了。 不多时钱卿瑛已驾车行至新扩建的九贝勒府,正如胤禛一朝之间从贝勒晋封为亲王,变动的也不只是服饰用度,奴才随从,车撵礼制,雍王府此时也在全力扩建中,最明显的就是那灰黑色的布瓦,被象征亲王身份的蓝色的琉璃瓦所替代。 沿途看去贝勒府的扩建翻修工程,虽然浩大繁复,对工匠的管束也算严谨,总逃不过人多眼杂,终归是仅是不同往日,府里应该已经有好些人暂时移居到别院或园林里去了。 无需人引领便熟门熟路的找到的戏楼。倒不是钱卿瑛来这新府的次数多,而是淫浸皇家多年,贝勒府的规制对她来说实在太熟了,除了细节摆设,每个功能区都是有既定分配的。 此次朝堂权利更迭,钱卿瑛暗中细细打量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关于那些人的官衔品秩身份,看起衣着配饰多少做到心中有数,在清朝,系黄带子的是“宗室”,系红带子的是“觉罗”,不能混淆,“宗室”的爵位分级,更是等级森严,和硕亲王和多罗贝勒间的距离是许多宗室穷其一生也不能跨越的。 钱卿瑛翩然下得楼阁,衣带过处,沉稳端丽,已不见一丝稚气,绮罗微拂,飘乎中又见沉寂。 远处的年羹尧不禁微蹙剑眉。这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那么潜抑在行止间,不似这个年龄所能做到的。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复立胤礽为皇太子,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晋封亲王七子胤佑、十一子胤晋封郡王,九子胤禟、十二子胤祹、十四子胤禵,俱封为贝子。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虽说胤禩在此前已复为贝勒,但在水涨船高的政局下,胤禩实已被贬。倒和钱卿瑛的处境颇为相似,不过两者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究其缘由,无外乎一个是后无退路,另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主子?”一个声音把钱卿瑛的思路打断,是从自家新选入府的奴婢青渺,青萝的年纪终是大了,她的夫婿是胤禛指定的——自小跟随他的近身侍卫,既是恩典,亦是牵制。 那个到一处便会为钱卿瑛开辟大片百合花田的明眸的少年,不论对钱卿瑛,还是对青萝,到头来都是少年时节的一抹酸涩的心跳和憧憬,总归是渐行减远了。 钱卿瑛应了一声,半闭着眼,似醒非醒的坐起。一只手把幔帐拨开,青渺的圆脸出现在面前。她极为仔细地扶钱卿瑛坐在床边,跪坐在地上给钱卿瑛穿鞋。 这中间又有婆子来催问:“九爷打发了人来问话,问格格何时能到,他说,客人都等着瞧咱们票戏呢,格格要是再不来,爷无论如何爷唱不了这独角戏的。” “你去告诉九爷,我这就去了,左右太阳没下山,何况还有晚上的席呢。”钱卿瑛倏地笑了,胤禟在她的印象里倒比十三爷更像侠王,亦或许是他们之间熟惯了,而钱卿瑛同胤祥却总隔了点什么。 婆子低头应诺一声便退下了。 不多时钱卿瑛已驾车行至新扩建的九贝勒府,正如胤禛一朝之间从贝勒晋封为亲王,变动的也不只是服饰用度,奴才随从,车撵礼制,雍王府此时也在全力扩建中,最明显的就是那灰黑色的布瓦,被象征亲王身份的蓝色的琉璃瓦所替代。 沿途看去贝勒府的扩建翻修工程,虽然浩大繁复,对工匠的管束也算严谨,总逃不过人多眼杂,终归是仅是不同往日,府里应该已经有好些人暂时移居到别院或园林里去了。 无需人引领便熟门熟路的找到的戏楼。倒不是钱卿瑛来这新府的次数多,而是淫浸皇家多年,贝勒府的规制对她来说实在太熟了,除了细节摆设,每个功能区都是有既定分配的。 此次朝堂权利更迭,钱卿瑛暗中细细打量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关于那些人的官衔品秩身份,看起衣着配饰多少做到心中有数,在清朝,系黄带子的是“宗室”,系红带子的是“觉罗”,不能混淆,“宗室”的爵位分级,更是等级森严,和硕亲王和多罗贝勒间的距离是许多宗室穷其一生也不能跨越的。(未完待续……) PS:不定时更新,完整正文明日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