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配之逆仙》 请假 抱歉亲们,明儿小柬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要请一天假呢,希望大家见谅哈,后天小柬一定会补上。还有,小柬第一次写文,深知自己有很多不足,希望各位看了之后,有意见地提些意见,没意见的就来个收藏哇,小柬感激不尽,无限渴望能够写一些能够进入各位读者内心的文章,可惜笔力不够,自己脑子也不好使,嗯……小柬有多笨呢?就是那种地理能考出8分,二十多岁了还在看巴拉拉小魔仙的那种级别,所以万分万分求见谅,各位读者朋友,就把小柬当成好朋友一样指出问题所在就行,小柬脸皮和杜茗裳一样厚,不仅不会被打击,还会努力改正,小柬在此鞠躬表感谢…… 实在抱歉 下午去打了针回来,就一直没有精神,在电脑前坐了至少三个小时,但是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实在难受。所以抱歉各位读者大人了,小柬临时请个假,想要好好睡一觉,如果有条件,明天补上精彩内容,在此恳求原谅。 各位读者大人,请受可爱无敌聪明无双小柬一拜,你们鄙视我吧,我眼泪汪汪睡觉去啦,够都摆。。。。。 001 凉风习习扑面,鼻尖处留下山茶花懵懂的馨香,若隐若现如同笼罩在薄纱后的月光,好不真切。 杜茗裳从睡梦中醒来,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剧烈的疼痛从额头直接贯穿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在家里睡觉,怎么好像头部被人分砸穿了般疼痛? 杜茗裳睁开朦胧的眼睛,太阳的光芒刺目生痛,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透过指间缝隙,陌生的环境让她心惊胆战。 好大的一间屋子。 玫瑰花窗上挂着粉色薄翼兰花幔帐,飘渺的云翼纱在风中轻轻晃荡,触碰着前方垂挂的水晶帘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前方梨花桌上摆放着青铜镂花香炉,袅袅熏香覆盖了空气的味道,飘荡在屋子上空,白色缱绻的烟雾盘旋上升,投影在前方素白的幔纱屏障上,缕缕如同仙女的衣摆,地上铺着名贵的羊毛地毯,衬得屋子又宽敞白净了几分。 而在垂着浅粉色云锣帐的床头边,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男子白衣出尘,长身玉立,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倾覆而下,俊美的脸庞上带着若有若无淡然的笑意,气质温润而高雅。 只可惜现在杜茗裳来不及欣赏他,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游离。 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反而更像古代大户人家小姐的香闺,暮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杜茗裳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疼得她立刻清醒过来。 这是····· 莫非自己赶上潮流了?赶上新时代宅女们的潮流了? 她分明记得,昨晚还在看一本女主无敌的小说,还在吐槽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女配悲催,可怎么一觉睡醒就莫名其妙地穿了?这是哪里? 她瞪大眼睛,将目光投向陌生男子身上,渴望寻求答案。 “既然五妹已经醒了,我就不打扰了。”温润儒雅的声音犹如天籁,陌生男子忽略掉杜茗裳眼中的疏离,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杜茗裳咽了咽唾沫,努力平息掉心中的震惊,一把拉住陌生男子洁白的衣袖,“你等等,等等。” “五妹还有什么事?”男子疑惑地看着她,温润儒雅的脸庞上虽然还挂着淡然的笑,声音却透着若有若无的不耐。 杜茗裳有些讨厌他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摇:“快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在哪里?” 男子愣了愣神,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屑地道:“杜茗裳,装失忆这招已经没有作用了。” “……”杜……杜……杜茗裳?居然和自己的名字一样,怎么会和自己的名字一样? 等等,五妹?杜茗裳?难道是穿越到昨晚看到那本女主无敌文里来了? 杜茗裳的小心肝扑哧扑哧地抖了两下,抬眼看着前面的男子,试探地开口:“二哥,我和你开玩笑呢,不用这么严肃的,呵呵……” 说完讪讪地干笑两声,掩饰心中的不安。 而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眼中的不屑换成了疑惑,还好他并没有打算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呵呵……”杜茗裳继续讪笑,心中却开始盘算目前的情况。 如果真的穿越到了那部小说里,那么自己就是一衬托女主温柔善良的炮灰女配之一,心胸狭窄不说,还时常想写阴谋诡计陷害女主,却又每次都被识破,被从来就不待见自己的父亲责罚,三个哥哥冷落,组后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爱上了女主。 对了,这里的女主是杜茗裳同父异母的姐姐杜织芸,至尊剑派闽南分支名剑阁杜家嫡出的四小姐,身份高贵无比,自小聪明好学,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至尊剑派独门修炼体系苍乾仙缘道玄冥境六层高手,可谓大成,再加上生性善良,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更是人人喜爱。最后甚至还得了仙缘,寻到一柄名为灵渊的仙剑,借此统领正魔两道,突破至尊境羽化登仙。 杜茗裳和她比起来就是只丑小鸭,天赋奇差,时常浓妆艳抹出场,看得人腻味,而且她自小记仇善妒,蠢笨无知,杜家上下从来就没有人关注过她。 她是二夫人所生的女儿,在杜家排行老五,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即大哥杜若瑾,二哥杜若风,三哥杜若涵,四姐杜织芸,均是大夫人所生的子女。她的母亲在她年幼时染病身亡,所以除了父亲,名剑阁阁主杜峰,她可以说没有任何亲人,然而她的父亲却把全部心血关注在了哥哥姐姐们身上,尤为宠爱杜织芸,从来就不多看杜茗裳一眼。 或许就是太过渴望亲情,她想尽办法吸引家人的注意,就是假装失忆都装了很多次,但是无论如何,杜家就是没有人正眼看她,这也就导致了她对杜织芸的仇恨加深,报复行动也越来越狠,最终悲催地被用来当做杜织芸的替死鬼,被杜织芸的爱慕者扔到了魔教泛滥的灭顶山,生生被魔道水系召幻士幻化的水蛭怪们分而食之。 而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杜茗裳喜欢的人,苍窿第一大正道门派至尊剑派的三公子庄西城与杜织芸执手定终身的时候,杜茗裳气得要拔剑去杀杜织芸,结果倒霉被对方的聚灵气弹开,撞在柱头上昏死过去。 照情形看,现在正是全书的第三十多章,对于那部大型玄幻小说来说,后来的路还长,而自己却死得很早。 她是女配不错,却只是其中之一,是最不重要的那个。 当女配都当得这么猥琐。杜茗裳无力吐槽,对男子道:“既然我都醒了,就不留二哥了,二哥去忙吧,呵呵,慢走不送。” 眼前的男子是二哥杜若风,生性淡然,与世无争,是杜家唯一一个不偏袒杜织芸的男人,因着出众的容貌和云淡风轻的气质,以及不逊于杜织芸的天赋,被世人称为玉面公子,如今玄冥境五层的实力。 同样,整个杜家也就只有他在杜茗裳重伤的时候来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哎,可怜的女娃。 杜茗裳暗暗叹息感怀。 似乎察觉到杜茗裳的变化,杜若风微微眯缝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他只是一时心软来看看这个不受宠的妹妹,不想她醒来之后居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很清楚,依杜茗裳的性子,今天的事情非要闹得不可安宁才对,可是现在居然这么安静,而且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提庄西城一句,这倒奇了。 被杜若风看的有些发毛,杜茗裳忽然红了脸,故作娇羞地道:“茗裳长得很好看么?二哥这样看着茗裳,茗裳会害羞的。” 杜若风的眼神闪了闪,这妹妹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 其实不说还好,这一说,余光瞟在她的脸上,还真有些惊艳。杜若风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杜茗裳,退去了一身锋利的棱角,收敛了眼中阴狠的光芒,此刻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身子单薄瘦弱,头上缠着纱布,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白皙水灵的瓜子脸显露无疑,透着古灵精怪的意味,看起来就像是清纯的邻家少女,真的有些好看。 他不由地心神一阵晃荡,轻轻咳嗽一声后,只说了句好好休息的话,转身便离开。 然而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语重心长地道:“如果聪明的话,就为自己打算一下未来的路,不要纠结在四妹和庄西城身上,不值得。你休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晚了我叫人送些饭菜和疗养的丹药来。” 杜茗裳怔了怔,如果她记得没错,原著里杜若风并没有对杜茗裳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叫人给她送过什么,她受伤的时候很凄惨,根本无人照料,丫鬟们平时送来的饭菜都是剩的,而疗养的药全部都掺了水,以致她后来的额头上留了块大疤。 看来是自己的穿越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一些东西吧。 002 其实杜若风的话提醒了杜茗裳,她必须打算好自己未来的路。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回不去了,虽然穿越的事情让她很一时难接受,不过好在她只是个孤儿,在那边除了抱着小说的宅女生活,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 现在,她只能做的也就是让自己活着。 原著里杜茗裳的悲剧就开始在杜家,所以为了避免被黏黏糊糊的水蛭吃掉的悲剧,她必须离开杜家,必须跑。 可是就算跑了,能够活到最后吗? 这个世界并不比中国历史上战火纷飞的三国时期好多少,如果自己没有实力,走出去估计会连骨头渣都会被人吃掉。 然而按照剧情可知,她目前十六岁年纪,却还在创体境三层上徘徊,实力就连杜家一个一等家丁都不如。 想到此处,杜茗裳就忍不住哀叹,老天不开眼,让她穿越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穿越到人人厌恶的废物女配身上,如今想要跑路,却没有能够让自己生存的实力,如果踏入危机四伏的苍窿三洲,应该如何生存? 说到苍窿三洲,是由三头远古巨兽的尸体演变的三个大陆,分别是腾蛇演化的凌霄,凤凰演化的琉璃,麒麟演化的净空,它们漂浮在类似于瑶池仙境的浮幻梦海上,呈三角状将上古仙人遗址包围在中央,靠吸取仙人遗址中通天祭坛上的灵气维持物质生命的循环。 其中,凌霄天然物种丰富,最为富有,琉璃距遗址最近,最适合修炼,而净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 苍窿三洲上并没有国家的存在,像是还停留在洪荒时代,正道统领世界,魔道扰乱治安。 正道中,以苍窿四派为首,即凌霄的至尊剑派,琉璃的虚空界和琉璃堂,净空的五子崖,而魔道中,最为昌盛的是凌霄的魔门,琉璃的血海洞,净空的暗影宗。千百年来,正魔两道水火不容,相互间纷争不断,杀伐从来就没有平息过。 不过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皆以聚集灵气来达到修炼的目的,而每一宗每一派都有自己不外传的修炼体系和独门功法。 杜家名剑阁属于至尊剑派,所学也是至尊剑派的苍乾仙缘道,其修炼体系由低到高如下: 创体境,创无坚不摧之机体,聚筑基强脉之灵气。 塑魂境,塑鬼神无惧之魂魄,修人器合一之慧根。 玄冥境,御器踏空行,身飞九霄外,一气镇山河。 神明境,纵横驰骋处,睥睨天地间,翻手覆风云。 至尊境,抬指挥万物,挑眉风雨变,羽化破空去。 而修炼体系中,每一个阶段又有七个层次,每一个层次间的跨越都如同攀登顶峰般困难,许多天赋一般的人几乎两三年才能攀登一层。 除此之外,便是至尊剑派的独门功法,其中共有凡级功法89套,超凡级功法50套,半仙级功法29套,仙级功法10套,而最著名的是大仙级功法,只有2套,即名震正魔两道的“孤斗神雷诀”和“落絮残影”,这两套功法也只有剑派门内高等级弟子、各分部掌管着极其子女有资格修习。 由此可知,今杜茗裳创体境三层,只掌握了一套凡级功法“移步换位”的实力,着实弱的过分,她想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混,还真心不容易。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这幅躯体的前世生来就不是修炼的料,而自己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既不会古武又不会异能,更没有机遇可言。 杜茗裳躺在床上大叹悲哉,真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人家女主生来就一身仙骨,最后还在被盗墓者洗劫过的创世者之墓里轻而易举便得到了仙剑灵渊。就那柄剑而言,不仅灵气毕现,忠心护主,还可以重铸经脉······ 咦,重铸经脉。 杜茗裳忍不住狠狠滴抽搐两下,像是打了鸡血般激动。 灵渊剑为上古之神所创仙剑,具有灵根,可重铸经脉,帮助修炼,当年女主就是靠它统一正魔两道然后羽化登仙,如果自己能够得到它,不就可以改变资质了吗?况且她知道那柄剑所在的位置。 根据原著里的描述,创世者之墓正好位于杜家后山落霞峰北坡山脚的隐秘处,到目前为止除了看过原文的杜茗裳,还无人知晓。 杜茗裳算了算,现在距女主找到灵渊剑还有十多章,也就是一个多月左右。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在这一个月之前下手了。 杜茗裳并不担心创世者之墓下会有危险,因为原著里提及,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墓穴便被一群盗宝者洗劫了一次,里面的诅咒和封印都已经被全部破解,就说女主寻到灵渊剑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连蛇都没有遇到过。 所以就算现在杜茗裳实力不怎么样,进入那个已经破费的墓穴,根本就不成问题。 嘿嘿,看来老天对她这个穿越来的女配还算不薄。 杜茗裳激动地眉开眼笑,双肩颤抖,怎一个猥琐了得。 刚刚盛药来的丫鬟见此情形,以为她得了癫痫,放下下手中的碗就朝她走来:“五小姐,你没事吧?” “额”杜茗裳惊了一下,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她抬眼打量着进来的人,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了件绿色薄纱夹袄,下摆碎花百褶长裙,头上梳着两个发绾鬓,缠着色彩鲜艳的嫩绿绸带,下面挂着两颗翡翠珠,发出叮叮地脆响。少女的五官极为精巧清秀,然而眼神却精锐明慧,一看就知道她并非只是个丫鬟那么简单。 看过原著的杜茗裳知道,这个女子叫未央,本是杜峰身边的贴身侍婢,塑魂境一层实力,而就在杜茗裳受伤的时候奉命监视杜茗裳,预防她做出破坏杜织芸和庄西城之间关系的事情,奈何曾经的杜茗裳不知道,还什么事情都吩咐这个女子去做,难怪每次做出陷害杜织芸的事情都会被识破。 看来杜峰对杜织芸还真是好的过分。 杜茗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虽然她和这杜家没有任何关系,却也为女配不值,自己卧病在床,没有人照顾就罢了,居然还派人来监视她,难怪后面会变得那么狠,都是被逼的。 她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已经冲到床边的未央,面无表情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怎么了?不就是躺着难受,活动活动身子么?” 果然就是个刁钻不讲理的主,如果不是为了四小姐,谁愿意来照看这个狠心毒辣的废物?未央的眼中好不避讳地闪过一丝鄙夷,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半点客气,“五小姐可是要小心呢,身子弱得连聚灵气都抵挡不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来担当?” 未央的意思很明确,就说杜茗裳是个废物,连聚灵气都抵挡不了,而后那句话分明是气杜茗裳,你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出了事情都没人管。 伶牙俐齿,杜茗裳气得牙痒痒,吵架斗嘴她可不是很在行,但是耍点把戏整整人那是没的话说。 看你丫的能伶牙俐齿多久。 杜茗裳心中有了主意,忽然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未央,伸手指着她的裙角,颤抖着憋了半开才从嘴巴里说出一句:“蟑……蟑……蟑……蟑螂,蟑螂。” 果然,未央一听到蟑螂两个字全身发毛,连忙拍打自己的衣裙,“蟑螂?哪里哪里?哪里有蟑螂?” “在你裙子上,喔,爬到衣服里了,不对不对,是老鼠,哇,好恶心,爬到你衣服里去了。” 未央虽是丫鬟,却颇为洁身自好,哪里能够忍受那么恶心的东西爬到自己的身体上,忍不住跳了起来,“怎么会在衣服里?在哪里?在哪里啊?” 而杜茗裳却一脸欣赏地样子,换了个姿势侧躺着,嘴里不停地喊:“快呀,好大的蟑螂,像老鼠一样,跑进你衣服了,不过不碍事的,你快把衣服脱下来,小姐我替你看看。” “啊,好好,我受不了了,快赶走它。”未央早就被恶心的东西折磨得快要疯了,想想自己干干净净的身子竟然爬进了身体,嗓子里发出杀猪般的尖叫,“救命啊。” 而就是这声杀猪般的尖叫惊动了巡视的侍卫,以为刺客在四小姐房里行凶,四小姐的死活倒无所谓,但是家族名誉是重要的,当即一群人提着刀呼啦啦地破门而入。 于是乎,名剑阁杜家不受宠的小姐厢房中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的清纯少女侧卧在床上,好心情地哼着小曲,少女床边,一个水灵的丫鬟赤条条地站着,脚下衣服散了一堆,羞愤难当的脸上定格着茫然,而屋子里,十多个大男人握刀保持者冲进门的姿势,面面相觑。 003 杜茗裳没有想到会引来侍卫,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未央被自己戏弄的模样,以及之后羞愤难当的表情,真的没有想过要她被别人看了身子,毁了清白,她可以发誓,她真的没有。 要怪就怪原主真的太不受宠,就连院子里巡视的侍卫都不将她放在眼里,竟然随随便便闯她的闺房,好歹她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多多少少也该回避一下是吧?就算不回避,至少要先敲敲门问一下什么情况啊! 哎,看吧,好好的一个女娃就被这些莽夫吓得掩面奔逃。 然而无论如何,杜茗裳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奸计得逞的快感,想起未央被蟑螂吓得没有形象暴跳的模样,不得不向古代女人们投去个超级大白眼,怎么就那么害怕蟑螂?那不过是只小小的昆虫而已。 她估摸着这一番折腾下来,未央是恨死她了,不过她算准了那个女人不会告状,毕竟有损清誉的事情,只有蠢货才会到处宣扬,至于那十多个侍卫,抓到了刺客还好,没有抓到刺客,擅闯小姐闺房是有罪的,敢说才怪。 杜茗裳摇了摇头,换着舒适的姿势躺着,继续哼曲儿,哼的是幼儿园励志歌曲上学歌,欢快得很。 而就在她得意洋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轻笑:“没有想到名剑阁五小姐竟是个这么有趣的人物,可是与传闻一点都不符啊。”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杜茗裳又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我靠,这个世界的人都是鬼变得不成,走路咋都没有声音?这戏弄未央的戏码莫不是被免费瞻观了一番? “谁……谁在说话?” “五小姐不必担心,我是二少爷院子里的人,给五小姐送些吃的和药丸。”门外进来的女子出乎意料地礼貌,没有因为她是杜茗裳而鄙夷她,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只见女子盈盈进门,手中拖着金镂花的梅花托盘,上面放了三个瓷碗,被保热的盖子盖住,而盖子旁边,则是个通体晶莹的瓷瓶,估计是什么灵丹妙药,她可知道杜若风手下有个炼制丹药的高手,话说高手有多高,就是连起死回生丹都能练出来的那种。 杜茗裳眼中闪着精光,再看向女子,和未央差不多的年纪,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眼神漆黑有神,折射着明亮的光芒。她穿了一袭月牙白的袍子,宽大的水秀和裙摆,上面绣着淡粉色的梅花,腰身紧收,身材玲珑风韵,她的模样也颇为姣美,脸庞白皙柔嫩,在屋子里泛着淡淡的柔光。 她的打扮并不像杜家的丫鬟,反而和杜若风的风格很像。 如果猜的没错,这女子应该是杜若风身边四君子之一的暗梅,前不久魔道开始在闽南一带猖獗,她才中断历练归来,据说她梅花暗器用的得心应手,实力处于塑魂境五层,远比未央高了四大截。 杜若风竟然让四君子之一的暗梅给她送饭,而且托盘里放着貌似四君子之一的香菊所炼制的丹药?杜茗裳惊讶得快要疯了,喔,不,是受宠若惊。 其实真正惊讶的人不是杜茗裳,而是白衣翩跹的暗梅,她家主子向来云淡风轻,对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问,淡然得像是与凡尘没有关系的神仙,却突然叫她给传闻中最不受宠,又最刁钻毒辣的四小姐送饭,而且还送了香菊亲自炼制的高级丹药碧凝丹。 今天早上听说五小姐为了庄三公子和四小姐的事情拔剑相向,结果误伤了自己,她原以为这个女子低级庸俗蛮不讲理,然而看到真人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与谣言大相径庭。而且刚才躲在暗处看她整治那目中无人的丫鬟,手段可以说又好笑又好气,就像孩子的玩闹,让人讨厌不起来。 传闻中不堪的五小姐,分明就是个单薄柔弱需要人照顾,却又古灵精怪的可人儿,哪里浓妆艳抹,哪里穷凶极恶了?看来就如主子所说,谣言不可信,这倒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护主子的她上了一课。 暗梅虽是高手,却没有弯弯肠子,对杜茗裳的第一感觉不错,就卸下心防,忍不住接近。 “五小姐,你可是把这院子里唯一照顾你的人给得罪了,往后的饭菜怕是没有着落了吧?还好主子他惦念着你的伤势,又怕厨房的东西不适合调养,所以命我照顾你些时日,盼着你早日康复。”她说话的时候笑的很亲和,眼睛柔波似水,与那傲慢的未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茗裳愣了愣神,这才记起自己吃穿用度都还得靠着未央呢,这一闹下来,怕是连原著里送来的残羹剩饭都泡汤了,她朝窗外望了眼,觉得窗户被映得暗红,估计是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刻,早过了晚饭时间,亏得还有人惦念着她。 杜茗裳微微有些感动,心中与杜若风亲近了几分,于是轻轻笑道:“劳烦暗梅姐姐跑这一趟,茗裳真是过意不去。”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暗梅见状,连忙放下托盘将她扶起,只觉得女孩子轻的像是羽毛,心下更疼惜了几分:“你有伤在身,别乱动。” 说着用空出的手取来塌边的紫檀木暗香雪梨花雕矮机,放在床上,又将托盘拿了过来,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实际上,杜茗裳还没空关心自己的容貌,要是她看到,也得忍不住心生爱怜,真真正正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娃,原著里只说她浓妆艳抹,倒是一直没有显露过真容,而且她重伤醒来的第一刻便是补上大夫检查伤口时为她洗掉的妆容。 杜茗裳靠着暗梅取来的垫子坐好,这才发觉全身疼的厉害,估计是撞柱子撞得狠了,吸口气忍着痛,她道:“谢谢暗梅姐姐。”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暗梅的?”他们四君子虽然跟着主人,却也一直历练在外,前些日子才被召回,这杜家认识她的人不多,怎么五小姐却知道她的名讳,还叫的这么顺溜? “额”杜茗裳心里暗呼大事不好要出事,面上却笑得无害:“素问二哥身边有梅兰竹菊四君子,即暗器仙子暗梅,墨雨剑客零兰,魔琴公子素竹,丹药女尊香菊,四人皆是人中龙凤,资质不凡,方才见了暗梅姐姐,还真如同雪中梅花,素淡清雅,自有傲然仙骨,茗裳就有了几分猜测,而看姐姐衣服上绣工不凡的梅花,就有些确信了,今天茗裳有幸见着,还是茗裳的福气。” 嘿嘿,虽然是胡诌,咱也说的头头是道,总不能告诉你咱是看来原著来的吧。 杜茗裳偷偷瞄了眼暗梅,见她笑得灿烂,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赞赏:“你倒会说话,我就不明白外界怎么把你这么可玲珑的可人儿说得那么不堪。” 杜茗裳却不为自己辩驳,只是道:“其实也不怪别人,茗裳也是经过今天这一撞才有所觉悟的。” 末了偷偷看暗梅一样,看你不上钩。 暗梅是四君子中最具发言权的人,也是杜若风最信任的人,平时温柔和善,容易心软,很讲朋友义气,文中女主就是和她就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她才肯帮女主完成大统。 如今杜茗裳来了,觉得自己总是要有一两个人亲近才对,而暗梅的性子她也喜欢,又是杜若风身边的人,或许还可以通过她来仰仗杜若风,虽然她是决定了要离开杜家,但是万一中途有什么变故就很难说得准了,为了摆脱炮灰的命运,还是留些保障得好。 所以她故意不辩解,反而随了谣言来说自己,只为挑起暗梅的兴趣,这样的话,后面的苦情戏才能演的下去。 刚刚看过原著的杜茗裳知道,要想拉拢暗梅这样的人,最好是先打动她善良的心。 004 暗梅果然进了杜茗裳的圈套,她好奇地问:“这话怎么讲?” 杜茗裳惨淡地笑了笑,说:“茗裳自小就没了娘亲,只有父亲可以依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喜欢茗裳,只爱四姐姐,所以茗裳心里不服,总想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让父亲能够多看茗裳一眼,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教过茗裳是非对错,用错了方法,还险些害了四姐姐,就这样所有人都不喜欢茗裳了,茗裳真的不知道错在哪里,直到今天早上被撞了一下,去鬼门关走了一趟,终于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茗裳错在执念太深,不应该奢求父亲的关爱,也不应该对庄三公子抱有幻想,而最不应该的就是用错了方法,其实爱和恨都是不能勉强的,现在茗裳总算明白了。” 她说得非常真诚,看似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却是旁敲侧击地说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教育过她,而杜家所有人都偏袒姐姐,她有不服气的心态也很正常,最终的目的也就是说她是无辜的。 暗梅恰巧就是这么理解的,看杜茗裳一脸凄然,忍不住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多么让人心疼的单薄少女,却遭受这样不公的待遇,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暗梅姐姐重来没有体会过这么孤独吧?偌大的家园,却无人述说心事,每到夜晚时分,只有青灯相伴,一个人看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都是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说到这里,她竟然真的难过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联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想到自己一个人住在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她总是一人吃着泡面看小说,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慰藉孤独的心灵,而每每过年过节的时候,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她却独守青灯,和影子相伴。 后来美国出了游戏lol,才稍稍派遣了些许孤独,毕竟游戏中与队友合作,与对手厮杀,多多少少沾染着活人的气息,像是有人陪在身边一般。她还想起了游戏中不断地用稚嫩而悲哀的童音说“我们去找个朋友吧”的殇之木乃伊,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英雄,因为他也总是悲伤地哭泣。 “你不知道我很喜欢木木,一个被绿色纱布包裹的小孩,他有一句属于自己的名言‘我醒来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很害怕,我包裹住我的身体,然后独自在黑暗里哭泣’,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孤独,我陪他一起在黑暗中哭泣,但是他的眼泪有毒,总是毒死身边所有的人,有时候我们迫不得已做了对手,我便不忍心杀他,我会由着他用他的眼泪毒死我,我永远不会还手,只因为我们很像,我们一样孤独,一样茫然无措地躲在黑暗中哭……” “好了,不要说了,五小姐,不要再说了。”被杜茗裳的忧伤感染,暗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虽然不知道杜茗裳讲的什么,也不认识木木是谁,但是她听懂了杜茗裳的意思,那清脆而悲戚的语调,似乎有着蛊惑的魔力让她产生错觉,以为躲在黑暗中哭泣的人就是自己,她再也听不下去要阻止杜茗裳。 杜茗裳垂下眼帘,目光所及是眼前矮机上的保热盖,里面飘出阵阵饭香,她感觉到肚子在轻响,有些饿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沉寂在一种莫名的悲伤中,明明只是演戏,为什么那么想哭?而且还是当着刚刚见了一面的外人在哭? 好吧,要哭就哭一会儿吧,就当是缅怀过去,缅怀两个杜茗裳的过去,让今后重新开始。 她不会呆在杜家做炮灰,她一定要走出去,去过自己的人生,去闯出自己的精彩,她知道,原著作者的笔下这个世界精彩纷呈,光怪陆离,既然来了,那么她就不要白活一辈子,也不要白穿了这一遭。 杜茗裳没有由着自己哭的天昏地暗,毕竟身边还坐了一个客人,低低地啜泣一会儿后,恢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姐姐见笑了。” “你才这般年纪,本该无忧无虑才是的,怎么就会有这些心思?看来这杜家也太偏心了。”暗梅叹息一声,继续,“可惜我家主子偏生淡然,对谁都淡漠疏离,其实他倒是真的关心你的,不然怎么会给你送饭菜来?还有这个,你看,既然你知道丹药女尊,就该知道香菊炼制的东西有多值钱,她可是净空五子崖丹崖一脉大长老的得意弟子,尤其是她炼制的这种高级丹药碧凝丹,平时就连主子都不舍得用,却给你带来了一颗。” 暗梅拿起通体晶莹的瓶子,递到杜茗裳面前。 “这……这是碧凝丹?”杜茗裳不敢相信地接过,只觉通体晶莹的瓶子微微发凉。 她以为杜若风会给一些散瘀去痕的丹药,却不想她竟然送来了碧凝丹,原著中也有提到这个丹药,算是高级丹品,后来因为女主的母亲,也就是杜家大夫人,杜茗裳的大娘中了魔道大派血海洞的血毒,脸被毁得血肉模糊,杜若风才拿出一颗,然而就是这一颗,竟然治好了大夫人的病,并且让她的脸恢复了原貌,可以说比灵丹妙药还让人心动。 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碰到了额头,这么一点小伤,却让他动用了碧凝丹。 看来剧情真的在改变,而且变得有些匪夷所思。 转眼间,杜茗裳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五天,得益于暗梅送来的碧凝丹,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康复,看不出一丝受伤的痕迹。 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白皙光滑的额头,将长过眼睛的刘海揽到耳后,杜茗裳忍不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花痴的神情。 好标致的女娃呀。 倒映在镜子里的是一张清秀好看的瓜子脸,像是初生的婴儿般,皮肤白皙细嫩,弹指可破,却也透着薄薄的红晕,像是春天里盛开的桃花,异样迷人。 前世的杜茗裳长得也算漂亮,但是与镜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比,镜子里的美人灵气毕现,自有柔婉高贵的气质,好比风中飞舞的柳絮,飘摇生姿,总是看得她晃神。 “美人儿,大美人儿,我好爱你呦。”杜茗裳对着镜子流口水,眼睛里生生长出两颗大红的心型。 这时,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杜茗裳不用猜也知道是暗梅,因为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午时,她应该来给自己送午餐了。 这几天的相处,杜茗裳与暗梅的关系从陌生人直接攀升成了闺蜜,相互间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而知道杜茗裳的不受宠程度后,每日的三餐暗梅都会准时来报道,这才不至于让杜茗裳饿死。 杜茗裳自然是满心欢喜,对暗梅感激万分,不过也因为彼此熟悉之后,两个人的本性都渐渐暴露。 作为新时代宅腐女,杜茗裳可以称得上是猥琐份子中的一员,尤其是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那色眯眯的样子,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给吃掉,而每当这个时候,暗梅都会无情地泼一盆冷水,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原因是她很难接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以为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实际上就是个无赖流氓腹黑女,这一点从杜茗裳整治未央的手段可以看出来。 可惜杜茗裳厚颜无耻,不管暗梅如何打击,都改不了自己的本性。 就好比现在,她没有看一眼身后进来的人,只是很无耻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感慨,“暗梅呀,你说我杂就这么漂亮呢?自己看了都着迷,要是爱上了自己,你说别的男人可要怎么活啊?哎,真为他们忧心啊。” 说完之后,再长长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真的很担忧,然而无论如何,听者都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担忧,反而看到的是显摆似的得意。 “咳咳” 咦?是谁在咳嗽?难道不是暗梅进来了吗? 杜茗裳转过头来一看,差点没有从凳子上掉下来……杜若风…… 那俊美儒雅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门边,白衣出尘,发如墨玉,极端的色彩冲击,却搭配出美丽的效果,像是画中出来的谪仙。 005 没有想到杜若风会突然出现在门口,杜茗裳着实被吓了一跳,赶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有些不自在地道:“那个,原来是二哥呀,你怎么进来了?” 她好像记得他没有敲门来着,虽然说是二哥,但是在这种年代,男未婚女未嫁的,多多少少还是应该避避嫌是吧?况且此杜茗裳又非彼杜茗裳,作为新时代宅女,她总是衣衫不整地在自己的地盘上随意走动,要是不小心被撞见了多尴尬?还好她今天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居然很难得地把自己收拾地整整齐齐。 一袭淡绿色束腰长裙着身,凸显身材玲珑苗条,乌黑亮泽的长发齐齐地垂及腰际,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打扮也极为素淡,有种独特典雅气质。但是与淑女般的形象完全不符的是,白皙小巧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灵动透水,扑闪扑闪地,透着灵动俏皮的意味,也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无辜清澈。 杜若风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那古灵精怪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一向平和的心脏发出咔哒的声响,然后变得有些絮乱。 这就是他那个总是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得庸俗不堪,无端端令人生厌的五妹?听暗梅将她因为这次受伤而想通了很多事,没有想到居然变化得这么大。 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容貌,如今才发现,她虽然极不上四妹那种倾国倾城,让天下男人都想为之粉身碎骨的美貌,但是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就像是开在南方湖泊里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纯洁而美好。 这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时刻,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只是瞬间,他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刚刚敲门,你没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扫过她的脸庞。 啥?敲过门了? 杜茗裳怔了怔,有些郁闷自己刚刚是不是想多了。 这些天和暗梅呆久了,听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他们家主子多么多么厉害云云,而且暗梅的口才很好,每一件发生在杜若风身上的事情都被她描述得栩栩如生,一提到杜若风,她总会表露出难以言说的崇拜,就像是在说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久而久之,受到她的感染,杜茗裳也产生了一种将杜若风是神的心里。 而此刻他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里,还真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看镜子看得太出神了。”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杜若风很淡定地补充一句。 “啊?”杜茗裳惊醒,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额,是吗,呵呵,长得漂亮也不是我的错是吧,那啥,二哥请坐。” 听了杜茗裳的话,杜若风上扬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不过还是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直入主题,“听暗梅说你想要个空间戒子?” 空间戒子是修炼者们用来存放功法、武器以及战备物资,外形看起来像是戒子的物品,在苍窿并不稀奇,几乎每个修炼者都会自己用聚灵气聚集一个,但是杜若风很好奇,像杜茗裳这种苍乾仙缘道只修炼到创体境三层的人,根本就不拥有自己的武器,也没有出门历练取得过自己的战利品,她拿空间戒子来做什么? 杜若风一提到空间戒子,杜茗裳的心下不由一紧,莫非是被发现了什么?应该不可能吧?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出过门,也没有跟暗梅提过灵渊剑事,绝对不会被发现什么。 “额,是啊,呵呵,那个是因为以前娘离开的时候留了些东西给我,我想要放在戒子里随身带着安全一点,所以就要求暗梅姐姐给我一个。”脑海中闪过千般念头,杜茗裳眼珠一转,立时想出一个理由来,总不能说是想要装那把灵渊剑吧? 她有想过,如果没有空间戒子来隐藏灵渊剑,自己堂而皇之地把那把它拿出来,冲着它旺盛的灵气,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指不定自己还没有看够就已经被人给抢去了,所以必须要个空间戒子来装。 杜若风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慢慢衡量了一下她的话后,居然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戒子从食指上拔下来递给她道:“这是我自己用风属性聚灵气所凝聚,你暂且拿去用用。” 杜茗裳又是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杜若风会这么大方,而且还是他自己用风属性聚灵气所凝聚的。 说到这个属性,也就是修炼者们战斗时施展功法的表现形式,苍窿每个修炼者,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在修炼之前都要开发自己的属性。 属性有六种,即暗属性,风属性,水属性,火属性,木属性以及土属性。其中木属性和土属性防御性最强,但是攻击性最弱,水属性与火属性攻击力很强,防御力稍弱,这四大属性在修炼者中都比较普遍,而风属性虽然兼具攻击和防御的两大特性,却很难得,一般十个修炼者中只会出现两个,正好杜若风就是一个,是苍窿少有的人才,就连剧情中的女主角杜织芸都只是个水属性修炼者。 至于暗属性,攻击力与防御性都最强,一旦发挥出来简直就是没有收势,却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遍观整个苍窿,能找出来的暗属性修炼者,用手指都能数的清,不过他们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或者早就已经羽化登仙。 杜茗裳看着杜若风递过来的戒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出关于属性的信息,原文似乎没有提到过原主的属性呢,好悲催啊。 见杜茗裳看着戒子发呆,半响没有接过去,杜若风挑了挑眉问:“怎么?不喜欢吗?” 说着就要收回戒子。 杜茗裳大惊,一把抓了过来,赔笑道:“怎么会不喜欢呢?真是太感谢二哥了,只是这里面没有东西吗?” 开玩笑,你拿回去了,我拿什么来装灵渊剑。 杜茗裳很不客气地夺过戒子,直接就戴在自己的拇指上,嗨,大小刚好,套在手指上,看起来像一圈淡淡的雾气,没有重量。 将杜茗裳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杜若风倒是有些想笑,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妹妹这么有趣,他拿起茶杯,很优雅地品了一口,道:“暗梅说你要戒子,我就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呃?敢情是亲自过来送戒子的? “啊,原来二哥是专程送戒子过来的呀?你人真好。”杜茗裳无可奈何地感动了一把,笑容也变得真切了几分,然而她还没有感动够,杜若风便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不要误会,我不是专程给你送戒子过来的。”看到杜茗裳本来兴高采烈的小脸因这句话突然拉得老长,那被泼冷水后纠结的模样,杜若风很邪恶地忍住想笑的冲动,慢悠悠地道:“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十日后西城和织芸的事情将要公布于世,到时候各大正道门派都会前来,家族每个人必须出席,你可是准备好了?” 难道他以为她还挂念着庄西城,所以担心她会搅局,所以专程来警告她? 杜茗裳的心凉了一半,这二哥也不见得好吧。 不过她很奇怪,杜织芸和庄西城的订婚典礼不是应该在她拿到灵渊剑后举行的吗?怎么会提前这么多?而且原著里面杀害杜茗裳的人,至尊剑派漠北分支琼楼谷谷主北堂皓祠,也就是在这订婚席上爱上杜织芸的,据说是惊为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看来剧情真的在改变,既然订婚宴提前,剧情开始快节奏上演,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会死的越早? 想到这里,杜茗裳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杜若风看到她的神情,以为她在因为这件事情而难过,心里无缘无故地升起一团无名火来,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淡开,忍不住问:“五妹还是没有放弃?” 语气降到了零点。 不知道是不是占用了原主躯体的缘故,一想到就连向来云淡风轻的二哥都袒护杜织芸,心情就超级不悦,连带说话都毫不客气起来,“我记得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庄西城吧?这些一直都是你们认为的,好吧,我承认我是给他送过鸡汤,不过是因为看不惯他的样子想要教训他而已,我在里面下了巴豆,可惜给他倒掉了。” 原著里杜茗裳确实是给庄西城送过鸡汤,也确实是被庄西城倒掉了,不过里面加的不是巴豆,而是春药。好吧,她这样说算是在撒谎,但至少能够给自己,给这副躯体的原主挽回些颜面,应该不为过吧? 而杜若风显然没有想到杜茗裳会这么说,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006 其实杜茗裳说不喜欢庄西城的时候,杜若风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欢喜,他想,可能是 因为她许诺不会再做伤害织芸的事情了吧? 不过他这个五妹的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竟然敢给庄三公子下巴豆,这也就罢了,据说几天前还整治了父亲身边的未央,而就在那日之后,未央发誓不会再踏进五小姐的院子,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至今没有出来过,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若不是被暗梅逮个正着,估计这件事情将永远成为杜家的谜。 真是个古灵精怪不得安生的主。 杜茗裳不知道杜若风在想些什么,总之就是不服气他偏袒杜织芸,好吧,眼不见心不烦,先赶他走了再说,“既然二哥话也带到了,那么茗裳就不送了,还请二哥慢走。” “恩?”杜若风挑了挑眉,怎么拿到戒子就要撵人了? 杜茗裳却一本正经地道:“二哥来这里太久了怕是不好吧?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有什么奸情,传出去不好听,所以还请二哥高抬贵脚,从这里走出去。” 这五妹说话怎么还是那么大尺度? 杜若风皱了皱眉,虽然有点接受不了杜茗裳的话,但是还是觉得很有道理,他似乎在这里呆得有点久了。 “那么我就走了,你……”本来正想说些什么的,却被杜茗裳生生打断。 她道:“我知道了,二哥,我不会去破坏四姐和四姐夫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总之我以后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直接消失掉,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她觉得非常郁闷,原著里每个人都指责这副躯体的原主不要脸,总是想方设法破坏女主男主的感情,做出无数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有人公道地说一句,其实她比女主还先认识男主。 话说当时男主在闽南这带的原始森林里历练,不幸遭到了拥有灵智的妖兽袭击,身受重伤,是原主救了他,当时他心存感激,允诺会带原主离开名剑阁,然而就在原主满心喜悦地以为他就是自己的良人,以为他能够用温柔的眼神抚慰她半世的孤独,给予她永世寄托的时候,他却对原主那个天之娇女般人人疼爱的姐姐一见倾心,就算他对原主有多么的纠结,多么的愧疚,最终还是再也看不到原主的存在。 对于原主来说,这是何其的悲,何其地哀。 在看原著的时候,杜茗裳就很不喜欢男主,明明就是一个渣男,奈何却在作者大人精妙的笔力下逆袭成了情种,令所有读者朋友赞不绝口。 而现在她不幸穿越成了原主,才体会到原主内心深处的痛,本来从小到大爹不疼又没娘爱的,好不容易找了个男朋友却被姐姐给抢了去,这也就罢了,还人人都指责她插足别人的感情,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二哥都偏袒姐姐,对她一再提醒,是人都会不服。 杜若风怔了怔,看杜茗裳气鼓鼓的小脸,心里居然升起丝丝甜意,她是在怪自己在偏袒织芸吗? 而且她说庄西城是四姐夫,仅仅只是四姐夫。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低头看着身高还只到他下巴的妹妹,轻轻地笑了起来,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柔直达眼底,他道:“我只是想说,最近魔道猖獗,你要特别注意安全,如果想要出门的话就让暗梅陪着你去,我会给她放假的。” 这次换做杜茗裳怔了怔,这是在关心她么?她的心里晃荡了一下,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人关心过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冬天里裹在身上的棉被,永远也不想放开。 她仰起头来看他,只觉得一阵薄荷的清香迎面扑来,俊美无瑕的脸庞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她看得有些晃神,真的如暗梅所说,他就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干净美好,不沾染凡尘俗世的尘埃,会叫人一不小心就着迷,她就那样怔怔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一袭白衣已经没有了踪影。 “我靠,惜香玉功法。”杜茗裳回过神来的第一瞬间就是联想到原著,里面提到杜若风曾在历练过程中偶然得到一门超凡级功法,名为“惜香玉”,就好比女人的媚功,一旦施展成功,就会让人深深地沦陷在他的俊美柔情中,不可自拔。这也就是为什么杜若风看起来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般温文儒雅的原因。 杜茗裳气得直跳脚,“太贱了,居然对自己亲妹妹施用这种功法,简直是世风日下。” 已经走出院子的杜若风凭借敏锐的听觉,听到里面杜茗裳气急败坏的咒骂,眉毛不自觉地扬了扬,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她不是总想些小把戏整人么?现在知道被整的滋味了吧?但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要惹她? 杜若风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想起杜茗裳不小心中了功法时看他的眼神,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被蒙上淡淡的雾气,搭配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他抬起手掌,白皙的掌心握着薄薄的汗水,心里泛起自己也看不懂的异样情绪,他暗暗地叹息一声,看来“惜香玉”功法还不够完善啊。 接下来的日子,杜茗裳开始策划如何跑路,既然剧情已经开始变快,那么她也不能再耽搁,否则的话在魔道入侵至尊剑派的时候,只有被人抓来当女主的替死鬼,等利用完了直接扔去喂恶心的水蛭。 好吧,既然想到就要做到,再耽搁下去只怕夜长梦多,说不准杜织芸会提前发现创世者之墓的位置,那样的话自己永远也别想逆袭。 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杜茗裳在拿到戒子的第二天,就自己带上戒子直奔后山,她决定先拿到灵渊剑,然后回来积累点实力,攒些盘缠就跑。 清晨,闽南最大的正道门派名剑阁,一眼望去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雕梁水榭,花廊迂回,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此时,一个绿色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偏院林荫小道上出来,灵活地移动到前方花园淌着流水的假山后面。 杜茗裳停下来顺了顺气,忍不住抱怨这杜家也太大了点,害她绕了好久才绕出来,当然这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她所住的院子太过偏僻。 举目望着前方爬满藤条的长廊,她估计穿过去就能到达落霞峰北坡附近的广场,因为她已经听到长廊那方传来的口号声,整齐洪亮,中气十足,而长廊后的天空上,不断有交错的光影冲天而起,大有呼啸苍穹之势。 名剑阁作为至尊剑派的分派之一,却是唯一一个有铁律规定,门内弟子必须以仙剑为主要修炼武器的门派,他们晨起练剑,用聚灵气活跃操纵,日复一日,直到能够成功领会“修神器合一之慧根”的意境,也就是说到达人器合一的境界后,方才能够停止晨练,转为各自打坐修炼。 所以每天清晨,所有还停留在塑魂境的弟子都会集中在后山北坡附近的广场练剑,借以吸收山之灵气,而那些天上交错的光影就是冲天的剑气,由于属性不同,每一道剑气都带着不同的颜色。 杜茗裳倒不关心天上五彩斑斓交错的剑气,她只是希望在不被人注意的前提下,能够顺利到达后山。 还好,为了让弟子们能够全神贯注的练剑,不受外界的干扰,杜峰专门命人在广场四周砌了围墙,杜茗裳完全可以绕过广场上山,这样的话不会惊动任何人。 就这样,她满怀兴奋地从小道奔上后山,果然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人注意到她。 其实要她这么一个纤纤弱女子贸然接近后山,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文中只说了创世者之墓里没有危险,没有说过后山山脚没有危险,那里可是有一大片灌木丛生林子,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人家女主发现洞穴,不是靠走的,而是靠飞的,所以整个过程中没有受到过任何袭击,现在轮到她,就说不准了。 不过杜茗裳也有算过,现在临近冬天,蛇虫鼠蚁都张罗着回家冬眠了,而墓穴位置在山脚的林子里,比较接近人气,估计也没有野兽出没,很安全的样子。 然而,现实往往与想象形成强烈的反差。 根据原著中对创世者之墓位置的描述,她一步一步靠近,慢慢投入了山脚森林的的怀抱,然后再一步一步在林子里错乱横生的荆棘中艰难跋涉,眼见就要抵达文中所说的墓穴入口,只觉得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她似乎听到远处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携带着狂怒的风暴,迅速向这边扑来,哗啦啦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007 大事不妙,有妖兽出没。 当杜茗裳听到妖兽呼吸的时候,下意识地屏气凝神,转过身想要往山下跑,但是明显已经晚了。 这次她是真的失算了,谁说山脚接近人气就不会有妖兽出没来着?在这个妖魔横行,正邪势不两立的年代,三大洲的每一个地方都暗藏着看不见的危机,况且这里是落霞峰,山峦耸立,草木丛生,灵气毕现,不正是妖兽们的生存场所么? 眼见前方低矮的灌木随着呼啸的风声,哗啦啦地向两边倒去,有只长得像是食肉龙般皮粗肉厚的怪物呈现出来,巨大漆黑的身体,健壮的四肢,锋利的獠牙,滴着唾液的血盆大口,以及灯笼般火红布满血丝的眼球,无论哪一点都带着杜茗裳在二十一世纪动物身上找不到的凶残。 杜茗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远接近,她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有股湿热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 好快的速度……它来了…… “啊!”杜茗裳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奥特曼救命。” 由于惊吓过度,导致脑细胞混乱,头脑里翻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打怪兽的奥特曼身上。 安危面前,没有国界,现在杜茗裳已经顾不得奥特曼是不是日本人了,只希望他能够从电视屏幕上穿越到这个异世大陆来就她一命。 “奥特曼……”她几乎是要抱着头呼救。 然而就在妖兽迎头撞击过来的瞬间,她本能地胡乱躲闪,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在一颗灌木上才得以停下来。 “嘶”左手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冷冷地吸了口凉气,猛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躲开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这副身体的原主虽然说是个废物,却也是创体境三层的修士,而且还学会了一套凡级功法“移步换位”,或许就算不能打死那头妖兽,至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逃跑。只是,这副躯体已经换了个芯子,她完全记不得功法要领…… 好苦逼啊,有木有。 杜茗裳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来不及思考,妖兽已经调转过来看着她。 由于第一次飞扑被杜茗裳躲过,妖兽聪明地长了经验,知道莽撞地冲刺无法享用美食,于是慢慢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杜茗裳前方移动、靠近,血红色的眼珠时刻警惕她的动向。 杜茗裳也不敢轻举妄动,脑海里不停地翻读信息,渴望原主在走的时候留下一些关于修炼这方面的记忆,可惜毫无收获,这让她忍不住对天翻白眼,别人穿越都能带着原主的记忆,自己为什么没有? 她知道,在这个世界,大多妖兽都开始生成灵智,也就是说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懂得分析判断了,他们依靠着聚集灵气以及食用灵草或者修士来凝聚体内的灵晶,使自己变强,有的甚至经过千万年的积累开口说话,或者幻化成人型,而妖兽分别九级,一至九级,由低到高,等级越高的妖兽就越是聪明。 当然,他们体内凝聚的灵晶是非常值钱的,根据妖兽的等级,灵晶也是分为九级,级数越高效用就越大,如果修炼者修炼时将其中的灵气吸食,不仅可以加快修炼进程,而且可以将妖兽的实力过渡到自己身上……额,这个暂且不提,现在还是危机时刻。 杜茗裳很清楚,如果眼前的妖兽只是个一级或者二级就罢了,要是上到三级,想要活命绝对困难。 神仙姐姐的,老娘不就是个女配么?用得着这样炮灰老娘吗? 不管了,就像刚才那样胡乱躲闪好了,反正都是个炮灰的角色,拿不到灵渊剑的话,到后来还是得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来吧,让妖魔鬼怪来得更猛烈些吧,老娘真的豁出去了。 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杜茗裳反而镇定下来,开始悄悄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刚刚妖兽的飞扑非常猛烈,周围的树木几乎全都被撞断,地面上铺满了树枝,狼藉一片,这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优势,一来不利于施展拳脚躲闪,二来找不到藏身的地点。 她深呼吸一口,不动声色地后退,而就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瞄到右边被藤蔓堵住的洞穴。 是的,那是一个洞穴,宽不过两人,高不过一人,本来被细小的藤蔓封住入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藤蔓居然被分开了一个大窟窿,再加上冬天来临,藤蔓上的叶子凋零,洞穴也就显现出来。 脑海中灵光闪现,这里不就是创世者之墓的入口么? 哈哈,看来天不亡我,杜茗裳恨不得大笑三声,她想,只要能够在妖兽扑过来的时候冲进去,保准安全,大不了被摔一下。 这样想着,她也就慢慢地朝着洞穴靠近。 似乎注意到她的动向,妖兽转了转血红的瞳孔,向她移动的方向看去。 “糟糕。”杜茗裳暗叫不好。 果然,妖兽的目光落在洞穴的地方,得知杜茗裳的意图之后,忽然间怒了,就要到口的美食怎么能够就这样跑掉? “嗷……”它忽然仰起头,对着天空长啸一声,然后扬起前蹄,卯足劲朝杜茗裳扑来。 整个山峰瞬间响彻着妖兽嘹亮的嚎叫。 杜茗裳也丝毫不敢怠慢,集中生智地一跳,直直地扑进旁边的洞穴里,精妙地躲过妖兽扑来的前蹄。 “砰。”杜茗裳连带着交错的藤蔓一起扑进洞穴,由于她使用的力道太大,掉在地上之后发出清脆的响声,摔得她七荤八素半天缓不过气来。 “哗哗……” “嗷嗷……” 杜茗裳扑进洞里,外面的妖兽体积庞大无法进入,却又不甘心美食就这样飞走,在外面碰撞着洞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杜茗裳全身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还有口气没有提上来,连忙朝后面瑟缩,直到后背抵住一面冰冷的石壁才停下来。 “没关系,它进不来的,过一会儿它自己会走的,不要怕,这里没有危险。”杜茗裳自己安慰自己,一个人靠在石壁上深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没有了声音,估计是那头妖兽叫得累了饿了,自己去寻觅其他食物去了。 洞穴里安静下来,杜茗裳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已经渗出密集的汗水,而且左手手腕已经红肿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般,稍稍一动,就痛得胸闷气短。 至于她现在的模样,只能用衰和狼狈来形容,乌黑的头发蓬乱地定在头上,上面还挂着些许树叶,脸上扑满了灰尘,还有原本干净漂亮的绿纱裙被扯得破破烂烂,还好这些天穿得多,里面还有一层稍厚的白绸,才不至于暴露。 她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左手上红肿的部位,同时慢慢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洞穴。 由于洞穴直接连接着外面,所以有光线照射进来,还算亮堂。这是一间十多平米的石屋,四周的石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菌类,裂开的石缝中长出了野草,空气中散发着腐朽潮湿的霉味,石屋的四个角分别有一蹲石雕,但是已经会得不成样子,耸立在那里就像枯萎的灌木,除此之外,石屋里什么都没有,而她的旁边有道石门,杜茗裳知道,进去之后有个地下洞窟,往下有七十多阶石梯通向地底的石室,灵渊剑就躺在里面。 好吧,那就先下到石室再说。 杜茗裳咬牙忍痛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愁眉苦脸地朝石门里走去。 ……漆黑一片。 丫的,原著里没有说要带火折子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准备。 杜茗裳又苦逼了,明知道要下墓穴,按照常理都应该知道要带点照明的东西,可是她就这样贸贸然地来了,以为有原著就可以所向无敌,可是她忘记了,原著是书,书是死的,里面的情节都是作者设定好了的,而她现在穿越进来,所在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是个活灵活现的世界。 原著只能作为她了解这个世界的参考,而不是逆袭的武器。 面对这门后黑漆漆的空间,杜茗裳决定继续前进,既然已经来了,她可不想半途而废,况且外面还有只妖兽,说不定在门口守株待兔呢。 这样想着,她便摸索着进了石门。 008 长久的黑暗中,眼睛渐渐地适应过来,这才看清楚石门背后又是一间石屋,比进洞那间小了些,四周空荡荡的,唯有中间的位置突起一个方形井口,井口下方正便是杜茗裳要去的石室。 杜茗裳小心翼翼地站在井口边向下望,只能看到临近几阶的石梯,有阵阴冷的风从里面刮出来,吹得她背脊发凉。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紧张。 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跨步就跳了进去,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事实上,杜茗裳非但没有死,反而是震惊了。 当她一步一步摸索着走下七十二阶石梯,呈现在眼前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 记得原著中只用了一句话概括石室——石室的残破磨灭不了昔日的辉煌——然而此刻亲眼所见才是深有体会。 静谧的坟墓下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也没有棺木和死尸,有的只是白色光芒笼罩下,无数难以搬动的白玉雕刻和黄金装饰,然而此刻都已经残破不堪,这让她联想到被八国联军毁掉的圆明园。 她慢慢走近,脚下踩着白色大理石地板,放眼望去,唯一完好的是石室中伫立着高大的石柱。 似乎支持着整个石室的空间,石柱直往七十二层石阶上方的地面,每根石柱上都盘旋着不同形态的巨龙,口中喊着圆滚滚的石珠。石室最里面是类似放置王座的平台,白玉打造,由于无法搬动,至今还未损毁,石室内,它散发着白光,丝丝灵气像是雾气般从上面溢出,有些不真切的意味。 杜茗裳看了半响,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灵渊剑不是在白玉台上吗?怎么会没有? 心中闪过惊疑,杜茗裳飞扑到白玉台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顿时沉入了万丈深渊,蓦然间记起来,洞口藤蔓上的大窟窿其实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杜织芸来过了。 杜茗裳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杜织芸来过了,女主的光环点燃了,女配也该炮灰了。 “要死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无力地坐倒在地上,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白玉台的尾部,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快要死掉般难受。 本来已经在尽量提前了,为什么还是赶不及? 可是,真的真的不想死啊。 一想到文中描述的原主的死法,活生生的一个人全身沾满了黑色无骨的水蛭,最后被吃得只剩下沾了血的骨头,她就全身发寒,只觉背后冰凉刺骨的白玉台更增冷意,她不舒服地扭动下身子,然而腰部不知触及到了什么,传来尖锐的痛楚,与此同时,白玉台发出巨大的咔嚓声响。 是什么? 杜茗裳惊醒,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腰部顶着一个锥体,椎体是从白玉台上长出的,透明的颜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而被杜茗裳触碰了一下,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白玉台的正中间凭空出现了一道黄色的纸符,纸符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奇怪的红色符号,隐隐间渗透着红色的寒芒。 咦?这个时代也有纸符?难道下面镇压着什么东西? 杜茗裳有些吃惊,也有些好奇,她估计下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杜织芸并没有发现。 或许可以打开看看,但是如果打开了,释放出一头怪物怎么办? 有时候,想要探知秘密的心情是非常让人纠结的,即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害怕里面会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杜茗裳就在撕开还是不撕开的问题上为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灵渊剑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危险不危险?说不定运气好了,下面还有和灵渊剑一样的法宝。 心中存在着这样的希夷,她果断地撕下了纸符。 随着纸符被撕下,白玉台陡然发出刺眼的亮光,杜茗裳一时无法适应,连忙用空出来的手去阻挡,从地上爬起来就后退一大步。 刺眼的亮光在石室内肆意了几秒,很快就停了下来,这时杜茗裳才注意到,白玉台像是雪糕一样慢慢融化,最终展露出透明的水晶棺材,棺材里面躺着一尊石雕人像,好像是个女人,并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杜茗裳安下心来,慢慢走到棺材旁边,打量着里面的女人像。 应该是个女王吧杜茗裳看着女人像不容忽视的精美五官,生生从中看出来至高无上的威严霸气,因为这尊女人像看起来似乎太过修长了点,不过她并没有注意这些,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女人像怀中抱着的,篮球大小的透明球体上。 球体并不是雕刻上去的,因为它呈玻璃透明形态,干净纯洁仿佛一碰就要碎掉,让人不忍心亵渎,球面上游离着无数白色的蝌蚪符文,不停地变换出奇异的图案,丝丝寒气从里面渗透出来,冷入骨髓。 杜茗裳打了个寒颤,猜想先前白玉台的寒冷应该就是从球体上传出来的。 难道那道纸符封印的就是这个东西? 可是这个看起来一碰就碎,这么干净透明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邪物,为什么要封印它呢? 杜茗裳摇了摇头,管他怎么样了,先把棺木推开看看再说。 可能是由于灵渊剑被女主拿走,对她打击太大的原因,她有些不甘,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丝侥幸,认为那东西可能和灵渊剑一样,是个宝贝,可以让她摆脱悲催的命运。 于是她咬牙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卯足力去推棺材盖,熟料那棺材盖看似笨重,实则轻得可怕,她一个受力不稳,额头吧嗒一下搁在刚刚移开的棺材盖的棱角上,顿时血流成河。 “哇,好痛。”杜茗裳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捂住额头痛呼,没有注意到自己殷红的鲜血滴入棺材,落在透明的球体上,随后被吸收干净。 她重新坐倒在地上,用手按住伤口止血,顺道扯了快衣角塞在上面。 这不能怪她不卫生,古人们受伤流血了不都是扯衣服来包扎的吗?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武侠剧里的武侠们衣服都那么长那么繁复,原来是便于随时扯下来包扎伤口。 杜茗裳无力感言,只觉得额头上血流得有些过分,即便有布料塞住,可是双手指缝间还是不断低下湿热滑腻的液体,甚至打湿了大片衣襟。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并不严重的磕伤,怎么可能血流不止? 杜茗裳知道血如果再这样流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她即惊又怕,赶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想要离开。 必须离开这里出去呼救,什么灵渊剑,什么宝贝都去见鬼吧,人都要死了,那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可是老天似乎就喜欢和她开玩笑,她刚从地上起来,还没有站稳,头脑就一阵眩晕,然后直直地向着旁边的水晶棺材里倒去,紧接着,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只听扑通一声,她已经呈俯卧的姿势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不是水晶棺材里,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不要这么诡异好不好? 杜茗裳不知道自己落在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在这个地方,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下压着个柔软的物体,而她的嘴唇上也传来冰凉绵软的触感,好像是吻到了什么东西。她用手上下摸索一番,发现身下压着的居然是个人,而且是全身冰冷的人,不,应该是死尸。 她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既然压着的是死尸,那么自己嘴巴上的触感,莫不是吻到了死尸的嘴巴? 用手再摸一把,冰冰凉凉很有肉感,貌似是真的。 恶寒…… 杜茗裳恨不得指着苍天的鼻子骂他祖先,她上辈子挖了谁的祖坟竟然遭到这样的报应,让她穿越成炮灰就罢了,让她不幸遇到妖兽袭击伤了左手也就罢了,好吧,下了墓穴才发现剑已经被女主拿走,而后又悲催地撞了额头血流不止这些都罢了,可是让她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和尸体接了个香吻,这是哪门子的事啊? 她忍住狂吐的冲动,支撑起身子远离身下的死尸,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嗜血的冷意扑面而来,耳边的头发猛地被风扬起,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咔哒——”根本就没有半刻思考的时间,她就听到自己脖子里的骨头发出错位的声响,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贯穿所有的细胞和神经。 诈尸! 杜茗裳惊恐交加,奈何自己被尸体冻得全身僵硬,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觉得掐住她的那只手冰冷而有力,致使她完全无法呼吸,意识渐渐模糊…… 她的记忆停留在最后的时刻,黑暗中蓦然亮起两道淡紫色妖异而鬼魅的幽光…… 不,那不是光,是人的眼眸…… 009 杜茗裳睁开眼睛的时候,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弱柔软的白光,偌大而残破的石室静谧无声,早已没有了之前诡异阴森的气息。 她躺在冰凉的白玉台上,一切都很安然,之前被掐住脖子快要窒息的绝望,以及黑暗中妖异而鬼魅的幽光,都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杜茗裳猛然地坐起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奇怪的是,脖子上的皮肤光洁滑嫩,完全没有一点伤痕和痛楚,她连忙撩起刘海,原本血流不止的额头居然也没有受伤,而且,红肿的左手手腕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纤细…… 难道自己是躺在石室的白玉台上做了个梦? 不对,不是梦,衣襟上大片的血迹证明了一切的真实性,可是自己为什么又回到了石室?而且身上的伤都已经痊愈?她明明记得自己跌倒在水晶棺材里,然后莫名其妙地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想到水晶棺材,她连忙从白玉台上跳下来细细地打量,上面平整光滑,根本就没有什么纸符,也没有什么水晶棺材、石雕女人像,她又绕着白玉台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透明的椎体开关。 怎么会这样? 她疑惑地坐到白玉台边缘,不想眼角余光瞄向旁边阴暗角落,措不及防被坐在倚靠在里面的黑衣男子吓了一跳。 石室里居然无声无息地坐着个人。 她转过头去,只见男子坐在角落的地上,弯曲着一只膝盖,背靠后面的青石墙休憩,身材挺拔修长。 他的脸庞在暗沉的阴影下显出突兀的轮廓,线条勾勒的五官细腻精致,像是女子般绝美倾城,他静静地合着双眼,细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浓密的影子,扑闪如同风中的鹅毛,一头如墨如瀑的秀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丝丝缕缕牵动着难以言说的动人情结,隐隐间散发着缭绕的幽香。 杜茗裳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好美的男子,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俊美的男子,就是杜若风与他比起来都差距甚远。 她努力地回想着原著里什么人有这般美丽的容颜,可惜都无法对号入座,这让她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似乎感觉到杜茗裳的视线,男子睫毛轻轻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阴暗的角落蓦然亮起淡紫色的光芒,幽凉的眸光流溢着妖异而鬼魅的薄雾,虽然已经没有了诡谲沉郁的冷意,但是杜茗裳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黑暗中“死尸”的眼神。 她顿时提高警觉,心里大呼不好,居然是诈尸了的死尸,这下真的要死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或许是石室太过静谧清冷的原因,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包裹着美丽皮囊实则丑陋恶心的鬼怪,颤抖的小心肝几乎从嗓子里扑腾出来,天知道她有多么害怕这种等着被生吞活剥直至惨死的感觉,那种绝望就像是猪在被杀前要撕心裂肺的尖叫一般……啊呸呸呸,她才不是猪呢。 她屏住呼吸,静悄悄地后退,想要离那“死尸”远一点,或许可以趁他不注意溜之大吉。 哪知“死尸”突然向她看了过来,嘴角扬起一弯完美的弧度,幽冷的紫眸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醒了?” 他的声音清冷而森然,仿佛幽灵般飘渺不切实际。 杜茗裳的心再次颤抖了几下,很没骨气的想要求饶,可是转念一想,“死尸”貌似不会说话吧?她深吸了口气,撞着胆子问他:“你是谁?” “死尸”盯着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吐出三个字:“夜归尘。” 夜归尘?原著中还真的没有这个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杜茗裳越发地忐忑不安,“你是人还是鬼?” “啊哈!”名叫夜归尘的不知道是“死尸”还是人的东西,紫色的眸子轻飘飘地看着她,雾气妖娆着诡异的光芒,他张开薄唇,发出讥诮的声音,“就如你所想。” “什么?”原来真的是死尸,杜茗裳惊呼一声,后退一大步,能够远离尽量远离。 杜茗裳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立马就后悔了,她不敢确定自己的举动会不会触怒他,一般死人都很忌讳别人觉得他死了的。 然而夜归尘的素质貌似很好,他并没有因她的反应大发雷霆,而是坐在角落里,很耐心地解释:“他们把我的主魂和主魄封印在这里,但是我的身体还有两魂六魄分别封印在上古仙人遗址和另外两个大洲上,所以,现在我只是阴魂状态。” “啊?”杜茗裳怔了怔,死尸和阴魂这两者有差别吗?而且这和她有关吗? 对了,封印。 恍惚间,杜茗裳记起白玉台上的纸符以及白色透明的球体,还有水晶棺材里石雕的女人像……不,不是女人像……那雕像的样子,和眼前这个阴魂几乎一模一样,难怪第一眼看到雕塑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太过修长了些,因为那雕塑不是女人,而是有着女人般绝美容颜的阴魂,好啊,原来纸符封印的不是什么法宝,是这个阴魂。 无端端地,她的身边扫过阵冷风。 这时,夜归尘忽然站起来,朝她走来。 杜茗裳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靠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身上的黑色长袍在空气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云雾般缓慢轻渺地浮动着,让他看起来像是来自黑暗中神秘的诅咒师,带着独特而阴郁的气质,以及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她想要后退,可是夜归尘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已经轻易地将手伸了过来。 “不要杀我。”杜茗裳恐惧地嚷着。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夜归尘却抓起她的右手手腕,用冰冷的手指探着她的脉息,道:“经脉重铸很成功,暗属性体质已经在体内完全生成,不错。” 末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表情越发明显。 额?杜茗裳还在惊恐状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刚刚没有听错的话,他说她经脉重铸成功,暗属性体质已经在体内完全生成?这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是一头雾水,但是体内经脉澎湃的力量,以及丹田处流转的凉意是那样的清晰,好像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就算是徒手爬上祖玛朗玛峰都不会累的样子。。 见她一脸茫然,夜归尘好心地道:“算是你替我解除封印的回报。” 杜茗裳忽然明白了,她替他解除了封印,而他则替她重铸经脉,赋予她暗属性体质,算是作为回报。 只是,这么好的事情,为啥她就没有办法高兴起来呢?总觉得有更大的阴谋在被对方酝酿着,她的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讪讪地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两不相欠,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离这个阴魂远点,第六感告诉她,他绝非善类。 果然,她还没有走出两步,双腿便被一阵黑风缠住,动弹不得。 夜归尘收敛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的眼中闪过狠历之色,阴测测地道:“但是你开了封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秘密,作为代价,以后就要为我做事。” 什么?为他做事?杜茗裳不安地问:“为什么要为你做事?做什么事?况且我……我什么都不会。” 她望着夜归尘,那迎面袭来的冷意让她想起之前他要掐死她时诡谲阴冷的感觉,没来由地一阵瑟缩。 “嗯?”夜归尘却没有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是询问,实则冰冷异常。 杜茗裳呼了口凉气,很没出息懦懦地道:“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从小老师教的,就算心里不甘那也没办法,现在实力不如人,只好先亏待下自己,以后的事情从长计议。 “不错。”得到满意的回答,夜归尘忽然笑了起来,白光笼罩的石室里仿佛绽放了一朵美丽而森然的曼陀罗。 杜茗裳有些愣怔,与此同时,她感觉到缠在脚下的黑风呼啦啦地消失,不见踪影。 实力果然能够压死人,她心中不满嘀咕。 似乎瞧出她的心思,夜归尘幽幽地道:“你也不必要这么不情不愿,跟着我可比你拿到灵渊剑的好处大多了。” 杜茗裳看着他的脸,讶然,“你怎么知道我要拿灵渊剑?” 难道还会算命? 夜归尘讥诮地瞟了她一眼,紫色的雾气微微散开,像是妖精:“我虽被封印,但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还拦不到我,就算是世事变迁我也知道,况且那柄破剑是我扔掉的,不过你也算聪明,知道它可以让你重铸经脉。” 杜茗裳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如果要说的话,就是恐惧中带着震惊,他居然说灵渊剑是破剑,原著中女主用来镇压正魔两道的上古仙剑,在他的口中竟然变成了破剑?这让她忍不住揣测他的实力,很厉害吗? 她的嘴角动了下,却没有问出口,也许是真的厉害,不然怎么会被人用那种方式封印在不同的地方?定是害怕他有朝一日出来作乱,照这样推断,自己还成了整个苍窿三洲的罪人。 杜茗裳无言对自己翻了个大白眼,都做了些什么事啊? 反观夜归尘,他看起来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精神振奋,他盯着石室的上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杜茗裳,“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什么意思? 不待杜茗裳思考,头顶上忽然传来巨石崩塌的声响,“轰隆”一声,紧接着无数沙石哗啦啦地向下砸来。 整个石室剧烈地晃荡开来,一瞬间弥漫开混沌的粉尘和碎石。 010 天降砖石,大地撼动,沙尘弥漫。 这是杜茗裳在石室倒塌前的感受,就像是回到前世汶川大地震的那天,家住七楼的她来不及奔逃出来,无奈被钢筋混凝土砖板埋了个正着,辛苦搜救队整整挖了她四个小时三十六分钟,让她有幸在中央电视台的大屏幕上量一次相,受到全中国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关注,然而唯一的遗憾是她被担架抬着,形容狼狈,有些看不过眼。 她清晰地记得地震前几天的地理课上,那个手长得非常纤细完美,眼睛却小得像是老鼠,带着超厚镜片的地理老师,貌似叫亮哥来的,还信誓旦旦地在班上宣称,四川永远都不可能地震。 苦了她听信夫子之言,地震来的那会儿还以为是路边探查石油的响动,无动于衷地在家里蒙头大睡,没想到就此中标。 说也奇怪,当时没把她给砸死,如果死了或许还会早点穿来,说不定前世惨死,今世就会穿越个女主啥的,笼罩着满身光环,羡慕煞人,不过那个时候原著好像还没有出来…… 好吧,原谅悲催女配杜茗裳在这个生死关头还将思绪飞远,可能是因为穿越来后,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就经历了三次前世几乎都不会经历的死亡恐惧,导致了她无论在精神还是心灵上都有点麻痹木然的感觉。 她在倒塌的石柱间穿梭,想要寻个三角状的空间藏身,哪知这间石室看上去结实,实则上就是一豆腐渣工程,一旦坍塌,连个死角都没有,而那七十二阶石梯,就像是传送电梯一样,一级一级往下滑,一分钟不到就全部变成了石堆。 杜茗裳苦逼地认为自己和柯南可以说是同命相连,那家伙是走到哪儿哪儿死人,她是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危险,就说这好端端的石室,怎么就无缘无故塌了呢? 幸好在石室完全崩塌的瞬间,那个险些掐死她的阴魂好心地搭了把手,送来一阵阴冷的黑风,将她托起避过所有的砖石往上飞,很快就到达了地面。 她又站在进洞时的石屋里,外面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的眼睛生痛,却有种重获新生的轻快,照亮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乃至消除了对夜归尘的恐惧,无论如何,他刚刚救了自己,况且在太阳下他总不可能那么猖狂吧? 她转过头来,却见阴魂正一脸享受地迎着太阳,冰雪雕刻的精致脸庞泛着明亮的光芒,皮肤看起来细致柔滑,金灿灿的阳光下,他微合着眼眸,俏丽浓密的睫毛颤动如同蝴蝶长着银光的羽翼,美得惊心动魄,只是那一袭黑衣轻巧浮动,透露着诡异的冷意,时刻提醒着别人他只是个阴魂。 阴魂也能晒太阳?杜茗裳心下惊疑,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害怕太阳?” 就在她问完之后,她立时有种咬断自己舌头的冲动,因为本来还面容沉静的阴魂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仿佛藏了数十把刀子般狠历,紫色雾气翻涌不息。 完蛋了,完大蛋了。 杜茗裳的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警惕地远离一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很笨,惹什么不好偏要去惹阴魂,而且这个阴魂是夜归尘,看吧,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而就在她以为夜归尘会炸毛的时候,空气中却突然有个稚嫩的童音对她破口大骂,“无知废物蠢女人,你说什么呢?你居然把我们夜王殿下说的那么没用,不想活了是不是?” 这里还有人?完全没有防备的杜茗裳实实在在吓了一跳,连忙向着声源处看去,却见发声地空无一人,还好她在夜归尘的威压下,心里素质早就提高了一个档次,不然一定会全身汗毛倒竖,大喊有鬼。 她看了眼仍旧盯着她看的夜归尘,想要努力让自己的嘴巴会说话一点,“是你的属下吗?呵呵,怎么不现身来看看呢?” 哪知这话不说还好,刚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额头吃了季爆栗,痛得她直流泪。 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你个无知废物蠢女人,眼睛瞎了是不是,小爷我在这里没有看到吗?” 确实没有看到,杜茗裳捂着头东张西望,哪有什么鬼影子?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声音暴露了它的主人现在已经暴跳如雷。 杜茗裳有些蒙了,心里也开始害怕起来,担心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得罪了他们。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瞄眼夜归尘,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只是一双眼睛轻飘飘地望着她斜前方的脚下。 杜茗裳偷偷揣测他的意思,估计那个说话的人就在斜前方,于是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乖乖,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明显的,是只直立的小狸猫。 小狸猫只有两尺来高,圆滚滚的眼睛、脸庞以及身材,短手短脚的样子,全身长满了洁白的绒毛不说,居然还穿着类似马里奥管道工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比它身体还高一截的猫头法杖,那被急得跳脚的模样要多萌有多萌。 原来是太矮了,难怪她没有看到它。 杜茗裳不由想起种蘑菇的小提莫,顿时间忘记了危险,只想上去抱着啃一口,神仙姐姐知道,她有多喜欢小动物,有多喜欢蹂躏小动物。 “喂,蠢女人,你看什么呢?再看小爷就挖了你的眼睛。”小狸猫被杜茗裳万恶的眼神看的全身发毛,那种感觉就像是脱了衣服被人牵出来游街一般让人不自在,致使它一只手搂住自己的小背心,一只手挥着猫头法杖恶狠狠地对杜茗裳吆喝。 杜茗裳越看越喜欢,不由自主地裂开嘴巴,用逗小孩的语气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的话音刚落,小狸猫像是被电击了般全身一凛,忍不住崩溃,朝着夜归尘身后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完了完了,夜王殿下,这个女人不只是愚蠢,她简直就是疯了,亏您用三天三夜替她重铸经脉,根本就不值得,还是赶紧杀了她吧,杀了她吧。” 杜茗裳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这小家伙居然说要杀她,太狠了吧,这倒是让满心欢喜的她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不过,她似乎听到小狸猫说夜王殿下,也就是夜归尘用三天三夜为她重铸经脉,可真有此事?那她是不是该感动一把?毕竟三天三夜…… 等等,三天三夜?那现在不就是第四天了吗?她都离开杜家四天了啊?还好那个家对她来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除了新朋友暗梅。 杜茗裳思绪混乱地乱想一气,再看向夜归尘时,他绝美的脸庞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附上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幽幽地开口:“你倒是提醒了我,阴魂怕太阳。”说完,他眸光一沉,冷冷,“霜颜,把封印我的神魂太初晶扔到太阳下,让里面的家伙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是”得到夜王殿下的命令,小狸猫非常兴奋地站出来,法杖一挥,白烟过处忽然滚出一块篮球大小的透明球体,上面游离着无数白色的蝌蚪符文,正是石像怀中抱着的球体。 “这是……”杜茗裳惊异地看着夜归尘,忽然有些心虚。 原来封印他的不是纸符,而是这块球体,可是她貌似没有碰过这块球体啊,怎么会解除他的封印了呢? 夜归尘没有看她,而是注视着小狸猫伸出它的小短手,咕嘟嘟地将透明球体退到洞穴门口,然后一蹬小短腿,透明球体便暴露在阳光下。 太阳的光芒一洒在透明的球体上,此起彼伏的踩着猫尾巴般的尖叫瞬间响彻整个山脚,原本透明易碎的球体变得乌黑,无数人型黑影从里面哗啦啦地拥挤着冒出来,露出狰狞的神情在太阳下挣扎,最终被阳光撕裂粉化。 透明球体里,竟然全是阴魂。 杜茗裳觉得全身发麻,不由担心这么大的响动会不会惊动杜家。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透明球体里冒出至少上千只阴魂,同时随着阴魂的减少,篮球大小的透明球体慢慢地缩小,待所有的阴魂都粉化之后,透明球体也就只剩下五指能握住的大小,而且上面的符文居然全都不见。 这时夜归尘阴测测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刚刚你解开上面的封印时,有看到那四个守卫者没?” “啥?”杜茗裳脱口,上面的封印?难道这上面还有封印?忽然她明白过来,刚刚在石室里,他说“终于可以出去了”是什么意思,原来这只小狸猫在上面破解封印,也难怪石室会忽然崩塌。而他所说的那四个守卫者应该石屋里四个角落的雕塑。 “蠢女人,多嘴。”小狸猫因她插了句话而不悦,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而在看向夜归尘时,立马眉开眼笑,“回夜王殿下,那四个守卫者的雕像被毁,早就灰飞烟灭了,估计是两百年前的一群盗宝者干的。” “哎,可惜了。”夜归尘幽幽地叹息一声,语气中有股森然邪戾的冷意,以及隐晦的痛恨,“没能亲自送他们一层。” 杜茗裳突然有种感觉,夜归尘被封印了很久,现在被放出来必然要大肆报复,用武侠小说里面的话说,就是要血洗江湖。 她偷偷地看他,见他望着太阳,嘴角已经扬起完美的弧度,隐隐间透露出对血腥和杀戮的向往,她听见他轻声低喃,“那些还活着的,就用鲜血来洗净他们的罪过吧。” 011 杜茗裳似乎在夜归尘的身上看到了腥风血雨席卷苍窿的画面。 实际上,她很想问他究竟被封印了多久才结下这么大的仇怨,或者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现在有多大把年纪了,是被什么人封印的,但是这些好奇因子都在他侧漏的冷意下被灭杀干净。 不得已,她只好用她并不小白的智商大概估摸了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的对手必然都是羽化登仙了的仙界人,不然就一区区凡人,谁能活到他被关几百年后出来报复? 生活在神秘的上古仙人遗址中的仙人们啊,很强大有木有? 杜茗裳真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那么悲催,穿越成惨死的女配她认了,遇到这个原著中没有出现过的人物也罢了,为什么定是要逼她和他一同走上不归路,去和那些强者对着干?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好不好? 杜茗裳默默鄙视上天,你有本事不要欺负弱女子,给我开个金手指啊,神仙姐姐知道,她多羡慕那些穿越小说里开了金手指的女配。 思绪还在远处游荡,就听到夜归尘命令的口吻:“去把神魂太初晶捡回来,作为你的第二器。” 用神魂太初晶作为第二器…… 话说第二器就是修炼者们炼化的第二武器,通常用来作为第一武器在战斗时的辅助,简单来说,武器和人一样,在战斗过程中自身所带的聚灵气会不断地被消耗,必然需要能源补足,所以第一器用来正面战斗,而第二器则用来储存聚灵气,以便输导给第一器,使其得以强化和补足。 在苍窿三洲,每位修炼者都有第一器与第二器,而通常第二器都不足以战斗,也多是些普通的武器,就拿女主杜织芸来说,她的第二器也不过是从名剑阁的剑库里取出的比一般佩剑还要高档些的青剑而已。可是这透明球体就算杜茗裳这个不识货的都能用眼睛看出它并非凡物,尤其是将里面的阴灵全数放出之后,更是灵气毕现,周身白光笼罩,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所以,当夜归尘说拿它作为第二器的时候,杜茗裳的心情就像是农民伯伯在城里花了三十块钱吃了盘青菜般,有种无比破费的感觉。 真羡慕小狸猫啊。 果然,小狸猫也很兴奋,屁颠屁颠地就跑到太阳下去捡那个名为神魂太初晶的球体,一双小短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得不行,它一边弯下圆滚滚的身子,一边用豪言:“夜王殿下,霜颜愿为您身先士卒,死而无憾……啊……” 然而就在它双手将要触及球体的时候,一阵黑风刮过,轻轻地就将它掀倒在地。 是夜归尘…… 他这是干什么?杜茗裳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这种人果然变化无常,连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想打就打。 小狸猫则是满脸委屈,眼泪汪汪地喊了声:“夜王殿下。” 夜归尘没有理会它,用弥漫紫雾的眸子看着杜茗裳,面无表情道:“我是叫你去。” “我?”杜茗裳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给她? 地上的小狸猫也是大吃一惊,第二次委屈地唤了声,“夜王殿下。” 知不知道神魂太初晶可是演化三洲的三大神兽麒麟体内的灵晶啊?仅仅靠着它的力量便能够统治三洲,并且在上古仙人遗址里混得风生水起了,居然夜王要将其给个小丫头,而不是给它? 夜归尘直接忽视它的存在,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杜茗裳不确定地多看他两眼,满心疑虑,但见他不再看自己,也只好蹑手蹑脚走到神魂太初晶边,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 一瞬间,丝丝凉意将她包裹在其中,她居然有种圆满了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其实很激动,至于为什么激动,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如果这个太初晶是她的话,她就会很开心。 她想起了lol里面妩媚倾城的九尾妖狐,她的手中就握着这么一个透明的白色球体,每每与敌战斗都像是在耍魔术球般,精彩绝妙。 她倒是开心了,有人却不干了。 小狸猫从地上跳起来,不满地大喊:“夜王殿下怎么可以把太初晶给这蠢女人?她那么蠢,又是废物,她不配用这个。” “额?”好毒舌,这小家伙怎么老是和她过不去?杜茗裳忽然觉得小狸猫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小狸猫的心态自然是杜茗裳无法揣测的,要知道它跟着夜王已有五百年,从凡人到羽化进入上古仙人遗址开始,在逆流而上的梦波海塑造不死之身,到大泽谷盗灭世功法灭世之盾,入鬼獒山苦行修炼,至神佛堂夺取无上之剑逆鬼神,然后返回暗夜部统领暗夜家族,收服第三妖兽噬魂妖狼,再到后来被另外六部王者联手偷袭,眼见夜王殿下的魂、魄、躯体被纷纷封入创始者打造的墓穴,它忠心耿耿地守了三百年至今,他们一起经历了多少生死,但是他从来都无怨无悔,因为它知道夜王对它好,所有好的东西都会先拿给它,只有它不要的才考虑扔掉,就好比那柄灵渊剑,可是现在…… 现在夜王居然要把神魂太初晶让给这个凡人小丫头,还对它动了手,它要是甘心才怪。 越想越不服气,小狸猫干脆不依不饶地吵着,“夜王殿下,把神魂太初晶给她,那就是侮辱了仙器,您要三思啊。” 怎么越说越不讨喜了?杜茗裳皱了皱眉,将太初晶放进空间戒子里。 再看夜归尘,他就那么迎着太阳站着,眼睛里的雾气翻涌不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霜颜,闭嘴。” 淡漠的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小狸猫立马禁声,天大地大,夜王最大。 夜归尘这才幽幽地转过头看着杜茗裳,脸上又变成了似笑非笑的鬼样子,杜茗裳不安地抖了下,预感一定没有好事。 只见他唇齿轻启,慢慢地吐出一句,“这就当作是为师送给徒儿的见面礼吧。” “什么?”杜茗裳与小狸猫同时惊呼出声。 果不其然啊果不其然,杜茗裳恨不得当场就咬舌自尽,他说他是为师,而她是徒儿。在苍窿,拜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牵绊,单方面的力量上的牵绊。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修炼者们在拜师的时候,体内会被师傅植入灵印,用于控制徒弟体内的力量,如果徒弟品行不正或者说在某些地方不能让师傅满意,师傅就可以撤出灵印,而灵印一旦撤出,徒弟的一切修为都将付之东流,回到最初的状态,相反,如果师傅对徒弟很满意的话,就可以自己斩断对灵印的控制,徒弟则可以用灵印来提升两层的实力。 杜茗裳不愿拜师,因为她重铸的经脉以及暗属性体质都是夜归尘给她的,如果植入了灵印,只要夜归尘愿意,她随时都可以变成以前的废物。 那样的话,她又得乖乖等着被炮灰。 至于小狸猫为什么惊呼,自然是它觉得杜茗裳不配拥有夜归尘的印记,一个普通渺小的蠢女人,哪里有资格做夜王殿下的亲传弟子? 而夜归尘微微收敛眸光,用讥诮的声音对杜茗裳道:“徒儿,不必惊慌,为师已经在你体内植入了灵印。” “什么?”又是两声惊呼。 杜茗裳咬咬牙,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原著作者,好端端地弄个灵印出来做什么?只是为了说明女主的追随者对女主的爱慕么? 回想原著中是有这么一个桥段,同为炮灰女配的魔道妖女魔仙儿,因其师傅魔门副门主魔空大师倾心女主,心下不服故而意图杀害女主,被其师傅知道了后,生生撤出了她体内的灵印,将其逐出师门,最终自杀于浮梦幻海。 好吧,杜茗裳没有理由吐槽,人家女主的光环是强大的,她要怪就只能怪夜归尘实在是精。 这个又冷又阴戾的阴魂,紫雾妖娆的眸子就像是幽深的古泉,永远达不了心底,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杜茗裳觉得他应该是不会杀她,不然的话以她废物的体质,愚钝的天赋,早该被杀几百次了,说到收徒弟,夜归尘完全可以在外面找个了不起的家伙,比如女主这类的人物,也省得给她重铸经脉这么麻烦。 所以她推断,夜归尘留着她肯定有用,至于什么用,目前她肯定是猜不到的,总之有待考察。 如此想着,杜茗裳倒不会时时刻刻地心惊胆战了,现在她还死不了。 旁边小狸猫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只道是它和夜王殿下之间出现了个凡人小丫头,圆鼓鼓的眼睛已经满含泪水。 它吸了吸鼻子,酸酸地道:“不要以为夜王殿下收你为徒你就得意了,你仍然是个无知废物蠢女人,无知废物蠢女人。” 杜茗裳本来有些心烦,这个小狸猫还在身边聒噪,忍不住还嘴:“不要老叫我无知废物蠢女人,我有名字的。”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死了,胆子也随之变大起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直性子也都回来了。 小狸猫没有想到她会顶撞自己,边跺脚边告状,“夜王殿下,你看她。” 它就不相信在夜王心中,这个小丫头比它还重要。 这次,小狸猫还真的算错了,夜归尘不仅没有杀掉杜茗裳,反而淡淡地问:“你是杜家的人?” “恩。”杜茗裳忍住没翻白眼,这不明摆着的吗?落霞峰属名剑阁后山,外人哪能轻易进来,不是说外面世事变迁你都知道吗? 夜归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杜茗裳老老实实地回答:“杜茗裳。” “如此。”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夜归尘低下头做思考状,待眸子里的色彩由淡紫变成浅紫再变成纯紫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又说了三个字,“那走吧。” 语毕,拖着一副阴魂的身体从容地走出洞穴,脸色丝毫未变。 小狸猫又恶狠狠地瞪了杜茗裳一眼,然后积极地跟上步伐,一脸讨好地问:“夜王殿下,我们去哪里?是直接回上古仙人遗址找他们算账吗?” 杜茗裳也好奇要去哪里,巴巴地跟了上来,竖起耳朵听,既然被赐了灵印,也只好先死心塌地地跟着了。 可是前面的人自顾自地走着,许久才飘出一句……先去杜家。 第十二章 与女主的一年之约 手腕处传来温厚的气息,杜茗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所及是眼前温润俊美的白衣男子。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轻语,“五妹先等一下。” 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却也那么温暖。 杜茗裳的心中先是一惊,旋即蔓延开异样的情愫,她只觉得空气中散开淡淡的薄荷清香,竟是掩盖腊梅的味道,神清气爽。 他并没有因为要估计杜织芸而借口拒绝她呢。 然而,莫名喜悦的同时,她又不得不懊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便喜欢拿自己和女主光环强大的杜织芸比较,随后胡思乱想一通,尤其是杜若风存在的场合,更是显得自己卑微不堪,即便上次在庭院中,向来不问世事的他打破一贯的作风,在众目睽睽下站出来护住她,证明了她的重要性。 定然是强烈的虚荣心在作祟,她想也不想就下了定论,想她杜茗裳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肉体凡胎,哪能像圣人一般博大宽厚? 说到博大宽厚,她倒是想起来,原著中对杜织芸便是有此形容,但是通过昨日丫鬟流苏鼓动香棋知画劝她去前厅认错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博大宽厚也是要有限度的。 曾经杜茗裳是身份卑微的庶女,苍隆人人唾弃的废物,在杜织芸这个天之骄女的眼里,不能构成任何威胁,所以完全可以视作蝼蚁般置之不理,而如今的杜茗裳开始慢慢崛起,甚至一举摆脱了废物之名,还与向来不问世事的杜若风走的极近,作为杜家唯一一个天赋异禀的女儿,杜织芸自然是容不下她的。 当杜若风伸手拉过杜茗裳的瞬间。没有人注意到,杜织芸顾盼生辉的美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冷芒。 她的哥哥固然应该站在她的一方,而不应该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庶女,况且她才是杜家高贵的女儿,被捧在手心上的明珠,怎么可能连一个废物庶女都比不过?杜若风的举动,无疑是对她极大的侮辱。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二哥性子淡然,对她不曾过多的关心也很正常,只是见到他对杜茗裳的态度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被无视。这种事情,是她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即便是庄西城。先前感念着杜茗裳的恩情不肯动摇,后来还不是因为她的优秀而将整颗心都扑到了她的身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向来心高气傲的自己也会有计较得失的时候,刚刚在竹楼里,她甚至提醒杜若风。杜茗裳与他们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希望他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亲人,这种事情无异于是在向他讨要亲情。 或许,就如母亲所说,杜茗裳本就不该存在。 粉色的衣袖下,杜织芸紧紧握住拳头。压抑住满心的屈辱和愤恨,手臂微微颤抖。 她没有说话,却是将身子微微靠近庄西城。低下头,娇俏的身子显出小女儿委屈的姿态。 庄西城的心里从来都是只有她,见她如此,深知她是受了杜若风的委屈,然而当他看向杜若风时。余光瞄到旁边若无其事的杜茗裳,心中就燃起一团火气。 同样都是妹妹。自己的好友怎么就这么偏心? 他道:“若风,你偏心得有点过了。” 偏心?杜茗裳扬了扬眉毛,杜若风只不过没有借口拒绝她而已,就成了偏心?那么杜家除了杜若风之外的所有人呢?他们对杜织芸以及对她截然相反的态度又叫做什么?那就叫公平? 或许杜织芸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便是这样被宠出来的。 没有等杜若风说话,杜茗裳便挺身站了出来,看着庄西城道:“我只是来找二哥说一点事情,二哥没有拒绝就叫做偏心了么?这么说来,二哥要永远不理我,那才叫做公平?” 她的声音本就清脆舒爽,一冷下来便句句有力,字字铿锵,不容质疑。 不管怎么说,杜若风被庄西城指责都与她有关,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庄西城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一遇到这样的杜茗裳,自然是没有丝毫办法,就像是定亲之日的前一天,他简直被气得毫无还口之力。 只是不知道这杜茗裳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自信又善言了? 他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疑问,难道是因为她不再是一个废物? 哼,庄西城鄙夷地冷哼一声,就算摆脱了废物之名又如何?总不可能与他们修炼了十多年的修仙者相提并论,看来杜茗裳就是杜茗裳,有了这么一点点成就就开始得意,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似乎从这里找到了些许自信,同样为了灭一灭杜茗裳的嚣张气焰,庄西城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修仙之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太过张扬得意,必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呦,你还知道修仙一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杜茗裳自然知道庄西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以为她摆脱废物之名便开始无法无天骄傲猖狂么?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道:“这句话我倒是赞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道仙途,至尊剑派算是什么,凌霄算是什么,整个苍隆又算是什么?也不过是区区凡界,有些人不过比别人精于掌握力量而已,便被称为青年才俊,简直就是笑死人了。” 她并不是在说大话,自从放出夜归尘之后,她便从他身上看到了所谓真正强者的影子,虽然她不曾涉足过上古仙人遗址那样的世界,但是仅凭猜想她也知道,那才是巅峰力量汇聚的世界,苍隆三洲与其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水晶玩具的花园。 显然没有想到杜茗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庄西城一时呆住,旋即冷笑。 这么多年来,听过说大话的。却没有听过这般说大话的,这杜茗裳真正的是愚蠢得可怕,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这句话不仅得罪了整个苍隆的年轻才俊,更是得罪了苍隆的所有门派? 蠢,真正的蠢。 其实不仅仅只是他,杜织芸和小桥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零兰都有些不悦,就算杜若风也微微皱了皱眉。 杜茗裳没有去看众人的表情,只道:“庄西城,我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小看任何人,知道吗?别一不小心得罪了强者,那样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刻意道:“再说,大哥不就是个例子么?外面都说,大哥太过高傲,言语上得罪了某个隐世强者……” 说到这里她便没有再说下去。反正大家都懂。 关于杜若瑾被打一事,外面确实在传,也都说杜若瑾言语上冲撞了强者,被扇了耳光,当然要说这话是谁传出去的,杜茗裳偷笑。那日回城的时候,见到街上大娘们闲聊,她不过是随意在中间插了几句话而已。 听杜茗裳这么一说。庄西城气的不轻,她这是在骂他目中无人。 旁边的杜织芸拍了拍他庄西城手臂,以示安慰。 她抬眼看着杜茗裳,淡淡地道:“五妹的话,我和城哥都记下了。只是不知道五妹所说的强者是谁?要知道,强者两个字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担得起的。” 杜织芸的意思就是在说。难道这里所指的强者是你不成? 她倒是要看看杜茗裳敢不敢承认,刚才杜若风那一瞬间皱眉的表情可被她给捕捉到了,或许刺激杜茗裳再说些大话,杜若风便会反感。 杜织芸的心思杜茗裳是清楚的,她道:“四姐这个问题可没固定答案,强者是相对的,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凡是修仙者都是强者,而对于一个创体境的修仙者来说,塑魂境的修仙者便是强者,你说是吧?。” 杜茗裳的回答很有技巧,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杜若风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她是有这个自信的。 注意到杜若风是神情,杜织芸一愣,却也继续追问,“那依五妹的意思,在场所有人,谁是强者?刚刚听你提醒城哥不要小瞧人,莫非你在说自己?” 这话问得露骨,却很有效,庄西城如今已是玄冥境七层的实力,就是杜织芸本身也与其差了一层,要说杜茗裳能够比过他,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而一旦杜茗裳说自己刚刚洗脱废物之名,修为自然不如庄西城,那么便是承认自己先前都是在说大话。 总之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对。 杜织芸就不信他还能应付。 杜茗裳笑,这杜织芸果然厉害,她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她道:“四姐真会说笑,如果五妹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后不是有场比武么,谁的修为高,谁的修为低,自然会见分晓,这种事情,又怎么轮得到五妹来说?”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倒是因为一年后的比武她必须得参加,那是夜归尘给她的考核,如果能够夺魁,那么进入第二块创始者之墓绝无问题。 不过,杜织芸倒是巴不得她提出比武之事,她的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道:“这么说来,一年后五妹也会参加比武大会咯?” “自然。”杜茗裳自动忽略她的表情,道:“或许还能和四姐切磋一二呢。” 果然是不自量力,杜织芸心里鄙夷地嗤笑。 庄西城和零兰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杜茗裳的大话,可真的是说大了,比武那可是真才实学的较量,她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 如果原先是蠢,而现在用蠢字都无法表达清楚她有多让人厌恶。 两人的眼神杜茗裳自是收入眼里,她回过头来,去看杜若风,本以为他也会觉得她在说大话,却不曾想他竟是微笑着看她,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闪烁着碧水涟漪,动人心魄。 杜茗裳的心里晃荡了一下,心想这莫不是“惜香玉”功法的奇效,就算没有施展出来,便可无端端地让人晃神,真是厉害。 第十三章 青条储晶卡 实际上,聪明如杜织芸,她绝对不会像杜芙莲那样,愚蠢地向弱者宣战,堪堪被世人看了笑话,落下话柄。 原本她与杜茗裳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让杜茗裳当着杜若风的面下不了台阶而已,却没有想到杜茗裳自己往坑里跳,居然提出一年后比武的事情,还说要和她切磋一二。 切磋一二?意思不就是要和她对决么? 这是一年的对决约定啊…… 短短的一年,就凭杜茗裳这个刚刚洗脱废物之名的小丑,也妄想打败她?她以为只依靠她那个还未出世的上古仙器就可以目中无人?杜织芸冷笑,看来真的是愚蠢不可救药。 不过,到时候她或许可以借机除掉杜茗裳,反正比武场上,伤亡本就是常事,要怪只能怪弱者太弱,而别人也只会说杜茗裳自不量力,有了一点力量便妄想挑战她杜织芸,简直是自己找死。 想到这里,杜织芸倒是输了口气。 她抬起眼皮,不屑地看了杜茗裳一眼,然后礼貌地对杜若风道:“既然五妹找二哥有事,我和城哥就不多留了。” 说罢,拉着庄西城就离开,没有理会杜茗裳。 实际上,杜茗裳也不打算理会她。 她还震慑在杜若风“惜香玉”功法之中,半饷,待杜织芸和庄西城走远,才回过神来。 而杜若风目送杜织芸离开,收回目光,再看向杜茗裳时,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有些不明意味。 杜茗裳低下头,没有注意到杜若风此刻的神情,只道:“二哥。我们进屋去说好吗?”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为了灵晶,便也没有说不出口的道理。 “好”杜若风轻声回答,虽然语意不明,但也爽快,“五妹到屋里坐。” 一边邀请杜茗裳,一边吩咐旁边沉默不语,表情冷硬的零兰,“零兰,去取云霭香。” 云霭香。生长于凌霄北部聚灵气最丰富的风之凌,靠吸收聚灵气而成长,入食可温养经脉。提高体内聚灵气运转速度,助于修炼,因花种飘渺如白色云霭而得名,位列苍隆五大名茶之三,品种稀少珍贵。据说,一株云霭香的价值可抵一块半仙品灵晶,也只有世家大族可以消费得起。 果然是个好东西,杜茗裳忍不住啧了啧嘴巴,杜若风应该很有钱没有错。 而黑衣的零兰却是满脸冷意,不情不愿地道:“主子不是要去见柳庄主么?”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杜茗裳,仿佛冻结着千年寒冰。 柳庄主,柳影儿蛮横无理的父亲。名剑阁大夫人柳君澈亲族哥哥柳君临。 杜茗裳不由一惊,脑海中闪过千般思绪,他居然还没有走,难道杜峰没有搞定他?若是如此,他必然喊打喊杀地要她给个说法才是。不应该这么平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留在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再看杜若风。他向来都是个不问世事的人,从不曾与任何门派的掌门见面,如今他见柳君临做什么? 杜茗裳将视线落到杜若风身上,却见他对零兰挥了挥手,淡然道:“无妨,我先和五妹说会儿话,你去准备云霭香。” “是,主子。”零兰动了动嘴唇,不情不愿地走开,估计是依言准备云霭香去了。 涓涓流淌的小溪边,只剩下杜茗裳和杜若风两人,一下就清净下来,杜茗裳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杜若风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转身走进竹楼,不过他的步伐极慢,倒是在位杜茗裳带路。 杜茗裳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杜若风似乎有些奇怪,不过,还没等她细想,心思全都转到竹屋上了。 她的目光轻轻环顾四周,青竹的墙壁,淡白色的帷幔,竹编的方桌和靠椅,屋子里陈设简单明朗,却处处透着典雅精致的气息,淡淡的竹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隐隐间似乎透着书卷的气息。 这里,就是杜若风生活的地方,果然符合他淡然无波,与世无争的性格,倒像是个深山中的隐者。 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杜茗裳便收回目光,在客厅中的靠椅上坐下。 “二哥,你这里真清爽。”她深深呼吸一口。 杜若风坐到她的对面,没有看她,只是轻笑,“你若是喜欢,常来就是了。” 常来定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不说什么,到时候柳君澈这些人不闹翻天才怪。 杜茗裳耸了耸肩,回到正事上来:“二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杜若风的眼神不著痕迹地暗了暗。 “什么事情?”他挑眉,示意杜茗裳尽管开口。 “那个……”杜茗裳想了想,道:“你有钱吗?喔,不是,是有很多灵晶吗?那个我想借一点,当然,也不是一点,有一定数量,而且数量还很大……” 刚刚说到这里,黑衣的零兰便端着精致的碧玉托盘进来。 碧玉托盘翡翠透明,价值连城,上面放了两个翠绿的高脚茶杯,杯口弥漫着云霭般的雾气,氤氲的香气从茶杯里袅绕而出,沁人心脾,正式云霭香。 只可惜杜茗裳的心思不在这茶上,她只觉得这零兰办事效率也太高了些,刚刚吩咐下去的事情竟然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办好了,现在场中忽然多了个人,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杜若风亲自取下一杯云霭香递了过来,杜茗裳愣愣地接过,再无法开口。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什么,零兰送了茶来,竟是站在旁边,一动不动,脸色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仿佛杜茗裳与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而杜若风也没有要她继续的意思,只道:“五妹先尝尝这茶。” “喔。”杜茗裳心下有些抓不准,杜若风会不会不借给她?毕竟在苍隆三洲,灵晶就像是八国联军侵华时期的银子,非常贵重的。也不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 她觉得气氛比在小木桥上的时候还要尴尬,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因而没话找话道:“暗梅不在吗?” “暗梅?”杜若风优雅地品了口云霭香,“五妹这些天是找不到她的,西之森出现了头拥有同步灵晶的妖兽,她捕捉去了。” 同步灵晶的妖兽?杜茗裳恍然,原著里,也就是这段时间,暗梅捕获了一只名叫“雏鸟”的飞行妖兽,并炼化成了自己的护身兽。而雏鸟性烈,不是轻易就能驯服的,正好女主小时候在一个游记江湖的隐士那里得到过一枚棋子大小的仙器。如果吹响的话,可以给妖兽催眠,她帮了暗梅,两人的友情就是在这里开始萌芽的。 她道:“是了,雏鸟觉醒了。” 杜若风讶然。终于抬起眼皮看着杜茗裳,“雏鸟?” “额”杜茗裳一时无语,同步妖兽出世,一般会散布出强烈的气息,但是并不会显出真身,除非被修仙者给追逐出来。并且捕捉到,现在暗梅还并未将其捕捉到,所以还没有人知道这妖兽是什么形态。叫什么名字。 “我猜测是雏鸟啦。” 她笑,总不能告诉你们说是看了原著吧,她偷偷看了眼杜若风,还好他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在意。 倒是旁边的零兰。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估计是觉得杜茗裳的大话说的太多了。 真是碍眼。杜茗裳心里嘀咕一声,不过这家伙看来是不走了,她暗暗地给自己加了把油,道:“二哥,刚才还没有说完呢,那个我就是想说,我,我没有灵晶,就是想问你有没有。” 尽管来之前组织了无数次的语言,但是一说起来,却又语无伦次起来。 还好杜若风是听明白了,问她:“是要灵晶吗?” “额”杜茗裳震了震,点头,“是” 她觉得自己的脸庞有些发烫。 杜若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是了,五妹要修炼的。” “呵呵……”杜茗裳讪笑,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二哥真聪明,不知道二哥愿不愿意……”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自己的手中多了个卡片一样的东西,她怔住,却听杜若风道“这是我的储晶卡,五妹拿去用就是了。” 储晶卡,顾名思义,就是储藏灵晶的卡片,与二十一世纪的银行卡无异。 话说,人们钱多了放在家里很可能会被腐化潮湿,所以放在银行保管稳妥,而灵晶放置的时间过长会散失聚灵气,所以修炼者们会选择将其放在灵晶保管处,待要用的时候取定量出来使用便是,而领取灵晶的凭证正是储晶卡。 储晶卡有七个层次,由高到低分别是紫条储晶卡,蓝条储晶卡,青条储晶卡,绿条储晶卡,黄条储晶卡,橙条储晶卡,赤条储晶卡,所谓的紫条蓝条这些,就是金色卡片上方波状条纹的色彩,由修仙者个人的修为而定。 杜茗裳看着手中的储晶卡,不由惊讶,杜若风竟然是青条储晶卡。 青条,用至尊剑派的仓乾仙缘道来衡量的话,他应该是神明境实力……神明境……原著里不是玄冥境五层么? 难道他是在隐藏实力? 杜茗裳深呼吸一口,定定地看着储晶卡,确实是青条。 杜若风见她没有说话,问她:“怎么了?” “没”杜茗裳连连摇头,“只是在想,这储晶卡,应该只识别本人的气息吧?” 确实,储晶卡里面由秘术封存着修仙者的属性气息,修仙者领取灵晶的时候,柜台人员会用秘术开启储晶卡,释放出里面的属性气息,测验其是否与修仙者吻合,如果吻合便可以顺利拿走灵晶,当然这是防止储晶卡遗失或者被盗而被人取走灵晶,意思就是,要取灵晶,必须由本人出马才行。 杜若风也是震了一下,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低眉沉吟了一会儿,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又问:“能够等到明天吗?” “什么?”杜茗裳莫名所以。 “今天我要去见舅舅,明天,我带你去。”杜若风道,又移开眼神,喝了口云霭香。 “喔,好。”杜茗裳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她只觉得今天与杜若风的相处很怪异,一点也不像往日那般自在,而且,她发现,他似乎在刻意躲闪着她……她的心中升起莫名的不祥之感。 第十四章 逛街 又是一个艳阳天。 在杜茗裳的印象中,凌霄闽南一带初冬的天气总是温和柔软的,几乎很少风雨,倒是合了她喜阳不喜阴的性子。 清晨,暖洋洋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盘膝修炼的紫色身影,以及手中捧着的神魂太初晶上,镀了一层明朗的气息。 就这样静坐了许久之后…… “好了。” 耳畔传来幽冷的声音,杜茗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八仙桌边黑衣轻扬的倾城男子,他紫色雾气的眸子泛着妖异的光芒。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渐渐平复掉体内流淌运转的聚灵气,并收回神识。 昨天从杜若风处回来之后,夜归尘便要求她抱着神魂太初晶打坐,美其名曰是叫她用神识与神魂太初晶好好“交流”,谁叫她御器飞行的水准太差,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成为修仙史上乘仙器被摔死的第一人? 而就为了她飞行不稳一事,小狸猫的毒舌几乎不间断地絮叨了她一晚,好不容易熬到它困意袭来,闭上猫眼才算清净下来。 实际上,杜茗裳本身就什么都不懂,毕竟她也只不过是看了原著的穿越者,对于书上的情节看看也就算了,如今忽然落到了实处,什么飞天遁地这些都要她亲自掌握,自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还好通过彻夜未眠的“神识交流”,以及夜归尘亲自坐镇指点,她算是找到了些许控制神魂太初晶飞行的门道,除了对飞行口诀的了解,更多的是对自己仙器的认知,而对仙器的认知并非只是神识可以控制这么简单。 话说,仙器就像是人一样,拥有自己的脾性。修仙者想要顺利地用神识控制仙器,必然应该先摸清其脾气,到底是服软还是服硬,才能选择正确的方法应对。 这一夜,杜茗裳就是负责搞清楚,神魂太初晶的脾气到底怎么样,最后她所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东西猖狂得不得了,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服硬不服软的家伙。所以她在控制它的时候,得采用强硬手段才行。 也就是说,神魂太初晶猖狂。她得比它猖狂,神魂太初晶不听使唤,她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压制它,让它听自己的使唤。 完了之后,杜茗裳从床榻上跳下。不仅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她得心应手地控制神魂太初晶在屋子里飞舞,忍不住赞美自己几句:“哎呀,不错,果然聪明。” 或许出去试炼一下。就能一飞冲天了。 夜归尘那飘渺的眼神瞅了她一眼,似乎懒得和她搭话,只道:“多带些灵晶回来。” 语罢。也不再看她一眼,携着股阴冷的寒风消失在了她的空间戒子里。 杜茗裳这才记起,今天她与杜若风有约。 一想到那个俊美温润,时时刻刻都面带微笑的白衣男子,杜茗裳的心里就涌起莫名的意味。似乎喜悦与紧张各掺一半。 喜悦的是,她喜欢见到他。紧张的是,杜若风与她之间,似乎再也没有以前那么自在了。 其实,有些东西她是懂的,正如杜若风对她。 说起来,从她放出夜归尘回来,看到杜若风在自己房间等自己的时候,她就有些感觉,但是鉴于他们不过才见过两次的事实,她便排除了这个可能,可是后来从若风维护她的表现来看,倒是慢慢证实了她的想法。 且不说杜若风本身就云淡风轻,什么也不闻不问,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就拿常人而言,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别人好,除非有所企图,或者心里装了这个人,而杜茗裳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别人有所企图的。 话说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前世杜茗裳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言情类小说总也看了不下于百本,对于这些她不可能不明白,有时候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往那方面想而已,因为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对杜若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况且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而对于同父异母这一点,杜若风也是非常清楚的,至少从昨天他怪异的行为来看,或许是想离她远点。 杜茗裳暗暗叹息一声,伸手召回飞舞在身侧的神魂太初晶,便听到叩门的声音。 “来了么?”她强打起精神,推门走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俊美的男子身上。 今天的杜若风,依旧穿了件不染纤尘的白衣,束腰广袖,身材挺拔,翻开的衣袖与衣领上用月白绣线勾勒着若隐若现的云浪图案,显得异常高雅,黑发温顺下垂,衬托白衣,脸庞完美如同冰雪雕刻,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意。 谪仙,真真正正天际降临的谪仙,这种气质,是杜茗裳没有在其他男人身上见到过的…… 恩恩,要说夜归尘么?还是那句话,黑暗中的诅咒师与天上下凡的仙人,是没有办法比的,气质迥异嘛。 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见杜茗裳出来,杜若风倒是无话。 杜茗裳既然知道杜若风的心思,也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不免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主动道:“二哥早啊。” 随便胡扯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好,她现在就是要装傻,放松气氛。 杜若风点了点头,问:“好了么?” 杜茗裳笑道:“好了,就等着二哥带路了,今天有没有兴趣带五妹我四处逛逛呢?这么多年了,我可是大门不出两步的。” 她眨了眨眼睛,却不敢表现得太过亲昵,总之就是尽量使两个人保持距离,又不能见得太过疏远。 果然,效果不错,因为她的轻松,杜若风也轻松下来,脸上的笑也自在许多。 他静静地看了杜茗裳一会儿,竟是回答:“好。我们先换了灵晶,就带你去逛逛,走吧。” 说着便带她往名剑阁外面走去。 额,还真的要四处逛逛?杜茗裳心里一愣,她只不过是为了缓解气氛随便说的呢。 然而愣神之后,她还是果断迈出步伐跟了上来,而一路走出大门,还遇到了些名剑阁的青年弟子,每个人看着她与杜若风并肩而行,都是露出惊愕的神色。 杜若风何许人也?名剑阁乃至整个苍隆都奉为神一般的人物。少女们心目中的玉面公子,平日里看似云淡风轻,温润和气。实则上骨子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几乎不与人接触,如今却与杜茗裳这个废物一起,看样子好像还很熟悉一般。 偷偷瞄了眼杜若风完美无瑕的侧脸,杜茗裳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和他出门可真是个苦差事呢。 不过,她没有理会沿路异样的目光,直接跟着杜若风走出了名剑阁。 杜若风是真的要带她四处逛逛,因为直奔储晶处换了灵晶之后,他便是领着她往闹市走去。 杜茗裳将五箩筐的凡品灵晶,以及一箩筐超凡品灵晶。二十多块半仙品灵晶收入空间戒子里,很客气地表示要还给杜若风,却被杜若风拒绝。 杜茗裳发现他真的不是一般有钱。就说那储晶处店长远远看到他时两眼放光的模样,就证明了一切,当然还有个原因是,他用的青条储晶卡。 也不知道这些是杜峰给他的零花钱,还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杜茗裳可以说是心满意足,完全有心情闲逛一番。也就颠颠地跟在大财主身边。 换取灵晶花费了一些时间,现下已经接近午时,但是青石板铺筑的大街上仍旧热闹非凡,来往人群繁多,载物的马车也是来来往往,将闽南一带的谷物运导北方,或者东部西部,再将北方的茶叶运回,也有的是运回东部的海鲜,西部的香料。 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乱世,凌霄的商业居然还算得上是发达。 杜茗裳暗暗吃惊,而除此之外,路边摊位上陈列着各色各样的物品,也是来自五湖四海,简直是琳琅满目,其中多数都是吸引女孩子的玩意儿,什么手链啊,发钗啊,要多精巧有多精巧。 虽然杜茗裳曾经也来过这条街两次,不过两次都有任务在身,她并没有过多耽搁,也没有心情四处观望,只有现在单纯地出来闲逛,才注意到古代的东西有多好。 她向来爱美,自然也爱这些小巧精美的装饰,所以只待一会儿工夫,她的目光便被各个摊位上的东西吸引,人也活泼了起来,不断地四处乱窜,时不时地发出轻灵的感叹之声。 而杜若风看着她蝴蝶便轻灵快乐的身影,心中忽然开出一朵奇异温暖的小花,竟是不自觉地将其他多余的想法都抛到脑后,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看她任意玩闹,嘴角扬起温润而迷人的笑意。 前方,杜茗裳在一处摊位上停下,正细细打量着一块奇形怪状,螃蟹般张牙舞爪的黑色物体。 摊位老板是个瘦高个,眼睛细小,看样子就是生意精,见着感兴趣的买主,立马笑道:“姑娘真有眼光,这是从浮幻梦海打捞的贝壳,里面还藏着一颗凡品灵晶。” “什么?你说这是贝壳?”贝壳哪有长成螃蟹形状的? 摊位老板本以为她会惊奇里面有灵晶,不想她居然在惊奇这是不是贝壳,贝壳谁没有看到过,有什么好惊奇的?不过来者是客,他还是笑道:“姑娘真会说笑,这当然是贝壳。” 杜茗裳不相信,随手拿起来摇了摇,然后拿到耳边听声音,顿时眼神一亮,还真有声音哎。 丫的,苍隆的贝壳都长得这么劲爆,黑的,还像螃蟹。 她忍不住吐槽,转身看着杜若风道:“二哥,他说这是浮幻梦海的贝壳,怎么有这么黑的贝壳?” 摊位老板的脸色沉了沉,这姑娘感情是个傻子。 然而与摊位老板的心境不同,杜若风看着杜茗裳微微撅起的嘴巴,水汪汪闪烁的大眼睛,心里即觉得她可爱,又有些心疼,五妹似乎从来就没有出过门。 第十五章 购买灵草 杜若风竟是抬起手,轻轻摩挲着杜茗裳的刘海,笑道:“傻丫头,这不是贝壳是什么,你看老板都在笑话你了。” 声音中带着几乎渗出水来的温柔。 感觉到额头上温和的触感,杜茗裳像是触电般,全身激灵了一下,不由瞪大眼睛看着他。 眼前的男子,泛着微微春水涟漪的眸子,宠溺地看着自己,脸庞上的笑意,仿佛盛开在太阳下洁白的梨花,绚丽而优雅。 谪仙般的男子,那样美好而俊逸,近乎完美无瑕。 杜茗裳忽然有种错觉,凌霄闽南的空气在温暖的太阳下流转着清新薄荷草的芳香,就算是轻轻呼吸,心神也会为之晃荡。 闽南是个让人喜爱的地方。 事实上,就在手掌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指间传来柔滑的触感,杜若风便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只觉心跳已经漏掉了一拍。他的脑海中便只有她灵动娇俏的身影,什么杂乱的想法和矛盾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女青春美好,像极了翩跹而活波的蝴蝶。 他看着她,视线再也无法离开,她若不是他的五妹那该多好。 就在这一刻,车辆行人往来的冗长大街上,琳琅满目的小摊前,紫衣娇俏的少女与白衣俊逸的男子对视,眼中弥漫着雾气般迷蒙的氤氲,定格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路人不得不为之惊叹,好美的一对璧人。 然而…… “咳咳……”摊位老板轻轻咳嗽一声,小眼睛盯着杜茗裳手中的黑色贝壳,提高嗓音道:“姑娘若是不买东西的话……” 杜茗裳陡然惊醒,却见杜若风已经回过神来,低垂着眼帘,盖住眸子里复杂的情绪。 她看到他俊美的脸庞上泛起薄薄的红晕。但是已经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明的神色,还有一丝惊恐,然后,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那个白衣出尘的男子,紧紧握住拳头,压抑着心中让他自己恐惧的情感。 他本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所以他想要对她好便对她好,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理由,只要自己喜欢便是。只有直到那一天,向来温顺不多言的暗梅对他提出了质疑。 她问他,“主子对五小姐怕不仅仅只是兄妹那么简单吧?” 不只是兄妹那么简单? 那一瞬间,杜若风惊恐的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似乎已经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中便深深刻印下她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相信那句大道仙途总不敌红尘中一笑嫣然。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可以像以前那样随心处之,可是刚才。他的心中分明是想着她的,居然是想要拥有她的…… 一个清心寡欲的修仙者竟然拥有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么? 简直不是人,他狠狠地低骂一声。选择逃跑。 不行,不能够在接近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再接近,否则就真的完了。 杜茗裳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脏竟然像是在被什么挤压着般。闷沉沉地痛着。 似乎很难受,她努力呼吸,想要平息掉这种感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仿佛是被缠住了一般。 前方,杜若风已经融入了人群中。 或许以后他都要躲着自己,再也不见面了吧? 杜茗裳再也没有闲逛的心情,却也不想回到名剑阁,若是以前因为原主的身份而不喜欢名剑阁杜家,那么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开始抗拒名剑阁杜家。 她放下黑色的贝壳,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无事可做,就那么盲目地走着。 神识里,忽然传来夜归尘幽冷的声音:“去买些草药。” “啊?”杜茗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 夜归尘重复,还刻意补充一句,“买些草药,回去炼制丹药。” 杜茗裳仍旧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回了声,“喔” 她想起来,香菊是个炼丹高手,号称“丹药女尊”,最重要的是,香菊是杜若风的属下,以后会代表杜若风参加正魔大战,在整个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其实所谓的炼丹者,不仅仅只是修仙者的专用医生,还是修仙者们的营养师,他们炼制的丹药不光可以修复身体的损伤,还可以补给身体,固化经脉,有的甚至可以加快修仙者的修炼进度,当然,这些丹药都是中、上品炼丹者炼制的中、上品丹药。 丹药有六个等级,有低至高分别是下品丹药,中品丹药,上品丹药,精品丹药,仙品丹药,至尊丹药,由此,炼丹者也分为五个等级,下品炼丹者,中品炼丹者,上品炼丹者,精品炼丹者,仙品炼丹者。 被称为“丹药女尊”的香菊,便是上品炼丹者,上次杜茗裳服用的碧凝丹,便是一种上品丹药,价格非常昂贵。 当然,炼丹者也算是苍窿三洲上的一个职业,虽然没有召幻士和修仙者吃香,也没有那么耀眼,苍窿三洲上几乎每个人都不愿意选择这行过活,因为这行并不受重视,况且要学习炼制丹药也非常困难,成功率也很低,不过一个不错的炼丹者,也能在许多好的门派混的不错,就如香菊。 依着夜归尘的意思,杜茗裳朝着草药市场走去。 不过夜归尘炼丹药做什么,他会? 她想了一下,问:“你会炼制丹药?” “我会。”回答她的,是小狸猫。 奇怪的是,它这次居然没有打击她,那声“我会”回答得清爽干脆,带着些许得意。 它还说:“我还没有遇到夜王殿下的时候,就是靠着炼制丹药过活。” 一只猫,炼制丹药过活? 杜茗裳忽然有些想笑。却也没有心情去笑,她道:“要炼制丹药做什么?” “哎,一下没说你蠢,你就更蠢了是不是?”小狸猫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嘲讽道:“炼制丹药当然是给你用啊,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的能力能够在一年之内突破逆仙六境?做白日梦去吧,还得靠小爷我的丹药。” “额”杜茗裳一时无话。 神识里小狸猫打开了话匣子便不停,还在抱怨,“你算是运气好,遇到夜王殿下。还遇到小爷我,小爷我还要为你服务,简直是劳神又费力。哎。” 末了,还狠狠地叹息一声。 杜茗裳不得不自动关闭神识,眼见已经走到了贩卖灵草的坊市。 比起人流来往的街道,专门贩卖灵草的坊市显得清冷了一些,摊位虽多。灵草也不少,但是客人却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苍窿的炼丹者,真的不多。 而每个摊位上的小贩一瞅着人来,眼神就变得雪亮,站起来热情招呼,“姑娘。,来这里看看吧,这里有早晨才在妖灵山脉挖掘来的中品灵草。当然也有中品干草。” 她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过夜归尘该买些什么。 她在一个摊位上停下来,蹲下身子打量着上面奇形怪状,藤蔓般的灵草,重新打开神识。却听小狸猫讥讽道:“我还以为你知道要买什么。” 杜茗裳问:“那要买什么?” 说实在的,她仿佛什么心情都没有。连与小狸猫计较的心情都没有。 小狸猫用它稚嫩的声音,颐指气使地道:“问他有没有中品本草,上品鹿茸荇,归蓉,雪灵子,千年菩提莲。” 杜茗裳憋了憋嘴,依言问了小贩。 “这么多上品灵草?”小贩是个憨实的中年男子,面容黝黑,显然是常年在外日晒雨淋,挖掘灵草所致。 听杜茗裳说这么多,老板先是一惊,旋即露出一脸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姑娘这是问错人了,我们这种小摊哪里有这么多上品灵草?” 没有?杜茗裳郁闷,看商贩的样子,这些上品灵草好像很贵重。 原著中对丹药以及炼丹者几乎没有什么描述,因而杜茗裳只知道是个职业,但是并不了解,自然对灵草丹药这些的名称什么的都不熟悉。 总之,夜归尘他们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神识里,一听到说没有鹿茸荇,小狸猫却有些生气,道:“这摊贩怎么卖灵药的?连这些简单必备的东西都没有?” 杜茗裳淡淡地回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然而她站起来刚要离开,身后就传来一个清凉妩媚的女子声音。 “姑娘是要买上品丹药?” 杜茗裳顿了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的妖异女子缓缓朝她走来,女子身着紧身红袍,类似中国古典的旗袍,将她的身材衬得丰满匀称,凹凸有致,只是袍子到膝盖处散开,像是莲花,走动间步履轻盈,发出沙沙的声响。 好妖异,好火辣的女子,杜茗裳不由想起一首诗——桃花潭水鳜鱼肥。 看到女子,就是同为女子的自己,都有些心痒痒,别说是男人。 然而看着女子,却没有谁路出垂涎之色,反而都是站直身子弯着腰,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包括稀松的客人都招呼道“红莲小姐。” 被称作红莲小姐的女人只是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手,表示回应,然后将目光落到杜茗裳身上,又问了一声,“姑娘是要买上品丹药?” 她看着杜茗裳,眸子清澈水润,却平淡没有丝毫情感,无喜无波,对什么都好不在意。 杜茗裳打量了她一圈,平淡地回答:“是的。” “喔”叫红莲的女子点头,道:“那跟我来吧。” 说完,不等杜茗裳回应,也不管她有没有跟上自己,自顾自地就转身离开。 跟她走?杜茗裳有些摸不着情况。 旁边的憨实的小贩赶紧催促她,道:“是灵芷堂的执事红莲,你要买的东西,也只有灵芷堂有。” “跟她去。”夜归尘也道。 杜茗裳恍然,原来是卖灵草的,她谢过小贩,撒腿就追上红莲的步伐。 第十六章 灵芷堂红渠 灵芷堂是云河城最大的灵草基地,可以说是垄断了整个云河城的灵草市场,而先前杜茗裳所见到的小贩,也不过是在灵芷堂的授意下过活,就相当于是灵芷堂设置在外面的代售点,卖些下、中两品灵草等不怎么受炼丹者重视的东西过活,平日里的客人也只有一些不入流的下品炼丹者。 可以说,贩卖灵草的小贩几乎都不能养活自己,不过也亏得灵芷堂将他们收纳为代售点,每个月颁发固定金额,养着大伙儿,才不至于饿死,这就难怪每个人对灵芷堂执事都毕恭毕敬。 杜茗裳跟在红莲背后,走进灵草市场,穿过一条大街,拐角处是一栋三层四开的巨大阁楼。 红漆木楼,高大宏伟,正中央金缕牌匾内,典型中医草书的“灵芷堂”三个字苍劲挥毫,不难看出书写之人大气豪壮的内心,倒也有医者的慈悲。 随红莲走进阁楼,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间气派的大厅,类似于现代的中药铺子,两边摆放着放置草药的药柜,看似横七竖八,却又井井有条,每一架药柜前,都有两个身着红色旗袍类型长袍的年轻侍女在热情招呼客人,而其间穿梭的客人也都不在少数。 杜茗裳被红莲带进来之后,便有几个年轻侍女热情地迎了上来,恭敬地俯身行礼,红莲摆了摆手,像是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又像是在示意她们招呼杜茗裳,摆完手后,她也不看面前的侍女们一眼,自行朝着旁边的木楼梯走去,不急不慢地上了楼。 酷毙了的态度。 杜茗裳看着她扭动的腰身,妖精般的背影,忍不住猜想这个女子到底什么身份。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只是个执事那么简单。 迎上来招呼杜茗裳的侍女们见红莲离开,便是纷纷朝杜茗裳围了过来,争着用甜甜的声音道:“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灵芷堂吧?需要带您逛逛么?我们这里的灵草,比灵草市场可要齐全多了。” 这些侍女多半都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正在发育的身子被紧紧包裹在红色紧身袍子里,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娇艳的花朵,叫人看着就舒服。 只是这么小就出社会混的孩子大多都不单纯,杜茗裳注意到,在她进来的时候。这些女孩子都是直勾勾地审量着她,或许是见她的穿着还算华贵,便都纷纷围了上来。争着朝她的身边挤。 想来这些女孩子都是靠着拉客的多少来提成的,故而都这么热情。 杜茗裳的目光在这些侍女的身上转了一圈,却是停留最外面一个沉默不语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子明显比围着她的侍女都小了些,身材也很矮小,看样子只有十二岁的样子。她同样穿着红色的袍子,被挤在后面,怯生生地站着,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她的模样水灵秀气,眉眼如画,倒是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一般,杜茗裳一下没有想起来,抬手一指。道:“你带我去看看吧。” 争先恐后的侍女们一愣,安静下来,狠狠地瞪了那女孩一眼。 其中有个胆大的侍女笑着对杜茗裳道:“姑娘,她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是我带您去看看吧,免得坏了您的兴致。况且,她是这里的煞星,出现总会有不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侍女的脸上已然带着厌恶的神情。 旁边几个侍女随声应和。 女孩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也是一愣,被十多道目光一瞪,再听到其中那个侍女的话,脸色瞬间苍白,吓得向后缩了缩,不敢抬头。 杜茗裳皱了皱眉,看着那小女孩弱弱的模样,倒是有些心疼,忍不住道:“如果是煞星,干嘛还让她呆在这里?” 她的意思是说,既然是个煞星,灵芷堂干嘛还要雇佣她?而她的话,倒是被曲解为不想见到这个煞星。 刚才说话的侍女神情一喜,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叫她走。” 她转过头凶巴巴地对女孩喝道:“煞星,还不快滚?” 那女孩抬起头,看了侍女一眼,又看了杜茗裳一眼,眸光中含着屈辱的泪光以及隐隐的恨意。 这时杜茗裳才注意到,女孩的脖子上居然有一块恐怖的淤青,是被人打的吧? 她对那侍女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她是煞星的话,灵芷堂为什么还要雇佣她,让她出现在这里,吃饱了撑的?” “额?”说话的侍女愣住,脸上的笑意凝滞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杜茗裳,那表情好像在说,居然有人会替煞星说话。 那女孩也是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杜茗裳。 杜茗裳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就叫她给我带路。” 侍女们都是怪异地看了杜茗裳一眼,又看了那女孩一眼,脸上虽有不甘,却还是安安静静地散了去。 杜茗裳看着女孩,问:“你对灵药熟悉吗?” “我……我……”女孩点了点头,支支吾吾地道:“我熟悉。” 她始终盯着杜茗裳,眼中透露出即惶恐又欢喜的神情。 杜茗裳点了点头,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将自己想要的东西说了一遍,随后轻声道:“我就要这几种东西,你去给我找吧。” 那女孩愣了一下,随后像是鼓起勇气般,怯怯地道:“姑娘要的东西,很贵重的,我们这里一楼没有,只有上了二楼才有,让红渠带您上去吧。” 说完之后,她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她的嘴角动了动,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杜茗裳也不在意,点头示意她带路。 灵芷堂总共三层,越往上走,灵草品级越高。 当然,上面提到过,炼丹者和丹药由低至高分别有下品、中品、上品、精品、仙品、至尊品六个品级。那么说,灵草也一样,分为下品、中品、上品、精品、仙品、至尊品六个品级,毕竟丹药的质量除了取决于炼丹者的技术,便是灵草的优劣。 灵芷堂内,第一层应该都是兜售些下、中两品灵药,二层则是上品、仙品两种,至于更高品级的精品和至尊品,一定是在三层。 自称是红渠的少女在前面带路,走得微微颤颤地。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杜茗裳估计这个女孩定然是小小年纪便被卖到了灵芷堂来作侍女,又被同为侍女的姐妹们排挤。受尽了欺凌,故而对人们都充满了恐惧。 倒真的是可怜。 杜茗裳叹息一声,上前宽慰道:“别怕,我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 红渠顿住步子。望着杜茗裳,眼中竟是闪着亮晶晶的泪花。 杜茗裳吓了一跳,赶紧道:“那快走吧,帮我把灵草都找出来。” 她不怕被人骂,不怕被人凶,就怕有人在她面前哭。 红渠深深呼吸。半响之后将泪花憋了回去,才恩了一声,带着杜茗裳往二楼大厅走去。 其实二楼与一楼的格局相同。只是药柜少了许多,客人也没有一楼多,来往间就那么几个人,都是认认真真地在侍女的带领下,挨个挨个地寻找着什么。 杜茗裳被红渠带着进来。注意到几个空闲的侍女看着红渠时厌恶的神情,而在看到杜茗裳之后。又都惊讶地多瞪了红渠两眼,似乎不相信有客人会找她。 而红渠也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握紧衣袖,显得有些局促。 杜茗裳站在她的旁边,道:“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因为那些都是别人的看法,与你无关,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红渠看着她,像是在她身上找到了勇气般,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开局促不安的双手,朝大厅里走去。 杜茗裳满意地笑了笑,跟上红渠。 话说红渠看着虽小,但是做起事来毫不含糊,有条有理,竟然只消一会儿功夫便找齐了她要的东西,包括那一味精品灵草,然后带着杜茗裳到二楼柜台付账。 柜台的老伙计震惊地看了眼杜茗裳,又震惊地看了眼旁边的紅渠,表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杜茗裳只道老伙计也是厌恶着紅渠的,不曾想过他其实是在震惊她所购买的灵草,居然都是草药中稀少名贵的物品,同样也震惊这些存放极为隐秘的东西,竟是被紅渠给那么轻易地找了出来,还没有惊动二楼的守堂长老。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其实那只毒嘴的死肥猫居然是真正的炼丹至尊,他所炼制的最低等的丹药,在苍隆三洲上都是少之又少的精品,而它每一次叫她购买的灵草都是稀有宝贵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在她走后,老伙计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着精锐的光芒,倒是将她当作了一个至少是仙品品级的炼丹者,立马禀告了上头。 根据小狸猫的意思,杜茗裳每样要了五份,结算下来,居然消耗了十颗超凡品灵晶。 杜茗裳好不容易换来的灵晶,当然不允许这般浪费,想了想,她干脆将上次与柳影儿拿错了的那条火属性手链拿了出来,反正这种东西她拿来又没用。 拥有仙器性质的装饰品,倒是非常值钱的东西,况且是庄西城找来的,自然不差,柜台收账的老伙计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收了起来,然后还将杜茗裳要的灵草都精心包装了一下。 杜茗裳还算满意,拿着灵草转身,正要招呼紅渠离开,却她看着三楼的楼梯,一动不动,眼中的神色即激动又悲哀。 杜茗裳有些错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看到从楼上下来的红莲。 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看到红渠的瞬间,红莲先是愣了愣,目光中露出厌恶的神情,旋即转身重新上了楼。 红渠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眼中的泪花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时杜茗裳才发现,难怪红渠的样子看起来那么眼熟,原来是和那红莲有几分相似,分明就是缩小版的红莲。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看红渠的表情,难道是不敢相认的母女? 心中的好奇因子又都串了出来,不想正在她纠结的时候,就听身边的红渠细小的声音喃喃道:“以前姐姐很疼我的,可是他们说母亲害死了大娘,姐姐为了替大娘报仇,设计让父亲和母亲被长老们赶出家族,现在她虽然掌握了灵芷堂,却再也不快乐了。” “呃。”杜茗裳没有想到刚刚见面的红渠会对她吐露心声,狠狠地被震惊了一下。 感情是一出宅斗的戏码,这个叫红渠的女孩怕是被自己的母亲给牵连,不被族姐待见。 而红渠对她说这些,恐怕只是因为她那微不足道的关心,当然,这些微不足道的关心对于红渠来说,就像是苍茫风雪中的暖炉般,烘烤着她一直被厌弃与欺凌所冷掉的心。 她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 第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杜茗裳看着红渠,这个瘦弱娇小的女孩眼中沉淀着坚定不移的神情,仿佛是心中已经认定了某件事情,便要风雨无阻地坚持下去,直到生命走到尽头。 杜茗裳恍惚间在她身上看到了原主的影子——都在竭力地渴求着自己在意之人的关注,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 然而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子是善良的,她被沦陷在自己母亲所犯下的错误泥沼中,背负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或许是感同身受使然,杜茗裳叹息一声,竟是伸手拍了拍红渠羸弱的肩头,安慰道:“不要用前辈们犯下的错误来责怪自己,对于你姐姐所遭遇的不幸,与你无关,因为做那件的事的人不是你,要是你真的关心她,便用行动来证明,整天唯唯诺诺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她并不会可怜你。” 红渠抬头看着杜茗裳,眼中又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声音极为细小,还是那么怯弱。 “真的。”杜茗裳给了她一个宽慰的微笑,点头,“你不妨试试,你都说了,以前她也极其疼你的,不是吗?或许她只是因为那件事而误会你了。” “姐姐只是误会我了吗?”红渠忽然瞪大眼睛,神情居然明亮了许多,不过很快又暗了下来,摇头道:“不是的,姐姐讨厌我,他们都说我是煞星,姐姐也这么说,她那么讨厌我,怎么会是误会呢?” “呃”杜茗裳哑然,这女孩还挺倔的。她眼珠一转,想了想道:“他们只是嫉妒你有个那么好的姐姐。所以挑拨离间呢。” 反正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对于很多问题上不会太深入,就姑且这么说吧,况且据杜茗裳观察,她那个姐姐也并不是真的因为她的母亲而痛恨她,不然早就将她赶出家族,放到外面自身自灭去了,怎么会还将她留在这里? 听了杜茗裳的话,红渠脸上闪过恍然的神情,眼中的光芒更加雪亮。她有些激动地问:“你说他们是在挑拨离间?是吗?” 杜茗裳点头表示确定。 “那……那太好了,姐姐不是真的讨厌我就好,我还以为……”红渠看着杜茗裳。竟是忽然跪了下来“谢谢你,谢谢你……” 完全没有想到红渠会有这样的举动,杜茗裳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子扶她:“嗨,你别跪啊。那个,总之你加油啊。” 她是真的吓了一跳,而且是一大跳,无端端地被人给跪了,这么大的礼,她哪里受的起?况且。她也不过是安慰这个女孩而已,说的话又没有多大的把握。 也不知道在这个女孩心中,姐姐究竟有多重要。 扶起瘦小几乎没有重量的红渠。杜茗裳也不多什么,自顾自地就离开。 原本她自觉自己并非什么很热情的人,别家的事情她并不想管很多,也没有资格去管。 只是她刚刚从楼梯上下来,便被红渠给叫做。 瘦小的女孩冲楼梯上探下头来看着她。眼中的光芒雪亮而坚定,“姑娘是炼丹者吗?若是需要什么灵草。尽管来找红渠好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帘:“苍窿三洲所有的灵草,只要姑娘需要,红渠都能替姑娘找到,就算灵芷堂没有。” 杜茗裳怔了怔,这个女孩,好像有点不简单呢,她并没有觉得少女在说大话,倒是在心里记下少女的话,冥冥中,似乎有一种预感,她和这个女孩可能会再见面,而且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 从灵芷堂出来,杜茗裳忽然有种感悟,偌大的苍窿,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无论荡气回肠还是平淡无波。 果然大千世界,万千人生,每个人都在演绎自己生命的故事,无所谓精彩不精彩。 杜茗裳一边叹息,一边按原路返回。 在灵芷堂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正是午后天气,蔚蓝的天空中,太阳正当红火,耀眼的光芒洒在街道连接的房屋间,笼罩着一层懒洋洋的暖意,投下房檐的影子,冗长的街道上,行人显然是少了不少,却也热闹非常。 杜茗裳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她关掉相互沟通的神识,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也不关心小狸猫买这么贵重的灵草,究竟要炼制什么惊天动地的丹药,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行人中奇异的现象。 ——原本优哉游哉的行人,什么时候都变成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壮汉? 然而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显是已经晚了,至少三十多个长相一模一样,身着宽大黑袍的高大男子已经密不透风地将她包围在了中间。 三十多个人,怎么可能长的一模一样,明显是带了同样的皮质面具。 杜茗裳被围,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冷冷地吸了口凉气。 这些人外露的气息霸道强劲,竟是生起一股劲风,掀动她的衣裙哗哗作响,她的头发丝丝缕缕,被吹得凌乱。 而真正让她恐怖的是,这些人既然已经释放出了攻击性的聚灵气,便是证明已经推动了修炼体系,可是他们的脚下却没有阵。 没有阵,居然没有阵。 杜茗裳呐呐地说不出话,想也不想地打开神识,立刻便听到小狸猫的声音,“你个无知废物蠢女人,怎么舍得打开神识了?怎么就不继续得瑟了?也不知道跟着夜王殿下学了这么久究竟学到哪里去了,几十个人靠近都不知道,蠢,真的……” 一长串骂人的语句还没有完,便被夜归尘给打断,那个幽冷的声音道:“这三十个人是某个势力培养出来的仙客,因为不愿意暴露门派,所以修炼了隐匿体系的功法,所以脚下的阵都被结出来的结界遮掩了。” “仙客?居然是仙客?”又是苍窿三洲的一种职业,类似于武侠剧里的杀手,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在苍窿三洲,无论正道还是魔道,几乎每个门派都培养着自己的仙客,专门用来秘密肃清外敌以及追杀门派叛徒,如今,竟然有门派派来刺杀她杜茗裳? 杜茗裳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来,她深居名剑阁杜家的深闺,可没得罪过那个门派啊,除了前些日子“嚣张”了一点。在比武场上打了杜芙莲以及柳影儿,还得罪了柳君澈…… 柳君澈,难道是柳君澈? 杜茗裳的心中瞬间一片清明。那个女人怕是早就恨她入骨,若说是以前那个愚蠢无知,没有能力的她也就罢了,现在她摆脱了废物之名,又转变了性子不再愚蠢。想要除掉她,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若说是柳君澈的话,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莫非是一直就派人盯着她?可要是有人跟着的话,她与杜若风从名剑阁出来,凭借杜若风的力量。不可能没有察觉,况且她的戒子里还藏着夜归尘和腹黑死肥猫。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提前打探到她的行踪。在街上安插满了眼线,随时都瞅着她有没有经过,而柳君澈就有这个能力和本事。 再看这大街上忽然空无一人的情况,想来是早有预谋的。 仙客本就不怕当街杀人,因为无论是面容还是修炼体系都被他们隐藏得很好。根本就不怕暴露。 果然,刚刚思及此处。便听到夜归尘道:“苍乾仙缘阵,是至尊剑派的人,估计是名剑阁吧?” 苍乾仙缘阵,夜归尘居然看出来了是苍乾仙缘阵,杜茗裳有些惊讶,不过此刻情急,心中的焦虑颇多。 丫的,那个老巫婆,是真的想要至她于死地啊。 杜茗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对夜归尘道:“这些人的实力好像很强,我应该打不过吧?” 小狸猫嗤笑,“无用无用。” 杜茗裳以前没有心情与它计较,现在也没有心情。 夜归尘不急不慢地回答:“若是分开的话,这些人的实力都不及你,而联合起来,你绝对不是对手。” 不是对手啊,杜茗裳纠结了,先前怎么就不打开神识,和夜归尘好好交流呢?或许早点交流,就可以避免恶战一场啊,苦逼了,看现在的形式,真的只有恶战一场了。 “那个,我该……” 怎么办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觉一股劲浪就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脸庞袭来,还好她反应敏捷,闪身便躲了过去,只是不待她喘口气,周围的人影便错乱起来,纷纷朝她攻来,身形闪动间,气浪翻涌,携着压迫的气息,看样子是想要速战速决。 杜茗裳条件反射地释放出逆仙之“阵”,浅灰色的光芒中,随手召唤出神魂太初晶,与此同时,浮幻之境被施展出来,抵抗来自四方看似杂乱,实则配合地有条不紊的攻击。 杜茗裳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土属性的体质,因为相互攻击间,那种碰撞的厚实感,分明就带着石块坚硬的性质。 或许是逆仙之“阵”以及浮幻之境,乃至仙器神魂太初晶异样的阴戾而强大,亦或许是三十名仙客有些轻敌,第一批攻击,竟是被杜茗裳给胡乱反击了回去,纷纷震惊落地,奇怪地看着杜茗裳。 当然,他们并没有做丝毫停留,便又都攻了上来,而在在三十个仙客愣怔的空当,杜茗裳已经御起神魂太初晶冲天而起。 能跑就跑,这是在她刚刚用浮幻之境弹开三十个仙客的瞬间,夜归尘发出的指令。 不到万不得已,夜归尘这个阴魂是不打算动手的,因为神识中,小狸猫很淡定地对她转告了它家夜王殿下的话——这就当做是一次历练好了,学会杀人之前,最好先学会逃跑。 第十八章 险险丧命的“历练” ps: 小柬继续码字中 其实,杜茗裳有些哭笑不得,在这种危机关头,小狸猫竟然还那么淡定地对她表达夜归尘的意思——这就当做是一次历练好了…… 历练?去你妹的历练,丫的这分明就是一场生死之战啊! 杜茗裳刚刚取巧冲出包围,御起神魂太初晶临空而起,便感觉到脚下袭来排山倒海般逼人的气息,余光一瞄,竟是三十个黑衣仙客携着狂暴的气浪不做停留地围了上来,看似错乱的队形,却呈现出撒网捕鱼的态势,速度极快,瞬间将她追上,眼下无论前后左右还是悬空的下方都有人把守,根本找不到破绽。 而与三十个黑衣仙客所对应的地面,土地受到震荡碎裂,生生列出数条口子,空气中散开粉尘般的灰色粒子。 这三十个黑衣仙客加起来的力量,恐怕已经是玄冥境五层的巅峰实力了吧?这是初入玄冥境的柳影儿所不能比拟的。 杜茗裳心中一凛,提气御起神魂太初晶便往上窜,再无别的路可逃。 然而若是一直上窜,离地面越是遥远,情势对她来说越是不利,首先她刚刚学会御器飞行,法诀要领还不熟悉,若是飞离地面太远,心里压力过大,整个人容易从心里开始崩溃,最终不战自敗。其次,对方人多势众,明显是有备而来,自然将她所有可能想到的退路都已经封锁,她一直往上飞,想不出对策,对方必然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擒住,原本这些人都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的。 这要如何是好?既然夜归尘和小狸猫都说了,要她将这次刺杀当做是一次历练,那么就证明她还有一口气在。他们便不会出手帮忙,整个过程她都必须自己面对,况且她也不是愿意低头认输的人。 杜茗裳控制着神魂太初晶继续向上飞窜,心下无限焦虑,却也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应该冷静。 她深深呼吸一口,意图将自己沉静下来,脑海中却忽然闪过蜘蛛牵线的影子。 蜘蛛,昆虫中的狩猎之王。然而当狩猎之王成了被捕的猎物,会怎么办? ——当狩猎的蜘蛛成了被捕的猎物,便是有条件用自己所有的丝线编织成韧性最强的罗网去抵挡捕猎者的攻击。然后毫不犹豫地用仅存的丝线牵丝逃跑。 虽然编织的罗网并不能彻底阻止捕猎者的追捕,但是至少可以为生命争取更多的时间。 或许这一次,她可以把自己比作逃离追捕的蜘蛛,体内所有的聚灵气便是丝线,而所谓的罗网就是逆仙之阵中悄然笼罩的浮幻之境。她要用全部的聚灵气来为自己争取逃生的时间,成败就此一举。 杜茗裳手中法诀一引,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刹住身形,与此同时,逆仙之阵浅灰色的光芒中,浮幻之境的符咒默默笼罩下来。 冰冷阴戾的气息。携着透心刺骨的寒意,慢慢蔓延开来。 三十个疾飞而来的仙客同时一愣,身子在疯狂的惯性下往上冲出一段距离。正好进入浮幻之境笼罩的范围。 他们一旦靠近杜茗裳,便没有不动手的道理,一瞬间,三十道劲力同时招呼向杜茗裳,狂暴的力量交错纵横。聚灵气摩擦的风声呼啸,透明的空气被激起一层波浪。像是海啸般晃荡不止。 杜茗裳也没有闲着,手中连忙转换法诀,一边感应着三十道力道攻击的方向以及特性,闪躲挥臂,再次跳起黄昏驻足的舞蹈,一边调动出体内所有的聚灵气,运转更大的逆仙之阵为浮幻之境提供巨大的能动,让密密麻麻的诅咒烙印能够迅速攀附向三十道围绕她乱窜的力量,一寸一寸地吸食,最终转化成自己的力量,正如黄皮书卷上关于浮幻之境的那一小段描述 ——浮幻的虚拟空间散步阴暗的诅咒,虚无的死亡之境蚕食生命的气息。 强大如斯。 不过,由于杜茗裳自身实力远不如三十个仙客强横,所以在诅咒烙印吸食力量的时候,显得异常吃力,而眼见强大逼人的气息像是锋利的尖刀,在她周围来回急窜,她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几次躲避不及,竟是被销下她几片衣角,手臂上也被划开几道口子,渗出黑色血液来…… 黑色血液,竟然是含着毒液么? 杜茗裳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仙者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若是平平常常被人杀几刀就罢了,而一旦沾上了毒液,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只觉得伤口上传来腐蚀般的疼痛,仿佛被刀子生生挖下了皮肉般,几乎专进心里。 痛,撕心裂肺的痛,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的痛…… 她呲牙咧嘴地吸了几口凉意,最终还是狠狠地咬下牙齿,释放出体内所有的聚灵气,做最后的收势。 越是这样,越要速战速决,否者毒性蔓延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神魂太初晶,化身,破。” 神识中,神魂太初晶在浮幻之境的推动下,迅速吸收转换而来的力量,然后分化出三十道分身,朝着三十个不同的方位飞去,正是三十个黑衣仙客的位置,力道不容小觑。 而这一驿释放之后,杜茗裳所有的聚灵气像是洪水般外泄,没有收势,她只觉得体内像是被抽空了力道般虚弱无力,原本桃花瓣般粉红的笑脸瞬间惨白,娇俏的身躯忍不住颤抖几下。 看来胜败真的就此一举了。 下方,三十个黑衣仙客本以为是极度平常的攻击,便是纷纷御出一模一样的黑色仙剑,击向看起来脆弱不堪的玻璃球体,哪知就在仙剑触碰到球体的瞬间,所有人的手上乃至全身都被震荡了一下。 这玻璃球击来的力道以及气息,分明就和自己每一次的发起的攻击一模一样,根本就是自己的力量啊。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三十个黑衣仙客冰冷锐利的眸子中,沉淀着震惊的神情。只觉得全身像是被缠绕着让人酥麻的蚂蚁,侵蚀着心脏,有股冰冷的寒意直驱而来,竟是生出诡异恐怖的扭曲感,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着神经,体内的聚灵气不由自主地泄露了大半。 然而毕竟杀人对战的经验丰富,就算聚灵气无故消散,三十个黑衣仙客倒是虽惊不乱,具是心神一敛,手握仙剑携起强大的聚灵气与神魂太初晶缠斗起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仙器与风声摩擦呼啸,空气中晃荡着刺眼的波浪。混沌一片,匆忙间什么都看不清晰。 杜茗裳故意耍了些心机,在控制着神魂太初晶的化身攻击的时候,刻意往两边散开了一些,从而引导仙客散开。所以撒网似的阵容很快就露出一块缺口。 见此情形,中心作法的杜茗裳心中一喜,静悄悄地收回神魂太初晶的本体,飞快地冲着那块缺口飞去。 她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转眼便真的冲出了那块缺口,只是她刚刚飞出。头脑便一阵眩晕,险些从神魂太初晶上落了下来。 应该是毒液已经浸透到了身体里面,杜茗裳低下头。看到自己整只手臂都被染成了黑色,黑艳的血液没有一刻停止地外流,而且脑袋里的眩晕感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这究竟是什么毒?好强的毒性。 她努力摇头,竭力保持着头脑的清晰,调动最后的聚灵气稳住身形。继续飞驰,然而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她的心中不得不大感焦急。 再说那三十个黑衣仙客,虽然说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力量交战是件磨人的事情,要摆脱纠缠并不容易,除非施展功法之人的聚灵气消耗殆尽,但是他们毕竟都是久经杀伐的人,在她冲出包围的瞬间便察觉了异样,于是三十人忽然转变各自为战的方式,联起手来。 合三十人之力为一的力量抵过玄冥境五层实力的强者,配合着不知名的强大功法,结出无数石柱一下一下地招呼到杜茗裳的浮幻之境上。 杜茗裳自身中了奇怪的剧毒,能够控制住自己逃跑已经不易,哪里还能分神来抵挡?故而不消片刻,杜茗裳用来抵挡捕猎者的罗网便被击溃,那三十个黑衣仙客又呼啦啦地向她追来。 杜茗裳的心中忽然升起强烈的不甘与绝望,恐怕根本就逃不到名剑阁了,其实只要有机会再跨过一条街,逃到名剑阁就安全了。 话说她为什么还要逃到名剑阁? 这些仙客虽是名剑阁所培养出来的隐秘杀手,但必定也是柳君澈偷偷调动出来的,她是要杀杜茗裳,却不能被杜峰知道,不能被名剑阁杜家知道,所以对于杜茗裳来说,名剑阁是安全的。 不得不说,柳君澈敢在名剑阁的眼皮下作为,已经是够大胆的举动了,话说修仙者之间的战斗一旦拉开,聚灵气产生的波动便会传播百里,修仙者力量越大,聚灵气波动范围以及力量就越大,也就是说杜茗裳与三十个仙客要是打起来,必然会被周边的修仙者察觉,若是柳君澈运气不好,被名剑阁上层人士乃至杜峰撞见,一眼认出自己府上的仙客,她到时候是有理都说不清,况且她没理。 杜茗裳想,柳君澈之所以选在这里动手,原因有二,一来,杜茗裳平日里大门不出两步,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云河城的街道,想要刺杀她不可能在名剑阁中,所以也只能在大街,二来则是以为对付她这个废物不需要耽搁太久,三十个仙客联手,只需一人一招便可将她秒杀,根本就不会造成多大响动,到时候任谁也追究不起来。 对于柳君澈的算计谋划,杜茗裳痛恨地咬牙切齿,那个巫婆是一定要让她死。 一定要她死? 不,柳君澈越是要她死,她就越是该活着才对,只要在努力一点,名剑阁就在前面,如果实在不行,还有夜归尘…… 神识里,她迷迷糊糊地呼唤那个唯一信赖的人,只盼他赶紧出来救她一命。 这次历练,已经到了危机到她性命的地步,所以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果然,就在后面三十道人影向她袭来的瞬间,她只觉得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托起她的身体,将她提了起来,接着,一股温暖的聚灵气被注入她的体内,舒适绵软的气息顺着经脉流淌,竟是让她打起了精神。 然而,她抬起眼皮,看到的却不是黑衣飘渺的阴魂,而是白衣出尘的俊美男子。 第十九章 神明境强者,杜若风的戾气 半空中,杜茗裳在一只手臂的牵引下,稳稳地跌入一个宽敞温暖的怀抱。 淡淡薄荷的清香扑面,像是雨后初霁的空气,天地间顿觉明朗清晰。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张让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被点缀在午后太阳揉碎的光芒下,本是温润迷人的容颜,却笼罩着化不开的黑色阴霾。 他的身边吹刮着肉眼能够看见的乳白色狂风,胡乱纵横,掠起他漆黑如墨的发丝划出肆意凌乱的弧度,猎猎作响,而他杀意凛冽地站在其间,双眼布满鲜红的血丝,黑色沉静的眸子里升腾着冷郁的杀意,显得狰狞而骇人。 这还是向来如沐春风般温润俊美,脸上时时刻刻带着淡然笑意的杜若风么?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不确定地唤了声:“二哥?” 她的声音依旧清脆犹如风铃,此刻带着虚弱的疑惑,有些怯怯的意味。 御着清风临空而立的杜若风明显地怔了怔,周边的风声明显小了许多,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是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扶着她的手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他原以为自己吓到她了。 感觉到他手掌温热的温度,杜茗裳心中涌起难以言明的情愫,明明是感动欢喜的,视线却已经被蒙上了一层水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她摇了摇头,道:“二哥,他们的实力很强……” 本来她还打算说些让杜若风小心的话,但是余光瞄到那三十个仙客,她便顿了下来。 只见三十个黑衣仙客已经以极快地速度汇聚到一起,竟是默契地退后好几丈远的距离,大有趁机开溜的架势。 她的心中一片清明。这些人都是柳君澈从名剑阁调派出来的,自然不可能伤害杜若风,更不可能与杜若风交手。 杜茗裳知道,他们虽然都带着极为精致的皮质面具,但是杜若风作为杜家嫡传的儿子,不可能对自家培养起来的仙客都不了解,一旦交起手来,他定然会从他们的身法上看出端倪,所以为了隐秘起见,三十个黑衣仙客一致的想法定然都是走为上策。 对于这三十人是名剑阁仙客的事实。杜茗裳不打算对杜若风说明,毕竟要杀她的人是他的母亲,而他被蒙在鼓里。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这种事情要她怎么说? 思及此处,她干脆默默地靠着杜若风,不说话了。 实际上,她也是说不出来话的。即便杜若风在她体内输导了大量的聚灵气,让她可以勉强支撑一下,但是手臂上的毒液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浸进心脉,周身疲惫无力提不起劲来,密密麻麻布满了皮肉撕裂的痛楚,神识也开始逐渐被吞噬。现下,她是咬牙强忍着,才不至于昏死过去。 感觉到怀着娇软的身子向自己靠了靠。似乎无力再支撑下去,他便无比懊恼自责先前要不是自己丢下她离开,她便不可能中了剧毒受了伤,而刚刚他要是对街上聚灵气的震动没有疑心,就那般不闻不问。或者是来得晚点,她是不是就已经…… 想到这里已然不敢再往下想。心中蔓延开无边无际的恐惧,以及盛极的愤怒。 究竟什么人,竟然敢伤害她?是要找死么?既然是要找死,那么…… 他抱着杜茗裳的手臂又紧了紧,然后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闭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好了,有二哥在这里,不要害怕,毒素不会蔓延,一定会没事的。” 声音沙哑低沉,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怜惜。 杜茗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心中那抹奇异的情愫袅绕不散,她分明感觉到,他说话的时候,有道透明的屏障无声无息地将她笼罩在里面,以至于外面翻涌呼啸的风暴不至于波及到她。 他对她竟然这般细心么?以为她是在害怕,所以安抚她没有关系,只要有他在,她就会好好的?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这般细致入微,温柔至极地带她。 蓦然间,冰封千里的雪地里,涓涓流淌出温热的泉水。 然而杜若风自始至终没有低头看她,他是不敢看她,因为她身上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液会刺得他眼睛发痛,痛到心底。 他盯着前方欲逃的三十个仙客,眼中的杀意再次可现,赤条条地写着“伤她者死”四个字。 与此同时,庞大的苍乾仙缘阵在脚下轮转升起,形成巨大的符文图腾,渲染开耀眼的光芒。 ——这“阵”居然是活过来般,渗透出压迫的力量,天地间忽然罩下肃杀逼人的恐怖气息,汹涌澎湃的聚灵气仿佛瞬间席卷。 好强大,根本就远非玄冥境实力的仙者可以比拟的,这分明就是神明境强者所拥有的力量啊。 神明境,纵横驰骋处,睥睨天地间,翻手覆风云。 是了,他就这般临空而立,在强大的聚灵气风暴中,笼罩着乳白色的风属性光环,仿佛临世的风神,纵横睥睨,翻手风云。 饶是周身疼痛无力,头晕目眩,又被护在透明的屏障中,杜茗裳还是被杜若风的实力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杜若风居然隐藏实力,而且瞒了苍窿人这么多年,若是他自己不表露出来,就连她都瞒了过去,毕竟原著里,他就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所有读者,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出过手。 不过话说过来,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实力了么?只是为了来救她? 或许,他真的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的实力他从来就没有掩藏过,反正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在意。 那么,现在他显露了自己真实的实力,意思必然就是,他不会放过那三十个仙客。 她转过头去看着先前还气势凛冽的黑衣仙客。没有注意到狂暴的风浪中,向来温润轻笑的俊美男子重新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用他温润的声音淡淡地问:“就要逃跑了么?” 三十个人联手伤了她,却这么轻易地就要逃跑?不,既然伤了她,那么就用命来换吧。 杜若风显然是下了杀招,要秒杀那三十个黑衣仙客。 秒杀,用聚灵气控制对方的聚灵气,使对方完全被压制住,瞬间变为一个普通人。毫无还手之力。 杜茗裳原以为三十个黑衣仙客怎么说也是要和杜若风激战几个来回,没有想到杜若风居然可以一次秒杀。 一个人要压制三十个人,并不是天方夜谭。杜若风有这个实力,毕竟相当于神明境这种实力的强者,在苍窿本就不多,就算是玄冥境七层与之比起来,也相当于是水滴与海洋的差别。 苍乾仙缘道中的每一境之间。原本就都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对面三十个黑衣仙客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以及不知所措的神情,却也不约而同地挥起衣袍后退,意欲退出苍乾仙缘阵的范围,这种情况下已经不是他们会不会对杜若风动手了,而是他们能不能在杜若风的手中活过来。 然而。他们现在想撤退,明显已经晚了。 强劲的风属性聚灵气赫然罩下,四面的狂风汇成乳白色的围墙。发出呼啦啦的声响,生生将三十个黑衣仙客包裹在里面,肃杀凌厉。 接着……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在白色的围墙后响起,撕心裂肺,而紧接着。白色围墙下方与地面的缝隙中,沁出殷红的鲜血。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味。 白色围墙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样的血腥场面。 就算先前已经做好的心里准备,知道会有一场盛大的杀戮,但是见到这样的情形,光是听到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杜茗裳的心里也忍不住升起冰凉的寒意。 她努力保持清醒的脑海里忽然炸开一声嗡响,然后只剩下两个字——残忍。 她忽然想起来,平时温润可亲的杜若风杀起人来都是这个模样,那么夜归尘呢?那个原本邪气诡异的阴魂,恐怕是完全没有收势吧?再想想他似笑非笑的身躯,嘴角嗜血的冷意,若要他要大开杀戒,必然血流成河。 原来,苍窿的修仙者们,竟然是这般地可怖,而她将要走上的那条路,又会是什么样子?血染天地?白骨累累? 她靠着杜若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杜若风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妥,俊美的脸庞沉了沉,他什么也不说,却是直接抬起手掌,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准她再看一眼。 杜茗裳原本就有气无力,被他按在胸膛上,便是无法反抗挣扎,一时间,她的视线里只有放大的白和模糊的黑。 本来,她也没有打算挣扎,她似乎感觉到,杜若风还有动作。 果真如此,只听空气中噼里啪啦地钝响,有什么东西垮了下来,然后她感觉到他抱着她飞离天际,缓慢落地。 他还是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却是一转手腕,将她转了一转,打横抱起,然后他蹲下身子,将她放在漆上。 她清瘦单薄几乎没有重量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因而就算他动作繁复,她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杜茗裳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喝问,“是谁?” 问话的时候,有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体里蔓延出来。 杜茗裳却再次震惊,刚刚一轮的秒杀之后,竟然还有人活着,这杜若风对功法的空气,竟然这般精准? 第二十章 是那一刻,惊艳了她的美好 ps: 各位抱歉,昨日小区又断网,所以今天补上呢,两更哈! 杜若风似乎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就如原着中的描述一般,他从来没有真正出过手,也从来没有亮出过自己的第一器,更没有人知道,他的护身兽到底是什么模样。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也没有拿出仙器,空手一招解决掉三十个黑衣仙客,手法还精准到只留下一个活口。 杜茗裳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样的男子,究竟是云淡风轻,还是城府过深? 不过于她而言,无论他云淡风轻还是城府过深都无所谓,她只知道他对她好。 她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努力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空气中鲜血的腥味浓郁黏稠,攀附着她的每一处神经,恶心欲吐,她不得不寻找另一种味道来掩盖。然而深深呼吸之后才发现,白衣男子身上向来好闻的气味中,竟然也渗透着淡淡的血腥。 血,似乎到处都是血,弥漫了天地。 她的心中一片冰凉,无端端地想起惊悚片《人皮客栈》,现在的场景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的确,如果她抬起头来,必然会看到这么一幅画面——冗长宁静的青石板街道尽头,仿佛是原子能爆炸般,到处都散落着残破的肢体以及冒着热气的内脏,殷红的鲜血洒满四周,无论是阁楼紧闭的木门,还是飞扬的帆布招牌,都点缀着桃花般艳丽的红色,在阳光下折射着慎人刺目的光芒。 此刻,一堆残破的血肉中,唯有一个黑衣仙客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从鲜血侵泡的大染缸里打捞起来般,全身上下滴着淋淋鲜血,混在尸骸中,细细一看,早没有了双臂和双腿。 他还没有死,被巧妙地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息,只能圆瞪着眼睛,望着蹲在自己眼前年轻俊美、怀中抱着紫衣少女的男子,神情就如见了阎王般惊悚恐怖。 不,这一刻。杜若风于他来说,已经不只是阎王,而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拥有天使容貌的厉鬼。 黑衣仙客想也不想地张嘴,想要吞下牙缝里暗藏的毒药,哪知还没有动作,一道劲风便迎面扑来,只听“哇”的一声。嘴巴里的牙齿竟是全数被连根拔起,忍不住吐了出来。 居然死不了? 和杀手一样,对于仙客来说,在执行任务中死亡并不可怕,怕就怕任务失败了没有去死,若是苟且。一则自己所在的门派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二则自己的任务目标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唯有自己寻求一死。才能得到解脱。 黑衣仙客眼睁睁地看着白衣的杜若风靠近自己,惊慌乱窜的心跳几乎从嗓子眼里蹦跶出来。 而望着地上惊恐得说不出话的黑衣仙客,杜若风挑起嘴角,冷冰冰地问:“说,究竟是谁?” 他一袭白衣。即便是踩在鲜血淋漓的修罗之地,依旧干净出尘。仿佛血海中盛开的一朵冰莲。 鲜血中盛开的莲花…… 黑衣仙客越发地恐惧,想要后退,奈何手脚具断,根本无法动弹。 “说。”白衣俊美的年轻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脸色阴沉至极。 他很清楚,这三十个黑衣仙客不可能无缘无故要杀五妹,可是五妹自小就养在深闺,几乎足不出户,不可能得罪什么人,除非…… 杜若风眯缝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掩住眸光中雪亮的神情。 无论这个人是谁,只要能够问出来,他便会用相应的办法应对。 身上聚灵气轻轻转动,飓风形成刀刃向着还吊了一口气没死的黑衣仙客削去,生生销下黑衣仙客胸膛上的一块皮肉。 血肉撕裂的声响伴着沉闷的嘶叫,瞬间响彻整条幽静的大街。 杜若风依旧云淡风轻,再次开口,很慢很冷地吐出一个字,“说。” 黑衣仙客再也忍受不住折磨,还没缓过气便急急地告饶,“我,我,我说……我说……说。” 杜若风不愠不火地盯着他。 “是……是……” “唰……”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空中便飞来一团带着锋利尖端的火苗,准确无误地定在仙客的喉咙,终是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杜若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眼见火苗插入黑衣仙客的喉咙,他刷地一声抱着杜茗裳站了起来,警惕地望着火苗飞来的方向,疯狂的乳白色风浪再次席卷开来。 只是还不待他重新御起苍乾仙缘阵,便听到几道破空之音响了起来,然后是几个不同的声音—— 首先是杜峰威严低沉的声音,“风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是杜织芸与庄西城深深呼吸,和几个年轻弟子脱口惊呼。 最后就是柳君澈惊讶担忧的询问,“风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杜茗裳卷缩在杜若风的怀里,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却能够猜测一二。 这些人估计是被杜若风的聚灵气波动所吸引过来,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便是满心惊愕与疑问,当然除了柳君澈。 刚才那一招,必然是柳君澈使得,她就是个火属性修仙者。 这个老巫婆果真会算计,知道事情暴露之后,便是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杀人灭口,没有人会怀疑,现下她一定也是装作一脸惊愕的模样来博取信任吧? 杜茗裳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恨意,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杜若风的衣襟。 似乎感觉到怀中人儿的不安,杜若风心里一紧,仿佛有块大石头压在里面。他顾不得去思考是谁杀了黑衣仙客,只是迅速地看了眼忽然出现的众人,径直抱着杜茗裳离开,急急地丢下一句,“五妹受了重伤。” 五妹受了重伤。一句话六个字,让刚刚赶来的众人露出不同的神色。 杜织芸与庄西城莫名所以地对望一眼,若有所思的同时,眼中都掩藏着不屑的鄙夷,以及幸灾乐祸的神情。 柳君澈冷冰冰地看了眼杜若风离开的背影,转过头来对着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深深地呼吸一口,竟是像没事人般,命令起随行的弟子收拾残局。 至于杜峰,名剑阁威严霸气的阁主慢慢低下头。眸子里闪烁着明灭的光芒,像是在沉吟,须臾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甩开衣袖追着自己重来就没有关注过的小女儿去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话说杜若风抱着杜茗裳御空速行,仅仅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觉得比这辈子走的路都还要冗长。他俊美温润的脸庞上隐去了杀人时的戾气,替换上了显而易见的焦虑,因为怀中人儿的手,已经渐渐无力地垂下。 杜茗裳是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身子重的跟挂了铅似得要往下沉,神识也越来越模糊。只是她刚刚要睡着,就听到耳边温柔焦急的声音,又强制忍了下来。 “坚持一下不要睡。千万不要睡,二哥在这里,一定不会有事的。” 杜若风一面御空急行,一面低声安慰她,叫她不要睡着。告诉她没有事的,只要有他在。一定没有事。 实际上,与其说是在安慰杜茗裳,还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尽管她躺在他的怀里,有自己的第一器孤神的外放气息护体,毒素不会蔓延,可是感觉到她身子不断地下滑,他就有种惶恐失去的煎熬。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充满了窒息的恐惧。 原本清心寡欲的修仙者,从来不曾因杀戮死亡而畏缩,如今却因一个娇小的少女而颤抖恐惧,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中竟然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会让他害怕,让他担忧,害怕自己永远也看不到她可爱的笑靥,担忧有一天再也听不到她叫自己二哥时清脆动听的声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她的模样,竟是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忘不掉她的——正是那个时候,她被四妹所伤,他一时心软过去看她的那一天——一切就如同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他想,若是那一天,他没有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的房间,如今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他还记得当时她假意害羞地看着他问:“茗裳长得很好看么?” 她还说,“二哥这样看着茗裳,茗裳会害羞的。” 是的,就是那一刻,准确无误,他惊艳了她的美好。 所以,现在他一定要留住那份美好。 杜若风脚下的风速骤起,呼啦一声冲进名剑阁,凶猛的气势,几乎无人能抵。 半响之后,从来不曾有人敢打扰的幽静小竹楼里响起一声疾呼,“香菊,香菊,快出来。” 接着,杜若风白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冲进了屋子。 屋子里席地而坐,正在饮茶品茗的香菊、素竹以及零兰同时滞住,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向来云淡风轻,温润高贵的主子,竟然会这般失态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再看他怀中抱着的紫衣少女,有的释然,有的惊疑。 杜若风没有时间去关注众人的模样,直接抱着杜茗裳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如暗梅一般,香菊向来就是个伶俐的女子,见此情况,想也不想便在旁边的搁架上取过自己的百宝药箱,跟着杜若风进了房间。 杜茗裳努力睁开眼皮,看了眼紧随其后的赫赫有名的“丹药女尊”,心境赫然间放松下来,有这位丹药高手在,或许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而就是这一放松,她努力维持的最后一丝意识便完全变得模糊,渐渐地,什么也想不清晰,什么也看不清楚。 朦朦胧胧中,她只知道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说话,有人在轻柔地唤她的名字,周围仿佛一片嘈杂,闹得她心烦,她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奈何眼皮重得难受,完全就抬不起来,而她全身根本就没有一点力气,索性就任由自己睡着。 这一睡,似乎睡到了沧海桑田,天昏地暗。 第二十一章 黑暗梦魇,重重叠叠 杜茗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果然是昏的,地果然是暗的,屋子里只燃烧着一盏聚灵气筒灯, 晕开昏沉沉的光芒。 她的视线由朦胧渐渐变得清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盖着舒适的白色被子。 她怔了怔,旋即想起来,自己在街上被三十个黑衣仙客围杀,中了不知名的毒,是杜若风带她回来的,那么说来,自己应该在杜若风的房间。 杜茗裳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俊美出尘的白衣男子,想起他为自己担忧焦虑的模样,心神不由晃荡一下,现在,他应该是累了,在休息吧? 她支持着想要坐起,可是身体绵软无力,又重新倒了下去,只得睁着眼睛咕噜噜地打量着房间。 这是一间精致的木屋,进门处放着一架素白的莲花屏风,屏风前是块形状古怪的紫檀木矮机,上面放着黄铜的香炉,淡淡薄荷的清香袅袅升起,在屏风上投下若有若无的浅影,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盖了碎花的桌布,精巧的聚灵气筒灯就摆放在上面,荡漾着一圈暖暖的橙黄。 窗外似乎正是午夜时分,紫竹婆娑的影子倒映在紧闭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一阵冰冷的寒风从窗外吹来…… 等等,冰冷的寒风?窗户明明紧闭着,怎么会有寒风? 夜归尘…… 杜茗裳有些惊讶,寻着冷意望向窗棂旁边柱子投下的阴影,果然静默地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就如同在墓穴中第一次相遇,他身上的黑色长袍在空气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云雾般缓慢轻渺地浮动着,看起来就像是来自黑暗中神秘的诅咒师,带着独特而阴郁的气质,以及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然而奇怪的是。他原本泛着鬼魅紫雾的眸子竟然呈现出夜色的漆黑,神情仿佛是被人抽空了灵魂般空洞苍白。 这……是夜归尘吗? 杜茗裳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试探地唤他,“夜归尘,是你么?” 或许是刚刚受伤恢复的缘故,她的声音像是苍老垂死的妇人,嘶哑恐怖。 她被自己震惊了一把,却见夜归尘闪身便站道了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紧接着。一阵嗜血的冷意扑面而来,掀起头发四下飞散,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他是要杀她? 夜归尘要杀她? 杜茗裳又惊又恐。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似,只是她还来不及思考清楚,就听到脖子里的骨头发出错位的声响,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贯穿所有的细胞和神经。 “啊……” 她失声尖叫,蓦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五妹,你醒了?” 耳边响起温和的呼唤,杜茗裳怔住,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杜若风。 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他白衣出尘。长身玉立,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倾覆而下,俊美的脸庞上带着若有若无淡然的笑意。气质温润而高雅。 这个画面,倒和她刚刚穿越来那天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房间的摆设不一样,她定然会以为自己穿越来之后被毒死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重生了。 对了。房间的摆设。 杜茗裳忍不住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的布局居然和她的梦中一模一样。 怎么会一模一样? 她有些惊疑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杜若风,忍不住道:“二哥,我刚刚做梦……” 还是嘶哑恐怖的声音。 只是不待她说完,杜若风便打断道:“喔?做梦了吗?是不是夜归尘要杀你?” 杜茗裳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二哥怎么会认识夜归尘?” 夜归尘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她也从来就没有提到过夜归尘,杜若风怎么知道?难道是刚才做噩梦说出来的? 不行,若是自己暴露了夜归尘,那不是危险了? 她想到梦里他要杀她时的场景,不由缩了缩脖子,旋即假装疑惑地问:“二哥,谁是夜归尘?” 而杜若风却道:“五妹当然认识夜归尘,若是五妹不认识夜归尘,我们又怎么会认识夜归尘?” “什么?”杜茗裳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杜若风在说些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醒来之后,杜若风对她的态度,以及他们的对话都有些怪异,可是不等她再多想什么,便听杜若风云淡风轻的声音道:“我是说,我们都要杀你。” 白衣出尘的男子嘴角轻挑,脸上淡然的笑意慢慢变得诡异起来,他后退一步,一阵乳白色的风暴便呼啦啦地升起,将他包裹在里面,若隐若现。 杜茗裳只觉得强大的聚灵气从从她而降,竟是压制住了她全身的力气,无法动弹。 然后 ,她看到杜若风眼神肃杀,随手结出一柄锋利的风刃,呼啦一声刺进她的心脏。 杜若风,居然也要杀她。 她的心里蔓延开无边无际的痛苦绝望,仿佛窒息了般再也无法呼吸。 她低下头,看着胸口上涓涓涌出的鲜血,再也支持不住慢慢倒在床榻上,泪流满面,渐渐地,眼皮又开始发沉,然而还不待她重新睡过去,便被人拉着手臂拖了起来。 “五小姐,快醒醒……” 暗梅焦急的脸庞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一凛,神识陡然清醒,视线扫过自己所在的屋子,与刚才一模一样,只是她胸口的鲜血已经不见。 这是…… 她下意识地握住身下的床单,装作一副茫然的神情问:“暗梅,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西之森捕捉护身兽吗?” 照时间算下去,现在这会儿,暗梅应该还没有回来,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床边? 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暗梅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道:“五小姐。刚刚你睡得那么安详,让我怎么忍心杀你?现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了。” 果然是要杀她。杜茗裳问她:“暗梅,连你也要杀我?” 暗梅坦诚地点头,面上有愧疚的神色,“对不起了五小姐,昨日名剑阁突然来了个暗属性的仙者,说是上古仙人遗址里暗夜一族的夜王,他看四小姐天赋异禀,便要收做亲传弟子。现在杜家都围着四小姐转呢,主子也说了,五小姐若是不死。四小姐就会不开心,也不会再原谅他。” 杜茗裳的心紧紧地缩在一起,暗梅的意思是,夜归尘正大光明地要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杜织芸,而杜若风为了博得杜织芸的原谅。便要她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剧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她再次看着暗梅,却见她愧疚的神色一敛,脸上浮现出狰狞的杀意。 “对不起了,五小姐,死吧。”说完,双手迅速一抬。一块血红色的梅花暗器便飞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插在她的脖子上,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又死了。 她被三个最重要最信任的人各杀了一次,可是若是死了,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况且她也不可能被夜归尘杀了之后,又被杜若风杀,被杜若风杀了又被暗梅杀。 看来是在做梦。 既然是在做梦。那么她的神识已经清晰,就该醒来了啊。不应该继续在梦里才对。 是的,杜茗裳确定,自己还在梦里,因为她看到香棋知画端着托盘从素白的屏风后面笑嘻嘻地绕了过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屏风后面掩藏着一抹奇异的白光。 香棋知画见她醒来,便是扑到她床边,哭得泪流满面,“五小姐,您终于醒了,呜呜……” “我醒来了,你们好杀我是不是?”她冷冷地道。 “咦?”两个小丫头惊疑地抬起头,脱口,“五小姐怎么知道?” 杜茗裳道:“我还知道,夜归尘收了杜织芸做亲传弟子,二哥想要杀掉我博取原谅,既然二哥都这么想,你们自然也会这么想。”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的神色,只是片刻之后,两个人纷纷站了起来,掏出怀里的匕首,恶狠狠地看着她。 “五小姐,你不死,我们就得死。”说完,准备向杜茗裳扑来。 杜茗裳见势,自己从空间戒子里拿出暗梅给她的暗器,双手抖也不抖地刺进自己的心脏,赤红的鲜血像是洒落的烟花般从胸膛洒出来。 如果按照梦里的循环,这两个丫头哭过之后就会杀掉她,她便要重新再死一次,她想,既然这是梦,那么说她不按梦里的套路走,或许就能醒过来。 于是,她真的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视线所及是一张放大的美貌脸庞,一个黄衣女子站在她的身边,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这是香菊? 见她醒来,香菊面上一喜,“五小姐,你醒了?” 杜茗裳没有理会她,而是急急地打量着木屋。 精致的木屋,进门处放着一架素白的莲花屏风,屏风前是块形状古怪的紫檀木矮机,上面放着黄铜的香炉,淡淡薄荷的清香袅袅升起,在屏风上投下若有若无的浅影,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盖了碎花的桌布,精巧的聚灵气筒灯就摆放在上面,荡漾着一圈暖暖的橙黄。 窗外似乎正是午夜时分,紫竹婆娑的影子倒映在紧闭的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一阵冰冷的寒风从窗外吹来…… 丫的,又是梦? 杜茗裳饶是恐惧,却也被重重叠叠地梦给气得牙痒痒,就这样循环往复有意思吗? 她忍不住一把推开香菊,从床上跳起来,破口大骂,“我靠,怎么又是梦?欺负老娘是软妹是不是被夜归尘杀完后又被二哥杀,二哥杀完暗梅杀,暗梅杀完香棋知画杀,现在轮到你香菊了,丫的我都自杀了,怎么还没有醒来?” ps: 多谢风之使同学的粉红票,么么哒,小柬无限感动中。。。。 第二十二章 冲出梦魇,却见疑云 “五小姐,你怎么了?”香菊被杜茗裳的异样举动唬得一愣一愣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五小姐不会是被毒傻了吧?刚刚醒来就喊打喊杀,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好端端的谁会杀她? 话说雾魇的毒素顽劣,毒性强横,中毒者时常神志不清,产生幻觉,五小姐被毒傻了也不为过。 只是,五小姐傻了,她要拿什么向主子交待? 想想主子那日抱着五小姐冲回来的模样,对她说必须要救活五小姐时眼中流溢的杀意,那满满的威胁啊…… 香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招呼杜茗裳,“五小姐,快让我再把把脉。” 把脉?杜茗裳愣住,不是应该说我要杀了你之类的话吗? 这是一个陷阱,必然是个陷阱,上一局她可以自杀改变剧情,那么这一局这个重重叠叠的梦魇也会调整戏码。 她站在床榻边,指着香菊,冷冷地道:“你别想骗我了,不要以为你不按剧情走戏,我就会相信你,哼,你想杀我?我偏不给你杀,我自杀。” 语毕,在香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从空间戒子里取出暗梅送的暗器,呼啦啦地灌注满充裕的聚灵气就往自己的心脏刺进去。 “五小姐……”显然没有想到杜茗裳会有这样的举动,香菊伸出手却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大惊失色。 她本来在修仙一途上造诣就不高,平日里炼丹救人还行,若要她和人交手,那还是算了。现下眼睁睁看着杜茗裳求死,她想要阻拦,奈何杜茗裳释放出了那么充裕的聚灵气,她根本就没有办法。 杜茗裳将暗器刺向自己的同时。斜眼看了眼香菊,见她深色慌张,脸色苍白,手足无措,不由地得意扬眉,看吧,暴露了吧?上一局里面她自杀的时候,香棋知画就都是这副神情。 其实她的心思是,反正横竖都是死,死在别人的手里。不如死在自己的手里,她就是死了也不要便宜这个重重叠叠烦人的梦。 一面想着,手上也没有停顿。 然而。暗器刚刚抵达心脏,便觉一阵柔软的暖风拂面,只听唰的风响,掀起耳边的发丝,她的眼睛还来不及眨巴一下。便被人从身后制住,然后揽进温暖柔软的怀抱,一只手掌有力地握住她要自残的手,动弹不得,接着,耳边响起温和责备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好不容易才救活。不准伤害自己。” ——不准伤害自己,而不是让我来杀你。 杜茗裳完全糊涂了,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若说是梦。但是杜若风的怀抱却那么真切,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耳畔他温热的呼吸。 若说不是梦,可是屋子里的布景,却与梦境里一模一样。 梦和现实一时间无法分清。 杜茗裳有些急了,丫的。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她转过身来,看到身后杜若风温润俊美的脸庞。忽然想起第二局梦境里他邪戾的笑意,心里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管他是不是真的,先证实一下,于是一双小手不客气地便捏住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柔软滑嫩的感觉,还带着温温的气息,挺舒服呢。 忍不住再捏了捏。 咦,不对,眼前的这张脸庞,竟然有些发烫…… 发烫…… 他在脸红? 的确,杜若风脸红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杜茗裳会摸他,而且是措不及防地摸了他的脸,感觉到来自她十根手指微凉触摸的瞬间,他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咕咚咕咚乱跳一通,直至呼吸絮乱,全身发热。 别说是当事人杜若风,就是旁边的香菊也是满脸通红,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兄妹,但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主子对五小姐有那么一丝异样的情愫,如今五小姐竟然毫不避讳地触摸主子的脸庞,真的有些过了啊。 再看她家主子的模样,不得不让人从歪处想。 排除开杜若风和香菊的想法,某个隐蔽的地方,似乎也有人看不过去了,有个稚嫩的声音忍不住喝道:“你这个无知废物蠢女人,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平时靠夜王殿下那么近就算了,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青年,你说你还要不要脸?” 竟然是毒嘴死肥猫。 杜茗裳被这个声音一喝,倒是突然醒了过来,这个貌似不是梦,如果是梦的话,杜若风和香菊早就扑过来要杀她了,可是现在却都还傻愣愣地站着。 是的,两个人都是满脸通红,呆呆地望着她。 她蓦然间想起梦里的一个细节,素白色的莲花屏风后面,应该有一束若隐若现毫不真切的白色光芒,估计就是梦魇世界不切实际的空间,如果那团光还在,说明还在梦里,如果那团光不在,说明已经走出了梦境。 她转过头来,望向了素白的莲花屏风,那里,没有光,可是她的手,还捏着白衣出尘的杜若风。 而且,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还光着一双脚丫子,根本就是一副见不得人的狼狈模样啊! 好丢脸啊,有木有? 精致的小木屋里,一时间静谧无声,她的心中像是放映幻灯片般闪过无数个苍白的瞬间,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如何应对?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干脆直接推开杜若风,在两双奇异震惊的目光下,很淡定很从容地重新回到床榻上,不急不缓地掀开被子,重新躺了进去,闭上了眼睛。 就当自己刚才是在梦游,什么都不知道。 一经合上双眼,便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一声轻咳。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杜若风故作淡定地咳嗽一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反而越发地尴尬了。 杜茗裳躺在床上,继续选择什么都不管。 神仙姐姐,就原谅她逃避责任吧,平日里丢脸也就罢了,可是要她在杜若风面前丢脸,那简直就是不活了。 神识里,小狸猫还在叽叽咕咕,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杜茗裳目前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哪里还听得下去。也就直接选择不予理会。 而外面,杜若风咳嗽一声之后便道:“香菊,你看看怎么回事?刚才还没醒吗?” 语气明显有些生硬。 “喔。”香菊似乎刚刚回过神来。急急地回答了一声。 接着,杜茗裳感觉到手腕处贴着一对温暖的手指,半响之后听香菊道:“五小姐本来应该可以醒了。” 这话说得委婉含蓄并且模糊,可以理解为,杜茗裳本来就应该醒了。也就是早已经醒了,也可以理解为,刚才没有醒,不过现在是时候醒来了,只要看每个人怎么理解。 香菊是个机灵的人,不会隐瞒主子。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要为主子分忧。 总之一句话,大家就一起装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杜若风扯开话题,问:“毒素已经清理干净了吧?” “已经干净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用了雾魇,还好及时炼制了精品丹药解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香菊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还好自己炼制出来了”的感慨。 杜茗裳的神识里。小狸猫有些讥诮地道:“要不是小爷我及时在梦里提点你一下,你能练出来?还真是便宜了这个小丫头。” 前面的话杜茗裳没有听到,唯有这句听得清清楚楚,或许是因为和她的毒素有关吧。 她有些惊讶,首先是没有想到自己中的毒竟然那么厉害,还需要精品丹药来救治,其次就是,在解救她的时候,毒嘴死肥猫竟然还出了力。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她可以感觉到,大家都挺忙碌的,或许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有一句话说得好,梦是反的,梦里她在意的人都要杀她,实际上,这些人都在拼了命地救她。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前世从来就不曾感受过这种关怀,也不知道所谓的关怀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想到这里,又听杜若风道:“雾魇,是由血海洞洞主亲自提炼的奇毒,五妹素来与外面没有接触,怎么可能得罪血海洞?” 血海洞,苍隆三大魔道门派之一,专攻毒素,柳君澈居然勾结血海洞? 不,不对,原著中柳君澈与血海洞可谓是有着深仇大恨,后来还被洞主给毁了容,怎么可能勾结血海洞,那么照这样说来,名剑阁的仙客带着血海洞的毒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杀她的人不是柳君澈? 杜茗裳的心中升起一团疑云,现在想想也是,那日早晨她是同杜若风一起出的门,柳君澈必然不会当着杜若风的面下手,而杜若风中途离开,任谁也想不到,柳君澈自然也想不到,如此说来,下手的人可能另有其人。 名剑阁她还得罪过什么人吗?居然这般心狠地要置她于死地? 难道是杜芙莲?不,她和她那个大长老的爷爷都没有这个势力,那么…… 对了,还有柳影儿,只是,柳影儿她不讲理的老爸杀人从来都是风风火火,正大光明,还没有用过派遣仙客这样的手段。 如此说来,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却又都有着些许嫌疑,倒是有些纠结了。 杜茗裳躺在床上装睡,明明是好不容易冲破了梦魇,改放松的心情,却陷入疑云的谜团之中,总是见不到太阳。 第二十三章 重回小院,不速之客 ps: 不好意思大家,小柬发晚了,让大家久等了呢,主要是小柬才写完啦,呜呜呜。。。小柬真的没有偷懒的,真的。 杜茗裳躺在床上,心中纠结着散不开的疑云,噎得难受,因而便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睁开眼睛。 话说做戏就要做足,她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醒来,将目光落在床边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正淡然无波地与香菊交谈的杜若风身上,有些紧张地深深呼吸一口,才开口唤了声,“二哥……” 清脆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怯意,倒像是真的刚刚才醒来一般。 还好杜若风和香菊也都极为配合,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儿。 香菊是个伶俐忠心的下属,作风行事都只为自家主子着想,见杜茗裳醒来,她便知趣地离开,沉默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听到杜茗裳呼唤的瞬间,杜若风挺拔的身子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不过他掩饰得极好,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是自己克制得太好,还是根本就毫不在意,他快步走到她的床边坐下,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终于醒了。” 动作自然顺畅,没有丝毫不自在,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杜茗裳松了一口气,就当自己刚才是真的在梦游就好了,只是她重新看向他时,却见他正望着自己,眸子里荡漾着水润的涟漪,几乎是不加掩饰的竭尽温柔,再也没有往日的闪躲和避讳。 她听到他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甜意,竟是乖巧地摇了摇头…… 额,请原谅这里用乖巧来形容杜茗裳,其实就是她自己也有这么样的感觉,然而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恶心。反倒有种小鸟依人般被呵护的满足感。 望着她娇俏可爱的模样,杜若风的脸上已经绽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仿佛心中挂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 感慨的语气,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杜茗裳才注意到,杜若风好像比当初她释放夜归尘回来的那会儿还要清瘦了一些,依旧是俊美无效的面容,依旧是淡然出尘的气质。可是眼眶明显深陷了许多。 “对不起,二哥。”她轻声道,看着他愣怔的模样。微微一笑,“让你担心了。” 感动于他对她的怜爱,同样也会心疼他为她消瘦。 前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中会有一个人会这般地为自己牵肠挂肚。而此生,在她看来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已经足够。 杜若风静静地看着她,向来对什么事情都应对自如的玉面公子只是沉默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是怎么也表达不清楚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原本以为只要疏离就会慢慢淡忘,可是当看到她生命垂危的时候。心脏竟然绞痛到快要窒息,以至于他不闻不顾母亲以及兄妹们看着自己时惊恐的目光,也不理会父亲让人琢磨不透的沉默。只是彻夜不眠地守着她,偶尔需要的时候,才匆匆离开片刻,亲自为她寻找灵草,或是查找真凶。 此刻。看着她醒来,健健康康地在他的眼前。他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继续疏离,还是应该将她呵护在掌心,好好地保护起来。 他陷入两难的矛盾之中,心中却生出可笑的想法,她若不是父亲的女儿该有多好,他甚至还幼稚地在静夜时分细细端详她的脸庞,居然开心地发现,她的眉眼她的五官几乎都找不到丝毫父亲的影子。 不像,她和父亲不像,她和杜家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像。 只是,现实往往残忍,不眠不休地守了她第三天之后,他的父亲终于踏进他的竹屋,在只隔着一架屏风的外间,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他,不咸不淡地道:“她怎么说也算是你的亲妹妹,好好照顾她是应该的。” 说罢甩袖离去,留下的这句话意思隐晦而又明确,就是要告诉他,她是他的亲妹妹,绝对不能有半点旁的念想。 不能有半点其他的念想? 他哭笑,自己尚在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沉沦,哪里还能解救自己? 杜茗裳看着杜若风嘴角苦涩的笑意,赫然明了,他的内心应该挣扎得厉害吧?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环顾一圈四周,状似茫然地问:“这是哪里?” 一般情况下,昏迷后醒来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她也就学来用用。 杜若风回过神来,努力压下心中杂乱的想法,保持一贯温和的语气道:“这是二哥的房间。” 至少现在面对着她,他是狠不下心来冷落的。 杜茗裳自然知道这是他的房间,她停下来想了想,又问:“我睡了多久了?” “五天。”杜若风回答,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只是眉头已经轻轻地蹙在一起。 这五天发生的事情,比他这辈子积累起来都还要繁多。 杜茗裳不知道五天发生过些什么,不过捕捉到杜若风意欲掩盖的神情,便已经有了猜测,或许为了她,他真的是做了很多。 她默默地在心中立下誓言,这份情谊,此生不换。 当然,想到杜若风恩情的同时,她也会想到另一个家伙的冷情。 夜归尘那个阴魂,在她被追杀的时候见死不救就算了,现在她醒了,居然连神识沟通一下都没有,倒还不如毒嘴骂她的小狸猫。 实际上,直到她康复回到自己破落的小院,夜阴魂也是没有出现过的。 话说在杜若风的竹楼疗养得差不多后,杜茗裳便主动提出要回到自己的院子,毕竟一直住在他的房里根本就不妥,闲言闲语虽不会有,但是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为此杜若风也没有挽留。只吩咐香菊多准备些丹药给她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顺道还说了很多话,最多的就是叮嘱她注意安全云云。 奇怪的是,杜茗裳居然发现自己不反感他的啰嗦,倒还极为享受。 于是带着他的关怀,她愉快地回到自己的小院。 刚刚踏进院门,便扑来两个小丫头,站在她面前眼泪止不住地流。 看着会为自己流泪的人,她真心觉得这一生没有白穿。其实穿越成女配也是挺幸福的事情,无论逆袭成不成,只要有人记挂便是再好不过了。 从杜若风处回来之后。她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真凶还没有找到,因为根本就没有线索,据说那三十个仙客被撕开面具之后,脸庞竟然全部都被大火所烧毁。看不出模样,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拥有这样的手段。 而从这里也只能够看出来,派遣他们杀她的人,是个火属性修仙者,其他的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又回到要杀她的人的问题上。估计夜归尘会有些线索,再怎么说这家伙是来自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无论实力还是见识都是苍窿三洲上的仙者们望尘莫及的。 她坐在八仙桌旁。举着空间戒子呼唤夜归尘,哪想夜归尘没有呼唤出来,却换来两个不速之客,两个完全没有几率会踏足她小院的不速之客,这两个人。正是杜峰和柳君澈。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她的小院,前一个刚走。后一个抵达,巧妙地没有碰头。 首先来的是杜峰,当时她正在专注地盯着戒子发呆,忽然觉得身边投下一大块阴影,狠狠地吓了她一跳,她抬起头来,竟然发现从来就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站在她的门栏边。 她有些木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奇怪地看着他,他来做什么? 对于这个便宜父亲,她实际上是有颇多感慨的,或许是心中还残留着原主的情感,总是若有若无地怨怼他的无情,再加上上次被他不问青红皂白地拍了一巴掌,便是消掉了作为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希夷。 “父亲。”有些生涩地,她唤了他一声,然后道:“里面坐。” 杜峰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不明不暗地眼神看着她,没有怒意,也没有喜悦,直看得她全身发毛,就在她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声音仍旧带着世家大族一阁之主的威严的低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意味,他说:“你和你母亲,原来很像,而且越来越像了。” 杜茗裳怔住,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母亲? 忽然提到一个与自己有关又与自己无关的陌生女人,她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丝不明意味,自己也说不上来。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杜峰已经离开。 接着,柳君澈便风风火火地出现在她的小院门口,那个风韵犹存依旧美得艳丽动人的女人或许并不适应小院的寥落,一对柳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眼中带着鄙夷而厌恶的神情。 她没有杜峰那么含蓄,走进杜茗裳的房间便一拍木桌,冷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杜茗裳先前因杜峰的到来而惊讶不已,现下面对柳君澈,反而平静了许多,尽管她一上来就拿出世家夫人的气场,拍桌子质问她。 她挑了挑眉,道:“我没有想要怎么样。” 她知道柳君澈为什么而来,如今除了杜若风对她的态度,便没有什么可以让柳君澈这种养尊处优的女人生气的了。 见杜茗裳冷淡生硬的态度,柳君澈心里燃烧着怒火,还好她没有抛去世家夫人该有的素质。 她深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的语调不至于颤抖,她道:“我来是为了什么,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总之话说在这里,你若要是敢再纠缠风儿,我就让你再尝试一次死亡的滋味。” 她看着杜茗裳,蓦然冷哼,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恨意,“果然是百玹泪生的女儿,就知道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男人,好啊,我就要看看你的下场能不能好过你那狐狸精的娘亲。” 第二十四章 玉镜上的彩色斑点 “大娘这话就不对了,若是一个男人心志坚定,又怎么可能被旁的女人勾引?若是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只爱着一个女人,便不会造就出小三小四之类的狐狸精,说到底,还是这个女人守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再要么就是她的男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实在就是一个渣男,怎么能怪到旁的女人身上?”杜茗裳冷言打断她。 柳君澈威胁她不准纠缠杜若风,她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以后还可以照常见面,照常相处,但若是骂她的母亲,那么她便是不允许的。 虽然百玹泪本来是与她没有关系的,可如今她灵魂穿越到了杜茗裳身上,那么就算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怎样,她的血脉里还留着原主母亲的血液,况且 ,她的心中残留着原主对自己母亲的情感,每每有人提到她那早逝的母亲,心中就要牵动出莫名异样的情愫,带着浓浓的思念与忧伤。 柳君澈一时语塞,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自己的丈夫执意要将那个狐狸精带回家,又怎么可能有后面的事情? 还记得那个时候,杜峰出外历练,她像是所有闺阁中等待自己良人的女子般,怀着一颗守候甜蜜的心,日日夜夜为他等候,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他终于回来了,却不想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 仿佛就是上天精心打造的一对金童玉女,那女子一袭青衣,在清风中发丝飞扬,娇俏美丽犹如翩跹的蝴蝶,静静地停驻在他的身畔,而他高大英俊,像是保护神般任由她依偎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照耀着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柔软。 那是一副和谐而美丽的画面,却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心脏。 而就从那一刻开始,他给过她的承诺像是一张无力的白纸般,全部被撕毁,而就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以为的幸福像是烧化了的冰块般,真正的烟消云散,什么都不曾留下。 可是。她能怪自己的丈夫吗?那是她一生挚爱的男人啊,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女人使用狐媚的手段,险险毁了她的幸福。她的家庭。 她看着杜茗裳,眸子里冻结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仿佛恨不得立刻崩塌溃败,将杜茗裳活生生地掩埋在下面,永远不见天日。 只是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白皙精巧的瓜子脸,柔顺及腰的黑色长发,玫瑰花瓣般鲜艳的嘴巴——几乎和那个狐狸精如出一辙,尤其是鹅毛般浓密扑闪的睫毛下灵动的眼睛,大大地闪烁着水润的光芒。灵慧而无辜。 她蓦然握紧拳头,那个狐狸精的女儿,竟然还这般健健康康地成长着么?竟然还能伶牙俐齿地与她斗嘴么? 不。不可饶恕,简直不可饶恕,她怎么可以还这般好好的活着? 柳君澈深深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因仇恨而颤抖的身体。 “既然如此,百玹泪。你就好好在天上看着,我柳君澈怎么折磨你的女儿。当年你所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尽数还到你女儿的身上。现在风儿不是疼着她护着她么?很好,不久之后我就要叫她飞多高,摔多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残忍地对自己留下冰冷的背影。”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扯起冰冷的笑意,然后再也不看杜茗裳一眼,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杜茗裳忍不住吐槽,女人就是这么奇怪,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明明是自己的男人犯了错误,却偏偏不选择原谅自己的男人,而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小三小四的身上,或许只有用这个理由才能骗过自己,使自己相信自己所爱的人其实也是深爱着自己的。 她犹自出神,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幽冷的声音,“原来,你是百玹泪的女儿?” “什么?”杜茗裳被吓了一跳,大惊之下转过身来,视线所及便是那抹黑色诅咒师般的熟悉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夜归尘已经坐在八仙桌前,静静地偏过头来望着她,眸子里妖娆的紫色雾气渐渐散开,露出琉璃般完美晶亮的淡紫色瞳孔,沉淀着奇异的情愫,看不明白。 而夜归尘旁边,毒嘴死肥猫则是微微张着猫嘴,脸上有难以置信的惊愕。 杜茗裳本来心中有气的,可是望着这对奇异主仆的奇异神情,便是愣怔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这么奇怪? 夜归尘还是看着她,又问:“你是百玹泪的女儿?” 还是一贯幽冷的声音,不急不慢的语调,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那妖异的眸子里,神情越来越奇异,越来越奇异。 杜茗裳心咯噔一下,夜归尘是什么意思?看他的模样,莫非认识原主的母亲?不会是仇人吧? 她有些忐忑,试探地询问:“你们认识?” 她不敢直接承认自己是百玹泪的女儿,若他们真的是仇人,那么她不就遭殃了?夜归尘如今被解救出来,不就是为了报复么? 哪知她话音刚落,夜归尘倒好,旁边的小狸猫直接就不淡定了,它肥胖的小身子抖了抖,一双圆鼓鼓的大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水雾,“你……你真的是……” 说到这里,俨然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杜茗裳顿作震惊状,这是个什么情况? “十年前,她与水清寒于净空一战,不幸损落。”夜归尘看了看小狸猫,语气平淡无波,“他们都是跟随我的人。” 杜茗裳现在不只是震惊那么简单了,那简直就是惊恐啊! 百玹泪,原著中一笔带过的龙套人物,原主早逝的母亲,竟然是夜归尘的追随者?而且她的早逝并非生病什么的,而是被小狸猫所杀的水清寒给杀了的。 难道说她也是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而对于这一点,夜归尘沉默了半响,最后轻描淡写地道:“或许是天意吧。” 果然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只能用“天意”这两个字来解释。 不过惊讶的同时,杜茗裳的心中又冒出一个疑问,既然百玹泪是个那么了不起的人物,生下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体内灵结冲都冲不完,甚至连属性都没有的废物? 这不科学,怎么想怎么都不科学。 或许也都是天意吧? 她看着夜归尘。却见夜归尘拿出白玉般的玉镜,道:“知道那天为什么我没有出手么?” “恩?”杜茗裳又一怔。 是了,那天她险些就要丧命。可是夜归尘却一直没有出手,她原以为夜归尘冷情冷血,就算她对他有用,却也依旧不关心她的生死,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当时并不是他不出手,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般。 那么现在他是要向她解释么? 夜归尘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将玉镜递到她的面前。 她伸手接过,却见玉镜白玉的镜面上泛着淡淡的雾气,雾气下,仿佛是爱丽丝的梦境一般。呈现出一张黑色炭笔勾画的平面地图,正是他们所在的凌霄,而此刻。地图的上面,闪烁着两个斑点,一颗深黑,一颗乳白。 这是什么东西?杜茗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夜归尘瞄了杜茗裳一眼,淡淡地道:“黑色那颗是土族领主。乳白色那颗是风族领主。” “领主?”杜茗裳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玉镜上的两个点。夜归尘竟然在短短几天时间将开启玉镜的方法研究出来了?“你居然开启了玉镜?” “目前只能在苍窿三洲的范围内,看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模样。”夜归尘道。 “已经很厉害了。”杜茗裳由衷感慨,两天时间做到这样,真的很了不起,不过这跟他没有出手有什么关系? 夜归尘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幽幽地开口:“风族领主,就在附近。” “风族领主?”杜茗裳一惊,再次看向玉镜,果然,那乳白色的斑点所在的位置,正是云河城。 那日是因为风族领主存在,所以夜归尘才一直没有出手?风族领主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她的心中忽然就不安起来,若是被发现了,夜归尘完了,她也完了。 话说夜归尘完了倒还说的过去,毕竟活了几百年乃至几千年,应该够了,而她才活了二十三年,若是用这副躯体的年龄算的话,她才只有十六岁,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给她以这种方式白白地玩完了? “他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她急急地问。 夜归尘看着她一脸惊恐,面无表情地道:“他若是知道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现在便不会这么好过了。” 杜茗裳恍然,“对喔。” 这时,旁边的小狸猫似乎梳理好了激动的情绪,开口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啊?”杜茗裳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狸猫又道:“我会替百玹泪护你安全。” 它真的说它要护她安全…… 杜茗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毒嘴死肥猫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它不是应该打击她数落她胆小鼠辈么? 她倒是有些呆了,而小狸猫咕噜噜的大眼睛却是四处乱瞄,怎么也不敢看她,似乎是因为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在她以为它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它忽然感叹一声,稚嫩的语气中带着沧桑的意味,“如是离痕知道她的女儿……哎,看来真的天意,离痕的灵隐,竟然通过这个方式,落到了她女儿的手上……” 第二十五章 开始修炼 杜茗裳怔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小狸猫在说些什么,什么“离痕的灵隐,竟然通过这种方式,落到了她女儿的手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她”指的是原主的母亲么?莫非离痕和原主的母亲有什么道不清言不明的关系? 她想,或许百玹泪也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故事吧? 杜茗裳不得不再次叹息感怀,偌大的苍窿,真的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无论轰轰烈烈还是平淡无奇。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别人的故事是别人的故事,现在她自己的故事还在上演,却演得让她自己都感觉到模糊迷蒙,被人刺杀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黑手。 她想了想,对夜归尘道:“那个,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我啊?” 这个邪戾的阴魂,在先前一瞬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他静静地坐在八仙桌前,听到杜茗裳的问题,便偏过头来看着她,眸子里翻涌着妖异的紫色雾气,却也是往日没有的清晰认真。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用一贯幽冷的语气道:“有人在替你调查。” 他说有人在替她调查,明显指的是杜若风。 确实,自从刺杀事件之后,杜若风便开始亲自着手调查,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有结果。 实际上,对于杜若风能否找到真凶,杜茗裳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仙客的培养本身就极为隐秘,况且那三十个仙客不仅全部死了,脸连都不曾留下,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任命他们的人是火属性修仙者。 或许就算是福尔摩斯穿越过来。也是找不出蛛丝马迹的,。 而夜归尘就不同,在她的心中,他除了平时阴冷邪戾之外,便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 可是他居然不告诉她。 “难道你不知道?” 这是在用激将发,夜归尘这样的人,几乎不会承认自己不会的。 哪知夜归尘还真的摇了摇头:“没有线索,若要说是谁的话。名剑阁或者拢崖山庄火属性修仙者。” “额?”说了句废话,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也是,夜归尘是很厉害不错。却不是侦探,哪能够查案子? 杜茗裳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 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杜茗裳的问题,夜归尘轻描淡写地转移开了话题,他道:“既然他们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能再耽误。一年时间,务必要完成整套逆仙体系以及功法黄昏的驻足,在此其间,除了研究玉镜,我便是要尽心尽力传授你所有我的力量,至于霜颜……” 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将视线落在刚刚感慨完收回心神的小狸猫身上,“她的丹药。全部由你负责,我要她在一年内实力突飞猛进,修炼完整套逆仙。” 小狸猫圆鼓鼓的身子一凛,竟是无比庄重地弯腰低头,行了个战士之礼。“是,夜王殿下。她既是百玹泪的女儿,霜颜必定是要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直到下一个夜王诞生。” 下一个夜王诞生? 杜茗裳原本是有些无精打采,然而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有了精神,小狸猫所说的下一个夜王不会是指她吧? 她蓦然间想起来,夜归尘本来就有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如同历代夜王般,站在力量和荣的巅峰。 尤记得那个时候,她觉得夜归尘话中有话,却来不及思考通透,而这一刻她明白了,其实不是夜归尘话中有话,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罢了,夜归尘的意思就是要她继承他的一切。也就是说 ,她将是下一任的夜王,暗夜族最高的存在,神渊中五个巅峰之一,暗夜领主。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在利用她,而是真真正正地想将力量传给她。 她惊异地看着夜归尘,却见他盯着前方紧闭的玫瑰花窗,就像是能够穿透泛黄宣纸看清外面的世界般,没有焦距却又聚精会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忽然张口,自言自语般轻声低喃:“他们来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些,不过博弈不在于落子的快慢,而在于执棋者的手段,一年之后,便真真正正地拉开这场战争吧。” 他的嘴角已然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中带着对杀戮与兴奋的向往。 蓦然间,一阵冰冷透骨的寒风袭来,携起他漆黑的衣袍云雾般轻盈地翻动,透着一股执掌天下的霸气,仿佛黑夜的王者。 不,他原本就是黑夜的王者。 杜茗裳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场杀戮之战正在拉开序幕,腥风血雨蛰伏在平静的表象下,不安地动荡着,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并不害怕,心情竟然平静犹如止水。 或许已经习惯了吧?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杜茗裳便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修仙之途,因为这一次不再是自己无知盲目地探索,而是由号称夜王殿下的夜归尘手把手地教导。 不得不说,夜归尘是个不错的启蒙教师。 从她拿出逆仙第二境卷轴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一步一步地指点开导,教她如何控制卷轴的邪气,如何正确运导聚灵气,如何才能在用聚灵气淹没神识中逆仙卷轴的文字时,减少体内经脉的损伤…… 总之,所有以前杜茗裳没有注意过的细节,夜归尘都一一详细地对她阐述了一遍,甚至还细心地将这七七四十九天的修炼划分成了四个阶段。 首先,将七七四十九天的前十五天划分为第一阶段,在这段时间内,便是要求她吸纳逆仙前两层。 其次,第十五日到第三十日便是第二阶段,她必须吸纳逆仙第三层与第四层。 第三,第三十日到第四十五日则为第三阶段。吸纳逆仙最后两层。 最后,后来的四天便用来冲刺灵结,最终完全掌握逆仙第二层。 同时,为了让她一边修炼逆仙第二境,一边加强对浮幻之境的掌控,又细化地安排了一下每日修炼的时间,即白天修炼体系逆仙,夜晚练习功法黄昏的驻足。 在这个过程中,杜茗裳似乎第一次真正地认识夜归尘。 这个阴冷邪戾的阴魂,不仅很细心。耐心也是好得出奇。 而且他还是个很安静的人,每每在她打坐修炼的时候,他便无声无息地坐在八仙桌边。细细地打量着那面小小的玉镜,想办法试着开启玉镜,而每次失败之后,他也不恼,只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后。重新开始。 这个时候,他的身上没有冰冷犹如阴灵般的戾气,眸子里流转的紫色雾气也都尽数散尽,整个人似乎镀上了一层真正属于人的暖意。 看着这样的夜归尘,杜茗裳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伟大发明家爱迪生,兴许爱迪生发生灯泡时就是如此。试了一遍不行,便开始探索另一个途径。 她想,这个夜归尘实际上并不坏。这么久以来,他也只不过是偶尔侧漏一丝戾气唬唬她而已,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血腥暴戾的事情。 这一点倒是与杜若风相反,那个看起来白衣温润的男子,平日里脸上总带着如沫春风的淡然笑意。然而杀起人来的手段却残忍地让人不忍目睹。 至于小狸猫,自从得知杜茗裳的母亲是百玹泪后。它似乎像是变了个人般,不,是变了只猫一般,以前尖酸刻薄的毒嘴竟然不会骂人了,即便有时候说话也很不客气,但至少不会口无遮拦地打击她数落她。 所以,杜茗裳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力量也在突飞猛进。 转眼,已是一个月之后,也就意味着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三分之二,初冬的冷风渐渐转换成了带有浓郁肃杀之意的北风。 …… 此夜无月,云河城的天空是一片沉寂的漆黑。 忽然,沉睡的城市上空,一道黑影从天际直坠而下,犹如降落的陨石,所过之处留下一串漆黑的残影,速度之快,几乎势不可挡,只是一个眨眼间,那黑影已经坠入不知名的地方,看样子是要将地面砸出一道恐怖的深坑。然而那样飞速下落的黑影落到地面,却没有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反而在接触地面的那个瞬间,寂灭得无影无踪。 云河城郊外的树林中,紫衣灵动的少女从地上站起来,朝着不远处黑色阴影下的一人一猫走去。 “四级飞行妖兽闪燕素以速度闻名,你在用浮幻之境转换其力量的时候,气息有些絮乱,还好及时打开屏障护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淡淡幽冷的声音,来自阴影中的黑衣男子。 夜归尘抱着双臂,修长挺拔的身子酷酷地斜靠在身后的一株怪树上,平淡无波地指出杜茗裳的不足,他将翻涌着紫色雾气的眸子落在杜茗裳下落的地方,那里赫然躺着一只老虎大小的黑色羽翼鸟怪,而妖兽身上,还游离着隐隐约约的奇怪符文。 杜茗裳也是回头看着自己刚才落下的地方,很不雅地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浸出的汗水。 浮幻之境原本就是要将对方的力量完完全全转换成自己的力量,然后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强大得像是无白头牦牛在草原上奔腾。方才,她便是将闪燕笼罩在自己编织的罗网之中,成功吸取了它所有的力量,乃至它闪电般的速度,而就是因为没有料到速度会那么快,所以导致了她不小心闪了下神,险些坠落在地,吓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不过还好,总算是成功了。 ps: 终于是赶出来了,呜呜,小柬卡文了,亲们打我吧! 第二十六章 妖精的笑容,昙花一现 杜茗裳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还好,总算是成功了,对吧?” 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夜归尘的脸色。 夜归尘是很有耐心不错,但是一旦严格起来,原本就冰冷的脸庞便像是结了层厚厚的寒霜般,冻得人想要哆嗦,况且杜茗裳自己也很清楚,她并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刚才面对那头实力相当于塑魂境强者的四级飞行兽闪燕的时候,尽管她已经将浮幻之境完完整整地演绎了一遍,但是却因为来不及在生成聚灵气威压的瞬间,及时释放功法而错过秒杀的机会,与其磨合了两招。 当然这也就导致她不得不转换它的力量,从而出现了后来在降落过程中气息絮乱的局面。 对于这种情况,夜归尘只会拿出一种态度,那就是冷言冷语。 杜茗裳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 果然,夜归尘面无表情地冷道:“聚灵气用以支撑修炼体系的阵法运转,阵法则催动功法施展的力量与距离,聚灵气,修炼体系,功法三者本是连续的过程,中间完全不可以有空隙的间断,而在聚灵气爆发出来的瞬间,便是压制对方力量最好的时刻,你之所以没能秒杀闪燕,因为这个地方出现了间隙。” “呵呵,好嘛。”杜茗裳无法否认,只好呐呐地表示自己错了。 其实不只是夜归尘,小狸猫也看出了问题,它慢悠悠地蹭到夜归尘身边,压低声音问:“百玹泪的女儿到底是不是亲身的?怎么这么笨?” 似乎不想让杜茗裳听到,但是杜茗裳还是听到了。 这个毒嘴死肥猫虽然因为原主的母亲大人对杜茗裳的态度好了很多,但是实在看不下去杜茗裳某些行为的时候,它总是要张开猫嘴。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不然憋得难受,不过显然已经没有了以前尖酸刻薄的意味。 对于小狸猫,杜茗裳只有无奈地大翻白眼,念在它替原主母亲报了仇的份上,不跟它计较。 小狸猫也不在意杜茗裳理不理会自己,说完之后便瞪着圆圆的猫眼四下张望,闭嘴后的样子,萌呆萌呆地很可爱。 而夜归尘似乎又找到了杜茗裳练习时某个地方的破绽,他顿了顿。道:“杀戮的手法太过笨拙。” “额?”杜茗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夜归尘的意思,她在杀死闪燕的时候。确实很犹豫。 其实不仅仅是闪燕,自从开始修炼浮幻之境开始,她便已经夜夜出没于这片丛林,也杀了十多头妖兽,都很犹豫不决。毕竟在前世她是连鱼都没有杀过的人,现在突然要她杀这些有血有肉的庞大妖兽,还真的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 不过,没想到她的一点点小动作他也能够看出来,果真是火眼金睛。 她道:“我以前可是连鱼都没杀过的。” 而夜归尘轻飘飘地瞅着她,眼中翻涌着妖异的紫色雾气。“知道吗?要想通往目的的彼岸,我们的脚下是没有路的,所以我们必须自己铺筑。用活人的血和身体。” 他不是在吓唬她,一年之后一旦她放出他的两魂六魄,让他摆脱各方面都受到牵制的阴魂体质,那么,便是他开始一步步还击之时。那些阻拦他道路的仙者,乃至上古仙人最强存在的领主都将是他脚下的亡魂。 所谓血债血偿。他就是要让那些还活着的,付出血的代价。 杀戮和动荡已经蛰伏已久,只待他拉开一段序幕。 杜茗裳很清楚,跟着夜归尘,自己终是要杀人的,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没有和平礼让的理念,也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德,弱肉强食才是这个时代的真理。 这时,小狸猫忽然开口,道:“放弃平淡生活的想法吧,你的命运注定了会不同凡响,你的母亲不也这样么?虽然你比她笨多了。” 注定了要不同凡响?以杀戮为方式,用鲜血与尸骸铺筑阶梯登上高位,这就是不同凡响? 虽说心中由此想法,但是杜茗裳也无从反驳。 她对着夜归尘,勉强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不管是被逼迫还是什么,既然自己是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要好好地走下去,她向来就不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况且她已经身在了这个世界。 或许跟着夜归尘,才是真正最好的选择,毕竟是逃开了被魔道水蛭怪分食的悲催命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树林里的雾气好像越来越浓烈了,只有一点一点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散落下来,零零碎碎地,惺忪朦胧中什么都看不清晰。 与上次追踪魔冰洛的密林不同,这是位于云河城西边郊外的林子,一路延伸着像是地毯般铺向西部,连接着庞大深邃的西之森,可以说是西之森的门户。 这里所谓的西之森,其实并非位于最西边的陇西一带,而是坐落在云河城西部,是一片森林的海洋,占地面积相当于三座云河城,中间妖兽出没,怪虫横行,时常有级别较高的护身兽觉醒,因而是许多修仙者首选的历练场所。 原著中,男主庄西城便是在这里历练的时候受了伤才认识杜茗裳的。 而如今,暗梅正在里面与数不清的修仙者一同抢夺那唯一一头的护身兽雏鸟。 话说回来,这片林子作为西之森的门户,也就是入口,接近人类生活的场所,因而不会出现级别太高的妖兽,但是又因为聚灵气富足而游荡着不少级别不算高却也不差的妖兽,比如四级飞行兽闪燕,这样的地方,完全适合杜茗裳这种初出茅庐的修仙者用来历练。 夜归尘选址这里,不是没有理由。 杜茗裳从空间戒子里取出上次那位名叫笙歌的少年所赠送的指路明灯,随着一股清冷的聚灵气迎面扑来,眼前的光线便陡然一亮。仿佛是漆黑的屋子里瞬间亮起了一盏白炽灯般,赫然开朗。 夜归尘的脸庞在灯光下变得清晰,泛着雪白而妖异的美感。 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有些沉吟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茗裳也不在意,反正他向来都是这样琢磨不透。 她微微地在指路明灯上施以神识的指引,中间的灯芯摇曳一下,亮出一束红光,通向前方,正好指引着她前进。 小狸猫也是跟着那束红光前行。短手短脚的模样,拄着高过自己的猫头法杖,屁颠屁颠地走在前头。洁白的小尾巴在杜茗裳的眼前晃悠…… 等等,尾巴,它居然有尾巴…… 杜茗裳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奇,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细绳般摇晃的尾巴,忽然想起小狸猫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讨厌模样。而且它刚才还说她笨来着。 于是,又有些鬼使神差地,她提起一只脚,灌注着满满的聚灵气飞快地踩了过去,顺道狠狠地在地上碾了碾。 顿时间,惨烈的猫叫响彻整个林子。 “你……你干嘛踩我?”受伤的某猫呲牙咧嘴地乱跳了一阵。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摇着法杖怒瞪杜茗裳,眼睛里却含满了泪水。显然是痛得狠了。 杜茗裳大惊之下清醒过来,是啊,她干嘛要踩它? “那个,我一时失神走得快了,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摆手否认,表现得比受伤的某猫还要惊慌失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忽然想起它平时让人讨厌的模样,故而忍不住要踩踩它的嚣张气焰罢了,即便它现在已经不嚣张了,但是它曾经对她嚣张过。 小狸猫咬牙,依旧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摇着法杖,“你是故意的吧?你本来离我有一段距离的。” 杜茗裳一脸无辜茫然,“我干嘛要踩你啊?” 她是坚决打死也不承认的。 小狸猫见她一副无赖模样,转过头看着杜茗裳旁边的夜归尘,嘴巴一扁,带着哭腔地道:“夜王殿下,你看她。” 又是这句夜王殿下你看她,不过每次都很有效啊,有木有? 杜茗裳惊觉,这夜阴魂可是护着小狸猫的呀。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都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它有尾巴,不,猫本来就是有尾巴的,我只是惊奇立着走的猫怎么会有尾巴,当然,它有尾巴是它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滑稽,但是又没碍着我,我干嘛要踩它?再说了,我要是真的踩了它,那也是我的脚觉得它的尾巴太嚣张了,额……”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混乱了。 “夜王殿下,她越说越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旁边受伤的某猫则是气得直跳脚,嚷着要夜王殿下还它个公道。 杜茗裳的小心肝啊噗通噗通地,习惯了害怕夜归尘,还真的就没出息起来,她倒不怕他杀她,就怕他会把她扔在这片死气沉沉,让人会联想到鬼的林子里,要她一个人出去,而且他做得出来。 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像是乞食的哈巴狗。 而夜归尘轻飘飘都将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古灵精怪,却又刻意假装无辜的表情,竟是忽然间笑了起来。 是的,他笑了,真的笑了。 苍白雾气笼罩的漆黑丛林中,橘红温馨的灯光下,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绝美的脸庞上绽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鹅毛扑闪的睫毛轻轻闪动,浓密阴郁下的瞳孔散尽雾气,露出一滩淡紫色的清泉,就像是黑暗中闪着光华的妖精。 美,真的太美了。 不知道是被他的美丽所震撼,还是太过惊讶,杜茗裳的心脏完全被挤在了狭小的空间,无法跳动。 她愣愣地道:“不是似笑非笑,是真的笑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黑暗中的妖精漆黑的身影猛然顿住,那绝美的笑容像是绽放的昙花般,一瞬间便凋谢得无影无踪。 仅仅只是一个眨眼间,夜归尘又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许是太久没有笑过,有些不太适应,亦或许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笑,忽然间意识到之后,便再也无法保持下去。 PS: 呜呜,小柬奔走于工地,与图纸为伴,忽略了小说,再加上忙到很晚回家后,也老是卡文,脑袋里全是施工图纸,流程,钢结构,一片混乱,在这里深深鞠躬亲大家原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小柬。 第二十七章 拐角处的白色身影 黑衣犹如浮云,飘渺而轻盈地翻动,天地间笼罩而下的阴戾寒意中,向来面无表情的阴魂别开脸,不去看眼前娇俏可爱的少女。 他侧过头,漆黑的发丝从耳际浓浓密密地垂下,绝美的脸庞突兀在深黑色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他幽冷的声音却缓缓响起,回荡在漆黑静谧的森林深处,如空灵般毫不真切。 “为师觉得,徒儿还是自己回去吧,反正迟早都要外出历练,现在先学着适应在野外走走夜路。” 杜茗裳瞬间从失神中转醒,再也不淡定了,丫的,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什么学着适应在野外走走夜路?分明就是在替死肥猫惩罚她。 再看那只死肥猫,倒是满意地眉开眼笑,即便尾巴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掉,一只猫手还捂住屁股,但是脸上却已经带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杜茗裳忽然间觉得,小狸猫成了上位之后扬武扬威的小三,而她成了被打压排挤,受尽冷落的倒霉原配,那个凄凉啊。 不过,原配翻身处处在,她就不信自己比不过一只猫了。 她看着幽灵般的夜归尘,忽然间眉眼一弯,脑袋一偏,嘴角一扬,牙齿一露,摆出一副自认为乖巧动人的笑脸,道:“那个师傅啊,一起散散步如何?你看今晚月色灵动,我们或许可以边走边交流心得,徒儿这些日子修炼得怎么样,还望师傅指点呢。” 这可算是美少女的盛情邀请啊,只有不正常的男人才会拒绝,杜茗裳偷偷地斜了眼小狸猫,见它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挑眉示威。 实际上。她没有意识到,夜归尘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他是阴魂。 幽冷的阴魂轻轻抬起眼皮,紫色雾气的眸子瞄向漆黑的天穹,实际上是看不到天的,头顶上是透着零碎月色的树冠,婆娑犹如无数漂浮的鬼影。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道:“要说心得,为师只能表示,这是在不断的战斗中自己所总结出来的结果。现在正好是月圆之时,妖兽多在这个时机出没,反正散步是不可能的。你可以多寻几头妖兽练练手,自己琢磨琢磨你所谓的心得。” “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夜归尘话音刚落,杜茗裳便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鬼嚎,竟是掀起周围树木沙沙作响。无数幽灵的影子胡乱晃动,她甚至感觉到肃杀的冷气扑面,带着恶臭的腥味。 怎么说也是头四级以上,长相奇特丑陋,青面獠牙,漆黑无比的大妖兽。 她恨不得一把拉住夜归尘的衣角撒播打滚。让他不要扔下她,神仙姐姐知道,她的胆子小得像沙子那么细。总是巍颤颤地以为某个地方会突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咬住她漂亮可爱的脸蛋。 请原谅她丰富的想象力都是用来胡思乱想的,就像是前世的大学时代,和室友们挤在一起看恐怖电影,疯狂地尖叫后。晚上连厕所都不敢上,一定要硬生生地憋到天明。 那是要多恐惧有多恐惧啊。有木有? 杜茗裳自己都不忍心剖析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能愁眉苦脸地做垂死的挣扎,“师傅,别这样,徒儿可是第一次邀请您呢。” 夜归尘却不理她,只道:“霜颜,走吧。” 末了,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记住,好好体会心得。” 说完,一角黑衣轻轻一扬,整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旁边的小狸猫已经笑了出来,扑腾一声站到她的面前,说了句:“你就自求多福吧。” 只是走之前,杜茗裳似乎听到它若有若无地感慨,“也多亏了你,夜王殿下终于笑了。” 随着感慨声落,小狸猫也如同夜归尘般,消失无踪。 明显都是转进戒子里去了。 杜茗裳一把抓住戒子,恨不得把它仍得远远的。 眼见夜归尘和小狸猫的离开之后,林子里便是安静下来,四周除了指路明灯的的光芒,便是苍白雾气中压抑的黑暗。 窸窸窣窣树木摇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在幽深不见底的林子里,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好像身后老是跟着一个人般。 杜茗裳的心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地御起神魂太初晶就往林子外面飞去,还好这些天的修炼没有白费,御器飞行已经被她练得炉火纯青了,不然定是要乱了神魂。 额,其实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过她想象的恐怖画面,倒是畅通无阻,毕竟她的手中还拿着奇异的指路明灯。 杜茗裳一早就发现,指路明灯这东西好使,不仅像是指南针般指导方向,还会躲避一切危险因素,比如妖兽什么的。 然而从树林出来,呼啦啦地掠过运河城的时候,神识里忽然想起夜归尘冷冷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地喝道:“降落。” “恩?”杜茗裳的身子猛然一顿,神魂太初晶来不及收势,携着强大的惯性向前滑出数丈,才得以停下,不过最终还是乖乖巧巧地落在了地面。 此刻,初冬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圆满丰盈,像是情郎面前娇羞的少女,用薄纱掩藏着白日的明媚,却是展露出若隐若现的青春懵懂,那抹光巍颤颤地从天际洒下,弥漫着朦朦胧胧的银色粉末。 冗长宽阔的青石板街道在月色下显得苍白寂静,两边整齐的阁楼依次排开,通向渐渐深暗的街尾,夜间帆布飞扬,似乎在冰冷的温度下凝结着苍白的霜花。 这里,正是那日杜茗裳被人刺杀的大街。 杜茗裳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中央,看着青石板街道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她不明白夜归尘为什么会让她停下,但是刚刚那种急切的语气,是她跟着他以来,从来就没有过的。这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怎么了?”夜色下,她小心翼翼地问他。 夜归尘道:“带上灵隐,小心行事。” 杜茗裳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听得出他的语气,正是难得的凝重。她的心里蔓延开不安的预感,“我,我带着灵隐的,那个,怎么了?” 夜归尘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风族领主。” “风、族、领、主?”杜茗裳瞪大眼睛,原来是发现风族领主了么? 有些机警地,她闪身躲到旁边屋檐的阴影下。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玉镜。”简单明了的两个字,算是回答。 原来这一个月的研究下来,夜归尘竟然可以将领主们的位置锁定在极小的范围,比如某座城市的某条街道,乃至某个确切位置。 不过杜茗裳过问不到这么多。她只道那风族领主莫不是发现他们的存在,要来截杀他们了。 她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问:“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杀我们的么?” 夜归尘冷冷,语气里带着你是白痴的意味:“若是来杀我们,早就动手了。” 是了,若是要杀他们。那还要等到现在? 她又问:“现在该如何是好?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他就在附近,不要畏畏缩缩引他怀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很自然得离开这里,去吧。” “你是说,要我假装很随意地离开?若是正面碰到他了呢?也要假装很镇定地走过去吗?” 神啊,这是在考验她的心理素质。 夜归尘冷道:“你身上带着灵隐,又没有施法。只要神色正常,便不会被发现。更不会被怀疑。” 额,说的也是。 杜茗裳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她的身上带着隐匿气息的灵隐,所以说,只要她不刻意暴露自己的属性力量,便任谁也打探不出究竟,还好刚才夜归尘及时制止她施法前行。 她深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面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之后,才重新暴露在月光下,然后慢悠悠地前行。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风族领主是人又不是鬼,难不成还要吞了她?而且那家伙又根本不是夜归尘的对手,现在夜归尘之所以要躲他,完全是因为杜茗裳还很弱。 前面已经说过,想要解开夜归尘的封印,那么必须由杜茗裳亲自解决掉五族领主,取出他们体内的灵雾,然后再亲自带到最后的封印里,才能重新换回夜归尘的力量。 所以说,以杜茗裳现在的力量还杀不死五族领主,那么就只得躲着。 这样想着,倒还是有些释然了。 只是她刚刚走两步,便感觉耳畔的发丝被风撩起,似乎有个白色影子从她身边晃过,却又轻渺得不留痕迹,就像是一阵无形的疾风。 杜茗裳的小心肝忽然噗通到了嗓子眼,不过她没有再敢呼喊夜归尘,因为她总怕他们一沟通,就会被发现,而夜归尘也没有再理会她,似乎也是顾忌着这个问题。 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她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努力平复着杂乱的心跳,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一脸淡然,一步一步地前进,走得随意而自然。 然而走着走着,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前面的拐角处,慢慢走出一个白色身影。 白衣出尘犹如谪仙…… 月光下,渐渐显现出一个清晰的轮廓,俊美温润的脸庞,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居然那样熟悉而温暖…… 杜茗裳怔住,看着拐角处的男子,愣愣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几乎同一时间,那俊美无瑕的白衣男子陡然抬起头来,怔在原地,望着一脸呆愣的杜茗裳,一脸惊异。 第二十八章 血色的瞳孔,垮塌的稀夷 静谧的夜,银色的月,不经意间偶然的相遇。 出尘犹如谪仙的白衣男子与轻灵娇俏的紫衣少女遥遥相望,在月光流淌下苍白凉薄的青石板街道中央,定格成一副唯美的画卷,悄无声息地触动着纤柔美好的浪漫情怀。 然而,此情此景,少女的心中却闪过千般思绪,复杂难辨。 居然是杜若风?出现在这里的不应该是风族领主么?怎么会是他?难道? ——玉镜,乳白色斑点,风族领主,云河城,杜若风——无数词汇在脑海中像是幻灯片般放映着,杜茗裳的身子仿佛被电击了般扑棱一下,莫名其妙地记起夜归尘曾经说过,要解开他的封印,就必须由她亲自杀掉五大领主,拿取他们体内的灵雾,放入最后一道墓穴。 如果杜若风……那么……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原著中没有这样的桥段,怎么可能出现那种事情? 杜茗裳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去,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僵直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唯有深深呼吸,用冰冷的空气扩充自己被紧张惊恐压缩的心脏。 “二哥……”她艰难地开口,可是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杜若风静静地站在另一头,披着如水冰冷的月光,白衣出尘,墨发如瀑,俊美温润的脸庞完美无瑕。 他看着她,神情在前一瞬的愣怔后渐渐恢复,却慢慢变得温柔迷离,他动了动线条勾勒般清晰而单薄的嘴唇,轻轻地道:“你……” 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月光下的少女紫衣轻盈,脸庞在朦胧的银色光芒下显出精巧的轮廓。乌黑的头发简单地披在脑后,整整齐齐直达盈盈一握的腰际,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装饰,却美过晨曦下绽放的荷花。 也许这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惊艳。 杜若风的心脏突突直跳,几乎有种冲动让他想要伸手去怜爱地触摸她的脸庞,把她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呵护。 可是,不可能。 他同样深深呼吸,却是在品味克制的滋味。 向来云淡风轻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要得到过什么,然而唯一想要得到的。偏偏永远也不可以拥有。 她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只能把她当做妹妹一样对待,用兄长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泰然自若地说话微笑,哪怕在她的面前,他会忍不住表露出融化冰雪的温柔,哪怕看着她受伤受苦,他会忍不住做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知道。如果不想吓着她,让她害怕或者为难,那么他就得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生出旁的杂念,况且他无时无刻不记得,他注定是清心寡欲的仙者。 杜若风紧紧握住拳头。生生压下心中的想法,半饷之后,才重新开口。柔声问她:“五妹怎么在这里?” 实际上,他是再也不愿意对她疏淡冷漠了,因为总是惊恐着会如同上一次般,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暗暗下定决心,他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很好。只是平日里自己克制住,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情感便是。 所以。他不再躲她避她,也仍旧用温柔的语调同她说话。 杜茗裳在他温和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轻声回答:“我是想在这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说话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收缩得越发厉害,不是面对风族领主的害怕恐惧,而是面对杜若风的感动和愧疚。 她终是对他说了谎。 可是,听她说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杜若风心里忽然蔓延开一股怒意,“不是说过了么?你一个人不要离开名剑阁,外面多危险不知道吗?” 好不容易才救活过来,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这一刻,他竟是将所有的矛盾抛之脑后,开始不悦地责备起她来。 杜茗裳顿了顿,脸上绽开淡淡的笑意,然而眼中却噙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他越是关心她,她越是感到愧疚。 她故意扯开话题,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看看有没有线索么?” 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朝他走过去,渐渐靠的近了。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在。 杜若风只觉得一股淡淡的体香在鼻尖处流转,身体不由一僵,最终还是故作镇定地道:“再慎密的计划都不可能没有纰漏,可是,这些天以来,居然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不过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重回现场,或许能找到点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问:“那日,你是怎么样被他们包围的?” 那日么? 杜茗裳想了一下,只记得自己心不在焉地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觉间身边的行人居然像是形成了默契般,悄无声息地散去,而那三十个仙客已经团团围了过来,这中间一个过渡被她给忽略了。 而夜归尘却只说,原本来来往往的行人仿佛瞬间中了邪般,抽空了灵魂,游荡着四下散去,或许这里就是关键。 她道:“我依稀记得,那些行人像中了魔般,一个个梦游似得走开,然后三十个仙客便围了上来。” “梦游?”杜若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紧眉头。 杜茗裳有些好奇,问他:“有什么发现吗?” 杜若风看了眼杜茗裳,眼神里是意味深长的审视,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摇了摇头,只说:“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会没什么? 杜茗裳更加疑惑,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了他的异样,料定他必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是怎么会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间又静谧下来。 杜若风已经在现场走了一圈,回过头来,对杜茗裳道:“五妹。我们回去吧。” “额。”杜茗裳愣了下,“二哥看完了?” “差不多吧。”他点头,郑重地看着她,“天晚了,以后不要这么晚一个人出门,知道吗?” 杜茗裳尽量克制住声音的颤抖,回答:“二哥放心吧。” 现在,她除了叫他放心,便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如今已经是夜归尘四十九天计划的第三十天,她也将逆仙第二境前四层掌握得差不多了。再过十九天便是出门历练的时候,她就要离开云河城,离开名剑阁。并且离开他,直到一年后回来。 若果他是风族领主,那么,他们不可能不见,却也已经成了对立的两方。这比永远不见还要让她难受。 只是,他真的是风族领主吗? 她颤抖着,想要问他是不是,究竟是不是,然而终是不敢,终是不允。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他的温柔,他的偏袒,他的保护。其实早早地就已经住在了她的心里,她贪婪地享受着,终究不愿意放手。 若现在她真的问了,而他真的是风族领主,那么他们便是要提早划清界限。提早以对手的身份相向,她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所以。问了还不如不问,要是自己不确定的话,心中至少还有些稀夷,如果他不是呢?先前发生的那些,或许都不过是巧合罢了。 确实,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他是风族领主,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再者夜归尘也只说了玉镜上的乳白色斑点在云河城,从来没有具体提到风族领主就是杜若风。 想想也是,杜若风再厉害,也不过双十年华,世间哪有这么年轻的领主? 传说的那五位领主,再怎么不济,也都是修炼了数千年的老妖怪,别说领主了,就是上古仙人遗址里厉害些的仙者,都是拥有上百上千岁年龄的。 想到这里,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 然而不待她多舒坦一下,便觉整个人仿佛被瞬间笼罩在一个密闭的没有丝毫空气的空间,胸闷气短。 紧接着,月隐银辉的天空被覆上了一层暗红,冰冷干燥的空气中隐隐泛起湿热的腥味,天空中,一团红色雾气像是铺地毯般,迅速铺展而来,瞬间覆盖了大片的天空。 那是…… 杜茗裳抬起头,正好看见西部的天空上,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眼睛。 血色的眼眶,血色的眼白,中间镶嵌着一只巨大的血色瞳孔,颜色稍微暗沉,细细看去,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暗红色血管,而每一条血管都在缓慢地蠕动着,像是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腾蛇,血淋淋地,带着凝视一切的神态。 通过空气的传递,似乎能够听到来自地狱深处的惨呼,肆意激荡着让人恐惧的扭曲感,就连天地都要翻转过来办,世界有些旋转。 她一时气闷头晕,站立不稳。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头顶被罩上了层透明的屏障,将她与那红色的天地隔绝开来,而与此同时,后背传来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体内冰冷乱窜的血脉。 显然是杜若风在千钧一发之际轻轻环住她,将她护在了怀里。 一时清醒下来,却听神识里小狸猫恐惧的惊呼,“临暮苍翱,居然是临暮苍翱,妖兽中排名第六的怪物怎么可能出现在三洲?不可能的,不可能……” 杜茗裳怔住,那是什么东西,居然让可以杀死仙者水清寒的小狸猫这么恐惧,就仿佛一个不慎,它就会成为对方嘴下鱼肉般? 同时,她的心中又生出一个想法,就连小狸猫都对抗不了的东西,如果杜若风不是风族领主,定然也是承受不住那传递千里的威压的。 只是,她抬起头来,却见杜若风依旧神态自若,居然对那强劲恐怕的气场没有丝毫反应,而他望着那血色的瞳孔,眼神淡漠冷峻,眉宇间噙着淡淡的不悦。 他居然能够承受住,他居然一点也不畏惧。 杜茗裳心中的一丝稀夷,轰然垮塌。 第二十九章 临暮苍翱,六大妖兽 杜茗裳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苍白。 杜若风不知道她心中复杂的情愫,只道她是被妖兽的血瞳所惊,他最后再看一眼远处的巨大血瞳,神色中闪过懊恼和责备的意味,瞬间即逝。 然后他低下头,慢慢收回向她输导聚灵气的手,用温柔如水的眸子盯着她,低声安慰:“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们,别怕。” 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还带着如沫春风的温暖笑意,脸庞在血色天幕下近乎天神般完美无瑕。 他的笑,仅仅是为了安她的心。 而杜茗裳只是点了点头,胸口像是堵着块巨大的石头,压迫着嗓音,怎么也发不了声音开口说话,况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趁着现在她还没有离开,他们还没有站在对立的方向上,她想要多看几眼,深深记下他暖和的笑靥,记下他看她时眼波荡漾如水的温柔,除此之外……还想要记下他的温度和味道…… 于是,她毫不忌讳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顿时间好温暖好清晰。 她在他怀里深深呼吸,吮吸着他身上清淡而熟悉的薄荷香,喃喃轻语:“二哥,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我其实是永远不想离开你的……” 无论你是不是风族领主,无论将来是否要站在对立的两方,真的不想离开你。 她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柔温婉,带着侵入骨髓的悲哀。 杜若风的身子猛然僵住,心中蔓延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大胆的举动表示了什么?是不是证明了她也如他一般,心里是有他的,却又因身份的关系,时时刻刻忍受着克制的煎熬? 一瞬间。疯狂的喜悦以及无奈的沉痛交错袭来,矛盾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不由大口呼吸。 他嘴角的笑意已经凝固,俊美无瑕的脸庞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原本揽着她的手臂僵硬地放开,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凉风袭来,怀中的人儿已经退开了一步,静静地站在月光下。 只要这样短暂地拥抱片刻就已经够了。太多的话,会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舍。 杜茗裳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二哥,好了,我们走吧。” 或许就在前一秒,西边天际的血瞳已经不见。月亮重新显现出来,依旧如初般朦胧娇羞。 她在银色粉末的月光下,像是青莲绽放,精致美丽。 杜若风的心忽然空缺了大半,却是不得不回过神来,垂眸掩饰住自己复杂的情感。点头道:“我送你回去。” “好。”杜茗裳点头,率先转过神去。 初冬的夜风有些森寒,她不由自主地拢了拢紫色衣衫的衣领。不让寒风侵入。 杜若风无声无息地跟上她,与她并肩行走在苍白的青石板街道上,不急不慢,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有种悲凉的错觉。 而这一路。两厢沉默,各怀心事。皆是无话。 再回到小院,天色依旧很晚,道别了杜若风后,杜茗裳居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取下拇指上的戒子,扔到八仙桌上,自己则是很没形象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她知道,夜归尘和小狸猫根本不用她招呼,有事总会出来,没事那就会继续呆在戒子里。 果然,就在下一秒钟,她听到夜归尘幽冷的声音,“不要忘记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情。” “你放心吧。”她有些烦躁地从床榻上坐起来,道:“虽然刚才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我还是不会背叛你的。” 其实,就在感觉到杜若风可能是风族领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生出了背叛夜归尘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无法下定决心那么做,冥冥中仿佛有一根透明的引线在牵引着她,往她无法自己控制的轨迹偏离,指引着她百转的心思。 她想要抓伸手去抓住那根线,却终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目标。 “我真的不会背叛你。”她又重复了一句,表情认真肃穆。 夜归尘只是坐在八仙桌边,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表态,眼神冰冷没有温度,一如最初般翻涌着紫色妖异的雾气。 半饷之后,才道:“以后离他远点。” 声音听起来有种奇异,幽冷中仿佛掺杂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 杜茗裳半天想不明白,只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出现在夜归尘身上,不过,她并不在意,心里原本有些烦躁,于是冷笑一声,道:“还有十九天不是就要离开了么?也无所谓远离不远离的问题。” 话音刚落,只觉头顶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哎呦一声。 小狸猫摇着法杖站在旁边,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这是替你娘打的,叫你对夜王殿下没大没小。” “……” 杜茗裳直接无语,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神仙姐姐,她现在正在悲伤的时候,女孩子任性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发发脾气就不行吗? 这对奇异的主仆,真的是很没风度。 她撇了撇嘴,干脆从新倒下休息,闭目不动,却听小狸猫道:“他们竟然驯服了临暮苍翱。” 带着深深的忌惮与惊讶。 杜茗裳再度坐起来,问:“临暮苍翱很厉害吗?” 她估摸着拥有那只血瞳的怪物就是杜若风的护身兽,因为从血瞳现世之后,她的视线便一直定格在杜若风的脸上,将他的神情变化全数纳入眼底,而尤为明显的,是他看那血瞳的眼神,分明就是主人在看自己不听话的宠物。 原著中没有提到过杜若风的护身兽。说不准就是因为太过厉害,他从来不敢召唤出来。 而对于他的东西,她总是有些好奇。 “临暮苍翱,六大妖兽之一。”标准的夜归尘式回答。 杜茗裳疑惑,“六大妖兽?”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唤了声,“霜颜。” 明显是要小狸猫给她解释,他懒得理她。 “是,夜王殿下。”小狸猫被夜王殿下传唤,倒像是无比荣幸般。一脸喜悦。 它迈着小短腿走到杜茗裳的床边,轻巧地纵了上去,坐下来。垂下两只猫脚摇摇晃晃,一板一眼地道:“你没有涉足过神渊,对那里还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的六大妖兽。” 杜茗裳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那你听好了。”小狸猫解释:“你应该知道。妖兽等级从一到九,由低到高,苍隆三洲之上,各大山脉森林沼泽乃至荒漠上都存在着无数强大的妖兽,但是其中能够驯化为护身兽的妖兽少之又少,因为所谓的护身兽。体内的灵晶都必须是同步灵晶。” 它看着一脸了然的杜茗裳,问:“知道为什么吗?” 杜茗裳顺势问下去,“为什么?” “因为这里的聚灵气不如神渊纯碎丰富。所以妖兽在出生的时候,都很难形成同步灵晶,懂了么?” “这个我知道。” 她要它解释的是六大妖兽,不是拥有同步灵晶的妖兽为什么很少。 她依旧疑惑地看着小狸猫。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小狸猫继续道:“与苍隆三洲不同。因为聚灵气的纯度和浓度都很高,神渊妖兽体内的灵晶几乎全部都是同步灵晶。也就是说,神渊上的所有妖兽都可以被驯化,都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它们同样由高到低分为九个等级,但是即便最低等的妖兽都要比苍隆三洲上最高等的妖兽还要强大,然而其中最为强大恐怖的,当属六大妖兽。” “六大妖兽古老神秘,诞生于纯白天地,也就是世界形成之初,千万年才觉醒一次,因此,即便是居上位的领主都可能没有看到过它们的模样,它们几乎就是远古的传说,而非真是的存在。据说,六大妖兽中任何一头的觉醒都会带着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而每一次任意一头的觉醒都会惊动创世者亲自幻化分身前去镇压,否则一旦其发怒发狂,必然会血海滔天,酿成惨剧。” “六大妖兽与神渊中最强大的九级妖兽的差别,根本就是海洋与水滴的差别。”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无限震撼,“六大妖兽,真的有这么厉害?简直要逆天啊,有木有?那么说来,刚刚那头,也就是六大妖兽之一,一旦怒起来,整个苍隆都会毁掉么?” 小狸猫点了点头,道:“你刚刚看到的临暮苍翱,它还处于睡眠状态,如果清醒过来,怕是方圆几千里外的建筑和生命都会粉化成灰,其实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即便它只睁开了一只眼睛,都有些无法承受那种威压。” “你是说,它刚刚还在睡觉?”想起刚才扭曲眩晕的感觉,杜茗裳不由一阵恶寒,丫的,还在睡觉就侧漏出这么恐怖的气息,要是醒着那还了得。 “是啊,它还在睡觉,即便只是排名第六,却也不负它‘杀戮阎君’的称好,其实那就是属于临暮苍翱的气势和压强啊!”小狸猫道,语气里充沛着对临暮苍翱的恐惧和忌惮。 杜茗裳听得真切,忍不住问:“它只是排名第六?” 小狸猫低声重复:“它只是排名第六。”说到这里,它叹息一声,“只是没有想到它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是被风族领主带来的吧?看来这五百年来,那边的力量在不断变强,风族领主竟是驯化了它,看来那场战争,是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疯狂的。” 杜茗裳完全有些说不出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惊异六大妖兽的强大,还是在惊异小狸猫所谓的那场比想象中还要疯狂的战争,亦或是心中对驯服六大妖兽之一的杜若风力量的震撼。 其实无论是哪一点,以前的她都毫无意识。 第三十章 进入陨星楼的计划 苍隆三洲平静的表象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疯狂蔓延着血腥的味道,但是杜茗裳清楚,这并非原著中正魔两道之间的争斗,而是来自上古仙人遗址中,强大到逆天的仙者之力,他们的战争,势必是正魔两道所不能比拟的残酷。 就如小狸猫叹息之后语重心长的感慨:“因为夜王殿下的苏醒,五大巅峰力量将汇聚苍隆,难免不会拉开毁灭性的战役。” 拉开毁灭性的战役么? 杜茗裳不知道那个时候将会如何,但是她不得不很庆幸,还好自己遇到的是夜归尘,这个幽冷的阴魂倒是有先见之明,让她拿到了玉镜,至少就目前来看,她是完全可以躲开所谓的领主,不用担忧是否会撞在一起,否则的话,哪怕有成千上万个自己,都是对方的俎上鱼肉。 而对于以后的事情…… 她学着小狸猫叹了口气,罢了,还是留到以后去说吧,毕竟那都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她已然毫无倦意,干脆盘膝坐起,问夜归尘,“在苍隆三洲的范围内,你既然可以将领主的位置具体到某一处,那么说来,除了风族领主,土族领主不是也已经来了么?他在哪里?” 提到风族领主的时候,她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她没有直接说是杜若风,因为她不敢去想象,作为风族领主的他到时候会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而作为夜归尘的亲传弟子,她自己又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或者说,她总是稀夷着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故,虽然这个世界本就太多无奈,但是世事难料。风云变幻,许多事情的发展也不是一个人就能说得准确的。 不要光看眼前以及表面。 似乎十分清楚杜茗裳心中的想法,夜归尘泛着紫色雾霭的眸子显露出了然的神情,不过他的脸庞上依旧没有表情,冰冷而艳丽,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实际上也是真的与他无关,杜茗裳自己的事情,他从来就懒得过问,只要她没有影响他的大局,便是无碍。 他轻轻摊开手心。显出白玉材质的玉镜,语调平稳无波地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只有在他们施展自己力量的时候。才能够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 意思很明显就是,如果领主们没有出手打架,暴露出自身的聚灵气,那么就看不到确切的地点,只能看到一个大致位置。 而昨夜之所以忽然定格了风族领主的具体所在。是因为风族领主正在施展力量和什么人交手,或者说他正巧在溜达他那只巨大恐怖的护身兽。 杜茗裳有些无语,照这么说来,还不是只能够看到他们大致在哪里? 将杜茗裳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小狸猫忽然插话道:“玉镜上有创世者亲自布下的结界封印,如果不是创世者设置的聚灵气气息。任谁也无法真正将它开启,而除了夜王殿下,估计这苍隆三洲之上。乃至是整个神渊,都不会有人可以利用玉镜将领主的大致位置确定下来。” 它心中至高无上的夜王殿下,如何能够容得下被别人看清?就算是百玹泪的女儿也不行。 不过也的确,就像是美国科幻片里神秘的黑客,居然能够用熟练巧妙的电脑软件编制手段。攻破指纹识别系统,从而窃取机密一般。创世者所设置的聚灵气气息就相当于指纹这类似的东西,如果没有对号入座,必然无法打开,而夜归尘就相当于神秘的黑客,他能够将领主们的位置确定到某个大致的位置,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昔日夜王的力量,哪里是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能够揣测怀疑的? 对于这一点,杜茗裳也是深信不疑的。 她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忍不住倾身过来,问夜归尘,“师傅,您老人家的护身兽是什么?” 看夜归尘面对临暮苍翱时淡定自若的神态,仿佛完全就不放在心上一般,杜茗裳就估摸着他的护身兽也不会很差,至少也应该在六大妖兽的排行榜内,不说前四,第五总该有的。 而听她提及自己的护身兽,夜归尘把玩着玉镜的五指明显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用紫雾翻涌的眸子盯着她,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 每次这个表情,都会让杜茗裳大喊不妙,阴魂要像她发难了。只是这一次她却刻意压制住不祥的预感,讨好地对他咧嘴笑着,双手忍不住放在一起窸窸窣窣地揉搓。 真的有些好奇啊,有木有? 只见夜归尘轻启红唇,问:“你是说小宝么?” 小宝?难道是他护身兽的名字?怎么感觉有些萌萌的?貌似还很熟悉?喔,对了,她大学时代的班长不就叫做杜小宝? 杜茗裳一时间有些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是的,就是小宝。” 夜归尘轻飘飘地瞅着她,袅绕着妖异紫雾的眸子里,传递出像是在看白痴的神情,他将玉镜收回衣袖,然后慢悠悠地道:“它被封印在神渊的核心位置,与我的力量同存,应该是十八座地狱之城的下方吧?你若想见它的话,那么就要自己去解开封印,将它唤醒并且释放出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杜茗裳停下揉搓的双手,收敛脸上的笑意,原本期待的脸庞上露出愿望落空的失望。这个该死的阴魂,不说就算了,干啥吊人胃口? 她正了正身子,重新坐好,不想余光瞄到身边的小狸猫,却见这只长着猫脸的家伙,圆鼓鼓的脸上居然带着垂死之人看到曙光那一刹那的希望之色。 “是啊,如果小宝能够苏醒,又何惧那区区一头临暮苍翱?”它道,神色间再也没有对临暮苍翱的忌惮和恐惧,反而自信满满,就好像只要有小宝,天踏下来都有人顶一般。 只是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了三根黑线。区区一头的临暮苍翱?刚才她所见到的,处于睡眠状态下依旧让她无法抗拒的妖兽,竟然被说成了区区一头么? 好吧,她承认,夜归尘都那么强大,仙器和护身兽也不可能低到哪里去,所以她是没有资格吐槽的。 眼见天边泛起了些许透亮的光芒,估摸着早晨将要来临,是时候打坐修炼了。 似乎是因为步入修仙界的缘故,她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居然惊喜地发现,自己平时光靠着打坐修炼就可以养足精神,甚至越来越耐饿。想来是自己身体机制因为修炼而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强壮了。 这也难怪,修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趋之若鹜的事情。 她在床榻上坐好,却听夜归尘道:“为了尽快让你看到小宝。为师决定辛苦一下,特别加大对你的训练力度,既然浮幻之境你已经熟练,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掌握诅咒之歌吧。” 杜茗裳又看到夜归尘似笑非笑的神情,倒是顿了顿,估计没有这么简单吧?浮幻之境之后便是诅咒之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排了,哪里是加大了训练力度? 果然,夜归尘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只掌握黄昏的驻足太单调了些,名剑阁的功法虽然不怎么样,却也还算看得过眼。去找两套适合自己的半仙级功法凑合着练练吧。” “额”杜茗裳完全无话可说,夜归尘的意思。是要她在存放功法的陨星楼拿半仙级功法,确实是不简单的事情呐。 话说陨星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正是苍隆最好的机关世家慕容家族大公子慕容羽亲自设计,耗费大仙品灵晶数担所铸的机关楼。 据原文记载,里面的每一扇门,每一间房都可谓是机关重重,阵法环扣,而其中最精准的,却是密密麻麻错落不规矩的聚灵气扫线,就如同红外线扫描仪般,凡是有人私自闯入,不幸被扫描到,便会触动警报和机关。 而一旦被发现,不是被镇守在楼里不世出的强者捉住,便是遭遇圈养在里面的嗜血妖兽,亦或不慎被带着毒液的仙器攻击,总之死的很惨。 杜茗裳虽然有灵隐傍身,但是聚灵气扫线纯粹只是辨认人是否存在,是物理性的,而非辨认修仙者独有的聚灵气气息和属性,并不是说修仙者的力量强大就可以躲过扫描。 所以照此看来,她是混不进去的,那么偷盗的主意就别想打了,只有正大光明的进去。 只是,她该如何正大光明地进去?以她的恶名和在名剑阁不受欢迎的程度,人家镇守者会让她进去么?或许就算是进去了,她要拿的是世家大族国宝极的半仙级功法,而且还要两套,人家会给她不? 杜茗裳摇了摇头,恐怕有些困难,不,是非常困难,那几个镇守陨星楼的老人家可都不是好说话的。 这夜归尘真的不是一般会找事,只是他还好意思说自己辛苦一下?明明就是要了她的小命好不好? 她望着他,见他也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地让心里发毛,就像是初次见面般,冷到心底里的诡异阴寒。 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便是要硬着头皮道:“好吧,我去就是了,天一亮就去。” 其实真的不妨硬着头皮去试试,虽然她是没有地位的庶女,被所有人唾弃的无能废物,但是如论如何,她终归是名剑阁杜家的孩子,那镇守者应该没有理由不让她进去,只是这个过程中需要她多经受些白眼或者波折罢了。 要是能拿到两套适合自己的半仙级功法,于她而言,有益无害,况且夜归尘不会害她。 PS: 读书的时候,小柬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写小说,一定要把班长写在里面,而且他的角色不是妖兽就是怪兽,额,今天终于如愿了,小宝哥,哈哈哈!姐妹们,好看的话就支持起呀,票票砸来呀,砸死小柬这个没良心的吧! 第三十一章 机关师慕容羽 清晨,闽南云河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雨。 确切来说,这是杜茗裳来到苍隆之后所下的第一场雨,细细的雨丝淅淅沥沥,漫天飞舞,意犹未尽,天地间笼罩着一片迷蒙的水气,似烟缱绻,似雾轻渺,名剑阁绿瓦红墙,檐牙高啄,掩映其间,仿若神居,唯有重重房廊深处的陨星楼静静矗立,隔绝尘世烟雨。 这是一座三层来高的阁楼,普普通通的模样,与一般民宅无异。 然而奇怪的是,阁楼掩藏着巨大磅礴的力量,隐隐间可见祥瑞之光直达苍穹,却并无湿意,凉薄的雨丝竟是在这里戛然而止,四周清晰明亮,仿佛有太阳高照。 杜茗裳撑着屏障走来,刚刚靠近这座阁楼,整个人就像是忽然跨过了一条奇异的界限,先前还在凉凉的风雨中飘摇,下一个瞬间便是闻到了太阳的味道。 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阁楼上方牌匾内歪歪扭扭的“陨星楼”三个字,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接着,神识里传来小狸猫惊叹的声音:“这是苍隆人设置的机关阵?怎么感觉很像那个人的手笔一般?” 杜茗裳回过神来,心中惊异,忍不住问:“那个人?谁啊?” 小狸猫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土属性仙者楼宇靖,封印夜王殿下的四处墓穴虽是创世者亲自打造并布施了诅咒结界,却也是他提出的理论方案,我看这机关阵倒和他设计诅咒结界的方式很相近。” 似乎想起了什么,它停了一下,又道:“这座阁楼,不会是他在苍隆的后代所建吧?”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小狸猫所谓的机关阵和诅咒结界并不是一回事。其中,机关阵是机关术和阵法术的完美结合的产物,用以保护重要物件不被盗取,防卫家园不受外敌入侵,而诅咒结界则用以镇压某些物体或者某个人物,正如创世者封印夜归尘所打造的墓穴。 不过话说回来,机关阵和诅咒结界两者虽然不是一回事,却也被统称为封印,是封印的两种表现形式,都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制造出来的。就像是设计师设计房屋,得要先想好该怎么去设计,如何设计才能够得到最大的效用般。是讲究方法的。 这也就是说,当年创世者对付夜归尘,不是说封印就可以封印的,至少是要想出一个完美而合理的办法,这个时候。楼宇靖便被派上了用场。 像识楼宇靖这样的人,都被称为机关师。 所谓的机关师,也算是苍隆三洲上的一个职业,与修仙者,炼丹者,召唤士不同。它没有具体的品级之分,只有混得好与坏两种差别,混好了的机关师名声在外。家财万贯,没混好的机关师则守着空囊,过着朝不保夕的可怜日子。 这倒是真的和二十一世纪的建筑设计师一模一样,最有钱,也最容易饿死人。 至于这个楼阁的建造者。与那楼宇靖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他不姓楼。而是机关世家慕容家族的大公子慕容羽。 要说慕容羽是什么人,原著中关于他的评价是,十足的怪人,其名声与溺爱女儿蛮不讲理的柳君临不相上下。 话说怪人有多怪,有例子为证。 三十年前,净空五子崖掌门白眉老祖携着数十担大仙品灵晶亲自登门拜访,希望大公子慕容羽能够为五子崖设计出一套防卫图,却被他拒之门外,理由是白眉老祖长得太丑,这可气得白眉老祖吹胡子瞪眼,扬言要将慕容家族赶出净空,简直是苦了慕容家族的家主,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不骂不打管不住,但若是真的叫他打骂,他又舍不得,还好最终在他的带领下,全族人低声下气地向整个五子崖道歉赔礼,方才了结了这件事情。 而更让人无语的是,二十五年前,这个嫌弃白眉老祖长得丑而不愿设计防卫图的世家公子,却在心血来潮的情况下替净空一户平民改造羊圈,并且是在羊圈主人的强烈反对下,强行布局,强行设计,最终打造了一套前所未有的防盗系统,完事之后喜滋滋地走人,却气得那羊圈主人哭天抢地,大喊慕容羽是个挨千刀的魔鬼。因为防盗系统倒是布置好了,羊圈的主人却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上百头羊从肥羊饿成瘦羊,最终一头一头地死去,腐化成骨头。 对于这样的人,原著中虽然是用了两个自然段的描述,却并不是为了表达他多怎么样了不起,而是为了说明名剑阁的不同凡响,居然请动了这尊大神。 实际上,名剑阁还真的有些不同凡响,遍观整个苍隆,除了那平民的羊圈,也就只有陨星楼是出自慕容羽之手了。 当然,至于他为什么会替名剑阁做设计,原著也说原因并不明确,只道他是自己拜访名剑阁,想要替名剑阁设计一处楼阁,用来储存功法,而面对大名鼎鼎的机关师,名剑阁没有推却的道理,便是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 因此这栋阁楼与姓楼的无关。 想到这里,杜茗裳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哪知她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一个声音所取代。 “不是,是楼宇靖的弟子,凡人慕容羽。”正是夜归尘。 他幽冷的声音,似乎带着莫名沉思的意味。 “楼宇靖在苍隆,竟然收了个凡人弟子?”小狸猫惊呼,显然有些难以置信,或许是觉得仙者不可能与凡人有染,当然惊讶之后便是理所当然地叹息,“难怪手法会这么相似。” 杜茗裳也是满心惊讶,完全没有想到,原著中只用了几段文字描述,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的人物,居然有个来自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师傅,而他这个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师傅,又是夜归尘的仇人。 她忽然间觉得。这苍隆三洲上似乎每个人都与上古仙人遗址中的某仙者有关一般,简直是错综复杂,同时她也不得不将慕容羽同夜归尘的封印联系到一起。 她道:“像慕容羽这样的怪人,从来不会轻易替别人设计,五子崖请不动他,琉璃堂虚空界也请不动他,偏生名剑阁这个至尊剑派小小的分派,他却亲自送上门来了,怕是不那么简单吧?” 夜归尘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想多了。进去吧。” “额。”她想多了吗? 神识里,她看不到夜归尘的表情,不过也能猜出来。那家伙一定是面无表情的,永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茗裳有些无语,好吧,他说她想多了,那就当她想多了。 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举步就朝着陨星楼的大门走去。 陨星楼虽是功法存放重地,却也日夜开放,便于弟子们修炼。 而能够有资格进入陨星楼的弟子,实力必然是在创体境三层之上,并且进入之后,不能想拿什么功法便拿什么功法。得由其自身实力来决定。 如果还停留在创体境没有突破塑魂境者,只能在一楼领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级功法;如果实力已经突破塑魂境却在玄冥境三层之下者,可至二楼大厅获取超凡级功法;只有实力在玄冥境三层之上者。方可进入二楼包间,拿取储藏完整的半仙级功法;至于仙级功法,毫无疑问是储存在三楼,只有神明境三层实力的强者才能够涉足,并且接近;而所谓的大仙级功法。不知道究竟在不在陨星楼。 当然,每个弟子在进入之前。都要经过大门外的镇守长老的检测,看看其有没有资格进入,或者是能够拿取哪些功法,同时也便于作实名登记。 这里的每套功法都只有一份,拿了学会之后是要还的。 不过无论如何,每天都有很多弟子聚集在这里,排着长队进去领取功法,可以说风雨无阻。 额,实际上,这陨星楼怕是重来就没有风雨的。 杜茗裳来到这里,也只能排队等候。 陨星楼与普通民宅无异,入口是两开的大红漆木门,由宽敞的石阶而上,前方探出的廊檐被巨大的柱子支撑着,青砖红瓦,既不张扬也不显得太过朴素。 此刻,敞开的木门右边,一位青须老者坐在椅子上,前方摆放着紫檀木案几,案几上有个石头材质的玩意儿,伏龙形状,想来就是测试实力的东西。 木门的左边,同样是坐着一位青须老者,却是一手提笔,一手握卷,登记从阁楼出来的弟子实名以及他们所拿的卷轴。 杜茗裳排在右手边将近五十人的队伍后,默无声息,但是为何在场好像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呢?而且是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 其实众人的想法她也是清楚的。 她本是苍隆三洲赫赫有名的废物,即便一个月前摆脱了废物之名,但是在众弟子心目中,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而在近一个月以来,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几乎都没有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所以忽然在这功法要地看到她,怎么说感觉都是有些怪异的。 于是她干脆直接忽视这些人的视线,自顾自地排队,而这个过程中,也没有人主动理会她。 只是约莫几分钟之后,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发出惊异的议论声,就像是粉丝看到大明星一般。 “大少爷。” “真是大少爷,大少爷今天居然也来了耶!” 大少爷?很明显,正是名剑阁杜家的老大,杜若瑾是也。 居然在这里偶遇了? 杜茗裳抬起头来,寻着众激动弟子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杜若瑾由远接近,一个月不见,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劲装,精炼束身,五官轮廓俊朗坚毅,目如星光,不怒自威。 第三十二章 陨星楼的守门长老 杜若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多个青年男女,皆是衣着华贵,样貌脱俗,行走动作间更是意气风发,气质非凡,看样子都是名剑阁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在名剑阁的地位不同凡响。 随着他们的到来,一股强大的气息像是朔风扑面,扬起发丝和衣角翻飞。 陨星楼前长长的队伍在一阵骚动之后,竟是自觉地往两边散开,腾出一条宽广的道路,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艳羡敬畏的神情。 而以杜若瑾为首的十多名修仙者只是昂首向前,高傲不可一世,看也不看旁边的众人一眼。 杜茗裳混在队伍中翻了个大白眼。 其实,再次看到杜若瑾,她是有些惊讶的,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若是被人打了脸蛋之后,就应该感到耻辱不堪才对,可是现在看来,怎么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模样?难道是因为那件事情已经沉淀了一个多月的缘故? 或许是吧,都一个月了,外面流传的风风火火的谣言也早就被名剑阁给平息下来,哪里还能影响到什么? 杜茗裳忽然觉得无限痛恨惋惜,怪自己那日没有打得狠一点,话说当时就该打得他连他爹都认不出来。 后悔啊后悔。 原谅杜茗裳想要没事惹事,要怪就只能怪杜若瑾长得太像杜峰,而杜茗裳偏生又是个记仇的,被杜峰打的那巴掌,她是一直没有忘记过,现在她对付不了老子,先在儿子身上出出气也是爽快的。 可是她也知道,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她还是得眼睁睁看着他不可一世,看着他猖狂。 只见杜若瑾领着十多个倩男靓女在老者客客气气地招呼下。测试了实力,并且纷纷在那块伏龙石头上留下机关辨别的聚灵气印记,方才风风火火地进门。 ——因为陨星楼是个处处阵法和陷阱的机关楼,每个弟子进去之前都必须在守门老者那里输入聚灵气印记,以便楼内遍布的机关识别,这样才不至于被重重机关阵法给攻击。 同样,这也是杜茗裳偷偷摸摸进去,便会被机关攻击的原因。 慕容家的机关阵,就是这般独具匠心,若用她的话说。丫的简直就叫做科学,先进,前卫。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神识中忽然传来夜归尘冷冰冰的声音,“跟在他后面进去。” “谁?杜若瑾?”杜茗裳愣怔一下,问:“为什么跟着他?” 夜归尘道:“正如你刚才所见,名剑阁必然不可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说进入陨星楼拿取功法。虽然是按照实力而定,不过对于有些精深的东西,必然不会放在容易寻到的地方,一般弟子是寻不到的。 杜若瑾不一样,他是杜家嫡长子,陨星楼内功法的存放他必然一清二楚。 杜茗裳恍然。难怪看原著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奇怪,同在名剑阁修习。为什么杜家几兄妹的功法力量,名剑阁其他的弟子都不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她能跟在他后面进去吗? 她看了看前面的长队,扳着指头盘算了一下。每个人完成一次聚灵气印记的输导,至少都要用上两三分钟。这里五十多个人,必然是要等上三个时辰。 这样等下去是不行的,除非直接进去,可守门的老家伙一看就势利圆滑得紧,在杜若瑾面前笑得跟狗一样,但是在普通弟子面前倒是一脸肃穆,像个古板正直,不讲情面的老先生,他能让她这个不起眼的废物进去吗? 不过话说回来,陨星楼本就属于名剑阁杜家的家业,杜若瑾作为杜家的大少爷,自然可以随意在自己家里走动,而她再不济也是杜家的小姐,又怎么不可以想进就进?她原本就是有资格直接进去的。 或许可以试试。 于是她把心一横,跨步就走了出来,直直地靠近门边的老者。 显然没有预料到杜茗裳的举动,队伍中又是一阵骚动,却都是不满她居然想要插队,有的甚至骂了出来。 门边的老者也注意到了杜茗裳,原本还笑嘻嘻的老脸忽然一僵,沉了下来,他冷冷地扫了杜茗裳一眼,问:“你做什么?这里没有插队的道理,还不快到后面去排队。” 杜茗裳心里嗤笑一声,问:“既然不可以插队,那么敢问守门长老,方才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正大光明地瞄了眼陨星楼。 她的话音刚落,陨星楼门口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杜茗裳,这废物怕是疯了,居然敢得罪守门长老,这辈子都不想接近陨星楼,修炼功法了么? 当然,惊讶之余,又都多了份鄙夷,蠢货就是蠢货,却没有人想过,虽然只是庶出,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是杜家的小姐。 而守门长老的心中已经蔓延开深深的怒意,他这是被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当着五六十个弟子的面给质疑了啊! 想他守了陨星楼的大门几十年,从来没有被人指责反驳过,在名剑阁弟子中颇具威望,谁见着他不尊敬地称呼一声长老? 看这个丫头面生得紧,怕是刚刚被招收到名剑阁的新人吧?一般也只有新人才会犯这样的错误,从小长在穷乡僻壤,没有见过大世面,有那么一点天赋便被周围的凡人捧得和神一样,随便走到哪里都以为天下唯我独尊,再加上被名剑阁发掘并收为弟子,便更加地无法无天,不识抬举。 对于这样的蠢货,就是要让她看清楚,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守门长老神色一凛,长袍无风自扬,竟是释放出强横的聚灵气,压迫着场中所有人。 玄冥境六层的实力…… 旁边排长队的普通弟子都是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像是做错事了般不发一言,有的甚至微微颤粟。反倒忘记幸灾乐祸了。 没有人敢说话,生怕祸事就殃及到自己,守门长老的脾气素来就不好,要是谁惹得他不高兴,必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轻者一年之内休想靠近陨星楼,重者这辈子都与功法无缘,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对于他们这些天赋一般的弟子,名剑阁没有人会关注,所以废了也就废了。 场中气氛忽然间一片死寂。唯有老者沉冷的声音在回荡,“守门长老的事情岂容你来质疑?不知好歹,还不快滚到后面去。否则休想再踏入这里一步。” 杜茗裳倒是毫不畏惧,语调平缓地道:“长老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却不可以,长老觉得我不应该这么问。可以说教讲理,并不需要用实力来吓唬我。” 多亏了夜归尘经常让她享受阴郁侧漏的冷意,老者的气势不弱,甚至带着沉冷的杀意,生生将在场所有人都压迫在里面,使人胸口沉闷。但是这与夜王殿下比起来,简直不造成丝毫威胁。 没有想到杜茗裳还能面不改色地反驳自己,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拂自己的面子。老者先是一愣,旋即更加地愤怒。 他几乎喝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敢与我说教?” 向来就被尊敬惯了的人,是容不下一点怠慢的,一旦如此,便会将耻辱转化成愤怒。爆发出来。 杜茗裳冷笑一声,“我是什么东西。你问杜峰就知道啦。” “什么?”老者愣住,这丫头是不是傻子,居然称呼阁主的名讳? 场中弟子都忍不住呼吸一口,就连左边门前面无表情的老者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大家在一个楼里共事,时间久了多多少少会产生些利益上的冲突,所以当这厢守门长老与弟子发生冲突的时候,那边的老者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冷不热地看着好戏。 对于这点,杜茗裳并不觉得新奇,所以也毫不在意。 她没有给守门长老进行下一步举动的机会,便道:“虽然只是个庶出,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名剑阁杜家的主人,这陨星楼我自然是想进就进的。” 庶出?名剑阁杜家的主人? 老者虽然满肚子怒气,却也不笨,一时便明白了杜茗裳的意思,并猜到了杜茗裳的身份,慢慢地,他脸上的神色被鄙夷与不屑所取代。 原来是名动整个苍隆的废物么? 守门长老几十年来没有走出过陨星楼,再加上其地位特殊,平日里倒也没有弟子敢在他的面前嚼舌根子,所以他并不知道杜茗裳已经洗脱了废物之名,不过,他的怒气倒是消了大半,心想没必要和个人人都唾弃的废物较量,随随便便打发她走人就是了,况且她也是好打发的,毕竟一个没有实力,怎么也不可能进入陨星楼。 “原来是五小姐,五小姐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只是这实力……”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下来,估摸着杜茗裳自己也会因为自己的实力而难堪。 然而杜茗裳却是自顾自地走到了伏龙石边,“我的实力怎样,长老就不必但心了,你只管测试就好了。” 守门长老也不在意,只是神色越发地鄙夷了,这个废物自己要出丑,他也没有办法。 这时,杜茗裳才细细端详所谓的伏龙石。 从远处看,石头像是伏龙,从近处看,龙的肚子上有块碧绿的圆形玻璃境面,正是实力测试境,根据实力由低至高,从创体境三层到自尊境可以呈现出五种色彩,即白色,黄色,粉色,红色,紫色。 想要拿取半仙级功法,便是要拥有玄冥境三层以上的实力,也就是说玻璃镜面要呈现出粉色。 这对杜茗裳来说,不难。 而在玻璃镜面旁边,就是个聚灵气识别的孔子,能够在测试完实力的同时,将聚灵气的气息输导到楼里,便可不被机关攻击。 果然科学,高端,又前卫。 她一边想着,一边在守阁长老鄙夷的目光下,将手覆上了那块碧绿的玻璃镜面。 第三十三章 进入陨星楼 原本在守门长老的震慑下微微颤颤的五十多名普通弟子都抬起头来,看着杜茗裳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猜疑和探究。 他们真的不愿意相信,十多年来都被他们唾弃厌恶的废物竟然拥有力量,即便他们亲眼见证过她将玄冥境实力的柳家小姐打成重伤。 或许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们心目中坏透了的坏人,忽然有一天微笑着搀扶老奶奶过马路般,总会让人难以接受,无端端地想要再三确认相女重生。 而此刻,她主动要求测试实力,便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想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拥有了力量,或者说她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伏龙石不比一般石头,这是专门用来测试实力的仙器,只识别聚灵气的力量,不受外因干扰,所以无论用什么手段和方式都不可能改变它所测试出来的真实实力,也就是说,用伏龙石来测试实力,不可能作弊。 对于场中众人的心态,杜茗裳没有心思去专研,只将注意力转移到伏龙石上。 实际上,她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若是用至尊剑派的苍乾仙缘道来衡量的话,算是哪个级别,不过无论如何,结合着强大的逆仙体系以及功法黄昏的驻足,她料定了自己绝对不在玄冥境之下,亦或者已经超越了玄冥境,只是目前,她只需要使碧绿的玻璃镜面变成粉色即可,否则的话就不是天才,而是怪物了。 所以,她得控制聚灵气力量。 她深深呼吸一口,在众目睽睽下,将手掌覆上伏龙石中央碧绿色的玻璃镜面。 随着法决的指引,聚灵气慢慢凝聚。丝丝凉意牵动着浅灰色的雾气连绵不绝地被吸入镜面之中,原本碧绿的玻璃镜面忽然像是一滩小小的漩涡般,迅速地旋转起来,呈现出模糊的状态。 就这样持续约莫两分钟之后,只听“咔哒”一声,有东西定格下来,而伏龙石中央的碧绿镜面已经反射着绚丽的粉色光芒。 不错,力道控制地很好,杜茗裳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听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嘶…… 粉色。玄冥境三层实力…… 话说玄冥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轻而易举秒杀掉他们之间任意一个普通弟子,也意味着接近巅峰的伊始。 大道仙途于她,已经算是成功地跨出了一步。 遍观整个名剑阁。年轻一辈的弟子中,也就只是杜家嫡出的四个儿女达到了这一境界,而如今…… 在场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着杜茗裳的表情像是见了鬼般惊悚恐怖,他们始终没有忘记。她是他们一直唾弃厌恶的废物。 守门长老同样无法淡定,他的心中蔓延开错中复杂的情愫,有见证废物瞬间变天才的震惊,有在众多弟子面前下不了台阶的羞辱,也有莫名其妙向上窜的愤怒,他伸出手。凝聚出磅礴的水属性聚灵气,放在由碧绿转变成粉红的玻璃球面上,意图亲自鉴定。 然而。手掌刚刚触碰到镜面,他的脸色便完全苍白。 他只感觉到一股冰冷扭曲的冷意肆无忌惮地叫嚣着,像是人死前绝望地嘶吼 ,恐怖而阴郁,瞬间蔓延着他所释放出来的聚灵气。顺着血脉,涌进心里。一颗心脏,如坠地狱。 他想也不想凝聚出所有的聚灵气抵挡抗衡,好不容易才抽身,却是酿跄着后退一大步。 好狂暴的聚灵气力量。 他看着杜茗裳,眼中已经满是震惊,只有震惊。 旁的弟子实力普通,看不出来守门长老方才与杜茗裳进行了一场聚灵气的较量,见长老脸色苍白,一脸震惊,只道这杜茗裳的力量是真的,从人人唾弃的废物到让人艳羡的天才,就连长老都无法接受。 而杜茗裳像是做了个简单不过的游戏般,耸了耸肩,用她清脆的声音道:“长老,我有资格可以进去了吗?” 距杜若瑾进入陨星楼已经有段时间了,她有些焦急,怕自己追不上他官妖最新章节。 守门长老嘴唇动了动,似乎觉得拉不下脸皮,淡淡地道:“你有资格进去,不过要排队。” 杜茗裳轻笑,“长老忘记了,我是杜家五小姐。” “你……”长老被噎了一下,却又无从辩驳,他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进去吧。” 只是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又冷又硬跟石头一样。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羞辱,却也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有多现实,只有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才知道,既然废物五小姐已经摆脱了废物之名,甚至还成了年轻一辈中天赋异禀的翘楚,必然会慢慢得到阁主的亲睐,如此说来,他这个镇守陨星楼大门的长老,在她的面前,身价自然而然便跌到了谷里。 如果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就不该针锋相对,反而应该做出退让,如果可以,往后还要想想办法怎样缓解今日的误会,讨好这位变成天才的废物小姐。 天才与废物的差别,除了力量,便是人们的态度。 而势利的人,无论哪个时代,都是不可或缺的。 杜茗裳在心里吐槽一番,举步就朝陨星楼走去。 陨星楼左边门前的长老一直都是面无表情,此刻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埋着头,一手拿笔,一手拿卷,不知道在记载什么。 杜茗裳没有在意,只是当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开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一楼震位,第八段左侧,暗阁密信。” 老者的声音苍老而舒缓,不咸不淡。 杜茗裳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老者,却见他依旧埋着头,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他,可是杜茗裳听得清晰,声音是从他的位置传出来的。 什么东西?她挑了挑眉,这个老者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她看着这位莫名其妙的老者,老者始终是埋着头,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记下位置,拿到功法后就去看看。”神识里,夜归尘淡淡地提醒她。 “恩。”杜茗裳点了点头,她默默记下位置。从老者身上收回目光,再也不做丝毫停留地往楼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听到小狸猫嘀咕。“总觉得那个老头有怪怪的。” 杜茗裳没有回答,心中倒也有同样的想法,不知道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夜归尘却是难得的接口道:“他说密信,可能会与百玹有关。” 百玹,指的是杜茗裳的母亲百玹泪。 这下杜茗裳心里更加莫名其妙了。半天理不出个头绪,这不就是个偶然遇见的老头吗?咋就和她娘有关了?还弄得神神秘秘的,况且她娘的东西不放在她的小院里,放在这陨星楼干啥?难道不知道她是个废物进不来吗? 真的是错综复杂啊。 杜茗裳觉得有些头痛,决定等会儿去老头说的地方看看再说,或许里面有什么信息也说不定万兽式。 这样想着。人已经进入了陨星楼。 又像是跨过了一条奇异的界限,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木结构楼房,里面竟是包揽着近乎整个世界的奢华。 一入大门。便是黄金打造的圆形广场,四周的墙壁上,白色水晶交相辉映,切割着柔软的白色光芒,不显得庸俗。反而美轮美奂。 而广场的八个方位上,分别有条宽广的通道通往带着神秘气息的深处。里面仿佛有层雾气,看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世界。 每条通道的上方,都有个巨大的红字,杜茗裳一一看去,惊奇地发现,那竟是伏羲八卦以及相对应的图案,确切来说,整个广场,就是个伏羲八卦图。 刚才那个老者所说的震位,估计就是写了上方写了“震”字的通道。 再看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一人来高,半人来宽的狭窄玻璃,上面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如果细细看去,会发现有红色的光束从里面折射出来,看似错乱,实则全面到位地扫射在每一个角落,就像是美国科幻片里的红外线扫描。 杜茗裳陡然间觉得,那个慕容羽像是穿越来的。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声音在没有一个人的阁楼里异常清晰…… 等等,没有一个人,杜若瑾都不见了。 陨星楼内部格局复杂奇异,像是个迷宫,入者只要拐几个弯便没了身影,现在都过去了好几分钟,她哪里去找杜若瑾? 她茫然四顾,忍不住对夜归尘道:“那个,呵呵,杜若瑾不见了。”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跟丢的,不要骂她。 其实夜归尘根本难得多说什么,只道:“二楼,离位。” “咦,你怎么知道的?”杜茗裳大喜,这夜归尘是万事通来的,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问得开心,神识里却一片寂静,夜归尘完全不想理她,而对于这一点,杜茗裳倒是无所谓的,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阴魂大人爱理不理的态度。 她抬起脚,噗通噗通就往广场旁边的楼梯上跑去。 二楼的情景与一楼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广场显得要小了许多。 既然确定了杜若瑾在写有“离”字的通道里,她便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 通道偏暗,两边排开的大门也是沉沉的黑色,据她所知,这些门大多都是摆设,门的后面多为空空的小黑屋,而存储功法的屋子是很隐秘,想在里面拿到好的功法很不容易,大多时候都得靠机缘,因为在这里还得遵守一个规矩。 ——每个人来一次陨星楼,便只能在自己打开的第一间屋子里拿取功法,最多可以拿三套,拿了之后,便不准再在别的屋子里拿别的功法了,否则一经发现,半年不得进入陨星楼。 当然,这也是夜归尘让她跟着杜若瑾的原因。 杜若瑾知道某些精深功法的具体位置,她跟着他也就不用迷迷糊糊地乱撞,白白耽搁了时间不说,还有极大可能闯入一间只储存了些意义不大的屋子,拿取意义不大的功法。 杜茗裳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只觉得这通道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般冗长,拐角也多的出奇,而且光线越发暗淡。 还好就在她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便看到了拐角处的杜若瑾。 第三十四章 心动的功法,放手抢 杜若瑾仍旧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跟着同来的十多个青年男女,原本宽阔的通道倒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杜茗裳躲躲藏藏地跟在他们身后,得益于拐角较多,光线暗淡的优势,以及身上灵隐对自身气息的隐藏,倒是不担心会被发现。 只是她有些纳闷,一旦进入陨星楼,这些人不就应该各自去寻找各自的功法么?怎么都跟着杜若瑾?莫非和她的心态一样,都是为了沾光拿好的功法? 话说功法本身就没有属性之分,无论是最普通的凡级功法,还是最高等的大仙级功法,都是在后期修仙者修炼的过程中才被赋予的相应属性,所以说沾光并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间屋子最好的功法就只有那么两套,这么多人铁定不够分,况且杜若瑾又不是傻子,定然不会将自己熟知功法储存点的事情说出来。 那么说来,这么多人一起干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前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大少爷,我和众位师兄师妹的力量都还没有突破玄冥境三层,此次前来助你拿取那个特殊的半仙级功法,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貌似透着些许担忧。 陨星楼的规矩很多,其中大家都熟知的就是不能够越级拿取功法,也就是说每个人必须依照自身实力来拿取功法,举个例子,如果是实力没有突破玄冥境三层者,便不可触碰半仙级功法,否则必定会拉响警报,被镇守在陨星楼里隐藏的长老抓住,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后果都是非常严重的。 当然,实力还未突破玄冥境三层者也都是没有资格进入二楼的。但是看在杜若瑾的面子上,陨星楼里的长老总是要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这些人只是上了二楼而已,根本就没有做出越级拿取功法这种比较严重的事情。 只是,不就是一套半仙级功法么?需要这么多人帮忙拿吗? 杜茗裳忽然觉得无限好奇,干脆从隐藏的拐角探出头去,看看前方的情形。 只见杜若瑾带着十多名年轻男女已经停在了一扇黑门前方,估计此次的目标就是那间屋子。 而此时,十多名年轻男女中又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是啊。大少爷,我可是担心被长老抓到,以后都禁止进入陨星楼呢。” 软腻腻。带着撒娇的意味。 杜茗裳全身止不住地抖了抖,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后,才发觉那声音非常熟悉,于是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当日利用自己来算计杜芙莲的两个女子之一。 此刻她正站在杜若瑾的身前。虽然嘴上说着每个人都担忧的问题,但是看着杜若瑾的眼神却充满了爱慕。 而杜若瑾似乎并不习惯被她靠近,他脚下轻轻一动,朝旁边离开了一段距离,淡淡地道:“放心吧,你们不需要触碰到功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当然事后作为补偿。我会带你们去寻找适合你们修炼的功法,你们要知道,自打有资格进入这陨星楼开始,我便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他所说的失手,意思就是从来没有拿到过不理想的功法。这是在利诱,不过效果显然很好。十多名青年男女都露出欣喜的神情,他们一直都知道,杜若瑾每次来到陨星楼,都是满意而归的。 只有那算计杜芙莲的女子突然问了一句,“那么,大少爷您得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帮忙呢?” 说着,脚下一跨步,又靠近了杜若瑾几分邪善道。 “你急什么急?”这次说话的不是杜若瑾,而是另一个女子,当日一同算计杜芙莲的另一个女子,她不甘落后地挤在杜若瑾身边,并且有意无意地挡在杜若瑾面前,冷冷地道:“大少爷会有自己的安排,我们听着就是了,何须着急?” 这两个女人成功地算计了杜芙莲,让其自觉隐退,几乎不在人前出现之后,现在却是相互争斗了起来。 她们相互对视着,眼神都带着警告而仇视的冷意。 杜若瑾厌烦地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只是催促道:“好了,你们站开一点,我先施法打开屏障之门,看到功法再说。” 所谓的屏障之门,其实是套坚固的防御设备,上面没有门把,也没有锁,根本就无从开启,而想要进入房间,必须先将这道门打开,在这里,就需要施加攻击,将其击碎。 这是道简单的工序,对于杜若瑾这样的修仙者并没有什么难度。 待十多名青年男女依言散开后,他放在身侧的右手便开始轻轻旋转,捏出奇异的法决,一股红色的聚灵气便像是游蛇般围着他的手臂旋转,然后汇聚到手心处,凝成一团旺盛的火球。 火红的光芒,瞬间将通道照得透亮,似乎是积蓄了强大的力量,空气渐渐摇曳开透明的涟漪。 与此同时,黑衣一扬,杜若瑾一个酷气地旋转,火球离手急速飞出,轰隆一声砸在屏障之门上,霎时间,黑色的碎渣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屏障之门,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给破开了。 若是以前,杜茗裳一定会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而现在,她只是撇了撇嘴,吐槽杜若瑾还真的会耍帅。 他是真的很会耍帅,至少那两个算计杜芙莲的女子是被迷得两眼冒心,不待他收势完毕,便急急地围了过来。 “好了,进去吧。”他淡淡地道,自己跨步进了房间。 身后十多名青年男女相互对望一眼,也都跟上他的步伐。 杜茗裳自然也不能落后,匆匆地跑了过来,躲在门边往里面望了一眼。 那是一间投映着无数乳白色光点的黑色石室,足有一间小图书馆那么宽敞,中间纵横着高达顶端的实木博古架,而架子上,则放置着很多看起来十分古老的书卷。倒是丰富的很。 看着这些纵横的架子,杜茗裳心中一喜,估摸着就算自己若是进去,就躲在这些博古架后面,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样想着,人已经挪了进去,藏身在靠近门的纵向架子后,慢慢向中间移动。 杜若瑾以及十多名青年男女进入房间后,便是直接走向了中间的架子。 与别的架子不同,这个架子显得矮了许多。只有半人来高,确切点说,就是一个柜台。上面只放了一个翠竹的卷轴。 翠竹卷轴看起来非常破旧,仿佛是个坏掉的竹筒,泛着黑色的斑点,甚至没有丝毫气息透露出来,根本就没有灵性和力量。 怎么会是这样?这么多人帮忙拿。外放气息不是应该很强大么?怎么会这般死寂? 这时,有个男子忽然开口,问出了杜茗裳的想法,他道:“大少爷,您确定是要我们合力帮您拿这套功法?” 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猜疑突破之王全文阅读。 杜若瑾点了点头,很淡定地道:“你们应该知道。有一种功法根本就没有外放气息,但是在拿取的时候会自动爆发出自身的攻击形式,施予周边的人和物。直到其攻击完毕,自动停止,而想要拿取这套功法,拿取之人必须亲自将所有的攻击击溃。” “莫非真的有那样的功法?”那男子又道:“据说这种功法自身的用处对于别的功法都有十足的压倒性优势,而且无论实力悬殊的高低。” 男子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提出疑问,“听起来确实很厉害。只是,既然拿取之人必须亲自将所有攻击全部击溃,我们便是不能帮忙出手的。” 如此说来,还拿他们来做什么? 杜若瑾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承受攻击,不需还手。” “承受攻击?”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个说法? 杜若瑾瞅了瞅众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套功法的名字叫做‘控’,一经施展,便会短暂地将对手定格在某个瞬间,无法动弹,而这种状态一般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之所以让你们来帮忙,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承受这样的攻击,被定格之后,我一一解开,也算是我亲自击溃,不过你们放心,你们所承受的攻击不会伤到你们分毫,只会让你们无法动弹。” 他的想法很明确,就是要先触动卷轴,待其发动攻击,自己便往后退隐,让十多名帮手前来承受,等他们被定格住,他便在功法持续的时间内替他们化解掉身上“控”的力量,这样他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拿取功法了。 而“控”只会让人不能动弹,不会伤人。 听明白了杜若瑾的意图后,十多名青年男女却是将注意力转到了卷轴上,神色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以及毫不掩饰的艳羡。 将对方定格在某个瞬间,意思不就是在战斗的时候,如果施展这套功法成功,便会让对手不能动弹,任自己拿捏? 杜茗裳也满心的惊讶,居然有这样的功法,和英雄联盟中光辉女郎拉克丝的那招“控”是一模一样呢。 若是能够拿到该多好,她觉得自己的心痒死了。 似乎和杜茗裳想到了一起,神识里,忽然响起夜归尘的声音:“就是这个了。” 幽冷而无波。 “就是这个?”杜茗裳顿住,有些莫名所以地反问,什么就是这个? 夜归尘回答:“就是这套功法,拿到它。” “你也想让我拿这个功法?”杜茗裳大喜,脸上露出欢欣的笑意,只是片刻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所有精彩的表情瞬间就都腌了下去,她有些怏怏地道:“话说杜若瑾这些人都在,我要怎么下手?” 难道要抢的不成? 她心里无奈地腹议一番,却不想夜归尘凉幽幽地开口,用极其符合他个性的方式道:“为师觉得,徒儿生来粗矿,干脆就用抢的吧。” 杜茗裳陡然间觉得自己的身后噼里啪啦地劈下一道闪电,谁说她粗矿来着?谁说粗矿就得放手去抢来着? 额……好吧,她虽然不承认自己粗矿,但是也得要放手去抢,否则只能肉疼地看着自己心动的功法让杜若瑾给拿走。 陨星楼里规矩多,却唯独没有说过不准抢。 第三十五章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对于柜台上泛着黑色斑点的功法卷轴,杜若瑾始终都是志在必得般轻松自在,他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完美没有纰漏,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中间会生出变故。 当十多名青年男女拉开队形,而他也已经牵引出带着自己属性气息的聚灵气准备动手的时候,一股森冷阴戾的寒意以肆无忌惮的姿态,哗啦啦地扫向了那套功法卷轴。 有人要抢功法…… 毕竟是玄冥境实力的强者,对于周围气息的捕捉能力远非旁人可以比拟,感觉到屋子里悄无声息蔓延的冰冷寒意,杜若瑾在所有人都还毫无意识的瞬间便反应过来,他想也不想地引出法决,凝聚出炽烈的火球,打算拦截下那股陌生的冷意,可是时下动手,明显已经晚了。 炽烈的火球还没有脱手,森冷阴戾的寒意已经触碰到功法,原本安安静静没有丝毫气息的卷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忽然间便绽放出刺眼的白光,接着,一连串白色的攻击从卷轴上发出,毫不留情地扫向十多名青年男女。 由于要躲避攻击,杜若瑾正好是站在范围之外,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可是眼见功法的攻击被别人触动,急得直对那十多名青年男女吼道:“快闪开。” 他很清楚,既然不是他启动的卷轴,那么说明他已经失去了拿取的资格,而根据前面所说,只要十多名青年男女被攻击定住,对方只需将他打败,再一一化解掉施加在众人身上的攻击,便可以拿到功卷轴。 话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必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既然他在明敌在暗,他没办法与敌出手。便是要诏令十多名青年男女躲闪。 十多名青年男女再怎么说也是修仙之途上的佼佼者,就算反应比杜若瑾慢了半拍,但是也在他的吼声中回过神来,知晓中间必定有人作怪,于是纷纷释放出自身的聚灵气躲闪。 只是这半仙级功法哪里是说躲就能躲的?其攻击迅猛而霸气,根本就不给任何人机会,于是在一片白光闪耀中混乱交错,竟是生生地将众人定在原地,不能动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否还清醒着。 半仙级功法“控”的效用在此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眼见十多名青年男女全都被轻易控住,杜若瑾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心中已经窜出一大把愤怒的火焰。 他也不顾问被定住的众人。只是冷冷地扫视一番四周,用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喝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一边冷喝,一边释放出火焰丝带般的聚灵气,缓缓游走在房间之中,他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他的东西。 想他作为名剑阁杜家尊贵的长子,从小到大便没有人敢对他不敬,更不用说是抢他想要的东西了,这个抢他功法的家伙简直是不要命了么? 然而火焰丝带般的聚灵气在屋子里盘旋多时,却是无功而返。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的气息。除了他自己。 他是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什么的,躲在博古架后不曾露面的杜茗裳身上带着灵隐,完全可以躲避一切非物理性质物体的搜寻。 实际上。对于抢功法这种事情,杜茗裳不仅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反而表现得非常坦然,因为她抢的不是别人,而是向来就将她视作蝼蚁般不屑一顾的杜若瑾。 她甚至有些小小的兴奋。尤其是看到杜若瑾被气的双目通红,一副吃人的模样。她的心里就暗爽,这厮总算栽在了她的手上了。 只是兴奋归兴奋,接下来的事情倒是有些棘手。 现下那十多名青年男女已经被定住,她必须赶在杜若瑾之前化解掉锁定在他们身上的攻击,否则的话,她同样没有资格拿取功法,而一旦化解开这十多名青年男女身上锁定的攻击,她又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她,要是打起来的话,对她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至于杜若瑾,他在屋子里扫荡一番无获,仍旧不肯罢休,再次释放出更多的聚灵气,密密麻麻地环绕在整间屋子里,半响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这样?难道对方已经离开? 不,不可能,从那股气息扫向功法卷轴到现在,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遍观整个苍窿三洲,除了神明境的强者,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瞬间出手,瞬间消失。 杜若瑾敢肯定,那人还没有离开,只是…… 没有丝毫气息,根本像是不存在一般。 他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日密林中黑袍人的身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摇了摇头,甩开这可笑的想法。 陨星楼是慕容世家大公子亲自设计,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想想那个黑袍人与名剑阁杜家无关,如果没有经过守门长老的允许直接进入,必然会触动里面无数隐秘的机关,一般这个时候连逃生都已经来不及,哪能出现在这里,甚至抢他的功法? 想到这里,整个人也有了些许底气。 “如果阁下对这套功法感兴趣,为何不正大光明地出面较量,非要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杜若瑾嗤笑,声音越来越冷,“既然阁下能够在我的手里抢东西,说明阁下在苍窿的地位也非同凡响,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么?” 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用激将法将躲在暗处的人激出来,苍窿正道人士注重声誉,向来瞧不起躲在暗处偷袭的小人,更不耻于与这种人结识,或者有任何关联。 只可惜杜若瑾不知道,抢他功法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向来瞧不起的杜茗裳。 杜茗裳是什么人?一个正在翻身中的穿越女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很深切地知道。自己既不是什么正道中人,也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说起来她就是圣人口中难养的女子加小人。 她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地躲在博古架后,甚至还很不雅地用手掏了掏耳朵,暗暗腹议,这杜若瑾果然不是一般的不可一世,就算是威胁别人都不忘记抬高自己——既然阁下能够在我的手里抢东西,说明阁下在苍窿的地位也非同凡响——这也太自大太自傲了。 这边杜茗裳忍不住冲动地大翻白眼,那边杜若瑾见还未有人出现,脑子倒是灵活了起来。既然对方是要抢他的功法,他便是应该抢在对方之前化解掉锁定在同门师兄妹们身上的攻击才是,这样的话。对方也就不可能再染指这套功法了。 他冷笑道:“罢了,看来阁下并非是为功法而来,那么我只好自己解开师兄妹们身上的攻击了。” 说罢,真的抬起了手。 他现在的心态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对于他的想法,杜茗裳一清二楚,所以现在已经不是躲躲藏藏的时候,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悄无声息地,浮幻之境像是编织的罗网,缓缓展开。一经成型,她便是祭出神魂太初晶,鬼魅般迅速而无声地跃了出来。在杜若瑾的背后,狠狠地扔出一记。 偷袭,来得势如破竹。 杜茗裳之意明确,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过杜若瑾的实力也不是她能够低估的。虽然她的一招来得很阴险,却也被他险险地躲了开去。 一袭黑衣。高傲自大的世家公子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怒气,只道苍窿三洲竟然还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就罢了,居然还这般卑鄙地玩偷袭,太不要脸了,既然如此,对付这种小人,他也没有必要留手。 整个人灵巧地在空中一个翻转,足尖刚刚接触地面,便是反手一拔,伴随着“唰”的声响,火红的长剑挽出橘色的火花,纷纷揉碎在空气中,像是星星般点点闪耀,带着炽烈的热浪,同时照亮了眼前的人。 只见紫衣翩跹的少女静静地站在房间的门边,手中托着掌心大小的透明玻璃球,嘴角却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哥,别来无恙啊!” 清脆的声音,倒是让杜若瑾愣怔在原地。 “是你?”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争抢功法的人,居然是她。 不过转念一想,心中的震惊便被鄙夷和厌恶所替代,这个恶毒庸俗的女人,居然还能做出为偷袭这等正道中人不耻的事情,果然是低贱的庶出,完全没有教养。 他冷冷地看着她,道:“到底有没有人教育过你,你刚刚的作为,是件很无耻的事……哇……” 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脸上便传来森冷僵硬的痛楚,忍不住闷哼一声。 ——竟然是杜茗裳在他丝毫没有打算动手,甚至是丝毫没有防备的瞬间出手,掷出神魂太初晶硬生生地砸在他的脸上。 原本杜茗裳就是为了在他说话的空当,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手,来个攻其不备的,不过一开始她是怎么也没有想过要打他的脸,要怪就怪他居然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她说教,让她心中的火苗子哗啦啦地上窜,这不一个没忍住就往脸上拍了去。 神魂太初晶那一下砸过去,又准又狠,几乎灌注着大量的暗属性聚灵气,攻击值可达百分之六十,若是落在寻常人身上定会直接死亡,而落在杜若瑾身上,他至少也得好半响才能回过神来。 为此,杜茗裳满意地拍了拍手,丢下狠话:“这就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活该你自找的,要是以后再敢猖狂,休怪老娘见一次打一次。” 第三十六章 小人得志,拿取功法 杜若瑾措不及防地吃了一记,只觉得有股阴冷邪戾的气息从脸庞摄入,瞬间充沛了前所未有的痛感,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非是要毁容了? 他惊恐地捂住疼痛麻木的脸庞,脑袋里交替变换着黑白画面,像是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整个人软软地跪倒在地上,使不上半分力气,也始终听不不到杜茗裳在说些什么,。 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在森林中吃了暗亏 ,还重来没有人敢这般正大光明地打他,更不用说是打他的脸了。 似乎一瞬间被扫掉了尊严的屈辱,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怎么也直不起腰板,只能嘶哑着声音低吼,“杜茗裳,你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神魂太初晶的力量就连已经成仙的小狸猫都颇为忌惮,又何况是玄冥境实力的杜若瑾?虽然杜茗裳使出的这一招还不至于直接取他的性命,但是至少也要让他痛苦好长一阵子。 不知道是被打得狠了,还是情绪太过激动,有殷虹的鼻息从他高挺的鼻梁中溢出,一滴一滴像是倾盆的雨点子落下,吧嗒吧嗒地在地上绽开绚丽的花朵。 望着捂脸弯腰,表情像是吃了屎般不堪忍受,却还不忘直嚷着要她不得好死的杜若瑾,杜茗裳只得一脸无奈地摇头,然后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道:“真的小人敢于算计满口仁义的君子,敢于陷害正义凛然的修仙之士,这是怎样的卑鄙者和幸福者?” 其实,她在选择暴露自己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遭到恐怖的报复,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出门历练之日便是与杜家毫无瓜葛之时。根本没有必要顾忌什么。 况且就算她正大光明地打了杜若瑾又如何?这么丢脸的事情,高傲自大如杜若瑾,他绝对不可能扯着嗓子到处喧哗,或许在今天这件事情之后,他还得花些经历让这十多个亲眼目睹了他被打经过的青年男女闭嘴。 说到那十多个青年男女,杜茗裳将视线转移过来,只见他们身上缠绕着乳白色龙卷风形态的“控”之力,一个个像是栩栩如生的木桩子雕刻般一动不动地站着,唯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忽然间有些想笑。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却是继续刚才的话:“然而剧情又常常为女主设计,以时间的流驶,去占尽便宜。仅留下不要的仙器和遗弃的功法。在这不要的仙器和遗弃的功法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是说一点什么的必要了。” 杜茗裳觉得,她今天特别怀念鲁迅先生。怀念他敢于揭露世态炎凉,敢于戳穿人心不古的英雄气概,可惜她不敢,她只能做些幼稚的小动作,比如……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来身侧博古架上驾着的一支大笔杆子。熏了墨水,在十多名青年男女的脸上写起大字,正是鲁迅《自嘲》中最出名的两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十四个字加两个标点,每人脸上落一笔,正好十六人,不多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报复心灵在作祟,对于那两个利用她来陷害杜芙莲的女人。杜茗裳特意在她们脸上留下重重的墨迹,估计要洗很久才能干净。 当最后一笔完美收势。她才听到神识里传来夜归尘的声音,他问她:“你在做什么?” 语气幽冷,带着同白痴说话般的调子,就好像在说傻子啊傻子,你又做了什么傻事一般,不过夜归尘比较含蓄。 “额”杜茗裳放下笔杆子,挠头讪笑,“发表女配感言。” 说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就是很神经质的一个行为。 她话音刚落,神识里忽然静谧了下来,估计是夜归尘正在沉吟她到底说的什么,不过片刻之后,便是催促道:“还不快抓紧时间?” 功法的攻击一旦锁定在人的身上,所能维持的时间便十分短暂,她必须抓紧时间,否则便是要功亏一篑,还好浮幻之境的优势就是大面积撒网,可以在同一时间化解十六人身上锁定的攻击。 她决定解开众人身上的功法便拿着功法卷轴跑路,绝不停留片刻,因为她不保证这十六个人会不会联手对付她,这要是打起来,对她来说是弊大于利的,她可没有忘记,这陨星楼里的长老们都是向着杜若瑾的,如果搞出的动静太大,把他们给引来,那她的功法也别想拿了。 然而当她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右手手腕忽然被人大力固定住,接着耳畔擦过炽烈的火苗子,她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 居然敢烧她的头发? 她愤愤地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恨意满满的眸子。 “你以为我会让你拿到功法?别做梦了。”杜若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过神来,竟然还有力气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提着火红的仙剑,大片红肿的脸庞上带着狰狞的怒意,扭曲而恐怖。 杜茗裳被下了一跳,以为自己见到了厉鬼,于是想也不想地伸手推搡,“你给我滚开。” “哼,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杜若瑾冷笑,任她推搡却不丢手,反倒握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则是祭起了火焰燃烧的长剑,不留余地地朝着她当头斩下,“我说过,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感觉到旺盛的火属性聚灵气朝自己扑来,带着旺盛的杀意,杜茗裳神色一凛,这杜若瑾是想要她的命来着。 她的心中凉了一半,即便她用神魂太初晶砸他的脸,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之他于死地,最多也是解解心中的闷气,打压打压他的嚣张气焰,可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对她动了杀意。 或者说,他是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吧? 杜茗裳忽然记起来。原著中,原主的死亡便是杜若瑾亲手所致,而将她推向死亡的时候,这位看起来刚正不阿的世家公子居然淡漠自私地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只因为她的存在碍了他同胞妹妹的眼。 “好你个杜若瑾,不过是打你一下就动了杀心,你丫的根本就没有资格骂我是卑鄙小人。”杜茗裳满心怒意,左手凭空握住法决,瞬间释放出大量的聚灵气,将杜若瑾包裹在其中。 同等级的修仙者。属性与属性间的制衡堪比力量与力量的较量,暗属性稀少珍贵,却是一切属性的至高点。可以压制住所有属性的气息,使其失去效用。 这一刻,她也不想再掩饰自己暗属性体质的事实,对于杜若瑾这样的人,就是该暴露点真实实力。才能够灭掉他的气焰。 冰冷透彻的冷意,带着狂傲的姿态席卷整间屋子。 杜若瑾只感觉给自己带来力量的火焰,慢慢被浇灭下去,而手中的长剑也缓缓变成了非石非玉的材质,不再燃烧。 一瞬间,他的心中蔓延开难以置信的情怀以及无边无际的恐惧。对于打小就混迹在修仙界的他来说,这种方式他是在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属性的压制。 暗。风,水,火,木,土六大属性中。木属性气息偏冷,却不足以压制火属性。那么说来,唯有同样偏冷的暗属性。 杜茗裳居然是暗属性?这个他向来鄙夷得一文不值的废物,其实是世上罕见的暗属性修仙者?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半天记不起来自己要干些什么。 丫的,典型没有吃过苦的修二代,这么轻易就被吓成了这样? 杜茗裳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鄙夷,却是趁着他发愣的空当,缩回自己的手,飞身功法卷轴的旁边,紧接着,双手十指交替着逆仙法决,浮幻之境哗啦啦地生成,无形无色无感的风中,密密麻麻的符文攀附着十六名青年男女身上龙卷风形态的攻击,“咔哒”一声,纷纷碎掉。 她站在浮幻之境之中,衣袂飘扬,神情难得地凝重,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临世的神女,不,说她是神女并不准确,确切来讲,应该是来自黑暗的公主,神秘而高贵。 只可惜这般美丽的瞬间,除了个目瞪口呆的杜若瑾,根本就无人欣赏。 待众人身上的攻击被化解,她五指一招,便是成功地拿取功法。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功法入手,随之而来的是厚实安稳的感觉,让她不得不暗暗叹息感怀一番,总算是拿到手了。 接下来,她想也不想地就收入空间戒子,闪身就跑。 当然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杜若瑾,得意地丢下一句,“像我这种小人往往容易得志,所以你也就别再装了,伪君子。” 她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喝一口茶水的时间便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当她闪出房间的石门的时候,杜若瑾仍旧目瞪口呆地停在原地,而那十多名青年男女忽然被解开束缚,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擦拭自己脸上的墨迹。 唯有那两名对杜若谨心生爱慕的女子第一时间冲到杜若谨的身边,嘘寒问暖,同样不忘咒骂,“那个杜茗裳真是不要脸,她正面打不过大少爷,就只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大少爷你没事吧?” 他们没有同杜茗裳正面交手,所以只道她并非废物,甚至天赋不错,却并不知道她属性的特别,以及她所施展功法的奥妙。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不用偷袭也能拿个完胜,她没有光明正大地较量,不过是不想搞出太大的动静罢了。 而对于向来爱慕自己的女子,杜若瑾头一次将厌恶真真切切地表露出来,他恶狠狠地将两人推开,冷道:“都离我远一点,记得以后先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好了再出来见人,不要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脸还肿着,鼻子上挂着未干的血迹,才真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此刻,他转身看着杜茗裳离开的方向,目光中流转着透彻的冷意。 “该死的杜茗裳。” 第三十七章 最隐秘的底牌?慕容羽? 不知道是出于对密信的好奇,还是冥冥中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在成功拿到功法后的第一时间,杜茗裳便抛开了杜若瑾的问题,丝毫不作停留地赶往守门老者所谓的暗阁——一楼震位,第八段左侧。 因为有明确的位置,所以寻起来并不困难。 依旧是一间石室,由黑色的屏障之门阻隔,如同陨星楼中所有存放功法卷轴的房间,外观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然而奇怪的是,在用聚灵气震碎石门,踏足屋子的瞬间,她竟然有种超然世外的错觉。 她的身体忽然变得轻灵飘忽,仿佛置身于宇宙浩渺的空间,失去了地心的引力。 可让她惊讶的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想象中纵横排列的博古架,没有密密麻麻混淆视觉的卷轴,也没有照映着墙壁摇曳的聚灵气筒灯——当她从破碎的石门跨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裹了她,周围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脚底下也空无一物,有的只是落入万丈深渊的坠感。 是的,她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下坠。 然而说是在下坠,耳畔却没有风声,周围是出奇地安静,仿佛时间停顿在了某个黑暗的瞬间,只有身体的感觉并非停顿,甚至越来越快。 诡异古怪的气氛在黑暗中沉默蔓延。 她的心里忽然升起难以名状的恐惧感,无法安实,就像是下一个瞬间就要落入妖兽的血盆大口,她蓦然回神,想要御起神魂太初晶上飞,可是在这样的黑暗中,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莫名的力量死死扣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更让她恐惧的是。她感觉到依附血脉畅快流淌的聚灵气河流居然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凝固起来,根本无法运转。 恐怕那位守门老者不是要告诉她什么,而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她不由自主地在神识里惊呼:“夜归尘。” 她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被妖兽吞入腹中,血腥惨死的画面,而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夜归尘。 只是,她的神识里一片静谧,根本就无人搭话。 “夜归尘……那个,师傅……”急急地唤了几声,想起来夜归尘斤斤计较又小气的性子。赶忙换了称呼,无比尊敬。 黑暗中,依旧未知诡异。依然没有风声,依然一片静谧,夜归尘没有回答她。 她感觉到自己身子下坠的速度在加快,心中越发地急切,忍不住张口喊了出来。“师傅,再不出来就完蛋了!” 师傅,再不出来就完蛋了……师傅,再不出来就……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无限回荡,没有收势,倒是越发地诡异恐怖。接着,她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两个刺目的红色大字——邪门。 简直就是太邪门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夜归尘不会不理她。除非是他听不到,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 要是真的听不到,或者说不在…… 丫的,这种情况下,越是胡思乱想越是恐怖。必须冷静才行,只有冷静才能找到出路。 她努力地摇了摇头。甩开杂乱的思维,强制自己平息掉心中的恐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脚下忽然传来实在而坚硬的触感,周围亮起纯白的光芒。 这是,到底了? 没有想象中的血盆大口,更没有地狱般的惨烈和血腥墓地封印最新章节。 她的心中自然而然地踏实下来,慢慢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毕生中所见过的最奇异的景象。 这是一间封闭的屋子,四周乃至地面都由金铁铺筑,之间纵横着秘密的接缝,中央空荡荡地,唯有前方有块巨大质朴的石台,而正中央她所站立的位置,有块六芒星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奇异的白光,亮彻天地,天空仿佛是虚无的存在,一片苍白,偶尔流窜着几束颜色更白的光。 杜茗裳看得呆了,而这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整间屋子不大,却同时存在两种色彩,白天的白以及黑夜的黑。 不是光线的原因,而是实实在在的白和黑,就这般奇异地同时存在着,由一条直线平均划开,像是拥有魔力的分界线,不偏不倚地穿过屋子正中央的六芒星。 六芒星的光芒同时照耀在白和黑中,白的一方看不见变化,而黑的一方仿佛是有月亮的夜晚,闪烁着揉碎的光。 此刻,杜茗裳就站在六芒星的中央,左半边身子沉浸在黑暗中,右半边身子暴露在白昼里,一双眼睛因同时看到白昼和黑夜而有些眩晕。 “快闪开。”忽然间,她听到有人历喝。 夜归尘?是夜归尘的声音,他居然在,而且就在她的斜后方。 她几乎欢喜地脱口而出,可惜不等她转身去看一眼,地面便是一震剧烈的晃荡,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起伏着突兀的波浪,完全站立不稳,仿佛有东西破土而出,带着疯狂的气势。 接着,无数砖块和碎石从她脚下翻涌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混沌的尘埃,刺啦啦石块断裂的轰响,响彻整间屋子,有柄白色的巨剑从天而降,带起凌厉的风。 原来不仅仅只是地面,就连那虚无的天也在剧烈地震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奈何聚灵气被凝固住,根本无法施展。 白和黑交错的界线上,她踉跄着努力支撑起身子,转身就想往夜归尘的方向跑去,然而脚下土地疯狂地松动,她根本站立不稳,只是一个反应不及的瞬间,便噗通一声便扑倒在海浪般不断翻涌的地面。 “哇……咳咳……”她的四肢严严实实地磕在翻出的尖利石块上,传来冰凉生硬的痛楚,她忍不住呼吸一口凉气,却呛得满口尘埃,不过此刻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她只想站起来逃跑,逃得远远的。 眼见巨剑已经当头斩下。她的心中升起无边无际的绝望和不甘,她不想死,真的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只是逃不掉啊。 “夜归尘,夜归尘……”她蓦然闭上眼睛,呼喊着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依赖的人。 果然,就在呼喊脱口而出的瞬间,天地都静止下来,就像是颠簸的坦克忽然来了个急刹,稳稳地停在了那里。 是夜归尘吧?这次真的是夜归尘吧? 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居高临下的妖异眸子。泛着紫色的雾气。 夜归尘笔挺地站在她的面前,单手负于身后,身材修长挺拔。一袭黑衣无风自扬,交织着缕缕青丝,倾城的容颜,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黑色玫瑰,美得妖异而炫目。 “你触动了离位阵的机关。”他说。声音幽冷,一句话简单明了。 杜茗裳在惊恐中回过神来,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忍不住咳嗽几声唯我独尊之二止干戈。 机关? 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仍旧在翻涌碎裂的地面中央,六芒星的位置有块白色的光点。正是她刚才脚踩的地方,估计那里就是所谓的机关。 此刻,她被包裹在一个厚实的白色屏障中。确切来说,是整间屋子都被包裹在泡泡般的白色屏障中,稳定而安适,丝毫不受仍旧在涌动的墙壁和地面影响。 屏障的外壁,可以看到墙壁和地面仍旧在不断地涌动。翻滚出碎石,与屏障相互挤压。却因空间狭小而碎成粉末,堆积起来,再看刚刚从天而降的那柄巨剑,正躺在在她的脚边,已经断裂。 不用想也知道,是夜归尘的杰作。 “这是哪里?”她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只是急急地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站起来,揉搓着因扑倒而磨破的手腕,痛得呲牙咧嘴。 夜归尘已经不再看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将目光投向前的石台,不咸不淡地吐出三个字,“慕容羽。” 慕容羽? 杜茗裳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到石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青衫老者。 ——不是别人,正是告诉她这件暗阁位置的老者。 慕容羽不应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么?怎么可能这般苍老,甚至连发须都已经花白?而且他也不可能来做陨星楼的守门人啊! 杜茗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老者抬起手,慢慢揭开伪装,露出一张苍白清瘦的脸颊。 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带着儒雅的书卷气息,以及恬然的笑意。 他看着夜归尘,眼神炯炯,“五百年了,夜王夜归尘至今仍旧是神渊仙者间禁忌的话题,可谓是威名震慑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沉有力,隐隐间却有种磁铁般吸引万物的神奇力量。 是的,他的声音有很神奇的力量,因为他话音刚落,原本还在碎裂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甚至是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恢复,一砖一瓦,一尘一埃,纷纷回归,最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屋子里没有丝毫破碎的痕迹,依旧完完整整,一条直线穿过六芒星的中心,划分着黑暗和白昼。 杜茗裳站在夜归尘的身边,在白昼的位置上,已经目瞪口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态。 神奇,太神奇。 她转过头来看夜归尘,却见他的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望着慕容羽,淡紫色雾气的眸子里流露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 这种表情,一般预示着不详。 是了,慕容羽的师傅楼宇靖是当年封印夜归尘的一份子,根据夜归尘仇恨值的推算,必然是要将所有对楼宇靖的恨意加注在慕容羽的身上。 这个慕容羽完蛋了。 这样想着,她便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神秘而黑暗的力量悄无声息地蔓延开,竟是生生将白昼的光芒压制在无形的阴霾下,泛起透彻的阴冷之意,噬入骨髓。 可是就在她以为夜归尘要动手杀戮,正要闭眼不看的时候,却听到他淡淡地道:“没有想到百玹所说的那张最隐秘的底牌,原来是你,楼宇靖的亲传弟子,慕容羽。” 第三十八章 废物原来不是废物 最隐秘的底牌? 这里所谓的底牌,明显是指留待最后使用的力量,那么说来,慕容羽其实是属于夜归尘的阵营? 杜茗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仙侠版的无间道来着。 慕容羽已经翻身从石台上跳下来,站在夜归尘的面前,身材修长,携着一股不算霸气,但也足够骄傲的气势。 此刻,他苍白清瘦的脸庞上透着疲惫的神色,嘴角却带着与样貌极不相称的笑意,自嘲而又放荡不羁,看起来十分怪异。 “最隐秘的底牌?夜王殿下难道不清楚么?我不过是个为了美色而欺师灭祖的叛徒罢了,那个所谓的最隐秘的底牌,其实另有其人啊。”他将目光投到杜茗裳身上,忽然轻笑,话题陡转:“喔,就是这双眼睛。”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有力,隐隐间透着磁铁般吸引万物的神奇力量,轻轻回荡在石室里。 杜茗裳的心神不由一荡,像是中了神的召唤,不由自主地想要抬起头去看他。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眼神直接而灼热,漆黑是瞳仁几乎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瞬间将她吞噬,她只觉得全身燥热难耐,忍不住后退,想要离得远一点。 然而还来不及脱离,那火焰便又从新围了上来,那个带着磁铁般神奇力量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你知道吗?你和你娘一样,有一双祸水的眼睛,灵动得好像会说话” 语调由低沉有力变得轻柔迷茫,仿佛春雨绵延,丝丝纤柔。 可是—— “可是”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眼神中的火焰瞬间爆炸开来,带着疯狂的势头。“我真的恨不得毁掉她,让她一辈子不准看着别人笑,看着别人说话,看着别人哭。” 杜茗裳陡然被掩埋在巨大的爆炸中,“轰隆”一声,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有一只手及时将她扶住。 透过并不厚实的衣料,那只手冰冷透彻,像是冻结千年的雪水。冷凝了身上燃烧难耐的火焰,整个人像是瞬间从恐怖的梦魇中苏醒,舒畅而清晰。 她深深呼吸一口凉意。来自身侧之人散发出的凉意。 转眼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里,她也跟着夜归尘学到了不少知识,并非以前那般傻傻呼呼,什么都不懂。因而刚刚清醒过来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是不小心中了慕容羽的法,还好夜归尘及时替她化解。 不过说起来,这个慕容羽到底是怎么回事?做事情怎么这般莫名其妙? 夜归尘没有回头看杜茗裳,只是将她扶稳站定。然后松手,对着慕容羽道:“既然如此,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呵呵……”慕容羽重复了一句。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睛渐渐变成了红色。 他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还不是留在这里完成她的遗愿?那个该死的祸水。她算准了我不忍心骗她 ,算准了我就算恨她也不会不帮她。她什么都算准了,你说是不是又狡诈又阴毒?可是,明明知道她是毒药,我却舍不得离手,那天,我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杜峰……”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居然带着悲痛的绝望,而眼神里已经充沛了阴戾的恨意。 杜茗裳恍惚,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关于这个男人和原主的母亲。 或许曾经,这个世界里也演绎过一段可歌可泣,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让参与的失败者被不甘与不舍所纠缠着,慢慢疯掉。 是的,她确信,这个慕容羽有些精神失常,从刚才他的一系列举止就能够看出来。 夜归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被遮蔽在紫色袅绕的雾气下,看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而慕容羽渐渐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自嘲而放荡不羁的奇异神态。 他还是看着杜茗裳,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你不知道你娘那个祸水有多无情。” 杜茗裳皱了皱眉头,虽然慕容羽有些精神失常,但是张口闭口都骂她娘是祸水,她的心里极不舒服,于是冷道:“你不要随便骂我娘。” 说完之后,她便往夜归尘身边躲了躲,倒是有些害怕这家伙出阴招,一般神经异常的人都有些危险,况且现在她的力量被他给完全压制着,他们之间悬殊太大。 哪知慕容羽只是噗嗤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或许你知道了真相,你也会骂她,她不仅对她身边的男人无情,对女儿也一样无情。” “你什么意思?”杜茗裳忍不住问他,这话说得好像原主的母亲对原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什么意思?”慕容羽从地上站起来,弹去衣衫上根本就看不到的灰尘,看着她的眼中竟然有悲悯可怜的光,“你难道不好奇,你为什么是废物?” “什么?”杜茗裳愣住,这生来就是废物,难道还有原因不成?还有,他居然在可怜她? 他确确实实在可怜她,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叹息的意味,“你难道以为自己的天生就是废物?你娘的天赋可谓异禀,怎么可能生个废物的女儿?不过,你还真蠢,连这些都想不通。” 杜茗裳的脸色沉了沉,这家伙说事就说事,干啥骂她蠢来着? 慕容羽却像是没有注意杜茗裳的表情,继续道:“你出生的那天,她亲自毁掉了你的属性,并且将自己体内的灵结全部注入你的体内。” “什么?”杜茗裳脱口,只觉得身后噼里啪啦地落下一阵巨雷。 她原来不是废物,而是她的母亲将她变成废物的?这些原著里都没有提及,就像是从来没有提及过杜若风的仙器以及护身兽般。 可是,这是为什么?她的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让她变成废物? 夜归尘的身子也明显顿了顿,“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王殿下。”慕容羽将目光落到夜归尘身上,带着阴冷的嫉恨。“你不要说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以那个祸水的天赋,会生个没用的女儿?或者,你是想过的吧?我看你特么就是懦夫,你不敢承认。” 杜茗裳还没有从疑虑中拔身,就被再次震惊了一把,这慕容羽竟敢辱骂夜归尘,还骂得那么咬牙切齿,理直气壮,这是要逆天吗?若换做是她。怕是早就跪倒在夜归尘侧漏的冷意之下了。 其实慕容羽这话很大歧义,让她忍不住想到别处去,难道百玹泪和夜归尘也有一段辛酸史?这慕容羽是在吃醋来着。 不过想想。像夜归尘这种人,该不会吧? 她偷偷瞄一眼旁边的夜归尘,见他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沉吟。 这种表情。难道是真的? 杜茗裳的心情,陡然间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一瞬间的心情,万分新奇,像夜归尘这样的人,居然真的和她娘亲有过什么过往么? 可是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一阵麻布被撕裂的声响。白昼的光芒中,左侧的墙壁像是被挤压的面包般,忽然凹陷下去。如同漩涡的形态,片刻之后,滚出个白色的影子,竟是拿了猫头法杖的小狸猫。 它刚一落地便冷声道:“你以为夜王殿下和你们这群男人一样?百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出于信仰。就如我和离痕,还有那一战中陨落的白芷。历罗般,这是你所不能明白的,我们愿意为夜王殿下牺牲一切,甚至家庭和生命。” 话到此处,显然已经完全明了,尤其是那一句“愿意为夜王殿下牺牲一切,包括家庭和生命”。 是了,信仰。 夜归尘于百玹泪,只是不变的信仰,就如同小狸猫与夜归尘般,可谓忠心不二。 这只是值得信赖的上司和忠诚的下属之间的关系。 这么说来,百玹泪亲自毁掉女儿体内的属性,并让其变为废物,只是希望有一天,自己成为废物的女儿能够走到封印夜归尘的墓穴,不小心解开夜归尘的封印,从而顺利继承夜归尘的力量,代替她为夜归尘办事。 然而杜茗裳有些不解,百玹泪这么做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是在走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棋?不,这根本是不可能赢的棋。 话说这一世,若不是看了原著的她穿越过来,阴差阳错地去了墓穴,原主杜茗裳便永远只能是个废物,永远只能是个被炮灰掉的角色。 或许百玹泪在这么做的时候,也是想过的,而她还是这么做了,只为她所守候的信仰,被封印在墓穴下的夜王殿下。 杜茗裳莫名释然,还好她穿来了。 其实,她不得不惊叹,有时候天意真的很奇妙,奇妙到可以将无数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并且串联成一大段的故事,来诠释人生。 只是惊叹之余,她也就想起来,为什么在确认杜若风是风族领主的瞬间,她本想背叛的心思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给拽了回来,原来就是因为信仰,是原主母亲加注在自己女儿身上,希望女儿替自己坚持下去的信仰。 “喔?信仰?原来是信仰啊!”对于信仰,慕容羽却是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他看着夜归尘,自嘲而又放荡不羁地笑着,“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信仰?我这种欺师灭祖的人,还真的不懂。” 他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懂才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一类人,呵呵,前代夜王夜轻歌,不就是作为弟子的你,亲自毁灭的么?” 第三十九章 只有这一封信 PS: 票票啊票票,推荐啊推荐,收藏啊收藏,小柬什么都没有,这天寒地冻地,只能看着流口水,姐妹们,甩些过来哇。 说到夜归尘弑师,慕容羽的眼中已然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冷光,他神经质地摇头,大笑,“不,不,我们其实是无法比的,夜归尘,我只是离经叛道,而你呢?你分明就是……”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胸口便中了一击凭空击来的白光,“噗通”一声,生生撞在后面的石台上,滚落下来。 看起来摔得很重。 果然,慕容羽承受一击之后 ,挣扎着捂住胸口,狠狠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半天缓不过起来,苍白清瘦的脸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 原本探着耳朵欲听下文的杜茗裳一惊,赶紧转过头来,看到小狸猫抬起的法杖还来不及收回。 它就站在她的旁边,圆鼓鼓的眼睛里神色肃杀,她知道,从始至终,这只白猫都对夜归尘忠心耿耿,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一句。 不过相对于小狸猫的反应,杜茗裳更感兴趣的是夜归尘。 她还记得,夜归尘第一次提到自己师傅的时候,绽放在脸上的绝美笑意。 那个时候,她的心寒如冰,觉得夜归尘是血腥扭曲的魔鬼。 而这个时候,她再次看向他…… 只见他单手负于身后,笔挺直立,黑袍如云烟漂浮,高贵而神秘,却也带着凌厉的冷意,森寒入骨。 分明就是一株带着毒液绽放的曼陀罗。 石室里,响起幽冷的声音,“本王杀她。那是因为她该死,不过,本王的事情,岂容一个只活了四十年的蝼蚁来评判?” 他自称本王,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可谓是睥睨天下。 实际上,看起来年轻绝美的夜王并没有怒气,他在笑,笑得动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目光。 杜茗裳只觉得赏心悦目。 是的。赏心悦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于她而言已经不再是血腥嗜杀的魔鬼。 原来。对于相同的事物,人的态度,真的是会改变的。 说起来,她倒是觉得刚刚认识的慕容羽怪异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失常的原因,被人打了之后。机关师苍白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兴奋愉悦的笑意。 或许是终于缓过气来,他低低地咳嗽几声,身上浮现出黑灰色的聚灵气疗伤,他似乎懒得再挪动一下,干脆背靠身后的石台坐着,道:“咳咳……呵呵……我不应该评判。确实不应该评判,你们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只是在这里等她的女儿过来。送传密信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粉色纸片。 那应该就是密信了。 杜茗裳将视线落在上面,心里好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母亲给予女儿最后的叮嘱,还是关于信仰的托付? “拿去吧。”慕容羽道。随手一挥,单薄的纸片化作翅膀扑闪的蝴蝶。飞了过来。 “这么神奇?”杜茗裳忍不住嘀咕一句。 旁边小狸猫用它稚嫩的声音,大人的语调解释,“这应该是楼宇靖的发明‘折灵’。” 杜茗裳问:“折灵?” “嗯”小狸猫点了点头,催促道:“还不快接住?你母亲给你的信。” “啊?喔!”杜茗裳愣了下,反应过来,刚刚伸出手,飞过来的粉色纸片蝴蝶便落在她的手中,不偏不倚,随后又变回了薄薄的纸片。 她将纸片握在手里,触感不错,像是小学时代写作文那种作文本的纸张。 只是,纸片倒是拿到了,要怎么打开? 上面布施着厚厚的聚灵气标识,如果开信之人聚灵气的属性气息与信纸上不符,便是拆不开的。 杜茗裳出生那天便被残忍地拔除了属性,而她母亲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在十多年前,所布施的属性必定不是她的,她打不开。 见她犹豫,小狸猫忍不住问她,“怎么还不打开?”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这个信应该是娘亲十多年前写的,那时候我根本就是个没有属性的废物,所以我想,上面的聚灵气标识应该不是我的,我打不开。” “额,也是。”小狸猫愣了一下,觉得在理,只有将目光投向夜归尘。 夜归尘轻飘飘地瞄了两人一眼,道:“无妨,打开吧。” “我可以?”杜茗裳有些怀疑。 “百玹应该是用我的聚灵气。”夜归尘点头,眸光中紫雾翻涌,遮住神色,却也透着意味深长的感觉,他道,“你传承了我的力量,所以,我们的属性气息一模一样,你可以打开。” “喔。”杜茗裳恍然。 依原主母亲的意思,既然她有资格进入陨星楼,并遇到慕容羽,甚至拿到这封信,那么就说明她脱离了废物之名,也就是说已经不小心释放出了夜归尘,而她没有属性体质,夜归尘也正好可以替她赋予这样的体质,所以,在布施的时候,就干脆用了夜归尘的属性。 当然,如果她没有放出夜归尘,没有脱离废物之名,也不会来到陨星楼,不会遇到慕容羽,便就没有拿到信的必要,这封信能否被打开,可以说完全无所谓。 估计这封信多半都是对信仰的托付,要她如何如何效忠夜归尘,而非对她的关心和未来生活的嘱咐。 想到这里,杜茗裳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输入了聚灵气。 单薄的粉色信纸一遇到浅灰色的聚灵气,便像是冰雪般融化,最后展开成一张白纸,白纸中央,只有四排规规整整的小楷字体 ——芙蕖红,灵草遍野多如星; 浑兽号,百兽怒。敌不过兽崖一欧阳; 神渊不缺成仙者,唯惧西林隐居雁; 楼宇机关设墓穴,理应慕容大公子。 一首错乱打油诗,读起来像是《红楼梦》四大家族之诗,果真没有一个句子一个词提到过几出的女儿,却是在安排应该任用那些人。 是的,杜茗裳看懂了,这些应该是在告诉他们,夜归尘要想复仇,重归名为神渊的上古仙人遗址。所需要任用的能人异士。 原本夜归尘的这条路就很不简单,虽然他很强大,但是也不可能光靠他一个人。况且每个人各专一行,原主母亲所说的人,都是极其有用的,比如第一句,估计是拥有很多灵草。目前小狸猫要替她炼制丹药,最缺乏的也就是灵草,第二句说的应该是妖兽,就非召唤士莫属,而第三句,便是指能力超凡的仙者。至于最后一句,机关师,不用说也知道。慕容羽。 仅此四句话,便涉及了苍窿的四大职业,仙者,炼丹者,机关师。召唤士。 看来,原主母亲在苍窿并没有白白浪费那么多年。 只是杜茗裳轻轻地。一字一句地念出信上的内容,声音却在竭力地克制下,颤抖不止。 她的母亲,竟然真的不关心她,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难道真的就不好奇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健康长大,是不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究竟过得幸福不幸福? 心中隐晦的玹,哐当一声断裂开来,痛得上下乱窜。 原以为,没有父亲疼爱的少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可是,她的母亲,同样是不关心她的。 她深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表露脆弱,她不是真的杜茗裳,没有必要将这些放在心上,可是诸不知,那个女孩的情感,早已经融入了她的灵魂,就像是她们本该为一人。 她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也不知道身边人的表情,只是在她念完信的时候,她听到慕容羽道:“真为难,本来以为把信交给你们就完事了,可以去见她了,没有想到,我也入列了呀,她希望我帮你们解开创始者之墓里,师傅设下的阵法,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叹息一声,不待夜归尘和小狸猫说些什么,继续,“好吧好吧,算自己倒霉,我迟一些见她便是了。” 而夜归尘和小狸猫似乎没有打算要理他。 从杜茗裳手中拿过信,小狸猫道:“慕容大公子是这个神经病不错,可是不知道芙蕖红,欧阳,隐居雁这三人是什么身份。” “我猜想,这个欧阳,应该是五子崖白眉老祖的亲传弟子欧阳锦凌。”杜茗裳道,依旧没有抬头,脑海中浮现着那个冷漠少年的影子。 小狸猫问:“你确定?” “嗯,上次四姐定亲宴上,我见过他。”杜茗裳不想说话,只是草草地回答。 “这么说来。”小狸猫若有所思,“夜王殿下,另外两个无法确定,我们可以先找到那个什么欧阳锦凌。” 夜归尘没有急着回答,又从小狸猫手中拿过信,细细地看着,沉吟半响之后才道:“这只是第二封,应该还有一封信。” “还有一封信?”这么说来,她的母亲还留下了其他的信,或许,给予他的关怀和温暖都在别的信里。 杜茗裳猛然抬起头来,有些欣喜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正巧低首,目光向她飘来,有些意外地,四目相对。 她的眸子里润润的泪珠在打转,却没有落下,此刻忽然折射着欣喜的笑意,无辜得像是盼着父母归家的孩子。 夜归尘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闪了闪,紫雾下划过稍纵即逝的愣怔,然后恢复平淡。 她笑着看他,道:“师傅是说,还有别的信吗?在哪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夜归尘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地上的慕容羽身上,“这是第二封信,第一封在哪里?” “第二封?”慕容羽顿住,眼神不明地闪烁一下,旋即又神经病般笑了起来,“哪有第二封?她只给了我这一封信。” “是么?”夜归尘的语气冷了冷,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尽管时常经受洗礼,杜茗裳还是忍不住瑟缩,更何况慕容羽。 慕容羽抱着双臂揉了揉,却也只是笑,“我还要骗你不成?虽然恨不得毁了她,但是她要的,我都会给她,这信上说的人我都认识,召唤士,隐居的仙者,还有卖药的小姑娘,难道你们不觉得已经很完整了?根本就不用再交待什么了啊!” 说了这么多,最后他斩钉截铁地总结:“只有这一封信。” 第四十章 极西行走森林 慕容羽的性格虽然怪异反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没有办法举一反三。 白色信纸上寥寥四句话的阐述,确实是完整地表达了所有的内容,若说还有什么要表达,也就只有杜茗裳所希望的,一个母亲对女儿贴心的交代。 她是怎么也不想相信,百玹泪走的时候,真的就那般淡漠,竟然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给她留下,哪怕只是一句“你过得好吗”的问候。 然而…… “你别指望她还有什么贴心的话要对你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她不仅对身边的男人无情,对女儿也一样无情,她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东西,就算是一句问候也没有,如果有,那也是要你好好效忠伟大的夜王殿下。”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慕容羽毫不客气地泼了盆冷水,“我想,伟大的夜王殿下不是不清楚她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吧?” 他指着夜归尘,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闪烁着好不掩藏的嫉恨。 是的,他嫉恨夜归尘,就如同嫉恨他所心爱的女人所嫁与所爱的男人般,深刻而真切。 他总是想不明白,明明他才是最爱她的啊,为了她,他甘愿背叛了恩师,离经叛道,因为她,他活得备受煎熬,日日夜夜的思念就像是带着毒刺的藤条,死死地将他纠缠着,越是挣扎,越是无法自拔,越是痛得撕心裂肺。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而她呢?为什么她所爱的不是他,所嫁的不是他,甚至所信仰的都不是他? 他恨透了,真的是恨透了。 恨她爱的那个人,恨她嫁的那个人,也恨她信仰的那个人。同样更恨她。 既然如此,那么…… 有些真相就让它永远被掩埋在这里吧!他手中所握着的,那个没有人知道的真相,关于她的女儿。 他没有办法违背她的遗愿,却能够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惩罚她所在意的一切。 他将手缩回衣袖中,紧紧地握住一张与信纸一模一样的纸片,用力地揉碎,揉成模糊一团,看不清楚形状。然后他咧开嘴巴,开心地笑了。 没有注意到慕容羽的喜怒无常——事实上,他一直都没有办法正常——在慕容羽指向夜归尘的时候。杜茗裳便将目光转移道了他的脸上,见他微微低垂着眼眸,虽然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却也没有再问另一封信的事情,这种沉默无言的态度。就好像承认了百玹泪真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般。 她只觉得自己完全无话可说。 其实,百玹泪是个什么样的人,原主杜茗裳不知道,半途穿越过来的她更是一无所知,也就无法评定。 她想,也许就真的如慕容羽所说。淡漠到只是为了信仰而活,就算十月怀胎生下她这么一个女儿,也不过是想让信仰延续而已。否则又怎么会冒着几乎为零的风险,摧毁她的属性体质,将她变作废物? 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百玹泪不可能不知道,废物将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过什么样的生活,况且还是在柳君澈这样一个阴险嫡母把持家政的名剑阁杜家。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执着呢? 对于不关心自己的人,杜茗裳向来都很洒脱,就像是对待父亲杜峰,完全可以形同陌路。 她深深呼吸一口,努力平息掉心中的情愫,使自己安静下来。 这时,夜归尘又抬起眸子,紫雾下藏着妖异的光,他问:“芙蕖红,隐居雁是指谁?” “呀!伟大的夜王殿下这是在请教我吗?”慕容羽一副异常兴奋的模样,“不过,若是请教,夜王殿下就应该拿出好的态度来不是?说实在的,我很讨厌你这种居高临下的表情,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竟是示意夜归尘和他坐到一起。 杜茗裳觉得,慕容羽果然疯的不轻,一开始是爆出口骂人,现在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他不知道,这对夜归尘来说,是个侮辱么?这分明就是要死的节奏啊! 还好夜归尘并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眸子里紫雾妖娆。 不过,小狸猫是看不下去了,赫然提着猫头法杖就站出来,神色肃杀地道:“慕容羽,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虽然短手短脚,却也颇具威势。 “我活得不耐烦了?”慕容羽收回手,偏过头来看着小狸猫,漫不经心地道:“你就是霜颜是吧?原本我以为你才会死呢,在我的阵法里感觉怎么样?舒服吗?呵呵,不过没有想到你还真行,居然破解了。” 阵法?什么阵法? 杜茗裳忽然记起来,刚才小狸猫以那么诡异的方式,从那面墙里面落出来,难道是不小心掉进了慕容羽设计的阵法里?可是,它不应该在自己的戒子里吗?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小狸猫,而小狸猫只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仍旧神色肃杀地看着慕容羽,“我确实破不了你的阵法,但是不代表我找不到破绽冲出来。” “额,冲出来的?”慕容羽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般,点头,“是了,当时设计阵法的时候故意留了个大的缺口,就是怕她的女儿掉下来破解不了,要是一个不小心死了,她一定会怪我没有遵循她的遗愿,可是,我看我是白费心思了,她没掉下去,反而是不相干的人掉下去了。” 小狸猫冷冷,“作为夜王的亲传弟子,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自然不可能以身涉险。” “哇喔。”慕容羽脸上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单薄的红唇开开合合,“夜王的亲传弟子,下一任夜王呢。” 他将视线落到杜茗裳的身上,怪异地笑。 “贤侄女儿,可不要辜负夜王的苦心栽培喔,既然是你师傅。那么就要把他所有的都要学到手,包括怎样成为真正的夜王,而不是继续做着下一任夜王的梦。” 学习夜归尘怎样成为真正的夜王,而不是继续做着下一任夜王的梦——这丫的是在叫她学习夜归尘弑师来的。 本来还满心疑惑的杜茗裳全身激灵了一下,这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啊,话说弑师篡位的夜归尘就在身边呢。 她张了张嘴,正想反驳,却听夜归尘幽冷的声音道:“本王的弟子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代替本王,不是你能够管的,本王只问你。芙蕖红和隐居雁指的是谁?” 他顿了顿,继续,“百玹之所以让你保管这封信这么久。便是信任你的。” 竟是将百玹泪给请了出来,夜归尘不愧为夜归尘,一句话便轻易地转移了重点。 他或许也已经看出来了,慕容羽对百玹泪,有种割舍不断的情感。尽管深沉地痛恨着,却又抵不过躲在心里的爱意,总之无论如何,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都不会不管。 夜归尘之所以提到百玹泪,就是想提醒慕容羽。这是百玹泪想做的。 果然,慕容羽猛然顿了顿,旋即非常干脆地回答:“呵呵。好吧,既然你问了我第二遍,我就告诉你好咯。” 他眼中的嫉恨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辨的情感,“先说这个‘红’字。其实指的是凌霄灵草世家红家,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五百年前,依靠不断吸食纯天然灵草的方式,红家也是培养过一个仙者的,不过却也在你和五大领主的那场战争中陨落,不过他的名字我记不得了 ,叫红什么来着?” 他眉头紧皱,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夜归尘接口道:“红尘。” “对,对。”慕容羽恍然,“就是红尘,这里的芙蕖红,便是红尘的后人,灵芷堂卖药的小女孩,红蕖。” “红蕖?”杜茗裳大惊,忍不住脱口。 居然是红蕖?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材瘦弱,备受欺凌的小女孩的影子,她还记得她当时满脸羞涩地对她说:“苍窿三洲所有的灵草,只要姑娘需要,红蕖都能够找到,就算灵芷堂没有。” 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准,当时红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便觉得她很不简单,而她们还会再见面,并且是一种奇异的方式,原来就是如此。 夜归尘与小狸猫显然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偶然,居然遇到了信纸中的四个人物之一。 没有理会杜茗裳的惊讶,慕容羽道:“至于隐居雁,自然是指隐居于琉璃西林的雁璃君。” 雁璃君,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不过既然知道他在哪里,就不愁找不到他。 杜茗裳想,这么说来,信纸上所说的四个人都已经被明确下来,只是,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夜归尘沉声问:“西林?是极西行走森林?” 极西行走森林,那个人居然住在极西行走森林? 说到极西行走森林,杜茗裳对它的了解不是来源于原著,而是来源于夜归尘,因为,那里封印着他的逆鬼神。 据说,那是一座除了鬼魅般的树妖便再无活物的林子,据说那座林子夜间可以随意走动,吞噬方圆百里的活物,而白天沉寂蛰伏,却没有人能够跋涉其中,就算是神通的仙者。 五百年前,创世者为了将逆鬼神送入,付出了近百名仙者的生命。 而她想要进去解除封印,至少都是要将逆仙的前五境升华完毕,那个时候,或许已经是两年之后,甚至更长,否者就算她再强大,也是根本就没法进入的。 可是那个人,居然居住在里面? “看来真是不简单的人呢”慕容羽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说出了她的想法,“居然会住在那种地方,且不说那些妖树吃人了,就是夜王殿下逆鬼神渗透出来的戾气,都是不能轻易靠近的啊。” PS: 对不起,晚点了,该死的系统,半天登不上。 第四十一章 房间里的是谁? 从陨星楼出来,初冬的第一场雨还没有告停,杜茗裳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经历了很久远的时光。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慕容羽的神态,那个反复无常的机关师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从地上站起来,对她行了一个修仙者起誓的礼节,那样庄重而肃穆。 他难得的收敛了嘴角怪异的笑意,苍白清瘦的脸庞是认真恳切的神情。 “不过无论如何,我用苍窿最强机关师的荣誉起誓,就算生命旦夕也要助你完成使命,谨以此表明我的立场,。”他说,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只是,杜茗裳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给她行礼的那个人,是慕容羽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实际上,精神失常如慕容羽,他突然肃穆行礼的举动,完全可以归结为其性格的反复无常的表现,这种人一般都是不受控制,自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要肃穆认真便要肃穆认真,所有的动作,只在一个眨眼间,如同川剧变脸。 川剧变脸—— 杜茗裳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慢悠悠地撑着屏障向小院走去。 她只觉得整个名剑阁都被红墙包围,看不到远景,唯有灰白的天空高远辽阔,却也笼着薄薄的白色雾气,隔了一层幔纱般若隐若现。 偶尔有喜湿的雨燕从屋顶划过,巨大的翅膀扑簌在风雨里,溅起朦胧的混沌,黑色的羽毛刷刷落下,砸在屋瓦上,哐当哐当地响,伴随着嘹亮的叫声冲破苍穹。 忽然间。她的心中升起一丝渴望,想要像雨燕一般,冲出这个被包围起来的狭小世界,飞往辽远的地方。 她望着天无限感慨,忍不住想要通过神色与戒子里的一魂一猫交流,“接下来,是先去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么?”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觉得,也没必要急着就把四个人凑齐。现在聚集起来,反而是徒增危险,说不准哪天一个不小心。就给创世者一锅端了,那个时候便是连希望都没有了,再者,我娘亲既然提出这四个人,就说明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用处都应该留在最后才是,在与创世者的人正面较量的时候,我还是先努力强大起来吧。”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会她。 然而她话音刚落,神识里便响起熟悉幽冷的声音,“卖灵草的女孩是要找到的。她必须跟着我们,你要提升,离不开丹药。至于幻兽士和仙者,就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吧。” 那个时常对她爱理不理的阴魂,第一次这般积极地同她对话,而且语气中没有惯有的冷嘲,也没有似笑非笑时的阴戾森冷。语调平和得像是在拉着家常,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问:“也对喔,那么说来我这些天就去找她。” 她又想起了那个瘦小单薄,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姐姐的女孩,不知道她现在纠结是什么样的境况,她会不会舍弃姐姐跟着他们浪迹天涯。 夜归尘道:“关于卖灵草的女孩,交给霜颜,你只管修炼,你知不知道,你对周围气息的捕捉能力,以及对于危险事物的感知能力都很差。” 一提到杜茗裳的缺点,夜王殿下的声音又恢复了阴寒森冷,带着隐隐冷嘲的感觉。 似乎这个少女很无用。 只可惜,杜茗裳没有理由翻白眼吐槽,夜王殿下说的都是实话,她的危机意识确实非常浅薄,比如说身边忽然出现了什么人,有什么人的气息,她完全不知道,因为在她的认知中,是没有必要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的,那是患了被迫害妄想症的病人才有的表现。 额,话说不吐槽的,却也被她无知无觉地吐了。 “呵呵”她讪讪地笑了两声,道:“那个,我以后会注意的。” 虽然这样回答,但是心里却不怎么认同,要她时时刻刻都分出一丝聚灵气来将周围的环境收拢到神识里监察,就相当于包包里装了几十万大钞,害怕被人给偷了去,时刻用双手拽住,警惕周围环境,预防坏人,对于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字,累。 “所以……”夜归尘忽然放低声音,似笑非笑。 啥?又是似笑非笑? 准没有好事,杜茗裳的心突兀地跳了两下,只听夜归尘接着道:“为了让徒儿能够提升自己,为师决定,往后都不再提醒你,就算是你正在施法的过程中,有领主突然靠近。” 的的确确没有好事。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捶胸顿足,这么久以来,即便是每次在外搜寻妖兽历练,凡是遇到可以的人物出没,都是夜归尘出声提醒,对于这些,她完全没有操过心,而现在…… 说起来,这个不过是修仙大道中再小不过的细节,夜归尘以前没有注意,现在怎么就突然提起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很谄媚地恭维,“您老人家也真厉害,这您都能看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先前你险些掉到慕容羽的阵法里都不知道。” 险些落到阵法里?杜茗裳回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个印象,她在踏进房屋的瞬间,全身像是失去了地心引力般,轻易飘忽。 或许就在那一瞬间,险些掉下去。 这也难怪,在掉落过程中,她呼唤夜归尘和小狸猫没人应,原来是默默地在替她阻挡麻烦,而最终,夜归尘在那间屋子里出现,小狸猫则是从墙里滚出来。 这下,她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真抱歉啊!” 小狸猫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想想,如果这次夜王殿下和我都不在,而那个机关恰巧是楼宇靖所设,你要怎么样出来?” “呵呵……”杜茗裳无言,只能笑。 话说。这小狸猫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它的口气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招人讨厌,但是明显不是在数落她,厌弃她,她反倒是听出了关怀的意味。 她再次受宠若惊一把。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又听夜归尘道:“不要小看了聚灵气外放感应气息这个细节。弱者之所以那么轻易被强者秒杀,就是因为实力弱小,没有办法捕捉到强者的气息,秒杀往往都是瞬间的事情,想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有足够的警惕。” 杜茗裳觉得有理,在心里回味一下,只是这苍窿三洲虽不必比新中国文明。却也不是处处都有危险的,至少现在在名剑阁,就是安全的,她最多和柳君澈暗地里斗上一斗,和女主男主口角上较量较量。不会危及生命,除非出了这个名剑阁的大门。 然而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夜归尘的声音响起,“不要以为这里没有危险,从现在开始,自己分离出自己的聚灵气外放出来。” “那好吧。”杜茗裳不情不愿地道。还是听话地将聚灵气分离一股出来。 分离聚灵气她不是没有掌握好,只是要用聚灵气大面积地铺到自己方圆数百米之外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在神识中放映。是件技术活,就跟雕塑人头像一样,尤其是在这种大雨中,天地间飘落的水汽,都是看得见的阻隔。几乎密密麻麻。 一瞬间,周围数百米外的东西都被拉拢到她的神识中。她甚至听到小老鼠挖地道的响动,细细的沙粒摩擦响动。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杂乱五章,完全没有办法适应。 这时,夜归尘继续,“对于捕捉气息,一般情况下,随着修仙者的能力越来越强,所能够自动捕捉的气息就越微弱,范围就越广,刚开始或许并不习惯,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形成一种习惯,这就像是人自然而然要呼吸般,并不耗神也不费力。” 杜茗裳点了点头,认为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不错,就像是一开始害怕他的阴冷,一靠近他就像是靠近血腥阴戾的魔鬼,自从习惯了之后,就觉得跟自然而然呼吸般,相处起来毫不费力。 也比如最初像奸臣一样谄媚他,她会觉得自己没有出息,而现在谄媚起来,就跟自然而然呼吸般,完全可以忽略。 习惯,果然是个好东西。 适当地停顿一下,觉得杜茗裳差不多回味好了之后 ,夜归尘又道:“然而某些人如果习惯了依赖,这些再简单的东西都会慢慢地退化掉,然后变得越来越蠢。” “咳咳……”渐渐被习惯两个腐蚀掉的杜茗裳噎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习惯有时候也是不好的,她连连点头,无比谦虚,“师傅说的有理,徒儿记下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的咬牙切齿,夜归尘是在说她蠢来着。 “既然如此。”夜王殿下拿出师傅的姿态,幽冷而淡漠地提醒自己从来不在状态的弟子:“徒儿自己小心了。” “不劳师傅操心,我的聚灵气所波及的地方,在神识里展现出来有条不紊,不用您提醒我小……咦……” 话还没有说完,她猛然顿住脚步,前面有异。 她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回了自己的小院,细细密密的雨点子后,小院荒凉,被笼罩在朦胧中,显得越发的寥落。 而此刻,在她住惯了的院子里,居然有三股不同的气息,其中两股她熟悉,正是跟随她的小丫鬟香棋和知画,至于另一股,完全陌生。 神识中,她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气场在摇晃,仿佛是无边无际汹涌的大海。 是谁?房间里的是谁?竟然这般强大? 难道香棋和知画是认识的人? 不,不应该,从气息的感知来看,那个人很强大,根本不可能结交两个在苍窿人看来很低下的丫鬟,这只能说, 她们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是蛰伏起来的么? 她有些惊讶地再次探测一下,发现那股气息肆无忌惮的外放着,一点儿也没有收势,仿佛在告诉她,它的主人和嚣张。 嚣张,确实是嚣张。 不管怎么样,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杜茗裳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的房间。 PS: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才赶完。冷死我了呀! 第四十二章 礼服蒙面侠 房间里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房间的主人反倒像是做贼般变得偷偷摸摸起来。 杜茗裳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她的地盘上,要打架要找事,都应该收敛点不是?怎么就这么嚣张,以为她是病猫可以任意拿捏不成? 她越是靠近一步,那股气息就越发地肆无忌惮,就像是当头兜下的黑布,竟是生生将另外两股气息给淹没在其中。 等等,竟然将另外那股气息淹没在其中? 不好,香棋和知画——这两个小丫头平时如果没有她的传唤,除了早晨晚上替她备水,一般都不会来打扰她修炼,更不可能无故进她的房间,除非——出事了! 杜茗裳忽然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地跃身而起,瞬间便闪到了房间的门前,然而…… “好了,这样的话寒气就不会被放进来了,二少爷还真是有心,居然送来了这么名贵的驱寒香炉,不过,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这么大的雨,到底有没有带伞。” 是向来啰嗦的香棋。 虽然小丫头有提到杜若风,还说他送来了什么名贵的驱寒香炉,但是杜茗裳确定,那股气息并不是杜若风的。 她的目光落在正准备推门的手上,拇指上乳白色的空间戒指轻如雾霭,袅绕着温柔如风的气息。 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却让她永远地记住了他的味道。 她的心里荡起温暖的天意。 房间里,知画好笑地道:“好了,香棋,小姐可是修仙者哎,这点雨能难到她吗?” “也是喔,小姐多么了不起啊。”香棋忽然振奋了一下,只是片刻之后又暗淡下来。甚至带着心灰意冷的沮丧,“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她有时候很奇葩,就像上次暗梅姐姐说的,不小心摔一跤都能摔出跪拜的姿势来,举着茶杯茶都没洒,她还把腰带和头饰给带反了,说不定真的淋了雨都没有想起来自己很了不起,我真担心小姐会淋雨。” 知画恍然。“这个,我觉得也是哎,小姐她老是那么奇葩。” “哎。真奇葩啊!”两个小丫鬟同时感叹,竟然就那般达成了共识。 而房间外,杜茗裳刚刚触及到房门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脸上是悔不当初的表情,她就不应该在古人面前运用现代词汇。就算运用了也不应该含糊不清地解释,说什么奇葩的意思就是做些让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却没有说这些想象不到的事情都很傻逼,很二货,很神经兮兮,很傻。 这两个丫鬟到底知不知道是在骂她啊? 不过说到明明拥有力量却老是忘记的奇葩。她倒是想起来一个月以前在森林里遇到的少年,那才叫做奇葩好不好?她哪里算得了奇葩了? 她无声无息地对天哀嚎了半响,终是决定推门而入。 既然两个小丫鬟都还那么多话。还能够聊她的八卦,那么就说明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没有遇到危险,而那股气息估计是隐藏的某人,想要知道是什么人。她也就只能先进去摸摸情况了。 一边想着,一边推开房门。 伴随着房门“啊呀”的声响。杜茗裳的眉眼一弯,乐呵呵地笑道:“在讨论什么呢,那么开心?” 杜茗裳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有做小人的潜质。 “小姐你回来啦?”最先迎上来的是香棋,只是这丫头刚一冲到她的面前,便迫不及待地在她的身上瞄了一番, 最后奇道:“咦,小姐没有淋雨哎。” 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三根黑线,还真以为她是傻子吗? 她眼睛一眯,面带邪笑,威胁,“咳咳,小姐我撑着屏障的,那个刚刚某人和某人在说某人奇葩来着,是不是啊?” 哪知香棋竟是羞涩地笑了笑,“呵呵,有时候小姐就是很奇葩嘛,做事情很让人意想不到。” “额”杜茗裳完全颓败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完全不想再扯奇葩这个有得没得的话题,走进房间。 原本温馨的屋子里,多了一块白玉打造的精致香炉,此刻正冒着袅袅的白烟,散发着清晰舒适的薄荷香,正是他的味道。 见杜茗裳盯着香炉看,知画一边替她掺水摆位,一边道:“这是二少爷送给小姐的,说是由六级妖兽北极暖狸的骨头做成,冬天可以散热驱寒,刚刚让知画和香棋一起搬到小姐的屋子里来,估摸着小姐能够用得习惯。” “嗯,还好啦。”是他给的东西,有着他的味道,怎么能不习惯呢?她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在八仙桌边坐下,随手接过知画倒出来的茶水,又问:“你们就是送这个来的?” 她想,这两个小丫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还是趁早打发走为好,毕竟屋子里还躲着一个陌生人,也不知道来者究竟是善是恶。 可是知画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杜茗裳问。 知画道:“刚才老爷院子里来了人,要小姐明日去赴家宴。” “赴家宴?”是了,明日正好是月底了,如同所有的世家大族,名剑阁杜家的公子小姐们院子里都开了厨房,平日里自行用餐,只有到月底都会聚集在一起吃一顿饭,以促进感情。 杜茗裳记得,以前她可是从来没有出席过促进感情的家宴,现在怎么就有人想到她了? 倒是香棋不满地抱怨道:“现在小姐一鸣惊人了,他们才想到小姐,早先是做什么去了?哼,小姐就偏不去,看他们能怎么样?” 看着香棋气鼓鼓的模样,杜茗裳有些好笑。 实际上,苍窿三洲也有这么单纯的灵魂,小丫头从小生在底层平凡的家庭,即使会为三餐不饱而愁苦,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修仙者血腥的世界,也没有见识过大家族残酷的后宅争斗。所以还保留着那份最初的美好。 只是,涉入了这样一个社会,这样一个家庭,迟早都会被污染的吧? 过些日子她走了,她们又该如何? 她叹息了一声,却是道:“这个家宴,我还真要去的。” 她想的是,反正最后十几天了,就安安稳稳的过好了,有时候故意搞出些事情。反而会徒增些麻烦,他们要她去赴家宴那就去赴家宴,顺便给那个所谓的父亲通报一声。她要出门历练。 再怎么样,样子是要做做的。 她没有告诉两个小丫鬟要走的事情,只说:“既然大娘那么不喜欢我,那我就偏要出现在她面前,气死她。不是吗?” “咦,是耶,小姐真聪明。”香棋眼神陡然雪亮,“就是要气死她。” 知画向来沉稳,对事情想得深入,赶紧扯了扯香棋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再怎么说,他们此刻都身在名剑阁。就算只认定五小姐一个主子,也不能随便越矩的,五小姐的大娘哪里是他们能骂的? 杜茗裳满意地点了点头,香棋向来莽撞,说话也是口无遮拦。有知画在身边提点,她也就放心了。 她道:“好了。要是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那么,小姐有事记得传唤。”香棋不放心,又嘱咐一次。 杜茗裳怕她啰嗦,赶紧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手,“快走吧。” “那么,知画和香棋这就告退。”这次,香棋依旧是被知画拖着离开的。 见两个丫头出了门,并细心地掩上房门,杜茗裳才算松了口气,接下来,这屋子里藏着的人……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聚灵气感应在屋子里横扫一圈,竟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位置,于是下一个瞬间,神魂太初晶势如破竹地击了出去。 冰冷阴戾的气息像是爆炸般充沛了整间屋子。 “砰”只听一声脆响,是砸到了什么。 杜茗裳眼睛一眯,却是感觉到神魂太初晶被弹了回来,接着,一个黑影像是鬼魅般闪到她的面前,朝她探出手来。 是一只苍白得没有血色,却纤长如葱的手,如同纯白的美玉雕琢。 杜茗裳没有足够的时间欣赏,只觉得一股浩瀚的聚灵气扑面而来,她点动足尖,向后滑出数丈,堪堪避开那一击,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稳住身形,那只美玉般的手又探了过来,速度几乎是她的两倍,她甚至来不及运气反击。 躲避,只是躲避。 神仙姐姐的,这还要她活不? “师傅,您老人家要不要帮帮忙?”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她赶紧用神识与夜归尘通话,“您看,我已经听您的话自己把大老鼠找出……”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那只手已经当头罩下,气息劲爆如同海浪。 “啊,不要打脸。”她大惊,躲避不得,只要用手捂住脸。 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被拍变形了,还要她怎么见人? 还好,对方比较同情达理,还真没打她的脸,那一掌从她的发际刮过,刮得耳朵生痛生痛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想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撕裂的瀑布,笼罩看不清的雾霭。 那个声音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什么东西?这个人怎么停手了?难道不是来杀她的? 或许真的不是来杀她的,不然早该动手了,而且在刚才交手的过程中,她感觉到他没有尽全力,倒像是在试她的实力一般。 杜茗裳拿开捂住脸庞的手,看到站在面前奇怪的陌生人。 深黑色的衣袍,深黑色的斗篷,深黑色的面纱。 杜茗裳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动漫人物形象——礼服蒙面侠。 奇怪的陌生人被笼罩在黑色之中,尽管身材高大挺拔,却也如同一团黑色的雾气,朦胧而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闪动着碧绿的光芒。 咳咳,其实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眼睛,不过确实是在眼睛的位置,所以猜想应该是眼睛了。 此刻,那双碧绿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佛感慨万千。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PS: 饥寒交迫,想吃票票,呜呜呜呜呜! 第四十三章 叔叔们会好好照顾你! 没有杀意,没有愤怒,黑色如雾的面纱下,眼神只有湖水清潭的平静和安详。 然而饶是如此,杜茗裳还是被唬得汗涔涔的,她只觉得那对眸子碧绿幽深,在黑暗中摇曳杉树,像是两团碧燃烧的鬼火。 这种感觉,就如同初见夜归尘般诡谲而沉郁。 应该是一个道上的人。 思及此处,杜茗裳安适了不少,再看黑衣人的打扮,比照着她脑海中所知的信息,还真的猜出一个人来。 ——离痕——应该是他没有错。 杜茗裳眼眸一转,旋即傻呵呵地笑道:“那个,叔,我知道我很漂亮,不过您能别这么瞪我么?好歹也是个我也是个女娃,被你这么瞪着,多……” 不好意思啊! 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狠狠地当头敲了一棒,痛得捂着头哇哇大叫,眼泪珠子都出来了。 那只死肥猫,真心不耿直。 即便没有亲自捉住罪魁祸首,但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么久以来,除了杜峰,也就这有小狸猫时不时地拿猫头法杖敲她的头了。 “都说别敲头,会变笨的。”她使气地嘟囔。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狸猫出现在她身后的梳妆台上,听她抱怨,便咕噜一声跳下来,落在她的面前。 只是刚一落地,就扬起法杖威胁,稚嫩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你个臭丫头,以为什么人都能调戏的么?” 调戏…… 杜茗裳顿时惊恐了,她哪里是调戏?她只是被看得全身难受好不好?这死猫说话咋越来越大幅度了? 等等,它刚才叫她什么来着?臭丫头?不是一直都是无知废物蠢女人么?现在是她升级了,还是它退化了? 总之,白猫这些日子非常奇怪。 她难得理会它。只是对着黑衣面纱男傻呵呵地笑。 黑衣面纱男真的移开了目光,眼神落到另一处,随即以一个酷起十足的姿势单膝支撑着跪下,右手扶住左肩,弯腰致礼,恭敬有加。 “又再见到您了,夜王殿下。”他的声音沙哑如同撕裂的布帛,却也蒙着雾般好不真切。 夜归尘站在较为阴暗的角落,衣袍无风起舞,有种睥睨天下的张扬。 他静静地望着地上的男子。眸子里紫雾萦绕,盘旋着妖异的光,然后他动了动唇角。道:“以后,低调。” 简简单单的两个词,四个字,声音幽冷平淡,又仿佛有些随意。 离痕没有回答。从地上站起来,不过杜茗裳分明感觉到,那股压制着她的庞大气息瞬间就收敛起来,虽不说无影无踪,但是也不显山露水,再高深的强者或许都会以为这里不过只有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而已。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没有灵隐这样的仙器隐匿气息,无论走到哪里,修仙者都会被相互感知。只不过说被感知的多少而已。 当然,实力低弱的修仙者在强者面前,注定是要表露无遗,而于实力低弱者而言,实力强横者的真实实力。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探到。 感情夜归尘那四个字的意思,是提醒他以后都要收敛一点。 为此。杜茗裳也不得不捏把汗,这家伙就这般嚣张地在她的屋子里,还好并没有人经过,否则的话,以名剑阁的个性,一旦出现了个陌生的强者,必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说不好还会有场恶战。 而且陌生人还是出现在她的房间,她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 至于说不清什么? 自然是和魔道中人勾结。 话说,“勾结魔道”本来就是正道人士惯用的借口,这个词汇就像是列代君王排除异己的理由“通敌叛国”般,百用百灵。 杜茗裳无知无觉地越想越远,某个瞬间忽然回过神来,却没有听到夜归尘和离痕两个人刚刚说了什么,她只抓住了刚刚离痕说的那句话,“霜颜说找到了阿泪的女儿,我过来看看。” 却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是来看她的。 杜茗裳惊奇,小狸猫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么?什么时候告诉远在净空的离痕消息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圆鼓鼓的猫,眼睛中带着询问。 小狸猫斜了她一眼,解答她的疑问:“我用了‘千音’。” “千里传音?”杜茗裳了然,猜想估计是高深功法。 然而小狸猫却是不客气地讥诮道:“土包子,‘千音’和‘折灵’一样,都是一种纸符形式,也就是在白纸上画符,然后对着符说出想要告诉接受者的话,不过,‘折灵’是聚灵气压缩的纸片,而‘千音’是叠成的信鸽,从凌霄道净空,一般就只有五个时辰左右,当然,这也和你说的千里传音差不多。” 这么厉害?这么神奇? 杜茗裳有些目瞪口呆,但又不服气被骂土包子,于是嘴硬地反驳,“要是什么重大的秘密,就不怕半路被截了么?” “‘千音’离手便可化为无形之鸽,除了传信者和收信者,旁人是看不到的。”回答她的居然是离痕,仿佛是和夜归尘絮叨完了什么事情,他重新又看着她,嘶哑的声音带着好笑的语气,轻声给她解释,“况且,上面有聚灵气标识,只有收信人能开,若是半路真的被人截住,也会瞬间焚毁。” “额。”杜茗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离痕和她,貌似还不熟,说话怎么就这么温和,就算他的声音嘶哑而不真切,却也透着明显的温和与关切,倒像是长辈在教导无知的小辈一般。 离痕看着她,半是回味,半是宠溺地道:“你和你娘亲很像,来之前我还不相信,她也是个极其爱美的女孩子,最怕的就是不小心伤到了脸,走在路上被风一吹。就老爱问我头发有没有吹乱,衣服还整齐不整齐。” 这下,杜茗裳完完全全地是错愕了,不知道是为离痕对她的态度,还是他口中提到的她的母亲竟然那么像个孩子,与慕容羽的慨念完全不一样啊! 她有些好奇,百玹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似乎看出她的失神,离痕细心地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刚才伤到了你?” “不,没事。完全没事。”杜茗裳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每个人都说我很像娘亲。” “你应该不记得她了吧?”离痕道。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叹息,“可怜的孩子。” 杜茗裳头上有只乌鸦飞过,感情着离痕是真当她是小辈,完全一副“我是你叔”的姿态。也怪她一见面就叫叔。 无言啊无言。 其实,这也算是好的了,后面更离谱。 轻轻地叹息完后,离痕又看着霜颜,竟是语重心长地说教起来:“阿颜,我最了解你的性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像孩子一样,就喜欢和人争,既然阿裳真的是阿泪的女儿。你就不要老是欺负她,作为前辈,就该有前辈的样子,适当让让小辈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将杜茗裳拉到夜归尘面前,道:“阿尘。你做阿裳的师傅,我最放心了,我就替阿泪把她交给你了,接下来是要出去历练对吧?放心学习,我会把旁的事情全都处理好。” 离痕一个人说的开怀,不曾注意到几人脸上拉下的黑线。 不仅仅只是杜茗裳,还包括小狸猫,乃至夜归尘。 杜茗裳是苦逼,自己居然被说成了小辈,神仙姐姐的,平日里难道还要叔叔的叫?况且还有只猫,叫猫是叔?脑袋被长了尖嘴的妖兽啄了吧? 而至于小狸猫,以及向来森冷威严的夜归尘,自然是恨极了那两声销魂的称呼——阿颜,阿尘。 说实在的,杜茗裳觉得离痕有那么一点二。 原本他在她心中的印象是沉默的,是稳重的,是不多话的,并且是果断从容的,可是现在,貌似有些颠覆了。 最后还是夜归尘冷冷地打断了他,“你是太闲了?” “喔。”离痕顿了顿,旋即道:“夜王提醒的是,离痕事务确实繁多,不过也想多交代几句。” 仍旧是那般“二二”的。 夜归尘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到八仙桌前坐着,任由离痕拉着杜茗裳。 小狸猫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杜茗裳眼睁睁地看着置身事外的一魂一猫,心里那个挣扎,一来是她最害怕别人啰嗦,二来是她总觉得她和离痕不熟,然而这个人一见到她就这么热情,还一副长辈的模样,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的哄,非常奇怪。 至少,她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是这些人的小辈,她在心里大声呼唤,千万不要絮叨啊。 结果,离痕是真的没有絮叨。 他拉着她没错,却是对小狸猫说起了早前的事情,关于她的母亲。 “二十年前阿泪忽然消失,我一直找不到她的消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嫁到了名剑阁,还生了个和她一模一样可爱的女儿。”他颇为感叹地道:“实际上,十多年前也是见过她的,在净空,她与水清寒那一战惊动了不少修仙者,但是当我赶到时,她已经受了重伤,原本以为找到了就好了,哪想她却执意离开,或许就在那个时候,陨落的吧?也怪我当时没有拦住她,我也不知道她在这里,更不知道苍窿鼎鼎有名的……”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杜茗裳却知道,他想说自己没有想到,苍窿鼎鼎有名的废物竟然是她的女儿。 他连声感叹,竟然真的是怅然若失,仿佛世事难料,物是人非般沧桑悲凉。 小狸猫看着他,眼神一本正经,“你没有错,那个时候,你也有自己的任务。” “没有。”离痕摇了摇头,黑色面纱下看不到表情,声音却是苦涩的,“那个时候,我只是在等候,用无止境的岁月去等候,所以,保护不了她,就好好保护阿裳吧!” 他忽然低下头,看着她,苦涩的语气一转,居然如同逗孩子般笑道:“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生活了,叔叔们会好好照顾你。” PS: 加班到十点半,回家好晚了,不过还是在深夜赶出来吧,以后,不敢保证定时,或许是下午八点,晚上十点,十二点,也或许是深夜一点,两点,但是会一天一章,偶尔加更会在头一天通知哈,啊啊,今天的终于完了,明天早上七点起床呢,可怜,大家好好休息,不要熬夜看喔,小柬不急,大家也不急。 第四十四章 那些年,她母亲的故事 因为离痕的一声“叔叔们”,杜茗裳觉得头顶陡然漆黑,有一大群乌鸦扑簌簌地飞过,半天没有露出蔚蓝的天空,场面颇为宏伟壮观。 她的眼睛在房间里扫过,看了眼阴戾幽冷,正在沉默研究玉镜的夜归尘,看了眼圆鼓鼓,一脸沉吟的小狸猫,全身不由激灵了一下,这一魂一猫与“叔叔”这个身份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她不承认,绝对不承认。 离痕并没有在这里做过多的停留,就如他自己所说,只是想要对她交代一些事情。 他问了她许多琐碎的问题,比如母亲是几岁离开的,父亲对她怎么样,哥哥姐姐们相处得如何,在名剑阁的生活好不好,想娘亲的时候怎么办等等,语气像是哄孩子般温和。 杜茗裳一边抹掉脸上不断滑下的黑线,一边强装礼貌地回答,不是还行,就是不错,应付了事,总之无论如何,她是厌弃他了。 丫的,比香棋,喔,不,比唐僧还要啰嗦。 当然,离痕也不是全说些有得没得,在离开之前,他塞了一张羊皮卷给她,说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做过什么,送她一套功法权当做是见面礼。 羊皮卷被卷成筒状,色泽偏黄,露在外面的部分正巧书写着功法的名称“魅影”,隐隐间可以感觉到内里强大的力量。 对于这套功法,杜茗裳是知道的,原著中也有提及,这是一套由虚空界创始人在五百年前机缘所得的强大功法,据说曾经凭借一招半式震惊整个苍窿,与仙器灵隐配合,更是大放异彩。 这时她才想起来,灵隐原本就是属于离痕的仙器,也只有他才可以将灵隐的功用发挥到极致。她只不过只能够利用它的属性来遮掩气息罢了。 明明是颗珍珠,落在她的手上就变成了石头。 不过,有了他给她的功法,灵隐或许又可以重新闪烁起珍珠的光芒,否者的话简直就是浪费,大抵离痕在将功法塞给她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吝将魅影给你,或许是想要补偿些什么吧,关于百玹的死,他的心里一直很负疚。”望着那抹瞬间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小狸猫忍不住叹息一声。对杜茗裳道。 杜茗裳道:“这应该不关他的事吧?” “当然关他的事。”小狸猫看着杜茗裳,眼神沉吟,却哼哼道:“不过。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 杜茗裳愣了一下,有种被鄙视了的感觉,她斜了小狸猫一眼,想要吐槽两句,一只连娘子相公是什么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猫。哪有资格拿出这幅姿态来教育她?还真的就拿她当小孩子了啊! 话说,她怎么就不懂了? 先前从离痕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就已经有了那样的猜测,离痕对百玹或许有点那什么意思的,可惜男有情女无意,偏偏百玹泪宁可嫁给杜峰做小。 现在说起来。她倒是觉得百玹泪是个奇怪的人。 慕容羽那么优秀的机关师为她离经叛道,如今变得疯疯癫癫,这样的人她曾经看不上。离痕这么强大的仙者为她沉默守候,如今因她的死而耿耿于怀,这样的人她曾经也看不上,却偏偏嫁给早就有了妻室的杜峰。 难道是因为杜峰长得帅的缘故? 杜茗裳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三个人的人头幻象,的确。慕容羽饶是清秀俊逸,却少了杜峰风度翩翩的神韵。至于离痕,那别说了,一身黑衣,一身斗篷,一脸面纱,裹得跟鬼一样,只露出晶亮亮的眼睛,根本就与帅字沾不上边。 或许百玹泪就属于外貌协会,不过话说回来,要说谁长得好看,她一直跟随的夜归尘估计算是美人中的翘楚了吧? 杜茗裳的目光落在夜归尘的脸上,雕刻精美的五官,细腻的轮廓,白皙的皮肤,浓密如同鹅毛的睫毛,线条柔和的薄唇,堪称完美的组合,即韵味又霸气,刚柔相济,惊心动魄。 这么美的人儿,比杜峰强了千倍万倍不止,百玹泪要是外貌协会,选夜归尘也不会选杜峰。 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啊! 当然,杜茗裳最好奇的还是两个男人对百玹泪截然不同的评价,慕容羽恼她自私无情,离痕偏喜她善良美好,那么说来,她究竟是自私无情还是善良美好? 杜茗裳回过头来,看着小狸猫问:“我娘究竟是自私无情还是善良美好呢?” 小狸猫扔给她个大白眼,道:“哪有人说自己娘亲自私无情的?” “我没说,是慕容羽说的 ,他说她连我也不管,还让我变成废物,其实她走的时候我还小,根本没有我们相处过的那段时间的印象,我甚至都忘记了她的模样,她对我来说,真是有些遥远,有时候我会觉得我重来就没有过母亲,当然也没有父亲。”对于百玹泪拔除原主属性的事情,她带着原主的感情,心里非常的介怀。 前世父母对她来说就像是住在遥远国度的梦幻,这一世依然如此。 杜茗裳的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小狸猫身子明显地顿了一下,轻轻地叹息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参杂着复杂的情愫。 杜茗裳猜想,它估计是在怜悯她,那么小就被母亲利用,在棋局里,做一颗能够牵动全局,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军的棋子,同时也在感慨,百玹泪为夜归尘牺牲的真的太多,居然连女儿都能毁掉。 “百玹,其实是我们之中,最迟跟着夜王殿下的人。”就在杜茗裳苦涩感慨的时候,小狸猫忽然开口,说起了她的母亲。 因为离痕刚刚离去,房门还没有关上,它干脆短手短脚地坐在门栏上,看着外面朦胧的雨景。 杜茗裳知道小狸猫应该还有话说,于是也跨到门栏边,同它一起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抬头望天。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归尘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玉镜,抬起头来,泛着紫雾的目光幽冷地望着天际,神色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雨已经小了很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水花落下,空气中夹杂着清晰的草香。 不知道是天气不好,还是时间不早的缘故,天暗了下来。灰蒙蒙地笼罩着整个大地,破败小院显得越发地凄凉寥落。 冰冷的风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四周一片静谧。 小狸猫缓缓道:“应该是在七百年前吧?那个木族的女仙者顺利在梦波海里塑造了不死之身,却对夜王殿下表明了效忠之意,然后我们让她加入了队伍,开始了我们的历程,那个时候。夜王殿下,我,你母亲,离痕,还有五百年前陨落的白芷和厉罗,我们都怀揣着统一的梦想。要成为最强的仙者。” “或许你不知道,在神渊,那个弱肉强食残酷冰冷的世界。仙者们都是结伴而行,因为危险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强大妖兽,到处都是凶险的神秘之地,当然最恐怖的。还是智慧与力量并存的仙者,要是某个仙者不慎落单。或者还来不及寻到伙伴,便极有可能会被其他集队的仙者围攻,取了体内灵雾,上百年乃至千万年修行都化作泡沫。” 杜茗裳静静地听着看似与她母亲没多大关系的话题,没有疑惑,没有不耐,也没有犯困,她望着天,随着它的声音,将思维投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小狸猫这般和谐地相处,相互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丝毫芥蒂。 杜茗裳知道,这全是因为百玹泪的缘故,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彼此信赖,彼此扶持着并肩作战了两百年的战友。 那个世界越是凶险,这些比肩的战友间的感情便越是浓厚,这也难怪,在得知她是百玹泪的女儿之后,向来见不惯她的小狸猫,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于那样的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活得小心谨慎,重来不敢相信任何人,重来不敢与陌生人接触,却也对强者卑躬屈膝,对弱者横眉冷对,世界也为此变得更加淡漠。”小狸猫道,眼神邈远,陷入重重回忆,“可是百玹不一样,她的世界里仿佛重来没有等级观念,她会为重伤的陌生仙者疗伤,会为实力弱小的仙者打抱不平,对邪恶的势力点头屈膝,这一点,你很像她。” 小狸猫收回目光,看着杜茗裳,“‘横眉冷对千夫指’,这句话是她教你的吧?曾经,她也这么不卑不亢说过类似的话,你们还真是母女。” 它继续,用它听起来稚嫩的声音,道:“明明是在危险的世界,却那般善良温暖,像阳光一样,无论走到哪个角落,便将温暖带到哪个角落。”小狸猫叹息,“原本我们都只为变得更强而活,可是她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因为她,我们知道怎么去笑,我们了解到所谓的什么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想,那些人之所以放不下她,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吧?而在我看来,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无情无义,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差错。” 杜茗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狸猫道:“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不希望你怪她的,毕竟,她也是为了夜王重新崛起,为了给暗族不应该牺牲的人生活下去的机会,她是伟大的。” “嗯,我真的不会怪她。”杜茗裳愣了一下,心中蔓延开难以言述的情绪,她想起了历史上那些为了家国而不顾妻女的历史人物,哪一个不是如此,在看着自己妻女离自己而去的时候,心痛得在滴血,却也义无反顾地走上忠诚的道路。 所以,她就这样选择了原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信仰,她至少是没有资格去责怪的。 她轻轻笑了笑,继续听小狸猫说,话题一直都是围绕着那些年,她母亲的故事,很多很多…… 第四十五章 改变的剧情,重伤的暗梅 初冬的第一场雨,终于在次日的凌晨宣告停歇,而关于那些年那些人的故事即便谢幕,却也亘古不曾磨灭,无论时光流逝,沧海桑田,相信总有一两个人会为它静静地沉思,叹息。 杜茗裳带着原主的情感慢慢回味,不经意间才发现,自己的心绪竟然平静得犹如静止的湖泊,无法掀起浪花,只是偶尔在微风中荡漾着圈圈点点的涟漪。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无法介怀的痛苦,以及被抛弃的怨恨,有的只是平淡而感怀的会心一笑,那样释然。 在她看来,她没有好的父亲,但至少有个不坏的母亲。 假如十年前百玹泪没有在与水清寒的一战中不幸过世,一定也会如所有的母亲般,将她呵护在怀里,亲自教养着长大。 而百玹泪终究是牺牲了她,选择了瞻仰百年的信仰,不能说是因为不爱她,只能说她没有信仰重要,这于她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她在静夜中微笑,然后开始进入正常的生活状态,打坐修炼,静夜无声。 长夜过后,天空泛起薄凉的微光,苍白广袤,干净如洗,却也平添了几分寒意。 与外景不同,幔纱轻摇的房间里,和暖温馨,驱寒的香炉燃起缥缈的白烟,一圈一圈萦绕盘旋,弥散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 只是这安详美丽的画面,生生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铺着白色莲花锦被的床榻上,正在闭目打坐的杜茗裳赫然睁开眼睛,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五小姐,大事不好了。”香棋气喘吁吁地从院外本来,齐崭的刘海被吹乱,露出红扑扑的脸蛋,和一脸焦急的神情。 杜茗裳皱了皱眉。知道香棋平日里虽然莽撞,却也从来就没有这般失态过,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忍不住脱口,“发生什么事情了?” “暗……暗梅姐姐她……”因为着急奔跑的缘故,香棋扶着桌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茗裳看着心里着急,连忙放出聚灵气替她舒缓絮乱的气息,道:“先别急,慢慢说。” “呼呼……”香棋用力呼吸了两口。感觉到胸口的沉闷被一股幽凉的气息散去,感激地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回答:“五小姐。暗梅姐姐她危在旦夕。” “什么?”杜茗裳的头脑轰隆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瞬间炸掉了一般,暗梅怎么会危在旦夕?原著里完全没有这个桥段啊! 她看着香棋,有些疑惑地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香棋见她似乎不信,急得跺了跺脚。“五小姐你忘了么?香棋和知画是二少爷安排在你身边的,平日里与那边院子的姐妹都走得很近,刚刚暗梅姐姐一回来,消息就传到了这边,我们知道,小姐你……” 似乎又有一大段理论。杜茗裳赶紧抬手打断,“我相信你。”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平静。“她不是去捕捉护身兽了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香棋道:“听说就是被护身兽所伤,本来还好好的以为驯服了,哪想那畜生突然又爆发了。” 雏鸟本性暴戾,头脑聪明,就算是暂时的屈服。却也会寻找极好的时机反击。 原著中,暗梅在降服雏鸟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还好有杜织芸及时出手相助,化解了危险,后来她也是在杜织芸的帮助下真正将其驯服,而如今整件事情竟然完完全全的偏离了轨迹,怎么可能这样? 难道是因为她?杜茗裳的脸色瞬间苍白。 应该是了,就因为与她成了密友的关系,暗梅便多多少少地对杜织芸有些偏见,总觉得那样的人虚假伪善,以暗梅骄傲的性子,自然不会接受帮助,而对于杜织芸而言,心里一直都痛恨着她,自然不会对她的朋友有什么好感,或许就算是暗梅有心求助,杜织芸也未必肯帮忙。 想到这里,杜茗裳只觉得自己的手指末梢在微微颤栗,她再也无法停留半刻,拔腿就往杜若风的院子里跑去。 由于雨水刚歇的缘故,一路上都是污秽的泥泞,溅了满脚,但是她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急急地奔跑,也听不见身后香棋的呼唤,心里的自责与愧疚难以言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停留在眼前竹影婆娑的院门外后,她反而无法举步。 原著中有提过,雏鸟是苍窿难得一见的攻击性妖兽,命中必亡,暗梅的力量虽与雏鸟持衡,但是从物理性质上来讲,人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抵不过庞大的兽类,如此说来,暗梅真的很危险。 她有些害怕,如果进去了之后,看到的是所有人沉重伤痛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就只是个孤儿,不曾拥有过什么,就算是朋友,那都是泛泛之交,并没有深入的感情,因此可以说她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然而这第一次经历,她便觉得自己完全踹不过气来,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惶恐和不安。 危在旦夕的,是她唯一可以交心,唯一真心真意待她好的密友啊! 身后,香棋急急地追了上来,唤道:“五小姐,你等等奴婢。” 杜茗裳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院门,静静地站着。 香棋以为她是在等自己,急冲冲地追了上来,准备继续向前跑,只是刚刚跑两步,感觉身边没有人跟着,回过头来,却见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忍不住诧异地问:“五小姐,怎么不进去?” 杜茗裳吐出一口气来,颤颤地道:“你扶我进去,我走不动。” 香棋明显愣了愣,旋即回身扶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颤抖的厉害,顿时有些担忧,“小姐,你没事吧?” 杜茗裳没有急着回答。努力使自己稳稳地站着,她一次一次地呼吸吐纳,半响之后,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抬起头来,道:“走吧,我没事。” 说着,自己率先跨出步子。 香棋知道她是在担忧暗梅,因此不敢多说话,只是稳稳地扶住她。一步一步地向前方的拱门走去。 里面是雨后清雅别致的景象,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可是主仆两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只是僵硬地行走。 香棋本是杜若风找来的人,对这边的布局比较熟悉,带起路来倒是轻车熟路。 渐渐地,她们的眼前呈现出一栋矮楼,里面传来吵杂的声音。 门边。几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捧着鲜红的血盆,急冲冲地从里面出来。 杜茗裳的眼睛被刺得生痛。 香棋对血有些生畏,不过看杜茗裳担忧的模样,便是强行忍了下来,拉过其中一个丫鬟,问:“雪荛。里面是什么情况?” 那叫雪荛的丫鬟摇了摇头,礼貌地对杜茗裳行礼道:“情况不乐观,暗梅姑娘是自己拖着半条命回来的。一根硬木是要直接穿过心脏的,幸而被聚灵气偏离了一些位置,但是肺部却被穿了个大孔,肋骨也断裂了几处,血流不止。现在怕是……” 说到这里,雪荛的声音已经哽咽。 杜茗裳鼓起莫大的勇气。一把放开香棋,自顾自地往屋子里走去,推门的瞬间,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她的目光越过几个熟悉的身影,直接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看不见曾经巧笑嫣然的美丽,看不见曾经顾盼生辉的风采,那个白衣灵动的女子此刻躺在床榻上,鲜血染透了洁白的衣裳,脸庞却像是枯萎的花瓣般,苍白没有血色,仿佛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胸口却又在微弱地起伏,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暗梅对她嗔怪的模样,活灵活现,根本就不是床榻上,这个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暗梅她,怎么了?”原本她以为自己说不出话的,但是声音却异常的清晰。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包括被称为“丹药女尊,救世神医”的香菊。 那个向来以医理为傲的黄衣女子静静地坐在床边,眼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无助。 她也无助了,那谁来救暗梅? 杜茗裳一步一步走进,“香菊,你还坐着干什么?你怎么不救暗梅?” 香菊看着她,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溢出,扑簌簌地像雨点子般落下,“没用的,雏鸟的聚灵气破血,伤口的血根本没办法制止,止不住的,我没有办法。” “胡说。”杜茗裳低斥了一声,“不就只是流血吗?用聚灵气啊,那样伤口会尽快愈合,血就不会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下来,探出手就要替暗梅疏导,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聚气,就被一只温暖的手阻止,接着,她整个人都被拦腰抱起,落入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不要疏导聚灵气,因为疏导得越多,血流就越快。”杜若风最清楚暗梅与她的情谊,看着她微微颤颤地走来,他的心里便蔓延开柔柔的疼惜,不忍心看着她伤心痛苦,只好紧紧地抱住她,怕她情绪过激。 可是她没有,她完全没有动弹,只是颤抖,一字一句地对香菊道:“暗梅好像很痛苦,她还活着的,香菊,你快救她啊!你是闽南最好的炼丹者,你不救她要我救么?” “我知道她还活着的。”香菊忽然低低地吼了一声,再顾不得什么,捂着脸便蹲在地上哭泣,“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救不了她,我没有办法炼制精品的止血丹,我不是精品的炼丹者,都怪我没用,我学艺不精,我要是精品炼丹者就好了,可我不是……” 香菊这一哭起来,整间屋子瞬间就罩上了莫大的悲凉,几个丫鬟也跟着啜泣,就连零兰和素竹都是泪流满面。 紧紧抱着杜茗裳的杜若风也默默地闭上眼睛。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已经选择无奈地放弃,放弃那个还活着的,血流不止的女子。 然而,杜茗裳的眼神陡然雪亮,仿佛是燃起了希望。 精品炼丹者…… PS: 每天都要推迟一个小时,对不起对不起,小柬是个不爱哭的,所以不太会写这种大家一起哭的场面,再向大家说声抱歉,只要知道小柬表达个悲伤的意思就行了,嘿嘿,羞涩挠头中。。。。 第四十六章 大展身手,起死回生 当无边无际的悲痛像是洪水般翻涌而来的时候,杜茗裳已然站立不稳,微微颤颤地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然而即便如此,她却清晰地捕捉到香菊抱头嘶喊的那一句——我要是精品炼丹者就好了——就是这一瞬间,仿佛已经陷入漆黑的世界燃起了一道希望的灯塔,她的眼神陡然变得雪亮。 香菊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只要是精品炼丹者就可以挽回暗梅的性命? 杜茗裳的脑海中浮现出小狸猫的影子,是了,那个跟随夜王千百年的白猫,曾经叱咤神渊的仙者,不就是炼丹者么? 于是,她在神识里唤它,“霜颜,麻烦你,帮我救她……”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它的名字,语气里却带着急切与哀求的意味。 如果不是因为她,暗梅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她一定不会让暗梅有事,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个逆天改命的野心家,能够目无表情地看着无辜的生命因她的到来而走上终结。 神识里,霜颜没有停留片刻便回道:“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若要让我出手,定然是不可能的,你终归要知道,命运都是定数,算了吧,这些凡人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不,若不是我,她也不会成这个样子,是我害她这样的,我求求你了,霜颜,你帮我救救她吧。”杜茗裳不是没有想过小狸猫会拒绝,但是当它不容置疑地拒绝之后,她还是有忍不住地慌意乱。 如果它不出手,那么她将眼睁睁地看着暗梅去死,无论如何,她都是难以面对的。 杜若风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绵软,而杜茗裳却依旧颤抖不止。 杜若风只感觉怀里的人儿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心里不由一怔,睁开眼睛看着她,俊美的脸庞上闪过心痛的神色。 他再也控制不住,抬手抚摸她的脸庞,柔声道:“乖,没事的……” 但是“没事的”三个字刚刚说完,他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悲剧就在眼前,此刻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心情沉重。若说没事,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实际上,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说,暗梅也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属下,这么多年来,他们像是亲人朋友般生活相处,若说没有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静静地呼吸一口,重新拦住杜茗裳。 杜茗裳没有留意杜若风的神态和动作,她还沉浸在悲痛的自责中,丝毫不愿意妥协地恳求,而小狸猫就像是铁石心肠般,拒绝地不容置疑。 她只好将矛头转向夜归尘。“师傅,你帮帮我吧,如果救活了暗梅。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我求求你了。” 她觉得,如果不是在神识里,她一定已经跪了。 曾经,她一直都是一无所有地过活。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因而在穿越之后。她不仅没有看淡人生,反而对有些东西越发地看重起来,就好比前世不曾拥有的友情。 不,暗梅于她而言,已经不仅仅只是密友了,而是能够带给她无私关怀和温暖的大姐姐。 可是如今,她害她如此,却无能为力。 她神识里一遍一遍喃喃地恳求,“我求求你了,从小到大我就什么都没有,没有父亲母亲,没有人关心爱护,只有暗梅姐姐,只有她不会用鄙夷厌弃的眼神看待我这个废物,只有她会在我孤独的时候听我讲话,给我关怀,我不想让她走,不想……”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分明感觉到神识里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丝毫声息。 是不理睬她了吗? 她的心缓缓地坠入谷底,甚至比先前还要绝望,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她将目光重新移动到床榻上,看着那个枯萎的女子胸口微弱地起伏,心里阵阵地痛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先止血。” “嗯?”她陡然一愣,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有些不相信地问:“师傅,是你吗?” “如果可以,你让那位炼丹者配合一下,让她动手,你来传达霜颜的意思。”夜归尘没有回答她,只道。 杜茗裳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只要夜归尘发话,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小狸猫犹豫地道:“夜王殿下……” “无妨”夜归尘淡淡地回答一声,“不过是区区一个风族领主,有何可惧?” 不知道为什么,杜茗裳似乎看到了他睥睨天下的英武之姿,心中不得不生出由衷的敬畏。 她明显地松了口气,“谢谢你,师傅。” “还不快开始?”一句话,仿佛是在对她说,也仿佛是在对小狸猫说。 小狸猫叹息一声,不甘不愿地道:“好了好了,既然夜王殿下同意了,那么就开始吧,赶紧的,那个丫头不能多耽搁了。” 杜茗裳点了点头,挣脱杜若风,“二哥,我想到办法了。” 轻轻将她固定住的杜若风一愣,眼中闪过惊疑的神色,不过片刻之后又暗淡下来,“五妹……”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意思很明显,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在说胡话。 其实不仅仅是杜若风,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一阵宣泄之后,香菊渐渐地平静下来,站起身子,眼中带着淡淡的悲凉,“五小姐,我们都知道你很难过,不过暗梅,真的是……” 她低下头,又滴下几滴眼泪来。 旁边的零兰不如香菊委婉,忽然冷冷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如果五小姐承受不来可以出去避避,不要在这里添乱。” 见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生死一线,他的心情几乎是烦透了,再来个添麻烦的,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 杜茗裳也不理会,只是看着杜若风。一脸坚定地道:“二哥,相信我,我有办法。” 杜若风同样看着她,她倔强起扬起脸看他,眸光炯炯,似乎噙着一股说不出的自信,他不由点了点头,“好,就试试。” 得到杜若风的首肯,杜茗裳顿觉释然。其他人同不同意都不是问题了。 她转身看着香菊,道:“香菊姐姐,麻烦你跟着我说的去做。” 只是她话音刚落。零兰便一把拉开香菊,挡在她的面前,对杜若风道:“主子怎么可以让她试试?她根本就不是炼丹者。” 香菊突然被拉到一边,不留神被吓了一跳,不过旋即便平复下来。看着杜茗裳,“五小姐,暗梅的伤势特殊,如果没有好的办法,极有可能使伤口恶化,那样血流会更快。” 杜茗裳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办法。那么说来,明显是选择了放弃,既然如此。与其看着她去死,不如放手一搏。” 她顿了顿,将目光落在香菊的脸上,眼中燃烧着炯炯的光,“况且。我想到办法了,香菊姐姐。动手吧,就像上一次,你梦中……” 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香菊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杜茗裳是想说上一次她身中雾魇之毒,香菊梦中受到高人指点,练出精品丹药的事情。 时至今日,香菊依旧以为是自己得了仙缘才练出的那颗精品丹药,现在杜茗裳这么说,无疑是在告诉她,上一次她的梦并不是假的,而是确确实实有强者在帮忙,至于那个强者,当然是与杜茗裳有关联的人。 听到杜茗裳的话,香菊猛然怔住,看着杜茗裳的目光折射着惊异而喜悦的光,同样也有隐隐的询问。 杜茗裳没有说话,只是认认真真的点头。 香菊向来聪慧,那一眼便明白了杜茗裳的意思,道:“我相信你,五小姐。” 两人瞬间形成的默契,旁人没有注意,零兰皱了皱眉,还想反驳,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素竹忽然开口,“就让五小姐试试,就算你不相信五小姐,主子总是该信的吧?” 他朝着杜若风的方向瞄了一眼。 一袭白衣,温润俊美的杜若风静静地站着,看着杜茗裳的眼睛里带着毋庸置疑的纵容和信任,仿佛她真的什么都能够做到。 零兰望着杜若风,无话可说。 见所有人都不再反对,杜茗裳对着香菊点了点头,却听小狸猫咕噜噜地抱怨,“又便宜这丫头了,上次在我这里赚了个精品丹药的炼制之法,这次又得学走我的固血之术,哎,不提也罢,我这里有一颗储存了千年的精品封铃芝,七百年的精品华夏草,拿去搭配着其他上品灵草。” 杜茗裳嗯了一声,从空间戒子里取出灵草,淡淡的草香,瞬间弥漫整间屋子,生生压制住了血的味道。 香菊的眼中忽然燃烧着热切的火焰,不由惊呼,“天啊,居然是这两味罕世珍品?” 旁人不识灵草,却在罕世珍品四个字中受到了震荡,能够让向来见多识广,静雅如画的女子如此惊异地呼叫,必然不是凡品,同时看向杜茗裳的眼神都有些怪异起来。 她怎么会有罕世珍品的灵草? 同样,所有人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心思,被隐隐地点燃了些许希望的火苗。 香菊只觉得自己双手颤抖得难受,说话也带着明显的颤音:“这两株灵草是好,不过要炼制出精纯的丹药,恐怕很消耗时间。” “无妨。”杜茗裳摇了摇头,“你应该听过速成合成法?” “速成合成法?”香菊嘴角抽搐,“那是自尊品炼丹者……” 自尊品炼丹者…… 屋子里所有人都深呼吸一口,这炼丹者在苍窿虽然并不吃香,但是能够达到自尊品这种高度,绝对也是少之又少的强者,定然走到哪里都是让人尊敬的。 对此,杜茗裳却摇了摇头,“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用我的办法,就算你还没有达到精品的高度,依然能够快速合成丹药,不过在此之前,作为炼丹者的你其实应该最清楚,炼丹者虽然被称为炼丹者,其实并不不摒弃医者的事实,也就是说,炼丹者主学炼丹,同时也要把握医者两项最特殊的东西,一是望闻问切,二是经脉穴位,那么现在,先来用封印血脉的办法固血……” 杜茗裳娓娓道来,词句专业而新颖,全然不逊于向来专攻丹药医理的香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有条不紊地指点香菊动手,时间也一刻一刻过去,每个人都眼见香菊用罕世珍品加上另几样灵草,奇迹般合成浓香的丹药,同样眼见暗梅身上的血口被堵住,伤口渐渐愈合,直到可以输入聚灵气。 奄奄一息的生命,竟然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生命的迹象。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一直微笑的杜若风,和像是捡到宝般开心的香菊,在眼见暗梅慢慢好转的狂喜中,看着杜茗裳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般惊恐。 没有人明白,向来被遗弃的废物,似乎就这样挽回了一条垂危的生命,她到底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东西,变得这般厉害的? PS: 个人认为,这是个大章,咳咳,3600多字哎,为了不让大家破费,中间还删减了一点,那个,累死小柬了,明儿姐妹们有推荐有收藏有各种票票的,能来点就来点吧,写的不好就权当鼓励,呼,睡觉,明儿起来上班,泪牛满面。 第四十七章 杜若风的谅解 阳光总在风雨后…… 当引导暗梅服下最后一颗复血丹,看着犹自昏迷中的她呼吸渐渐稳定的时候,杜茗裳真的很想唱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天一夜大雨绵延,天空被洗净尘埃的缘故,她觉得今天的空气特别顺畅,就连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都像是一汪汪流动的泉水,干净清澈。 简洁朴素的矮楼房间里,原本哀伤的气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生的喜悦。 杜茗裳一边将右手覆上暗梅的胸口,缓缓地注入自己的聚灵气,一边对神识里的小狸猫道:“霜颜,谢谢你。” 态度认真而肃穆。 似乎面对这样的杜茗裳,小狸猫有些不好意思,它嘟哝着道:“要谢就谢夜王殿下,不用谢我。” 杜茗裳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转而对夜归尘说了声,“师傅,也谢谢你。” 只是神识里无人应答,一片寂静。 想来夜归尘那样的人,也是不适应这种客套的虚礼吧?杜茗裳想着,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不再用神识交流。 待聚灵气疏导差不多之后,她才站起来,静静地松了口气。 见杜茗裳起身,素竹忍不住上前一步,神色中闪动着锐利的光芒,他问:“五小姐,可是完成了?” 他无论如何都有些不敢相信,像五小姐这种被世人谣传得一文不值的废物,居然真的拥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将垂死之人生生地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实际上,一直以来,他和零兰一般,都对她存在着极大的偏见,认为她心机深沉。接近杜若风是另有目的,可是今日一见才发现,她原来也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根本就不像传言中说的那样,爱慕虚荣。 没有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也怪自己受到世俗的误导,原本谣言这种东西就是不可信的。 望着素竹一脸急切的模样,杜茗裳觉得像极了等待妻子临产的男子看到产婆时的神情,额。呸呸呸,她才不是产婆呢。 狠狠地唾弃自己几下,杜茗裳望着素竹。脸色一暗,冷冷地反问:“你以为这么轻松就搞定了么?” 还没有搞定? 素竹脸上的的神情陡然凝固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不止是素竹,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又凝固起来,不复先前的轻松。本来因受了高人指点欣喜不已的香菊也滞了滞,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茫然,就是杜若风脸上的笑意也顿了一下。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连头发丝落地的声响都能听到。 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的脸色,杜茗裳毫不避讳地翻了个大白眼。道:“难道衣服不用换了?就让她血淋淋的躺着?” 原谅她,为了活跃气氛,她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看把这些孩子吓得。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明显地吐出口气来,旋即脸上浮现出真心真意的笑容,包括从来都不会笑的零兰。 而其中,当属杜若风笑得最灿烂。 依旧像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般。杜若风一直静静地站着,白衣黑发。脸庞温润俊美,几乎没有丝毫瑕疵。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杜茗裳,目光如同清潭,仿佛就在这一刻,身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视线里只有她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脏早已漏掉了整整半拍。 ——女孩紫衣娇俏,一双眼睛漆黑水润,会说话般滴溜溜地,明显还噙着是捉弄人后的窃喜,调皮而灵动。 他没有怀疑,她为什么知道炼制自尊品丹药的方式,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当然他也没有思考,她身上的气息为什么那么怪异,每当停歇的时候可以隐藏得无影无踪,而一旦运用起来,便像是海浪般滂湃翻涌。 其实自从她那次在庭院内展现自己之后,他便已经发现了她的怪异,但是他并没有提及,毕竟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秘密,就如他自己,哪怕是最亲近的父母,都不曾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有些事情,只要她不愿意讲,他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在想,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一举一动都带着孩子的纯真,毫不做作,却也像是沿着藤架攀爬的美丽藤萝,就这样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 “嗨,要给暗梅换衣服了,你们怎么都不回避?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她还在说话,眉头轻轻皱在一起,居然是责备起屋子里的人来。 看着她故意生气的模样,他也就笑得越发明显,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直到她不满地催他,“二哥,你怎么也不走?” “额,咳咳……”他顿了顿,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三个属下,以及几个小丫鬟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忽然间有些尴尬,只好掩饰地咳嗽几声。 他不咳嗽还好,这一咳嗽,气氛反倒越发地尴尬了。 还好香菊向来善解人意,立刻转移话题,道:“五小姐,暗梅已经脱离了危险,换衣服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去前厅休息一下,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喝口茶润润也行。” 似乎觉得香菊说得有理,素竹立刻附和,“也是,五小姐,你也累了一上午,去前厅休息一下吧,暗梅就交给香菊好了。” 杜茗裳瞄了眼床榻上的暗梅,只见她呼吸平稳,血气也在慢慢回复,现在正睡得安详,于是点了点头,道:“也真是有点渴了。” 她看着杜若风,问:“二哥欢迎吗?” “当然。”杜若风轻声回答,转头吩咐一直沉默不语的零兰,“零兰,去准备……”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零兰便道:“上好的云霭香,五小姐稍等。” 说罢,自行离去。 杜茗裳顿了顿。记起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喝的就是零兰泡的云霭香,只是那个时候零兰似乎并不愿意替她泡茶,那态度不是一般的恶劣。 这样想着,人已经随着杜若风出了门。 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香菊唤她,她转过身来,看到香菊对她忽然矮下身子,弯腰行了个大礼。 她知道,香菊并非是对着她行礼。而是对戒子里的小狸猫,此举倒是重情重恩重礼。 神识里小狸猫忽然冒出一句,“这丫头其实很不错。悟性也极高,若是普通人,就算我指点得再详细,也未必能够完美完成任务,不错不错。” 末了还连连赞了两声不错。杜茗裳忍不住脱口,“既然不错,受作弟子吧。” 她没有想到小狸猫居然会给香菊这么高的评价,心里倒是有些惊奇,还以为小狸猫的嘴只会说出毒言毒语损人呢,看来这个香菊确实不错。 对着香菊点了点头。她转身就出了屋子。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她随意的一句话,真的就改变了那个县境端庄的黄衣女子的一生。 命运。其实并没有定数。 再次来到杜若风的客厅,仍旧是青竹的墙壁,淡白色的帷幔,以及竹编的方桌靠椅,透着淡雅精致的气息。 不同的是。零兰这次泡茶明显比上次精细,因为时间花得长了。并且在送来云霭香之后,也没有像上次一样,瞪贼般在旁边死死地瞪着她,倒是很自觉地就离开了客厅,而素竹则是殷勤地端来大份地瓜果糕点,说了些让她慢慢享用的话后,转身就走。 典雅的客厅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和杜若风。 杜茗裳在上次的位置上坐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是不知道怎么向杜若风解释这次的事情,无论怎么样,真的不愿意对他说谎。 她抬起头来看对面的杜若风,不想正好触及到他投来的目光,如沫春风,轻轻荡漾。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牵扯了一下,仿佛随着他的眸光溅起一汪春水般的涟漪,无法恢复平静。 她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目光。 “那个,二哥,我这次,那个,给暗梅姐姐治伤,是因为,其实我是什么都不会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还是因为他刚才那个深情的目光,她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有些无措地用手搅着自己紫色纱裙的腰带,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宠溺的轻笑,以及熟悉温和的声音,“傻丫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出来,何必这么紧张?二哥又不会怪你。” “真的吗?”杜茗裳一喜,重新抬起头来,原来他是谅解她的么? 是啊,他什么时候不谅解她呢?从始至终,他都是呢个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说相信他的人啊! 只是如果有一天…… 她的眼神慢慢暗淡下来,小心翼翼问:“如果要是有一天我做了你很不喜欢的事情,你会怪我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逼着你同我站在对立的一方,你一定会怪我的吧?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隐隐地痛着。 而他还是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温柔微笑,唇齿亲启,慢慢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他确实不会怪她,因为他从来就不忍心怪她,就算是有一天她真的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杜茗裳震了震,心里复杂的情愫疯狂蔓延,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喜悦,是愧疚,还是无可奈何。 本来她想要告诉他,她出门历练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了,她始终无法想象,十日后的一别,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而再见之日,究竟又是怎样的光景。 而他听说她要离开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定会难过的吧?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在她的心里也是那么重要了么? 既然无法和他单独说这件事情,那么就等到家宴的时候宣布吧,那个时候没有面对他,或许大家都会好一些。 她在心里暗暗做着痛苦的决定,脸上却挤出一抹明媚的笑意。l3l4 第四十八章 参加家宴 冬日的黄昏来总是来得得特别早,酉时还未过,便眼见夕阳向晚,西边天际红彤彤的云层淡去,慢慢昏暗,许是天气渐凉的缘故,一到这个时辰,空气中总会弥散着薄薄的雾气,原本红墙绿瓦,高大壮阔的名剑阁被罩在其中,隐隐透着一种不切实际的飘渺感。 橘红色的聚灵气筒灯从独家院门燃到各个角落,四下通亮,唯有一条偏僻的小道被人遗忘,每到晚上都看不清楚脚下的路。 小道向里的院子同样凉薄,只有室内一点灯火燃烧,在泛黄的宣纸窗户上投下摇曳的浅影。 虽然到了这个时辰暗梅还没有苏醒,但是杜茗裳并不担心还有什么意外,反倒放心大胆地告辞离开,毕竟暗梅是在对雏鸟三十日的追踪中耗去了太多精力,再加上重伤过后身体虚弱,只有用沉睡的方式来补给,现下是要让她多多休息才是。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赶紧打发掉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的香棋,独自换下早晨出门时的衣物,却也依旧着了身紫衫紫裙,体态翩跹。 她没有忘记,今晚是杜家的家宴日,杜峰让人带话于她,一定要准时到场。 杜家每月一次的家宴设在正院的饭厅,列席的人手指可点,除了作为主人的杜峰夫妇,便是膝下的几个儿女女婿,当然,这次多出了她这个特别的成员。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杜家人共进晚餐,心里倒是有些隐隐地难受,毕竟这也是生活在杜家十六年的原主,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同桌吃饭。 她想,若她还是原主的话,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吧?无论怎么样。没有谁不希望得到自己父亲的亲睐,尤其是原主这种被遗弃惯了的孩子,只可惜,现在的她并不是她。 她只会觉得可悲,不会觉得可幸。 而对于杜峰突然改变的态度,杜若风的只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没有太多的表情。 原本他是想要邀她一同前去的,但是被她以回去换衣服的理由拒绝了,一来她的紫衫裙确实是脏得不成样子,二来夜归尘和小狸猫并不打算陪她一起去用饭。她还得将两尊大神送到自己的屋子里放出来,至于两位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还没有来得及问。 似乎与她心意相通。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正想对着空间戒子呼唤,便感觉屋子里袭来一股冷意,紧接着,那黑衣俊美的男子已经不冷不热地站在了她的面前。身边带着一只拄了法杖的白猫。 “把灵隐解下来给霜颜。”方一现身,夜归尘凉幽幽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杜茗裳知道夜归尘的意思,是担心杜家人寻不到她身上一点气息,会对她产生怀疑,再者她的气息杜家人也不是不熟悉,都只把她当做是木属性的修仙者。也就无所谓会不会暴露,而小狸猫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需要灵隐隐匿自己。她可是还记得小狸猫杀水清寒的时候,就是不小心暴露才被水清浅杀成那副惨样,所以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灵隐放到小狸猫的手中。 只是刚一解下灵隐,她便忍不住问:“你们等会儿有事吗?” 小狸猫咕噜噜地转了转猫眼,撇嘴道:“还不是为你找灵芷堂的小姑娘?” 为了她? 杜茗裳对这个说法不赞同。应该是为了夜归尘才是,不过看在这对主仆今天替她救暗梅的份上。她没有反驳。 她又问:“你们现在去吗?为什么要今天去?我们应该再过十四日离开啊!”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早日行动,以免夜长梦多。” “额,好吧。”这个说法好,杜茗裳默默承认。 而夜归尘却酷酷地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双手慢慢结出一团黑雾,不知道要干什么。 杜茗裳觉得,这个冰冷的阴魂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很优雅,尤其是在幽深的黑暗之中,简直就是盛放的曼陀罗。 美,美得动人心魄,总让她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小狸猫或许也有这样的感触,同她一般看着他。 明显感觉两道目光不同的目光,夜归尘抬起头来,眸子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紫色雾气,他淡淡地开口,问:“还不走?” “是,夜王殿下。”这话自然是回过神来的小狸猫回答的。 杜茗裳本来以为是在问她怎么还不走,哪知转过头来,看到小狸猫恭恭敬敬地受命,然后呼啦一声消失无踪。 她不由自主地一愣,“师傅你老人家不去么?” 夜归尘还是轻飘飘地看着她,旋即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险些吓死她的话,“为师在这里等你回来。” 在这里等她回来?咋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对了,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绝对是没有好事的表现。 杜茗裳抖了抖,赶紧道:“那个,师傅,你老人家先一个人呆着,我还要去赴宴呢,就先走了。” 说完撤走,头也不回。 而当她抵达正院饭厅的时候,还是晚了些许,杜家的人都已经到齐,并且按照规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静静地扫了一眼四周,发现饭厅时间不错的饭厅,亮晶晶、闪耀耀地足以体现世家大族的奢侈和地位,只是这里的气氛很不和谐,因为正在嬉笑谈话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将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敛眸沉思的杜峰,眼神阴沉冰冷的柳君澈,脸上还有一处红肿却咬牙切齿的杜若瑾,事不关己的杜若涵,面无表情的杜织芸和庄西城,乃至周围穿着名贵气质不凡的十多名布菜丫鬟,每个人都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当然除了杜若风。 自她到来开始,那个白衣俊美的男子便静静地看着她,并且体贴地用微笑招呼她。示意她不要害怕。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饭厅里寂静得渗人。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总是要硬着头皮上的吧?于是杜茗裳抬头挺胸地踏进大门,不咸不淡地唤了声,“父亲,大娘。” 她没有行礼,因为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杜峰在她心里已经全无父亲的形象,能够叫他一声,都是给他面子了。至于称呼柳君澈的这声大娘,全看在杜若风的面子上。 柳君澈暗沉着脸没有理会她,杜峰则是挥了挥大手。示意她入座。 她点了点头,在最下首的位置上坐下,实际上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已经骂开了,这两夫妻到底是在摆什么架子? 她再次无限地后悔惋惜。自己怎么就没有把杜若瑾给打狠一点? 一想到自己打杜若瑾,杜茗裳的心里就无比舒畅,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地落在杜若瑾的身上,不想正好撞到他漆黑分明,怒火燃烧的眸子,因此她咧开嘴巴。笑得更可劲了,眼神挑衅似地刮过他脸上的伤。 杜若瑾受到杜茗裳的挑衅,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好没有理由发作,昨日被打归来,他便封住了当时在场的十多名青年弟子的嘴,所以他被杜茗裳打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而当家人问起他为什么受伤时。他只是含糊地说自己修炼的时候不小心伤着的,毕竟无论如何。被一个曾经是废物的女人打,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当初杜茗裳也就是抓住了他的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打他。 见他气得双目通红,全身颤抖,她心里越发地爽快。 不知道是不是气得太狠了,他扶住木椅扶手的五指一用力,只听啪嗒一声,竟然将扶手生生地扳了下来,倒是狠狠地吓了众人一跳。 杜峰抬起一直低垂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是淡定地问:“瑾儿是哪里不舒服么?” “额,回父亲,孩儿无碍,只是没有想到这木椅这么脆弱。”他回答,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态度,却是在余光瞄向杜茗裳的时候,释放出气愤的火光。 他越是这样,杜茗裳越是高兴,实在忍不住又对他挑了挑眉。 哪知杜峰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道:“不知道裳儿和瑾儿什么时候这么熟识的?” 语气沉稳平淡,却也少了些许淡漠的疏离。 杜茗裳被大大地噎了一下,丫的,他居然叫她裳儿,恶心不恶心?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道:“父亲说错了,我和大哥身份有别,又怎么可能熟识呢?不信,你问大哥。” 一个是深得父爱的嫡长子,一个是被遗弃十多年的庶出弃女,身份悬殊这么大,怎么可能熟识?杜茗裳的意思明确,说话也毫不客气,杜峰看着她的目光也是闪了闪,旋即折射着深邃难懂的光。 旁边的柳君澈脸色一沉,冷道:“你就是这样同你父亲说话的么?” 柳君澈是真的见不惯杜茗裳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简直就和她娘一样不要脸,因而一捡到她的过错,就立刻冷声指责。 杜茗裳将目光落到柳君澈的脸上,道:“大娘,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要我说,我和大哥情同手足这种话么?” 她明知道柳君澈是指责她的态度不好,她偏要故意理解成柳君澈在指责她话没有说对,气得柳君澈面色铁青,最终咬牙切齿地说了两个字,“很好!” 杜若瑾见自己的母亲被她气得不清,讥诮道:“五妹的理解能力倒是不错。” 杜茗裳微微一笑,“谢谢大哥夸奖,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自己原来有这么大的优点,你不用再次提醒。” 她将视线从柳君澈脸上收回来,看着杜若瑾,意味不明地道:“大哥要再换个结实点的椅子么?” “呼……”杜若瑾只觉有种无法与她正常沟通的挫败感,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呼了口气,闭口不言,不过还真的叫人换了把好的椅子。 第四十九章 是关怀,还是讥讽? 如今杜若瑾是真的恨死了杜茗裳,他活了二十三年,算是头一遭见识了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暗地里做出抢他功法这种可耻之事不说,抢了功法打了他也不说,嗨,这丫的居然还敢在他气得不行,却又不方便动手的时候挑衅他,伶牙俐齿说些话来让他无言以对,好半天都只有瞪着她狠狠磨牙的份儿。 好你个杜茗裳,本少爷就不幸治不了你,只要你在名剑阁一天,本少爷就让你一天不得安生,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嘚瑟。 这个时候,杜若瑾的心态也就如此,不过他还算聪明,没有明摆着表现出来,除了一双冒火的眼睛,俊朗的脸庞上倒是一片平静。 当然,在坐的众人都不是木头人,也都不是傻子,看不出来他和杜茗裳的那点“互动”。 既然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便没有人不清楚杜若瑾的性子,作为名剑阁最看重的嫡长子,他向来心高气傲,不将旁人看在眼里,更可不能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气得连椅子都给扳坏了还要强制克制,除非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人触碰了他的底线,做了伤害他颜面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挫,却又不利于表现出来。 因而在场除了一直淡定沉稳的杜峰,和云淡风轻的杜若风,所有人看到杜若瑾脸上的那块伤痕,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杜茗裳敢打杜若瑾,他们自然是不同意的。 柳君澈的心里那是最恨的,一想到那个差点破坏自己家庭的贱人所留下的祸害,居然敢动自己的儿子,她就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动手,而现在更好,这祸害反了天了。竟受到了自己丈夫的重视。 看来是等不得一年后芸儿在擂台上除掉杜茗裳了,一来是怕把祸害给养强了,到时候对付不了,二来则是出于母亲的心性,没有哪个为人母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双手沾血,平日里与魔道杀伐倒还可以,但是若将这些手段用在异母姐们的身上,那就叫做罪孽,所以那个计划得早点实施。 她深深呼吸一口,却是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在微笑的二儿子。眼中折射着不明意味的光。 没有人注意到她衣袖下紧握的双手,尖利的指甲几乎在掌心划出血来。 杜织芸的心思倒是与柳君澈不谋而合,都是想除掉杜茗裳。不同的是,杜织芸想要亲手除掉杜茗裳。 想想曾经她可以居高临下地俯勘杜茗裳,将其视作蝼蚁般毫不在意,但是现在不可以,杜茗裳的变化实在太大。不仅脱离了废物之名,居然还与向来云淡风轻的二哥那般接近,如今更是被父亲所记起,还被邀请来参加他们一家人的每月一度的晚宴,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杜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小姐,不存在第二个。 既然如此。那么就在一年之后的让杜茗裳彻底永远消失吧,她没有忘记,比试切磋这个约定还是杜茗裳自己提出来的。 杜织芸旁边。庄西城早就领教过杜茗裳的那一套,因而在对杜茗裳白眼相向的同时,不忘对杜若谨投去同情的目光,他倒是觉得杜大哥的定力不错,若换成是他。早就跳起来骂人了。 至于一直置身事外的杜若涵,他瞅了瞅杜若谨。又瞅了瞅杜茗裳,然后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杜若瑾的阵营,觉得杜茗裳缺少管教,当初在当铺骗他的灵晶就罢了,总之就是不能做出伤害他家人的事情。 而对于杜茗裳来说,这些人越是因她而气愤,她就越是开心,总之她就是抱着一个唯恐杜家不乱的心态,想要解解十多年来被欺压被唾弃被厌恶的狠。 就这样,各怀心事的众人都静静地坐着,等待杜峰发话布菜。 这顿饭啊,因为杜茗裳的到来,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了,柳君澈等人只想早吃早走,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杜峰偏偏不急,仿佛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妻子儿女互为不快的言语,也不知道沉默后众人的心思,在被杜茗裳冷不伶仃地碰了一鼻子灰后,他依旧一脸淡然,面色沉稳,然后不急不慢地问杜若风:“都一个月了,裳儿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他居然是说杜茗裳被仙客围杀那件事情。 杜茗裳心里冷笑,难得伟大的阁主老人还惦念着她,她还以为他根本就毫不知情,就像这次暗梅受伤一般。 杜若风却是谦和有礼地回答:“对方超出想象的隐秘,若要知道真相,还需一定进展。” 这话很有技巧,即没说查到,也没说查不到,总之就是有了眉目,但是还需测查的意思,所以现在问这话还早了。 杜茗裳觉得杜若风这话不是在说给杜峰听,反倒是在说给她听,她想起来那夜在拐角处遇到他的情形,他本来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曾告诉她,估计是想刻意对她隐瞒,怕她问起,只是,这分明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刺杀,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她看着杜若风,见他依旧一副如沫春风的温暖模样,俊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她多虑了? 不管怎么样,对于这件事情,夜归尘也不是没有管,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让离痕派人在暗中帮衬杜若风了,若是杜若风能够找到仇人,那么他就是要带着她杀过去的,毕竟他曾经说过,自己的仇人一定得要死在自己的手上,否则何故为仇。 别人若敢欺我,我必双倍还之,这一点夜归尘和她很像,虽然明面上不提,但是她被刺杀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算了。 短短的瞬间,杜茗裳的脑海中便闪过千般思绪。 而杜若瑾不失时宜地冷笑道:“总是得罪了什么强者,才遭此报应。” 对于杜茗裳被刺杀的事情,他一直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觉得她就是欠教训,才招来如此横祸,因而一经杜峰提起。他就忍不住要讥讽一句,也好让她收敛收敛。 哪知杜茗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脆生生的说了一句,“没办法,谁叫大哥带头带得好?” 她指的是在密林里,杜若瑾被扇耳光的事情,不管事情的真实经过是怎么样,但是传出来的说法就是,他狂傲过头,不小心得罪强者。被人教训了一顿。 杜若瑾险些憋不住气,要拍桌子站起。 还好杜峰及时抬手阻止,他淡淡地说了声。“好了,上菜吧。” 话落,身后十多名丫鬟便静悄悄地将托盘上的保温盖揭开,一一呈上丰盛的菜品。 杜茗裳望着手中的白玉筷子,想起来原主曾经的吃穿用度。比起这些简直就是差远了,根本就是他们吃下不要的,她的心里隐隐地为原主疼痛,当然也是为自己疼痛,这么久了,她早就已经将自己的感情与原主融合在了一起。 她轻轻叹息一声。也不打算客气,这些东西都是平时根本吃不上的,而往后跟着夜归尘走南闯北。或许连想要接触一点食物都难。 只是,她刚刚抬起头,便见到碗里多了快又纯又嫩的鱼肉,而杜峰的筷子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重来就不待见她。甚至可以随意打骂她的父亲,给她夹菜?她完全懵了。 其实。在坐所有人都懵了,杜织芸的眼中冷意更甚,若是平常,这一筷子应该是属于她的。 而杜峰似乎也害怕怠慢了她,宽慰似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到杜茗裳身上,问起生活琐事来,“眼看就要入冬了,裳儿可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杜茗裳只觉得这一口一个裳儿叫得她想吐,她不知道杜峰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咋就突然这么关注她了呢?难道就是因为她不是废物了?要是这样,也就太现实了吧?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时代,拥有力量的人才真正说得上话。 可是多讽刺啊,将自己的女儿丢在偏僻的角落,十六年不管不问,直到现在女儿长大了,有了实力,才假惺惺地帮忙夹一块菜,顺道云淡风轻地关怀一句,以为这样就能够弥补十六年的伤么? 呸,早干嘛去了? 他或许还不知道,这十六年她是怎么坚持着活下来的吧?容易被人挑出毛病的住房和衣物看起来还算光鲜,但是吃的东西……小时候饿极的时候,她甚至还抓过庭院鱼池里的生鱼吃,那种滋味…… 而现在给她一块鱼肉干什么?是关怀,还是对十六年屈辱生活的讽刺? 其实杜茗裳知道,他是在刻意亲近她,可是这比当初抛弃她还难受。 明明是不要的东西,后来想起来了,又捡起来看看,这算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她说,回答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块鱼夹到旁边的玉盏的垃圾盘里,道:“父亲不知道吗?我最讨厌吃鱼了,血腥太重。” 在坐的每个人脸色同时一沉,平日里就是最得宠的杜织芸都不敢这般没大没小,这杜茗裳倒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一直微笑不语的杜若风眉毛也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泛起苦笑的意味。 听五妹的口气,是在怨怼父亲吧? 倒是杜峰,他仅仅只是皱了皱眉,竟然没有发怒,而且还面不改色地道:“那就试试别的,今儿专门让人在西北妖灵山脉猎来的……”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看着杜峰镇定的样子,杜茗裳就觉得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于是有些恶趣味的,她忽然笑了起来,截口道:“我还以为你会问,呵呵,为什么呢?五岁那年,自己饿的快要死了,于是晕头转向地抓到活蹦乱跳的鱼儿就往嘴巴里放,没想到一口咬下去,血淋淋的,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她话音刚落,杜峰看起来有力的手指手猛然一抖,拿着的筷子筷子哗啦一声落在了饭桌上。 ps: 为神马做梦的时候,被夜归尘给杀死在了墙上?醒来了,心寒很久,不过晚上还是把文文写出来吧,求大家手里宝贵的票票。 第五十章 是通知,不是商量 眼看着白玉筷子从杜峰的手中脱离下落,杜茗裳顿时开心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做出一副担忧的神态,并且用惊恐的语气道:“父亲您怎么了?怎么突然连筷子都握不住了?是病了吗?呀,我想起来了,应该是风湿,一般像您和大娘这种中老年人最容易患的就是风湿疾病,话说这一犯病就手脚不灵活,老哆嗦,父亲,您哆嗦吗?要是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声脆响,竟是是柳君澈不留情面地拍了一下桌子。 她冷冰冰地看着杜茗裳,语气淡淡地道:“裳儿,大娘知道,这十多年来,由于名剑阁事务繁忙的缘故,我和你父亲对你有些许疏忽,你心里有怨很正常,但是如今我们都愿意补过,你不接受也罢了,总不能这般诅咒你父亲啊!” 倒是以事务繁忙为借口,用有些疏忽为幌子,抹掉了对杜茗裳不管不问的过错,将所有的不是都推给了杜茗裳,顺道还给她安了个诅咒自己父亲的罪名,挑拨离间,柳君澈不愧为柳君澈,每一句话都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不过,貌似她的这一招非常有效,且不说原著里的记载,就说杜茗裳本人,不就是因为柳君澈的一句话被杜峰不问青红皂白地扇了一巴掌么? 杜茗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茫然的神情,怯怯地道:“大娘,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大娘是不希望我关心父亲对吧?如果真是这样,您可以直说啊,何必这般想方设法挑拨我和父亲的关系呢?要是父亲是个不明事理的。还不一巴掌打死我这个不孝子,你说是吧,父亲?” 说到最后,她便将目光投到杜峰的身上。 意料之中,杜峰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难堪,瞬间即逝,他重新拿起落在桌子上的筷子,叹了口气,道:“吃饭吧。” 其实,杜峰此刻的心情非常地复杂。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杜茗裳的一字一句像是尖利的银针一般扎在他的身上,又狠又准。他的嗓子被回流的空气哽得发痛,心里却空落落地难受。 裳儿,原本是她给自己生的女儿啊!可如今却这般地怨恨他,或许就是因为这十六年来的遗弃吧? 不,那不是遗弃。而是无法原谅。 说起来也可笑,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知道,风光无限的杜家家主,最爱的女人心里装着的却是别的男人,而且几乎成痴。就算是同床同枕,她梦里呢喃的都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更没有人知道,向来波澜不惊的杜家家主。也曾因为自己最爱的女人,一次一次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助地抱头痛哭,直到天明才巍颤颤地站起来,却模糊了身边的一切,只晓得痛。 所以。那不是遗弃,而是无法原谅。连带着她生下来的女儿。 十六年前,他做出沉痛的决定,要忘掉她,于是他将她们母女送到了最偏僻的院落,再也不顾问一句。 他坚信,只要不见,便会遗忘。 实际上,他是真的忘记了,尤其是她病逝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而她的女儿就算长大了也不像她,没有她的清雅,没有她的善良,反倒像是低俗的花孔雀,不思进取,成天做些愚蠢无厘头的事情来博取同情,看着就让人厌烦,直到一个月前……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天,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她,无辜而又倔强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我离开就是了。”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眼神,还有一模一样的打扮。 而也就是在那天,本来已经深埋在他心中的爱与恨被撩拨起来,他猛然惊觉,她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是他们共同的女儿,那应该是用性命也换不回来的珍宝才对。 那一刻,他想起来要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可是他们的女儿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父女的情谊,有的只是陌生和疏离,就算是就站在对面,心里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遥远。 是自己错了吗? 他闲暇下来便会在内心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他发现,自己怎么可以把那些怒气,牵扯到他们的女儿身上?而且一怒就是十六年,等清醒之后,她已经长大了。 错了,错得离谱。 可现在,他是真的想要补过,就算女儿不原谅,也想要补过。 向来沉稳果决的世家家族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听到自己的四女儿弱弱的呼唤,直到被身边的妻子偷偷用手拧了拧手臂。 “女儿在同你说话呢。”柳君澈忍不住白了他一记,满心恼怒,就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说了一句话,便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不理了,只是她忘记了,杜茗裳同样是杜峰的女儿。 “父亲,你都没有听我说话吗?”杜织芸皱着眉头撅着嘴,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杜峰一凛,望着自己疼了十七年的四女儿,整个人一下清醒过来,忍不住温声问:“芸儿有事吗?” 杜织芸压下心中的烦躁,乖顺地道:“就是想告诉父亲,再过几日,诚哥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想要进入妖灵山脉,进行最后一次历练,一年之后直接去参加比试。” 去妖灵山脉?真是巧了。 杜茗裳的心里一惊,女主的确是无处不在的,不过貌似就是这次历练,这丫的会遇到数不清的奇遇,甚至好运地找到了她与杜若瑾一直在寻找的双修之法。 相对于杜茗裳,杜峰听到这个消息,表现得很淡定,他道:“去妖灵山脉也不错,不过记得要多带些师兄妹。相互照应着,一旦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就吹响‘穹螺’,不要硬撑。” 一边说着,又看向庄西城,“西城,芸儿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见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还是这么关心自己,杜织芸心里的怒气消了一半,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只是她还来不及多高兴一下,就听杜峰问杜茗裳,“上次看裳儿同柳家丫头比试。暴露出来的应该是木属性体质吧?” 杜茗裳没有想到他还好意思同自己说话,眉头不由一挑,反问:“莫非还是暗属性不成?” “嗤”她刚说完,就听到三声讥诮的冷笑,分别来自杜织芸。庄西城,还有杜若瑾,感情是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她不在意地耸耸肩。 杜织芸笑着道:“父亲,五妹也要去参加一年后的比试,她还说要和我切磋呢。” 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个可笑的笑话。 杜峰的眉毛轻轻地皱在一起。道:“芸儿可不要胡来,裳儿她才刚刚接触……” 说到这里,他倒是不敢说下去了。杜茗裳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修炼的,他根本就不知道。 杜茗裳不在意地笑了笑,“父亲不必担忧,是我自己挑战四姐姐的,从小娘就已经把名剑阁的修炼体系都留给了我。也教了我一些功法,对于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开始杜茗裳害怕他们突然提起实力的事情,毕竟她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学习过,又没有在陨星楼去拿过功法,就那般拜了玄冥境实力的柳影儿,就算是天赋再好,也很容易遭人质疑,现在倒好,干脆将自己的娘拿出来当借口,倒是顺顺当当。 杜峰果然没有怀疑,他面色正常地道:“这样,我看还是给你找个师傅吧,有人指导总比没人强,或许找个时间测试一下,到了哪个等级,平日里也随意去陨星楼拿些功法。” 他一说给杜茗裳找师傅,柳君澈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因为这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杜家五小姐不是废物,而是被家主所器重的孩子,也就意味着杜织芸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尽管杜织芸很快就要嫁了出去。 而杜若风倒是很满意的样子,笑的像是三月里的春风。 杜茗裳慢悠悠地道:“不用了,其实今天来,我也只是想知会父亲一声,十四日后我要出去历练。” “历练?”杜若风嘴角的笑意一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过旋即又重新笑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怯弱地,说到历练的事情,杜茗裳便不敢去看杜若风,她只是对着杜峰笑:“倒是和四姐姐巧得很,我也去妖灵山脉,说不定还有缘见上几面呢。” “去妖灵山脉历练?”杜峰一怔,面露沉吟之色,半响后道:“和芸儿一起去吧,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到时候给你指派师傅一路跟随。” 和杜织芸一起?绝对是不可能的,杜茗裳正要说不,杜织芸便已经抢先道:“父亲,五妹跟着我们怕是不行,我和诚哥要去山脉深处,高级的妖兽成群结队,我们怕到时候遇到攻击,无瑕顾忌五妹安慰,倒是害了妹妹。” 杜茗裳双眼一亮,第一次很赞同杜织芸。 哪知杜峰却是摆了摆手,“一起去,等会儿我让三长老画一幅妖灵山脉的地图,你们寻着标记的路线走,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却也能够到达好的效果。” 杜织芸满心愤怒,眼神倒是闪也不闪,“可是,父亲,这些走过的路线,都已经没有什么东西留下了。” 杜峰投给她一个慈祥的眼神,“芸儿,多担待一些。” 杜织芸无语,父亲都说到叫她担待了,她不可能还要拒绝,那样的话就觉得她小气了,可是她明显感觉到,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在偏向杜茗裳,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是滋味,恨不得立刻就让杜茗裳在自己眼前消失。 杜茗裳自己也很想消失,现在的她对杜峰有种无力感,神仙姐姐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不闻不问,不需要他的时候他管天管地。 想到这里,她干脆直白地道:“父亲,我不想和他们一起,关于这次历练,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同你商量,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我看晚餐也用得差不多了,先告辞了。” 第五十一章 树冠上的白衣客 从正院饭厅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名剑阁杜家的夜沉浸在漆黑的天幕下,无星无月,却被沿路迂回的灯火点缀,在稀薄的雾气下,晕开昏昏沉沉的光,仿佛空气中飘散着无数揉碎银光的粉末,通明而又迷蒙。 杜茗裳想起来童话故事里凄美浪漫的画面,忍不住深深呼吸,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情怀,只觉得冰凉的空气随着肺腔入体,承载着空落落的寂寞,无法名状。 前方是曲折的路,转折通向偌大的庭院,湖面的凉风吹来,四周一片静谧,就算聚灵气感应被开启,也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响,以及树叶落地摩挲细砂的声音。 她看着地上自己孤独的身影,慢慢悠悠地朝着小院的方向走。 刚才在饭厅,她丢下那句话之后离开,走得很潇洒,没有去管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态,现在想来,恐怕是恨透了她的目中无人,到了明天,杜家废物五小姐的罪名肯定又多了一条,目无尊长。 不过,名声这种东西,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只知道,突然要离开了,心里却有着一份牵挂,对于那个喜欢对她微笑的白衣男子。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关于他的无数个画面,一一翻阅,最终定格在某个瞬间,接着,像是走进了爱丽丝梦境里的幻象,她居然看到他静静地在前方伫立,依旧是白衣出尘,临世如仙,哪怕是聚灵气筒灯的并排闪烁下…… 等等,聚灵气筒灯? 杜茗裳用力甩了甩头,梦境里的幻象没有消失,不。应该说刚才不是幻象,而是杜若风本人。 他就站在前方转角处闪烁的灯光下,画中谪仙般的气质光华万丈,远远的,他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清澈,倒映着摇曳明灭的灯光,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温柔。 杜茗裳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不是在饭厅么?怎么跑到前面去了? 是了,他是风族领主。夜归尘说过,风族领主的速度是至今除了创世者与他之外,世上无人能够企及的。因为他的修为本身就与自身属性的风融为了一体,来去固无迹,动息如有情,如此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杜茗裳胡思乱想一记。还是免不了苦笑着与他面对。 她慢慢向他走去,笑道:“二哥的动作真快。” 刚一靠近,熟悉淡雅的薄荷香就在鼻尖处丝丝袅绕,清爽美好。 杜若风看着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听她问话。他便慢慢地说出一句,“想要追到你,所以要快一点。” 他只觉得在这宁静的夜。通明迷蒙的灯光下,眼前的少女白皙的脸庞上泛着薄薄的红晕,似乎又美了几分,感觉到她慢慢的靠近,他的心跳便不自觉地漏掉了几拍。因而只能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 杜茗裳却是因为他的话而愣怔片刻。旋即想起来,古人不懂“追”这个字还有另一层意思,因而也懒得去琢磨,只道:“二哥有话要说么?” 她想,他应该是会问她出门历练的事情,原本她在家宴的时候宣布这件事情,本就是不太想单独和他说起,因为她真的不愿意对他说太多的谎话。 哪知他什么都没有问,直接说了四个字,“我不同意。” “为什么?”杜茗裳知道他不同意什么,心里有些吃惊,修仙者哪里有不出门历练的道理? 她看着他,却见他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俊美的脸庞上带着郑重的神色,“外面多危险知不知道?” 杜茗裳心里一阵感动,不过还是道:“二哥,哪有修仙者不出门历练的道理?” 杜若风仿佛不认她这些理,还是一脸郑重,他问:“难道忘记上次的教训了么?万一又遇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 杜茗裳笑了笑:“二哥是在担心我么?” “我……”杜若风顿了顿,这么久以来,虽然对她有了那番心意,但是也没有明着对她说过担心她之类的话,他倒是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慢慢低垂着眼帘,掩住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慌张,道:“总之你在外面不安全。” 确实是不安全,根据他的调查,那日刺杀她的人,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甚至是牵扯到了那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成为那群怪物的目标,但是他能够做的,就是守在她的身边,最好是断了她出门历练的念想。 杜茗裳自然不可能留下来,只能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况且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也不行。”杜若风出乎意料地霸道一次,一想到自己险些就再也看不到她,他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即害怕又心痛,如果她再出事,他必然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他重新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紫衣少女,眼神有着奇异的倔强。 他道:“就算是不用历练,我也有办法让你很快得提升实力,所以不用担心一年后的比试。” 杜茗裳抬头望着他,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着,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事情,最终只能呐呐地问:“二哥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她是不值得付出的人啊,因为他们除了立场不同,还有一点让她不得不在意,他们是兄妹,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 有时候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难受,就像是心脏被人狠狠地挤压在一起,想要释放,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合理的方式,只能闭目冥想,忘记他的身影。 杜若风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是要告诉她因为心里有她么?是要告诉她,他对她有了异样的想法么? 不,不可能,他们是兄妹啊! 原本,看到她的美好,看到她的迷人。他已经渐渐忘记这个事实,现在突然间再次记起,居然还是这般无可奈何,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紧紧握住拳头,压抑着心里呼之欲出的情意,却也止不住看她的眼神变得炽烈而迷茫。 “因为……”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无言。 宁静的夜里,白衣出尘的俊美男子与紫衣翩跹的少女沉默相望,在晕晕沉沉的灯光下。框定出凄美安详的画面。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杜茗裳轻轻叹息一声,忽然开口。“二哥,谢谢你关心我,但是你要相信,既然我能够打败影儿表妹,能够救回暗梅姐姐。便一定有能力自保,我一定要去历练,这是我的人生和我的选择。” 她对他微微地笑着,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话落,便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慢慢地走向自己的院子。 他没有去追她。也没有挽留,只是回身看着她慢慢远离的背影,直到她纤细的影子融入璀璨灯火背后的黑夜。他才低垂着眼帘,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静夜无声,风过也无声,然而冥冥中。似乎听到凄婉的哀叹,如他的心情般。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他全身一凛,猛然抬头,眼中的柔情化为乌有,旋即折射着危险的光。 他感觉到身后袭来袭来一阵凉风,掀起他墨发飞扬,接着,有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风,你的心很乱,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啊!” 那声音低迷浑厚,仿佛笼罩在神的光辉之下,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意味。 杜若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一株大树的树冠之上,漆黑的眸子里被罩上雾气般苍白的风暴。 树冠上,轻盈地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奇异的男子,银发白衣,在空气中仿佛羽毛般漂浮,没有重量,他的半边脸庞带着精致的银质面具,却也掩盖不住浑然天成的俊美,露出的五官和皮肤几乎完美。 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若无害的天使,抬眸间,细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宛如飞舞扑闪的蝴蝶,灵秀俏皮,然而就在生动的苍郁下,有着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睛,那微略发黄的眼白,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任何的神色波动,像是盲人的眼,但是当你注视着它的时候,你会觉得它在专注地看着你。 此刻,男子就那么站在树冠上,确切来说,是足尖轻轻点在一片树叶之上,抱着双臂,翩然而立。 漆黑的天幕下,他笼罩着淡白色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风一般,没有重量,没有声响,甚至没有气息。 他的周围飞扬着无数银白色纤细的丝线,没有端点般纠结缠绕,却流溢着锐利的寒芒,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修长的双手带着奇怪的手套,用丝线编成,只是到了手掌与五指链接处便断开,像是滑线了般,牵出丝丝缕缕的银丝。 望着这个奇异的男子,杜若风没有丝毫惊异,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要在这里放出临暮苍嗷?难道你不知道,对于修仙者来说,它意味着什么吗?” “额。”树冠上的男子顿了顿,却是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风,我看着你长大,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你生气,真是稀奇,哎呀,心也不平静了。” 杜若风懒得理会他,暗自收敛了所有的心神,不愿意表露丝毫,却也暗自庆幸,没有让他撞见五妹。 想到这里,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你看你,好像不欢迎似的,这样多伤我的心啊。”树冠上的男子说得委屈,嘴角的笑意倒是越发明显,他叹了口气,道:“哎呀,我没有办法不来呀,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不知道只凭借我们几人,能否抵挡得住。” 他忽然抬起手,指向西方的位置,道:“风,你看那边,老朋友来了,火烧起来了。” 杜若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本来那边什么都没有,他却惊异地说了声,“火族领主?” 第五十二章 千羽千夜,黑暗蛰伏 且说杜茗裳与杜若风擦身而过,心情自然不必杜若风好多少。 前世曾看过无数情侣分分合合的场景,很不解女孩子们明明被所谓爱情的箭矢伤得千疮百孔,却还舍不得绕开瞄准自己的满弓,最终硬生生被刺穿心脏,再也站立不起,如今想来,恐怕也并非她们所愿,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她们的心脉里便埋藏了一根看不见的弦,一旦她们偏离满弓的位置,就会拉扯着体内所有的经脉细胞,痛得无法呼吸。 此刻杜茗裳就是这样的感受,尤其远离他的温度与气息的瞬间,她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被抽空,每走一步都比淌水逆行都要艰难,于是她握紧拳头,用指甲划伤手心尖利的刺痛来提醒自己,快些离开。 她没有回头看他,只怕自己看到他孤立灯下的模样,会不自觉地心软,她很清楚,有些东西既然不能拥有,那就要趁早打消念头,既不能给予对方希望,也不能给予自己希望。 她问杜若风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其实就是在提醒杜若风想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她离开杜若风没有再拦她,很明显也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再也无缘了吧? 无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感觉便已经再也不是感激那么简单了呢?或者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深深地记下了他的味道不愿意忘记了呢?是在广场上第一次维护,还是仙客袭击他出手相救之时? 漆黑的小道里一片静谧,没有人回答她心中的疑问,空气中唯有寒风幽幽,无声叹息。 杜茗裳低头看着拇指上的风属性空间戒子,是他给她的第一件礼物。那个时候,那般简单的相处,却是那么的开心自在。 有些无奈,以前没有这么大的感觉,偏偏决定要离开了,看到关于他的东西,都会想起来与他有关的事情。 她苦笑一声,干脆从里面取出神魂太初晶,顿时间手心渗透阴冷的触感,顺着脉络融进身体。仿佛是活了过来般,带着丝丝情意,怜惜地抚慰着她的心灵。她猛然一顿,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球体,它依旧是那般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掌,没有变换。 这时,她记起了在玻璃球体里看到的黑衣女子孤独的背影。当时她问了夜归尘,得到的回答却是“说不清楚”,不过现在想来,这神魂太初晶是有灵性的,能够与她心意相通,将来她还要靠它走完夜归尘的那条路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清醒过来,自己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况且命运本来没有定数。往后会发生什么,谁有说的清楚? 一想到这里,她便强打起精神。 她抬头望着小道的尽头,那里是她空落落荒凉的小院,里面的房舍安静地伫立。唯有一点灯光摇曳,在宣纸的窗户上。投下剪影。 此刻的夜归尘,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举着神魂太初晶回来,毫不犹豫地就推门而入,哪知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地震慑了一把,跨过门栏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趔趄,还好她眼疾手快,险险抓住旁边的门扉才不至于倒地。 夜归尘他是在…… 只见平时阴戾森冷的夜王殿下静静地坐在八仙桌旁,在明明灭灭的聚灵气筒灯下,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结出的灰黑色雾气,雾气中,有黑色的织线随着他手指灵巧的翻动而交织着,编成布料,几乎已经成型,看起来像是一件衣袍。 杜茗裳完全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丫的这厮是在织衣服。 织衣服啊有木有? “回来了?”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夜归尘冷幽幽地问了一句,却没有抬头。 此刻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名贵飘逸的黑色外袍,隐隐间带着一种浑厚的力量,奇异而神秘。他大半脸庞被笼罩在外袍的兜帽下,却巧妙地露出最精致的轮廓,额前的黑发丝丝垂下,遮挡着泛着紫雾的妖异眸子,朦朦胧胧倒是有种别样的韵味。 不过落在杜茗裳的眼里,怎么看都有种贤惠的感觉。 话说,贤惠…… 杜茗裳不得不拉长脸将心中冒出来的这个词语拍掉,同时鄙夷自己大惊小怪,夜归尘原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偶尔心血来潮做点这些事情,实属正常。 她在鄙夷自己的同时,也把夜归尘给鄙夷了。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你在织衣服?” 夜归尘没有理会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半响之后,似乎在做最后收线的动作,只听呼啦一声,原本结在他手中的黑气像是融化的冰淇淋般,从四方散下,融入他手里握着的黑色衣服里,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给你。”他起身,对着杜茗裳一挥手,那衣袍就像是纸片被风吹起般飞起,然后落入杜茗裳的手中。 丝滑的布料,隐隐间透着澎湃的阴冷力量,奇异神秘。 杜茗裳更加的惊讶了,她注意到,这衣服其实和夜归尘身上所穿的外袍一模一样。 “这,这是给我的?”她问,有些不敢确定。 而夜归尘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地瞅着她,视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扫描,直到她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他才忽然开口,道:“试试,应该合适。” 杜茗裳完全无语了,艾玛,这是在用眼神给她量尺寸啊!可是袍子都织完了才量,不觉得晚吗? 心里这般想着,但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丝滑的料子一着身,没有重量般轻盈,不得不说,非常合身,夜归尘的技术不错。 她的目光落在夜归尘身上,半是谄媚半是真心地道:“没想到你还会织衣服,还织得这么好。真是厉害。” “嗯”夜归尘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梳妆台前,摘下上面瓶子里唯一一朵玫瑰,再回身走到杜茗裳跟前。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靠近她。 闻到迎面而来的古朴神秘的馨香,看着他手中娇艳的红玫瑰,杜茗裳又被吓了一大跳,不过还不等她有什么想法,他已经低下头,扯过她披风的一角。掌心聚灵气转动,竟是生生将那朵娇艳的玫瑰映在上面。 纯黑之中一点红,娇艳得恰到好处。 将手掌收回。望着自己的杰作,夜归尘的眼中似乎有满意的神色。 “这些都是师傅教的,她曾经说过,力量其实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他说,嘴角扬起微微的笑意。这是他每一次提到自己师傅时才会拥有的笑。 杜茗裳越发地疑惑,他到底为了什么而弑师? 当然,想归想,这样的问题是决计不能问的。 不过不能直白地问这种问题,说些有关的话题也总是可以的,杜茗裳的嘴角也是扬起微微的笑意。接过他的话,玩笑道:“还可以用来做衣服?” 哪知夜归尘突然又不笑了,看着她道:“徒儿。为师是在用她的方法教导你。” “额”杜茗裳愣怔了,这是在教导她吗?好吧,她认了,于是一脸认真地道:“师傅教导得好,徒儿知道了。力量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按照你老人家师傅的方法教,就不怕也教出个弑师夺位的徒弟? 还好夜归尘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则后果不得而知。 他依旧面无表情,眸子里妖娆着淡淡的雾气,道:“好了,看好了。” 却是抬起手用黑色聚灵气慢慢地遮住身边的聚灵气筒灯,随着室内灯光熄灭,渐渐地暗了下来,他整个人也就慢慢地消失不见。 “隐,隐身?”杜茗裳眼睁睁地看着夜归尘消失,结结巴巴。 然而夜归尘的声音却从他消失时站立的位置传来,幽冷幽冷地,透着不驯的桀骜,“这便是千羽千夜,拥有暗属性仙者本质的特性,于黑暗蛰伏,穿梭自如。” 杜茗裳听得传神,不由自主地低头去摸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自己除了没有带上风帽的头之外,身体都没了踪影,这下她才明白过来,这不是消失,而是因为袍子的缘故,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果然如此,于黑暗蛰伏。 “当然,在有灯光,月光,乃至星光的晚上,效果并不明显,然而只有这样,它的另一个功效才能够完全体现出来,那就是防御,防御一切的物理攻击,也就是说,可以化解魔门门主勾魂索那样的直接力量。”夜归尘又道,慢慢散去罩在聚灵气筒灯上的黑雾,身体便随着灯光显现出来,仍旧黑衣飘扬,宛若幽灵。 杜茗裳摸着丝滑的料子,道:“是一切力量吗?这不是说无敌了?” 夜归尘看了她一眼,摇头,“不是无敌,只是相对于同你持平的力量而言,从某种意义来讲,千羽千夜其实是种防御性的仙器,只不过,它是由历代夜王亲手编织。” 杜茗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商标的图案,上面标注着八个字——夜王出品,放心可靠。 夜归尘还在道:“往后就穿着它吧,历练之途,神挡杀神,魔阻灭魔。” 他将目光投向紧闭的窗户,眸子翻涌着紫色雾气,仿佛能够穿透宣纸,望向外面的世界一般,“该开始的,终归要开始了,火族领主也来了么?看来是一个比一个有信心呢,居然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气息。” 杜茗裳心里一惊,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同时默默地扩大了聚灵气感应。 运河城的西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波动,仿佛是接近了燃烧的太阳,焦灼而炽烈。 恐怕目前真正该掀起波浪的地方不是神渊,而是苍窿三洲吧? ps: 求批斗,求吐槽,求意见,求骂。。。好吧,小柬甘心受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五十三章 执事者星魂 该发生的,终归是会发生。 其实早在放出夜归尘的时候,杜茗裳就已经看到了血染苍窿的画面,只是那一场关于逆仙者与仙者之间的较量还未开始,只有现在,苍窿乃至神渊五大巅峰力量相继降临,鲜血与杀戮的盛宴才真正酝酿着拉开序幕,直到该死的全部死去。 当然,盛宴的酿造者不是别人,正是逆反之路的邪仙夜归尘,以及那些巅峰的仙者,毕竟谋事需从乱中求,如今的苍窿太平静了,对于两方来说,都不宜行事,所以总是要制造一些事情才行。 也就是说,苍窿这块巨大的湖泊,将要被掀起波浪。 正当杜茗裳想到这里的时候,窗户的宣纸上忽然投下一块黑色的剪影,扑棱棱地沿着窗户的边沿缝隙上下窜动,仔细一看,是一只纸叠的信鸽。 “是千音。”虽然没有真正看到过实物,但是杜茗裳还是一眼便猜到了是什么东西,估摸着可能是小狸猫或者离痕传来的信息,于是想也不想地推开窗户,一把将其抓住。 信鸽入手,立刻就变作薄薄的信封,信封表面布施着深灰色浓雾状态的聚灵气标识,倒是非常保险,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如此想着,杜茗裳腾出双手就要将其撕开,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信便被截了去,她只觉得有一瞬间,手指上传来冰冷的触感,像是触了电般,“唰”地传遍全身,忍不住颤抖。 好阴冷的感觉,比逆仙卷轴还要疯狂,就只有夜归尘能够做到。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就听到旁边传来凉幽幽的声音,“徒儿,这信是给为师的,不是给你的。” 杜茗裳这才转头望向罪魁祸首,他又重新坐到了八仙桌前,正在用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双手极为优雅地撕开信封。 “师傅您老人家何须自己动手?反正咱俩属性都一样,让徒儿为您效劳不好吗?”杜茗裳凑到他旁边,语气尊敬得不得了。 好奇心折磨人,想要看一眼信上的内容。果断选择谄媚。 话说杜茗裳之所以好奇信中内容,正是因为这信来的巧,不偏不倚就在他们感受到火族领主气息的时候。这说明一定有事情发生。 而听了她的话,夜归尘的手却顿了一下。 他从信封上收回视线,抬起低垂的眼帘,轻飘飘地看着她,紫雾萦绕下看不到想法。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神情,他轻轻动了动唇,吐出一句,“徒儿,为师不老。” “额……”明显没有想到夜归尘还在意这个问题,杜茗裳愣住。不知道该翻白眼,吐槽,还是该赞同。或者来点别的什么,总之她就是很无语,很纠结,到了最后只有喃喃附和,“您老人家真心不老。” 确实不老。脸庞年轻完美如同冰雪雕刻,可以说是绝艳倾城。就是年龄有点…… 原谅她,她其实是发自内心说的话,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后就变味了。 还好夜归尘没有再计较,他重新低下头,将实现落到信上。 杜茗裳也将视线落到信上,可是信纸刚巧叠了一角,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干脆绕到另一边看,哪知同样看不到,这下她才明白过来,夜归尘是故意不给看的。 又不是情书,干嘛这么神秘? 杜茗裳撇了撇嘴,在心里鄙夷数落了一番,面上的表情却非常正经。 只见夜归尘迅速看完信,然后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握在手中,一阵黑雾涌起,信纸便化为粉尘,被阴风吹走。 杜茗裳动了动嘴唇,正想开口询问什么事情,就听夜归尘若有所思地低喃,“怎么会去灵芷堂?” 他低垂着眼帘,眸子里紫雾如风暴翻涌,神色仿若沉吟。 杜茗裳咯噔一下,心想必定有事发生,然而看夜归尘脸上少有的神色,不敢出言打扰。 半响之后,仿佛想通了什么事情,夜归尘忽然抬起眸子,一脸了然,“原来如此。” 这下杜茗裳终于忍不住问:“是有什么事吗?” 夜归尘道:“火族领主在灵芷堂。” 语气幽冷,波澜不惊。 杜茗裳倒是被惊了一把,想起来灵芷堂确实是在云河城西边,“为什么要去灵芷堂?” 夜归尘抬起眼眸,又重新望着隔了层宣纸的窗户,“灭族。” “灭族?”果然,总有人要制造些许事端,只是为什么那么巧就是灵芷堂?莫非是知道他们的打算?可是慕容羽的信不是机密的么? 杜茗裳疑惑地望着夜归尘。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夜归尘道:“应该是那个人的意思吧?百玹的计划即便天衣无缝,依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他的意思是说,确实有人知道他们的计划。 她问:“那个人是谁?” “创世者打造苍窿,创造神渊,与天地共存,没有形态,常年飘渺于还未形成的虚无空间,冥想沉睡,很多事情她都不能亲自动手,所以她特意任命了三位执事者,上达天听,下传指意,轮流执事,领主们所接收的命令,其实并不是直接来自创世者,而是来自这三位执事者,他们虽非领主,力量却与领主持平,又因为常居神居,地位比领主更高。” 说到这里,夜归尘的嘴角泛起冰冷的弧度,“我被封印五百年,外面的事情多是由百玹亲自安排,既然他们想要除掉我,无疑是要一个最了解百玹的人来领导这件事情,所以一定是他了,星魂……” 星魂…… 夜归尘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杜茗裳的心脏忽然触动了一下,涌起异样的情绪,她抬起手想要捂住心脏。哪知右手的小指不自觉地抖动两下,所有情绪都烟消云散。 这时什么个情况? 杜茗裳一片茫然,不过也并不在意。 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夜归尘继续,“不过,他虽然了解百玹,却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对于红家,他必定是抱着揣测的心态,毕竟红家的师祖红尘是我暗夜一族的仙者。而他之所以要让红家灭族,一来可以铲除我们的一部分力量,二来就是要将这件事情变大。苍窿太平静了。” 用这种灭族的方法,不仅能够引起苍窿的稍动,还能挑拨正魔两道,催化战乱的发生,的的确确是个好办法。 杜茗裳一边揉搓着自己的小指。一边道:“那么红家现在怎么样?” “应该死得差不多了吧?”夜归尘道,语气像是在说隔壁大婶家死了一只鸡那么随意。 “死得差不多了?灵芷堂那么多人,全死了?”杜茗裳讶然,那股波动刚刚都还非常清晰,可就是在他们拆信说话的空当,就几乎熄灭。说明杀戮已经差不多停止,那红家怎么说也有上百口人啊! 快,真的是太快了。比土匪抢劫杀人都还来得快。 夜归尘平淡地点头,“死了,不过,他杀戮的速度并不快,估计是想找出那个女孩。” 杜茗裳无言。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她道:“这波动也算挺大了。应该已经引起大多修仙者的注意了吧?” 确实如她所想,就在西边波动完全无声无息的时候, 天空中已经响起了数道破空之音,均是循着灵芷堂而去。 这些苍窿修仙者的反应也是极快的。 杜茗裳不由腹议一番,不过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那红蕖怎么样了?霜颜去找她,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夜归尘还是面无表情,毫不客气地泼下一桶冷水,“你根本就不是火族领主的对手,去了就等于暴露,等于送死,在你还没有进入第二块创世者之墓以前,休想出现在那些领主面前,你要对得起离痕付出整个虚空界的代价,制造你的虚假行踪,至于霜颜,它在信上说了,已经在领主之前救下那个小女孩,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不会立刻回来,最好是半个月后云河城外汇合,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感觉到从头淋到脚的冷意,杜茗裳心都凉了下来,她不过就是关心那只死肥猫么?用得着这么凶? 还有那个离痕,据说从他们见面之后开始,未来的一年时间里,他所要负责的事情就是制造虚假行踪,引开领主,可是,那哪里是为了她啊?分明就是为了他们伟大的夜王殿下好不好? 只是她虽然心有不服,却不能辩驳,只是问:“那我的事情是什么?” “你?”夜归尘看着杜茗裳,道:“在为师的指导下好好修炼,心无旁骛,最后的时间掌握第二境后两层,并且冲破灵结,上升到第三境,当然,一些出门必备的物资也要好好准备,半个月后,出城离开,去闽南大沼泽。” 接下来的日子,杜茗裳真的开始了专心致志的修炼,不再理会外面的事情,也不管那场灭族之灾在外面已经穿的沸沸扬扬,正魔两道战役蓄势待发。 后面的日子由于忌惮着领主,他们中断了晚上出门试炼的计划,而是躲在院子里练习功法“控”。 似乎是修炼“黄昏的驻足”,起步高的缘故,对于一般半仙级功法“控”,杜茗裳修炼起来可谓得心应手,总的来说,非常顺利。 当然期间也不是一直在修炼,还是发生了不少小插曲,比如杜峰找人送来了许多用度的物资,还有大量的半仙品灵晶,她也没有傻到不要,倒是全都收进了空间戒子,以备不时之需,其次就是与暗梅的来往,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越发地紧密。 然而唯一遗憾的是,她再也没有见到过杜若风,那个白衣出尘,犹如画中谪仙的男子。 第一章 离开前的准备 时光如梭,指尖白驹,转眼已是半个月之后。 杜茗裳看着手中的大黑丸子,一副看尽世事变迁,岁月尽铅华的老者之态,摇头叹息,沧桑感怀。 ——只要把这颗丸子吞下去,完成最后一次灵结的冲洗,便可真正突破逆仙第二境,介入第三境,从此之后便要告别少女闺阁,踏入苦修大道,直至大成。 说起来,还是挺舍不得的,毕竟再怎么说,从醒来开始,自己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况且这里曾经一直都有他……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微笑如风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深深地烙印下了他的影子,这一旦记起,就忍不住思绪万千。 然而离别在即,她却不能与他说声再见。 首先,他根本不在。 自从火族领主来到苍窿,那一夜大肆杀戮之后,他便借口追踪凶手而去,身边没有带任何人,包括四君子与十二剑。 事实上,对于他的行为,所有人都表示意外和疑惑,从来就不问世事的杜家二公子,竟然主动提出要插手这件事情? 简直就是奇了。 只有杜茗裳清楚,创世者对夜归尘的捕杀计划已经展开,杜若风真正的目的是和那些所谓神通的领主汇合,于他们这些上位者而言,正魔两道的纠纷就像小孩子过家家般无法入眼,根本不用在意。 其次,即便杜若风没有走,道别也是不可能有的,毕竟他们相互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再者,她也不打算向任何人道别,包括关系很好的暗梅。对于这次离开,她只是隐隐地提了一下,没有说出具体时间,也是怕到时候伤感。 不过她给暗梅留下了一封信,嘱咐她帮忙照顾香棋知画两个小丫头,最好是将他们安排在杜若风的院子里做事,如此,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挂心的了。 因而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冲破逆仙第二境,这是个绝对关键的环节。 前面提到过,越是强大的修炼体系。在冲击中,对血脉的伤害就越大。 对于修仙者而言,想要快速提升实力。除了天赋要高,也就是说体内需要冲击的灵结要少,还有一点也是必须具备的,那就是血脉坚韧,能够承受强大修炼体系的冲击。而其中天赋属于先天因素,而血脉属于后天原因。 这里所说的后天原因,顾名思义,就是修仙过程中自身机体在通过不断地吮吸聚灵气,或者是进行各种锻炼以及历练中强韧起来。 杜茗裳从一个**凡胎开始修炼,属于第一次接触。而且真正修炼的时间加起来也就只有一个月时间,因此血脉并不算是强韧,而逆仙阴戾狂暴。其力量不言而喻,况且这是第二境的最后一层,也就相当于是要突破第二境,进入第三镜,力量远比前面任意一层都还要强大。 所以。这一次突破,对于她来说很重要。也充满了危险。 于是这个时候,她手中的大黑丸子就要发挥作用了。 这是小狸猫一个月前亲自炼制的上品丹药固脉丸,由杜茗裳亲自购买的中品本草,上品鹿茸荇,归蓉,雪灵子,千年菩提莲,外加一株生长在神渊梦波海上游的逆境草等灵草炼制,花销了一根火属性手链,可以说是消耗巨大。 而这固脉丸最大的功效就是在服用后的四个时辰之内,在血脉周围凝固一层坚硬的保护壁,用以抵抗修炼体系的冲击,从而保护血脉,由于是小狸猫耗时耗力精心提炼,再加上每一株灵草都是上上等材料,在强大的聚灵气下天然生成,因而服用起来绝对放心可靠有保障,最重要的是,没有副作用。 总的来说,这次冲击灵结,又黑又大的固脉丸必不可少。 只是,怎么吞下去呢?走的时候,小狸猫没有说过是该用开水冲服,还是咀嚼着吞下,要是吃错了,怕是要出事吧? “哎”杜茗裳看着手中的丸子,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还不快一点?”旁边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夜归尘似乎终于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声音依旧幽冷没有波澜,斜眼看着她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杜茗裳发现,夜归尘在说某个人或者某一大群人被杀的时候,与他说你该吃药了的时候,语调和表情一模一样,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在他的心里泛起波澜,也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开心、让他害怕。 是太过冷情了吧? 杜茗裳默默地摇了摇头,拿起又大又圆又亮的大黑丸子,在夜归尘眼前晃了晃,问:“师傅,这要怎么吃呢?就这样直接吞下去,还是开水冲服?或者用牙齿咬的?个人觉得应该用水冲服 ,不过怕和着水失去药效,但若是咀嚼着吃,又怕药效太强,会不小心爆体而亡。” 夜归尘又一次斜眼,表情淡淡,只是手指末梢有些微微颤抖,想来是真的不耐烦了。 他道:“不能用水服,吞下去的时候不能损坏。” “直接吞下去?”杜茗裳瞪大眼睛,有些为难,“不过这也太大了点吧?应该会噎着的吧?” 夜归尘倒不理会她这些,只是催道:“快些,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冲击了,最好四个时辰给为师冲破第二境。” “额,好吧。”杜茗裳有些苦逼,无奈夜归尘已经释放除了冷冰冰的威压,她只好愁眉苦脸地盘膝坐到床榻上,开始修炼。 她没有太上心这个药丸的事情,不是因为她真的顺从夜归尘,而是因为她所看过的那些仙侠小说里,确实没有说过药丸是可以用水冲服,或者咀嚼着吃的。 只是,这闭上眼睛,咕噜一声吞下去,感觉尤其不好受。 额。她被噎着了。 好在,她作为一名修仙者,不至于被噎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便哽在咽喉的位置特别难受,再加上药丸不断外泄的气息,火辣辣地疼着,她也忍了下来,同时理智并快速地理顺体内的气息,引导着药丸下滑,顺着脉络。流动到丹田。 终于将固脉丸吞下,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却也不得不吐槽一下。这里的修仙者大多都是被药丸噎大的。 话说,固脉丸一入丹田,便能够感觉到有股淡淡的热气顺着四周血脉流畅,像是绝提的河水般,瞬间充满了四肢百骸。如果将神识探入体内,会听到密密麻麻像是冰雪冻结般的“咔咔”声响。 事实上,杜茗裳真的这么做了,她甚至还看到每一根细小的血脉外都形成了一层坚韧的保护膜,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泽,火一般温热。 “开始冲击吧。”神识外。传来夜归尘淡淡的声音。 杜茗裳闻言,赶紧抛开杂乱的思绪,开始冲击。 她盘膝坐在床榻上。在大半框超凡品灵晶前,渐渐地,周身泛起灰黑的雾气粒子,于体内循环。 神识里,吞噬了体系文字的聚灵气像是海浪拍打岩石般。不停击打灵结,溅起层层浪花。而浪花撞击血脉,因着固脉丸的关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颇为热闹,只有在灵结冲破的时候,才会有“咔哒”的脆响。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的浪花明显更加疯狂,力量也强横了十倍不止,充分体现了第一境与第二境的差别,也亏得有固脉丸作为保护,否则不被折磨死才怪。 就这样坚持四个时辰,最后一道灵结被冲破,源源不断的聚灵气沉入丹田,药效也被消散赶紧,由此也就说明突破了逆仙第二境。 杜茗裳从神识中出来,吐了口浊气,做了个收势的动作,感觉异常舒服。 这时她不得不感慨,夜归尘对她的修炼时间计算得可谓是非常精确,他说会用四个时辰突破便是四个时辰突破,没有多出一秒,也没有少了半刻。 她从床榻上跳下来,活动活动手脚,感觉全身充满力量,而那固脉丸好像重来就没有存在过般,体内没有留下一点残渣,到目前冲击完灵结之后,所有温热的感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奇妙。 夜归尘就坐在旁边的八仙桌上,见她蹦蹦跳跳的样子,脸上虽然没有丝毫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是似乎见不惯她高兴一般,冷幽幽地开口,道:“没想到徒儿还真的就将固脉丸吞了下去,其实为师还来不及提醒你,如果药丸太大的话,咀嚼的效果更佳。” “纳尼?”杜茗裳陡然间再也跳不动了,夜归尘这个死阴魂居然骗她,妄她还那么相信他,明明被噎了个半死,还安慰自己能忍就忍。 她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夜归尘,又惊奇又愤恨,表情像是吃了生盐般不忍回味。 丫的,这简直是作孽啊作孽。 她恨不得没有形象地捶胸顿足,然后呼喊苍天,声泪俱下,不过,这明显不可能。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学着夜归尘冷冰冰地口气问:“师傅,何苦这般谋害徒儿?” 而夜归尘回望着她,紫雾萦绕,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轻笑道:“是徒儿太莽撞了,为师的话才说到一半。” ——妖精又笑了。 杜茗裳再次怔住,感觉眼前有株血色的蔷薇花在绽放,透着近乎不详的绝美。 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笑,夜归尘继续道:“明天早晨出发,徒儿可是收拾妥当了?换洗的衣物,野外用的帐篷,水,灵晶这些都带齐了?” 竟然是在细细地嘱咐她要带哪些物资。 杜茗裳忽然想起他编织千羽千夜的模样,橙红色的聚灵气筒灯下,黑衣黑发绝美的男子,眸子里是专注的神情…… 她忍不住感叹:“师傅,您老人家越来越贤惠了啊!” ps: 话说,这是第三卷历练之途的第一章,我研究了半天,不知道能不能很准确地发到第三卷里,只有试试咯。 第二章 暗中的守护 清晨,黑夜即将退去,天蒙蒙亮,东方天际透着微不可见的晨光,万物静待复苏。 冬季寒风笼罩的小院,朱栏后的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薄荷清香,聚灵气筒灯下,玉白的小香炉正燃着袅袅的轻烟,一圈圈投在屏风上,像是仙人踏云卷起的云霭。 此时,垂挂着浅粉色云罗帐的床榻上,杜茗裳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浅灰色的冷雾,神色渐渐明朗。 ——终于恢复了,好舒服啊! 尤记得昨天一不小心说出那句感叹后,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阴沉冷厉的寒气当头罩下,一瞬间,仿佛沉溺于死亡时撕心裂肺的恐惧中,有股冰冷的绝望侵入心脏,狠狠地纠缠着她,带着扭曲的眩晕感,无法自拔。 接着,她听到夜归尘阴测测的声音,“既然徒儿希望为师严厉一些,那么就自己想办法从‘历魂寒’中走出来吧,这是一个任务。” 于是,从昨日下午开始,她就苦苦挣扎在恐惧的冰冷之中,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夜归尘小气,一边调节聚灵气抵抗,想尽办法让自己从中撤退出来,直到现在。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他外露的冷意,却没有想到那不过只是皮毛,若他真的要折腾她,她哪里能够逃脱? 她苦笑着从床榻上跳下来,便看到罪魁祸首正看着她,眸子里萦绕着淡淡的紫色雾气。 “很好,收拾收拾就走吧。”夜归尘道,面无表情。 杜茗裳呐呐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洗漱。” 说完,再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装来凉水洗漱整理一番,然后乖乖地站在夜归尘面前。 天知道。她是怎么也忘不了那种在死亡气息里挣扎的恐惧的感,丫的,就像是有无数厉鬼包围着她尖叫一般,折磨得她险些就变成神经病,总之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顾一次了,所以最好是表现得乖一点。 夜归尘依旧面无表情。问:“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了?” 杜茗裳一本正经地道:“回师傅,所有东西徒儿都已经准备妥当,只需您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出发啦。” 她乖巧顺从的模样倒是让夜归尘多看了她一眼,泛着紫色雾气的眸子闪过微不可见的奇异光芒。 他淡淡地道:“那走吧,出门的时候自己小心些,记住时刻提高警惕,不要随便关掉神识,到了郊外就想办法换上千羽千夜,再去密林等霜颜。” 真的是很贤惠啊!杜茗裳不敢再说出来。只是暗暗腹议一番,并且伸出带着戒子的手示意夜归尘进去。 她道:“师傅,您先请。” 语气恭恭敬敬。 夜归尘也就不再说什么,黑衣一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茗裳这才走到梳妆台边,将写给暗梅的信拿起来。放到八仙桌上毕竟明显的位置,便于等会儿香棋知画两个小丫鬟进来能够一眼便看到。 终于要离开了,希望大家都能够过得很好。 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一声后,她最后再看一眼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房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一次出门还是很早,名剑阁显得静谧无声,还没有亮开的天穹下,弥漫着薄薄的雾气,空气中北风萧瑟,吹拂着发丝翻飞。 不知不觉中。这天气已经冷了起来,好在对于修仙者自身而言,聚灵气即可抵御严寒,并不怕冷。 她从大门出发,朝着云河城城郊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走出两条街,便感觉到身后尾随的两道陌生气息。 是的,的确是在尾随她。 从她走出名剑阁开始,便一前一后地跟着,她加快速度,他们也加快速度,她停止不动,他们也停止不动,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又要玩刺杀? 她的心里不由地紧了一下,不过旋即排除了这个可能,如果要刺杀的话,不会是这个阵势,毕竟上次那么厉害的三十个仙客都没杀掉她,如果对方想要再杀一次的话,必然要排除更多更强的人。 然而若不是刺杀,又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家伙从她出门开始就毫不犹豫地跟着,想必是有所准备,也就是说他们很清楚她今天要离开,所以一早就候在了外面,守株待兔。 这么说来,这两个家伙应该是知道她要离开的人所指派的,而她能够想到的就只有杜家人,确切点说,是柳君澈。因为杜峰没有这种闲心叫人跟踪她,至于柳君澈…… 如果真的是柳君澈派来的人,那么应该还是为了杀她吧? 说起来,杜峰对她态度的转变,就是柳君澈容不下她最好的理由。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杜织芸,庄西城,杜若瑾,杜若涵这几个人,不过还是被她一一否决了,毕竟她和杜织芸已经有了一年之约,他们要她死,那也是要在擂台上,那样的话,不仅可以置她于死地,还可以让世人唾弃她,说她杜家五小姐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居然还敢宣称自己拥有了力量,甚至去挑战苍窿第一美人,简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死了也是活该。 杜家这几个兄妹,就是在等着那个时候看她的笑话。 其实不仅仅只是杜家这几兄妹,她与杜织芸的一年之约,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苍窿宣传开了,应该说是整个苍窿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因为一个废物忽然脱离废物之名,这种事情,没有亲眼看到过的人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说,杜家几兄妹不可能要在现在杀她,算下来就只有柳君澈一人了。 这兜兜转转地想下来,又回到了刺杀上面。 杜茗裳冷笑一声,对夜归尘道:“师傅。徒儿一不小心被两个气息强大的家伙给跟踪了。” 夜归尘显然早有察觉,很平静地道:“嗯,两个人的力量与你差不多,所以不必担忧。出城之后再一个个解决。” 杜茗裳撇了撇嘴,“可是两个人加起来,我怕是有点难应付。” 夜归尘道:“无妨,他们不是一起的。” “不是一起的?”这下,杜茗裳疑惑了,难道不是只有柳君澈一个人想要杀她?那还有谁?她忍不住问:“师傅怎么知道?” “气息、位置。”夜归尘淡淡道:“从第二个人跟着你开始。他们相互间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都在用聚灵气进行探测,而且他们随你走了这么大段距离,依然在刻意保持距离,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伙,所以无需担忧他们联手对付你。” 夜归尘说得波澜不惊,杜茗裳却在心里惊叹,伟大的夜王殿下果然不愧为曾经叱咤神渊的大人物,竟然连人家聚灵气在相互试探都能够感觉出来。 一般修仙者扩大聚灵气预测的范围,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猜测出对方的真实实力。要说精确到能够测出人家聚灵气的动态,整个苍窿怕是都找不出一个人来的。 当然,她不会怀疑他,因为他就是这么神通广大。 她只是实在想不通,除了柳君澈外,谁还会派人跟踪她。 先出城了看看吧。既然他们不是一起的,则说明不会轻易地联合对付她,只要她变通一点,一个一个解决掉不成问题。 思及此处,人已经走出了宽大的城门,眼前是广阔无垠的郊外,通直平坦的管道两边并排着高大的树木,是个打架的好地方,而且此刻天色并不明亮,实在打不过的话。还可以逃跑。 她默默地扩大气息捕捉范围,想要确定两个人的具体位置,然后来个先下手为强,然而就在气息探出的时候,明显感觉那两道气息忽然撞在了一起。竟然是在她两里开外的地方打了起来,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有些惊讶地道:“是打起来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夜归尘沉吟片刻,道:“先出手的那个人是要对你不利无疑,但是另外一个,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出于保护。” “保护我?”杜茗裳讶然,旋即明了,“是暗中保护么?难道是他?” 是了,既然想不出什么人还会杀她,那么就只有保护咯,只是她开始完全没有想到而已。 至于暗中保护她的那个人,很容易就能够猜到——杜若风。 她记得她说要走的时候,他是那样坚决地反对,而她却走得毫不犹豫,大概他也是看出了她的决心,才派人偷偷跟着她,保护她的吧? 原来,他是一直都不放心自己的么?原来,就算是自己要离开他的视线,他也要尽力守护自己么? 她仿佛又看到他眼中那抹奇异的倔强,以及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和无奈,忽然间有些心酸,自从相识开始,无论是她知道的也好,不知道的也罢,就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她却什么都没有做过,哪里还当得起这般对待? 她抬起头来,望着显出微微晨光的灰暗天空,深深呼吸一口,道:“那个保护我的人,能够打过么?” 如果是杜若风派来保护她的人遇到了危险,她便不能丢下不管。 夜归尘道:“占了上风,不过对方并不恋战,一直纠缠着他往城中撤去。” 杜茗裳顿了顿,“往城中撤离?难道是打算放弃了?就这样回去怕是不能交差吧?” 她一时间不能够猜想到柳君澈那方跟踪者的意思,既然是来杀她的,不直接对她出手,反而对另一个跟踪的人出手,还带着对方往城中撤离,除非是他还有同伴,故而将保护她的人引开,只是,方圆几里之内,她实在没有感觉到有其他的气息。 莫非对方隐蔽得很好?不对,夜归尘在这里,就算是有点聚灵气的苍蝇飞过,他都能够察觉到,所以那个跟踪者绝对没有同伴。 这么说来,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第三章 水族领主水清浅 “不管他要做什么,蝼蚁而已,所使的不过是入不得眼的雕虫小技,伤不了你分毫,你只需记住,夜临天下,神挡灭神,魔阻杀魔。”夜归尘淡淡地道,意在说灭神杀魔之人的眼中,凡人就是微不足道的蚂蚁,就算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也根本就没必要在意。 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透着睥睨天下的傲然,以及居高临下的不屑,就仿佛是掌控黑夜的邪神,踏着虚空临世,随意抬指便可控斗转星移,腹天地变换。 杜茗裳能够想象他黑衣飞扬,迎风而立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地激动了一把,真挚诚恳地赞叹:“师傅,霸气。” 然而夜归尘是完全的不解风情,对于杜茗裳的赞叹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丢下几个字:“去密林,汇合霜颜。” 杜茗裳觉得自己又被淋了一头的冷水,泱泱地“喔”了一声,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干脆转身寻个秘密的地方,将携带的黑色男装换上,披上夜王出品的黑色外跑,并且熟练地拉下风貌,遮住脸颊,最后不做停留地往密林的方向跑去。 时,有风吹来,少女轻灵迅速地奔跑,身上魔法师般的袍子在风中飞扬,偶尔翻出一抹红色,正是那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有灵魂般妖艳地绽放着。 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杜茗裳的身影便消失在通常的官道上。 天空中的晨光慢慢展开,大地复苏的景象一览无余,像是刚刚睡醒的孩子眼中那抹懵懂。天地间飘渺着淡淡的雾色,苍白一片。 一对男女从城门内出来,望着杜茗裳离去的方向。 女子穿了身洁白的莲花袍子,纤腰一握。白发飞扬,肌肤白雪般洁白幽冷,五官柔美,气质如兰,左眼眼角一颗红痣,像是哀怨哭泣的血泪。美得凄婉动人,如此模样,正是那花铺女主人,柳嫣然。 苍白的风中,她的全身关节处流溢着若隐若现的亮光,竟是透明的丝线,几乎无形,而丝线的另一端,牵连着她身边身材挺拔的男子的全身关节。 晨光下,同样的白衣白发。男子的脸庞显现出来,居然像是神祗般俊美高贵,白皙柔嫩的肌肤初生婴儿般闪耀着绒绒的光芒,只是一双深黑色的瞳孔空洞麻木,没有感情,没有喜怒。根本就是死人的神态。 柳嫣然却不将他当做死人,反倒是很自然地伸手,替他将吹散的发丝撩到耳后,柔声问:“水郎,你冷不冷?” 只是没待男子回答,她便一挥手,从拇指上的空间戒子里取出一件白色披风,披在男子的肩头。 这个男子不用提也知道,正是她的丈夫,隐姓埋名的水族仙者。被小狸猫钉死在墙上的水清寒。 “接下来的路程可能有点辛苦,不过不要怕,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直到我的命数全部渡到你的身上为止。” 柳嫣然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向了水清寒宽阔的胸膛。嘴角扬起幸福满足的笑意,却也有些诡异血腥。 水清寒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然而听她说到将命数全部渡给他的时候,眉头吃力地皱了皱,神色间有抗拒的意味。 “水郎,你看你慢慢可以动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抗拒呢?”即便没有看着水清寒的脸,柳嫣然却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个微笑的动作。她慢慢抬起手,怜爱地拂过他的眉头,神色悲凉,“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活着……” “他只是不想你为他去死。”柳嫣然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幽幽如同死水的声音打断,透着扭曲的诡异感。 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着水色罗裙的女子,觉得空气顿时间变得压抑起来,似乎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城门里,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模样天真单纯,脸上却不带丝毫表情,仿佛对什么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她穿着奇异及膝的七彩裙袍,脖子上挂着大串的骷髅饰品以及金属圈子,脚下一双皮革的褐黄色长靴,周围镶嵌着金属的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悦耳的声响。 她一步一步,轻渺地走来,一边毫不在意地用白色手绢擦拭着双手刺目的鲜血,见柳嫣然注视着自己,慢悠悠地开口,道:“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是一件憋屈的事情,为了不被那个该死的妖孽捕捉到气息,居然还得躲到千里以外的地方,他们是往这个方向去了吗?” 女子问得随意,显然他们相互间已经认识。 柳嫣然皱了皱眉,淡淡地道:“水清浅,你又杀人了?” 水清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居然敢跟踪我们的目标,让我很生气,所以就解决掉咯。” 柳嫣然顿了一下,想起来方才跟在杜茗裳身后,后来又打起来的两个男子,看着水清浅的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厌弃,她动了动手指,将水清寒拉到自己的身后保护起来。 水清浅看着她的动作,死水般的眸子里闪过讥讽,“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说到这里,手上的鲜血刚好被擦净,她厌弃地扬手,水蓝色的法诀一引,被血染红的手绢哗啦一声粉碎,化作密密麻麻红色的水渍,散在地上,然后她语气斗转,冷冰冰地道:“况且,我若是要动手,你哪里有机会护他?别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样,你这副样子,很惹我生气,知道吗?” 柳嫣然看似柔弱,却一点儿也不娇气,被水清浅威胁,她反倒毫不畏惧,同样冷声道:“你不喜欢别人惹你生气,而我也不喜欢被威胁,所以也希望你对我客气一点,有没有人教导过你。只有你尊重了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你以为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杀人,很了不起了吗?” 话音刚落,无色无形的空气便开始不安地骚动。无数看不见的水珠子拥挤着沸腾,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就像是整个天地间的水源都被煮开了一般。 柳嫣然只觉得自己置身于沸腾的蒸汽中,全身炽烈得难受,不过还是竭力忍受着,戒备起来。一动不动地护在水清寒身前。 那个变态的女人一旦动作,便由自己来承受所有的伤害吧! 柳嫣然心里暗自盘算,凄迷美丽的面容上是决心赴死的坚毅。 而就在这个时候,水清浅忽然抬起头,脸上扬起无害的笑意,道:“弟妹,你这话多伤和气啊?姐姐怎么会威胁你呢?况且,姐姐一般只杀该杀之人,不该杀的我绝对不会动,喏。不然的话,这座城早就是死城了,那些凡人老是惹我生气。” 一个年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自称是姐姐,场景怎么说都有些怪异,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这些。 柳嫣然指着前面的路,道:“凡人的事就不要管了,先说说接下来做什么吧,他们往这边去了。” “恩”水清浅点头,正色道:“目前就跟着他们就行了,最好不要被发现,我们就按计划来,你在前面掌控他们的行踪,我在后面跟着你,你知道。我一旦靠得太近,那妖孽便能感觉到我的气息。” “到底什么时候我可以替水郎报仇?”柳嫣然问。 水清浅道:“他们的力量很强,别说是你,就是我,死十次也不够。所以老实等着吧,总会有机会的。” 柳嫣然的眼神缩了缩,冷哼,“那只猫单独出来了将近半个月,你却没有丝毫行动,还帮它引开了两个领主,让它不至于被发现。” “喔?”水清浅扬眉,脸上不见丝毫表情。 柳嫣然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作为水族领主,你的力量气息太强,不便于近距离跟踪那个妖孽,所以利用我这个半吊儿的凡人修仙者罢了,说什么替水郎报仇,只是你牵制我的借口而已。” 她望着水清浅变换莫测的脸庞,继续:“不过据我所知,对于那个妖孽,创世者是要你们联合起来将其灭之,你倒好,找到了不报也就罢了,还帮忙隐瞒行踪,甚至推波助澜,把玉镜也送到人家手里,你到底在想什么?” 水清浅意味不明地看着柳嫣然,半响之后,只道:“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可是人太聪明了,也没多大好处。” “怎么?想要杀人灭口么?”柳嫣然冷言。 “不,不会杀人灭口。”水清浅摇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也不会告密。” 这次换做柳嫣然扬眉,“你知道?” “没有我,你没办法替我弟弟报仇。”水清浅道:“不,不应该是报仇,而是让他完全复活,说起来,你们神氏一族的‘血祭’也不是那么完美,世人皆以为是施用者用丝线穿透死人全身关节,引流自己或者活人的血液,就可以一命还以命了,可是,却不知道,要完成最观念的,也就是交换命数的那一部,还需要死者至亲的一滴心血,我说的对吧,神嫣?” 柳嫣然的眼神缩了缩,没有说话,眼角的血痣显得孤寂而忧伤。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就做个交易吧。”水清浅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路,道:“等那妖孽打开最后那个封印,我就献出我的一滴心血。” 柳嫣然垂下眸子,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疑惑不顶,“你能说到做到?” “一言为定。”水清浅点头,眸子犹如死水,“毕竟对于我来说,我想做的那件事情,和你的水郎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一样重要,瞧吧,我好把我的同伴们引开,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的。” 她没有具体说那件事情是什么,不过柳嫣然显然非常明了,凄美的脸庞上露出淡淡的笑,莫名意味,低声轻喃,“权利与天下这种冰冷的东西,哪里比得过人与人间的情谊?” ps: 玩lol的孩子伤不起,一上手就停不下来,腰酸背痛。在这里感谢葬花玲同学的打赏,还有好友兴语,幻一水,陈惜cx(吐槽,为什么后面要加个cx,我每次看到都别扭),以及所有默默无闻看书的妹纸们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章 汇合 且说杜茗裳到达密林的时候,小狸猫还没有来,倒是离痕早早地就候在了那里,苍白的雾气中,一袭黑衣黑纱,唯有眼睛折射着幽碧色的光芒,看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冤魂。 远远地看到一路奔跑而来的轻盈身影,他身形一动,连忙上前几步,挥着冰雪雕刻般完美白皙的玉手,欣喜地唤道:“阿裳,叔叔在这里。” 声音是毫不掩饰的温柔宠溺。 原本跑得开心的杜茗裳不自觉地一个激灵,脚下像是踩到香蕉皮般,咕噜一声就朝着粗糙的地球表面趴了下去,来不及反应。 “神啊!”她在心里悲戚地哀嚎一声,紧紧地闭上眼睛,不忍目睹自己的惨样。 然而片刻之后,没有想象中接触地面时的痛苦,倒是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拦腰抱了起来,落入柔软的怀抱。 ——实实在在的公主抱。 耳边响起离痕焦急担忧的声音,“阿裳,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杜茗裳无力地摆了摆手,睁开眼睛,循着声音偏头看着旁边的离痕,道:“无妨无妨。” 说话的时候,心里忍不住赞叹,这离痕的速度真快,一闪就到了自己眼前。 离痕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问:“真的无妨?你看脸都吓白了。” “真的无妨。”杜茗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哪里是吓得,天知道她有多么厌弃他这个自称叔叔的家伙,先前他那声“叔叔在这里”,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到现在鸡皮疙瘩都还在刷刷地向下落,脸不白才怪。 再想起自己还被他抱着,又忍不住抖了下,赶紧道:“多谢阿痕叔叔。快快放我下来,我没事。” “额。”离痕顿了顿,黑色的面纱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作。 “恩?”杜茗裳愣怔,然而还来不及胡思乱想,便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冷意。心里咯噔一下,有个大石头落到了地上。 貌似…… 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机器人般一格一格机械地转过头,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以及萦绕着紫色雾气的眼睛,有冰冷的气息扑面,带着神秘质朴的古典香味。 “嗨……”她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居然是被夜归尘给抱住了…… 只是此刻夜归尘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得仿佛是冻结千年的寒冰。 “徒儿很不错,为师教的东西就那样全部还给了为师。”他阴测测地道。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额。”杜茗裳知道他是说她修炼了那么久,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竟然还会手足无措地摔倒,心里倒是觉得有些羞愧了,同样“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师傅,我先下来。” 说着就要从夜归尘怀里跳下来,哪知夜归尘抱着她不撒手,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完了,又是似笑非笑。 杜茗裳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果然就在下一刻,她听到他冷道:“既然不是故意的,就证明给为师看看,你没有白学。” 接着,她只觉得身子一轻。耳畔响起呼啦啦的风声,竟是被夜归尘扔石子般扔了出去。 “哇!”惊慌的叫声,响彻整片林子,同时伴着一声担忧的呼喊,“阿裳。” 杜茗裳被扔个措不及防。吓得心神惶惶,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似得不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空中划出了个抛物线的弧度,现在正准备头朝地降落。 居然扔出个这样的姿势,要是摔下去不是死得很难看?你个该死的夜阴魂。 她心里忽然一怒,一挥衣袖,一引法诀,轻喝,“神魂太初晶,起。” 旋即,灵气充裕的森冷白光过处,她被稳稳地拖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一圈,呼啸而下。 她刚一落地,离痕便急急地过来,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忽然伸出他白皙完美的手,隔着风帽揉了揉她的头,温声安慰:“阿裳,吓着了是不是?没关系,不怕啊。” 说完瞪了瞪旁边面无表情的夜归尘,“夜王,阿裳还是个孩子。” 杜茗裳嘴角抽了抽,险些哭了出来,她只想说,请不要把我当做孩子哄,行吗? “她自己希望本王对她严厉一些,是吧?”夜归尘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虽然面无表情,却有种意味不明的感觉。 杜茗裳偷偷瘪嘴,面上却认真地点头,“是我的意思。” 夜归尘真心小气,太小气了,不就是说他贤惠么?明明是褒义,他自己想成贬义,还要报复她,太可恶了。 然而见她点头,离痕忽然间感慨万千,激动又欣慰地道:“我们家阿裳真懂事,叔叔相信,你一定会越来越强的。” 这下杜茗裳的眼中浸满了泪花子,闪啊闪的 ,一不小心就要落出来。 悲催,真心悲催,遇到一个夜归尘那样喜怒无常的阴魂她悲催,遇到小狸猫那样牙尖嘴利的死肥猫她也悲催,现在再遇到个二货离痕,简直是悲催死了。 她敢肯定,自己上辈子是挖了神仙姐姐的祖坟,所以遭此报应,她努力地使心情平复下来,然后问离痕,“阿痕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似乎记得,夜归尘没有让他过来,他这私自跑过来,不怕夜归尘生气么? 偷偷瞄了眼夜归尘,只见他表情平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倒是她多虑了。 离痕则呵呵地笑了笑,拿出个黄金的牌子,递给她,关切道:“知道你们第一站是南方大沼泽,我给你送个令牌过来,等到了大沼泽边境的城池就可以凭借这张令牌随意吃喝,那里几乎都是我们的势力。你看这一路叔叔没有办法照顾你,一定很辛苦,叔叔实在是放心不下。” 杜茗裳愣怔了下,手中已经被塞上了冷冰冰的金牌。心里忽然升起温和的暖意。 离痕是专程给她送这个东西来的么?难怪夜归尘没有生气,还一副不管他事的样子。 她有些感动,真心诚意地道:“谢谢阿痕叔叔。” 离痕的黑色面纱动了动,笑道:“傻孩子,和叔叔客气什么?” 说着,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呜……”杜茗裳心中的感动一下子烟消云散。然后真的在心里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离痕你个二货。 她将目光投向夜归尘,想要寻求解救,却见他根本没看自己,而是盯着天空的某处,片刻之后道:“霜颜回来了。” 杜茗裳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小狸猫骑在一只氢气球般的白色猫头上,哗啦啦地驶来,他的背后坐着个从灵芷堂救出的红蕖。 或许是为了隐藏的缘故。小姑娘着了男孩子的打扮,身上穿了件很不合身的宽大麻衣,整个人像装进口袋般,显得越发瘦小,一头黑发高高地绑在脑后,露出的脸庞也比初见时苍白尖细。 此刻。她坐在小狸猫的身后,死死地抱住它的猫腰,紧闭着双眼,脸上有恐惧的神色,估计是头一次御空飞行,给吓着了。 小狸猫剩着猫头降落,短手一伸,将紧闭双眼的红蕖捞了下来,旋即那猫头便变成了它的猫头法杖,落在它的手里。 它拍了拍红蕖的肩膀。道:“好了,我们到了。” “嗯,到了吗?”红蕖细声细气地问了一声,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很黑,镶嵌在深陷的眼眶里。滴溜溜地转着,时时刻刻折射着警惕与怯弱的光芒,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当看见苍白雾气中的三个黑衣人,她下意识地抓紧小狸猫的衣角,往后缩了缩身子。 “别怕,是自己人。”小狸猫明显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抬起猫头法杖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放松下来,才转过头,恭恭敬敬地对夜归尘道:“夜王殿下,我把红蕖带来了,接下来的事情,请夜王殿下安排。” “恩。”夜归尘淡淡地扫了红渠一眼,没有说话。 似乎注意到夜归尘的眼神,红蕖偷偷地看了眼他一眼,然后像是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忙低下头不看。 这个孩子,估计是看到亲人惨死,被吓坏了吧?还这么小就受了那样的打击。 杜茗裳有些心疼,慢慢到她面前,弯下腰看着包裹在大麻衣里瑟瑟发抖的她,柔声问:“嗨,你还记得我吗?” 说着,将头上的风貌拿下,露出俏美的脸庞。 红蕖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眼神瞬间变得惊喜,声音颤抖地道:“你……你是恩人?” 杜茗裳点了点头,笑道:“我叫杜茗裳。” 红蕖眼中惊喜更胜,激动地指着她,道:“恩人,你……你就是……小主人……” 杜茗裳知道她为什么称呼自己是小主人,因为百玹泪是红家的主人,她看着瘦小的红蕖,道:“你叫我姐姐就行了。” “恩?”红蕖顿了下,眼神随着黯淡下来,“你说我叫你姐姐吗?” 杜茗裳心想她估计是亲眼看到自己姐姐被杀的缘故,暗自责备了自己一番,才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叫我姐姐,叫阿裳也行。” “不是的……”红蕖赶紧摇头,眼睛闪了闪,羞涩地道:“我想的,姐姐。” 声音明显有些生涩。 “傻孩子。”见红蕖如此模样,杜茗裳倒是笑了起来,很自然地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揉了之后,她的脸上顿时拉下三根黑线,丫的,怎么学起离痕来了? 巧合的是,她刚刚吐槽完,身后就响起离痕的声音,显得非常高兴,直夸,“我们家阿裳就是和她娘一样好,真懂事,知道疼惜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话落,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声音了。 最后夜归尘淡淡地道:“如此就走吧,离痕,你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显然不仅仅只是杜茗裳,夜归尘也已经厌弃他了。 第五章 为什么总是历魂寒? 望着离痕五步一回头的身影,杜茗裳无力垂首,表示认输。 小狸猫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渐渐消失的离痕,意味不明地道:“看来那家伙活太久了,年龄稍微小一点的,就当做孩子来看。” 夜归尘紫雾妖娆的眸子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红蕖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在众人身上来回,带着茫然而怯弱的意味,不过心里却是欢喜的,因为小主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对她很好,就像是自己的姐姐,只是…… 想到姐姐,她的脑海中便闪过那日夜里血浪翻涌的画面。 ——邪肆如妖的男子踏着虚空而来,刺目的红衣随风翻涌,所过之处都会留下绽放的火莲,在漆黑的大地燃烧破碎,瞬间吞没了整栋木架的阁楼。 他像是神祗一般,高高地站在半空中,斜长的眼眸被掩盖在额前低垂的发丝下,折射着匕首般的寒芒,以及裁决万物生死的邪气,他冷冷地看着下面呼喊奔逃的人们,嘴角勾起邪魅的冷笑,然后一字一句地对身后九个身着六芒星红袍,头戴巫师尖帽的白发男子发出号令,声音如同地狱厉鬼般暴戾。 “杀吧,一个不留。” 九个红衣男子领命,顿时血溅天地。 那一瞬间,鲜红的血和着满地燃烧的火莲,耀眼夺目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时的绚丽。 当时她是怕极了,混在胡乱窜逃的侍女中间,跌跌撞撞地被绊倒在地。倒霉地伤了脚踝不能动弹,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快速地将她提了起来。 一直骂她祸害的姐姐用身体将她护在怀里,一边御起全身的聚灵气躲避攻击。一边对她厉声呵斥,“我不是把你赶出红家了吗?你还回来干嘛?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 是的,早在两天前她便被赶出了红家,并被喝令不准靠近灵芷堂半步,可是在听到灵芷堂发出第一声惨烈尖叫的时候,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回到了灾难发生的地点。 她不是不听姐姐的话。只是害怕姐姐会遇到生命危险。 可是后来姐姐还是走了。 骂她祸害的姐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塞进灵芷堂秘密的地窖,自己却转身投入了火海,将追来的红衣男子引开,只留给她最后一句带着咒骂的叮嘱,“如果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祸害,你就给我好好地活着。” 她永远也忘不掉躲在地窖里时惊恐绝望的心情,姐姐远离的脚步声伴着外面惨烈的嘶喊,让她止不住颤抖。 她想要伸手去拉住离开的人,可是头顶的铁皮盖子被封住,她完全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哭喊着,将自己努力地卷缩在黑暗中,被潮湿冰冷的空气包围,直到身体渐渐麻木。 外面时光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火焰燃烧厮杀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一只白色的狸猫像是救世主般降临在她的面前。 后来她才知道,这场灾难的始末,其实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她,灵芷堂红蕖,红家历代追随的主人所任命的新一任灵草师。 想来姐姐是已经预料到了即将爆发的灭族之难,故而以母亲害死大娘一事为由,先是将父母发配到庄子,然后渐渐地冷落她。并且顺理成章地将她赶出家族,想让她躲过这一劫,可恨她当时什么都不懂,却在心里责怪姐姐的无情,甚至是想过要夺过灵芷堂。让姐姐也尝试被人唾骂灾星,祸害的滋味。 如今想来,真正应该责怪的是自己才是。 自己居然忘记了,从记事开始姐姐给过自己的所有关怀和保护,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母,哪里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想到这里,红渠慢慢低下头来,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悔恨和自责,双手止不住颤抖。 没有了姐姐,今后自己就只有一个人了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掌轻轻将她的右手包裹在里面,她心里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响起清脆的惊呼,“哎呀,你怎么这么冷?” 她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神色担忧的俏美少女,心中亮开一片晴空。 杜茗裳是真的被吓了一跳,原本她是想牵起红蕖的手安慰一番的,却没有想到小姑娘的温度简直堪比冷意四溢的夜王殿下,小手冻得跟冰雪里的铁块般,不小心触碰之下,竟然冷到骨头里。 红蕖并非修仙者,这种天气下只穿了件又大又破的麻木衣服,恐怕是患风寒的征兆。 “还好出发之前,我替你准备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先暂时穿着,要是不够的话,走到下个县城再买两套。”杜茗裳忽然想起了什么,从空间戒子里找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递给红蕖。 红蕖看着杜茗裳递来的东西,愣了愣神,竟然是一套黑色的衣物。 原本她以为出了自己的亲姐姐,便再也不会有人关心她了,没有想到即将跟随的小主人竟然会这般为她着想。她的眼中慢慢地涌出感激的泪花,伸手接过衣物,郑重地道:“红蕖谢谢小主人。” 看着泪汪汪的红蕖,杜茗裳心里又是一酸,柔声道:“傻孩子,记住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相互关心很正常,不用这么见外知道吗?还有,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红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姐姐。” “好了,姐姐先带你去换衣服。”说着便拉着她往隐秘处走,一边走着,一边转过头对一魂一猫道:“我带红蕖换身衣服。” 夜归尘没有说话,小狸猫倒是笑眯眯地点头,然后道:“离痕说得对。她和百弦真像,倒是热心得很。” 稚嫩的声音,轻渺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夜归尘听。 离开的杜茗裳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一心牵着红蕖走。 红蕖听话地任由她牵着,脸上却已经晕开两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你给我就是了,我……我自己会换。” 杜茗裳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这么大点年纪就知道不能给人看了,真是别扭。 她道:“放心吧,姐姐去给你把关,不会看你的。” 红蕖的脸更红了,低低地道:“其……其实不用……不用把关的。” 杜茗裳挑眉,一本正经地道:“如果这里只有我们两姐妹的话还好,但是你看那边,一魂一猫都是男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心术不正呢?要是不小心把你偷看了……” 刚刚说到这里。便觉一股冷意袭来,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回过头来一看,夜归尘冷冷地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庞上似乎结出了千年寒冰,她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原谅她,她只是怜惜小女孩刚刚失去重要的亲人,所以想要逗逗她而已,没有想过要诋毁夜归尘。 红蕖也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不知道是害怕被偷看,还是因为那股冷意。 两个人就这样瑟缩着,转进了一丛灌木。 看着两人的背影,小狸猫再次道:“可是她与百弦有个本质的区别,那就是思想,这丫头貌似不太纯洁。” 这次明显是有些无力。 待杜茗裳牵着红蕖从灌木丛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密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天地间一片苍白,显然微弱的阳光被挡在了树冠的外面。 红蕖的穿着和杜茗裳相同,是一身漆黑的男装。只是外袍换成了黑色的兔绒披肩,在这种天气,刚好可以保暖。 夜归尘还是盯着杜茗裳,一脸冷意。 旁边的小狸猫在刚才的那句感慨之后,便鼓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四下环顾,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般漫不经心。 杜茗裳紧紧地牵着红渠,冒着严寒走到夜归尘面前,强制压下心中的不安,若无其事地道:“师傅,那个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和霜颜是要到戒子里来么?我们接下来的路程怎么安排?现在该往哪边上路呢?” 说实话,有时候她是真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知道夜归尘小气爱记仇,却偏偏克制不住自己说些不该说的,看来被惩罚都是自己自找的啊,有木有? 尤其是被夜归尘不言不语地盯着,她就恨不得哭嚷着求饶,您老人家可不可以别这么瞪人?人家心里痒痒的难受啊! 额,不要想歪,她实在是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在心里默念,神仙姐姐保佑,千万不要似笑非笑,千万不要似笑非笑…… 然而,夜归尘仿佛能够读懂她的心一般,看着看着,嘴角一挑,又开始似笑非笑了,只是那双紫雾袅绕的眸子里,闪过从未有过的亮晶晶的光芒,倒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高兴,又像是兴奋。 “既然徒儿说想知道接下来的安排,那么霜颜把灵隐给她。”他道。 “是,夜王殿下。”小狸猫领命,赶紧将玉白的灵隐递给杜茗裳。 杜茗裳慢悠悠地结果,重新挂在胸口上,然后愣愣地看着夜归尘,可以想象,伟大的殿下后面还有动作。 果不其然,夜归尘缓缓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在她不安的目光下打了个响指,“唰”的一声,她被笼罩在疯狂冰冷的寒意之中,熟悉的气息瞬间涌上心头。 ——历魂寒,为什么总是历魂寒? 于此同时,被她牵在手里的红蕖惊叫一声,身体猛然晃荡一下,险些倒在地上,还好小狸猫及时扶住。 半响之后缓过起来,她惊恐地道:“姐姐,这是……” “无妨。”杜茗裳夜间已经享受过了一整晚,所以在一开始的茫然过后,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居然还能保持一定的清晰度,于是摆手安慰脸色苍白的红蕖,“姐姐修炼必备。” “是,是这样吗?”红蕖还是不放心。 杜茗裳心里饶是难受,还是勉强挤出一抹笑,“真的,没事。” 红蕖疑惑地看了她几眼,最后才喔了一声,表示放心。 这时夜归尘才道:“走吧,现在开始赶路,日落之前到达下一座城镇。” 第六章 依山镇,采晶者 冬日寒风凛冽,密林下的空气显得苍白无力,无数重生的灌木丛中,一个黑衣清秀的少年仿佛负了千斤重担般,弯腰扶树,艰难跋涉。 事实上,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脚下的路也算平坦,可是他每走一步都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甚至渗出密集的汗水。 他的旁边,十二岁模样的小男孩满脸担忧同情地望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几次伸手想要替她拭去汗水,都被他身上忽然散发出的黑色冷气弹开,冻得瑟瑟发抖。 他们前方一里之外,黑衣如同幽灵的男子与圆鼓鼓的白猫头也不回地前进,步伐轻便而稳妥。 这是一队奇异的组合。 三人一猫,确切地说是两人一魂一猫,正是作男装打扮的杜茗裳,红蕖,还有冰冷阴郁的夜归尘,萌呆萌呆的小狸猫。 他们在密林中穿梭,向南方赶路,打算在日落前到达前方最近的城镇,因为抵达南部的路途陌生,又没有详细的地图可供参考,所以决定在那里寻些采晶者结伴而行,他们这类人长年于路途跋涉,对于四方的地图都非常熟悉。 当然,跟随采晶者还有一个原因,作为苍窿三洲几大行业中最为低等的行业,却也是最普遍的行业,几乎每个城镇上都有一批人,专门结伴前往妖兽遍布的沼泽,森林,山脉等地捕杀妖兽,获取灵晶,然后回到镇子上换取所需物品,所以他们赶路的路线一般都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地方。很有利于历练。 而杜茗裳没有选择在云河城那座大城寻找采晶,因为那是名剑阁的营地,采晶者们多多少少都与名剑阁有一定关联,所以尽量远离为好。 目前。她打算先到达前面的城市,跟着那里的采晶者先抵达南部吉赛一族再做进入沼泽的打算。 只是…… 杜茗裳抬头看着苍白的天,知道今晚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前方城镇了,因为她拖累了大家,原本她也想要快一些的,可是实在是累得不行。历魂寒在身体里周璇,压制住她聚灵气的运转,她必须一边行走,一边想办法用聚灵气与其对抗,这种难度与打坐比起来,提升了几乎十倍。 这样子走路,她根本就走不动。 她觉得,夜归尘完完全全是想要报复她。 她恨恨地呼吸吐纳,抬手擦拭额头的汗水。 红蕖在前面为她扒开挡路的杂草,担忧道:“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我倒想休息……红蕖你是个好孩子……呼呼。”杜茗裳抬脚跨过红蕖的扒开的杂草,感激地点了点头,然而抬眼看着前面走得舒坦的夜归尘,眼中就冒出了仇恨的火花子,忍不住咬牙切齿,“不像某些人。小气得不得了。” 反正她正在接受惩罚,暂时不必要害怕夜归尘,所以完全可以用语言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可是前面幽灵般的身影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般,根本就不理会她,自顾自悠哉哉地走着。 倒是小狸猫停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扬起法杖,“咚”的一声落在她的头上,痛得她哇哇大叫。 红蕖大惊,喊了声:“姐姐……” 只是后面的话被小狸猫打断,“红渠过来。别管她,你这个姐姐简直是没大没小。” 它收回扬起的法杖,盯着杜茗裳,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红蕖瑟瑟地退了一步,听话地朝它走去。 在小狸猫救下她后的第三天。她便已经拜它为师,这一路跟随而来,除了沿路替小主人寻找炼丹的灵草,帮助小主人提升实力,还有一个目的也就是学习炼丹,她将要成为一名至尊的炼丹师。 而小狸猫于她,不仅仅是救命恩人,还将是授业恩师,她要绝对地敬重它。 至于小主人,她相信师傅是不会伤害她。 只见杜茗裳抬手揉了揉脑袋,心里止不住咒骂死肥猫。 小狸猫斜眼,双手叉腰,冷冷地问:“怎么?不服气是不是?” 杜茗裳见它一副故作凶狠的萌样,忽然间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忍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道:“瞧你说的,我知道师傅是为了我好,怎么会不服气呢?刚才看大家走得无聊,所以想要调节一下气氛罢了,玩笑,纯属玩笑。” 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前进。 小狸猫神色略缓,点头道:“知道夜王是为你好就行,夜王殿下这么做,不过是希望你尽快提升实力而已。” 这是希望她尽快提升实力?杜茗裳皱眉,不敢苟同。 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赞同,小狸猫道:“排除开让你内心恐惧的扭曲寒意,你应该很清楚,它压制着你的聚灵气旋转,乃至全身体力,让你就算是走路都十分艰难。” 杜茗裳点头表示的确如此,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与提升实力有关系? 小狸猫难得耐心地解释:“就像是一个人每日背负笨重的担子,第一天或许根本就走不了几步,然而第二天或许能够走几步,第三天走得更远,第四天,第五天,一直到后来的无数天,担子负身他会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很轻灵地奔跑,而有一天突然将一直背负着的担子放下……” “那么简直就可以健步如飞。”杜茗裳立马接口。 夜归尘布施在她身上的历魂寒就像是那笨重的担子,压制她的聚灵气循环,以及体力,她在行走赶路中,就相当于在高度威压下修炼,并且锻炼体力,待某一日重担离身,那么结果必然是事半功倍的。 原来夜归尘不是无理由地在恶整她。 “当然也是修炼历魂寒的一条捷径。”说到这里,小狸猫话锋一转,讥诮地冷笑一声。道:“你的历练之途在踏出杜家家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是苦行,不是散步观光旅游,你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了未来道路的艰辛,她又抬手擦了擦汗水,顺便深呼吸一口,压下直冲而上的扭曲寒意。 小狸猫看着连连摇头,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喃喃道:“有时候看起来又不像。和百弦一点儿都不像。” 杜茗裳知道它说些无关紧要的,于是懒得理它,抬头看着前面的路,目光却被黑色的身影吸引。 夜归尘不知什么时候转了回来,此刻正轻飘飘地看着她,紫色雾气的眸子里有意味不明的光。 她愣了一下,赶紧站直身子,笑呵呵地问:“师傅,您有何吩咐?” “看来适应挺快的。”夜归尘瞅着她看了一会儿,道:“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额”显然没有想到夜归尘会说出这般体谅她的话,她倒是愣怔了一下。 其实不止是她,小狸猫也愣怔了一下,旋即露出怪异的表情,跟随夜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在这些事情上体谅别人的。 自从有了杜茗裳。它见识了夜王殿下好多个头一次,比如头一次替人重铸经脉,头一次收徒,头一次笑,头一次亲手为别人编织千羽千夜…… 小狸猫的目光落在身披黑色外袍的杜茗裳身上,看到衣角某处的娇艳玫瑰……夜王殿下,也是头一次这么细心吧?居然知道女孩子的东西总是需要这些花花绿绿来装点。 想到这里,它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它觉得自己的心里很复杂,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了半天只能保持沉默。 相对于心里活动丰富的小狸猫,红蕖的想法就简单多了,看着杜茗裳辛苦跋涉,她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当然是有些高兴的。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夜归尘,她觉得他是她一生中看过了最好看的人,美丽娇艳得犹如灵芷堂后院开满的蔷薇,她也知道,他是师傅忠心跟随的夜王殿下,是小主人的师傅,可是即便如此,她却很害怕他,因为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冷意,隐隐间透着血腥阴戾的味道,一袭黑衣着身,气质如同地狱里的掌控者,仿佛随时可以取人性命,送进十八层地狱一般。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往小狸猫的身后躲了躲,低头不语。 而夜归尘只是看着杜茗裳,见她傻愣愣地没有反应,半响之后,冷冷地道:“我看徒儿好像不是很乐意,那就继续上路吧。” 杜茗裳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师傅,您应该也累了,赶紧来休息休息。” 说着,也不顾地上脏不脏,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便感觉压迫体内气息的寒意松弛了一些,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短暂的休憩过后,还是要继续上路。 虽然疲惫,但是在日落之前,总算是赶到了一座名为依山镇小镇。 镇子依山伴水,景色秀丽,由于担忧夜归尘的气质与美貌,还有小狸猫的形象会在镇子里引起轰动,所以早早地便躲进了戒子里,只剩下带着风貌看不清模样的杜茗裳与红蕖慢悠悠地行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天空一片暗沉,然而街道上不仅没有变得冷清,反而人声鼎沸,朝着一个方向聚集,不过怎么看都不是在赶集,因为这希尔人都是些五大三粗,身上带着血腥戾气的壮汉。 看样子杜茗裳便已经猜到,他们都是采晶者,她倒是不稀奇,毕竟无论怎么说,小镇终归与大城不同,这里聚集的多半都是平凡穷苦的人家,故而依靠猎杀妖兽来为生的采晶者也就比大城繁多。 而他们急急忙忙地往一个方向汇集,必然都是为了领到某些大户人家的任务,这争先恐后的都希望被选上,事后回来领取丰厚的酬劳。 一边想着,杜茗裳一边往镇中走去。 第七章 采晶者分会,特别任务 辛苦跋涉了一天,杜茗裳虽然觉得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历魂寒的力量明显被自己压制了很多,或者说是已经被身体所适应,总得来说不再如同最初那般疯狂阴戾,走动间也没有那么吃力困难。 对于这点,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于是低头望着身边的红蕖道:“有人的时候记得叫哥哥,知道吗?” 毕竟是在外面行走,在夜归尘和小狸猫不方便出现的情况下,她和红蕖两个女孩子,危险总是要大一些。 红蕖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听她这么一说,便乖巧地唤了声,“哥哥。” “好孩子好弟弟,真懂事。”杜茗裳毫不吝啬的夸赞一番,顺手便揉了揉小女孩黑亮的头发。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喜爱的孩子,总会如此,她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这绝对不是受离痕那个二货的影响。 红蕖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喜悦。 杜茗裳在风帽下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就听神识里夜归尘冷幽幽的声音,道:“跟着这些采晶者去看看,如果这次任务是要南下,那么就加入他们一起吧,也好去学学经验,看看采晶者怎样野外生存,怎样与妖兽近距离作战。” “额,也行。”要她去学习磨练倒没有问题,只是……“红蕖她……” “她能够自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狸猫很有信心地打断。 杜茗裳愣了下,想起来。早上见到红蕖,她便有些惊讶,别看小丫头生得一副怯弱让人心疼的模样,却是一名有着塑魂境一层实力的修仙者。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这孩子很会藏挫,在灵芷堂被侍女们虐待成那副模样,居然都没有暴露过实力。 不过以她现在的实力,虽说不能轻易斩杀三级以上的强大妖兽,但是至少在遇到一般危机的时候。能够保证自己安全。 小狸猫算是捡到一个宝了。 想到这里,杜茗裳温和道:“好了,现在反正无事,我们跟着他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嗯。”红蕖没有异议地点头同意。 一路跟随神色匆匆的采晶者,驻足于集市旁边一座豪华的阁楼前,杜茗裳抬起头,望着门匾上金灿灿的“胡氏分会”四个大字,心下了然,这正是三大采晶者协会之一胡氏建立的分会。 说到采晶者协会,顾名思义。就是组织采晶者的协会。 说得直白一点,修仙者以实力来辨等级,采晶者则以出使任务的多少、难度、以及自身经验来辨等级,而要成为正式的采晶者,必须拥有一定的资历,也就是说要完成必要的任务。积累必要的经验,采晶者协会就是采晶者资历等级的登记处,是采晶者接受等级任务的地方,同样也是帮助大户人家选拔优秀采晶者完成任务的场所。 苍窿三洲共有三大采晶者协会,分别是凌霄胡家,净空贺家,琉璃唐家,其势力分布各个洲的每一个角落,其力量虽然比不上四大正道,却也是不容小觑。毕竟各洲采晶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修仙者,且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一旦杀红眼,那绝对是不要命的。 而胡家正是三洲的第一采晶者家族。 杜茗裳将目光落在六开大门里,望着前台接待处挤挤嚷嚷的人群。大致数了下,居然有两百来人,看来这次任务真的非常吸引人。 她忍不住走进分会的大厅,拉过一个正拿着资料填写的大胡子大汉,问道:“嗨,哥们儿,这次任务好像很受欢迎啊?” 大胡子大汉被她一拉,显然有些生气,不过回过头来看到是个纤弱的小公子,不确定的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什么气息和力量,火爆的脾气才顿了下来,道:“酬劳不小,自然很受欢迎。” 大胡子大汉虽然忍住了脾气,但是说出的话却并不客气。 想此也是,一般刀口上舔血的人,脾气都不是很好,也很多疑,他被杜茗裳很没礼貌地拉了一下还能忍下来,主要是不将杜茗裳看在眼里,如果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是能够与他竞争这次任务的采晶者,必然会发生一场恶斗。 大胡子大汉说完话后,便转过脸去不看她。 杜茗裳憋了憋嘴,只当他说了句没有意义的废话。 这时,身边的红蕖抬手指前台处,道:“姐……哥哥,那个姐姐一直看着你。” 顺着红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柜台后,似乎刚好打发了几个采晶者,此刻闲暇下来,正面带微笑的盯着她看。 见她将目光投了过来,女人拿起手中的单子扬了扬,示意她过去。 杜茗裳走了过去,那女人便道:“这位小公子,我是胡氏分会接待处队长紫云,请问你是来登记采晶者的吗?” 杜茗裳看了眼她手中的单子,也不说自己要不要登记,只是淡淡地道:“我对这次任务比较好奇,简单给我说说吧。” 名家紫云的女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她一番,旋即掩住眸子里的惊讶,道:“公子,这次任务比较特别,而且关系到总部胡家,我们必须选一批经验丰富的采晶者。” 杜茗裳知道紫云探不出她的气息,以为她没有什么实力,所以是在委婉地拒绝她。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无妨,如果有难度,我不会参加,况且你们采晶者协会不是一直都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么?我想了解一下这次任务,你不会拒绝吧?” 紫云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莫名意味的光芒。瞬间即逝,她看着杜茗裳,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当然不会拒绝。” 说着,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羊皮卷地图。随意地指着上面勾画的轮廓,“往南方吉赛一族的大沼泽去,我们接到那边管理者传来的千音,说在这个月中旬有一次妖兽狂潮,估计有上万头之多,这些妖兽的实力虽然都不过三级。却胜在数量繁多,所以,那边要求我们闽南一带各大分会都组织一波采晶者过去。 “当然,对于采晶者而已,猎杀成群的妖兽并不困难,这次任务真正的特别之处不在这里,而是保护总部胡家的两位公子,一位小姐,以及表家严家的小公子,小小姐。并且带着他们沿路安全抵达大沼泽,参加这次妖兽狂潮的猎杀活动。 “因为依山镇是抵达沼泽的必经之处,前些日子总部的严管家便将公子小姐们带到了依山镇,希望从这里上路。” 说到总部胡家与表亲严家的公子小姐的时候,紫云的语气加重了一些,意为告诉杜茗裳这件任务不容有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参与的,毕竟胡家以及严家公子千金的生命非常宝贵,若是遇到一点伤害,他们这一队的采晶者都别想活着回来。 这次任务,与其说是去吉赛一族所在的沼泽猎杀妖兽,还不如说是保护胡严两家的公子小姐去大沼泽猎杀妖兽,而这一路翻山越岭,路途凶险,自然需要很多资历上层的采晶者。 她的意思杜茗裳自然明白,即便没有很直白的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感觉。听起来也绝对不会舒服。 杜茗裳道:“听起来不错,帮我报个名。” 紫云的脸色一变,眼中的光芒瞬间转为鄙夷,忍不住惊呼:“你要去保护公子小姐?” 说起来,前些日子也有些在依山镇这方比较殷实的人家。到了年龄的公子小姐来此报名,说是能够参与这次保护行动,实则上谁不知道,这些贪慕虚荣的家伙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接近胡严两家的公子小姐,意图攀高枝而已。 明明自己的实力都需要人保护,还去保护别人? 倒是把采晶者协会的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成? 见杜茗裳身材纤弱,穿着并不名贵却也绝对的华丽,紫云便猜想,多半又是哪个的家族,拥有一点点实力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想要利用自己的儿子去攀附胡严两家,真是不自量力。 想到这里,看着杜茗裳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善起来。 而听到紫苏的呼声,大厅里的采晶者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鄙夷不屑地看着杜茗裳,估计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有的人甚至不屑地议论出声: “这又是哪家的小子?难道又是想要借机接近小姐们?” “多半都是,特么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人是什么身份,简直是不自量力,这些有点儿实力的家族,真是翘到天上去了,不要脸。” “呸,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喂,小子,你特么还是滚回家喝奶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听着这些骂声,杜茗裳有种躺着都中枪的感觉,同时不得不感叹,这些人想象力丰富,她不过是来报个名加入这次任务的队伍而已,怎么就成了去接近胡严两家的小姐了? 看来不止是杜家人自大,着苍窿凡是有些了不起的势力都很自大,以为什么人都想去攀附他们似的。 红蕖不愧是商业世家的孩子,看着这群人一副赶人的模样,还有旁边接待处几个女人满脸嘲讽看好戏的姿态,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开门做生意哪里有这样对待客人的?灵芷堂的侍女们虽然高傲,却也没有人这么猖狂地表达对客人的不喜。 她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杜茗裳,无声询问该怎么办? 杜茗裳将目光落到这群气势汹汹要赶她走的采晶者,嘴角一挑,也不说话,反而忽然抬起手,手中法诀一引,结出冰冷狂暴的黑灰色雾气。 空气中,忽然罩下疯狂恐惧的阴戾寒意,原本叽叽喳喳的众人同时顿住,心中蔓延开说不出的扭曲感。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的巨响,木楼上方巨大的房梁应声折断,眼见要砸到下方目瞪口呆的众人,却在半空之中瞬间化为粉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楼里的寒意还没有散去,狂暴地席卷着每个人的身心,不能自拔,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这样,有资格吗?” ps: 额,迟来的祝福,大家不仅圣诞节快乐,每天都要快乐喔。。。 第八章 外调总管严陈,任命队长 分会大厅里沉默了半响,忽然发出一声洪亮的怪叫:“是,是塑魂境六……” 只是叫到一半,脖子像是瞬间被人勒住般,没了声息,估计是震惊过了头。 像他们这种处于社会下层的采晶者,即便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但是真正见过的强者并不多,排除所有的魔道势力、散修力量,以及另外两大洲的正道门派,就说苍乾仙缘道,一般实力在塑魂境五层以上的修仙者都不会出现在采晶者这类群体里,如今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恐惧就已经不错了。 实际上真正让他们震惊的是少年的年龄,听声音也就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十四五岁的塑魂境修仙者…… 这该拥有多么强悍的天赋啊? 对于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而言,中年熬到塑魂境四层的实力已经是很让人羡慕了,而眼前的少年小小年纪,居然就已经徘徊在了玄冥境的边缘,实乃苍窿少见的天才。 也许是正处于塑魂境与玄冥境的过度期,所以才独自出来历练,欲求得到突破的吧? 只是,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气息?莫非是用了什么强大的仙器镇压?看来,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吧? 在场所有人的想法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着杜茗裳的眼神不再鄙夷,反倒是带着炽烈的崇拜。 人,就是这么现实。 杜茗裳的脚下,与苍乾仙缘阵极为相似的逆仙阵一闪即逝,瞒过了所有人。 她淡定地扫了眼还处于呆愣中的所有人。风帽下无人看到的阴影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引导聚灵气调节——刚才激动之下出手。聚灵气居然瞬间冲破历魂寒爆发,一经停止,历魂寒回流,又与她自身流转的聚灵气相互冲突,将她笼罩在扭曲的恐惧中,是件痛苦的事情。 其实。她不知道,她所爆发的气息中,已经渗透了历魂寒的特性,扭曲、疯狂、阴冷、恐惧。 她旁边的红蕖感受最深。 小丫头触不及防地被包裹在里面,有种身心俱灭的感觉,还好就在她的精神快要承受不住尖叫出声的时候,那股力量制动撤退,一瞬间,像是严寒过后迎来了春天,她终于可以在阳光下深深地呼吸。 她无力地后退几步。扶住门框大口喘息,将心中还残留着的森寒冷意吐出。 好恐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功法? 她抬起头看着杜茗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杜茗裳站在那个叫紫云的女人面前,淡淡地开口,问:“紫云姑娘。请问我有资格参加了吗?” “有……”紫云好不容易从那股冰冷的恐惧中跋涉出来,正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听她这么一问,还来不及收敛神情,便微微颤颤地拿出一张黄皮卷的单子,以及一只鹅毛笔,双手递到她的面前,“您是最有资格参加的人,麻烦填一下资料。” 杜茗裳接过看了一眼,然后指着红蕖道:“再给我弟弟也来一份。” 这时红蕖已经缓过起来。默默地站在门边,没有说话,模样无辜而可怜。 紫云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这……” “放心。我弟弟的实力绝对不弱。”杜茗裳冷冷地道,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红蕖,柔声问:“弟弟有信心吗?” “嗯”红蕖点了点头,也学杜茗裳来了个实力证明一切,她上前一步,右手在身侧微一旋转,引出一股橙黄色光芒,往柜台边的木桌一扔。 “撕拉”一声,木桌应声焚毁,黑色的灰烬在风中散去,带着浓烈的焦味。 在场的所有人又震惊了一把。 紫云再度微微颤颤地递出一张黄皮卷单子,和一只鹅毛笔。 “杜蕖弟弟,好好填喔。”见红蕖接过单子,杜茗裳朝她笑了笑。 红蕖拿着单子的手愣了一下,旋即明了,拿着笔刷刷地在姓名那一栏里填了“杜蕖”两个字。 填完单子还给紫云,杜茗裳又问:“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里集合?” 紫云恭恭敬敬地回答:“明天午时来这里集合便是。”她抬头打量了一下杜茗裳,又道:“公子您是第一次出门……” “明天我会准时过来。”杜茗裳看着她一改先前的淡漠无礼,做出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爽,于是抬手打断她,道:“送给你们胡氏一句话,不管什么行业,开门做生意,来者就是客,可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瞟了眼左边的楼梯,然后招呼红蕖,“弟弟,我们走吧。” 语毕,转身跨出大门。 红蕖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 然而就在两人跨出大门的时候,楼上传来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公子请留步。” 杜茗裳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楼梯上一个褐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走了下来。 男子大约四十岁左右,圆脸细眼,身材适中,手里抱着一个保热的茶壶,拇指上用不知名妖兽骨头打造的淡绿色版戒闪闪发光,名贵却不失质朴,男子身后跟着一众衣着光鲜的年轻人,看样子是这间分会的负责人。 随着中年男子的到来,原本安静的分会大厅动容了一下,所有的采晶者从杜茗裳制造的冷意中清醒过来,愣了愣神,纷纷向他聚集过去,招呼:“严总管……” 严总管…… 杜茗裳猜测,他应该就是紫云口中的那个护送胡严两家公子千金过来的严总管,胡氏采晶者协会虽以“胡”命名,但是不可否认。其表亲严氏也占了相当大的份额,用现代的说法,严氏就是胡氏采晶者协会最大的股东。 这位严总管,显然是总部派出来的人。 由于经常游走在闽南一带的各大分会中。积累了一定的名气,再加上身份地位自然是不用反响,因而很受人尊敬。 她默默地看着他,用聚灵气探测了一下他的实力,是个玄冥境二层的修仙者。 在杜茗裳探测他实力的同时,严总管也在探测杜茗裳的实力。可是当他的聚灵气接触到杜茗裳的时候,眼中忽然闪过锐利雪亮的光芒。 ——什么都没有,眼前少年那一瞬间的出手后,身上的气息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就什么都探测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他所知,能够真正隐藏实力的仙器有两件,一件是魔门门主的勾魂索,还有一件是虚空界界主离痕的玉镜,而这个少年…… 刚才若他没有看错,少年所使用的阵法是至尊剑派的苍乾仙缘阵。根本就与魔门,虚空界无关,那么说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隐匿了他的气息? 看来,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大洲已经开始流淌着无数新鲜的血液。而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容小觑。 一边想着,严总管一边从楼梯上下来,面上始终带着谦逊的笑意,没有变过。 而随着他的步伐,采晶者们自动侧身,恭恭敬敬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杜茗裳盯着他,淡淡地问:“不知严总管有何指教?” 严总管不急不慢地走到杜茗裳面前站定,微微一笑,抱着茶壶对她拱了拱手。和声道:“在下是胡氏采晶者协会外调总管严陈,方才分会的人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对身边二十岁模样。白净清秀的青年道:“这位公子说的对,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不要以貌取人,小胡你去处理一下,今日接待处登记的几名侍女,全部给点钱打发掉,以后不得踏入胡氏一步。” 语气威严,不容置疑。 他刚说完,紫云等几个女子脸色顿时苍白,跪地求饶:“严总管,我们不该意图赶走客人,我们错了,求求您饶了我们一次吧,严总管……” 严总管没有理会几人,只是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胡动手。 小胡点头领命,面无表情地走到几个女子面前,冷道:“待客不周,损了我协会颜面,还好意思留下来,滚!” 语毕,几个女子都没了声息,竟是被他一招击晕过去。 这时杜茗裳才发现,青年居然是风属性修仙者,只是因为实力太低,所以被她给忽视了。 只见他将女子击晕后,便抬手招呼四五名高大的护卫,冷道:“拖到外面去,一人赏两张兽皮,十颗凡品灵晶,以后不得踏入胡氏协会在三大洲内任何一间分会。” “是。”五名护卫回答,一人提起一个女子就往街上扔去。 将女子扔出去后,名叫小胡的青年像是做了个小游戏般,随意地拍了拍双手,然后又站到严总管身后,不言不语,神色淡漠。 严总管也不管他,只是看着杜茗裳,问:“不知公子可还满意?” 杜茗裳挑了挑眉,平淡地道:“这是你们胡氏协会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报个名加入护送队伍罢了,如果总管无事,我就告退了。” 说完就欲告退离去。 “公子且慢。”严总管抬手打了个手势,道:“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实力非凡,真是让严某佩服。” 他说的是佩服,不是欣赏,可见其待人处事的圆滑,不愧是外调总管,有商人的潜质。 杜茗裳道:“严总管过誉。” 即不得意,也不显得慌张,依旧那般平平淡淡。 严总管眼神微缩,闪过赞赏的光芒,旋即笑道:“那么,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担任这次任务的队长?” 他一说到队长,在场的采晶者们都不由自主地呼吸一口,纷纷看向杜茗裳,眼神复杂。 要知道,能够成为某个任务的队长,所获得的报酬非常丰厚,如果任务完成的好,或许还能够被总部看中,运气好的甚至被提升成某分会主管,从此远离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享受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队长,是每个任务的采晶者们就算是磕破头都想要抢到的位置。 当然,队长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除了拥有一定的实力而外,就是要有绝对的号召力,和比别人更丰富的经验,而如今,严总管居然就这样将队长的位置给了这个年轻的小公子,话说,他能带领大家安全走到大沼泽,并且按时赶上妖兽狂潮? 第九章 与采晶者们想法相同,杜茗裳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担任队长,一来这是她首次外出,根本就没有野外生存,以及遇到突发事故的意识和经验,二来她太过年轻,并不服众,无法带领野性难训的采晶者。 事实上,对于这两点,她不认为严陈没有想到,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一定别有原因。 果然是老奸巨猾。 杜茗裳在心里骂了一声,嘴上却谦虚道:“在下不才,首次离家,一无经验,二不能服众,惭愧无法胜任队长一务,还请严总管重新考虑。” “喔?”严陈挑眉,笑得和蔼可亲,竟是忽然对杜茗裳改变了称呼,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如果能够担任这次任务的队长,酬劳方面……” “严总管。”杜茗裳出声打断严陈的话,“在下真的无法担任,在下此次外出,不过是想长长见识罢了,没有别的想法。” 隐晦的意思就是,自己确实不想担任什么队长。 严陈是个聪明人,显然明了于心,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严某只好另请他人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一双眼睛却异常雪亮,带着满意的神采。 杜茗裳看了看天色,拱手道:“那么在下先行告退,严总管留步。”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红蕖离开,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和人这般假惺惺地客套,还好是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风帽,否者脸都会笑得没有自觉。 望着两人的背影。采晶者们的眼神越发地复杂,虽然杜茗裳的推脱让他们有了竞争队长的机会,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一般像这种年纪轻轻便实力非常的小公子。不都应该高傲自大的么?怎么这一位不仅不自大,反而谦虚有礼,倒像是个文雅的书生? 只有严陈眼中满意的光芒越来越明显,他并没有从杜茗裳的身影上收回目光,便开口对身边的小胡道:“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提出让他做队长吧?” 小胡倒是并不否认,“是的。他虽然实力非凡,天赋异禀,但是根本没有资格全权指导这次任务,毕竟太过年轻,经验不足,或许连真正的妖兽都没接触过,要他做队长,只怕还没有到达吉赛一族,便已经面临团灭的危险了吧?” 他直言不讳,语气平淡无波。倒是没有丝毫不满的情绪。 “你说的很对,队长的指挥对于团队而言,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若是队长指挥失利,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而这一次要护送应芝她们去吉赛,路途凶险可想而知,自然不可能冒冒失失找个新人。”听小胡就事论事,娓娓道来,严陈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料定那位小兄弟不会答应,我之所以那么问,也只是想考验他一下。” “二舅这话怎讲?”小胡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疑惑不解。 这下严陈才收回目光。看着容貌清俊的小胡,笑道:“你想想你表妹就知道了。” “应芝?”小胡更加不解,不过片刻之后,眸子微微闪烁,旋即恍然大悟。“那个小公子太过谦逊了。” 严陈道:“应芝就有不落于人的天赋,从小便被严家人爱护着长大,更是你大舅和舅妈的掌上明珠,平时碰一下都舍不得,因而造就了她比同龄人都要高傲的性子,你说遇到这种事情,我若提出要她当队长,她会怎样?” 小胡道:“当仁不让,认为自己一定能行。” “其实不光应芝,就是应荇,还有你二弟、三妹都不会推脱的吧?”严陈说着,眼中忽然交织着莫名的复杂感,“像他们这种年龄的孩子,实力一旦提升一些,便迫不及待地表现出来,倒让人无可奈何,而刚才那位小兄弟却是在极力隐藏,我想,他的实力恐怕不止她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一点。” 小胡波澜不惊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二舅的意思是说,他已经突破了塑魂境?” 塑魂境之上乃玄冥境,十五岁的玄冥境修仙者,这已经不是天才,而是怪才了,恐怕就连至尊剑派四大分支的孩子们,也只能如此吧? “或许吧。”严陈若有所思地道:“至于他所施展的功法,至少也是半仙级以上。” “半仙级?”小胡明显有些愣怔,若是先前是惊讶,那么现在就是震惊了,看来那位小公子真的不一般。 严陈又道:“你们几兄妹中,就只有你这个大哥的心性能够如此,不骄不躁,这才是真正所谓的成大事者啊!” 明明是夸奖,却说得颇为感慨。 小胡眼神闪了闪,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喜色,只道:“我只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苍窿的强者很多,年轻一辈的翘楚也是多不胜数,我算不上什么。” 严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你那些弟弟妹妹都这么想就好了,说起来,那位小兄弟的心性真的让人佩服,让我很想探究一下,到底什么样的家族,能够培养出那么优秀的修仙者。” 说到这里,他对旁边一名高大护卫道:“去把刚才那个小兄弟的登记薄给我拿过来。” 那名护卫领命,须臾便拿了方才杜茗裳登记的黄皮卷过来。 严陈接过,细细地打量一番,道:“杜明,十六岁,塑魂境六层实力……” “杜明,姓杜?”小胡做沉吟状,“难道是名剑阁杜家?” 听小胡这么说,严陈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又吩咐刚才那名护卫,“迅速命人查查这位名叫杜明的小兄弟,看看他是哪家的公子。一定要详细的资料。” “是,总管。”护卫回了声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严陈又转头看着小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郑重道:“不管是哪家的公子,明天上路的时候,你一定要提点一下你那几个高傲的弟弟妹妹,绝对不要得罪了他,尤其是应芝,那丫头的脾气……”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声娇喝打断,“我这个脾气怎么了?” 严陈和小胡同时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胡氏分会旁边的转角处,走出一个月袍少女。 少女年龄在十五岁左右,一张俏脸美丽动人,刚刚发育开来的身体被包裹在紧身的月白长袍下面,似乎散发着娇嫩的芳香,一头长及臀部的青丝被一条白色丝带束起,行走间微微摇晃。倒是看得人转不开眼睛。 此刻还停留在胡氏分会大厅的采晶者们,看着少女的眼神都亮了起来,透着炽热的光。 对于这些采晶者,少女显然是不屑一顾,她扬着雪白的下巴,直直地走到严陈的面前。柳眉轻触,有些不悦地道:“二叔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个什么杜明,不过就是天赋比较出众的个无名小子罢了,难道还要我让着他不成?大表哥也是,干嘛说得好像他真的就是杜家的公子一般?据我所知,杜家三位公子,没有一个叫杜明的,况且他那副模样也不能和人家比,说起来。我倒是好奇他有多大能耐,值得二叔那样夸赞。” 少女声音冰冷,言辞犀利,倒是让严陈和小胡对视一眼,无话可说。显然他们对这少女的脾气非常了解,却也都无可奈何。 “好了好了,二叔和大表哥先忙,等会儿回来我给你们泡茶。”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戒子里取出一块绿皮盒子,在严陈面前晃了晃,“上好的春碧灵纱,味道绝对不亚于正宗的云霭香喔,快些上来吧。” 完了,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上楼,仿佛方才冷言冷语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严陈和小胡又一阵无语。 过了一会儿,严陈再度叹气,“应芝这孩子,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不服输,刚刚听到我们的谈话,怕是心里对杜明有些不满了吧?总之上路的时候,你要多留点心眼,让她闹闹也就算了,可别出了什么事。” 说到后面,俨然有袒护纵容的意思。 小胡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办。” 说完,望着杜茗裳消失的地方。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杜茗裳与红蕖找了间客栈,要了间两塌的房间,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长吁短叹,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缘无故地遭人不满。 “好难受啊好难受,全身痛啊全身痛。”被夜归尘撤走历魂寒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才感觉到身上的聚灵气强盛了不少,大有喷泉涌动的态势,不过似乎是因为先前强行出手的原因,全身肌肉酸痛得难受,于是再也不顾形象,猴子般地左挠挠,右抓抓。 房间里的四方桌边,夜归尘、小狸猫、红蕖就那么看着她,表情不一。 小狸猫又忍不住拿她和百玹泪对比一下,偶尔唉声叹气,用怀疑的口吻道:“她到底是百弦的女儿吗?百弦从来不会这样没形象的啊!” 当然它每叹息一次,杜茗裳就会毫不客气地反驳,“拜托,从小到大,我就是没娘没爹管的,能长大都不错了,还学什么礼仪?你们就将就一下吧,慢慢就会习惯的。” 小狸猫被堵得无言,只好严厉地呵斥红蕖,“你天天跟着她,我倒是担心你被教坏,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学她,否则我就不认你是我徒弟了。” “是,师傅。”红蕖乖巧认真的回答,只是在小狸猫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对杜茗裳吐了吐舌头,满眼的笑意。 她觉得她是越来越喜欢杜茗裳了,这位肩负使命的小主人虽然有时候真的很没规矩,言行举止也不像个女孩子,但是却有种真实的感觉,很温暖,很亲和,自然也很好相处,仅仅只是一天时间,他们便像是认识了几年之久的姐们般,说话玩笑一点儿也不尴尬。 至于夜归尘,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眸子了翻涌着紫色的雾气,像是妖精般动人。 见杜茗裳捣鼓地差不多了,才摊开手心,黑雾中化出一卷流溢着灰芒的黑色卷轴,朝着她一扔,然后凉幽幽地开口道:“趁热打铁,今晚将第三境收入神识。” ps: 求推荐,求收藏^_^ 第十章 控与反控,那妖精又笑了 杜茗裳伸手接过飞来的卷轴,做好被逆仙本身所带的冷意摧残的准备,却不料卷轴入手,竟然与想象相差甚远,那种折磨得人要死要活的扭曲感并不明显,反倒及不上第一境狂暴,按理说,随着修炼的不断加深,卷轴的邪气应该越发疯狂才对,不应该如此温和。 她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与逆仙卷轴气息相同的历魂寒,心下明了。 ——历魂寒是由逆仙的气息所造,两者本就出自一家。 这也难怪夜归尘要在她的身上施以历魂寒,原来除了小狸猫所说,可以压制聚灵气的流转从而达到力量的爆点,其实也是为了对逆仙卷轴的适应,以最大限度地节省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加快修炼速度。 依照第一境与第二境来推算,若是在她没有适应过这种冷意的前提下,想要将第三境的文字收入神识,至少也要用上**个小时,因为在吸收之前,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如今,摒除了这一方面的阻碍,最多耽搁三四个小时,夜间剩下的时间还可以打坐养神,然后精神饱满地面对新的一天,固然是个不错的安排。 实际上就她所感觉到的这点气息,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已经神经崩溃,无法自拔了。 原来对于她所走的这条修炼之途,夜归尘早已计划妥当,他是要让她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合理地提升。并且能够在他计划的时间内,达到他预计的效果。 说起来,逆仙的修炼她从来没有间断过,倒是黄昏的驻足,自从将第一层浮幻之境掌控至今,还没有开始学习第二层。 想到这里。她看着夜归尘。问:“师傅,那个,我什么时候开始修习黄昏的驻足第二层呢?” 夜归尘翻涌着紫雾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很淡定地反问:“‘控’掌握了?” 当然,这个问题带着明显的不相信。 杜茗裳心里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她看着他把玩着茶杯的十指,只觉得像葱儿般白皙修长。完美得让她心生嫉妒,忽然间,一个想法油然而生,让她心跳加速。 那么,就试试吧,反正带着灵隐,一定让他反应不及。 也许。真的可以。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然后念动法诀,只听唰的一声,白光闪现,夜归尘的瞳孔一缩,把玩茶杯的手陡然顿住,一动不动。 被控住了…… 旁边。感觉到功法气息的小狸猫和红蕖同时大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杜茗裳。 小狸猫表现得最为夸张。含着泪珠子呼了声,“夜王殿下……” 估计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夜归尘中招,有些接受不了事实,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杜茗裳的笑声给打断。 “哈哈哈,夜归尘,虽然只掌握了六成,但是可以把你控制住了不是?早就想让你也试试被突然攻击的感觉了,哼,今天终于逮到了机会,以后啊,你可算计不到我了喔,你要是再算计我,我一定先把你给控住。”她笑得舒畅,恨不得抱着肚子在床榻上翻滚几圈,甚至直接将师傅改成了名字,说实在的,看到夜归尘被自己算计,她心里那个爽啊。 简直就是得意得要死。 而夜归尘绝美的脸庞上,仿佛有冰雪融化,露出一抹笑容,仿佛蔷薇绽放的瞬间,竟是那般温柔绚丽,美得惊心动魄,他看着她,眼中的雾气渐渐聚拢,焕发出柔媚的光芒,他扬起嘴角,轻轻地问:“徒儿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啦……咦?你还能说话?不,不对……呜……”杜茗裳下意识地回答,只是在她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才真正地动弹不得,到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双水汪汪的眸子转来转去。 见此情形,小狸猫大喜,又呼了声,“夜王殿下,我就知道你没事。” 开玩笑,夜王殿下乃是它心目中不可代替的神祗,谁也不可能让他倒下,要是夜归尘倒下了,那它也就跟着倒了。 这次换作是红蕖眼中含泪,可怜巴巴地唤了声,“姐姐……” 当然,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被小狸猫果断地截住,猫头法杖咚地落下,小女孩白皙的额头上瞬间多出块红印。 小狸猫威胁道:“敢攻击夜王殿下,简直是大逆不道,所以你不准替那个家伙说话。” “是,师傅。”红蕖弱弱地回答一声,捂住额头,眼珠子转了一圈,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却也不再说话。 小主人这次是吃了豹子胆才敢攻击自家师傅,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她哪里敢说什么,只求小主人的师傅不要生气。 她怯怯地转过头,看着那个让她害怕的黑衣男子,却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轻轻地笑着,原本就绝美的脸庞迷人得无以言表,她看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刚教训完红蕖的小狸猫也是转过头来看着夜归尘,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自己才是被控住的那一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夜王殿下居然笑得这么温柔…… 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了吗? 杜茗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奈何自己全身僵硬,难受得不得了,没有办法顾问别的。 “还要想着控住为师么?”夜归尘微笑着问她。 杜茗裳说不出话来,只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夜归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称呼为师什么来着?” “呜……呜……”杜茗裳努力想要发出“师傅”这两个字的音节。只是舌头麻木不能动弹,所以听起来像是在嚎叫。 而神奇的是,夜归尘居然听出了她在叫什么,回应似得嗯了一声,幽幽地道:“记得,下不为例。” 说完。杜茗裳身上的僵硬感随之消失。能够说话后,她的一反应就是,“师傅,你又笑了,笑得真好看。” 闻言,夜归尘愣怔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模样,带着冰冷的寒意。 “额”看着夜归尘的神情变化,杜茗裳暗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转移话题,问:“对了,师傅,你怎么会‘控’?”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着她。冷冷地道:“徒儿修习的时候。为师看了看卷轴。” 意为自己也学会了。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丫的,这厮偷学别派功法,居然还说得这么淡定。 她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通过这件事后,她意识到。想要与夜归尘作对,便要有随时会失败的良好心态,否则上一秒还处于自得的天堂,下一秒就落入了现实的地狱,反差太大。 夜归尘见她安安静静,一副恭敬的模样,语气倒是缓和下来,主动提起黄昏驻足的事情,他道:“贪多不消化,抵达沼泽前,好好将‘控’掌控好,之后,我再给你黄昏驻足第二层的功法。” “是,师傅。”杜茗裳郑重点头,表示毫无异议。 她看着夜归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他有些别扭。 原本放开茶杯,拿出玉镜准备研究的夜归尘感觉到她的视线,眼神不由转冷,“还不快吸纳逆仙第三境?” “额,对喔,师傅说的对。”杜茗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赶紧乖乖地开始进入修炼状态。 夜归尘这才移开目光,冷幽幽地望着盯着自己看的小狸猫和红蕖身上。 那一人一猫同时感觉到迎面扫来的冷意,猛然惊醒,眼神慌乱地四处溜达。 房间里一时间无声无息。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仿佛空间静止的静谧中,黑衣绝美的夜王缓缓抬起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仿佛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般,眸子散开的紫色雾气缓缓聚拢,透出一抹懵懂的光芒。 窗外的夜渐渐深沉,唯有淡淡呼吸吐纳之声,证明天和地还存在,如此,直到天边迎来黎明的光束。 次日…… 杜茗裳很早就已经带着红蕖从客栈离开,打算在出发之前,准备一些在名剑阁无法筹齐的零碎物件,比如一张详细的地图,一块完善的方向罗盘,适量驱虫的粉末。 ——原本是跟着队伍出发,这些东西并不需要自己携带,但是为了保险起来,还是自己准备一份稳妥,以预防路中遇到突发事件,不小心与队伍走散。 谨慎小心,是每个出外历练的修仙者必须具备的意识。 当然,她还是顶着历魂寒出门的,全身上下的感觉并不比昨日好多少,只能说是有些许适应,可以不排斥它的存在,并且施展出修炼体系和功法而已。 而在出发之前,夜归尘特意表示,以后修炼的途中,都会有这股诡异阴冷的气息相伴在她的左右,直到有一天就算顶着历魂寒,她也够身轻如燕,没有感觉为止。 对此,她恨不得哭丧着脸对天呼号,不过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坚持着做完。 或许是由于全身力气被历魂寒压制,行动起来非常困难的缘故,当她和红蕖将一切准备妥当,到达采晶者分会的时候,组成这次队伍的采晶者们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只等她的到来。 她一踏进分会大厅,便被一双双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心里发虚,她正想说些抱歉的话,可是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严陈的声音向她招呼道:“杜小兄弟,你来了?” 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 杜茗裳循声望去,看到严陈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笑眯眯地朝她走来。 第十一章 世界第一队长 杜茗裳有点不习惯严陈的热情,无论如何,作为家族的外调总管,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某次发布的任务中拥有一个实力不错的修仙者,却也根本没有必要降低姿态,主动招呼,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她用余光瞄了眼在场所有的采晶者,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暗喊不妙。 采晶者们看着她的目光,都由开始的不耐渐渐转变成了莫名的厌弃。 她知道,一般执行同一个任务的采晶者,都非常忌讳某个人特别被上头看中,因为被记住名字的人,往往容易三两句话便独揽队伍在任务**同获取的功劳,然而,当队伍执行任务失败,这样的人却因为被上头惦记着,所受的惩罚比其他人都轻,甚至根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人性常常自私,少有人愿意接受这种不公待遇。 严陈这么做,显然就是要这些人都忌讳着她,不与她为伍。 不过话虽如此,为了避免队伍的不团结,出现孤立队员,人心涣散的现象,发布任务的一方都不会对某个人表现的太过关注,就怕影响到任务的顺利完成,严陈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有异,大大地有异。 黑色风帽下,杜茗裳狐疑地打量着严陈,却也客客气气地回道:“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她话音刚落,还不待严陈发话,便听一个少女清泉般的声音冷冷地道:“既然知道自己来迟了,不去执法处自行领罚,退出队伍,厚着脸皮来这里做什么?” “额?”杜茗裳忽然被人当着一大群人呵斥。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透过风帽的缝隙,望向声音的发源地。 只见严陈身后,除了一大把簇拥他的护卫和小厮,还有十一名年轻男女,他们都穿着干净高贵的月白长袍。男的腰间别着黄金刻文的精美短剑 ,女的手腕上带着奇异的蓝色水晶手链,个个样貌上层,聚在一起,就像是来自神界的人,而其中尤为显著的。是最前方除了小胡外的另外两男两女。 两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七岁的模样。脸上的五官已经渐渐长开,透着世家公子养尊处优的高贵,另一个只有十四五岁,脸庞上完全是不涉世事的稚嫩。 至于两名少女,一个恬静文雅,一个则活波俏皮。但都很漂亮养眼,脸蛋粉扑扑的,有着自小被族人宠爱着的甜蜜和自信。 杜茗裳不用猜想都知道。他们就是这次任务要护卫的目标,依照方才的描述次序,分别是严家大少爷严应荇,胡家二少爷胡静,胡家三小姐胡杏儿,以及严家二小姐严应芝,当然那为名叫小胡的青年,正是胡家大少爷胡冬,此次任务的负责人,只比队长低了一截。 而跟在胡严两家公子小姐身后,穿着同样华贵月袍的三男三女应该就是所谓的伴修。 话说,古代人读书有伴读,修炼自然也有伴修——在这个时代的大商家眼里,子女出门所带的伴修越多,说明家族的财富越多,势力越大,所以一般一个孩子都会配上两个至三个伴修,当然,这在正宗的修仙门派眼中,就是让人鄙夷的俗气。 不过对于杜茗裳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有钱人的体现。 一一扫过这些年轻男女之后,杜茗裳便将目光停留在刚刚呵斥她的少女身上。 正是严家二小姐严应芝。 此刻,严应芝看着杜茗裳,仿佛是看着杀父仇人般,目光中透着深深的不屑与厌恶。 杜茗裳突然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翻翻黄历才出门,这仅仅只是第一天、第一次接受任务就被人给厌弃了,往后可要如何是好? 好在她的心性比较好,并不为此所伤。 倒是严陈微微侧头,对严应芝轻喝道:“应芝,不得无礼。” 严应芝明显不服气,还嘴道:“二叔怎么能说我无礼?我堂堂严家二小姐,他不过就是个低贱的采晶者,要说无礼,都应该是他。”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采晶者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严陈的脸上也是一沉,虽然他也瞧不起采晶者,但是也不能这般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啊,简直就是单蠢得气人,他神色严厉地看着她,道:“应芝,要是你再胡闹,这次行动就不要去了。” “什么?”严应芝讶然,二叔竟然说出不让她去的话,为什么不要她去?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连脸都不敢暴露的无名小子?从小到大极少受委屈的她,只觉得心里憋屈得难受,再也控制不住浮躁的脾气上窜,一跺脚就要叫嚣,“二叔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不……” 只是她话来没有说完,便被旁边举止恬静的胡杏儿拉住。 少女的眼波流转,清澈的波纹下却藏着隐隐约约莫名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与胡杏儿的目光相触,严应芝原本还有话要说,然而看到她目光中莫名的光芒后,倒是安静下来,只动了动嘴唇,冷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不过,看向杜茗裳的眼神越发地不善了。 其实不仅是严应芝,其余几个少年少女看着杜茗裳的眼神都有些不善,淡漠中透着显而易见的不屑,缘由无他,只因她是个卑微的采晶者。 对此,杜茗裳完全视若无睹,不是她大度,而是她实在没有心情和这些比自己实际年龄小了五六岁的小孩子计较。 严陈抱歉地道:“杜小兄弟,我们家应芝就是性子直了点,还希望你多担待一些。” 杜茗裳摇了摇头,淡淡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严陈愣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即便是被同龄人呵斥,也表现得这么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这种心性,确实不简单。 想到这里,望着杜茗裳的目光越发地满意了,隐隐间似乎闪烁着让人难以名状的明亮精光。 杜茗裳不由地颤了颤,忽然间觉得这眼神像是丈母娘在看女婿…… 额。她被自己的想法渗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当她再看向严陈时,他已经转过头,对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说着什么。 那大汉恭恭敬敬地点头称是,神色认真而凝重。 约莫过了一分钟,两人谈话结束。严陈这才重新回过头来,只是神色间已经没有了那渗人的光。 这时。他身边的大汉走出一步,中气十足地道:“听着,我是这次队伍的任务队长胡汉良……” 胡汉良…… 大名鼎鼎的人物,是个极具才能的领导者,据说他加入采晶者行列以来,共领导过上百个百人大队。以及数不清的十人小队,任务从来没有一次败落过,如今被提拔进入胡家。担当总部每次任务的队长选拔者,号称世界第一队长,是采晶者们共同奋斗的目标。 被杜茗裳遗忘了很久的原著中也提到过这个人物,说他心性开阔,为人豪爽,杜织芸和庄西城的双修之法也是在他的带领下找到的,只不过此人虽好,却注定是作者笔下的炮灰角色,出场两章就给和谐掉了,似乎是为了体现女主的重情重义,专门设定了个情节,让他被魔道妖人的护身兽给吃掉,杜织芸满面沉痛地替她报仇。 说起来,他的死期离现在也不远了。 而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采晶者都是一惊,旋即露出敬畏的神色,眼中仿佛点燃了火把般炽热。 凡是采晶者,谁没有听到过胡汉良的大名?谁不巴望着哪天运气好,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与他一起完成一次任务,借此学习学习他带领队伍面对大波妖兽进攻时的应对措施,以及反攻策略?如今这么好的事情真的被遇到了,谁的心情不会像是中了**彩般欣喜狂热? 总之,胡汉良就是采晶者心中永不败落的男神。 这次胡氏居然将他派了出来,看来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子女们的安慰。 由此也可以说明,杜茗裳昨天是被严陈给忽悠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当队长。 你个老不死的骗子。 杜茗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就听胡汉良道:“接下来,我将带领大家进入西之森的边缘一带,穿过边缘之林进入极南,在此之前,我必须说明一点,如果进入了我的队伍,那么你就再也不是别人,你将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队伍里的一员,向来我对我的队员的要求都很严格。” 他扫视一眼若有膜拜他的采晶者,一字一句地道:“面临危机畏惧不前者滚,随心所欲不服从管教者滚,挑拨离间唆使队伍涣散者滚,意图贪图额外功劳不充公者滚。” 四个“滚”字,不及“杀”字来得有劲道,却也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采晶者,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若是谁中途被勒令离开队伍,运气好的一辈子不得再接触采晶者这一行业,运气不好的很可能在被撤离队伍的途中,遇到危险的妖兽攻击而亡,毕竟采晶者的职业性质就在这里,全程都出没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落单,遇到稍微上了等级的妖兽,便没有生还的可能。 看着众人的神色,胡汉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敛了脸上的严肃之色,旋即换上一副憨厚可掬的笑脸。 他挥了挥纹路纵横的厚重大手,道:“当然大家也别担心,执行任务过程中,有功劳者,我必有重伤,好了,既然如此,就出发吧,公子小姐们与我们同行,走队伍的中间,大家一定齐心协力保护好公子小姐们。” 果然如原著中所说,此人甚为好爽,同样也甚为聪明,知道控制采晶者们的心态,他虽然只说了两三句话,却是用了先恐吓,后安慰的方式,将采晶者们收服的服服帖帖。 杜茗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严陈敢对她不一样了,有这样的队长,还会担心队伍不齐心? 而随着胡汉良的话音落下,采晶者们便在负责人胡冬的手中领取了必备的药物,然后有条不紊地出发前进,杜茗裳和红蕖第一次的历练生涯便正式开始了。 ps: 大家,元旦了耶,新的一年快乐喔,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二章 进入边缘之森 边缘之林位于西之森的东部边境,也属于西之森的一部分,是一片黑色的林海,放眼望去,几乎是没有尽头般浩瀚庞大,每一阵大风刮过,都会掀动树木茂盛的枝干摇摆不定,晃动如同海洋中翻涌的海浪,一层层从风源处向林子里推去,直到消失在看不见的远方。 此刻,从依山镇出来的大队人马正有条不紊地穿梭在里面,参与护送任务的采晶者们小心谨慎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毕竟在这些地方混迹了多年,采晶者们举手投足间都保持着绝对的默契,再加上胡汉良坐镇指挥,就显得更加地有秩有序,仿佛这个队伍本身就是一队被精心训练出来的战队。 杜茗裳和红蕖也在其中,跟随着大队,一步一步地走着。 由于历魂寒压制着聚灵气的运转,以及全身的力道,致使她没有行走多少距离,便累得气喘吁吁。 又继续走了一段,她实在有些难受,干脆暂停片刻,单手扶住旁边的树木缓气。 旁边,红蕖担忧地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问:“姐姐,你没事吧?” “无妨。”杜茗裳大大地吸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历魂寒就是这样,忍忍就行了,我们还是继续吧。” 说到这里,她随意地扫了眼周边的环境,发现几乎都是笔直的参天大树,几乎遮蔽了天空。透着莫名危险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进入这种妖兽潜伏的庞大森林,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于是叮嘱道:“这边缘森林虽然处于西之森边境,不会有太高级的妖兽出没,但是我们不能够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些什么,你一定要小心,多注意周围形式,或者尽量把聚灵气探测的范围开广一点,知道吗?” 知道杜茗裳是在关心自己,红蕖眼中涌起感动地泪花,她重重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姐姐放心,我会注意的。” “恩,好孩子。”杜茗裳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继续上路,只是步伐慢了许多。 见她如此,人群里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走几步路都会累得气喘的人。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瞒过大家。加入我们队伍的?” 不用看也知道,说话之人正是严应芝。 杜茗裳抬起头,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眼中噙着显而易见的不屑和鄙夷。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杜茗裳身上,目光中有着不确定的怀疑,以及淡淡的鄙夷。 其实这些人早就感觉出来杜茗裳的怪异,他们不仅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丝毫聚灵气气息,而且从依山镇一路出来,进入边缘之森后。甚至听到她的呼吸的絮乱,分明就和一个筋疲力尽的普通人无异。 他们不相信她身上会有隐匿气息的仙器存在,所以只能怀疑,怀疑昨天她在分会大厅的表现有问题,毕竟现在许多见不得人的魔道妖术,就是这般故弄玄虚,况且他们是真的不相信,一个身份不明的小小少年,竟然比他们这些几十年的修仙者造诣还高。 天才不是白菜,不是随处都有的。 原本他们没有说出来,倒不是包庇杜茗裳,而是因为他们谁也不想做那只多管闲事的鸟,如今被雇主家的小姐点破,事情就不一样了。 杜茗裳看了看众人的神情,有些无奈,天知道,她是真的不喜欢树敌的。 红蕖见她被众人误会,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只是看杜茗裳一副淡然的姿态,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也忍了下来,或许说的太多,反倒给她带来麻烦。 而见杜茗裳不说话,严应芝以为她在心虚,得意地对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女道:“怎么样?我就说是这样吧?我们队伍里混进了个故弄玄虚的废物。” 几个年轻男女纷纷点头,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杜茗裳,在他们眼里,这种平凡人是没有资格让人尊敬的。 站在严应芝身边的胡静忽然道:“走之前就听说依山镇那边有些势力,为了接近我的两位妹妹,想方设法都要将自家的公子送进这支队伍里,本来以为没那么夸张,现在看来……” 他摇了摇头,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对着严应芝,道:“我说表妹,这家伙说不定是冲着你来的,也难怪你看他不顺眼。” 听胡静这么说,严应芝面色一沉,看杜茗裳越发地不顺眼了,她堂堂严家小姐,虽比不过至尊剑派下四大分支的孩子,但若要嫁人,也是要嫁门当户对的豪族,哪里是那些连话都说不上的小势力可以觊觎的?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么不自量力,不知道安分的人了。 她咬了咬牙,鄙夷道:“我说那个杜明,正好现在才刚刚进入森林不久,你自己这回去吧,我们也不怪罪于你,只是你以后要记住,别总是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最好是本分一些。” 居然是赶起人来了。 采晶者们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严应芝会这样,不过惊讶之余,也没有太多情绪,一个故弄玄虚的家伙,期满雇主,又觊觎雇主千金,要他就这么走掉都是便宜他了。 倒是一直跟着队长胡汉良边走边聊天的胡冬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严应芝道:“表妹,别胡闹,杜明是二舅聘请的采晶者,没有问题。” 采晶者们想到的东西,他何尝没有想到,虽然这个杜明的表现真的很怪异,但是严陈的眼光老道,不可能看错人。 这么说来。这个杜明不仅不是什么普通人,反而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藏得很深。 其实方才在严应芝发难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可他一直保持沉默。就是想看看少年的反应,只见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般,事不关己地继续前进,这份心性,真的是叫人佩服。 似乎同他的想法一样,胡汉良也道:“好了,小姐,这位杜小兄弟真的没有问题,或许以后对我们的帮助还很大呢。” 这话一出,采晶者们都变了变脸色。看着杜茗裳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连他们崇拜的胡汉良都这么说,难道他真的没有问题? 只有严应芝气得跺脚,“大表哥,胡叔叔,今天他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明显就是故意混在我们队伍里。想要捞好处的。” 胡冬和胡汉良同时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问:“严小姐口口声声说在下不安分,混在队伍里是想要捞好处,那么可否说清楚,在下究竟想捞什么好处?” “当然是想要接……”严应芝下意识地想说,当然是想要接近她和胡杏儿,可是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话要是自己说出来,不被笑掉大牙才怪。无论如何,一个女孩子说出这些都是不妥的,这杜明应该是故意的吧? 好狡猾的家伙,她心里越发地来气,忍不住厉声道:“总之,你就是个废物,根本不能保护我们,不仅如此,你还是队伍的拖累,叫你滚都是便宜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说到后面,俨然拿出蛮不讲理的姿态。 似乎从这个她身上看到了柳影儿的影子,风帽下,杜茗裳的脸色微沉,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一巴掌,只是她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反驳。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再多的口舌之争都证明不了什么,只有拿出真真正正的实力,才会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闭嘴,让他们脸上无光,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一切吧。 方才,她已经捕捉到不远处飞掠而来的气息波动,看样子,有妖兽攻击。 她嘴角一钩,淡淡地道:“是不是废物马上就知道了,它来了。” 她话音刚落,胡汉良便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肃,迅速向采晶者们打了个注意有危险的手势,所有的采晶者们立刻戒备起来,望向气息掀来的方向。 他们隐隐感觉到了,是五头一级妖兽,和一头二级妖兽。 对于这些采晶者来说,随随便便猎杀个一级妖兽根本不成问题,而若是说遇到二级妖兽,也能靠着人多的优势解决,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常年行走在这片林子里的人知道,这里不是西之森的内部,不会出现太了不起的妖兽,除非他们的队伍运气很背。 不过,他们想不到,他们的运气确实很背,因为后面还藏着一头狡猾的大家伙。 那才是杜茗裳的目标。 片刻之后,五头一级巨型地甲鼠,和一条一人来粗的剧毒火焰蛇便出现在眼前,见着活人的气息,纷纷扬起流着唾液的獠牙就往前面扑,采晶者们同时大喝,迅速提起仙器,队形变换间,刀光和着血光交错闪烁,很快地解决掉五头地甲鼠,并取出灵晶,然后将目标对准剧毒火焰蛇。 火焰蛇比地甲鼠高上一级,因而无论灵智和力量都比地甲鼠强上许多,也就相当于十头地甲鼠的力量,与采晶者们好一阵较量。 杜茗裳拉着红蕖退到猎杀现场之外,没有动作,直到采晶者们将火焰蛇制服,并联手取了它的灵晶。 “你居然没有加入战斗,你这个废物。”闲在一旁的严应芝终于逮到机会,朝她大喝。 所有参加了战斗的采晶者都是一愣,纷纷看向她。 可是他们还来不及鄙夷,林子的风猛然调转方向,哗啦啦地,仿佛有巨大的风扇在空中扇动,接着一声怒吼响彻在所有人的耳畔,抬头一看,居然是头大象般体积的飞鹰,此刻已经临近头顶。 ps: 大家元旦快乐,小柬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三章 对战食人鹰,生取灵晶 望着头顶上飞扑而下的巨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一变,失声惊呼:“食人鹰……” 食人鹰,二级飞行妖兽,性行凶残,灵智初开,善于隐藏潜伏,突然袭击,不管是活人还是低级的妖兽,一旦被它犀利的双眼盯上,只要没有很强的逃生本领,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其实力远非一般妖兽能比。 对于一个五十人多的采晶者队伍来说,在其疯狂血腥的攻击下,虽不至于会团灭,却是免不了伤亡。 原本这种妖兽都不常出现在边缘之林这种外缘地带,如今只能说他们的运气太好。 而就在采晶者惊呼出声的瞬间,食人鹰便趁机扑下,利爪毫不犹豫地就伸向队伍空缺处的几人,还好几人从小就是采晶者出生,应对妖兽突然袭击的经验丰富,初一感觉到肩头袭来风声,便是将仙器反手一挥,往地上滚了开去,生生避开了攻击,只免不了身体被抓下一大块血肉,鲜血洒了一地。 食人鹰被几道仙器击中吃痛,尖叫一声从天而起,旋即再度扑来。 站在队伍中的公子小姐们无不脸色苍白,惊恐万分。 胡汉良迅速加入战队,果断地从空间戒子里取出一柄巨大沉重的斧头,一边用麻绳捆绑着斧头的一端,一边对采晶者们喝道:“十个人近身保护公子小姐,其余人围成一圈,拿好仙器,尽量避免伤亡。伤者立刻靠边。” 采晶者们毕竟是在这片林子里混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人,什么危险没有见识过,因此即便有瞬间的惊讶,却也不见慌乱。在胡汉良的喝声下,迅速拿出仙器,摆好阵势,时刻准备着防备食人鹰的攻击。 待采晶者们迅速集好队形,胡汉良转头看着胡冬,“大少爷,在这里属你的实力最强,就来引开它的视线,我趁机上去割瞎它的眼睛。” “好。”胡冬短促地回答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还不等他准备飞身而上。眼前便急速地闪过一抹黑影。旋即,只听“碰”的一声,食人鹰黑色的羽毛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所有人同时愣怔了一下。朝着天空中望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了食人鹰的背上。 苍白的天空下,狂风飞扬,树冠摇晃犹如鬼魅,食人鹰煽动着巨大的翅膀胡乱扑腾,在高大的树木间乱窜,庞大的身子堪堪撞到了几株大树,显然是被背上的人激发了全部的怒意,意欲用身体的晃荡将其甩下,并且吃掉。 只是食人鹰背上的人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这种摇晃。怒吼的大风中,他稳稳当当地蹲在上面,一袭黑衣肆意飞扬,划出凌乱的弧线,就算是在黑色的鹰背上,也耀眼闪亮,仿佛黑暗中绽开的墨莲,气质高贵而神秘。 在场的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身处危险之中。 接着,他们看到他急速地挽起右手的衣袖,将白皙的手掌放在食人鹰腹部的位置,果断地握住浅灰色雾气状态的法诀。 一股冰寒的冷意,缓缓从天际蔓延开来,包裹着在场所有的人。 而天空中的食人鹰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身子猛然下坠,殷红的鲜血像是大雨般唰唰而下。 “快闪。” 眼见食人鹰毫不动弹地落下,胡汉良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队伍大喊一声。 地上的采晶者们闻声,也都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地就地一滚,刚刚避开,食人鹰巨大的身影便坠了下来,溅起一地尘埃。 不过,还没有死,食人鹰巨大的身体一落地,便扑簌簌地挣扎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拿出仙器准备给其致命的一击,然,食人鹰闹腾了几下,便再也扬不起翅膀,只是趴在地上,咕咕地哀鸣着。 难道是快要死掉了? 所有人都一致这么认为,但都没有动作,只是将目光落在随着食人鹰降落的黑衣人身上,想要看他怎么处理。 这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杜茗裳。 此刻,采晶者们看着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怀疑,都变得敬畏起来。 这个小小年纪的少年,竟然一招就击晕了令采晶者大队忌惮不已的食人鹰,太恐怖了,原来他真的是塑魂境六层的修仙者啊。 看来他真的是用什么方法掩盖了气息,瞒住了所有人。 队伍中,向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们都呆呆地望着她,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有的还没有回神。 至于一路上出言伤害的严应芝,此刻一张俏脸已经通红,她看着杜茗裳,眼中是难掩的羞恼,当然也有些许不甘。 果然,实力能够证明一切,也能让羞辱过自己的人自取其辱。 初次见识杜茗裳大展身手,红蕖满心激动的同时也有些许担忧,毕竟食人鹰性情凶残,一不留心就会被其所伤,见杜茗裳刚一落地,她便迎了上来,问:“哥哥,你没事吧?” “呼,哥哥当然没事,不要担心啊,就是累得半死。”杜茗裳长长地吸了口气,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张手帕擦拭染了半只手臂的血迹。 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入乡随俗的原因,前世连毛毛虫都不敢踩死的她,穿越来到这里第一次杀生,居然没有感到丝毫畏惧,在夜归尘的指挥下,下手干脆利落,直直地从食人鹰的后背将手伸进了腹中,在滑腻滚烫的血肉里取出了它的灵晶,一招就中。 只是,她实在是累的不行,方才能够用神魂太初晶忽然袭击食人鹰,并且跳上它的后背,御起聚灵气取出它的灵晶。她简直就是用了吃奶的劲,还好这只食人鹰正好是她能够应付的二级妖兽,整个过程中她能够咬牙坚持过来。 而后,她惊奇地发现。历魂寒的力量就像是一条皮筋,拉它的时候或许会有些力气,但是将它拉长松开之后,它多多少少会变得宽松一些,目前,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力道松弛了不少,饶是还是有些体乏。 她拖着脚步走到胡汉良面前,摊开已经擦干了血迹的手,亮出一枚乳白色的灵晶,递给胡汉良。 “这是……”胡汉良看着杜茗裳。伸手将灵晶拿到手里。感觉到滚烫的温度。有些惊疑。 杜茗裳淡淡地道:“畜生就是畜生,就算开了些许灵智,也比不得两岁小孩的智商。一生气就只知道乱窜,聚灵气波动也就控制不住,很好找到灵晶的位置。” 听杜茗裳这么说,胡汉良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成附庸姿势趴在地上的食人鹰背上,有着拳头大小,深至小腹的血洞。 原来这食人鹰不是即将死去,而是被活生生地取了灵晶,如今这是生不如死。 他领队这么多年来。哪一次猎杀妖兽不是在妖兽死了之后才挖取灵晶,从来没有看到过生取灵晶的现象,今朝算是头一次见识了。 这个小少年,下手快准狠,倒是有些让人恐怖,不敢想象,这一招若是用在活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在胡汉良胡思乱想之际,采晶者中有人惊讶地道:“他,他居然生取灵晶。” 语毕,场中响起凉凉的吸气声,显然都与胡汉良想到了一起。 地上的食人鹰悲凉的哀鸣,衬得气氛越发怪异。 当然,杜茗裳并不知道这些人在惊讶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怎样取灵晶才不算变态,而教她这么做的人,是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胡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胡叔,此地沾了血腥,不宜久留,还是先转移阵地吧,这里有几个人受了伤,得立刻清理。” 胡汉良回神,有些懊恼做了十几年队长的自己,居然头一次因震惊而忘记指导善后工作,险些犯了错误。 有血腥味的地方自然不可多留,因为容易引来更多的妖兽。 他满意地看了眼胡冬,大手一招,道:“赶紧转移阵地,到前面寻个安全地带,撑着帐篷休息,今天大伙儿辛苦了,等出去之后,一定加大酬金。” 采晶者们听他这么一吆喝,都是震了震精神,扶着伤者,护着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随着胡冬开始继续赶路,甚至更加地尽职起来。 很快地,大部队人马已经移动到了前方。 杜茗裳朝着胡汉良点了点头,正欲招呼红蕖跟上队伍,却被胡汉良叫住。 “杜小兄弟,请留步。” “队长有事么?”杜茗裳顿住欲走的双脚,看着胡汉良。 胡汉良咧嘴一笑,将她给他的灵晶又递了回来,道:“这个杜小兄弟留着。” 杜茗裳一愣,队伍里不是一切收获都要充公么?怎么又要给她? 胡汉良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你今天功劳很大,避免了人员死亡的现象,这个就当作是奖励。” “那就谢谢队长了。”杜茗裳也不推辞,伸手就接过灵晶。 说实在的,方才将灵晶交给胡汉良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猎杀的战利品,不管怎么说,于她自己而言,意义重大。 胡汉良看着她将灵晶收入空间戒子,还没有说走的打算。 杜茗裳问:“队长还有事么?” 胡汉良道:“杜小兄弟是用什么东西压制住气息么?或者有没有用什么在压制聚灵气运转?我这一路感觉都感觉到怪怪的,你没走一步都好像很累。” 打探别人的私事,确实不应该。 杜茗裳有些不悦地道:“不管怎么样,请队长放心,我只是出门历练,不会做伤害队伍的事情。” “额。”胡汉良知道触及到了她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个,我只是好奇,不是有心窥探杜小兄弟的私事,既然杜小兄弟不愿意说,那么,我们走吧,队伍都走远了。” ps: 求收藏,求推荐啊啊啊啊 第十四章 所谓的奇遇? 经过方才那一轮妖兽袭击后,队伍在前方两公里处找到了块十多平米的空地。 似乎前些日子有队伍经过,空地上残留有驻扎帐篷和烧火取暖的痕迹,周边百米内布置着对抗妖兽的简易陷进,由于时日较短的原因,还没有受到任何破坏,倒是便于驻扎营地。 胡汉良带着众人在四周严谨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无异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停下来指挥十名体型比较壮硕的采晶者驻扎帐篷,坎木材生火,其余人自行休息。 杜茗裳得了空闲,却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带着红蕖在离驻扎地稍远的地方,拿出自己携带的单人帐篷,支了起来。 采晶者集队在外,除了高贵的公子小姐们拥有自己的空间,其他人几乎都是十多个人共处一室,她可不想和一群大男人挤在一起,毕竟男女有别,再者人要是多了,晚上修炼也不方便。 而见两人在一旁忙活,采晶者们都是一愣,估摸着这个实力不凡的小少年是在嫌弃他们,因此神色变得有些怪异,却也什么都没说。 在这实力为尊的时代,不如人的人就要有被践踏的觉悟,抱怨是愚蠢的行为。 不远处正在商量事情的胡汉良和胡冬对望一眼,心里泛起些许疑惑,从这一路的表现来看,这小少年年纪虽小,但心性成熟稳重,就算厌弃这些采晶者,也决计不可能表现出来,那么说来。她这般独自撑了个帐篷是什么意思? 倒是严应芝有些恼怒,冷不伶仃地道:“就算实力不错。也不过是个处于底层,和这些采晶者一样没有身份的贱民而已,居然也会嫌弃别人,说起来真是好笑。” 或许是方才被杜茗裳表现出的惊人实力所羞辱,想要挣回一些颜面。故而对杜茗裳越发地不客气起来,反正他们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就算杜茗裳实力再好也不可能伤害她,她怕什么? 她话音刚落,采晶者们的神色又是一阵变幻,不知道是该赞同她呵斥杜茗裳不应该嫌弃他们,还是该抵触她一口一声贱民地称呼他们。 胡冬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沉了沉,冷喝道:“严应芝。闭嘴。” 他只觉得这个表妹真的是被家人宠坏了,居然这般没有分寸,这些保护她的采晶者是她随便可以诋毁的么?那个杜明是她招惹得起的么?就她这个性格,要是在放任下去不加以管教,如果有一天冲撞了强者,才真的是无力回天。 听到一直疼爱自己的大表哥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语气还冷到了冰点,严应芝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心里越发地恼恨了。 都怪这个该死的杜明。 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指着杜茗裳道:“我又没有说错。为什么要我闭嘴?若他有身份有地位,还会这般遮遮掩掩,藏在帽子下不敢给人看?如果那样的话,估计全世界都认识他了,哼,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卑微的贱民,连这些低下的采……” “够了。”刚刚说到这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她转过头来,看到蹲在地上忙着扎帐篷的黑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正看着她,虽然脸庞被包裹在黑色的外袍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是全身上下冰冷强悍的压迫力却让她心里没来由地畏惧,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小兄弟,应芝她年纪还小,不懂事,还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似乎感觉到了杜茗裳身上释放的威压,胡冬心知大事不妙,赶紧将严应芝拉到身后,朝着她和声道歉。 杜茗裳觉得有些好笑,问:“都十五岁了还小?” “额。”胡冬一窘,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的心里,他的弟弟妹妹们确实都是孩子,只是眼前的少年也就只有十六岁,若说严应芝还小,那这个少年也大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他不由苦笑,“是,是我们管教不严,给你添麻烦了。” 严应芝被他护在身后,只道大表哥还是那么关心她,因而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听到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向杜茗裳道歉,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大表哥,你身份尊贵,怎么能这样没骨气地向这个连采晶者都不如的贱民道歉?” 胡冬忽然有种错觉,就是面对三级以上的妖兽,都没有面对这个表妹这般感到无力,他完全无言以对,只能威胁,“严应芝,你再不闭嘴就叫人送你回去。” 话落,严应芝果然安静下来,眼中却闪着明显的不甘,狠狠地看着杜茗裳。 杜茗裳也看着她,冷道:“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根本就比不上你口中所谓的低贱的采晶者。” 她是真的听不下去严应芝一口一个贱民地称呼自己以及别人,着实是有些刺耳。 “你说什么?”严应芝瞪大眼睛,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堂堂严家二小姐,怎么可能比不过采晶者?这简直就是耻辱。 胡冬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杜茗裳冷冷地道:“采晶者虽然没有你所说的身份和地位,但是至少他们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一没偷二没抢,日子过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没有哪点见不得人。 “再者,他们是受雇于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是在用自己的付出获取相应的回报,并不是向你们伸手白拿钱财,你们凭什么瞧不起他们?就是因为身份地位?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如果你没有家财万罐的父母,没有严家二小姐的身份,你能像他们一样,有本事活到今天么? “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居然还敢瞧不起能够堂堂正正活着的人。真是可笑。” 她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没有注意到周围一片静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其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就是采晶者,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中,竟然闪烁着点点泪光。 自从他们选择这个行业开始,就注定着被人不屑,被人鄙夷。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而如今这个少年却说出这一席话,让他们的心中荡漾着震撼和感动。 是啊,他们没偷没抢,也没有懦夫般向别人伸手要钱,他们靠着自己的辛勤劳动过活,堂堂正正。哪里就不如人了? 当然在感动之余,每个人都对杜茗裳多了一份敬畏和亲切。 胡冬和胡汉良,乃至那些伴修的千金小姐们,眼中都是深深的震撼,杜茗裳的言论颠覆了他们的观念,他们只觉得不准确,却又不知道哪里错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 至于严应芝。她的眼睛瞄向杜茗裳支好的帐篷,冷笑道:“你说得好听,既然你没有嫌弃这些采晶者。你干嘛独自撑起一个帐篷?” 只是她这话的杀伤力不大。 杜茗裳道:“我撑帐篷是因为我个人喜欢夜晚修炼,大家白天路途劳顿,本该好好休息,我只是怕打扰大伙儿罢了,怎么?难道要向严小姐般,自私无情。只顾自己么?” “你……哼……”严应芝指着杜茗裳,气得全身颤抖,居然有人敢这般不留情面地说她自私无情,简直不可饶恕,然而即便生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再看周围采晶者在听了杜茗裳的话后,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淡淡的不屑,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当场抓获,心里羞愤难当,干脆挤开人群,御起聚灵气便往林子里飞跃。 “应芝……” 严应芝忽然跑开,胡冬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形闪掠间就追了上去。 胡汉良紧随其后,顺道招呼身边的几名采晶者,“快,一起去保护小姐。” “是。”几名采晶者回答,语气已经不是那么热切,不过看在胡汉良的面子上,都是迅速地跟了过去。 望着几道飞掠而过的身影,其他人相继回过神来。 胡杏儿淡淡地看着杜茗裳,质问道:“我表妹被你气跑了,你为何不去把她追回来?” 旁边的严应荇和胡静听闻,也都点头附和。 胡静甚至威胁道:“还不快去追她?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对于这些人,杜茗裳没有理会,她只是抬手敲了敲傻愣愣看着她的红蕖,轻言轻语地对她嘱咐了几句话后,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胡静见她走错了方向,立刻喝道:“喂,我表妹在那边,你听到没有?要找我表妹在那边。” 他一个人吆喝了半响,杜茗裳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般,连头都没不回,而是自顾自地往林子里走去。 她确确实实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因为方才在说完那一番话后,她便感觉到来自西南方向莫名的力量,原本微弱不可察觉,却奇异地响彻在她的脑海,一波又一波,就像是神圣的召唤,要她赶紧去寻找,甚至促使她慢慢摒弃身边的阻碍,只能听到神识里夜归尘冷幽幽的声音。 “什么时候感觉到的?有什么感觉?” “师傅没有感觉?”杜茗裳讶然。 夜归尘平淡地回答:“没有。” “怎么会?”杜茗裳心里闪过疑惑,夜归尘这般强大的存在,不可能感觉不到,除非那个东西是在针对自己。 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自己也遇到了传说中所谓的奇遇?或者说是撞了邪了? 对于向来倒霉的她来讲,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她一边想着,一边着急道:“我也是在教训完那个臭丫头后才有所感觉,当时只觉得整个林子忽然晃荡了一下,然后就有一种没有声音的声音在脑海里飘荡,哎,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只知道,越到后面,它越是要我过去,是不是中邪了呀?” 若是中了邪,必定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比如鬼呀什么的,丫的,她原本不信这些东西,可是如今连穿越这等事情都遇到了,还有什么不能遇到的? 而夜归尘沉默了半响,慢悠悠地道:“很可能是仙器出世,在寻有缘人。” “啥?不是中邪,是所谓的奇遇?” 第十五章 静止的时间,神秘的峡谷 与夜归尘神识交流的同时,杜茗裳已经彻底远离队伍,往林子深处走去。 申时三刻,正是妖兽出没觅食的好时机,这个时候在林子里穿行,显然不是个明智的举动,随时都可能被攻击。 然而奇怪的是,四下静谧无声,原本应该危机四伏的树林里,根本就感觉不到任何潜在的气息,就连风也没有,她一路走得顺畅,毫无阻碍。 而天空上,泛白的阳光即将隐去,云层里露出一米没有色彩的光线,冷幽幽地照射着树冠,抬眼一看,交错的树冠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倾斜,仿佛是被风所吹,却也停止着一动不动,定格在那里。 确切点说,就好像是时间静止在了风吹过的某一个时刻。 见此场景,杜茗裳的心里除了被那空灵的召唤之音激起的兴奋,便是说不出的震惊。 “一切……都静止了……”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目光茫然地在四周逡巡。 她明明还记得方才离开队伍的时候,严应芝的几个兄弟姐妹似乎还在背后指责她,怎么才不到十多分钟,这世界就停了下来? 神识里,夜归尘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般,道:“你没有错,时间停止了。” 说话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你喝的就是茉莉花茶,没有错。 “不过……”夜归尘又道:“它所针对的事物,实力都在它之下。依目前的形式看,只能知道它的力量强过霜颜,它静止了霜颜的时间。” 杜茗裳一惊,小狸猫也被静止了? 虽然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小狸猫出手,但是作为一名羽化成功的仙者、能够一棍子将同为仙者的水清寒钉在墙上的小狸猫而言,实力绝对不弱,无论怎么说,也是整个苍窿三洲的巅峰。实力比它强大的仙器,是要逆天来着。 如此说来,自己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居然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脑袋,出门就捡到这般强大的宝贝,或许拿来做第一器都不为过,就算不是第一器,作为收藏也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地激动了。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夜归尘提醒道:“小心一点,若是周围有实力不一般的强者。就算无法感觉到那仙器的存在。却也能够察觉这片林子的异样,到时候查探过来,少不了要惹些麻烦。” “呃……好……”杜茗裳心里升起一抹警惕,赶紧扩大探测范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异动。 她跟随着召唤之音继续前进,约莫走了一个小时。暗沉的视野忽然大亮,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四壁是岩石嶙峋的陡峭悬崖,她就站在悬崖之上。 峡谷的位置十分隐秘,被掩映在重重树林之中。地上纵横重生半人来高的杂草可以说明,平日里这里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人气。如今若不是她循着召唤之音,根本就找不到峡谷的位置。 看来,下面的东西真的有好东西,好东西一般都在难找的地方。 杜茗裳有些微微颤颤地向下望,只见一层薄薄的云气下,是一片充裕的小树林,仿佛停留在生机勃勃的春季,林子充裕浓密,其间盛开着无数鲜艳的小花,一条清澈的小溪在边缘穿行流淌,不知来自哪里,又将流向何处。 而峡谷的中央,林子掩映的地方,那召唤之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让她恨不得立刻就能够置身于那里,看看是什么东西 只是这悬崖…… “要下去么?”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夜归尘,要知道这悬崖少说也有两千米,以她的实力御器滑翔,肯定避免不了气流冲撞的危险。 “当然。”夜归尘淡淡地回答,声音却不在神识里,而是在她的耳边。 杜茗裳错愕地转头,看到他站在自己身边,一袭黑色衣袍无风自扬,云雾般轻渺,此刻,他正低头俯瞰着峡谷,眸子里的紫雾轻轻凝聚在一起,面色沉吟,仿佛是在思考要怎么下去。 杜茗裳没有出言打扰,同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望着下面的峡谷。 半响之后,夜归尘忽然道:“看来,只有为师带你下去了。” 带她下去?他都没有仙器怎么带?不会就这样跳下去吧? 杜茗裳吓了一跳,惊疑地抬眼看他,见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绝美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却明显表现出要带她从这里跳下去意思。 她瑟缩了一下,讪讪道:“那个师傅啊,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这里太高了,用跳的话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夜归尘根本就不想理会她,幽冷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忽然伸出右手,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只感觉鼻尖处缠绵着他身上质朴神秘的香味,眼前一花,竟是贴近了他的胸膛,并没有想象中阴戾僵硬的冷意,反倒有着清爽的幽凉,让她不由自主地有些晃神。 然而不待她胡思乱想些什么,身体便是一轻,旋即整个人开始呈现自由落体的之态迅速下坠。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蹦极,四周的景物飞速上窜,耳边是凌厉的风响,吹拂着发丝胡乱飞舞,她全身的力道被逆行的气流消去,心中泛起不安适的恐惧。 丫的,这是要摔死她啊! 天知道她多么害怕这种未知的危险,没有降落伞,没有保险绳,一点儿也不刺激。 她甚至还想到了自己血肉模糊惨死的模样,不忍地闭上眼睛,微颤颤地抱紧身边揽着她的人,生怕他的手不小心一滑。她就掉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揽住自己的人几个起落之后,耳边的风响终于停歇,四野重新安静下来。 是安全到底儿了?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浓密的树林里,脚边流淌着一跳清澈见底的小溪,几条肥肥的鱼儿在欢畅的游走。 她忍不住大大地松了口气,有种从地狱飞到了天堂的感觉。 这时。耳边响起熟悉冰凉的声音,“徒儿可是应该放开为师了?” 杜茗裳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和夜归尘抱了个满怀,想起来方才在下落过程中自己的反应,倒是有投怀送抱的意思,心里一窘,赶紧放开双手,往旁边移开几步。 “呵呵,那个。师傅真是老当益壮……” 还没有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吧。她想表达的是。夜归尘真厉害,抱着她都能够安全从悬崖上跳下来,绝对没有旁的意思。 还好夜归尘没有计较,也没有想歪,只是轻飘飘地看着她,问:“现在还能感觉到那声音么?” “能。能听到,在那边,这块峡谷的中央。”杜茗裳赶紧回答,伸手指出那声音的位置。 “恩。”夜归尘应了一声,率先走了过去。也不理会她。 杜茗裳心里狠狠地嘀咕了一句没风度后,不可否认地小小疑惑了一下。她那般抱着夜归尘,夜归尘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感觉。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啊! 难道是她不够魅力?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想不通透。 “还不走?”似乎见她半天没有跟上,夜归尘冰冷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喔,来了。”杜茗裳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杂乱的思绪,赶紧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终于抵达了声音的发源地。 然而,入眼处什么都没有…… 树林的中央只有树,什么都没有。 “咦,这是怎么回事?”杜茗裳有些不敢相信,那召唤之音明明就很真切,而且近在眼前,可是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她忍不住越过夜归尘,上前去看个究竟。 只是刚刚走出几步,便感觉一股愤怒的气息,有金色的光芒瞬间包裹而来。 好快! 这下完蛋了,完大蛋了! 她来不及躲闪,眼见就被吞噬在其中。 还好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夜归尘身形一动,挡在了她的面前。 只见他单手结印,疯狂阴郁的冷意中,无形的屏障稳稳地升起,抵住那金色的光芒,接着,他完美的五指在灰黑色的法诀中灵巧一握,就像是很随意地抓住什么般,空气中炸开剧烈的轰响,金色的光芒轰然粉碎,星星点点的火光四下散落,如同璀璨的烟花。 待火光散尽,眼前呈现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瞪大眼睛,是无数一人来高奇异的石块,上面满是错乱的刻痕,像是假山,又像是雕塑,却正好形成一个圆形。 奇异的石块中央,有个半圆的祭台,祭台上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个桃木十字架,上面不知被什么东西固定着一副漆黑完整的骷髅骨架,像是被活活烧死的模样。 “这是……”杜茗裳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因为那召唤之音,正是来自骷髅骨架。 莫非那所谓的仙器就是这副骨架? 她不由一个激灵,联想到自己拿着一副人型骨架挥舞着与人战斗的场景,陡然间有点不知所措。 虽然那召唤之音让她心痒痒,可是她真的不想要人型骷髅,那副骨架让她没来由地嫌弃,厌恶。 夜归尘偏过头来对她道:“刚才那是结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过去看看吧。” 说到要过去看看,她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我不去,我不想要那个骨架……太丑了……” 显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回答,夜归尘饶是淡定,还是不由自主地愣怔一下,他看着她,奇怪地问:“谁告诉徒儿那个骨架就是仙器?” “不是吗?”杜茗裳反问。 夜归尘道:“为师既然没有听到召唤之音,便也看不到它的存在,除非徒儿拿到了它。” 意思就是,那副骨架他能看到,所以并不是召唤她的仙器。 杜茗裳听他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却也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满是刻痕的大理石祭台边,跃了上去。 她站在满目疮痍的大理石祭台上暗自酝酿半响,深深呼吸吐纳多次,好不容易才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屏气凝神地走了过去。 不管了,为了仙器,被那骨架恶心死也认了。 第十六章 审判者之翎,五大神迹 杜茗裳把心横了下来,哪知刚刚靠近那副漆黑丑陋的骷髅骨架,便忍不住要在它身上取出仙器。 ——只有在靠近了骷髅骨架,她才看到,骷髅骨架上除了遮盖身体的破布,还有一支翎毛羽箭,直接贯穿骨架的心脏,直直地钉入后面的桃木十字架。 这是一支泛着金色光芒的羽箭,大小长短与一般羽箭无异,只是通体的金色就仿佛是黄金铸就,在停驻于申时三刻的一米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细细看去,大约只有中指粗的箭身上,被精巧地雕刻着繁复难懂的花纹,像是符咒,又像是远古的文字,密密麻麻,却不显得杂乱无章,羽箭的端部系着两片不知什么妖兽的翎毛,同样是金色,梧桐叶子大小,正轻飘飘地上下摆动着,显得非常柔软舒适。 总的来说,羽箭看起来更像是某位名家用黄金精心打造的,精致名贵的玩具。 而这支羽箭,正是召唤杜茗裳的仙器。 杜茗裳初一靠近它,它所发出的召唤之音便砰然散开,化成无边无际欢快而激动的情绪,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情人般,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杜茗裳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弦被奇异的力量拨动着,那份情愫就如同得到神魂太初晶时的喜悦,心脏砰砰直跳。 她激动地伸出手,要将羽箭拔出来。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羽箭的一霎,羽箭身上的光芒大震,“轰”地一声在她的手里爆炸。接着,手掌上便传来极致滚烫的疼痛,似乎已经被炸裂开来。 完了,残了。估计丑死了。 她被猝不及防的变故吓连连后退几步,险些被自己身上的袍子绊倒在地。 祭台下的夜归尘看不见羽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杜茗裳单薄娇小的身子像树叶般摇摇欲坠地后退,心忽然提了起来,于是身形一闪,只是眨眼间便掠上了祭台,一手扶住杜茗裳,一手引起法诀。浅灰色聚灵气攻击毫不留情地砸在骷髅骨架上。 骷髅骨架受力,连同着身后的十字架一起被抛到天上,粉化殆尽。唯留下黑色破布从天际落下。 望着那破布,夜归尘脸上闪过从来没有过的惊讶神色,只是他来不及多看一眼,便将视线移到杜茗裳身上,上下打量,看她是否受伤。 见杜茗裳脸色苍白,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话说出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紧张。 紧张…… 自六百年前杀掉夜轻歌后,就已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他莫名所以地皱了皱眉。然而还没有想个透彻。便听到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完了完了。夜归尘,要死了,那骷髅骨架肯定是生气我先前嫌它丑,它报复我来的,呜呜,手,好痛,你快看看是不是好丑啊?要是变丑了,我就不活了。” 杜茗裳一直就是极度爱美的,若说是叫她去死,实在没办法活的情况下,她都可以无惧,但若要她身体或者脸蛋有些缺陷,那她会觉得世界都塌了。 她就是那种“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血可流,皮鞋不能没有油”的典范,遥想前世,虽然宅在家里可以衣衫不整没有形象,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出门,就是下楼买个零食,她都得化着淡妆,把自己打扮得飘飘亮亮,不让人看到自己邋遢的模样。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自己的手,就怕看到五指皆折,血肉模糊的惨象。 夜归尘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助,心中升起股与紧张不同的奇怪情绪,莫名其妙地想起她笑得天真无害的模样,致使呼吸都变得清晰,他想不明白,潜意识里又不敢去想,故而错开眼神,低头看着她的手。 白皙小巧的手并没有任何缺憾,反而因为手掌中刻印的金色羽箭,显得越发地光滑柔润,像是一块镶嵌着黄金的美玉。 看着她手中的刻印,他心中奇异的感觉被震惊所取代。 “这是……”他不禁伸手,用指尖轻轻抚摸这那刻印,灰黑色聚灵气随法诀生成,慢慢地灌入刻印,刻印陡然大亮,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带着极致炽烈的气息,竟能够与他的力量相冲。 感觉到手掌冰冷的触感,杜茗裳愣怔了一下,好像不痛了。 难道是夜归尘给止了痛? 她闭着眼睛,道:“夜归尘,是不是不堪入目?是不是很丑?” 夜归尘摇了摇头道:“是羽箭刻印在了手心里,无碍。” “真的?”杜茗裳一听无碍,咕噜一声瞪大眼睛,低头一看,很没形象地用左手手掌拂去脸上的眼泪鼻涕,露出欣喜的神情,“哎呀妈呀,这是什么?居然刻印在了手心了,以后要怎么用?嘿,不仅不丑,还真好看,对了,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摇晃这手掌,眼巴巴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快速地扫了她一眼,有些奇怪这人怎么可以变化得这么快,明明上一秒哭得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下一秒就笑得跟花一样,他活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就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还莫名其妙。 其实不仅仅是现在,一直以来他就举得她很奇怪,与他所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或者说是与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根本就格格不入。 在她的眼里从来就看不到身份与地位的差别,一切都平等无疑,而且就算她的命运注定不凡,她还是平凡得像个普通女孩,以自己的方式活着,不受世俗的感染,这一点就是善良悲悯的百弦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敢多看她。 他低垂着眼帘,盯着她手中的羽箭,幽深的眸子里,紫色妖异的雾气轻轻散开。又轻轻聚拢,不留痕迹。 沉吟了片刻,他轻声道:“这羽箭,如果没有差错,便是审判者之翎无疑,加上长弓审判者之心才算完整,两者合起来被仙者们叫做审判者宣言,与逆鬼神,冥火烈焰杖。三相之刃,巫妖的诱惑并称五大神迹,也就是神所留下来的遗迹。它刻印在你的手心,就意味着它认准了你这个主人,只要找到审判者之心,便可世间无敌,而唯一能够与它抗衡的,就只有另外四大神迹。” 杜茗裳听得目瞪口呆,她虽不知道什么是五大神迹,但她知道逆鬼神,正是夜归尘的仙器,曾听小狸猫说过一句话——逆鬼神现。天地同毁。鬼神俱灭——不管有没有夸张。却绝对让这个世界的最高存在忌惮着,不然也不会花心思将其封印在连仙者都会吞噬的行走森林中。 如此说来。与逆鬼神并称五大神迹,那力量真的不敢想象。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不仅仅只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中了**彩啊,要是把这个运气带到二十一世纪去,不中他几个亿真心有些不甘,但是,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咽了咽唾沫,语气是难以置信地飘渺:“如果这么厉害,怎么会选到我?” 夜归尘道:“可能是因为你说的那番话,它听到了。” “恩?”杜茗裳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说过很多话,却只有教训严应芝的那一大个自然段最有水平。 夜归尘见她了然的模样,确定地点了点头,道:“虽然是五大神迹之一,但是不像逆鬼神与巫妖的诱惑的邪恶,一个象征地狱,无穷无尽的厉鬼阴魂,无边的怨念,一个象征破碎,使人迷醉而绝望的痛,生不如死中的挣扎。 “当然也不像冥火烈焰杖和三相之刃的亦正亦邪,一个象征燃烧释放,既能毁灭又能重新塑造,有死也有生,一个象征征服,圣者为王败者为寇,有覆灭也有崛起。 “审判者宣言是纯粹的正义,象征公正之神的判决,博爱、平等、自由,誓要正义裁决世间万物,这也就是审判者宣言名字的来由,方才你之所以会觉得那骷髅骨架看不顺眼,便是与审判者之翎和了心意,痛恨污秽之人,那骨架或许在当时手握审判者之翎的人眼中,便是个恶心污秽丑陋不堪的存在。” 杜茗裳完全石化了,第一次听说仙器还有这些个讲究。 夜归尘没有看她,盯着她的手继续,“审判者之翎能够选中你,便是你的心境与它的象征意义相符,并非什么偶然,说起来这样也好,原本打算带你去找巫妖的诱惑,如今看来没什么必要了,以后只要循着审判者之羽的感应找到审判者之心就行了,只是没有想到,它会在苍窿,会在这片除了面积便再普通不过的林子里,自从一千二百年前从神渊销声匿迹后就再也没有出世,如此说来,是被什么人带来的?弓和箭怎么没有在一起?” 说到后面,已经是疑惑的低喃。 杜茗裳从石化中挣脱出来,内心却开始抽搐,她知道夜归尘很强大,所以无法吐槽他将这片苍窿人眼中最恐怖的地方,说成是再普通不过的林子,但是她想要腻歪的是,他想带她去找巫妖的诱惑的打算,她的心灵并不破碎好不好? 就如审判者之羽这般,强大的仙器认主一般都会认心境与自身相符的人,而巫妖的诱惑和她,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摇了摇头,将目光从刻印转向夜归尘,却发现他正在向地上的破布走去。 “那个有问题吗?”她也跟着走了过去。 夜归尘蹲在地上,将破布捡起,道:“审判者宣言是五大神迹之一,被攻击的事物必然不会完整保留,就如那块骨架,在被审判者之翎射穿的那一霎,**的血污便被炽火冷焰毁化彻底,如此说来,他的衣物也是污秽的一部分,不可能还保留一片残布,除非是……”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千羽千夜,神色莫测。 杜茗裳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伸手去摸了摸那破布,感觉居然和自己身上千与千夜的布料一模一样,不由惊呼,“是千羽千夜……这个人难道是……” ps: 今天去超市买东西,逛了半天出来,脑袋晕晕乎乎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电梯上等它把我传送下去,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原本旁边的人都下了,就我自己没有动,吓得我一愣一愣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又过了不知多久,一直在上面打扫卫生的大婶终于忍不住了,跑过来拍了我一下,好心提醒,妹子,电梯是坏的。囧,为什么要这样?我是肿么了? 第十七章 重回队伍 “不,他不是曾经的夜王,不过能够穿上千羽千夜的人,除了历代夜王,就只有他了。”夜归尘摇了摇头,冷声道:“果然是肮脏污秽的家伙,只会踏着女人的肩膀向上攀升,用别人的毁灭来成全自己的力量,也不枉会死在审判者宣言之下。” 杜茗裳有些莫名其妙,却是对那副被毁掉的骷髅骨架产生了好奇,忍不住问:“你认识那个骷髅?” 夜归尘淡淡地盯着破布,眸子里紫色妖异的雾气轻轻聚散,破布蓦然在灰黑色的聚灵气中燃了起来,化为融在一起的丝线,一块一块地下落,然后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粉化殆尽。 直到破布被全部焚毁,他才凉幽幽地道:“何止是认识?当年我可是亲眼看着夜轻歌夜里挑灯,一线一织给他编织千与千夜呢,也是亲眼看着夜轻歌如何受他挑唆,要将整个暗夜一族拱手送给他。” “呃?”杜茗裳听得惊讶不已,“他欺骗了你师父,还让你师父将暗夜一族拱手让给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归尘微微扬起嘴角,牵扯出一抹莫测的弧度,似是欢快,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因为他修炼了一种依靠吸取别人力量转化为自己力量的功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来消息,认为夜轻歌以及暗夜一族的力量整合起来,可与创世者相抗衡,他想要得到那种力量,可惜夜轻歌看不通透,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让他开心,居然连自己的族群都不要了,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她疯了。或者她是真的疯了。” 杜茗裳愣了愣,原来是段感情戏,想到这里,倒是觉得那人有些不要脸,居然是为了力量,用感情去欺骗一个女人。难怪就算死得只剩一副骨架还那么让人讨厌。 她想了一下,又问:“后来呢?” 夜归尘冷笑:“后来?我怎么可以让他们有后来?虽然他们为此还设计了一套完美的计划,但是他们千算万算却始终算不到,我会选择那样的方式去破坏他们。” 杜茗裳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脱口道:“什么方式?”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直接杀了夜轻歌。” 果然如此。杜茗裳吐出一口气,夜归尘弑师,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他说得也太没有感情了吧? 思及此处,又听夜归尘道:“说来真是好笑。夜轻歌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求我放了那个人,她没有看到,在她死了之后,那个人做了什么,他居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一口咬定自己无辜,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让创世者开口不得动他。” 杜茗裳不知道当时的情形,但是可以想象到那个人的不要脸。她顺着夜归尘的话道:“所以就放了他?” 夜归尘摇头,似笑非笑地冷哼:“放了他?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容易而已,我让霜颜在他的身上种了血毒,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全身出血,痛不欲生,只道他坚持不住为止,只是如今看来,他不是死于血毒,而是死于审判者宣言,真是便宜他了。” 杜茗裳道:“看来是得罪了审判者宣言的前一任主人吧?也算是除去了一个祸害。” 夜归尘不置可否。只道:“看来这就是天意,就算是死了也要我来欣赏一番他的死状,顺道给他个尸骨无存。” 杜茗裳默然。 “好了,既然已经拿到了审判者之翎,就走吧。”似乎不愿再提及这个话题,夜归尘道:“况且时间也不能静止太久,否则以你的实力没办法操纵审判者之翎补给太多空缺的时间,所以越快解除静止诀越好。” “对喔,不过,确定要让我时间恢复?”杜茗裳这才想起来,时间还静止在那一刻,按说她已经拿到了审判之翎,那时间就该自动恢复才是,不应该让她来操纵啊。 夜归尘道:“这一带的时间都是被审判者之翎所静止,现在审判者之翎成了你的仙器,自然是该由你来解除,你要知道,审判者之翎最大的优势除了拥有强大纯粹的力量,就是对时间的任意操控,尤其是对时间的静止,对于得到它的仙者,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杜茗裳有些呆了,“厉害是厉害,但我不会用啊。” 夜归尘的手指很不明显地颤了颤,道:“你不是说神识控物是你发现的么?怎么现在就忘了?” 语气有点像是在说“你不是说太阳从东边升起是你发现的吗”那般,有着明显的不客气和讥诮。 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三根黑线,你老直接说用神识沟通不就对了,这话说得好像她很笨似得,话说,她笨吗?她当然不笨,她在想,审判者之翎只是将这片林子的时间给静止了,那么说来除了这片林子之外的地方呢? 那些地方时间在照常流转,那就会导致时间不一,不就乱套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笨,她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夜归尘根本不给她得意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只要将以后的时间不知不觉地提快,便可弥补,当然不怕别人起疑,也大可以不管。” 说起了好像是很简单似得。 杜茗裳憋了憋嘴,不想说话,率先向刚才下来的悬崖走去,没有等身后的夜归尘,不过当抬头望着眼前两千米高的悬崖,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停下来。 夜归尘走在她的后面,倒是不急不慢,待她站了约莫一分钟后,才停在她的身边,同样抬头望着眼前的悬崖。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待她上去的意思。 杜茗裳见他半天没动作,偏过头来道:“我们不上去么?” “自然要上去。”夜归尘点头,“为师只想说,徒儿上去的时候小心点。” 杜茗裳惊了,“我自己上去?” 两千多米高啊! 夜归尘点头。没有说话,表示两千米无压力。 话说,他是死活都不想靠近杜茗裳的,方才下来的时候被她措不及防地抱了个满怀,害他踏着最后一块岩石跳下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晃荡了一下,脚下险些打滑。还好他实力超凡,轻易地就稳住了身形,他只觉得她的身体软的让他很不适应,奇怪得很,总之就是不想靠近。 杜茗裳不知道夜归尘的想法,还纠结在两千米高的悬崖上。“可是太高了点吧?” 不过若是她知道夜归尘的想法,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其实不是没有魅力,还是该无语居然有人嫌弃自己柔软得奇怪。 夜归尘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和平时御器飞行道理一样。” 杜茗裳还是不甘,打算“循循善诱”。讪笑道:“可是历魂寒压制着恐怕上不了多少,师傅,你就不怕徒儿掉下来?若是摔死了,那不就成了修仙史上的第一人了?传出去师傅脸上也无光。” 夜归尘又看了她一眼,道:“放心,这里就只有为师一个人,为师不会到处乱说的。” 杜茗裳愣怔,这夜归尘居然和她幽默来着。 而趁着她愣怔的空地,一角黑衣飘荡,身边哪里还有人? “算你狠。”杜茗裳咬牙切齿地跺了跺脚。很无语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才重新戴上被风吹开的风帽,祭出神魂太初晶,尝试着往上飞。 其实真的要尝试过才知道,她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实力,从下面上来,那感觉,别提多顺畅了。 但是到了悬崖上,她并没有急着改变时间,毕竟峡谷离队伍有一段距离。步行的话至少也要用上一个多小时,出来太久队伍定然会产生怀疑,而若是御器飞行,又有极大可能会招来妖兽,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当然,她也不打算回到队伍才动手,因为懒得听严应芝的几个兄弟姐妹唠叨。 因此,她选择在大约能够二十多分钟步行回到队伍的地方,用审判者之翎接触了静止诀。 当她重新回到队伍的时候,队伍已经撑好了六顶帐篷,围成圆弧形,有几名采晶者正在帐篷围成的弧形中央架木材,总共架了三堆,几名采晶者从林子里抱来柴火,其余人则三三两两地坐在旁边休息闲聊。 严应芝被胡冬和胡汉良追了回来,被众公子小姐们围在中间,但奇怪的是,她居然巧笑吟吟地说着话儿,一点都没有先前气冲冲的模样,只是在看到杜茗裳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也迅速恢复了神情,淡淡地收回目光,与众人说笑。 杜茗裳敏锐的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异样的气息,眼神微移,落在她的腰际,只见一条素白的莲花腰带上系着一根火红色的吊坠,吊坠很精致,仿佛是玫瑰花的模样,衬着白裙,显得越发地晶莹剔透,隐隐间还透着浓郁的力量,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 不过,倒像是在哪里见过般。 杜茗裳皱了皱眉,暂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不过这一路上严应芝的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难道是胡冬为了哄她开心给她的? 不可能,杜茗裳想了想,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这吊坠怎么看都是极其名贵的东西,而且对修炼也很有帮助,胡冬不可能这么奢侈。 如此想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捡的。 难怪严应芝心情会变好,原来也是遇到了自己的奇遇。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无论严应芝遇到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要与红渠跟随着队伍走出边缘之林就行了。 咦?对了,红蕖…… 红蕖呢?红蕖怎么不在这里? ps: 非常感谢痕迹一掀同学的粉红票,给小柬莫大的动力,么么哒! 第十八章 红蕖不见了 目光在队伍里逡巡了一圈,杜茗裳没有看到红蕖的身影,心里诧异之余,还是淡定地将聚灵气探测悄悄外放,想要确定一下红蕖的具体位置,她估摸着小丫头是随着采晶者出去捡拾柴火还没有回来,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聚灵气放出一段距离后,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周边一里之内只能感觉到零零碎碎几个采晶者的聚灵气波动,根本没有红蕖的气息。 难道红蕖是走远了? 她屏气凝神,用全力将探测范围扩大一倍,仍旧没有感受到那丫头的存在,心下不由有些担忧。 边缘之林危险重重,红蕖又懂事听话,她不应该走远才是,如果不是自己走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妖兽攻击。 红蕖的天赋饶是很好,却也只是个塑魂境一层的修仙者,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要她对抗两头一级妖兽还行,三头可以算勉强,若是超过了三头,那就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了,而最要命的是,这边缘之林的妖兽大多都喜欢集队而行,一波里面除了有两三头一级妖兽,还得有至少一头二级妖兽带队…… “不好,红蕖不见了。”杜茗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神识里惊呼一声。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狸猫,它稚嫩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情愫,还含着明显的担忧。 怎么说红蕖也是它新收的徒弟,它还没有来得及教导知识,咋就不见了? “哎呀,和你说不清楚,待会儿再说,先别打扰我。我师傅呢?”杜茗裳不知道向来话少的夜归尘有没有给它解释过审判者宣言的事情,因此觉得不好解释,不愿意耽误时间,直接呼唤夜归尘。 小狸猫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好在它还来不及发作,便听夜归尘冷幽幽地道:“霜颜,不要用神识沟通。有人靠近。” “是。”小狸猫依旧本着夜王最大的原则。夜归尘一句话,饶是它再担忧自己的徒儿,再不满杜茗裳的态度,也都立刻闭了嘴。 神识里。夜归尘沉寂了半响,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才道:“可能是因为方才的动静,玉镜上的灰色斑点出现在了这个方位,并且为师也感觉到有道强劲的气息在迅速逼近,所以为师和霜颜不便插手。” 夜归尘一说玉镜上的灰色斑点,杜茗裳心里就咯噔一下,不用说也知道那东西就是代表土族领主。 领主啊,她以为除了杜若风外。这些**oss一般都会最后露面。却不想就来了一个,自己必然是要时刻谨慎着,不得暴露。 可是,红蕖怎么办? 她着急地道:“可是红蕖怎么办?她不见了 ,这林子里危险重重。若是遇到妖兽,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由想起红蕖听话懂事,笑吟吟地唤她姐姐的模样,心里就堵得难受,那么乖巧的小女孩,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对于她焦急的问话,夜归尘只是淡淡地回了四个字,“依靠自己。” 然后,神识里陡然彻彻底底地宁静下来。 “喂喂……”杜茗裳无语,咬牙切齿地将那所谓的土族领主全家慰问了个遍后,干脆一挥衣袖,黑影闪现间竟是飞快地窜到与胡冬商量着什么的胡汉良面前,急问:“队长,知不知道我弟弟去了哪里?” “额?”胡汉良被杜茗裳的动作惊了一下,傻愣愣地看了她几眼才回过神来,旋即茫然四顾,果然没有找到红蕖的影子,奇怪道:“杜蕖小兄弟不是和你一起的么?” “没有。”杜茗裳的声音沉了沉,“我只出去了十来分钟,她没跟着我。” 胡汉良讶然:“不对啊,我们追应芝回来,她就不在了,以为和你一起出去了。” 杜茗裳愣怔了片刻,摇头道:“没有,她没和我出去。” 胡汉良皱了皱眉,却并不在意,毕竟这里很多采晶者都去捡拾柴火去了,他镇定地道:“那位小兄弟许是捡拾柴火去了。” 杜茗裳果断否决:“捡拾柴火不可能走那么远,我探测过来,周围没有她的气息。” “没有气息?”胡汉良又道:“采晶者拾柴一般离根据地一里左右,杜小兄弟能感应多远?” 杜茗裳道:“两里左右。” “两里左右?”胡汉良险些惊呼出声,以他的实力能捕捉的范围也就一里多一点,这个小兄弟小小年纪,居然可以扩展那么远,看来先前单挑食人鹰,他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不着痕迹地与胡冬对视一眼,他又问:“确定两里左右都还没有找到那位小兄弟的气息?” 杜茗裳深呼吸一口,耐着性子点了点头,表示确定,然后不打算再理会胡汉良,转身去寻在场的采晶者。 她有些后悔来问胡汉良了,这个黑高个明显就不知道,与其问他还不如问一直都在现场的采晶者。 胡汉良见她有些不耐,倒是没有生气,毕竟他是在这个林子里穿梭了多年的采晶者,杜茗裳能够想到的情况,他不可能没有想到,队伍驻扎休息,采晶者拾柴途中被妖兽抓走,这是常有的事情,杜茗裳着急,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若说杜茗裳的弟弟在这里失踪了,难免不会让杜茗裳对胡氏分会有所嫌隙,走的时候他可是还记得,严总管特别吩咐过,要和杜茗裳拉好关系,并隐晦地提到过,要是能将杜茗裳和严应芝或者胡杏儿两位小姐中的任何一位撮合在一起更好。 想到这里,他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感觉,脸上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看了看各处四周三三两两的采晶者,大手一招,声音洪亮地问:“大家注意,杜蕖小兄弟离开队伍一直未归,方才有谁见过他往哪边去?” 采晶者们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纷纷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想了想,站出来道:“那位小兄弟去拾柴火了,刚刚还在那边呢。” 说着伸手指向杜茗裳林子的左边。 杜茗裳望着那个方向,问:“确定在那边?” 采晶者点头道:“是那边没错。” 杜茗裳静下来,望着哪个方向摒弃凝神,将神识空出大片的空白,然后轻轻抬手。指尖绕出一条如同飘带般的黑雾。扭曲蜿蜒地顺着那个方向探了出去。 ——有形的聚灵气探测,将面积上的搜寻转化为有目的的搜寻,可扩大搜寻范围,只有实力非凡者可以随意控制。 胡汉良又是一惊。再看向杜茗裳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头怪物,这何止是天才,分明就是怪物啊,才多大点年纪就能用有形探测,太让人恐惧了,看来严总管的想法是对的。 旁边胡冬的眼神也是变了变,旋即恢复一向淡然的神态。 而采晶者们似乎都已经麻木,理所当然地觉得杜茗裳很强大。并不需要再惊讶或者再怀疑。 至于那些穿着洁白衣袍犹如神界之人的公子小姐们。有的惊讶,有的嫉妒,面上表情不一,但是大家都没有说话。 各怀心事的众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手中婉转而出的聚灵气,没有人出言打扰。 只有严应芝被震慑得面红耳赤。这般可恶的家伙,竟然拥有她无法企及的天赋,老天太不公平了。 不过那又如何?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作后台,根本就得意不了很久,她只管幸灾乐祸红蕖自己走丢在这林子,最好是被妖兽给吃了,也好灭灭杜茗裳的嚣张气焰,看这家伙还有心情教训她。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也就忍不住要说两句,因而故意急道:“哎呀,怎么办呢?现下可正是妖兽觅食的好时机,若是一不小心遇上三五头,那就没命了。” 话落,队伍里越发地宁静了。 人们显然都很吃惊,严应芝真有勇气,在这个时候打断杜茗裳,这个时候任谁都看的出来杜茗裳很着急。 胡冬的心里已经连连哀嚎了三声愚蠢,太愚蠢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表妹?这已经不是心直口快,而是愚蠢了啊。刚才还教训过她即使再不高兴也不要说出来,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胡汉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怎么样他是只是胡家的仆,哪有资格管表小姐的事情? 就连胡杏儿几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她,姓名攸关的时刻,哪里有这样赌气的? 而杜茗裳本来探测出去的聚灵气刚刚触碰到了一点头绪,却生生地被严应芝给打断,心里陡然升起一团火气,这个臭丫头怎么老和她作对?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红蕖乖巧的模样,一个没忍住,身上冷意忽散,整个人迅速转身,手臂一伸,大力地将严应芝拖到自己面前,往地上一扔,杀意凌厉地道:“要是我弟弟出什么事,我就把你拿取喂食人鹰。” 严应芝被她摔在地上,脑袋里炸开一声轰响,瞬间就懵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敢打她?从小到大都没人敢打她,这个家伙居然打了? 她瞪大眼睛望着杜茗裳,完全有些难以置信。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尤其是听到杜茗裳冷冷地吐出那句话之后,更是全身冷汗直冒。 这个加入采晶者队伍的少年,居然敢对雇主家的小姐这般无礼,不过有的想到她之前的言论,倒是觉得她的举止并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胡汉良和胡冬见此情形,赶紧护在严应芝的前面。 胡汉良又是大手一挥,道:“块,五人组成一个小队, 去那个方向寻寻,不得擅自行动。” 说完对杜茗裳道:“杜蕖小兄弟一定能够找到,还请杜小兄弟高抬贵手。” 依照杜茗裳刚才的表现,胡汉良相信,若她要杀严应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整个队伍都阻止不了,所以只能祈求快点找到不见的人。 第十九章 各有各的际遇 杜茗裳看了眼胡汉良,便将目光移到地上一脸惊讶的严应芝身上,冷声道:“严小姐自求多福吧。” 说完,黑色衣角翻飞,整个人已经投入无边无际的森林中,循着方才感应到的薄弱波动而去。 好……好快的速度…… 采晶者们面面相觑,倒是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帮着寻人,貌似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要他们帮。 胡汉良也是愣怔了一下,不过还是对采晶者们吩咐,“依照我刚才说的做,记得至少要五人一个小队,沿路做好记号,天快黑了。”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天空灰蒙蒙的,整片树林里泛起薄薄的雾气,眼见就要看不清前方百米之外的路。 好在采晶者们并不畏惧,他们在这片林子里混迹多年,常常会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连夜赶路,黑暗永远都拦不到他们。 在接到胡汉良的命令后,他们便迅速调整好队伍,准备出发。 这时胡汉良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等一下。” 采晶者们同时停了下来,静待他的吩咐。 胡汉良道:“留十五个人。” 旁边的胡冬不明所以地看着胡汉良,留人干什么? 胡汉良解释,“若是杜蕖真的有什么意外,立刻护送应芝回去。” 胡冬恍然,却有些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这个恐怕不好吧?” 胡汉良这明显防备的举动,要是让杜明知道了,双方恐怕再也不可能拉近距离了吧?当然。若是杜蕖真的遇到了什么危机,提前采取措施对于严应芝来说,确实是有益无害,可若杜蕖没事…… 他没有忘记。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二岁模样,羸弱得几乎随时随刻都会被风吹倒般的小孩,其实是塑魂境一层的修仙者,其修为不过比他低了三层而已。 似乎看出了胡冬的想法。胡汉良道:“大少爷,这次任务的目的是保护你们的安全,况且出门完成任务,采晶者失踪是常有的事,你听过哪个队伍会认认真真地去寻找失踪人员的?” 确实,这次任务主要是保护各位公子小姐安全到达目的地,拉拢杜明只是其次,而他们能够派人出去寻找杜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实在的。依现在这种情形看来。如果他只考虑杜明。让表小姐处于危险中,那么回去根本就没有办法交差,想想他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的是很不容易。不能就这么给断送了。 显然,胡汉良多少也是为了自己的私情。 胡冬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表态,不管胡汉良想什么,他的话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有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 见胡冬没有说话,胡汉良随意点出十五名采晶者,道:“你们十五个,留下来保护表小姐,若那边有什么情况,立刻带着表小姐返回依山镇。” 听胡汉良说要送自己回去,被胡杏儿等人扶起来安慰的严应芝心里泛起说不出的委屈。 从小到大谁见了她不是卑躬屈膝,谄媚讨好的?只有那个该死的杜明,从一开始就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无论她怎么打击他,都对她不理不睬,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没事找事的小丑,这也就罢了,如今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动起了手来,而她不仅不能拿他怎么样,反而要被人带着躲躲藏藏。 她不就是说了些难听的话么?至于这样么? 简直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一把推开围着她的众人,哭着冲进了帐篷。 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饶是生气难过,看现在天色已晚,倒也不敢像刚才那样随处乱跑,就算失了面子,也只能往帐篷里躲。 胡杏儿与众人无奈地对视一眼,目光却落在了杜茗裳消失的地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优秀的少年,就算是自家的两位亲哥哥外加一位表哥,平日无论多么地出展,跟那黑衣少年比起来,都差了一大截。 只是,应芝闹出这件事情,他们胡严两家的映像在那少年的心里都应该大打折扣了吧? 如此她不由有些抱怨起严应芝来,这个表妹有时候真的是蠢得可以,现在好了,连命都给悬了起来。 实际上,杜茗裳没有真的想过要杀严应芝,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恐吓而已,就是怕她再出来捣乱。 她迅速跟着那股气息闪掠,倒是觉得越来越清晰,眼见已经近在眼前,只是…… 风帽下,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想也不想地御起神魂太初晶,往前方的雾气深处扔去,接着,雾气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妖兽哀嚎,和一个重获新生的喜悦呼喊,“姐姐。” 杜茗裳的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地落了下去,还好及时赶了过来。 神魂太初晶在云雾里击中莫名妖兽后,便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将四周照的一片清晰。 她顺手将神魂太初晶握在手里,往雾气中掠去。 方才被她攻击的妖兽吃痛,怒意顿时串了上来,一见到从雾里出来的身影,便是张着血盆大口飞扑过来。 居然是一头皮糙肉厚,漆黑一团,长了四肢手臂的恐龙。 还好杜茗裳早有防备,在妖兽扑来地瞬间,灵巧地一起一落,迅速落在它的身后,然后在它还没有来得及转身的瞬间,单手握住法诀,从它的后背伸入,利落地在温热的血肉里取出一颗滚烫的晶体,往外一扯。 妖兽显然很早就感受到后背的力量,却是被笼罩在那疯狂的寒意中无法动弹,再感觉到丹田处的灵晶被取走,顿时间泄了气般。呜咽着倒在地上,圆鼓鼓的血目里笼上显而易见的悲哀。 杜茗裳收手,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姐姐……”身后,红蕖轻轻地唤了声。倒是不敢说话了。 自己私自跑出了,没有招呼过任何人,定然是让姐姐和师傅担忧了。 她想起来在灵芷堂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姐姐上山识药。因为贪玩险些掉下山崖,当时姐姐被吓了个半死,逮着她就是一顿教训,树枝都打断了几根,致使她以后都不敢让姐姐担心了,而如今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也该要受到些教训才过得去,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贪玩。 哪知杜茗裳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望着她脚下两头死状难看的妖兽,以及她身上侵染的鲜血。杜茗裳担忧地问:“怎么这么多血?有没有哪里受伤?” 居然没有打她怪她埃。 红蕖激动得眼泪花儿乱转。却是笑道:“血都是溅上去的。” 杜茗裳松了口气。却来不及擦拭手上的血迹,正色问:“怎么不说一声自己就跑出来了?” “对不起……我……”红蕖一脸惭愧地低下头,手磨蹭磨蹭地从火红色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株通体白色。在夜色中泛着萤火虫光芒的灵草,献宝般递到杜茗裳面前。道:“我感觉到了这个,就自己来了。” 杜茗裳愣了愣,只觉得这灵草非常奇异,那星星点点的绿色荧光竟是将神魂太初晶给压了下去,顿时照亮了周边的视野,甚至将雾气散去。 细细观察,灵草上居然还有一对似雾飘渺的乳白色翅膀,慢悠悠地随风飘扬,倒是和审判者之翎上的两根翎毛极为相似。 “这……是灵草?”她惊奇地问红蕖。 红蕖摇了摇头,道:“不是真的灵草,是仙器。” “仙器?”杜茗裳讶然,这明明就是草,哪里是什么仙器?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然而还没有靠近,就被一股看似绵软,实则凌冽的力量给弹了开。 果然是仙器。 杜茗裳想,红蕖天生对灵草有着比别人敏感的特殊感应,而这仙器正好是灵草的模样,力量也均衡强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很适合红蕖。 看来,这是各有各的际遇啊! 杜茗裳忽然有些开心,声音清朗地道:“既然是仙器,那就好好保管,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先不要让人知道。” 蕖知道杜茗裳的意思,感赶紧将仙器收回了戒子。 随着灵草的消失,周围散去的雾气立刻重新聚在了一起,变得朦胧一片。 红蕖拿出一张手绢递给杜茗裳,道:“姐姐先擦擦手吧。” “好孩子。”杜茗裳倒是不客气,接过就往手上擦。 她将神魂太初晶悬浮在头顶,做灯泡照明。 当采晶者们听到这边的哀嚎,纷纷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隔着薄薄的雾气,奇异的白色水晶球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中,黑衣黑袍的少年站在妖兽的尸体边,慢悠悠地用丝帕擦着被鲜血染红的手,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他的举止淡定从容,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像是刚刚用清水洗了手,现在是在擦拭水渍一般,这让他们不由想起他生取灵晶的场景,同时打了个寒颤。 而少年旁边,十二岁羸弱的小男孩就算是受到了攻击,却并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反而一脸崇拜地看着少年,嘴角扬起讨好的笑意。 见采晶者们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杜茗裳笑了笑,随即道:“麻烦各位了,托大家的福,我弟弟并没有危险。” 采晶者们显然没有想到杜茗裳会这般客气,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却说得他们好像有一半功劳似得,倒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杜小兄弟快别这么说,只要人没事就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给队长报个平安。” “对啊,没事就好……” 有人开头,就有人附和,采晶者们一阵寒暄,便都往营地走去。 杜茗裳点头应是,拉着红蕖就往回走,只是风帽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方才大致数了数,发现只有三十多个采晶者,如此说来并没有全部出动。 虽然清楚胡汉良这么做并没有不对,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爽,无奈感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自私,所有人都只会为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考虑,陌生人的死活则无关紧要。 如今这些采晶者之所以会被派出来帮她的忙,只因她拥有让胡严两家想要拉拢的实力,否则遇到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会管红蕖的死活。 第二十章 再遇奇葩少年,领主笙歌 再回到队伍驻扎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如同蛰伏在黑色迷雾中巨大的妖兽,边缘之林张开邪恶的羽翼,屏气凝神地匍匐在凌霄西南的版图上,悄悄地注视着脚下漆黑的土地。 那里,有个黑影像是跳丸般在树与树间起落,带起一条云线,瞬间便淹没在无边无际粘稠的雾色深处,向着前方隐约明亮的火光奔去。 杜茗裳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强大气息,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不由肃穆起来。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不过,,如果能够不碰面,那么最好是尽量不碰面。 她慢慢欠身,对旁边笑脸相对的胡汉良道:“方才舍弟生死不明,杜明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出手伤了严小姐,可是在寻找舍弟的过程中,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是莽撞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如果队长不怪罪于杜明,杜明定是感激不尽。” 见杜茗裳谦虚致礼,有模有样,态度真挚诚恳,纠不出错处,胡汉良的心里却像是哽了块大石头般,咽不下又吐不出。 他只觉得这个少年简直不似常人,小小年纪说话就这般讲究,明明是在道歉,却说自己不得已出手,显然是在从侧面指出严应芝无理取闹,这件事情错不在自己,在于严应芝,而说自己在寻找自己弟弟途中后悔自己的举动,则是在暗嘲他人命关天的时候不全力营救,反而是做出提防的措施,这个举动不仅仅是多此一举。还让人觉得很不爽,最后再说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实际上是表示自己不会顾问了,如果他也不介怀,那么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笔勾销了。 实际上,这席话下来,不一笔勾销都不行。 胡汉良暗暗感怀。方才确实是自己私心在作祟,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采晶者们接受任务进入森林,一般失踪者都会被视作已经死亡而被放弃,从来没有任何队伍的队长会在人失踪后命人去寻找,毕竟不可能为了一两个人儿将整个队伍分散,全部暴露在危险之中。 原本遇到这种事情。他有理由不去顾问,可如今被这黑衣少年暗责,他居然有些愧疚,就仿佛他真的很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似的。 或许这个杜小兄弟的观点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短短的瞬间,胡汉良的脑海中闪过千般思绪,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杜小兄弟何错之有?表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说话是直了些,倒是杜小兄弟莫怪才是,既然杜蕖小兄弟无事,我们也就安心了。” 安心?是根本就没有担心过吧? 杜茗裳暗自复议一番,伸手拉过身边的安静乖顺的红蕖,道:“队长严重,杜明既然加入了队伍,便当以保护公子小姐为己任,便是下属。为下属者又怎敢对上头有所责怪?队长大度不怪罪杜明,已是恩重,如今又这般关心杜蕖,让杜明……哎……今晚可算是能够安心休息了。” 说到这里,已然有终止谈话的意思了。 胡汉良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且不说杜茗裳提到红蕖借以暗讽的事情,就说对待严应芝的问题,他人都骂过打过了。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不敢怪罪,这“不敢”两个字,真心…… 然而,又能怎么样? 他们实力不如人。而对方底细又没有摸清楚,他们能说什么? 看杜茗裳明显有终止谈话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话,只邀请杜茗裳去和大家一起烤火食肉,下午在林子里猎的野猪很新鲜。 杜茗裳扫了眼熊熊燃烧的火堆,采晶者们围坐在周围有说有笑,严应芝等人不在,不过看其中一顶帐篷里的火光便知道,他们是在另开小灶。 她无所谓地将目光移开,推辞道:“方才找弟弟的时候遇到妖兽攻击,实在是有些累了,倒是愿意去躺下休息。” 她感觉到那强大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几乎如同浩瀚的海洋在狂风中掀起千层海浪,带着摧枯拉朽的态势,要摧毁一切,而且那速度……好快…… 明明一分钟前还在距队伍至少两里的地方,只不过和胡汉良说了几句话而已,便已经只有一里左右了。 必须立刻回避,她不想与其有所接触,只怕以她目前的定力和实力,会被看出些什么。 杜茗裳没有等胡汉良说话,草草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拉着红蕖去帐篷。 然而,就算她在尽量快速,还是晚了。 她与红蕖刚走两步,那影子已经从浓雾中出来,几乎是瞬间内闪跃的速度,除了杜茗裳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感应,而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到了眼前。 胡汉良大惊,暗呼什么人竟然这般强大?难道是来突袭的么? 他抬手示意采晶者们拔出仙器,并无声地招呼十多名采晶者进入帐篷,贴身保护公子小姐,才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准备对着浓雾里的人喝问。 只是还没有等他发出声音,就听浓雾累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我靠,被追了这么久,特么的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喂,前面可有活人?可是有人在烤野猪?” 是个少年的声音,看起来年龄比杜茗裳要大些。 胡汉良拧着眉头,又对采晶者们做了个稍安勿躁,静待观察的手势。 采晶者们会意,却不放松。 杜茗裳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自己不可能躲进帐篷吧?不过,那声音倒是熟悉得很,像是在哪里听过般。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影子,不由大惊。 正在这个时候,雾气里的人显现出来。是个少年。 一袭奇异合身的黑衣着身,肩膀上镶嵌着苏软光亮的灰色狐毛,虽不是价值连城,却将气质衬得异常高贵,少年的身材矫健修长,皮肤像是散发着柔色的光芒,白皙如同雾气,他的五官俊朗。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一双眼睛如同璀璨的宝石,点点发光。 ——这不是别人,正是杜茗裳曾经在密林里遇到的名家笙歌的奇葩少年。 莫非,他就是土族领主? 这周围两里的地方,分明就只有一个人的气息。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杜茗裳蓦然记起初次见面时他的那些古怪言行,还有他轻而易举就拿出手的强大仙器——难怪他会说自己初来苍隆,难怪他会说自己来这里是有事处理,也难怪他会眼皮都不台一下就将一件非凡的仙器赠于别人,原来他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世家公子,不是好玩才来到这里。也并不单蠢好骗,他只是什么都不在乎而已。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对于身边的一切都会越来越淡漠,毕竟没有人愿意去理会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况且他还说过,这个苍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如此说来, 这个少年真的就是土族领主。 此刻,他正慢慢地走来,在黑暗雾气中仿佛是一只灵性的狸猫,慵懒,优雅。稳定,却又极度危险,全然没有上次见面时的阳光灿烂。 或许是知道了他身份的原因,杜茗裳在他身上看到了太阳背后的阴霾,而那些所谓的阳光不过是惑人的幻影罢了。 能够登上领主之位的仙者,哪一个的脚下不是踏着白骨堆砌的金字塔? 而由于停止奔跑的缘故,笙歌身上的气息全数收敛,只暴露了若有若无的一点。倒是不知道练了什么功法,巧妙地隐瞒了真实实力。 其实让杜茗裳惊心的是,上次见面他瞒过了她也就罢了,居然还瞒过了夜归尘。这次若不是他飞跃中带出的聚灵气强度和气息,在玉镜上有了反应,恐怕也不是那么就轻易被看穿。 夜归尘是什么人?能够瞒过他的眼睛,说明很不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能够成为领主,没有一些真品实学是不可能的。 “咦?”似乎认出了杜茗裳,笙歌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胡汉良等人般,直接走了过来,偏着头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大笑,“哈哈,杜明,居然是你小子,没有想到我们会又见面,真是缘分啊缘分。” 说完,一记重拳打下,砸在杜茗裳的肩膀上。 杜茗裳顿时痛的龇牙咧嘴,暗自纳闷,上次就措不及防地中了他的招,这次怎么还是躲不过? 她凉凉地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问:“笙歌,你怎么在这里?” 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胡汉良反应最快,他暗暗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反手就对采晶者们打了个无需戒备的手势。 眼前的陌生少年方才一跃而来的气势非常强悍,比队伍里最强的杜明都要强上一些,如果他要突袭队伍,队伍只怕会凶多吉少,而现在看来,杜明和他是认识的,那么说明队伍可能不会有危险。 这般想着,他便默默地走了开去,只要对这个队伍没有威胁,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必要管。 当然,轻松的同时也非常震惊,杜明认识的人真不简单,同时也暗自庆幸没将杜茗裳得罪彻底。 另一头,采晶者们收到他的讯号,虽还有防备和疑惑,却看杜茗裳与少年十分熟识的模样,便重新坐了下来,该做什么做什么。 笙歌依旧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看着杜茗裳微笑,一排牙齿洁白光亮,他说:“被追着来的呗,公子我不就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闯进了那个姓柳人家小姐沐浴的地方,就被追杀到了这里,真是郁闷,不就是一不小心看了一眼么?况且白花花的屏风遮住,只能看到个黑漆漆的人影,哪里算是看了?” 他的声音本就爽朗干脆,直言不讳,清清楚楚地在空地上响起。 杜茗裳顿时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还以为他是冲着方才审判者之翎闹出的动静来的,没有想到是…… 采晶者们也都错愕了一下,打量着他的眼神都由戒备转变成了莫名的意味。 第二十一章 领主笙歌的手段 笙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还很淡定地问杜茗裳,“对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呃”杜茗裳反应了一下,回答:“我历练来的。” “历练呀?历练好。”笙歌笑笑,又问:“来这林子多久了?” 杜茗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老老实实地道:“下午就进来了。” “哇喔。”笙歌眼神忽然亮了一下,道:“那就是一直在咯?” 他望了眼漆黑的四周,一把拉住杜茗裳往漆黑的林子里走。 杜茗裳吓了一跳,“喂,你干嘛?” 见杜茗裳被陌生人拉走,红蕖自然不愿意,反手紧紧地牵着杜茗裳,随即半是害怕半是生气地道:“你不要欺负我哥哥。” 虽然杜茗裳好像认识笙歌,但是她却不认识,她只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像是上次灭掉整个灵芝堂的家伙,就算他长得俊美无害,却隐隐间透着可怖的杀戮之气,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被红蕖紧紧地抓住,杜茗裳心里升起感动,这丫头明明很害怕,却始终不愿意丢开她的手。 她静静地看了红蕖一眼,本想把她支开,让她回帐篷休息,不料笙歌什么都不理会,直接手上一用力,就将她拽出一段距离,顺道也将红蕖拉出了一段距离。 望着远离的火光,他才停下,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有没有发现这林子不对劲?” 杜茗裳连忙将右手藏进袖子里,左手紧紧地牵住红蕖,面上却一片茫然地道:“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你拽我初来就是问我什么不对劲?你真奇怪。” 她在风帽下看着笙歌,发现他神色变得有些黯淡,便猜想他被追得慌不择路是假。故意找人打探情况才是真。 她忽然发现,这个长着一副少年面孔,实则拥有好几百岁年龄的家伙虽然奇葩,但是也足够聪明,之前包括胡汉良在内的所有采晶者明显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却因为他说了一句偷看姑娘洗澡被追杀的话而转移了思维,倒是放松了些许戒备。 当然,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她和他认识。不过她断定,就算她不在,这个家伙也有办法和这些人打得火热。 很明显,装傻冲嫩扮无知是最好的办法,而笙歌最懂的就是这个。 思及此处,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恍悟道:“对了。确实有些不对。” “是吗?”笙歌眼神大亮。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杜茗裳笑道:“恩。今晚的妖兽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多,你看,我和我弟弟都被攻击了,都还满身是血呢,要不是我们队长人好,派人出来找我们,我们恐怕就死于非命了。你是想说这个吗?” “啊?”笙歌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眼睛白了白,有些无语地反问:“你就说这个?” 杜茗裳点头,语气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意味,“对啊,不然呢?” 她故意提到被妖兽袭击,险些死于非命,就是为了提醒笙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修仙者,实力什么的都不行,要说能够感觉到时间静止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果然,笙歌一副明了的模样,他看了眼她衣袖上的血迹,道:“好吧好吧,我没别的意思,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茗裳连忙担忧道:“就要走了?不留下来过夜?这么晚出去可是有很多妖兽的,如果不下心遇到一头厉害的,那就惨了。” 笙歌愣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阳光灿烂的笑,他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是正在被追杀么?留下来不就被抓到了?” 杜茗裳有些犹豫,“可是这外面……”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拍住肩膀,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又要痛的半死,哪知这一次居然不不痛,而笙歌正看着她,难得地认真道:“杜明,你真是个好人,真是我的朋友,不过我还是得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对了,这些天最好不要在这林子里逛来逛去,明天天一亮就和队伍离开,知道么?” 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杜茗裳倒是愣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他不会是以为她是真的担心他吧? 看样子也是,不然不会把她当成朋友了,居然还提醒她不要在这片林子里逛来逛去,是担心审判者之翎搞出动静引来更多的强者,会对他们的队伍不利么? 神仙姐姐的,她不过是假装客气一下而已,这不是故意要她愧疚是什么? 杜茗裳暗暗复杂了半饷,没有说话。 笙歌也什么都没说,再度拍了拍她,转身就走,旋即便淹没在黑暗中。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别人一眼,包括杜茗裳手里牵着的红蕖。 而他刚刚离开,气息便出现在了一里之外,片刻后又消失无踪,接着有十几道错乱的气息在他出现过的地方停驻了一下,然后跟着消失无踪。 “难道真的是偷看了人家姑娘洗澡,被追杀了?”杜茗裳皱了皱眉。 旁边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红蕖见笙歌离开,似乎从危险中脱离出来般,大大地松了口气,然用手摇了摇杜茗裳的手臂。 杜茗裳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她有时候真的是有够胆小的,一牵扯到生死,就忘记自己还有扯谎不脸红的本事,她隐藏的好好的,笙歌会看出什么?况且,笙歌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以为她是在关心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胡来的人。 实际上,杜茗裳是不了解那个身着黑衣,带着无害笑容的少年,不,应该是仙者,是领主。若是了解了,她会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很愚蠢。 在跃出一段距离后,笙歌便停了下来,站在月色森森下静谧的森林里,神色不变地望着将他包围在中间的二十名长相相同的仙客。无所谓地道:“你们可算来了,就是怕你们找不到我,所以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过你们还挺让我失望的,要是我不给你们留下记号,恐怕你们还是找不到我吧?”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慢慢地蹲在地上。 仙客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队的人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冷道:“哼,看来我们还小瞧你了。居然让你给跑了。不过现在你休想再耍什么花招。既然得罪了我们家小姐,那就拿命来还吧。” “哎。”笙歌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长长地叹息,他换做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蹲着,并伸手白皙的右手,五指轻轻地放在地上,像是在摸索什么。 他抬起头。瞪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像是对某个事物充满好奇的孩子,轻声问:“你们凡人都这么愚蠢么?” “什么?”那领头人微怔,仿佛被他宝石般璀璨的眸子迷惑了一下,居然没有立刻招呼仙者们去杀掉他。 笙歌还是轻言轻语,只是语言中慢慢缠绕着奇异迷幻的力量,“我的意思是,难道不知道,方才你们是逃过一劫么?要不是感觉到这森林里的异样,我当时就杀了你们,还好,你们都跟了过来,不然可是没地方出气,心情真糟糕,审判者宣言觉醒的征兆,居然就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么?还是说已经被人给拿走了?”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杜茗裳的身影,那个少年那般热心热情,是个拥有纯粹性情的人,会不会是…… 不,不应该,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连这片林子里的低级妖兽都打不过,怎么可能继承审判者宣言的力量? 不过,他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那个杜明真奇怪,第一次见到他,他那么热心,第二次见到他,他还是那么热心,真是个挺好玩的人呢,那么先留着玩玩也好。” 他低着头,没有看到在离开他眼睛注视后,神色忽然清醒过来的领头人正挥着大刀,与其余仙客同时向他冲来。 眼见大刀和另外十九件闪着亮光的仙器即将落在他的头顶,领头人神色一喜,喝道:喝道:“杀了他,然后挖掉双眼回去交给小姐。” “是。”其他人领命,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识。 只是…… 刚刚喝完,便感觉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低头一看,居然是胸口以下的地方都被凝固成了石柱。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情况? 领头的仙者也是一脸惊恐,不明白刚才都还被他们追着到乱窜的少年,怎么就会反击了,而且那般容易地就将他们的腿给凝固成了石柱,动弹不得。 他朝着笙歌喝道:“你用了什么妖术?还不快放开我们?” “果然是蠢。”笙歌没有抬眼,只是脸上露出无害灿烂的笑意:“这么愚蠢的家伙,活着真没意思,既然如此,那么就死吧。” 他的“死”字刚刚说出口,包括领头人在内的二十名仙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瞳孔同时一缩,然而还来不及惨叫,无数条石条像是藤蔓般从地上攀爬着他们的身躯,从心脏刺入,从双眼穿出,挂着温热的血液和肉块残片。 死的残忍恐怖。 瞬间杀戮完后,笙歌像是做了个小游戏般,站起来拍了拍手,又伸展了一下身子,始终没有看死状恐怖的仙客们一眼,随随便便地择了个方向,再度走进黑暗中,一边走,一边自语,“任务没有完成,以为会到手的审判者宣言又没了音讯,真是郁闷极了,哎,想杀人啊想杀人。” 说着,人已经走远。 待他走远之后,黑暗才缓缓蔓延开浓郁的血腥味,而被他凝固成石柱的仙客,身上的石块“砰”的一声爆开,炸成无数殷红的血块,四下散落,溅满了周围的树木,只剩下已经烂掉的四十只眼球。 与此同时,在那火光燃烧的采晶者队伍驻扎地,离人群较远的帐篷里,杜茗裳与红蕖刚刚回到营地,便听到神识里夜归尘冷幽幽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土族领主么?那种秒杀的方式,真是好手段。” 第二十二章 晋升两层 杜茗裳在夜归尘的语气里听出了赞叹的意味,只觉得冰凉的夜风从林子深处袭来,夹杂着隐隐的血腥之气,湿腻扑面,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扑棱一下,很无语地撇了撇嘴。 ——赞什么不好,偏赞别个杀人的手段。 果然,阴魂的潜质往往就是喜欢一切事物的阴暗面,还好她已经习惯,并正在趋于自然。 她看了眼围坐在火堆边相互谈笑的采晶者,不经意撞上胡汉良询问的眼神,于是点了点头表示笙歌已走,让他安心,然后转开视线,在神识里问夜归尘:“他在附近杀人了?” 夜归尘道:“十里以外,二十个仙客,瞬间秒杀。” 语气随意而安然,淡的像是白水。 杜茗裳讶然,不过就是十分钟的时间而已,那家伙居然已经跑到十里外杀了人,还是瞬间秒杀,这实力真心是让她望尘莫及。 她的心里忽然有种负重感,这就是所谓的前路漫漫啊。 她问:“那他现在在哪里?离开了没?” 夜归尘答:“无碍,已经走远。” 走远就好,走得越远越好。 杜茗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厉魂寒已经渐渐消散,体内的聚灵气像是被突然解除压制的海潮般,在体内叫嚣翻滚,力量竟是增加了一倍,只是体内舒畅了,身体却难受得不行,全身肌肉酸痛难耐,远远胜过昨日。 她想,看来是运动量过大的原因,从下午进入边缘之林开始,斩杀妖兽,进入神秘峡谷,寻找红蕖。几乎没有停过,是该好好休息了。 想到这里。她撩开帐篷的帘子,拉着红蕖专了进去。 由于远离火堆,又隔开了月光透过树缝照下的微光,帐篷里漆黑一片,还好红蕖机敏。迅速拿了聚灵气筒灯点燃,橘红摇曳的灯光瞬间就将整间帐篷照的通亮。 望着闪烁的火光下,红蕖微微泛红的脸庞,杜茗裳忽然记起来她方才寻到的仙器,连忙道:“对了,方才红蕖寻到的仙器是什么?总觉得很不一般。” “快叫她扔到你的戒子里给我看看。”说话的是小狸猫,稚嫩急切的语气颇有颐指气使的意味。 人多的情况下。它不方便从戒子里出来,毕竟采晶者们实力虽然不高,但是敏锐度却远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很容易发现异样。因此就算进了帐篷,也只能呆在戒子里。 然而就算呆在戒子里,这家伙还那么爱摆架子。 杜茗裳总算是见识了什么是有其上司。必有其下属。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对红蕖道:“红蕖,把你找到的仙器给小……喔,给你师傅瞅瞅。” “喔。”红蕖闻言,连忙从戒子里翻出那支灵草模样的仙器,毫不犹豫地就递给杜茗裳,“姐姐。给。” 杜茗裳倒是愣了下,这个小丫头还真相信她,不过被信任的感觉很好。 她接过仙器,用聚灵气压住上面的抗拒之力,随手就扔进自己的戒子里。 只听小狸猫啧啧的赞叹声,“居然是这个,居然是这个,这丫头是走了大运了,居然连它都遇见了,神啊,我要试试,我要试试。” 念叨着,神识里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杜茗裳好奇心起,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呼唤半天都没人应。 半饷之后,还是夜归尘道:“那是草王,萤雪之拥。” “草王?是灵草之王吗?有什么来历?”杜茗裳的眼神雪亮。 夜归尘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恩,精品灵草吸天地聚灵气,与萤石相融而成,也有生草石之称,凡是还未枯竭的灵草,一旦在它旁边放上一夜,便会生出一支一模一样的孪生,药效与灵草本身丝毫无差。” 他顿了顿,继续:“当然,萤雪之拥的力量也不容忽视,与审判者宣言有共同的语言,我想它出现在这里,恐怕也是由于审判者之翎的缘故,毕竟两者之间,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君和臣啊?”杜茗裳看了眼乖乖听话的红蕖,恍惚觉得这一路走来,很多事情都非常巧合,难道真的都是天意? 或许真的是吧,如果其间有什么不妥,以夜归尘的实力,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是。 似乎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怪异,夜归尘又道:“一千二百年前,审判者宣言还没有匿世,它的主人是三大执事者之一的流觞,当时流觞的得意弟子月媚所使用的仙器便是萤雪之拥。” 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若有所思起来:“审判者宣言,萤雪之拥同时于这片林子现世,他们的前主人流觞,月媚在一千二百年前同时失踪,难道他们是死在了这里?” “不对,那个欺骗夜轻歌的家伙死期是在八百年前至今,而非一千二百年前,说明流觞他在八百年前还活着,并没有死,但若是没有死,月媚也没有死,星魂便不可能取代他的地位,这么说来,八百年前审判者宣言和萤雪之拥都有一次易主,但若是易主,怎么可能又聚在一起……” “霜颜。”他忽然呼唤已经没了声息的小狸猫,吓了杜茗裳一跳。 原本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霜颜倒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就回道:“是,夜王殿下。” “你……有没有看到过星魂还有百玹的第一器?”夜归尘问,语气莫名。 小狸猫像是想了一会儿,道:“这个倒没有,说来也奇怪,星魂与我们不熟,我们没有见过也就罢了,百玹的居然也从来没有亮出来过。”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涌起莫名的情绪,仿佛有什么在随着血脉缓缓地流淌,直到右手的小指不自觉地抖了抖…… 星魂……星魂…… 她记起来,第一次从夜归尘口中听到星魂这两个字,她也是有这样的反应,当时她并不在意。现在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而神识里,夜归尘喃喃道:“或许……真的是这样……” 之后。便没了声息。 杜茗裳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激动,追问道:“是哪样啊?” 夜归尘沉默了半饷,忽然开口,语气轻渺:“就是徒儿应该修炼了。” “额?”就这样要她开始修炼?该问的话还没问完,她现在还一片茫然呢。杜茗裳愣了一下。道:“那个,我还……” “嗯?”只是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夜归尘发出听起来像疑问,实则是不容置疑的威吓的单音,连忙住口。 她能够想象夜归尘看着她时那轻飘飘的眼神,虽然蔓延着妖异迷人的雾气,却冷锐得让人后背发直。于是,她真的开始修炼了,即便心里还有些不甘,很多东西都让她莫名其妙。 她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发现红蕖居然卷曲在气床的角落里进入了梦乡,那小丫头将萤雪之拥交出来后,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别人霸占。到底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年轻真好,无忧无虑真好,什么都不懂也真好,小时候就算受了师傅的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杜茗裳由衷地感慨一句,同时数落了一声夜归尘,便老老实实地盘腿而坐。 在厉魂寒的压制下累了一天,是该好好修炼。以此来养足精神了。 她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修炼状态,体内力量成倍扩大的聚灵气在血脉上流动,澎湃而有力,纷纷朝着丹田汇集。 聚灵气涌入丹田…… 这是晋升的征兆。 杜茗裳陡然一喜,一天之前自己才将逆仙第三境的文字收入神识,如今才历练了一天,力量便开始晋升了么?简直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啊! 既然是晋升,她便不敢再马虎,赶紧收回所有的心神,专心对待。 修炼越到后面晋升越是困难,失败的危险也越高,她不愿意冒险。 就这样全神贯注,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外面传来采晶者早起洗漱的声音,丹田处才咕咚一下,似有石子沉下。 晋级成功。 她动了动身子,牵引出浑厚的力量。 不,不对,不仅仅只是晋级,还是晋升了两个层次。 她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比以往强了至少两倍,身体也变得轻盈而矫健,仿佛能够徒手搬动一千金的方鼎。 她用神识一遍一遍查探体内的情况,发现并非虚假。 怎么回事? 然而,正在疑惑间,手掌传来阵阵暖意,顺着体内的聚灵气直达丹田,与逆仙冰冷的戾气相融,竟是生出一股舒适的凉意。 难道是因为昨日将审判者之翎收入手心的缘故,所以才导致自己晋级两层的情况? 她知道,许多人在寻到第一器,并将其与自身同化之后,都会在仙器大量的聚灵气中获取益处,导致实力提升一层两层的也大有人在,并不稀奇。 思及此处已然明了,她是捡了仙器的便宜,由此便也不再疑虑,放心大胆地开始呼吸吐纳,将聚灵气引导至顺流的方位,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金灿灿的眼光已经照耀进来,打在脸上,散开懒洋洋的温暖。 外面的天已经透亮。 红蕖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进来,见杜茗裳已经睁开眼睛,才笑着放开手脚,“姐姐你终于好了,大伙儿都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了。” “啊?糟了,不是又迟到了吧?”杜茗裳惊呼,赶忙撩开帐篷的帘子出去。 果然,昨夜支好的帐篷已经被撤走,空地上采晶者们个个精神抖擞,正在整装待发。 就连十多个白衣的公子小姐及其伴修也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队长发话。 见她出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些抱歉的话,却听到旁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因为晋升而延误时间,并不算过错。” 她愣怔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胡冬正静静地望着她,由于背对着阳光,他的脸庞逆光模糊,看不清楚模样,但是那说话的语气,那白衣翩跹的气质倒是让她止不住地想起另一个人来,就仿佛冗长的黑暗中,忽然开出一朵圣洁的白莲。 那个温润犹如谪仙的男子……似乎离开他已经好久了……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第二十三章 妖兽狂潮猎杀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杜茗裳随着队伍继续前行,一路上除了时不时会遇到成群的妖兽袭击,危及生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毕竟是在西之森东部轮廓处的边缘之林,危险系数远不及西之森的十分之一,就算是遇到比较凶悍的二级妖兽,只要不是食人鹰这种既能飞行,又善于厮杀的变态家伙,光凭借队伍的团战技巧和采晶者的近身搏斗能力,都能够应付所有麻烦。 所以总的来说,后面的行程还算顺利。 只是让杜茗裳有些无法适应的是,胡冬和胡杏儿的热情。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两兄妹是热情的人。 就说胡冬,这个豪商家的大公子看似温和,实则清高倨傲,向来对任何事物都淡漠疏离,就算是面对自家的妹子和表妹,都不见他有任何笑容,说话的模式也都是一问一答,别人问,他答,别人不问,他便不语。 至于胡杏儿,不同于严应芝开朗出展的性子,她文静内敛,从来不与自己的伴修打闹玩耍,一路上她虽然总是被簇拥在人群中,却鲜少发表言论,是个很容易被遗忘的角色。 然而自杜茗裳修炼晋升的那一日开始,这两个人便像是飘荡在她四周的阴魂般,无论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胡冬还好,只是偶尔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胡杏儿则是时刻都黏在她的身边,即便他们几乎从来不说一句话,她也静默地与她同行,丝毫不顾问严应芝等人咬牙切齿的表情。 眼见时光匆匆,队伍在边缘之林的行程也将告一段落,胡杏儿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变的水汪汪的,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直到最后一天,队伍在离出口还有百里远的地方停下。打算度过最后一个夜晚,杜茗裳随队伍停下,与红蕖一道忙碌着支好帐篷后,又迎来了胡杏儿秋水盈盈的眸子,实在有些忍不住问她:“胡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呃……我……”似乎没有料到杜茗裳会主动说话,胡杏儿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欢喜又羞涩的模样。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让杜茗裳别扭得不行。还好半响之后,她终于有所动作,慢慢地从怀中掏出张卡片递给杜茗裳。 是一张金色的硬卡片,上面洒了真正的金粉,由聚灵气融合点缀,看起来金光灿灿,中间写着个一排暗红色小字“妖兽狂潮观摩卡”,右下方有个25032的编号,倒像是某会场的列席卡,至于编号就是座位号。不过比起一般的列席卡,这张卡片要名贵许多。 而望着这张金灿灿的卡片,采晶者们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下,个个都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胡杏儿。 其实不光采晶者们。就是胡汉良都一脸惊讶,严应芝等人更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杜茗裳心知这张卡片的特殊,慢慢地伸手接过,有些不明所以地问:“胡小姐这是?” 胡杏儿见杜茗裳接过卡片,便喜滋滋地低下头,轻言轻语道:“这是妖兽狂潮观摩卡。” 妖兽狂潮观摩卡……这不是废话…… 杜茗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意图问得明白一点,“什么妖兽狂潮观摩卡?做什么用的?” 胡杏儿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你不知道么?” 杜茗裳摇了摇头,“不知道,还望胡小姐解释一番。” 杏儿连连点头,抬眼望了望她身后的帐篷,支吾道:“我……我……我们可不可以去那里坐着谈?” 杜茗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帐篷,思考了一下,干脆地道:“当然可以,胡小姐请。” 这么多天来,他们相互间只是谁也没有主动说话而已,说起来杜茗裳并不反感胡杏儿,既然她要求进帐篷去坐着说,那就进去坐着说,反正也没什么大碍。 只是她这么想,胡杏儿不这么想。 如同所有幻想着浪漫爱情的青春少女,十六岁的胡杏儿第一次接触这么优秀的外男,只觉得眼前的黑衣少年有种独特的气质,就如同来自黑暗中的骑士,神秘而阴郁,让她很想探究,因而当杜茗裳同意她进入帐篷时,她的心里边充满了说不出的欢喜,跳动着,澎湃着,似乎要飘上云端,只道他并不讨厌自己,他们的关系可以再进一步,以至于她的脸庞上绽开绯红的霞光,美丽动人。 不过当目光落在红蕖身上的时候,她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要是这个小孩子不跟着进去破坏他们两个人相处就好了,简直是碍手碍脚。 杜茗裳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女人阴阳怪气不像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然,她虽自诩自己精通感情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某年某月某天,会有女人看上自己,怎么说她也是个实打实的黄花大闺女,因此对于胡杏儿的举动,她只能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似乎感觉到杜茗裳的目光,胡杏儿赶紧收起不悦的眼神,对着杜茗裳笑笑,率先撩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有淡淡薄荷的香味,袅绕在鼻尖,清爽而舒适。 从名剑阁出来的时候,杜茗裳带走了杜若风给她的香鼎,每天她都会点上两点薄荷叶子,让气味弥漫在自己周围,就仿佛他一直都在。 原来,出来这么久,她一直都是想着他的,尤其是在胡冬身上找到他的影子之后,这种感觉就越发地浓烈,总是时不时地幻想,如果能在某个地方偶遇,该多好,只是,就算遇到了又能怎样? 还不是短暂的交接之后,再背道而驰。 她默默地叹息一声,正想招呼胡杏儿随便坐,便感觉帐篷被人狠狠掀开,回头一看,竟是严应芝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愤怒地盯着她。 她被吓了一跳,这臭丫头又是闹得哪出? 胡杏儿也被吓了一跳,望着严应芝。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原本她以为红蕖的存在会破坏她与杜茗裳的相处,没有想到,最大的破坏原来是严应芝。 她只觉得她这个表妹蠢得可以,明明知道是不能得罪的人,要是不愿意讨好拉拢就罢了,干啥总是做出这些明显针对人家的事情?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自己的生活太安生了? 她深深呼吸一口,正要出言训导。哪知严应芝已经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看着杜茗裳道:“我表姐自小体弱,人又善良,我不放心她单独与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杜茗裳无语,这说得什么话?怎么说的他们很不正常似得?什么孤男寡女?她是女孩子好不好?再说了,红蕖不是人么? 她道:“严小姐看清楚了,我弟弟还在。” 红蕖被杜茗裳点名,很配合地往前一步,表示她在,只不过她向来话少。容易被忽略而已。 严应芝被噎了一下,还是牵强道:“我不管,我就是不放心我表姐。” 说着看向胡杏儿,问:“表姐,我是关心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当然不高兴了。胡杏儿心里狠狠地道,面上却不见怒容,还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开心,她可不想让杜茗裳觉得她小心眼。 严应芝得到她的认可,向杜茗裳抛了个得意的眼神,道:“好了,我姐姐都同意了,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呗,当我不存在就行。” 说完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腰际的火红色玉佩,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外面。 红蕖安安静静地坐在她与杜茗裳之间,将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尽量让自己减少存在感。 杜茗裳的心思在卡片上,也就懒得再顾问严应芝要怎么样,选择在严应芝对面坐下。 胡杏儿则坐在杜茗裳旁边。 于是,四个人就这般奇异地围坐在一起。 刚一落座,杜茗裳便道:“胡小姐,说吧,这观摩卡是做什么用的?” 她有些好奇,这次活动不是去猎杀妖兽么,据说是看谁杀得最多,为什么还有观摩卡?难道还请人来观看他们这些修仙者猎杀妖兽? 胡杏儿听她问话,忙收敛心神,轻声轻气地解释,“就是妖兽狂潮猎杀活动的入场卡,出发的时候你应该听二舅说过,这个月中旬,吉赛一族乐普林镇外的乐普林大泽会有一波妖兽狂潮,预计万头之多,是五十年来最大规模的狂潮。” 杜茗裳点了点头,“他说护送你们去参加猎杀活动。”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都没有资格参加,能满足条件的就只有我大哥。”胡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我们都是去观看的,这张卡片就是去观看他们猎杀的入场凭证,也是座位号。” 杜茗裳讶然,“猎杀妖兽还能观看?明明是妖兽狂潮,那些妖兽都是发了疯得四处乱串,会听话地被圈在一个地方?” 胡杏儿道:“它们当然不会听话,到时候至尊剑派以及四大分派的长老们会亲临现场,合力用聚灵气在妖兽涌出的通口框出快空地,而空地三方则设观看席,这次猎杀活动也是由至尊剑派所发起,最后被评判为冠军可获得由自尊剑派提供的半仙级功法一套。” “至尊剑派发起?”杜茗裳愣怔了一下,倒不是为了他们大手笔拿出的半仙级功法,而是自尊剑派居然有时间来举办这种猎杀妖兽的娱乐活动,现下这个时间至尊剑派不是应该忙着处理魔道事宜才是么?怎么会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难道魔道的事情得到了缓解? 不可能,若是得到了缓解,这苍隆只怕都已经早就传开了。 既然正道门派都忙于魔道的事情,没有其他原因他们绝对不敢将坐镇总部乃至各分支的长老们都调出来,毕竟现在的气氛真的很紧张,一个不留神,正道就会被魔道给拿下,除非……莫非是借着这个名头,做某件比魔道妖人的事情还要重大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抵达乐普林镇 杜茗裳沉吟了半饷,断定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干脆直接向胡杏儿打探道:“以前妖兽狂潮倒没听说至尊剑派举办过这类活动,为什么这次就想起来了?胡小姐知道其中的缘由么?” 胡杏儿愣了愣,奇怪地打量着杜茗裳,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次妖兽狂潮的规模史无前例,至尊剑派说是要以此来激励年轻一辈的修仙者。” 她只觉得眼前的黑衣少年让人看不通透,明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就像是被这个世界隔绝了般,生活在自己的空间,只是自顾自地修炼晋升,一步一步掌控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力量,倒是越来越神秘了。 话说回来,她就是喜欢这般神秘强大的男子,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她继续打量着杜茗裳,眼神慢慢由奇怪变成了好奇,只见他的双手白皙纤细,几乎完美无瑕,或许风帽下的脸庞也差不了多少。 杜茗裳被胡杏儿看得全身发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赶紧将手中的观摩卡还了回去,道:“我想这个东西我用不上,还是胡小姐自己留着用吧。” 她看着胡杏儿的神色,便猜到胡杏儿并不知晓真相,想想也是,这件事情既然比针对魔道还要重大,又怎么会对外宣扬出来?只有自尊剑派内部的人知道事情罢了。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不是牵扯到她的事情就都与她无关,她只管好好历练。抓紧时间修成正果,任正魔两道去闹腾去。 况且自那日意外寻得仙器后,红蕖的实力也如愿晋升了两层,正需要磨练磨练,让实力更加稳固,不能随意耽搁。 这么说来,什么妖兽狂潮观摩卡她也就派不上用场。 而见她将观摩卡推了回来。胡杏儿的脸上一阵慌张,赶忙道:“杜……杜公子……你就留着吧,如果没有这个,是没办法进入会场的。” 杜茗裳摇了摇头,笑道:“多谢胡小姐盛情。可惜我对那种活动不是很感兴趣。” “不……感兴趣?”胡杏儿再次愣怔,这次妖兽狂潮猎杀活动可是由自尊剑派发起,别说凌霄各大门派的掌门、得意弟子都会赶来,就是净空和琉璃两洲的正道门派都将派代表前来,阵容庞大堪比历届比武大会,都不知道多少家族挤破头都想去观摩一番。并借机瞻望贵人,就是作为凌霄首富的胡家要弄到这块观摩卡都很不容易,而他居然说不感兴趣。还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这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并不知道这次活动有多浩大? 胡杏儿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杜茗裳,于是道:“杜公子先别急着推辞,你是不知道。这次活动不仅自尊剑派四大分支的公子小姐们会参加,就是庄家三位公子……” 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杜茗裳抬手打断,“胡小姐,我真的不感兴趣,别说是至尊剑派的公子小姐,就是至尊剑派的掌门庄舟子亲临我也不会去的。这观摩卡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说着,将观摩卡塞到胡杏儿手中。 胡杏儿已经完全无言,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至尊剑派掌门庄舟子时,语气中不仅没有敬畏,反倒平淡得像是一壶凉掉的白开水,没有任何感情。 她确信,这不是无知,就是确实拥有不忌惮至尊剑派的本钱。 当然,她更偏向于后者,毕竟据她所知,在那天的晋升之后,杜茗裳已经是玄冥境一层的修仙者。 在她看来,一个势力或者家族要培养一个这么少年的奇才,若是没有一定的实力是不可能的,况且苍隆之大。 再者,杜茗裳的力量这般强大,身上的气息却收敛得一干二净,这让她联想到了虚空界的灵隐,虽然对于这个猜想,严陈和胡冬都已经排除,但是她却觉得有极大的可能,传言中虚空界界主离痕以黑衣裹身,以黑纱蒙面,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而杜茗裳也是如此。 至于胡杏儿为什么没有将杜茗裳联想成魔门之人,那是因为勾魂索若要携带在身上,必定没走一步都会发出铁链的碰撞声响,根本就不方便。 由此,她断定,杜茗裳是虚空界界主的密传弟子,也就是下一届虚空界界主。 虚空界…… 虽与四大正道门派并驾齐驱,但是苍隆谁不知道,它其实是四大门派中的第一大派? 如果能和第一大派攀上关系,那将是多大的荣耀? 想到这里,胡杏儿看着杜茗裳的眼神越发地水灵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个少年,不管用什么方法。 与胡杏儿的想法不同,严应芝就是满心火气,觉得这小子真是大话连篇,吹牛都快要吹到天上去了。 她冷哼一声,讥诮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自多了不起的家族,说大话还真的不用写稿子。” 胡杏儿的水灵灵的眸子闪了闪,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蠢?这是故意拖来掉她链子的不成?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衬托出她的善解人意。 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善良柔美的女子? “应芝,不得胡说。”她轻轻地呵斥了严应芝一句。 “我……”严应芝不服气,正想驳一句什么,被胡杏儿的眼神瞪了回去。 见严应芝虽心有不甘,却不再说话,胡杏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杜茗裳,握紧手中的:“既然杜公子不需要观摩卡,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要是杜公子突然想去了,就尽管开口,我一直给杜公子留着。” 杜茗裳感觉自己的手心沁出了层汗水,这胡杏儿一个修仙者。咋就这么文绉绉的?真的让人很受不了。 既然想打听的事情打听不到,那就没必要再继续让他们呆下去了,她站起来,道:“再次谢过胡小姐的盛情,既然胡小姐无事,就请便吧,杜明也有自己的安排。” 被下了逐客令。胡杏儿的眼神暗了暗,不过还是站起身子,欠了欠身,道:“那就不打扰杜公子了。” 说完提醒了严应芝一身,两人并肩走出帐篷。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时,对于男人更要保持礼谦的态度,不能像是没人要般追扑倒贴,否者不仅不会抓住男人的心,反而会将男人越撵越远,就像是杜家五小姐那个废物…… 说起来。她可是在与严陈去私访云河城分会之时,亲眼见证了那个杜家五小姐不顾生命安危救回庄西城,并与其私定终身。后又惨遭抛弃的全过程,最后她所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个蠢女人太激进了。 就是因为成天死缠烂打,不知进退。毁掉了属于自己的大好姻缘,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推给了姐姐,变成了自己的姐夫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想办法挽回男人的心,反而成天盯着抢走自己男人的女人看,用尽了一切卑劣的办法,最终被指责成了意图破坏自己姐姐幸福的恶人。就连自己心爱的男人也无情地唾骂她不要脸…… 对于杜茗裳,胡杏儿只是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她可不愿意像这种女人一样,守着不切实际的爱情丢掉一世的荣耀。 虚空界未来的继承人,注定是她的,而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把握的好,那么她就能够成为万人敬仰的第一夫人。 虚空界的界主夫人,总是比自尊剑派的掌门夫人还要说得上话。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信,胡杏儿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和推断给定为了事实,她甚至看到自己登上高位被众女膜拜的模样,心里舒畅极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幻想的那个人确实与虚空界界主有关,却离她的梦想有十万八千里,她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什么第一夫人的了。 这不是聪明,是自负。 严应芝不知道她的心思,只道将她与杜茗裳隔开,自己的心里提着的石头就落了下来,终于松了口气,她不愿意去探究为什么,只要自己舒畅就好,因此从杜茗裳的帐篷里出来后,她便欢天喜地地冲进自己的帐篷,与伴修们一起玩笑嬉戏去了。 杜茗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将帐篷的帘子放下,然后回身,盘膝坐在气床上,喃喃,“明天就走到吉赛一族的范围内了呢,师傅,接下来是要立刻去往妖灵山脉么?” 神识里静谧一片,夜归尘没有回答她,他向来就懒得多和她废话,尤其不重复他已经说过的话。 杜茗裳也习惯了夜归尘如此,连白眼都不用翻了,只是叹息一声,招呼红蕖好好休息,自己则进入修炼状态,渐渐入夜,直至天明。 次日,队伍离开了边缘之林,继续南行,最终抵至乐普林镇。 苍隆三洲,凌霄广袤,极南一带,沼泽浩渺,其间瘴气重重,妖兽毒虫肆意横行,食尸淤泥,淹没活物,又常有多变天气,云雷滚滚,妖风席卷,危险异常。 而大沼泽周边坐落的小镇同是危机四伏,常年经受凶险妖兽以及黑色妖风的袭击,导致死伤无数。 原本如此凶险的地方,寻常都不会有人前来,但是前不久沼泽中央忽然升起七彩霞云,光芒冲天,笼罩大半个沼泽,凌霄第一大正道门派得此消息前来查探,断言乃妖兽狂潮之兆,于是广发观摩卡,邀请各大家族年轻一辈参与,而自此之后,各大门派受邀前来,周边小镇都热闹起来,尤其是乐普林镇。 这次妖兽狂潮的具体地点,就是距乐普林镇最近的乐普林大泽。 第二十五章 乐普林镇,遇故人 乐普林大泽距离乐普林镇仅有半日的路程,是浩渺南泽的一部分,位于南泽西北部,与贯通南北的妖灵山脉隔着好几座城镇,属于南泽较为安全的地带之一,当然,这里所谓的安全只是相对而言的,这片荒凉贫瘠的沼泽同样蔓延着重重瘴气,同样存在大片的食人淤泥,也有奇异的毒物虫怪,只是遍布的地区较为稀少而已。 此次自尊剑派将活动地点选址于此,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乐普林镇则位于乐普林大泽的北部,是个没有什么生气的小镇,因为镇子上的所居者都是土生土长,不愿意离开故居的年迈老人,稍微有些活力的年轻人早就怀揣着梦想迁移到了中部地区。 镇子的街道由青石板铺筑,因时代久远而磨损毁坏,歪歪扭扭地蜿蜒向里,两边的房舍都比一般的民居低矮,屋顶呈圆弧形,黄土垒成,厚实坚硬,房屋之间固定着粗重的铁链,一端扣在房檐间,一端直直地插入地底,很明显是为了固定房屋,防止被黑色妖风卷走。 据说那黑色妖风乃魔鬼所化,几乎每隔数日便会到访一次乐普林镇,大开杀戒,轻则卷走房屋草木,重则吞噬活人牲畜,不得安生。 为了赶走妖风,乐普林镇人开始信奉神明“穆图”,即上古祛邪之神,并设立了巨大的砖瓦殿堂供起牌位,日日虔诚叩拜,希望他有一天能够显灵,帮助他们赶走邪物。 只不过,这个神灵很不灵验,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黑色妖兽还是没隔几日席卷一次镇子,让居民们大为头痛,还好日子久了之后,大家也都摸索出了一个防御办法,就是将屋顶用黄粘土糊成圆形。并用厚重的铁链捆住房屋,将其扎根在地底,只要黑色妖风以来,人们赶着牲畜躲进屋子里,倒是会避过一劫。 如同往常一样,当杜茗裳与四十八名采晶者组成的护送队伍走到乐普林镇的时候,黑色妖风刚刚袭击完镇子。天空中黑色如鬼魅的风影退散,渐渐明朗,然而漫天翻滚的云层中却忽然滴下一滴冰冷的晶莹,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雨点唰唰而下,说来就来。像洒下的豆子般,瞬间就打湿了整个天地,空气中带着扑面湿冷的气息。 作为队伍的负责人,胡冬管理着所有采晶者以及小姐少爷们的派发物资,队伍刚刚走到乐普林镇外石刻的牌匾下,见雨水落下。他便拿出绿色的油纸伞,分发给每一个人。 杜茗裳也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油纸伞,撑着伫立在滂沱大雨中,可是还来不及诗情画意一番,就被一阵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原是黑色妖风后的余风,捣不起大浪,只是这一眼望去,乐普林镇的情形让人联想到雾气森森的鬼城。 被雨淋湿的破碎街道冗长蜿蜒。通向前方朦胧的雨雾深处,而唰唰降落的雨水顺着一排排低矮的房屋。从圆形的屋顶倾覆而下,形成幕帘,连绵不断,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水粒,最终汇聚成薄薄的雾气,朦朦胧胧地萦绕盘旋。 街道蜿蜒,每一间房屋上都用木条支撑着“穆图”神像的帆布,飘扬在风雨中,发出猎猎的声响,参合着铁链碰撞的鸣响,尖锐而疯狂。 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都穿着华贵的中原衣袍,看样子也是刚刚抵达的修仙者,不过比采晶者队伍体面的是,他们都各自支撑着外放的聚灵气屏障,阻隔了雨水乃至狂风,行走间都是昂首阔步,神色倨傲。 如今离妖兽狂潮猎杀大会活动还有三天,这些人都已经陆陆续续赶来。 杜茗裳暗自用聚灵气探测了一下,发现很多道气息,错综复杂地交织着,从房舍里散发出来,看样子还有更早到达的人,都在本地的人家户中暂且躲避妖风袭击。 一般像乐普林镇这种贫瘠小镇,又多居住的是老者,民风都很纯朴,遇到这种情况,敞开大门收容几个人极为正常。 她抬头看了看雨势,猜想胡汉良会带他们到某个人家户去避雨,毕竟就这样淋着也不是办法。 果然,她刚想到这个问题,胡汉良就道:“现在雨势正大,恐怕没有停驻的趋势,采晶者们,分为五五小队,各自寻觅避雨场所,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吹竹笛讯号,切记不得私自进入大泽,等雨停了之后就来此结合,总部那边的人估计会晚点到,到时候由他们来具体安排,还有单程过来的酬劳也一并会发给你们。” “是,队长。”不知道是不是提到酬劳的原因,采晶者们精神一震,纷纷洪亮地喝出了声。 答应完毕,便开始自行分配队伍。 这里的人家户不大,要一下子容纳五十多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所以只好分头行动。 杜茗裳和红蕖站在人群外面,倒是没有参与,反正最后剩都会剩下三个人,也好与他们组队。 哪想就在这个时候,胡汉良忽然叫她,“杜明,你和红蕖小兄弟跟着我们吧。” 说完在十多名伴修中指出两名青年,道:“你们两个去与采晶者组成一队。” 两名青年同时一震,看了眼剩下的三名采晶者,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胡汉良神色一冷,沉声道:“既然不愿意就永远地离开。” 两名青年脸色一变,不敢迟疑地就走向了三名采晶者,脸色有不情不愿的表情,待路过杜茗裳和红蕖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盯了他们一眼,神色间尽是责怪。 自从队伍里跟来了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他们心目中女神般的胡小姐眼中便只有这个少年,都看不见他们的存在,而现在居然为了他,让他们这种高等的伴修与采晶者同行,简直让人很是恼火。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杜茗裳觉得她和红蕖至少都死了一百次。 她静静地撑着伞,很大度地接受了两名青年的目光,并没有说话。 不过对于胡汉良的安排,有人愁恼有人欢喜,胡杏儿低着头。眼中闪过异样雪亮的光芒,又是好好接近的机会。 严应芝的心中也是莫名的高兴,或许是可以随时数落这个看起来很讨厌的少年了。 而见两名青年与三名采晶者组成一队,结伴而去,胡汉良才道:“大少爷,我们走吧。” 冬应了一声,眼眸闪烁间。却已经转过头去,将伞盖住脸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队伍划分合理。开始寻找避雨地点。 雨势越来越大,行走间脚下溅起一连串的水花。打湿衣裙。 胡汉良挨家地寻找,用聚灵气探测屋子里是否已经有人寄居,而寄居者都很配合,在这个时候倒是都将实力暴露出来,以宣告房子里有人,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没有想到。就是自尊剑派组织的一个活动而已,修仙者们都蜂拥而至,早早地便来此等候了,这个小镇上,少说也来了十多个家族,以至于他们走了将近大半条街,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 严应芝不禁开始抱怨,“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简直不像人能够住的,还下这么大雨。看吧全身都淋湿了还没有地方休息,胡叔叔你倒是快些啊。最讨厌这种鬼天气了。” 她嘟着嘴,很是不耐地拧着被雨飘湿的头发。 她话音刚落,胡静也就开始吵嚷起来:“干脆随便走一家好了,去告诉里面的人,我们是胡家的人,估计没人会不让住。” 他年龄虽小,说话的口气却不小,倒是有种老第一的感觉。 胡冬皱了皱眉,与胡汉良对视一眼,眼中有无奈的神色。 胡杏儿撑着油纸伞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厌烦地看了胡静一眼,面上却是轻柔地责怪,“哥哥怎么能说这种话?哪有你来了就赶人家走的道理?什么胡家不胡家的,既然来这里都是客,客无贫富之分知道吗?” 一边说着,一边偷看旁边的杜茗裳,她自认为这话是随了这位黑袍少年的喜好,他一定会喜欢。 只可惜,她说了那么多,杜茗裳根本没有听到。 杜茗裳的心思在前方前方行来的几股气息上。 那几股气息非常熟悉,竟都是相识的故人——杜织芸,庄西城,杜若瑾,杜若涵,柳影儿,甚至还有上次在密林里与杜若瑾交手的魔冰络。 当然,那些气息里并不是只有他们,还有些杜茗裳不熟悉的,大约有七八个人的样子,其中有两道非常浑厚,隐隐间有无法窥探的强大气势,看样子至少已是神明境初的强者,年龄也不年轻,气息非常稳定,少说也有五六十岁,估计是某派的长老。 这群人在靠近,速度很快。 又要面对他们了呢,心里倒是有些兴奋。 胡汉良和胡冬似乎也有所感觉,同时停了下来。 严应芝道行浅显,见两人停下,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马上得意地瞅了胡杏儿一样,笑出了声,“表姐,我们得将身份摆出来,否者没地方可以去,你看,胡叔叔都决定了。” 她的眼睛扫过旁边的房舍,最后停在一处看起来相对崭新的房屋上,那房屋与别处不同,红墙高大,屋顶并不是黄土垒成,而是由的砖瓦搭建,闪烁着怪异的青褐色光芒,竟是全部黏在一起,妖风都无法撼动。房屋的屋顶尖而高,上面却奇异地挂着两个“穆图”神的石像,宫灯那么大,远处看去还真像是宫灯,在风中飘荡,却不曾落下。 总得来说,这件房舍高大宽敞,而且也很崭新,在所有的黄土屋子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就那间了,我要去那里。” 严应芝高兴地指着那屋子,提着裙子便小跑着过去。 然而她刚刚跑到房檐边,胡冬和胡汉良的脸色同时一变,大喊:“小心……” 却也已经迟了。 只是天空中忽然闪过一条火红色的尾巴,卷向严应芝,接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出手的瞬间,严应芝的手臂上出现一条血痕,整个人被火红的气浪撞击,被扇向房屋的墙上,滚落下来。 第二十六章 冲突,柳影儿的狠毒 “应芝……” “表小姐……” 见严应芝被人袭击落地,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来,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唯有胡冬和胡汉良神色清醒,急匆匆地拿着雨伞冲了上去,将她抱起,遮住大雨查探伤势。 应芝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等伤害?如今措不及防地被人击伤,只觉眼前黑呼呼一片,全身冰凉,整个人都像是游走在死亡的边缘,痛苦不堪,直到被胡冬和胡汉良联手扶起,她才闷闷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苍白如纸。 这时,胡杏儿等人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同时惊叫一声,都围了过去。 “这……这是……怎么了?”胡静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严应芝,完全说不出话来,方才那红影是什么东西,莫非是冲撞了神灵? 胡冬和胡汉良神色凝重,没有回答。 严应荇半蹲在旁边,满脸焦急与愤恨,“是谁动的手?居然敢打我妹妹,不想活了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雾气森森的雨幕中便传来一个少女冰冷而张扬的声音,带着尊贵不可亵渎的傲娇。 “是本小姐打的,怎么?敢有意见么?” 好放肆的一句话!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被吸引过去。 只见雾色中缓缓走出十多个青年男女以及两名白衣白发的老者,每个人都支撑着聚灵气外放的透明屏障,行走在豆大的雨点下,丝毫不显狼狈。反而一个个气质高华,自有独特傲然的气质。 强大的聚灵气气息,像是炽烈的火焰气浪般,轰然笼罩过来。压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说严应芝等一行公子小姐是来自神界的人,那么他们便是神界的神,高高在上。 方才说话的,就是走在这行人最前方的少女。 一袭红色裙炮如同怒放红莲,腰际捆着一条火红色的长鞭,在雨幕下的屏障中绚丽燃烧。 少女生的娇艳欲滴。额发两边垂下,中央红色丝绸明媚显眼,更衬得五官细致娇嫩,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她一步一步地在雨中走来,神情淡漠高傲,几如王的女儿,生生将曾经活波人性的严应芝比得像是微不足道的丑小鸭。 这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柳君澈的侄女,拢崖山庄庄主柳君临的宝贝千金。柳影儿。 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上次被杜茗裳击伤之后,她的张狂性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地不可收拾了,反正她背后的势力都足够强大,她根本就不用害怕什么。 此刻。她冷冷地看着被她击伤的严应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而随她一同走来的一行人,除了两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白发老者,和七八名气质不同凡响的年轻男女,其余人杜茗裳都认识。 ——美得倾国倾城的杜织芸,俊朗正气的庄西城,傲然淡漠的杜若瑾,高雅温文的杜若涵,当然还有一个柔弱可爱的蓝衣女子,不用猜也知道是魔冰络。 说道魔冰络。这次肯跟着杜若涵抛头露面,恐怕是因为魔道也注意到了此次活动的猫腻,要她出来打探清楚实情。 他们跟着柳影儿走来,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眼看着柳影儿胡乱鞭打别人。没有谁站出来阻止,仿佛对柳影儿的行为见怪不怪,也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而同杜茗裳一般,胡汉良等人的目光也依次在柳影儿等人身上扫了一遍。 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世界第一队长似乎看出来人身份的不同寻常,眼神微微一闪,道:“不知我家表小姐是哪里犯错,得罪了这位小姐?” 他的声音淡淡,没有恭维,也没有质问,倒是带着不咸不淡地退让,即保了自己颜面,又不至于得罪惹不起的人。 柳影儿冷哼一声,“世界上鲜少有人有资格和本小姐抢东西,这间房子本小姐要住,你们都给本小姐滚远点。” 她话音刚落,胡杏儿等人的脸色大变。 大家都是在家族里面被捧着长大的孩子,哪里容许别人这般侮辱? 严应芝被胡汉良和胡冬从地上扶起,好不容易缓过起来,便听方才鞭打她的红衣少女在侮辱他们,想想自小都是她叫别人滚,她在别人面前自称本小姐,那个野丫头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她面前猖狂。 她咬了咬嘴唇,冷声道:“你居然敢打本小姐,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胡汉良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说话,吓了一跳,只是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严应芝刚刚喝问玩,柳影儿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脸上有戏谑的神色。 她捂着红唇,道:“居然在本小姐面前这么嚣张,刚才没有打死你真的便宜你了,蠢货,看到本小姐的鞭子,难道还不知道本小姐是谁么?” 鞭子…… “柳……柳……柳影儿……”严应芝旁边,忽然有人怪叫出来,是个年轻男子,显然一听说鞭子,他便已经才出了柳影儿的身份,柳家宝贝千金素有“赤火灵蛇鞭”的称号,天底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读白了白。 若问天底下谁不能惹,没有人不知道,是柳家小姐柳影儿。 严应芝直接就说不出话来,竟然是柳家小姐,是凌霄最尊贵的少女柳影儿,听说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愣愣地看着柳影儿,脚下不由发软,竟是后退了一大步。 然而身子刚刚一动,腰际的红色玉佩便落了下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溅起一摊水花。 原本只是一个材质非凡的玉佩而已,哪知正在嬉笑的柳影儿笑声顿止,目光停留在上面,脸上出现愤怒的神色。 胡汉良见柳影儿神色怪异。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可是,就在下一秒,柳影儿猛然拔出了长鞭。 “不好。”胡汉良惊叫了一声,想也不想地拉住严应芝就要躲,可是实力远不如人,动作也就快不如人。 “贱人……”只听柳影儿一声娇喝。腰间长鞭一甩,刷拉地就将严应芝卷起,落在她的脚下。 “啊……”严应芝惊叫不及,啪嗒一声落在积了雨水的地面上,全身瞬间就湿透了。 她只感觉到冷,冷得恐惧而无助。 柳影儿的身份,永远都比她要高贵得多,她哪里能够惹得起?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说那些话,更不应该想来抢占这间屋子。现在恐怕是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了。 可是,不想死啊,她美好的人生还不到三分之一,她不想死。 “救我……”她再也顾不得疼痛,颤抖着偏过头,看着胡汉良和胡冬。眼中尽是祈求。 那方胡汉良没有护好严应芝,已然大惊失色,连忙道:“柳小姐收下留情,如果我们家表小姐言语上冲撞了柳小姐,胡某替表小姐道歉。” “道歉?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道歉?”柳影儿脸色阴沉,冷冷地看了眼胡汉良,然后抬脚就踩在严应芝的胸口上,指着地上的玉佩,居高临下地问:“你这个贱人,说。你是什么时候偷走本小姐的火灵玉的?”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一惊,望着地上沾了氺污的玉佩,说不出话来。 胡汉良也是惊讶至极,这玉佩不是表小姐捡到的么?怎么会是柳影儿的?莫非是柳影儿掉在边缘之林的? 只是无论如何,意图染指柳家小姐的东西。那都是嫌命太长了,表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他忘了眼地上一脸绝望,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想要张口呼救的严应芝,深呼吸一口,道:“柳小姐,我们表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严家的孩子,凌霄第一首富,什么东西没有见到……” 他意图说出严应芝的身份,让柳影儿警觉,胡严两家的实力虽不及柳家,但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如果柳影儿聪明,便会考虑到这层上。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柳影儿便喝道:“闭嘴。” 从小到大,没有人敢染指她的东西,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扔在地上,都不准有人去幻想,更何况是她还没有玩腻的东西? 哼,偷她的东西,嫌命长了不是?现在居然还敢在她的面前将自己的身份抬出来,以为这样就可以吓着她么? 简直是一群无知蠢货。 想到这里,她心里愈加气愤,于是手一扬,一团锋利尖锐的火苗朝胡汉良头来,胡汉良大惊,还好他早有准备,险险地避开,心惊地看着火苗钉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柳影儿果然就是柳影儿,不是一般的狠毒。 除了胡汉良,在场所有人都惊住,因而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而望着被那团火苗砸出浅坑的地面,杜茗裳的身子猛然一怔,想起上次她被刺杀时,最后一个仙者的死因……就是这团火苗……一模一样的火苗…… 原来,要杀她的人,是柳影儿? 为什么要杀她?难道就是因为杜织芸定亲宴上的矛盾? 她不过是伤了她而已,她便要至她与死地? 好狠毒,简直是不可原谅。 想想当初她推测了那么多个答案,排除了那么多个答案,都找不出来是谁要她死,如今竟然让她遇个正着,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是要杀她,那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她向来就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 她望着被柳影儿踩在脚下,一脸痛苦无助的严应芝,忽然想起原著中,被柳影儿打得狼狈不堪,毫无还手之力的原主,心里陡然升起莫名的情绪。 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遇到夜归尘,若是自己没有力量,没有受到杜峰和二哥的关注,自己的命运将是怎么样,或许就算心中再怎样地傲气,怎样地不屈,依旧会被柳影儿这般侮辱蹂躏,受尽莫大的耻辱。 再看看杜织芸等人的神情,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淡漠地看着别人的生死,以为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高傲自负,一如当初她被杜峰所打的那天,真的很让人很讨厌。 杜茗裳的心中忽然腾起一股热血,冷声道:“柳影儿,你给我放开她。” 第二十七章 高调出手 “柳影儿,你给我放开她。” 冰冷的声音,命令的语调,毫不客气的称呼。 一语毕,倾盆的大雨像是受到某种奇异的召唤,瞬间小了许多,隐隐间,几乎能够清晰地听到来自两方人夸张的呼吸声,透着难以置信的意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苍隆凌霄之上,除了总部自尊剑派,以及与拢崖山庄平起平坐的另外三大分支,重来没有人敢在知道柳影儿身份的情况下,还这般同她说话的,而这个黑衣蒙面的少年…… 难道他没有听说过柳影儿的名号? 不约而同地,杜织芸等人都暗暗御起聚灵气探测,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然而,令他们更加惊讶的是,少年身上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竟是丝毫都没有透露出来。 他们无法探测他的实力,也无法知晓他学习的是哪派修炼体系和功法。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魔门勾魂索,和虚空界灵隐,不过,魔门勾魂索已经有了继承人,至于虚空界灵隐……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苍隆第一大正道派系? 他们不由排除了这个想法,如果这个少年真的能够携带虚空界列代界主才拥有的强大仙器,就应该是鼎鼎大名的风云人物才对,可,他们重来没有看到过他,也没有听说过他,那么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少年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只见他撑着淡绿色的油纸伞站在风雨中,黑色的袍脚湿了大半,凌乱地在风中飞舞,看起来倒是有些狼狈,由此便确定了他是普通人的推断。怎么看也不像是与虚空界或者魔门有关。 况且若他真的和虚空界或者魔门有关,必然会是心性高远之辈。又怎能容忍自己这般狼狈地出现在众多修仙者面前? 如此,这个少年定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这般作为也不过是想要在别人面前强出头罢了。 简直是无知,愚蠢,找死。 思及此处,杜织芸等人看着杜茗裳的神色都由惊讶转变成了鄙夷和不屑,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蚂蚁。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魔冰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眼中闪过雪亮的光,却也瞬间即逝。 她不着痕迹地抬起头,瞄了眼不远处的杜若瑾,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握紧衣袖下的拳头,似乎在暗自做着什么决定。 而与杜织芸等人的想法不同,胡汉良等人则是又惊喜又担忧。 惊喜的是,只要杜茗裳不坐视不管,严应芝或许还有救。而担忧的是,如果杜茗裳背后的势力不如柳家,这番动作恐怕会连累到自身以及家族,乃至更进一步地将胡严两家与柳家的关系激化,从此在凌霄不好立足。 他们都沉默无言地看着杜茗裳,只祈祷她能够比得过柳影儿。 胡杏儿也是在旁边看着,却是极其地淡定,在她心里,如果这个少年能够比的过柳影儿,说明她没有看错人。如果比不过。那就算是死了也与她无关。 她只想要站在旁边静静地赌一把,以此证实自己一心想要抓住的少年是不是真的很了不起,他背后的势力是不是虚空界,也好让自己安下心来处理以后的事情,因此,她希望柳影儿能够对上与自己相处了近半月的少年对上。 果然,柳影儿没有辜负她的愿望。 一袭红衣张扬而动。柳影儿在听了杜茗裳的话后,便冷着俏脸,踏过严应芝上前一步,怨毒地喝道:“居然敢命令本小姐,活腻了不成?如此,那就去死……” 她一边说着,握着长鞭的手一边使力,这一拉一拽间竟是快速生出火属性的苍乾仙缘阵。强大的功法法决灌注于长鞭,一条可怖的火浪像是巨龙般。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气息,势如破竹地砸向杜茗裳。 ——居然是用了半仙级功法这等狠辣的杀招,恐怕是想一招就取她的性命,连死相都不让她好看。 杜茗裳对柳影儿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倍,心中气愤至极,出手间也毫不留情,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 好在十多天来,她每天身负厉魂寒行走修炼,渐渐地也并不觉得厉魂寒可怕了,就算是如今也被压制着,却已经可以将身体调节平衡,使出最大的力量。 眼见火浪袭来,她的眼神微微一缩,右手翻转间,逆仙阵哗啦一声扩展开来,狂暴而让人心寒的戾气从地上升起,浮幻之境大面积铺展,瞬间搅得风雨凌乱,竟是该换了方向。 而火浪在介入逆仙阵之后,力道陡然转换,变成了她手中法决的力道。 于此同时,她身形一闪,在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楚的瞬间,已经拉起严应芝,并冲到柳影儿的面前。 毫不停息地,她带着法决的右手伸出,一把掐住了柳影儿的脖子。 一切开始于一瞬,止于一瞬。 凌乱的风雨中,所有人只觉得被地狱般的阴冷之气所笼罩,全身血肉与灵魂都被疯狂的死亡气息撕扯着,恐怖至极,好在就在他们想要绝望嘶喊的时候,那气息制动隐蔽下来。 在场所有人,除了早有准备躲得远远的红蕖,和两名神明境老者,无论是胡汉良,胡杏儿等人,还是杜织芸这边的人,全都惊恐地后退一步,拿雨伞的丢了雨伞,撑屏障的化了屏障,暴露在风雨中,脸色苍白。 待半响之后从风雨中回过神来,才看到了这样惊人的一幕。 风雨中,黑衣蒙面的少年撑着流转着黑气的厚实屏障,左手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严应芝,右手掐住先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嘴角挂血,奄奄一息的柳影儿,气势凌厉。 有森冷的寒意从流转着黑气的屏障中溢出,像是鬼火般让人害怕。 这……是什么力量?会恐怖如斯? 以在场所有人的道行,竟是没有人看出她如何出手。又如何得手,他们只知道这个少年的力量很扭曲,很恐怖,有着地狱深处的阴冷之气。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属性吧?也只有暗属性才会带着这样的气息。 暗属性…… 苍隆三洲上最稀有独特的属性,如今竟是被他们给遇到了么? 原来他是这般强大么?原来他只是用仙器隐匿了气息么? 这么说来,是虚空界的人吧? 他们愣愣地看着杜茗裳,已然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震惊。 胡杏儿也是如此的想法,她很是兴奋地握紧双手。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因而也就暗下决心,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好好把握,一定要抓住这个少年。 其实就算他没有强悍的家族也无所谓,以他的实力,迟早也会构建一个比任何家族都强大的势力。 在场这么多人中,唯有两个神明境的老者有不同的见解。 他们虽然看清了她的一举一动,却想不出她的功法属于哪个家族,居然这等怪异可怕。不过,但是他们可以断定,少年不是来自虚空界。 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们,自然知虚空界不外传的功法都属于什么样的形式。 如此说来,什么样的家族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奇才,其天赋分明就在杜织芸这些大名鼎鼎的青年才俊之上?又是什么样的家族也拥有类似勾魂索和灵隐这样的仙器,可以用来掩盖气息? 不过无论如何,那个家族的地位一定不低,或者是什么隐世豪族也说不定。 方才那一击。分明就已经是神明境强者所能施展出来的力量了啊! 事实上。杜茗裳自己也没有想到修炼到逆仙第三境后,所施用出来的功法竟是这般恐怖可怕,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抵抗掉柳影儿狂暴的攻击,并单手将她制住,这让她很是意外。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掐住柳影儿,冷声道:“既然你爹不懂怎么教孩子。那么我就只好替他教了,既然你那么喜欢杀人,我也让你尝尝被杀的滋味。” 说着,就要将柳影儿挥舞出去。 然而她手中的聚灵气刚刚生成,便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慢着。” 很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原著中的女主大人杜织芸。 一身桃红色长裙,腰间捆着一条深紫色的绸带。身材婀娜,如风扶柳。轻柔动人。 或许是被雨水打湿了青丝的缘故,再度撑起屏障的她,倾国倾城的脸庞微微发白,透着一种病弱却绝对能让人疯狂的美感,独特而具有韵味,几乎看得人着迷。 其实从一开始,胡汉良身后的少年们就已经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有一两个甚至是痴痴地望着她,早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立场,如今眼中更是冒出了火花,看样子很像是一头饿狼。 就连胡汉良和胡冬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生生愣怔了半饷才回过神来。 似乎早就习惯如此被人注视,杜织芸根本就不在意,她只是看着杜茗裳,眼神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淡漠。 杜茗裳回望着她,很不爽她的高傲淡漠,因而冷冷地问:“什么事?” 杜织芸皱了皱眉,却不急着回答,而是上上下下将杜茗裳大量一番,她很奇怪,以她的美貌,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会让男人们为她愣怔数秒,有时间就连自己的大哥和三哥都会看着自己出神,以为看到了仙女下凡,可是自己令天下人神魂颠倒,倾国倾城的姿容,居然没能让这个黑衣少年有丝毫动摇,说话言语还是那般淡漠,甚至透着淡淡的敌意。 虽然他带着风帽,看不清模样,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他只看了自己一眼,这倒是让她有些不爽,因此说话的声音也冷了几分。 “就算你与虚空界有些关系,但是你确信,真的要杀掉我表妹?” ps: 黑白颠倒黑白颠倒,头晕眼花啊,写得好朦胧,居然天亮了,要上班了,呜呜…… 第二十八章 柳影儿与火族领主 “怎么?”从杜织芸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杜茗裳顿住手中的动作,冷声问:“她想杀我便能杀,我为什么就不能杀她了?” 杜织芸眼神闪烁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因为你杀不起。” “喔?我杀不起?”杜茗裳的嘴角扬起一抹沉冷的笑意,用恍悟的语气道:“是了,怎么说她也是拢崖山庄身份高贵的嫡大小姐,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惹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着被掐住脖子,脸色因窒息而泛红,却用极致怨毒与不甘的眼神瞪她的柳影儿,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道:“不是所有人都惧怕柳家,而我,向来就是个懂得什了么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人,她要我死,我必不会要她继续活着。” ——就算重来就没有杀过人,但是不代表她就不敢杀人。 自从遇到夜归尘开始,她便已经做好了双手染血的准备,在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走着这样一条逆天逆仙的道路,饶是没有勇气做的事情,她都要逼着去做,因而就算是第一次,却也只是心里有些发寒而已,况且是柳影儿先要杀她。 无论怎么样,她完全下得了手,也不会觉得愧疚。 或许用柳影儿这种刁难狠毒,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来开荤,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在她五指的力度下,柳影儿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原本怨毒不甘的双眼渐渐地向上翻起。 杜织芸也是将目光落在柳影儿的脸上,见她痛苦挣扎,几近晕厥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对杜茗裳道:"或许以你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你确实没有必要惧怕拢崖山庄,但是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背后的势力哪怕是苍窿之最,却也不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存在,有些人你们总是得罪不起的,而我表妹便注定是你不能惹的。" 倾覆而下的大雨下,朦胧萦绕的雾气中,杜茗裳偏了偏头。这话怎么有些熟悉? 暂不深究,她只知道杜织芸所说。苍隆之最的势力是指苍窿第一大正道门派虚空界,而连虚空界都招惹不上的人物,很显然就是已经羽化至神渊的仙者。 杜织芸的语言虽然隐晦,但若是听在明白人耳中,意思却已然明了,柳影儿不仅仅只是拢崖山庄的小姐。更与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有关。 与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有关…… 黑色风帽的阴影下,杜茗裳的眼神闪了闪,手上的力消散了许多。 她有些惊奇。神渊仙者往往高傲自持,几乎不沾染凡尘俗事,更不与凡人接触,就算偶尔亲临三洲,也都神秘莫测,不会暴露身份,怎么会和柳影儿扯上关系? 而若是有关,又是什么关系? 正在她思索间,神识里忽然响起夜归尘幽冷的声音:"她的体内有东西。" "有东西?有什么?"杜茗裳一惊,聚灵气恍惚了一下。 夜归尘沉默了一下,有些凝重地道:"将聚灵气探测深入,让我感受一下。" 杜茗裳不敢马虎,赶紧将聚灵气探入,在柳影儿无法承受阴冷之气而晕厥的瞬间,很清晰地捕捉到她体内炙热跳动的触感,仿佛含着几乎隐藏不住的狂暴气息,竟是将她的冰冷的聚灵气变的发烫。 "那是……" 她惊讶地说不出话。 夜归尘道:"是灵印,如果我没有猜错,必然是火族领主。" 居然是……火族领主? 杜茗裳惊了,那位与柳影儿有关的仙者,是火族领主?而且火族领主竟然是在她体内植入了灵印,确立了师徒关系,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深呼吸一口,"这是要如何是好?" 她居然打了火族领主的徒弟,在柳影儿体内留下自己暗属性聚灵气的气息,这不就是暴露自己么? 在前来追杀夜归尘的领主们眼里,暗属性是个及其敏感的词汇。 就目前她与领主们对峙的局面而言,她应该越平淡越好,不易惹事生非。 想到这里,她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方才自己只顾着发泄怒气,用暗属性镇压这些人,竟然忘记了其间的厉害关系。 冲动是魔鬼,她不小心招惹了魔鬼。 哎,毕竟是年轻气盛啊! 哪知她满心忧郁,夜归尘倒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淡定下来,他波澜不惊地道:"无妨,火族领主在她体内植入灵印,必不是真正为了收她这么个弟子,倒像是在利用她什么,只要她不死,便不会亲自花功夫替她疗伤,更不会关心她被谁所伤,所以无需担忧暴露。" 他语气笃定,似乎真的就知道这件事情会在火族领主手里无疾而终般。 其实说来也是,苍隆三洲年轻一辈的翘楚多不甚数,在柳影儿这种年龄,比她天赋好的大有人在,火族领主不收这些人作为弟子,为什么偏要收下她? 杜茗裳不相信这是所谓的仙缘,因为对于上位者而言,不是会轻易将自己的“缘”那么大方地施予一个普普通通,只能说是天赋异禀的凡人,在他们的眼中,重来就没有蝼蚁一样的众生存在,除非有一天这个人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或是在某些方面能够带给他们极大的好处。 因此,火族领主赐印于柳影儿,必然是有能够利用她的地方,至于是什么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只要她没有杀死柳影儿,便无所谓会暴露的问题。 如此杜茗裳就安心了许多。 罢了,罢了,柳影儿刺杀她的仇,来日再报也不迟。 而见她一幅犹豫的模样,杜织芸以为她是在害怕。眼角擒着淡淡的讥讽,道:"既然知道了其间的厉害关系,那还不快放开她?" "放了也行,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杜茗裳瞄了眼杜织芸。冷笑一声,手中法诀转换,抬手一扬,柳影儿便像纸片般向杜织芸飞了过去。 没有想到杜茗裳还有这一手,杜织芸惊了下,倒是不知道将砸向她的柳影儿拍开。还是接下。 如果拍开,柳影儿必会被她所伤。体内留下她的聚灵气,到时候查出来,她还怎么利用柳影儿接近那名仙者?而若是自己接住柳影儿,必定会损伤自己,那黑衣少年的力量她清楚,阴森得像是来自地狱的鬼魂。加注在身上必不好受。 犹豫间,倒是有些慌乱。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庄西城。杜若谨,杜若涵,乃至两名老者都及其迅速地御起聚灵气挺身而出,护在她面前,并一同出手接住柳影儿。 而之后都同时看着她问:"芸儿(四小姐),你没事吧?" 倒是没有最先替已经晕厥过去的柳影儿疗伤把脉,纷纷关心起杜织芸来。 看来那两名白衣老者都应该死名剑阁的长老。 只有在将柳影儿接住之后,跟随的几名青年男女才都向她围了过来,满脸的担忧后怕,在看向杜织芸时,顺便投去感激的目光。 要是柳影儿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奉命保护她的人,恐怕下场都不好受。 杜织芸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赶紧道:"影儿。" 语毕,都才点了点头,给柳影儿输导聚灵气,查探伤势,忙活开来。 杜茗裳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杜织芸看来并不是真的关心柳影儿,而是想要利用柳影儿攀附上那位仙者,只不知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位仙者的真实身份? 她摇了摇头,扶着严应芝转过身,便见胡汉良等人都围了过来。 "杜小兄弟,你没事吧?表小姐她……" "她无碍。"她淡淡地道,将严应芝交给胡汉良。 胡汉良叹息一声,接过全身湿透的严应芝。 这下,胡冬已经捡起地上的雨伞,给严应芝撑在头上。 胡杏儿站在旁边,看着杜茗裳,轻语道:“谢谢你,杜公子。” 杜茗裳摇了摇头,然后对胡汉良道:“柳影儿的鞭子你们也知道,轻者残,重者死,我建议你们还是先带着表小姐找个地方疗伤,最好不要耽搁。” 胡汉良恍然,忙对身后的伴修门道:“快,扶着表小姐,先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不要耽搁了疗伤时辰。” 说完又看着杜茗裳,“杜小兄弟,就再麻烦……” 杜茗裳抬手打断他,道:“你们还是另行找人替她活络经脉吧,这里我不便多留。” 胡汉良怔了怔,一时无言。 确实,柳君临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在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之后,定然会立刻采取行动,绝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方才在杜茗裳与柳影儿交手制造的动静中,已经有不少修仙者被惊动出来,躲在暗处观察,若要得知受伤的是柳影儿,免不了会有人离开去寻找正在赶来参加妖兽狂潮猎杀大会的柳君临,打打小报告,毕竟柳家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与其攀附上哪怕是芝麻大一点关系,对于许多修仙者而言,都是大有好处的。 但若是惹到他,将来的日子会生不如死。 杜茗裳留下来,不仅自己不会好过,还会连累他们胡严两家,如此,倒是让她走了才好。 想到这里,胡汉良并没有开口阻拦。 倒是旁边的胡杏儿睁大眼睛,惊呼,“你就要走了?” 这一声尖利惊讶,与她一贯的作风完全不符,吸引了胡汉良等人怪异的目光。 她的脸微微一红,低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一路保护我们走到这里,酬劳还没付。” 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杜茗裳会离开,真是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接下来要怎么样才好? 杜茗裳道:“我加入你们也不过是为了历练,一路上也学到不少,酬劳的话就算了,好了,我走了。”。 说完,对旁边莫不着声,看似置身事外的红蕖招了招手。 红蕖见状,乖顺地走到她身边,却也不言不语,只听她的吩咐。 杜茗裳手指轻轻一转,只笼罩着自己的屏障慢慢扩大,罩在红蕖的头上,然后牵着红蕖转身。 “站住。”哪知正打算离开,便听到杜织芸的轻喝。 第二十九章 犀利的杜茗裳 杜茗裳在杜织芸的娇喝声中顿住身形,一字一句地道:“名剑阁杜家……四小姐,叫在下站住,可还有事?” 杜织芸也不意外杜茗裳居然知道她的身份,淡淡道:“你既然打了我表妹,便不能这么容易就离开,无论怎样,总得给个交待才行。” 交待,又是交待。 杜茗裳可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在名剑阁的时候,柳影儿找事受伤,柳君澈不留余地对她步步紧逼,要她给出个交待,而现在,同样是柳影儿先挑起事端受伤,柳君澈不在,便是她的女儿杜织芸理直气壮地讨要交待。 难道就因为身份高贵,所以命就比别人值钱? 你妹的歪论。 杜茗裳心中窝火,忍不住爆了一连串粗口,“交待?交待你妹的大头鬼,你特么允许自己杀人,就不允许别人还击?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脑袋被被猪啃了?丫的,就因为你们身份高贵,地位显赫便高人一等?便能视人命如草芥?这和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杜织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她,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这少年居然……居然这般骂她…… 若说和她正常较量,她必然能够处变不惊地一一应对,可是这般粗俗地辱骂,她从来没有遇到过。 她愣愣地抬起手,半天说不出话,“你……你……” “你、你、你什么你?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说完。”杜茗裳还没有说完,倒是拿出步步紧逼的态势,“老子现在才看清楚,特么的什么拢崖山庄。什么名剑阁就是说出来好听,门楣上光鲜,事实上就是不折不扣,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势力,真真是让人厌恶,依老子看。你们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青年才俊,什么精英翘楚,而是社会的败类,这个时代的残渣,危害人类,污染环境。影响大气层,特么的就是一群王八蛋。” 语毕。深深地呼吸一口,心里爽极了。 而雨幕中,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她,仿佛就在这个瞬间,时间被静止下来,唯有雨水唰唰落下。溅在地上,激起无数水汽。 远处灰白色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飞行妖兽哀怨的悲鸣。 啊。真的女配敢于直面女主的威势…… 杜茗裳忽然一阵感慨,抬头看了看天。 觉得天色已经不早了之后,她便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模样,理了理根本就没有凌乱的风帽,然后负手站立在屏障下,看起来像是正在吟诗作对的文豪。 她道:“似乎重来就没有人教过你们什么叫做文明,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们,显赫高贵之家的气度从来就不是靠张扬跋扈来体现的,而是由内自外的廉正高洁,如青莲般出淤泥而不染,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懂了吗?”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不愠不火,仿佛刚才“话落连珠子”,字字诛心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变化极快。 “什么?”杜织芸的脑袋又迟钝了几秒,完全没有跟上她的节奏。 这分明就是不安套路出牌。 杜茗裳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像你们这种自认高人一等的世家嫡子,从来就不值得人尊敬。” “你……”杜织芸恍然,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这个少年言辞犀利,句句都直中要害,明明是强者为尊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说得她好像是伤天害理的大魔头般,甚至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低下头,微微后退一步,身子向旁边同样呆愣下来的庄西城靠了靠,一副软弱无力被欺负的模样。 庄西城全身一凛,清醒过来,一把将杜织芸护在身后,眼神凛冽地看着杜茗裳,充满了警告的意味,就像他曾经立下的誓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借口伤害他的芸儿。 杜茗裳在他警告的注视下,心里颤了颤,嘴角却扬起冰冷的笑意,道:“怎么?至尊剑派庄三公子,你也有话要说?” 庄西城皱了皱眉,觉得眼前的少年和一个人很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杜茗裳古灵精怪的笑脸,心中泛起一股挥之不去的厌恶感,恨不得一把撕破她的脸皮,让她一辈子都没法那么得意。 明明是她恶毒低俗,他才厌弃她不要她的,可是她却像是换了秉性般,活得潇洒自在,真的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非常非常不是滋味。 而就是这种莫名的烦恼,让他对眼前的少年也没有丝毫好感。 只是他刚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杜茗裳已经抢先道:“杜家四小姐身为女子,妇人之见,目光短浅,看不到大局就罢了,难道庄三公子也是如此?如果庄三公子也要向在下讨要说法,那么在下也只能绝望认命了,这还对付什么魔道?倒不如将魔道和至尊剑派合并起来。” 这一句话不仅骂了杜织芸向她讨要说法之举,实乃上不得台面,还指出,若是庄西城也要为难她,就真的坐实了邪魔外道的罪名,毕竟蛮不讲理的不是她,而是至尊剑派一方,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失了民心。 与“水能覆舟,亦能载舟”的道理一样,至尊剑派的威信是树立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一旦这种威信在老百姓心中被摧毁,留下不好的名声,那么它也就是个邪魔外道。 一个事物的存在,有时候取决于大多数人的看法。 对此,庄西城完全被噎得无话可说。 杜茗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就知道庄三公子是个明事理的,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着对身边的红蕖招了招手,“弟弟,我们走了。” “啊蕖还一脸崇拜地看着杜茗裳,忽然听她招呼自己。不由愣了愣,旋即想也不想地跟在她身边,竟是越发地乖顺了。 杜茗裳总是说很多让她震撼的话,虽然完全颠覆了她曾经的认知,但是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有时候她甚至会在她的言语中看到一个和平共处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残酷的争斗,没有血腥的厮杀,只有平平淡淡安居乐业的生活,快乐安详得让人向往。 招呼了红蕖之后,杜茗裳大摇大摆地走了几乎,忽然想起什么般听了下来。转头看着杜织芸道:“差点忘了,很感谢四小姐的提醒。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下真的是受教了。” 以前在与杜织芸谋定一年之约的时候,庄西城便对她说过这也的话,只是她总觉得他们都说得好听,却没有一个人真正领悟。还成天就是一副高傲自得的模样,好像这些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说完之后,她深深地看了眼脸色阴沉的杜织芸。便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杜织芸等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别无他法。 这小子,真的是伶牙俐齿。 杜织芸与庄西城对望一眼,从他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便默契地点了点头,埋头思考。 一直没有参与进战争的魔冰络神色淡淡,然而眼中却闪烁着奇异雪亮的光芒。 杜若瑾依旧是一脸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杜若涵愣愣地说了句,“怎么感觉这小子和杜茗裳很像?” 一语末了,雨中忽起大风,淹没了他的话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 胡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兄弟的嘴巴真的是不饶人,居然将名剑阁高贵聪颖的四小姐骂得狗血淋头,却无从反驳,真真是高明。 想来那几日在边缘之林里,他对严应芝的说教还算是温和了。 胡汉良默默地叹息一声,招呼年轻男女们随他一同扶着严应芝离开。 原本,他还有些担忧柳君临来了之后,看着女儿受伤,却又找不到始作俑者,便会拿他们胡严两家出气,不过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他们胡严两家才是受害者,若是柳君临找上门来胡闹,他们完全可以用杜茗裳的说法,说拢崖山庄和邪魔外道没有区别,只会欺压弱者。 或许以柳君临的性子,不会在乎名声什么,但是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他个人名声的问题,而是整个至尊剑派的问题,庄舟子如果清醒,也必不会让他再胡来。 到最后,杜茗裳又帮了他们胡严两家一个忙。 现下他倒是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什么都不担心了,只求表小姐她没有大碍,也让他能够向家主交差。 其实,说也奇怪,原著中胡汉良是杜织芸和庄西城的大恩人,三人之间的友谊还非常深厚,而杜茗裳来这里之后,三人的关系反倒是变得淡薄,甚至向着不和的方向发展。 蝴蝶效应,真心恐怖。 而看着杜茗裳离开的背影,胡杏儿几次脱口,想要唤住她,可最后还是算了。 说起来也是小女儿心态,她被杜茗裳方才辱骂杜织芸的态势给吓到了,倒是有些害怕,若是自己拉下脸面请求他留下来,而他不仅不肯,甚至是说些让她难堪的话,那她就没有脸面见人了,再怎么说,庄西城还有名剑阁杜家的两位公子都在这里,总不能在他们面前失了形象。 因此再三踟蹰下,她决定暂时放弃,等来日有机会见面再做打算也不迟。 他们胡家最密集的就是遍布各地的眼线,想找个人,完全是易如反掌。 然而,对于别在场所有人的想法,杜茗裳全然不知。 她在雨中行走了小半里路,不见了身后的众人之后,她才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牌子看了看,正是离开前,离痕给她说可以凭借其随意吃喝的令牌。 现在雨势很大,没有停下的趋势,若说在外面驻扎帐篷休息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依离痕之言,找个地方先休息休息。 她抬眼望了望街道两边,发现只有两三家开茶铺和零碎店的小铺子,符合离痕所说的“他们的势力”的条件,因此便打开聚灵气探测搜索一番,令她惊讶的是,这些铺子里都没有人寄居,倒是清净安静。 因此,她选了间零碎店。 “有住有吃才是硬道理,零碎店是个好店。” ps: 小柬悔过,小柬是个啰嗦的家伙,对不起大家,人家也想写得简练的,可是……呜呜,文笔不行啊…… 第三十章 关于妖兽狂潮的疑惑 正如离痕所说,到达大沼泽的边境,凡是属于虚空界扩展在凌霄的势力,都可凭借这张令牌随意吃喝。 简陋的零碎店,满脸皱纹的白发店主惊疑不定地接过手掌大小,中央雕刻着“空”字的黄金牌子,在摇曳不定的煤油灯下细细地打量一番,旋即巍颤颤地在杜茗裳和红蕖的目光下,跪下来,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 “吾主亲临,老朽未能亲自迎接,实属有罪。” 他的声音苍老嘶哑,仿佛被岁月磨去了平滑,充满了刻痕,饱经沧桑,却也毕恭毕敬。 杜茗裳和红蕖同时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莫名所以地面面相觑。 而白发老者却将身子附得更低了。 “老人家……你……”杜茗裳反应了一下,意识到老者是在向自己下跪,心知他跪错了人,赶紧上前搀扶他,“你跪错了,我不是虚空界界主。” “不是界主?”老者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倒是不急着从地上站起,只用浑浊的双眼打量量着杜茗裳,半饷后怀疑地道:“虚空界自从五百年流传至今,便已有规定,‘天一令’是列代界主的证明,不能离界主之身,除非有一天新的界主诞生,便可延续下去,若你不是界主,又怎么会拿了‘天一令’?” 呃…… 列代界主的证明…… 杜茗裳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牌子居然象征这般大的权利。也没有想到离痕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陡然间觉得这牌子压得她手心发痛,因而赶忙道:“这个确实是阿痕叔叔给的,不过他没有告诉小子这牌子是界主之牌,只说可以凭借它在沼泽边境上的势力随意吃喝,所以。老人家你快起来吧。你的大礼小子可受不起。” 说着,再度伸手去搀扶老者。 老者倒是淡定,回握住杜茗裳的手臂,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依旧一副微微颤颤的模样。 杜茗裳心里一惊,这老者的手干枯苍白,布满了皱纹。看起来像是枯萎褶皱的枝叶,原本应该轻如泡沫的,可是力道却大得惊人,被他这么一握,她竟然感觉骨头都快要在他的掌力下粉碎。 还好老者没有真的狠心要废她一条手臂,只握了个差不多后,便松开了手。同时人也已经从地上站起。弯腰驼背地伫在她面前,道:“不错,玉牌上的暗示信息与你的聚灵气完全符合,说明你没有说谎,况且以你的年龄,即便再如此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战得过界主,从他身上拿取‘天一令’。乃至灵隐。” 虽然老者长得其貌不扬,可是杜茗裳却总觉得老者身上有股特殊的威势,让她不敢忽视。 竟然又是一位隐世强者。 她欠身向老者行了个礼,客气道:“真是不好意思叨扰老人家了,小子与弟弟今日登门,只是因为外面雨势太大,不得已要找个地方借助一宿,希望老人家不要责怪小子与弟弟。” 见杜茗裳如此谦和行礼,红蕖也赶紧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下,老者浑浊的眼神里闪过赏识的光,旋即便露出祥和的微笑,倒与生活在小镇上的普通老人无异,他道:“既然是界主重视的人,便无需对老朽客气,老朽姓汤,两位小兄弟就称呼我汤伯就好了。” 看着老者脸上因微笑而推开的皱纹波浪,杜茗裳愣了愣,然后和红蕖同时乖巧地喊了声汤伯,道:“小子杜明,这是弟弟杜蕖,汤伯只管直呼我们的姓名便是。” “恩。”汤伯回了一声,也不废话,道:“既然是寄住,老朽也不多说什么,先去给两位杜小兄弟安排客房,随后再安排吃食。” 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了,杜茗裳眼中亮光一闪,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汤伯了。” 似乎能够透过风帽看到她的神色,汤伯眼眸微敛,脸上的笑意越发地和蔼了,却也不动声色,他随意摆了摆手,撩开小厅的帘子,率先走进里面的小院。 杜茗裳与红蕖紧随其后,入眼的是四四方方的天井,而天井四方,除了先前进来的小厅,三方都是房子,竟是中原的风格,看起来虽不比中原人家的崭新,却比这里土著人的房子好了许多。 汤伯带着他们走到右边的屋子门前,抬手一推,房门应声开启,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整洁干净。 杜茗裳很是开心,果然凭借金牌可以随吃随住随喝,太好了。 汤伯带两人进去,道:“杜小兄弟看看是否满意,老朽好替你们添置棉被。” 杜茗裳听了,忙道:“汤伯不用麻烦,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将就一晚就好了。” 汤伯有些惊讶,“两位小兄弟不是为异兆而来?” 杜茗裳道:“我们赶着去妖灵山脉历练,就不用去参加什么妖兽狂潮猎杀大会了,况且我们也没有入场证明。” 哪知汤伯却反问:“妖兽狂潮?原来他们对于这次异兆的解释,就是妖兽狂潮?” “不是么?”杜茗裳也是一愣,这中间果然有鬼。 见杜茗裳不知道,汤伯也不隐瞒,像是拉家常一样随意道:“你看过哪次妖兽狂潮至尊剑派有举办活动的?” “这话怎么讲?”杜茗裳忽然心生好奇,这个老者看起来好像知道什么。 汤伯笑道:“本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中旬十五确实会有妖兽狂潮,不过也只是巧合罢了,依老朽看,那日异兆降临,采光冲天的架势不是强大的仙器出世,便是有几乎灭世的妖兽下崽。不过具体情况怎么样,老朽这个半身入土的人没多大兴趣,也就不知道了。” 杜茗裳听得傻傻地,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思索,她唯一想到的是,原著中并没有妖兽狂潮猎杀活动。异兆冲天这回事。只是随着她的到来,很多东西都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关,而且沼泽离她上次取得审判者之翎的位置似乎不算远。 或许,这种事情该与夜归尘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至尊剑派打听打听。 她想了一会儿道:“听起来好像很诱人,汤伯我突然觉得。我可能会在这里多住几日。” 汤伯笑着点头,只说:“年轻人,在这些地方探探险也是值得的。” 杜茗裳笑笑,忽然发现仅仅是和老者说了几句话,便由生疏到熟悉,一开始的拘谨与疏离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冲淡。 汤伯实际上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汤伯道:“好了,你们就暂且休息一下。老朽去做些吃的。” “恩。谢谢汤伯,只是……”杜茗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这个零碎店哈,有瓜子儿吃吗?要是有的话,呵呵,放心。我会付钱的,这好久没吃过零食了。有点难受。” 身为二十一世纪宅女的她,离不开的东西除了电脑手机电视小说,便是是薯片瓜子儿这些零碎了,原本没有见到就算了,如今见着了,还真的有些嘴馋。 汤伯显然没有想到,浑浊的眸子闪过奇异的光,半响后道:“有,自然是有的。” 杜茗裳大喜,“那要炒的,不要生的。” 汤伯最后看她几眼,闻言而去。 接下来,杜茗裳很激动地将大捧瓜子放在桌子上,招呼红蕖坐下来一起吃。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稚嫩熟悉的声音,“没想到你这么会骂人。” 原是小狸猫已经从戒子里专了出来,坐在她与红蕖之间。 红蕖立刻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唤了声师傅。 杜茗裳瘪了瘪嘴,就只有这只猫排场大。 小狸猫却像是吃了火药般,用猫头法杖指着她,对红蕖冷道:“要是跟着她学坏了,小心我取了你的灵印。” 红蕖身子向后缩了缩,低着头,用余光瞄了眼杜茗裳,恭恭敬敬地道:“是,师傅。” “恩”小狸猫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不要在红蕖面前骂那么难听的话,别教坏了我的徒弟。” 杜茗裳的脸色一沉,吐出一片瓜子壳,道:“你说了不算,我只听我师父的话。” 她安心想气气这只猫,从一开始就对她嚣张得很。 哪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另一边传来幽冷冷的声音,“徒儿是真的听为师的话?” 明显是很不相信。 “咳咳……”杜茗裳心虚地咳嗽两声,转头看着旁边一袭黑衣的夜归尘,道:“那个师傅,徒儿当然听您的话啦。” “是么?”夜归尘望着她,眸子里雾气翻涌。 杜茗裳更加心虚了,点头都点得有气无力,“当然是啊。” 夜归尘收回目光,道:“但是为师说过很多次,杀人的时候,中途一定不可以中断,否则会留下空隙,给对方提供反击的机会,本来你可以在动手的瞬间就杀掉那个修仙者的。” “呃……”杜茗裳无话,夜归尘说杀人,怎么就跟摘白菜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她当时虽是做好了杀掉柳影儿的准备,却还是没有一鼓作气,说让柳影儿死就让柳影儿死,多少还是愣怔过一下,不过,万幸她没有杀死柳影儿,不然还不暴露踪迹? 这夜归尘怎么就怪她呢? 夜归尘知道她心中所想,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下次,记得了。” “是是,记得了。”杜茗裳拍了拍小心口,夜归尘竟然没有用古怪的法子对付她,简直是万幸,她捧起瓜子献宝般递到夜归尘面前,“师傅,吃瓜子儿。” 夜归尘淡淡地看了眼那黑乎乎的东西,有些厌弃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为师是阴魂。” “啊喔……”杜茗裳恍然,因提到禁忌的话题而瑟缩一下,机灵地转移话题,“那个,师父,咱说正事儿,关于妖兽狂潮,我刚才……” 她还没有说完,夜归尘便抬手打断,很别扭地冷沉着脸,淡淡道:“这件事考虑得不错,历练也不急一时,多留几日无妨,这些天多出去逛逛,注意至尊剑派的东西,一旦那边的领导人物过来,就找时机去探测一下,看看所谓的异兆于我们究竟有用没用。” 第三十一章 黑色的夜,鬼魅的光 实际上,在杜茗裳到达乐普林镇的当天晚上,至尊剑派大队的人马就已经高调抵达,进驻在镇子里为供奉穆图神而专门休憩的供奉殿内——从汤伯那里得知,原来那间外形独特,同时被严应芝和柳影儿看上的房子,是供奉穆图神的供奉殿。 据说那间供奉殿内共有二十多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都有一座石雕的神像,皆是祀奉穆图的小神,而穆图的神位则设在正大厅,站在七七四十九头二级妖兽银光豹的骨头融合打造的银光台上,日夜闪烁着肃穆森然的银光,带着人类与妖兽都无法侵犯的威严。 “这些屋子虽设了床铺,却都不是住人的,是供祀奉穆图的小神们居住的地方,但是至尊剑派本身就是修仙大派,便是不信鬼神的说法,住在这里倒也无妨,也正巧可以容纳他们大队的人马。”汤伯淡淡地道,语气平淡,无喜无悲。 只是说到此次至尊剑派的阵容时,老者的脸上有讥诮的神色。 他说:“这次过来的人很多,除了至尊剑派最高领导者庄舟子以及二公子庄修文,其下还有几名位高权重的长老,二十名年轻弟子,而随行的还有四大分支的最高掌门及部分长老,门下弟子,队伍可以说是宏伟浩荡,异常高调。” 确实是高调,杜茗裳对汤伯的话表示赞同,因为她就在屋子里就能够感觉到供奉殿修仙者们强大的气息。 她想起汤伯说。至尊剑派随庄舟子来的只有二公子庄修文,并没有提到大公子庄以墨。 庄舟子中年丧子丧媳,对三位孙子都宝贝得很,若是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他不可能唯独撇下自己的大孙子,况且至尊剑派弟子兴旺。又有实力与其相当的庄老夫人守着。根本没有留下来看家一说,由此便可推测,庄以墨是去了别处,估计是去寻那异兆现世的真正原因了。 这个消息,不知道其部下的四大分支是否知情。 杜茗裳想了想,决定晚上亲自去打探一番,反正方才汤伯透露。他派去打探的人回来通报,至尊剑派酉时会在供奉殿的正大厅集会,到时候应该是要谈论一些相关的事情。 说到这个汤伯,微笑的时候模样安详,像是个无比普通的老人,可是杜茗裳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与普通人联系在一起,对于她要去探查的事情。她并没有与他提过。他居然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这是未卜先知呢?还是未卜先知呢? 其实,作为夜归尘的下属,离痕的本事不容小觑,其下的人必然比一般门派的人都要出展,否则虚空界又怎能在建立之日至今。短短五百年时间便跻身成为四大正道门派之首,将其余三大有着千万年基业的大派踩在脚下。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的事情。 时,大雨骤停,黑暗席卷,天幕下一片森然。 杜茗裳开始准备夜探供奉殿,正好此夜天气并不明朗,穿着千羽千夜沉默潜伏,倒是可以连影子都隐匿得看不到踪迹。 红蕖留在房间里,捧着一本黄皮书研究,小狸猫像是老夫子一样,在她旁边踱步,时而看看她有没有偷懒。 杜茗裳看在眼中,恨不得想要吐它一脸瓜子壳,或是再踩踩它的尾巴。 “你在那里晃来晃去,红蕖怎么能够静下心来看书?”原谅她,她说的是大实话。 只是小狸猫立刻嚷嚷着不干,“我教徒弟关你什么事?况且我是在监督她,以防她不认真,哪里是干扰她了?” 它用猫头法杖戳了戳红蕖的肩膀,问:“你说,为师有没有吵到你?” 感觉到肩膀上沉重的力道,红蕖缩了缩身子却躲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没有吵到红蕖,姐姐,没关系的。” 杜茗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路走来,小狸猫和红蕖师徒两就是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一路她也不知道说了小狸猫多少次,可那家伙依旧是一副严师样,时不时地用法杖敲打敲打红蕖,乐在其中,而红蕖都不抱怨不反抗,只是受着,然后更加努力地学习,眼神也越来越坚强。 或许,小狸猫是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但,她真心看不惯它,明明它就是只圆鼓鼓的萌猫,冲老夫子的模样让她想要捏捏它的猫耳朵。 呃,邪恶了。 她收回思绪,对静静看着他们的夜归尘道:“师父,我们走吧。” 夜归尘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风帽下,他额前的发丝轻轻垂下,脸庞绝美倾城,却也淡漠没有表情,比平日里要冷些。 杜茗裳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他了,只觉得他非常别扭。 他也不看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居然没有进入戒指。 她惊了惊,喊道:“师父,戒指。” 这时夜归尘才回过头来,眸子里绕着淡淡的雾气,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以为师的实力,需要在那些凡人面前遮遮掩掩么?” 可以前不是就呆在里面的么?杜茗裳滞住,“你不是一直都呆在里面的么?而且你的气息强大……” “为师说过,如果实力相差太大,强盛的一方若掩饰得好,弱者便是捕捉不到其气息,除非是遇到比其更强的人。” “好吧。”杜茗裳点头承认,无话可说。 夜归尘没有说话,黑色衣角翻动,竟是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消失在苍茫的黑夜中,犹如无声无息的鬼魅。 外面真的是漆黑一片,就在夜归尘跃出的瞬间。空气中传来锁链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 有夜风从窗户外面涌来,杜茗裳激灵了一下,回头嘱咐红蕖记得关窗,便跳了出去,没有理会小狸猫。 小狸猫也没有理会她。只是在背后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跟离痕那家伙一样,在别人面前装得高深莫测,实际上即婆妈又讨厌,百玹就从来不管这种闲事。” 当然,后来的话,杜茗裳没有听到。她很快地就投身于暗夜,然后被暗夜淹没。 黑色妖风袭击后的夜,天空黑的浓郁,她只能辨别街道房屋在夜色下泛着黛青色的轮廓,知道自己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但看不到巷子前后的尽头都有什么。 锁链的声音在耳畔叮叮当当地想,可是夜归尘却没有声响。也看不见他鬼魅的身影。 脚下的青石板湿漉漉的。似乎生了苔藓,走上上面有些滑腻,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而更诡异的是,天幕下忽然点缀着幽蓝色的光,无法照亮大地。只能显得越发阴森。 她的心里忽然泛起寒意,莫名地想起了血腥惨烈的地狱。 “师父。你在不在这里啊?”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声音如游丝般轻柔。 没有人回答,周围在她飘渺的声音下,更静了些。 她抬手抹了把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将聚灵气探测扩展到最大,发现周边的房子里都有人,但是屋子统统都紧闭着门,街道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艾玛,这是拍鬼片来着? 刚才就不该跟着跑,人去了哪里? 她凭借探测到的聚灵气分辨供奉殿的位置,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进,突然…… 脚下的柔软让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还好她反应敏捷,一把扶住前面的粗糙的墙壁,才不至于倒下,而墙壁上有湿滑油腻的液体,还有些温热,粘在她的手掌上。 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是血…… 她吓了一跳,起身后退一步,惊疑地看着方才绊倒她的地方,那里,是死人吧? 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死人? 根据血液来辨别,这个人明显是刚刚死亡,都还有温度。 而如果是刚刚死亡,她为什么没有察觉? 难道,前方蛰伏着高手? 夜归尘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在身边,不至于不声不响,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想也不想地跨过尸体,便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一时间,竟是忘记了推断,忘记了害怕。 只是她还没有跑出两部,右手上传来透彻入髓的冷意,有个力道将她拉扯回来,接着耳边就扑来冰冷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徒儿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靠你……”被拉了个措不及防,可一回头,那句“我靠你妹的诈尸”被生生地吞了下去。 不是死尸,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阴魂师傅。 夜归尘站在她的面前,与她很近很近的距离,她刚刚转头,他身上神秘质朴的香味便袅绕在了鼻尖。 此刻,他颔首看着她,黑色的风帽下,青丝缕缕遮挡的眸子泛着幽幽的紫色雾气,他的脸庞依旧绝美,却在周边的蓝色幽光下,泛着近乎妖孽般艳丽的诱惑。 事实上,他整个人都罩在淡淡的幽蓝色光芒下,如妖如魅,也如地狱狱长般阴森。 分明就是株美艳有毒的曼陀罗。 杜茗裳完全愣住。 “徒儿刚才可是在骂为师?”夜归尘又开口,表情淡淡,语气淡淡。 杜茗裳反应过来,立即道:“当然不是,我怎么会骂师父您?我是在骂尸体,那地上有尸体,不知道是谁杀的,太快了,我没注意。” 说着,她赶紧用手去指尸体,哪知刚刚抬手,才发现,夜归尘正紧紧地握着她。 夜归尘看了眼自己的手,眸子里闪过懵懂的光,瞬间即逝,然后他像是没事人般,很自然地放开她,道:“人,是为师杀的。” 杜茗裳一愣,“师父杀的?” 什么时候杀的?在哪里杀的?怎样杀的?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杀人家? 她的心中蹦出无数疑问。 夜归尘平静地点了点头,道:“鬼魅妖火可以使千羽千夜的拥有者看到对方,而不至于被别人发现,只是,想要点燃鬼魅妖火,需要些许人血,所以……” 说到这里,没了下文,但杜茗裳完全明白了。 这天幕下幽蓝色的鬼火是夜归尘的杰作,他方才不知所踪,就是去取活人的血,点燃这个东西去了。 狱长,果真是地狱狱长。 ps: 弱弱地问一句,有推荐的票票吗?看小柬的推荐,真心是……有点惨目忍睹啊…… 第三十二章 夜王心事,捕风捉影 幽蓝色的鬼火还在漆黑的天幕下闪烁,夜风席卷透彻的冷意,阴森沉郁。*****$百=度=搜=四=庫=書=小=說=網=看=最=新=章=节****** 夜归尘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处,一袭黑衣无声飞扬,鬼魅而妖异。 杜茗裳吸了口凉气,闻到淡淡的腥味,赶紧用丝帕擦净手上的血迹,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那这要怎么处理?” ——待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她才隐约看清楚,死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华贵的淡蓝色衣袍,袍子的领口上用黄金色金蚕丝绣着至尊剑派的标志,估计是在供奉殿周围巡视,运气不好遇到了夜归尘,然后顺其自然地成了鬼魅妖火的燃料。 此刻他背靠着墙壁,软软地瘫坐在地上,脑袋无力地垂到了胸口,一双眼睛却瞪得浑圆,似乎还凝滞在死亡瞬间的恐惧中,半是清醒的灵魂挣扎着想要打破躯体的束缚,呼啸着一飞冲天,远离鬼火燃烧的黑暗中鬼魅般的男子,眼前这个邪恶的缔造者。 而他身后的墙壁上,有一滩很深的湿痕,明显是被人扔到这里时,溅上去的血腥。 异常阴森。 夜归尘没有丝毫感情地看了眼尸体,不急不慢地道:“明天自然有人会发现他。” 杜茗裳微微愣怔,有些惊讶,“你不管他吗?可人是你杀的。” 好歹也要藏个尸啥的,不是吗?不然怎么能逍遥法外? 夜归尘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除了徒儿,没人知道是为师杀的,就算有天和地,但都是不会说话的。” 说着,脚一抬。居然也不绕道,直接踩着尸体走了过去,就好像地上什么阻碍都没有般。 幽蓝色的鬼火随着他衣衫移动而晃荡,阴阴森森,却美丽如同深海中绽放的水母,是种致命的诱惑。 他的背影挺拔俊逸。行走间步态悠然,高贵优雅。却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令人侧目。 难道,这才是真真正正暗夜之王?与其说是因属性而得名,不如说是应黑夜而生的王者。 “好吧,既然师父说没事,那就没事吧。”杜茗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好叹息一声,跟上他的步伐。走向供奉殿的方向。 两人行了几步,从小巷里穿出,转弯便折向供奉殿的方向。 汤伯的店铺与供奉殿只有小半里路程,隔着一排房屋,因而从小巷转折出来,就看到了供奉殿高啄的檐牙。供奉殿隐藏在几间屋子后面,隐隐间有半亮的聚灵气八角宫灯来回移动,显然是至尊剑派的弟子们在周边巡视。 夜归尘停下来,指着供奉殿的尖顶,道:“你修行不够,即便有千羽千夜掩护,又有灵隐隐藏。但是一旦施法必定会暴露气息,所以,为师带你上去。” 杜茗裳随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怔了怔,蓦然明白夜归尘的用意,于是点了点头,回答:“也好。” 而夜归尘似乎有些不耐,冷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杜茗裳感觉到有股寒意侵袭,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这是唱的哪一出?自己好像没有惹到他吧? 不过想归想,她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旋即移开目光,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揽住她的纤腰,然后黑袍如浮云般荡了荡,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几个起伏,便落在了供奉殿的屋顶上。 杜茗裳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景物就发生了变化,措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待她回过神来,身边的夜归尘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缩回手,离开她数步。 果然是莫名其妙。 她转头看着他神色沉冷的脸庞,实在有些忍不住,问:“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夜归尘没有回答她,倒是投给她一个寒冷如冰的眼神,道:“时间不早了,还不快行动?” “喔。”杜茗裳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扫,瑟缩了一下,越发地摸不着头脑,她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去寻正殿大厅的位置。 她想,反正他向来都这般喜怒无常,今天也不过是比往日无常地让人摸不着头脑罢了,也就任他如此吧,习惯习惯就好了。 而不知什么原因,夜归尘在她怪异的目光下,身子猛地愣住,好半饷才恢复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除了他自己。 他只觉得自己被笼罩在奇怪莫名的情愫之下,影响着心神,让他极为恼火。 这种情愫其实早在神秘峡谷的时候,便时时刻刻地包裹着他,只是他并没有在意而已,可是就在方才,在幽深的小巷,看着杜茗裳惊慌失措寻找自己的模样,便再度燃烧起来,而且越来越旺。 ——犹记得当时,他的心中忽然提起一块石头,致使向来不动声色的他想也不想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直到她靠近,心中的石头才慢慢放下。 只是石头放下了,心跳却开始加速,是越发的清晰真实。 他感觉自己似乎渴望她靠近,却又害怕她拿走只属于自己的,某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什么东西对于自己竟然那般重要? 夜色,鬼魅妖火点缀的天幕下,年轻绝美的夜王静静沉思,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记起来,无数个月色清冷的夜晚,夜轻歌醉酒后哭得绝望无助的模样。 那个曾经叱咤神渊,美丽坚强的女子像是被彻底击败了般,狼狈没有形象地趴在沁夜树下的木桩上,捂着心脏,一遍一遍地向他哭诉,“尘儿救救我,这里好痛,真的好痛。” 是的,她说她丢掉了自己的心,所以很痛。 那么。于自己而言,最怕失去的难道也是……心…… 一个人,一个强大的仙者,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地就丢掉自己的心? 他想不明白,可是脑海中一旦浮现出杜茗裳笑嘻嘻的模样,他就会发现。自己的心真的在走远。 这是要被她拿走的征兆么? 可,为什么是她呢? 他再度看了眼杜茗裳。那个行为奇怪,重来都笑嘻嘻、不正经的少女伏在某处的屋顶上,很兴奋地伸手,似乎想要揭开瓦片。 陡然间,他只觉得心中所有这些让人害怕抗拒奇怪的情绪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满的郁闷和道不清言不明的怒气。 这丫头怎么总是做些这种糊里糊涂的事情?难道是想揭开瓦片,偷偷摸摸地从缝隙里偷看? 这哪里是未来神渊巅峰的夜王该做的事情? “住手。”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移动到她的身后。 杜茗裳的手顿了顿,转头看着她。眼中兴奋的神色还没有收敛,“怎么了?” 夜归尘深深地呼吸一口,努力抛开杂乱的思绪,问:“你要做什么?” 杜茗裳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翻开瓦片,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啊。” 开玩笑,金庸爷爷的武侠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果然啊! 夜归尘一副早有所料的神情。让杜茗裳陡然间就不兴奋了。 这又是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却听夜归尘骂了一声“愚蠢”,然后蹲在她的身边,手掌翻转,两只黑色小蜘蛛出现在他的手掌中。 除了软软肥肥没有骨头的毛毛虫,杜茗裳并不惧怕其他的虫类,因而见夜归尘拿出黑色油亮的蜘蛛。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好奇地问:“师父这是做什么?” 夜归尘不急着回答她,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珠子,递到她手中。 她伸手接过,只见珠子透亮,像是由木头所制,拿在手里冰冰凉凉。 与此同时,夜归尘手掌一翻,那两只蜘蛛吧嗒一声从他的手上落下,蹬蹬蹬地就沿着瓦砾爬向缝隙处,专了进去。 紧接着,杜茗裳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的手中,黑色的珠子闪闪发光,竟是如同展开的荧屏,拉开清晰的画面,正是供奉殿正厅内此刻的场景。 宽大的大殿内,正位上伫立着高大的穆图神石像,银光台光芒四射,将屋子照的犹如白昼。 此刻,屋子里设了座位,庄舟子坐在正中,双手边分别是四大分支的首座,名剑阁杜峰,拢崖山庄柳君临,洢水宫凌天,琼楼谷北堂皓祠。 这四人,除了柳君临外,其他的杜茗裳都见到过,因而她只是初略地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柳君临身上。 ——是个微微发福的胖子,肚子浑圆,裹着件褐色华贵的袍子,体内似乎蕴含着强横的力量,隐隐间散发出压迫的威势。 他满脸横肉的脸庞阴沉至极,坐在其他三人中央,倒是显得有些凶恶。 恐怕是因为柳影儿的缘故,正在生气吧? 杜茗裳想着,收回目光。 而在四座身后,都站着些许长老和出类拔萃的弟子,其中大部分都在杜织芸的定亲宴上看到过,暗梅香菊他们居然也在。 再看到熟悉的人,她的心中颤了颤,隐隐间有个念头就是,二哥不在,不过有意无意间,她迫使自己不去多想,凡是快速地移开视线。 下午在街上看到过的杜织芸等人也在,只是不见了柳影儿。 至于其他人,也就只有庄舟子身后,模样与庄西城有几分神识的庄修文最为耀眼。 或许是同胞兄弟的缘故,庄修文的气质与庄西城极为相似,五官俊朗坚毅,一脸正气,倒像是正义的武侠。 他们纷纷依着次序坐在周边,个个神色凝重,表情肃穆。 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每一个神态,她居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杜茗裳只觉得惊疑,她甚至渐渐地听到屋子里人的谈话,声音也同样清清楚楚。 她仿佛置身于现场,正在光明正大地欣赏这他们谈论商议。 “这……这……”太神奇了,她想说。 夜归尘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解释:“是捕风捉影,当然,同样也是楼宇靖的杰作之一。” ps: 今儿中午,老板一个电话,召唤小柬拿工资了,于是乎,二话不说换了衣服鞋子就跑,回来才发现,只是复制下来了,没有传,咳咳……实在抱歉,那个有时候啊,小柬听到钱,往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不好不好,很不好……l3l4 第三十三章 夜谈,决定 “这楼宇靖真聪明,居然连这个也想到了。” 对于杜茗裳来说,楼宇靖无疑是个杰出的天才发明家,这“捕风捉影”,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根本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全方位隐蔽监控器,甚至能够将整个场景清晰呈现。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程亮的黑色珠子,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坐在屋顶上,以正大光明的姿态,偷取捕获供奉殿内的信息,心里很是轻松。 而说到楼宇靖,夜归尘讥诮地冷笑一声,道:“这东西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楼宇靖真正的本事,你是没有见识过的。” 说话的时候,他绝美的脸庞上有着深远的回忆。 杜茗裳知道他在想什么,创世者之墓便是由楼宇靖亲自策划设计,正封印着他的魂魄妖兽还有仙器。 的确,是个强大的对手。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无论怎样,总归是不能退缩的,当年日本人侵略中国,我们还不是用小米加步枪将他们的坦克大炮打得落花流水?我倒是觉得有时候实力并不代表什么,最主要的是自己要有一颗敢于挑战的心。” 夜归尘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居然也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漆黑的天幕下,高啄的屋檐上,黑衣少女与黑衣男子并肩而坐,夜风中,衣衫轻轻飞扬,四周一片静谧,唯有幽蓝色的鬼火闪烁燃烧,点缀出娴静而空灵的意境。 杜茗裳微微愣怔。显然没有想到夜归尘会坐在自己身边,鼻尖处传来的神秘香味让她心中一喜。于是将珠子凝聚在掌心的画面递到夜归尘眼前,笑道:“师父,一起看看吧。” 哪知夜归尘只是阴沉着脸,不咸不淡地催促,“好好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杜茗裳又被打击了,心里的喜意瞬间消散。怏怏地收回脸上的笑意,瘪了瘪嘴,暗自咕哝,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将目光收回,落到画面上,只见庄舟子抬手示意大家听他发言,明显会议才刚刚开始。 她听到他威严的声音道:“如今距活动还有三日。老夫之所以提前召集大家,主要是讨论一下此次活动会场的布置事宜。好提前做好充分准备,给我们正义大道的年轻弟子们提供一个展现实力的好平台。” 他精锐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四大分派的首座不动声色,倒是他们身后的年轻弟子一脸兴奋,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在这次活动中好好表现一番,到时候不仅仅能够得到至尊剑派丰厚的奖励。还能够在同门师兄弟中扬眉吐气,成为最出众的一员。 见此情形,庄舟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杜峰也看了眼兴奋的年轻弟子,眼中却闪过不易察觉的光芒。望向另外三大分派的掌门人——琼楼谷谷主北堂皓祠虽不至于像平常那般玩世不恭,脸上的笑意却依旧随意邪魅,像是个饶有兴趣的看客;洢水宫宫主凌天从来就沉默寡言,每每遇事开会,都低垂着眼帘,只听着就是;至于拢崖山庄庄主柳君临,他发福的脸庞上还有怒气,显然不会想说些什么。 看来都秉承着一贯的作风,没有答话的意思。 因此杜峰只好缓缓地开口,道:既如此,要我们做什么,掌门只管吩咐便是。” 他与庄舟子关系特殊,不可能不给面子。 杜峰话音刚落,庄舟子便恩了一声,倒是直言不讳,“老夫希望各分派能够加派人手。” 杜峰的眼神又闪了闪,却是不解地问:“加派人手?何解?” “大家也知道,现如今魔道猖獗,至尊剑派总部乃是凌霄正道的核心,若一旦有何散失,后果不堪设想,故此至尊剑派十二长老绝对不可倾巢出动,我们来了六个人,而妖兽狂怒便是不加节制地横冲直撞,又有万头之多,没有二十人根本不可能将其全部压制,老夫只怕是到时候有些差池,会伤到周边的老百姓……”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来,意思已经明显,这是要向四大分派要人。 杜峰会意,不着痕迹地将余光瞄向另外三人,见北堂皓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凌天眼眸越来越沉,柳君临的脸色越来越暗,不由皱了皱眉。 他用手抚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最后选择了个很有技巧的方式,问:“恐怕只有玄冥境九层的长老才能制造出那样的屏障,抵挡妖兽冲击吧?” 要求加派人手,意思就是几乎要抽空四大分派的主力,而确保至尊剑派,他如此回答,既不会做出头鸟,也没有将大家推出来,做些得罪人的事情。 而庄舟子明显已经想到了应对措施,微笑,“长老们实力不强也无妨,到时候老夫会亲临现场,亲自做一道拦截的屏障。” 杜峰噎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北堂皓祠邪魅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回答得极为洒脱,“既然老掌门亲临,我作为分派负责人,必然是要挺身而出,同时,我们琼楼谷派出三名玄冥境九层实力的长老并不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脸上。 他红衣如火,嘴角的笑意似乎也在热情燃烧。 “好,好,甚好。”庄舟子连说了几个好字,眉间不掩喜意与赏识。 既然北堂皓祠都站了出来,凌天也用他温和淡定的语气表示,自己会为活动出些力,一并派出两名长老。 杜峰深深地看了北堂皓祠以及凌天一眼,道:“我名剑阁会有两名长老到场。” 柳君临黑着一张脸,闷闷地打了个二的手势,不再说话。 因而,计划中的二十人。正好安排下来。 庄舟子显得非常满意,又说了些许关于活动的注意事项。并谈论了些关于活动程序和最终奖励的话题,鼓励了一番在场的年轻人,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才宣告结束。 四大分派,四个负责人纷纷站起来告辞,然后各自带着各自的人离去。 片刻之后。大厅里只剩下至尊剑派的一行人。 原本会议很是顺利,可,此时此景,看在杜茗裳的眼里,却生生地看出了怪异来,从始至终,她都觉得大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仿佛曾经对庄舟子顶礼膜拜的人,不再那么热情了。 或许是关于妖兽狂潮活动背后真相的事情吧? 庄舟子想要独占好处。没有向四大分派提到过这件事情,而四大分派负责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以他们的聪慧,或许都察觉到了什么。 目前,这总部与分派之间,是因这件事情产生了嫌隙。 但是,若真是如此,庄舟子向来老辣。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件事情瞒不过四大分派?他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人心所背? 中间必然还有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杜茗裳想了想,觉得这定然就是妖兽狂潮背后的真相确实很诱人。让至尊剑派就算付出失去人心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而庄舟子也料定了,既然他不明着说出来,这四大分派便不会明着向他提出瓜分的条件,他们只能暗地里动手,由此,他就借妖兽狂潮的事情将他们的人手给禁锢在这里,不至于与他争夺,当然,除此之外还能够威慑到魔道妖人,这么多正道人士都集中在这里,就算魔道发现了异样,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不过,对于他们之间的官司,她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此次活动背后的真相是什么,至尊剑派究竟发现了什么样的强大仙器,或者说是妖兽,值得连自家人都一概隐瞒。 她屏气凝神,继续观察。 见众人离开之后,庄舟子的脸色旋即一沉。 庄修文赶紧将众人遣散,连同神色淡淡的庄西城也一并打发,才上前一步,站在庄舟子的身侧,唤了声,“祖父。” 庄舟子似乎在思考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片刻之后道:“你二弟那边,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祖父,一切都已经妥当,而且祖母也回了千音,到时候会在历城接应二弟。”庄修文回答,犹豫着道:“只是祖父,这件事情若被他们知道了,恐怕有些……” “担心什么?再怎么样,他四大分派也属于我们至尊剑派,一旦他们敢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我至尊剑派完全可以换个分派负责人,一切不都是我们说了算。”庄舟子道,嘴角牵出一抹冷嘲,“不过,你以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庄修文怔了怔,面露惊讶之色,“他们猜到了?” “都是不简单的人物,若是猜不到那才奇了。”庄舟子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都知道原因,为什么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什么?”庄修文一脸迷惑。 庄舟子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失望的神色,“修文,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事情是该自己考虑清楚,这点要学学你二弟。” 庄修文不易察觉地握紧拳头,嘴上却恭敬道:“祖父教训的是。” 庄舟子又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杜峰和柳君临也就罢了,北堂皓祠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若是平日里,你少和他接触,你斗不过他,而凌天,哼,连我也看不出他的底细。” 庄修文应是,手握得越紧,脸上出现了不甘的神色。 庄舟子没有看他,却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般,道:“你也别不甘心,无论如何让,至尊剑派最终还是你的,若这次真的能带出那东西,它的主子也只能是你。” 庄修文眼色微闪,脸色的不甘瞬间消失无踪,只剩喜色,高声回答:“是,祖父。” “好了。”庄舟子拍了拍庄修文的肩膀,道:“且下去休息吧,记住,这件事情千万莫要与西城提及。” 庄修文又喜滋滋地应了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庄舟子的眼中闪过幽深的光。 屋顶上,杜茗裳皱着眉头,郁闷道:“到后来还是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旁边,夜归尘幽幽道:“看来,只得亲自去看看了。” “恩?”杜茗裳微怔。 夜归尘道:“跟着他们去看看。” ps: 对不起,卡文了………… 第三十四章 各方势力的部署 三日后,妖兽狂潮猎杀大会如期举行,乐普林镇出现了空前的热闹盛景,与往昔相比,就仿佛病入膏肓的老者被注入年轻的血液,瞬间就活络起来。 小镇上原本荒凉萧条的街道上,穿着华贵的修仙者们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涌来,目标都是距乐普林镇半日路程的乐普林大泽,传说中布满吞噬生命你的泥洼之地的大泽。 举目南望,这是一片苍茫的茂盛野草丛,没有高大的树木,其间掩映了无数无底深洼,一不留神便要吞噬行人,有些地方,奇怪地冒着泡泡,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 远处空濛,水汽森森,漂浮着丝薄的雾气,仿佛带着面纱的巫女,神秘莫测。 或许是即将有妖兽狂潮这种实属异数的事情发生,天空灰蒙蒙的压迫下来,来自沼泽深处的阴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水草**的味道,隐隐间似乎听到强大妖兽的呜咽,令人毛骨悚然。 还好就在此刻,荒凉的大泽内,神采熠熠的年轻修仙者们穿梭如龙,于死寂的大泽增添了些许色彩,也显得光亮了许多。 在深入大泽二十里的地方,有片奇特广袤的实地,没有石块,没有杂草,只是被踏得严严实实的黄土,居然也是平坦无奇,就像是被填起来的巨型神坑。 实地的四面八方都通向不知名的雾色深处,与灰色苍茫的远天相连,交汇处泛着淡淡的黛青色。 现下,实地入口处,修仙者们凭借观摩卡入场,队伍排了长长的两行。 从外向里看。实地周围,除了西南的方向,都用非石非玉的黑色盾牌设了围墙,中间留出几近五千米的空地,显然是近万头妖兽最终的一站,在这里,年轻的修仙者们会展开盛大的杀戮盛宴,比试谁杀的最多,拿到的灵晶最多。 至尊剑派下至年轻弟子。上至最高掌门庄舟子都已经就位,气势凌厉地站在周边,时刻准备着凝结聚灵气屏障,杜峰,柳君临,北堂皓祠,凌天这些平日里几乎都见不到的神秘人物也都已经到场。气势空前。 而围墙之外,摆了依次升高的座位,是一些实力不佳的年轻修仙者们观望的场所,如今已经汇聚了大部分人,正满脸兴奋地在此等待,有的痴痴地望着场中邪魅如火的北堂皓祠,以及俊逸深邃的凌天,有的则是充满想象…… 午时两刻,一天之中沙漏漏掉四分之一时。取得参赛资格的年轻修仙者们就会飞进围场,开始比赛。 这样的活动,究竟谁会拿头彩呢? 至尊剑派最具天赋的庄三公子?名剑阁完美无瑕的杜四小姐?还是拢崖山庄的璀璨明珠柳影儿?亦或是琼楼谷,洢水宫的后起新秀? 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也有的人会猜测,中途会出现一匹从来都默默无闻的黑马,凭借此次活动而名声大噪。 这。确实是个值得期待关注的兴奋时刻。 可是相对于这次活动,杜茗裳更感兴趣的是活动背后的真相,那片领域,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原本对于这个东西,她一开始是有些不在意的,但是自从那夜屋顶查探之后,她便亲自深入大泽查探,微妙地感应到了些许奇特的,如同声波震荡之类的信息,让她觉得很不简单。 夜归尘说。当日夜里要她跟着前来,正是感觉到了这种微微震荡的怪异,只不过乐普林镇距离那片领域甚远,她没有感觉到罢了。 此刻,见所有人几乎都已经进入大泽,路经的修仙者越来越少。她却停在大泽的必经之地,进入由本地比较有商业头脑的老人所搭架起来的临时茶棚里,百无聊赖地喝着小茶。 她只是一个人,没有带红蕖,毕竟此次实属是在探险,不是来游玩观赏的。 现在她坐在这小茶棚里,是为了等待应该会来的人。 通过汤伯在乐普林一带的暗中势力打探,庄家二公子庄以墨会在上万之妖兽突然发狂,并冲入围场的时刻,亲自带上强大的阵容,分散着,乔装着,从这个必经之处进入乐普林镇。 而在这之前,魔门副门主魔空大师也会率部潜入大泽。 若至尊剑派与魔门一旦相遇,正魔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杜茗裳喝了口茶,然后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用食指慢慢地敲击桌面。 若是相遇,势必有一场恶战。 既然如此,她的打算是这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咳咳……注意,要做渔翁的人不是她,而是看似力量被庄舟子绑定在大会之上,实则从来就没有暴露过真实实力的琼楼谷。 据调查,琼楼谷的人会在半途设计,让至尊剑派与魔道交战,为琼楼谷腾出时间,便于在这两方人之前找到具体位置所在,寻到大家都想要的东西,并据为己有。 当然,若至尊剑派与魔道两败俱伤更好,不仅消弱了至尊剑派的力量,也消弱了魔门的力量,到时候琼楼谷挨个儿对付起来,也就轻松一些。 琼楼谷谷主北堂皓祠的野心,远不止是消灭魔道成为正道中最高大派,而是举旗一统正魔。 如今,他虽是对杜织芸一见钟情,还为她解散了后宫,却并没有过渡到痴狂的地步,因此行事举动也就只考虑到自己的千秋大业,况且对付阻挡他道路的敌人,他的手段可谓是雷厉风行,把持了快狠准三大原则。 不过杜茗裳知道,他沦陷的时间不远了。 若是根据原著的思路,排除开此次妖兽大会,他会在妖灵山脉与杜织芸相遇。 那个时候,杜织芸与庄西城遇到七级妖兽袭击走散,却在误打误撞之下,遇到了正在一处野外温泉池中沐浴的他。他邪魅地调戏了杜织芸,于是,他们的感情纠葛从此拉开帷幕。 而就算目前多出了妖兽大会的事情,不过也就是推辞了个三四天而已,只要剧情君不折腾人,估计会按原来的套路演下去。 从那开始,北堂皓祠杀人,只为杜织芸而杀,就算屠尽天下。背负永世骂名也在所不惜。 这个过程中,他还顺道将杜茗裳直接当做杜织芸的替死鬼扔进水蛭怪的怀抱,替杜织芸解决掉两个大麻烦,一个自然就是杜茗裳,而另一个则是魔道中人的追杀。 其实想想,杜织芸还挺让杜茗裳羡慕的。 杜织芸所拥有的东西,杜茗裳几乎都不曾拥有过。 呃。扯远了。 言归正传,话说,至尊剑派与魔门争抢着做玉蚌,琼楼谷就要做那只隐蔽的渔翁。 至于名剑阁、拢崖山庄、还有行事素来低调的洢水宫…… 在杜茗裳看来,恐怕只有洢水宫在动别的心思,毕竟因着杜织芸的关系,杜峰与庄舟子关系特殊,绝对不会轻易参与,柳君临这些天在秘密调查那日打伤柳影儿之人的下路。一心只为女儿出气,想不到这里,而洢水宫不同,它与至尊剑派只是上下属部的关系,牵扯不到私事上去,也就没有牵挂,洢水宫宫主凌天为人深沉。野心也不必北堂皓祠小多少,故而,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由此,洢水宫凌天的角色很大可能是做渔翁鱼篓边的水鬼。 他掩藏的很深,到了此时此刻,就算是有汤伯帮忙调查,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杜茗裳只隐隐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即便是夜归尘也发现不了实质的问题,很让人不安。 但是按照情形看来。也就只能暂且看看情况,行事间比平常加倍小心,不易主动出击。 如果可以,她愿意做水鬼背后的暗箭,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将后背暴露在渔翁和水鬼面前。 她必须赌一赌。 一旦渔翁和水鬼对她产生了疑惑。便不会轻易对她动手,除非是最后一刻,他们或许也想要看清楚她究竟是哪派势力。 这本来就是局中局,碟中谍的较量。 况且奇遇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就像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自己之所想,必然是要能够时刻做好奉献牺牲的准备。 因而,她便在茶棚里,等待至尊剑派的到来。 说起来,魔门和琼楼谷的势力都已经秘密潜入了大泽,就只有至尊剑派只是乔装一番而已,似乎根本没有提前准备,这不是他们不警惕,而是庄舟子本人太过自信。 那位百岁老者多年来身居高位,便是轻看了四派分支如今的势力,以为用妖兽活动的借口牵制住四大分支势力,四大分支势力就再也分不开身,而至尊剑派还有六名高强的长老随行,任谁也抵挡不过,再者,魔道畏惧正道,也不敢来此作恶,因此他们行事就显得比较自大。 当然,也正是这样,才能给杜茗裳提供机会。 ——在这里没有考虑苍隆另外两州,另外三大正道派系的势力,是因为四派间有明文规定,不得在对方所领域的大洲上,与本州势力争抢奇遇。 到目前为止,大家都还比较遵循这个规则,主要是四方之间实力都很强大,相互牵制下,倒是没有人敢轻易打破规则。 如此想着,她又喝了口茶水,然后抬头看天,觉得时日已经不早了。 神识里,夜归尘淡淡地提醒道:“他们来了。” “来了么?”杜茗裳怔了怔,忽然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冒险历程就此开始。 她站起来,放了颗凡品灵晶在桌子上,闪身便掠进前方的雾色里,然后远远地感受从乐普林镇的方向往大泽靠近的松散力量,准备就这般不远不近地跟踪着他们,一步步深入。 第三十五章 第一步计划,成功 至午时两刻,杜茗裳已经在大泽中穿行了将近十里,不知道是妖兽狂潮爆发的征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广袤的大泽中蓦然响起一声震耳惊雷,噼里啪啦地将原本灰白的天空撕成两半,让人措手不及。 苍茫间,呈现出鲜血般郎阔的红色,原是天地接壤处,一块泛红的飓风疯狂呼号,从东方拂过中部,带着摧枯拉朽、巨魔吞象之态,来势汹汹,却也在眨眼的功夫狂啸而过,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就像是从天空伸下一只血手,抚摸妖兽的皮毛般,抚过大片的沼泽,然后收回,随之,一切异样静止无声。 有风吹过,苍茫间泛起迷茫的雾色,渐渐地看不到眼前的路。 天也变得暗沉下来。 杜茗裳停下追逐至尊剑派的步伐,有些惊疑地望着异样消失的地方,张了张口,道:“那东西……” 她明显感觉到来自飓风里的强大震动力量,与前些日子查探时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她确信,那东西必然就是异兆,是奇遇所在之地。 很不简单的奇遇。 神识里,夜归尘似乎知她所想,淡淡地道:“没错,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奇遇所在的确切地点。” 杜茗裳眼中闪过精光,“既然我们找到它了,不如加快速度直接寻去,也避免与他们接触,带来麻烦。” 她说的他们,明显是指至尊剑派,魔门。乃至琼楼谷和洢水宫,她想,既然他们在那里争得你死我活,她何必参合?不如就趁着这个时机,自己提前接近。机会也就大了许多。 然而夜归尘却不赞同,他冷冷地道:“异兆并非一定完全是奇遇,也有可能掩藏着吞噬生命的灾难,天地自然的力量本身强大,有些东西就连为师也无能为力,你这般贸然行事,若是遇到危险如何?” 杜茗裳噎了一下,的确,人类可改变自身命运轮回,却无力与自然相抗。这个真理无论是在哪里,都说得通透。 这是个玄幻的世界,这里的人可修长生,可修上天入地之力,比地球人要强大。那么这里的自然定也比美丽蔚蓝的地球要玄奥许多。有些地方,不是人力所能及之,就如同传说中的四大凶地。 “所以……”夜归尘继续开口,用幽凉而莫测的语气道:“跟着他们,若是凶险,就让他们去送死,若无凶险,只要宝物没有落到他们手里,再施以计策也不迟。” 杜茗裳呼吸一口,无限感慨。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尤其是本身就阴险狡诈的老姜,话说,这感觉好生卑鄙。 “师父果真英明,徒儿实乃佩服。”如果时间充裕,她真的很想说那句前世所听过最经典拍马屁的名言——我对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夜归尘直接无视她的话,道:“跟上他们,撑开屏障前行,前面有毒瘴,附带了聚灵气障碍。” 杜茗裳抬头,看到前方的雾气像是丝带般袅绕盘旋,丝丝牵扯,白得如同大火蔓延的浓烟,恐怕就算是两个人近在咫尺,也看不到对方的脸。 居然是弥漫开毒瘴了么? 大泽毒瘴,属于大泽中除了毒虫,食人毒草,泥洼之外最致命的东西,无生命系,却比有生命的巨大妖兽恐怖许多,无论是修为再高的人,一旦不慎沾染了些许在身上,都必将致命,而且死相难看。 她皱了皱眉,丝毫不敢马虎地撑开屏障,行事间越发地小心谨慎了。 其实,让她头疼的倒不是毒气,而是聚灵气障碍,就是有聚灵气气息的漂浮气体,会阻碍她对至尊剑派修仙者气息的感应,所以,她必须靠的近些。 当然,这不是没有好处,一来有利于她的隐藏,二来有利于琼楼谷的人在魔门与至尊剑派中间做手脚,反正聚灵气混乱,就算夜归尘也无法立刻辨别清楚,何况是至尊剑派修仙者。 就像是在满天繁星中寻找某个星座般,不是一眼就能看清楚的。 前方,至尊剑派修仙者们的气息若隐若现,上至位高权重的长老,下至年轻有为的弟子,力量都不低于塑魂境五层,最高者甚至在神明境边缘徘徊,显然至尊剑派几乎动用了整个核心的力量。 大泽接近西边的地方,隐隐间传来怒兽的呼号,以及人群喧哗喝彩的声音,看来活动已经正式开始,由此,惊心动魄的算计相杀也即将拉开序幕。 时间不会太久,恐怕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杜茗裳望了眼根本看不见的雾色深处,继续前行。 这就样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又行走了将近二十里,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人数几乎与至尊剑派相持,都不少于三十人,感受气息,那股势力所修炼的体系与仓乾仙缘道的阳刚正气大相径庭,透着丝丝暴力血腥,正是与魔冰诺所用之力一模一样,明显就是魔门势力。 而当中,许多人的气息波动与至尊剑派修仙者都想当,也就是说,双方不仅人数相当,就连实力都相当。 不过,与至尊剑派有条不紊相比,他们显得有些杂乱,有几人似乎还受了重伤,此刻的架势倒不是在寻宝,而是在大力追赶什么。 看来是琼楼谷使了什么卑鄙计策,创伤了魔门,让他们本来的计划被打破,故而对琼楼谷穷追不放,也就巧妙地被他们引到了至尊剑派的必经之路上。 琼楼谷原是对双方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也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魔门会追赶过来。 如此,她不得不佩服琼楼谷谷主北堂皓祠的神机妙算。 此次魔门探宝的负责人是副门主魔空大师,此人性格与曹操非常相似。有着令人叹服的不俗能力,却比常人还要多疑,平时处事也不按常理出牌,若说是一般人,要想用计策算计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算计他的人比他还要阴森怪异。 北堂皓祠,无疑就是这个人,方才他定是做了什么触怒魔空的非凡事情,故而让向来多疑的魔空追到这里。 不过,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杜茗裳猜不到,也没有多大兴趣,她小心翼翼地朝着两方交汇的地方,欲求觅得琼楼谷的信息,然后转移目标跟随。 只要魔门与至尊剑派打起来,双方定会出现巨大的损耗。两败俱伤的可能不可避免,所以打下来之后,杜茗裳敢断定,双方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前去查探了,除非等到外援或者本部的支援。而至尊剑派那方正在举办妖兽猎杀大会。不可能分出神来。 由此,跟着至尊剑派再也无法抵达目的地,必须转移目标。 “呵。”杜茗裳冷笑一声,觉得至尊剑派的行为极度可笑,本来是想用妖兽大会为借口牵制门下的四大分派,却不想牵制住了自己,如今前来大泽的队伍与魔门对上,连支援的人马都没有,就算他们吹响琼螺也没用,庄舟子收到信号只能干着急。他总不可能立刻停止大会,赶过来。 愚蠢,她抱着嘲笑的不正心态骂了两声,如同鬼魅般穿行于弄白的毒瘴中,避开一些巨大的泥洼,渐渐靠近魔门与至尊剑派。 也就是仗着毒瘴的阻碍,将自己藏得非常隐蔽。 眼见已经在居两方千步之外,她听到至尊剑派中有个苍老的老者声音喝问道:“前方是何许人也?” “哼,莫非你至尊剑派不知道?方才不都还偷袭我们来着?”对面有个中气十足的男生讥诮地冷笑,“还不快把血印罗盘交出来。” 两方势力,已经对峙上了。 至尊剑派的老者一惊,“血印罗盘?用活人的鲜血探测仙物的邪恶指南,原来是魔教的势力?” 说到魔教势力,至尊剑派传来一阵骚动,而老者的口气变得鄙夷而毫不在意,他道:“你魔道还真够胆子的,居然跑到我至尊剑派讨要那等邪恶之物,看我至尊剑派不斩妖除魔。” “哼。”对方却只是冷笑,“狗屁的正道魔道,抢了我们魔门的东西还敢说要斩妖除魔,若是不将血印罗盘交出了,你们也休想去寻什么异宝,我们找不到,你们也休想找到。” 说完,也不给至尊剑派多话的机会,一股狂暴的力量倾覆而出,竟是直接攻向说话的老者。 这个人的力量很是强悍,隐隐间掀起的劲道连有些实力普通的塑魂境五层弟子也招架不住,愣生生地后退数步。 很明显,这个人是魔门中力量最强者,必定是魔空无疑。 而至尊剑派,老者却是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魔空的第一击后的连续几道攻势,论实力同样也是至尊剑派中的最高者,估计是除了负责人庄以墨之外,在队伍里面地位最高的人。 杜茗裳在毒瘴中站立,听到此起彼伏法决相撞的打斗,仿佛渐渐地,正魔两道的弟子们都看不下去,相互间打了起来。 两方根本没有问清楚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般直接地动手,将正魔两道的水火不容体现得淋漓尽致。 杜茗裳隐隐间明白了些许,琼楼谷可能是在魔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用不知道什么样的卑鄙手段阴了魔门,并在魔空不慎之时抢走了血印罗盘,那个用来测量异兆的罕见仙器,同时栽赃嫁祸给了至尊剑派。 因而,琼楼谷的计划成功了,她的第一步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正魔两道打得不可开交,她却不动声色地将聚灵气探测调到最大,感受周边的气息。 她要寻出琼楼谷的人。 琼楼谷既然要将魔门引致此处,必然是要有人先抵达这里,不过那人或者是那群人的实力绝对不低,他们不仅可以在魔空身上下手,还能将自己的气息调到绝对的平凡点,在这种聚灵气混乱的时刻,任两方有再多实力不错的修仙者都没有发现。 他们或许还隐藏在周围,至少不会很快走远,毕竟还得留下来确定双方是否真正的开战,是否真正的两败俱伤。 而他们如果不属于魔门,也不属于至尊剑派,就一定不会在两方混乱的时候动手,气息也比常人要平稳许多。 杜茗裳细细地观察感应了一阵,片刻之后,真的寻到了目标。 ps: 呜呜,对不起大家,小柬家里来客人了,忙不过来呀,估计明后天还有两大波,简直是……深表歉意的同时,注大家新年快乐,马年行大运,女孩纸们天天有肉吃,却越长越苗条,漂亮,么么哒……近几日更新困难,望见谅…… 第三十六章 血腥红墙,奇异黑洞 此时,魔门与至尊剑派的战争已经全面拉开。 有句话说的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正魔原本势不两立,多年的纷争间,许多正道弟子的亲人死于魔道之手,许多魔道妖人的朋友命丧正道剑下,由此更不可能和平以待。 短短地几分钟,仙器碰撞厮打的声音越来越猛烈,苍白的毒瘴中甚至泛起鲜红的血沫,显然是仙器无情,已经在开始相互吞噬对方的生命。 苍茫大泽,风的呜咽渐小,却透着屏气凝神般高度警惕的恐惧,就像是有只巨大的魔鬼,正冷冷地盯着人类的战斗,偶尔用舌头舔舐唾液,想象着如何享用这场屠杀后的盛宴。 在这次杀戮过后,安静下来的大泽上又将多出数十具冰冷的尸体。 杜茗裳莫名其妙地叹息一声,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这混乱交错、升起又熄灭的聚灵气中,唯有一道显得极其平顺,似是刻意掩藏锋芒,隐隐间有着退却的意思,估计是想趁着双方开战,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溜走。 “就是他了……”她忽然找准目标,眼神大亮,也顾不得至尊剑派与魔门间的战争,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道气息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她有些惊讶,对于设计魔门与至尊剑派这个极具危险性和挑战性的行动,琼楼谷居然只派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没有辜负北堂皓祠的期望,仅仅只凭借一人之力便顺利完成任务,很难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实力和能耐。 就杜茗裳自身而言,若没有夜归尘在暗中相助。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得这么完美。 她明白这种任务的艰难。 如此说来,那人的实力必定是在在场所有人之上,或许已经突破了神明境的关口,是如今苍窿少见的强者之一。 看来,琼楼谷已经发展至此,真的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若庄舟子再自负不前。至尊剑派没有载在魔道之手,也会被后起之秀所代替。 强强竞争,优胜劣汰,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 她静默地躲在暗处,感受到那气息已经成功从混乱的战斗中撤退出来,也不做停留,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一切,好像都非常顺利。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番行动会被暗中的琼楼谷和洢水宫盯上。 按常理来讲。她先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渔翁和水鬼,他们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的意图,就算他们会因为好奇她来自哪方势力而不轻易动她,却不代表不会阻碍她做事情。 他们应该给她增添阻碍才对,可如今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是为什么呢? 她想了一下。没有想明白,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因此更加努力地追踪了。 只见那道气息的主人脱离了魔门和至尊剑派。又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待敏锐地四下探测一番后,才聚起强悍如暴风般的聚灵气,直接朝着异兆现世的地方飞跑而去。 或许是不愿意引人注意,那道气息的主人并没有御器飞行,倒是选择了奔跑的方式,也不耽搁时辰。 杜茗裳愣了一下,旋即调整好自己,黑衣飘扬间,一边谨慎防御。一边跟着奔跑,她的耳边擦过哗哗的声响,吹得面颊生痛。风貌下露出的黑发凌乱。 曾有人说,时光如同风过无息,只于脸颊发间划过痕迹,告诉我们流逝掉的是什么…… 到现在,杜茗裳才知道,那不是容颜,不是年轻的热忱,而是所有的耐心。 她一直都跟随着那个气息的主人在大泽中奔跑,向着异兆现世的方向,却不知绕过了多少泥洼,避过多少毒虫毒花,也不得停下。 眼见天色已经开始变换,由妖兽狂潮活动爆发时的暗沉变成了暗灰,空气中就连白色的毒瘴都无法忍耐,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单薄的凉雾。 天地间剩下一片淡淡的冰冷,有片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林将她无声包裹。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她从大泽边缘深入了大泽内部,真正涉足到最危险的境地,也开始与一些高大的妖兽接触。 还好她平日里与历魂寒作伴,又修得苍窿最好最逆天的修炼体系逆仙,身体早就打磨了绝对的耐力,跑上十来个小时不成问题。 十来个小时…… 不会是真的要跑十来个小时吧? 就算她体力能够坚持,但是精神力却不能,那是要疯的节奏来着?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岔了口气儿,脚下一滑,险些绊倒在地,幸而她反应及时,只是踉跄了几步便又恢复了平衡。 而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那道气息陡转,像是忽然遇到了什么般,急急地停了下来。 难道是到了? 杜茗裳心中一喜,赶紧停下来。 她缓缓地探出聚灵气探测,想要辨识前方的情况,好确定琼楼谷的人数情况,还有他们下一步的打算,当然最主要的是,那异兆消失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场景? 可,当聚灵气在前方饶了一圈后,她只感觉到了自己一直紧随的那人,根本就没有旁人。 那个人不是来汇合琼楼谷的么?怎么会没人? 她不由有些疑惑,而此时,前方忽然爆发出强劲霸道的气息,竟是那人不知怎么的,放弃了奔跑,换作是御器而行。 不知名的仙器哗啦一声冲天而起,没有向前,只是直入九霄。 “这是?”她有些捉摸不透,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家伙突然变得这么高调,是为了什么? 她想了想,决定收起所有的气息,走到前面去看看…… 接下来,她完全傻掉了。 前面。是一面十米高的墙壁。 墙壁从西向东,看不到尽头,显然扩展的范围很大。 原本一面巨大的墙并没有什么值得傻眼的,但是墙壁的组成,真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那分明就是猩红色巨大的蛇。 密密麻麻的巨蛇交织着,蠕动着,汇成这一面巨大的墙。 墙脚下。堆叠着无数森然的白骨,有动物的,有人类的,几乎齐膝那么高。 空气中弥漫开让人恶心欲吐的血腥味。 “这,这是……” 杜茗裳喏喏地开口,声音有些发寒。 神识里,夜归尘道:“许是方才异兆出现,从某个不知名的险地所卷来的东西,说明异兆之地就在前方。无需在意,用神魂太初晶向上飞行,尽量飞到最高的距离,才开始翻越。” “飞高?为什么要飞高?”她想起来方才那个人就是直冲云霄的,可这墙看起来也就只有十米而已。 “因为……”夜归尘声音淡淡,原本正想解释。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杜茗裳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嘶叫。 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却见一只翼龙般的飞行妖兽被一根红蛇给卷了下来,拉抵红墙,接着,整座红墙同时一阵蠕动,瞬间将不断挣扎的飞行兽包裹,红色的鲜血从墙缝里流出来,紧接着,一个完整的飞行兽白骨从墙里挤了出来。 原来如此。 现在不用夜归尘阐述,杜茗裳也明白了,这东西是从天上卷活物入食的。 方才那飞行兽少说也是只五级妖兽。其飞行的高度最少都是五十米左右,根本不低。 这么说来,她得飞高一点才是。 而就在她思索的短短几分钟间。那面红墙又吃完了两只飞行兽。 她深深呼吸一口,随手召出神魂太初晶,便是冲天而起。 她尽可能地靠近天堂,远离红墙,直到夜归尘道:“好了,可以了。” “确定吗?”她俯瞰了眼下方,只觉藤蔓组成的红墙与成片奇异的森林在空中往下看,像是一条又长又大的红色巨蟒爬过满是荆棘的草丛,蜿蜒着从东到西,异常恐怖。 她可不想一个不慎就被藤蔓拉住,到时候被吃成排骨。 刚才看过那红墙的厉害,怎么说心里都是有阴影的。 哪知夜归尘才不顾及她心中的畏惧,冷冰冰地道:“不要浪费时间。” “那就不浪费好了。”她憋了憋嘴,倒是乖乖听话,越过了红墙。 她总觉得,每每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伟大的阴魂师父都会用冷冰冰的口气和她说话,都从来不会安慰她一下。 话说,她倒是怎么也无法想象夜归尘安慰别人的模样。 这样想着,人已经掠到了红墙的另一面。 只是,刚刚落下,还来不及看一下红墙这面的情景,便听到那震动的声响,就在耳边,就像是包裹在她周边的空气中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神奇地牵扯着密密麻麻微小的粒子摩擦,她脚下的野草也在随之晃动,飞扬出苍白轻渺的草絮。 可奇怪的是,震动对她并无影响,就算她早已撤去了聚灵气屏障,她的衣袍却并没有因此而晃动,反倒是乖顺地贴合着身体,静止不动。 她抬头望去,看到就在她前面一千米处,居然是个直径只有五百米的圆形深坑,坑上漂浮着像是有形有质的黑色气体,漩涡般旋转着,似乎掩藏着无尽强大的澎湃之力,神秘莫测,让她想到了吞噬一切的无底黑洞。 她被黑洞所震慑,忍不住向前几步,然而她似乎能够明显感觉到,每走近一步,那震动的力量就越是清晰,感官几乎是在成倍翻倍地增长。 这是……异兆…… 这里居然就是异兆消失之地?怎么会就在这里?刚才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她的脑海中蹦出很多个疑问,最后眼睛瞄向身后的红墙,得出个结论,那就是红墙挡住了这边所有的气息,就包括她所跟踪的那个人…… 对了,说到那个人她记起来,那人来到这里不就是联络琼楼谷的么?可是现在他跑去了哪里?琼楼谷的势力又怎么不在这里? 莫非…… 神识里,几乎与她想法同时,夜归尘轻喝,“小心。” 她忽然回过头来,只觉数道力量同时向自己击来。 ps: 小柬老爱断更,实属繁忙,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什么都不说,小柬只能尽量提高质量,让大家看的开心,谢谢所有支持小柬的亲们,妹纸们,兄弟们,爱你们呦,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黑洞中的巨龙浓烟 杜茗裳被攻击个措不及防,大惊之下却也并不慌乱,她神色一肃,手中法诀灵巧地翻转,神魂太初晶受到鼓舞般腾空而起,朝着那几道力量挡了过去。 半空之中,一道冰寒的白芒与七道红芒撞在一起。 而不知道是相互撞击的力道太大,还是什么原因,整个大地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空气随之晃荡一下,不过杜茗裳并没有在意,她只觉得右手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瞬间席卷大半个身子。 “嘶……”她召回神魂太初晶漂浮在半空,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意,赶紧调动自身的聚灵气进行调节,并将目光落在攻击自己的七个人影身上,一边警惕防备,一边探测打量。 那是七个打扮朴素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人正是她所跟踪的对象。 此刻,他们同样是御着仙器悬浮在半空,呈掎角之势将她包围起来,周身的聚灵气翻腾旋转,纷纷暴露出神明境强者才有的强大气息。 神明境强者…… 杜茗裳一怔,这可是寻遍整个苍窿都找不出来几个的强者啊!然而此时此刻此地,竟同时出现了七个。 琼楼谷隐蔽的势力,居然强大至此了么? “师父,情况有些不妙。” 她很清楚,以她目前的实力,勉强可以对抗一名神明境一层实力的修仙者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同时面对七个? 若这七人联手对付她,与她而言。结果可想而知,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都怪自己粗枝大叶。 她一个没忍住,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把。 原本她以为自己如果暗中前行跟随,只要不做出明显的举动。就算是在急速追踪的过程中被琼楼谷和洢水宫发现,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毕竟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没有人愿意贸贸然地主动招惹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红墙的这边便是异兆消失之地,是宝物藏身之所,她一旦翻越过来,将自己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他们面前,就意味着告诉他们。她对这宝物有争抢的意图。 凡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否则她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而这种情况下,对于琼楼谷和洢水宫来说,她就是个讨厌又碍眼的敌人。他们势必要除掉她。 神识里,夜归尘淡淡道:“不易战,可避。” “怎么避?他们可是七个神明境强者啊!”杜茗裳无语,你老人家倒是出手啊,对方七个神明境强者,联合起来动动手指就可以将她给秒杀了,哪里还能够避? 夜归尘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七个,他们的力量是连通的。” “联通?”还电信呢。 夜归尘解释,“或许是修炼了某种高深的仙级功法。七个人共同修炼,共同拥有一种力量,也就是说,他们七个人共同使用一个人的力量,那道神明境修仙者应有的气息在他们体内轮转着停留。” 杜茗裳愣了愣,“什么意思?” 夜归尘道:“你静下来认真感受他们的气息,会发现端倪。” 杜茗裳低下头,无声无息地将聚灵气探测同时送到七人身上,果然,她惊奇地发现,这七个人并非都是神明境修仙者,而是神明境修仙者的气息在他们身上轮转,纷纷在每个人身上停留短暂的瞬间,便又过渡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么说来,这七个人加起来,其实仅仅只是一名神明境强者而已。 方才她之所以感觉到七人都是神明境强者,是因为在没有准备和意识的情况下,她也是在一个一个感受对方的实力,她聚灵气轮流探测的速度,刚好赶上力量轮转的速度。 由此,她提起的心便安适了不少。 只是什么功夫竟然这般奇特,可以多人一起修炼,并共同拥有一股力量? 真是奇了。 在被对方打量的短短瞬间,杜茗裳的脑海中便闪过千般思绪,而同时,对方七名中年男子的脸庞上却闪过震惊的神色,同样是思绪不定。 ——虽然他们方才突袭杜茗裳都没有尽全力,但是要安然无恙地躲过他们七个共同的力量,他们可以自信地说,除了琼楼谷最了解他们的谷主北堂皓祠以及各大分派掌门那样的大人物,凌霄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然而方才,那神秘的黑衣人不仅速度迅速、安然无恙地躲过了他们的攻击,还用不知名的白色仙器震散他们的聚灵气,生生打断他们力量的运转,没有办法进行秒杀。 也就是在同时,他们都感觉到有股狂暴疯狂的寒意涉入他们的体内,就算是在他们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经用聚灵气驱逐,也仍旧没有办法避开那种摧残,就像是永远也挥之不去一般。 苍窿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强者?他所用的仙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各自的目光中看出来相同的意思。 方才被她所跟踪的男子看着她,寒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茗裳眼珠子一转,手中暗暗握起法诀,嘴上却是客气地笑道:“这位大哥莫生气,小弟只是个路人而已,方才看那红墙怪异恐怖,惊慌之下落在此地,不想打扰了大哥做事,实在抱歉。” 被跟踪的男子脸色微沉,讥诮道:“路人?我看是想要进入这块黑洞的路人吧?” “这是哪里的话?”杜茗裳故作惊讶状,“这黑洞黑乎乎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祥瑞的地方,小弟我没事来这里做什么?大哥你可是误会小弟我了呀,呵呵。如果大哥不相信,小弟我这就可以闪人,这就闪人……” 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刚落,她手中的法诀突然大盛。一股强劲的力道便向着那人推去,与此同时,脚下神魂太初晶放出耀眼的光芒,呼啸一声直冲云霄。 她意欲逃逸,用自己的方式重新消失在这些人的面前。 哪只她还没有飞出一丈,便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捆住,低头一看,竟是离自己最近的那名男子急速追了过来,轻而易举地用一根长绳将她擒住。 那人爆发的力量,正是那股神明境之力。 她不由哑然。方才她分明是在力量轮流到被她跟踪之人身上的瞬间。准确无误地动手。想要将其牵制住,从而留给自己逃跑的时间。 她是做好了准备要逃逸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力量的流转竟然那么快。或者说,那种力量是随意的,若是谁想要使用就可以立刻使用,只要另外六人愿意配合。 这功法,极具灵活性,实在是非常诡异。 思索间,她整个人已经被扯回,并扔到黑洞的上空。 脚下,忽然传来股强烈的晃动,险些将她从神魂太初晶上晃荡下来。 她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险险稳住身形。 而被她跟踪的男子措不及防地遭受她一击,生生退出了数丈,好不容易才停下,调顺胸口翻涌的气息,心中已然充满了怒意。 此刻见她被扯了回来,便是飞速地掠了过来,手中法诀光芒闪耀,手掌结印,生生朝她拍来,“哼,既然想要下去,那我就送你一程,也正好让你来探测一下这下面的情况,下去吧。” 那人说着,无可阻挡的掌风便已经低至杜茗裳的脸庞。 杜茗裳无疑是同辈中的翘楚,但是面对神明境的强者,力量还是有一定悬殊,想要躲开攻势,并不容易,更何况是神明境强者发怒时的攻击。 她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就算她已经及时侧身,也没有办法完全避开那道力量,一时间心中无限惊诧,忍不住唤道:“夜归尘,救命……” 然而这一呼,没有呼出夜归尘,却是呼出更恐怖的危机。 就在那被她跟踪之人的掌风落下的瞬间,天地间忽然卷开剧烈的风暴,呜呜吹拂像是惨烈的狼嚎,有片黑云如同魔鬼张开的羽翼,从大泽东部笼罩到大泽西部,中间升起一轮血色的明月,红彤彤的,就连大地也染成了红色。 诡异的气氛,在大泽无声弥漫,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大地上,树木被风连根拔起,原本嚣张恐怖的红墙像是碰到了猫的老鼠,嗖嗖地缩进了地底。 “这是……”杜茗裳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忽然间,她感觉到脚下地震般剧烈地晃荡开来,仿佛是有头巨大的困兽挣脱了枷锁,拔地而起,让她即使身在半空,仍旧站立不稳,神魂太初晶像是失了力道般,“咚”地离开她的双脚,落入黑洞。 接着,黑洞内的黑雾涌动,一条仿佛黑龙般的浓烟在狂暴的喝声中冲天而起,哗啦啦地卷过半空,瞬间就吞掉了距离黑洞最近的三人,然后冲向另外几人,一并正在攻击杜茗裳的男子,以及杜茗裳自己。 撕心裂肺的惊呼便响彻天地,带着悚然的气息。 那男子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赶紧收回攻击杜茗裳的手掌,提气就要往九霄冲去,不过他还没有飞出多少,便被浓烟给拖了下来,吧嗒一声吞进腹中。 杜茗裳心中的惊诧慢慢转变成了惊恐,她分明感觉到,浓烟卷过,是不容置疑地吞噬了人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力量,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所见过的最为恐怖的力量,几乎是所向无敌。 她记起夜归尘所说,自然的力量本身强大,不可逆转,有时就是作为夜王的他也很难控制。 难道,这就是自然之力? 她竭力地运转体内的聚灵气,想要逃出浓烟席卷的范围,可是自身的速度根本不及巨龙般的浓烟,刹那便被吞葡萄般淹没其中。 她甚至来不及呼喊夜归尘。 她被罩在浓密模糊的灰暗中,身体的肌肤被奇异的力量挤压着,就像是被一条大蛇所缠绕般,越收越紧。 她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双脚已经无法动弹,她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拿到力所桎枯着,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强大的力量挤成肉干,疼痛难耐。 痛,这是前所未有的痛…… 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脑海中也是模糊一片。 第三十八章 神渊,九灵火焰智兽 是要死了吗? 黑色的洞穴,浓烟席卷的巨龙,那样令人窒息的痛和绝望…… 可是,夜归尘…… 疯狂嘶吼的风暴中,天地扭曲旋转,杜茗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阵剧痛后,便开始飞速下坠、下坠、下坠,坠入无边无际漆黑的洞穴,坠入不可预知无底的黑暗,却是无法抵达尽头般,轻渺不真实,就仿佛,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 疼痛就如同死神的召唤,一寸寸,深入骨髓。 渐渐地,全身开始木然,而时间却仿若永恒。 或许,真的是要死了吧? 她再也无力,慢慢地合上双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有风轻轻拂过,包裹躯体,渗透开冰寒的冷意。 冷,冰冷,透骨。 这是怎样熟悉的气息?似与心灵共鸣,歌舞相伴。 然后,她的身体,竟是慢慢、慢慢地放松下来,流畅开淡淡的舒适感。 冥冥中,似有双妖异的眸子在点点闪烁。 幽冷的气息,在无声扩散。 还死不了。 她的心中忽然燃起希望的喜悦,致使她再次,缓缓睁开眼睛。 居然那般轻松。 真的还死不了。 森森的黑暗中,被点亮了无数幽蓝色妖异的鬼火,如烟飘渺般浮在四周,温柔摇曳。 有古老传言。邪恶总是诞生于深沉不可预知的黑暗,一切就如同地狱塔下,幽魂冥灵惨烈的绝望,破碎血腥。 可是于她而言。却是那么的亲切。 “夜归尘……”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青烟飘渺,传向远远的黑暗,然后沉寂无踪,不激起一汪波澜。 而随着她的一声呼唤,周围的鬼火燃烧地越发旺盛,星星点点,几乎照亮整个黑暗。 身边,年轻的夜王渐渐显现出他的身影,黑衣飞扬。睥睨天下。 “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对抗什么天地自然之力,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杜茗裳也不顾问他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将她救回,激动间。只想靠近他的身边,可是身子刚刚一动,便牵扯出剧烈的疼痛,她不由自主地呼吸一口,重新倒了下去。 她原来是躺在漆黑坚硬的地面上。 似乎是见她醒来,夜归尘的身形幽幽一动,蹲在她的身边,伸出冰冷的右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短促地道:“别动。” 杜茗裳乖乖地躺在地上。真的一动不动。 她感觉到肩膀上一股冰凉入体,顺着血脉外围的聚灵气活络着游荡全身,将所有受损的经脉包裹在其中,渐渐恢复。 她抬眼看着他,只见他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可是神色间却透着明显的专注,黑色垂下的发丝下,整齐好看的眉毛轻轻皱在一起,似有隐隐的担忧,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有一瞬间,她的心中荡漾开莫名的情动,心脏不自觉地漏掉两拍。 他重来都像是保护神般,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及时出现,及时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夜归尘,谢谢你,虽然刚才你没有出手,但是你是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吧?你真好。”她轻轻地道,语气是重来没有过的柔和。 夜归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猛然顿住,雾气妖娆的眸子微微一凛,闪过莫名的情绪,却也瞬间即逝。 他短促地看了她一眼,倒像是躲避什么般,旋即垂下眼帘,半响之后,才道:“不要说话,它来了。” 语罢,他便将目光转向前方延伸的通道里,脸庞上有淡淡凝重的神色。 是什么东西? 杜茗裳心里一跳,运用聚灵气再调节了一番,才支撑着疼痛疲乏的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方才那浓烟巨兽的攻击倒是强劲,就算夜归尘体内灌注了夜归尘强大的聚灵气,也不见得能够快速恢复。 估计至少要打坐修炼半个时辰。 她目光动了动,随着夜归尘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他们处于一块圆形的洞穴里,显然是方才在上面看到的无底黑洞。 他们竟是掉进了黑洞。 黑洞中,三面是高不见顶的绝壁,唯有一面,伸展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里面,漆黑一团,隐隐间似乎传来奇异粗重的喘息,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有股炙热的力量,像是巨大的火浪,从黑色的通道里涌来。 “那是……”杜茗裳一惊,转头望向夜归尘。 “是焰兽。”夜归尘回答,只是盯着通道,没有回头看她。 “焰兽?”杜茗裳呆了呆,脑海中翻涌出曾经小狸猫讲过的,关于焰兽的信息。 九灵火焰智兽,又称焰兽,属火,形如猛虎,体大如山,周身赤红,背生双翼,如火焰燃烧,故此得名。 焰兽暴戾,生于死灵之地,舌如浓烟巨龙,以修仙之士为食,练天地精华为气,同步妖兽之列,力量悍于四海,震慑八方,可突破九级,羽化入神渊,为苍窿妖兽之王。 苍窿……妖兽之王…… 这样的妖兽,虽比不得神渊上所有暴戾恐怖的怪物,但是在苍窿,却绝对地能够独霸天地。 刚才洞穴上方,她所看到的席卷了那七名修仙者的浓烟巨龙,必然就是其吞噬一切的长舌,看来,它是听到了他们打斗的动静,故而上来捕食的,其实力之强,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或许就连即将跨入至尊境的神明境修仙者都对其忌惮不已,除非将其收为护身兽。 然而。要将其收服为护身兽,对于苍窿的修仙者们来说,几乎不可能。 一来,因为他们的力量本身强大。对于普通修仙者而言,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二来,因为他们认主的方式独特,并不是单纯的将其打败便可炼化他们的灵晶,使他们与修仙者自身同步,从而成为修仙者自己一个人的护身兽,他们是要靠一眼的凝视,承认自己的主人,也就是说,幼崽出生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才能成为他们忠心认定的主。 第三。原本这种妖兽就罕见奇特,千百年不曾出现一头,要见到其产下幼崽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 所以,想要将其收为护身兽,没有多大的可能。 但是,人类重来都是力上进的,尤其是生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不渴望力量和强大,即使没有什么希望,大家都会丝毫不肯放弃地寻求,探索,并且亲自尝试。 这也就有了至尊剑派与各大势力的较量与纷争。 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知道,这天地间的那抹异兆,其实是预示着九灵火焰智兽诞生了幼崽。 也难怪,各大门派都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妖兽,还愁什么不能称霸正魔两道? 短短的瞬间,杜茗裳的脑海中闪过千般思绪。 漆黑的通道里,那喘息声也越来越近了,似乎有着风的速度,哗啦啦地,炽热强烈,却半天不见妖兽的影子,令人的后背不禁毛骨悚然。 “我过去一下,你就呆在这里,别动。”旁边,夜归尘最后再嘱咐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准备往通道走去。 杜茗裳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强大,想到那席卷天地的舌头,下意识地拉过夜归尘的衣袖,道:“那里很危险,你要过去吗?” 夜归尘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扬,竟是露出真心真意的微笑,柔声道:“它只是头食人的妖兽而已,我杀了它,很快就回来了。” 杜茗裳愣住,一时间有些混乱,不知道是为他几乎重来没有过的柔和的微笑,还是因为他说杀死一头令苍窿修仙者们忌惮不已的妖兽时,漫不经心的态度。 而就在她呆怔的时候,她感觉手中一空,夜归尘的身影已经没入通道的黑暗中。 有些莫名的,她呼吸了一口,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自语:“夜归尘这样的人,性子虽冷,但若是哪位女子被他装在心里,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吧?”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便听到通道里传来哐当的声响,然后再也无声无息。 焰兽来了。 她支撑着,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洞穴底部不太起眼的角落里,警惕起来。 虽然最大的危险在通道里,但是不代表着洞穴上方就不会忽然出现危机生命的东西,现在夜归尘的精力都在焰兽身上,是顾不得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那个声响,并不是来自焰兽,而是来自夜归尘自己。 那个冰冷阴郁的暗夜之王,原本是幽幽地行走在冗长沉寂,充满血腥之气的通道中,神色沉寂,对前方的妖兽根本就豪不在意,然而,不经意间听到身后少女的感慨,竟是不自觉间踢到前面的阻碍,整个人狠狠地踉跄一下,向前扑腾一下,才稳稳地定住身形。 这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失态。 他不自觉地向后看了一眼,脸上闪过有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的郁闷神情。 他在黑色的通道里站定,深深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心中汹涌的情绪,一遍一遍,直到通道里,那火浪扑面,近在咫尺,他的瞳孔才微微一缩,旋即衣衫飞扬间,急速地向那火浪迎去。 通道外,杜茗裳只感觉一股可以说是变态的气息流溢出来,黑色的雾气仿佛灌满杯子的开水,从通道处沸腾着溢出,恐怖的、带着磁铁般无尽吸力,笼罩天地四方的阵法一瞬即逝。 这是……夜归尘的力量? 杜茗裳惊讶地说不出话,只是还不待她回神,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轰隆隆地响彻天地,这阵势,竟然连洞穴都忍不住地晃荡几下。 ps: 这几天卡文卡的厉害,对不起大家,小柬在此真诚道歉……顺道谢谢大家不离不弃地支持…… 第三十九章 小九灵火焰智兽 洞穴剧烈的颠簸下,杜茗裳连忙扶住旁边凸出的岩壁,使力保持平衡,让自己不至于像簸箕里的豆子一样,在洞穴底部来回翻滚。 只是,体内受伤的经脉忽然拉扯出剧烈的疼痛,致使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意,又有些头晕目眩。 她赶紧将自己微微颤栗的身体贴着崖壁,后背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提醒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夜归尘还没有回来,千万不能糊涂。 这时,漆黑的通道里,蓦然冲出一团浓烟滚滚的红色火焰,哗啦啦地,带着无人招架的破竹之势在洞穴中央旺盛地燃烧,虽然旋即便熄灭下来,却也将原本漆黑的地面灼烧得坑坑洼洼,散发出强烈酸腐的臭味。 杜茗裳心惊地看着那一幕,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还好自己英明,躲到了这角落地带,又找到了稳固身体的东西,否则现在的自己恐怕就如同那地面般,丑不堪言。 想到自己白白净净的脸庞被毁得见不得人,她就全身一冷,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抓住岩壁的手就越发使力了。 那焰兽的力量,果真是名不虚传,竟是弄出了这般恐怖的动静。 就算她没有亲自见证,也能猜想到独战那种级别的妖兽,场面的震撼和热血,还好与九灵火焰智兽对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夜归尘——应黑暗而生的邪恶王者,或许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是难得到他的吧? 胡思乱想间,漆黑的通道里最后传来一声血肉模糊的闷响。洞穴里剧烈的颠簸便稳定下来。 她感觉到焰兽强劲炽热的气浪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熄灭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夜归尘冰寒的气息,也慢慢收敛。 通道里。恢复最初的寂静。 看来,焰兽已经毙命。 杜茗裳长长地吐出那口凉意,终于无力,顺势坐倒在地上,干脆也不起来,直接运起聚灵气调节疗伤。 既然夜归尘已经打败焰兽,那么很快就会回到这里,如此,她便不担心会有妖兽突然来袭,更不担心自己的调养被打断。 她很放心地合上双眼。将神识沉寂下来。进入了调剂疗伤的状态。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体内混乱的气息也慢慢归顺,却始终没有等到夜归尘。 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一开始。她以为他没有急着赶过来,或许是在查探通道的异样,却没有想到会等这么久。 倒是有些不对劲。 她再也无法专心致志,干脆睁开眼睛,停止调息。 她心里蔓延开清晰异常的惊惶,她知道,他是不可能就那般离开,丢下她不管的,除非…… 不对,不可能。 她猛然从地上站起来。也不顾身体还有些虚弱,拔腿就往黑色的通道里跑去。 随着她的动作,星星点点幽蓝色的鬼火漂浮涌动,却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震了震,旋即没入漆黑的通道。 摇曳如同水母的鬼火下,呈现出破败不堪的四壁,上面从内而外的方向是无数殷红的血珠,散发着浓郁的腥味,显然,这些血都是半个小时前才溅上去的。 整个通道冗长弯转,向里越来越宽,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只是泛着森森冷冷的光,如同绝望的死亡。 杜茗裳勉力用聚灵气探测了一番,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丝毫气息。 幽静,死一般的幽静。 她不敢想象里面会是什么,却也提起勇气,走了进去。 通道是她无法想象的长,越往里走,越来越宽敞,只是路面以及四周岩壁却越来越破败,竟是堆积了无数碎石,血的味道与焦黑的酸腐味也越来越重,甚至大片大片地堆积在地上,像是水洼一般。 渐渐地,她隐约听到深处传来的微弱的呼吸。 她吓了一跳,难道那妖兽还没有死?而夜归尘…… 情急之下,她不由加快步伐,不小心踢到脚下的阻碍,发出“哐当”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在通道里生成空灵的回音,一遍一遍重复地回响,直到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前后看不见的黑暗中。 杜茗裳回头望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 ——她刚刚踢到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个人完完整整的骨架,上面还沾着血迹,似乎刚死不久。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软软地跪坐在地上,完全木然。 这……这是…… 不要…… 她只觉得脑海中灌了浆糊般混乱不堪,微微颤颤地伸出手,就想要去抚摸那块骨架。 只是,当她的手刚要触及到上面的时候,眼睛余光瞄到旁边一角布料,忽然清醒过来。 那布料,分明就是攻击她的七名中年男子的衣服。 她定了定神,往通道里一望,果然看见前面都散落着零零星星的骨架,并不如眼前的这一副完整,但身上都还缠着那样的布料。 原来,这七个人竟是被焰兽给吃掉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心里蔓延开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同时,她发现自己竟然附庸在那副完整的骨架上面,手指还险些触摸到血淋淋的手骨,不由一阵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丫的,死了都不安生,居然敢骗老娘。 她灵活地从地上跳起来,用手抹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冰凉的泪水,毫不留情地就对着骨架踹上一脚。 “噗通……”又是一阵空灵的回音,那骨架应声断开,散落成几节。 不过。见骨架散落,她没有急着走开,倒是又重新蹲下身子,认真地打量着骨架的手骨。 手骨下方。有根银光闪闪的链子。 链子上挂了块吊坠,上面沾了血迹,看不清形状和材质,但是却掩不住锐利的气息,当骨架被踢开的时候,它甚至发出铮铮的嗡鸣,被传开的回音所淹没,也只有她近在咫尺才听得清晰。 她心里一动,从空间戒子里拿出块手帕,将链子取出来擦拭干净。 那坠子是个通体碧绿的水滴。泛着淡淡的光芒。细细看过。似乎有水波微微荡漾,分明就是洢水宫的东西。 原著里有提及,洢水宫至上而下。有一宫,八洞,十六窟,一宫即宫主,领八洞长老,八洞长老门下分别掌管两窟,合起来就是十六窟,处理门下各项大小事宜,在十六之窟下,才是洢水宫的众弟子。总人数与另外三大分派相当,实力也是不差分毫。 而,洢水宫广大的弟子们的标志,只是衣领上都绣着的水滴样图案,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坠子,唯有十六窟的窟主们才能拥有,因为这个坠子无疑是权威的象征,可以随意调配分配在各方的底层势力。 可是,明明就是洢水宫身份地位不俗的窟主才配拥有的东西,怎么会在琼楼谷七个怪人之首的这个人手上? 她站起来,在其余的骨架上找了找,却没有发现同样的东西。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洢水宫竟是将自己的势力打入了别派的内部,而且看样子,那拥有链子之人在琼楼谷里的地位也不低。 难怪一直没有发现洢水宫的动静,原来他们不是没有动静,而是至始至终都在参与行动,只是混在别派的势力里罢了。 既然琼楼谷藏了他们的人,那么名剑阁,拢崖山庄,乃至至尊剑派都应该有他们的人才对。 或许,不仅仅只是正道门派,就是魔道中,也有他们的势力。 庄舟子高傲自大,倒是没有说错,北堂皓祠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是凌天,其心机深沉,却是连他也看不透彻。 杜茗裳啧啧感慨了一番,干脆将那链子收到空间戒子里,也不去管地上的骨架,继续往通道里走去。 渐渐地,里面传来的微弱的呼吸渐渐清晰,却是那般平静缓和,倒像是在沉睡的婴儿。 她深深呼吸一口,一步一步靠近,直到她眼前的通道一个九十度的转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里是片黑色的空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模样。 有凉凉的冷风从里面吹来。 她双手握住法决,戒备地走到那处空间与通道相连处,鬼魅妖火随她身形而动,涌了进去。 紧接着,在幽冷的蓝色光芒下,她看到了一副惨烈而悲哀的画面。 那漆黑的空间被照亮,是个没有尽头的巨大空间,空间的另一头没有鬼火照耀,依旧黑暗一片。 冰凉的风,就是从那里吹来。 而在她的不远处,一只山丘般巨大的红色妖兽倒在地上,头已经不知去向,妖兽身体下,浸满了鲜血,流向四周,前方的岩石上溅开一团粉白的东西,估计就是妖兽巨大的头颅。 杜茗裳忍住心中翻涌的恶心,目光落在角落处一个巨型的大草窝里,只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倒是草窝旁边有两条血痕,仿佛是有东西沾了鲜血,从里面爬出来。 她的目光顺着血痕,停留在了妖兽的肚子上。 那里,此刻正趴着两只长了红色浅毛,模样如同小老虎般可爱稚嫩的小家伙。 这是……九灵火焰智兽的幼崽,而且还是两只。 它们估计也只有半个月大,还没有到睁开眼睛的时段,此刻正趴在死去焰兽的肚子上熟睡中,肥胖的小身子挤在一起,还沾着血迹,圆圆的小脸上却残留着淡黄色的泪痕。 杜茗裳没来由地心疼了一下,这两个小家伙估计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死亡,所以从草窝里爬了出来,相互慰藉着,趴在母亲的身上哭泣,直到哭累了睡着。 想到这里,她便是丢掉了所有的防备,从空间戒子里找出平时在外露营洗漱用的毛巾,走到已死的九灵火焰智兽旁边,俯下身子,轻手轻脚地将两只小焰兽抱起来。 顿时间,手掌间传来毛茸茸的的触感,肉肉嫩嫩的,可爱异常。 两只小焰兽感觉到外来的力量,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嘴巴却张得老大,发出“咕咕”的声音,肥胖的小身子不安地扭动。 “乖,不哭不哭……”杜茗裳忽然被母性的光环笼罩着,赶忙像是安抚婴儿般走来走去,嘴巴里发出柔和的安慰声,直到两只小焰兽安定下来。 她看了眼地上的焰兽,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会善待它们,也算是对它们的补偿。” ps: 不好意思,亲们,上一章的题目是“深渊,九灵火焰智兽”,不是“神渊,九灵火焰智兽”哈,那个,写错了,哎,最近心情真的很不好,也没办法写东西,老是处于卡文状态,实在对不起,无限对不起。 第四十章 恐怖的“血管”状物体 虽然杜茗裳这么容易就捡到了两只各大势力死活都要争抢到手的,肥肥胖胖的小九灵火焰智兽,也知道这两头九灵火焰智兽如果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便会将自己强大的力量奉献给她,尊她为毕生唯一要忠诚的主人,但是她并不觉得开心,因为此时此刻,她算是彻底地意识到,夜归尘是丢下她了。 他那么骄傲的阴魂,是势必不会让自己败在一头妖兽或者说是他口中所谓的天地自然之力下的。 也亏了她方才白白的担忧一场,惊慌失措下,险些就连思考问题的能力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居然忘记了伟大的夜王殿下是拥有能够上天入地的能力的。 这就是关心则乱啊! 呃,关心…… 关心? “谁关心那个家伙了?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老娘我自己出去,再也不见你了,敢丢下我,过分。”杜茗裳气不打一处来,身子轻盈一纵,便跳上焰兽搭起的巨大草窝齐靠墙处半人高的边沿上,大大咧咧地找了个舒服地坐姿坐下。 她替一只小焰兽擦拭完身体,垫了个柔软的干草小窝放进空间戒子后,又继续替另一只小焰兽擦拭,手上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重复,心里却升起空落落的不适感。 ——从创世者之墓出来开始,传她体系,教她修炼,授她体系,再到带着她尝试猎兽,出门历练。每一部计划,夜归尘都陪在她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并且一直替她谋划指点。教导她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办,她不过就是个代劳者而已,久而久之,她也就对他产生了绝对的依赖,如今他突然失踪,将她一个人丢在这样恐怖未知的洞穴中,她多少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当然。她相信他不是彻彻底底地抛弃她、不要她。冷静下来思考。她觉得他一定还会回来找她,只不过中途遇到了什么比较严重的事情,他不得不离开。可,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丢下她跑掉,也不和她商量,简直是难以原谅。 他向来就是个喜欢自主主张的人,不,应该是阴魂。 “什么都自己做决定,就这点,讨厌死了。”杜茗裳脑海中闪过夜归尘冰冷没有表情,还有说一不二、不容置疑的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不由一重,痛的小焰兽长大嘴巴“哇哇”大叫。 她吓了一跳,清醒过来,慌忙下,连忙抚摸着小焰兽的伤处,碎碎念道:“阿弥陀佛没看见,妈妈没看见,别哭别哭,没看见……” 从抱起小焰兽开始,她便拿下了头上的风帽,反正她是困在了这鸟不拉屎的洞穴里,而那些想要打小焰兽主意的修仙者,没有等到七个怪人的情报,估摸着现在还在上面挣得你死我活,一时半会儿也根本就下不来,带着帽子,她老觉得碍手碍脚,让她没发和小焰兽亲近。 此刻,她一脸慌乱着急的模样,倒像是抱着洋娃娃装大人的孩子,既可爱又好笑。 不过,对于这个世界一片茫然的小焰兽而言,还真的受到了安慰,倒是慢慢安静下来,只是不停地发出低声可怜的啜泣。 看着小身子抖啊抖的小焰兽,杜茗裳就恨不得狠狠地亲上一口,她向来就喜欢这种毛茸茸、肥嘟嘟的小动物,以前看到小狸猫萌呆萌呆却不能下手,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如今终于有了寄托了。 说到小狸猫,那家伙除了牙尖嘴利的毒舌,那身暴戾血腥讨厌乃至自以为是的臭脾气都和他的夜王殿下极像,真是气人。 “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夜归尘身上了?” 杜茗裳腾出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忽然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干脆就再垫了个小草窝,将手中的小焰兽也放进空间戒子,安排两个小家伙挤在一起,便准备深入前方不知名的黑暗。 后面的路她不可能再回去,因为她根本就不确定上去了会不会正好撞上那些为小焰兽而来的势力,仅以她目前的力量,不可能敌众,所以回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而前方,虽然未知,但是无论怎么样,总还是有安全离开的希望,顺便……还能找找夜归尘…… 如此,只能向前。 她从草窝边沿跳下来,踏着草窝走出来,布鞋接错干草,发出唰唰的声响,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岩壁的时候,她方才所倚靠的地方,看起来漆黑坚硬的岩体竟是露出七八条血管模样的东西,带着血管般的色泽,在她的身后交错着蠕动,片刻后又没入岩体,出现在她脚步离开的位置,倒像是在跟随她的步伐一般,无声无息。 她没有发现隐藏的危机,面向着前方的黑暗,将聚灵气探测放到最大的程度,最后再深深呼吸一口,便走了进去。 鬼魅妖火闪烁不定,轻飘飘地跟在她身边,每走到一处,都会幽幽地将她周围两百米的范围点亮,虽然不是灯火通明,甚至还泛着暗沉,像是将漆黑的夜变成了月色下的夜,但是,总能够看清楚脚下有什么东西,四周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说实在的,杜茗裳觉得能看清还不如看不清,周边几乎全是些人和动物的骨头,泛着腐臭的味道,看样子是死了些许时日。 她完全没有心情多看你几眼,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踩到这些脏东西。 不过,这遍地都是的东西,她想彻底避开,根本就不可能,多多少少也会碰到。 她郁闷地皱了皱眉头,这焰兽莫不是猪投胎的?怎么吃这么多? 呃,不。猪哪有它厉害?猪只不过在地球人的印象中算是很能吃的了,这一头焰兽丫的能够顶上几千头猪才是。 这遍地的骸骨,渗得人难受,也不知道夜归尘那家伙是怎么过去的。这里居然都没有留下痕迹,莫不是飘的吧?反正他也是阴魂。 脑海中浮现出夜归尘如同贞子般四处飘荡的样子,杜茗裳没来由地瑟缩一下,赶紧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杂乱的想法,继续前进。 她没有御器飞行,毕竟跟着夜归尘学习了这么久,还算是学到了不少常识,这种地方本来怪异多端,她实力不强。无法将整个地洞的气息都收揽过来。也不知道周围掩藏着什么样的危机。因此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气息。 要是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正蛰伏着实力恐怖的妖兽,她正好成为人家的嘴下鱼肉。 这样步行,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只是。这地洞真的是太大了,她确信自己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可是周边的场景却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是漆黑巨大的洞穴,坚硬的四壁和地面,以及遍地的残骸,当然,还有她一直没有注意的,时刻跟随在她身后的血管般的东西。 如果不是脚下的残骸越来越腐旧,有的甚至轻轻碰一下就化成碎粉。她还以为自己中了**阵,一直都在原地兜转。 简直是邪门。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哪知目光忽然望向前方一块人头,吓得她险些嘶声尖叫出来。 她连忙驻足,一边用手拍着胸口,一边所有所思。 ——这原本遍地的骷髅,看得麻木了之后,倒不觉得惊奇,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般血淋淋的人头? 从人头模糊的表情来看,无论挤出的瞳孔还是长大的嘴巴,都能证明他死得非常痛苦,却绝对不是死于焰兽之口。 难道这里除了焰兽,还有别的妖兽? 她刚刚想到这里,眼前便闪过一抹血光,促使她条件反射地御起聚灵气,向后滑行两丈,同时,手中神魂太初晶闪现,只听“碰”的一声,撞上了那抹血光。 那抹血光遭受重击,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反抗地撞在旁边突出的崖壁上,然后滚落下来。 杜茗裳收回神魂太初晶,停留在远处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仅仅只是一颗人头,此刻已经被她打得四分五裂,粉白的浆体四处乱溅。 而这人头,分明是从斜前方不远处的墙壁里弹出来的。 她将神魂太初晶举过头顶,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顿时间全身长满了鸡皮疙瘩。 那里,原本坚硬漆黑的墙壁间,纠缠着密密麻麻手腕粗细的血管,一条一条交错蠕动,竟同洞穴旁边看到的血墙十分相似,只不过这地底的东西,比地上的东西颜色要深了许多。 有滑腻的血液从血管间摩擦出来,流到墙上和地上,堆积了厚厚的油污。 油污上,则还躺着几颗狰狞的人头,以及一层白花花的骨头,恐怕是从不同入口下来探宝的各方势力弟子或者长老。 见此情形,杜茗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东西居然还要挑食,不吃人头,当然,她更多的还是感叹,果然异宝不好找,要是稍有不慎就会身重陷阱,死于非命。 只见杜茗裳思考的空闲间,那里又挤出一颗人头,咕嘟嘟地就朝着杜茗裳抛了过来。 杜茗裳下意识地后退闪躲,哪知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般动弹不得。 她底下头一看,大惊失色,“你妹……” 她的双脚,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两条红色的血管缠住。 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这一看之下,心里冰凉一片。 她从来就恐惧绿豆虫那种无脊椎软体的东西,而这红色的血管,不仅比一般虫子大了不知道千百倍,还柔软得像是吸血虫,此刻正软软乎乎蠕动着,顺着她的脚踝慢慢地往上爬,眼见就爬上了她的膝盖,而且她只要轻轻动作一下,那血管状的东西就缠紧一分。 似乎有无数倒刺般的触角,透过长裤扒附皮肤,传来针刺地疼痛。 她没有动作,那血管样的东西继续攀升,显然想将她整个身体一起缠住。 第四十一章 危机重重,红衣邪魅 眼见自己的双腿渐渐被缠住,杜茗裳再也忍无可忍,双手法决一握,黑白相间的光芒激射,神魂太初晶气急败坏地撞向血管状的东西。 冰冷刺骨的寒意,携着戾气,势如破竹。 显然这一击至少用了七层的力道。 软软乎乎的血管受到重击,“唰啦”一声脱离她的双脚,扭曲蠕动着,贴着地面缩回墙壁,然后吧嗒吧嗒地融进了斜前方密密麻麻纠缠的大部队中。 漆黑的地面留下一道刺目血痕,散发出腥热的臭味。 杜茗裳下意识地远离那些东西,而她脚尖刚刚一动,那密密麻麻纠缠的墙体上就传来尖锐的声响,像是有人刻意用金属相互摩擦,叽叽叽地响彻整个洞穴,异常刺耳,余音钝响,久不停息。 抬头一望,墙体上缓慢蠕动的血管变得暴躁不安起来,似乎十分愤怒,突然间相互挤压着,竟是滚出一块毛钱球模样的血管球,足有半人来高,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朝着杜茗裳碾了过来。 血管球的速度极快,倒不像是在没有坡度的地面滚动,而是从七十五度的陡坡下来般,哗啦啦地,瞬间就抵达眼前。 杜茗裳大叫不好,也顾不得多看那血管球一眼,御起神魂太初晶转身就闪。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躲不过那血管球,即便她御起神魂太初晶贴地飞行的速度很快。 血管球紧紧跟随在她身后,她甚至感觉到从后面扑腾而来的湿热气息。如刚刚咀嚼过活人的妖兽血腥的呼吸,不禁一阵颤栗。 而就是这一晃神间,血管球已经临近,忽然伸出十多条血管。八角章鱼般软软地攀上她的四肢,将她缠住,她心里一惊,却还来不及惊呼,便感觉身体被往后一扔,重重地落在地上。 咔哒,似乎有某根骨头应声断裂,疼得她七荤八素,险些就缓不过气来。 只是,现在的情势根本就不容她缓气。眼见血管球化身变异章鱼。张牙舞爪地返回。像是长了眼睛般,瞬间就抵达她的面前。 她咬了咬牙,压下胸口涌出的血气。迅速从地上起来,哪知身子还没有完全离地,腰上就一紧,低头一看,已经有几根血管从她身后将她缠住。 原来,她是被摔到了墙壁旁边。 鬼魅妖火的照耀下,透着恐怖的森然。 此刻,交织的血管叽叽叽的声响由先前的愤怒变成了兴奋,刺得脑袋发痛,让人恨不得立刻从洞穴里离开。所有交缠在一起的血管都变得活跃,似乎都争先恐后地从墙体里出来,包围她,吃掉她,整个墙体,乃至整个洞穴都在密密麻麻血管的动作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开始晃动,就连脚下的土地也动了起来。 似乎没有这些血管状的东西支撑,洞穴就会塌下来一般。 而血管状的东西来自四面八方,汇集起来如同血的河流,一致朝她涌来,看样子,一旦被掩埋在其中,必定是会尸骨无存。 她只觉得嗓子发哑,心跳加速,完全说不出话来。 能逃掉吗? 好像,不能吧? 她无法用聚灵气感应到这些密密麻麻汇聚在一起的血管的力量,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压制下来,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自己的力量与这些血管比起来,悬殊太大了。 原来天地苍茫,世界之大,虽然自己能够一招制住柳影儿这样的修仙者,能够活生生地取下食人鹰腹中的灵晶,能够成为苍隆年轻一辈修仙者中的怪才,却也根本就不代表什么,与这样恐怖的力量比起来,自己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对方轻而易举便可以取自己性命。 以前遇到危险,都是仗着身边有夜归尘这样的大能,所以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可是现在夜归尘不在,要依靠什么? 人,总是不可能时时刻刻依靠别人的。 前世的道理,今世同样也是真理。 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那么…… 就自己为自己拼搏一次吧,看看能否在重重危机中争取一线生机。 她忽然抬起头,看了眼周边的情形,然后闭上眼睛,忍住肩膀上骨头错位的刺痛,运起全身的聚灵气,强制静下心来,将气息捕捉的范围开到最大。 血管发出的叽叽声响中,似有微弱的聚灵气波动,就像是狂怒的凉风中夹杂的一丝拔凉的水气,若不静静地体会,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她寻着这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息,一心一意地将聚灵气探测点点滴滴地洒满所有的血管,伺机而动,与此同时,逆仙阵之中,浮幻之境渐渐生成,瞬间将她包裹起来。 四周,密密麻麻的血管在墙壁中穿梭,纷纷涌现,终于在某个点上,同时探了出来,伸向杜茗裳。 也就在这一刻,杜茗裳猛然睁开眼睛,轻喝:“开始了。” 攻击开始了…… 所有的血管,从不同地方向她袭来,这一次已经不仅仅只是要缠住她,而是带着目的性的攻击,要置她于死地。 千钧一发之际,她足尖点动,身子犹如展翅的雏鹰般离地两尺,在半空中一边继续摸索血管的气息,一边闪避挥舞过来的血管。 她的动作不慢,但是周边的血管却数以百计,再加上她精神无法完全集中,短短的几个动作间,她的手臂,膝盖,以及肩膀都受到了攻击,好在身上穿着千羽千夜,可以抵消掉一些外部袭来的物理攻击,不至于划出伤口。 当然,火辣辣的疼痛总是免不了的。 眼见又有数根血管向她击来。她的眼神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闪过雪亮的神情,仿佛是一筹莫展的人陡然看到了美好的希望,有若隐若现的紫芒微微闪现。 她睁开水灵的眼睛。嘴角挑起完美的弧度,“好了,就是现在……” 她停下半空中闪躲的身影,再不管周边挥舞的血管,手腕翻动间,神魂太初晶围绕着她灵巧起舞,带着灰色的气浪,借助逆仙阵的力量,呼啸着,向着正前方砸去。 那里。是所有血管中。气息最强的存在。如果猜的没错,就是这些血管的弱点。 冰寒阴冷的戾气,笼罩整个洞穴。 片刻之后…… “轰隆……” “嘶……” 洞穴里。传出剧烈的闷响,以及血管吃痛的尖叫。 然后,一切都止于这一瞬。 密密麻麻张牙舞爪恶心的血管,纷纷顿住,有的半举在空中,有的瑟缩在地上,有的正准备发动攻击,就像是巨大的花瓣中间,生长着无数暗红色的花蕊。 看着停止的血管,杜茗裳终于支撑不住。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只是,还不待她松一口气,她便感觉到了异样。 ——神魂太初晶,没有回来。 她迅速站定,想着前方望去。 她听到那个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叹,带着不可思议的意味。 “咦?”轻轻的声音,在充满着怪异血管的洞穴里,显得非常怪异。 杜茗裳握住法决,警惕着周围血管的同时,也在警惕着前方看不见的黑暗。 那里,似乎有东西在靠近。 她没有办法捕捉到对方的气息,就像是最初没有办法捕捉到遍地血管的气息一般。 她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东西在靠近?是这些血管的主体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恐怕必死无疑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黑暗中,有团白色光芒缓缓移动过来,待靠近了才看清,竟是刚刚飞出去的神魂太初晶所散发的光芒。 白色的光芒后,是鲜红色的火光,漫天燃烧,一寸一寸地与鬼魅妖火对峙。 慢慢的,有一张邪气张扬的脸庞显现出来。 是个年轻的红衣男子。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焦灼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天地间,似乎产生了强大窒息的恐怖气场,使空气都凝结下来。 他的每一步仿佛都会在地上留下一朵绽放的火莲,肆无忌惮的燃烧,直到破碎枯萎。 随着他的到来,顿在杜茗裳周围的血管忽然整体动了动,却是纷纷缩回了墙体,乖乖听话地回到斜前方凸出的墙壁里,恢复成最初的状态。 而看到来人的脸,杜茗裳惊讶地张大嘴巴,不由自主地脱口,“北堂皓祠……” 他居然亲自来了这里? 来人好像没有认出她来,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一点儿也不惊讶。 他漆黑的眸子从洋洋洒洒的刘海下折射出来,锐利如同锋芒毕露的匕首,眼角微微上扬,挑起说不出的邪魅之气。 他缓慢地停在满是血管交织的墙体边,举起神魂太初晶,用君王般的语气问杜茗裳:“这个东西是你的?” 杜茗裳从他身上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异样气息,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暗道他不是看到过神魂太初晶么?脑袋却灵活地转了个弯,道:“你……你忘记了吗?是我哎,杜织芸是我四姐姐,上次在名剑阁,我用过这仙器的,它与四姐姐的剑出自同一个地方,我们一起去寻的。” 剧情里,北堂皓祠在这个时候多多少少是对杜织芸有些意思的,她提到杜织芸,也就是想说明自己和杜织芸有关系,勾起北堂皓祠对她的映像。 虽然从小杜茗裳与杜织芸便不合,外人也都说杜茗裳恶毒不好什么的,却没有说过杜织芸是否重视她这个妹妹,若是重视的话,他杀了她,杜织芸定然不会轻易原谅。 她就是想告诉他,他不能随便对她动手,更不能杀掉她。 咦,等等,杀掉她? 既然他是北堂皓祠,那她为什么要害怕他杀她? 她盯着他,却见他听到杜织芸三个字,竟然一点都没有挑眉表示自己很感兴趣。 他还是看着她,锋利的眸子里闪过明显的杀意,问她:“我只问你,这是不是你的?这里面残留的力量气息,可也是你的?” 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杀意,杜茗裳眼神闪了闪,有些不对劲,他身上的感觉不对。 她盯着他,他正好微微颔首,额前刘海无风散开,露出没心一点殷红,竟是一颗火红邪魅的莲花胎记。 北堂皓祠的眉心,没有这个东西。 难道说,他不是北堂皓祠? 第四十二章 梦中谪仙般的男子 杜茗裳不记得北堂皓祠有同胞兄弟,或者长相相近的血亲,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但是她确信,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北堂皓祠。 北堂皓祠虽然自有一身慵懒邪魅的风情,诱惑万千,可是与眼前这个人比起来,却是少了股男人该有的阳刚,更没有那种近乎浑然天成的接近于神的威压。 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不仅仅慵懒如猫,妖魅如狐,身上还有着群狼之首的优雅和戾气,红彤彤的一身行头,发下眉间妖娆的红色胎记,都像是要烧毁世间一切的破碎火焰,一波一波,此起彼伏。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即便一动不动,气息全敛,周边却依旧蔓延着炽烈沉闷的气压,如同他的红袍下摆,不知用什么方式烙印的火莲,张狂而肆无忌惮。 如果说红衣的北堂皓祠是火,那么那个男子就是耀眼炙热的太阳,圣恩地赐予大地光明与生机,却也放肆地连神也不容靠近。 在他的威势下,就连那些嚣张狂妄的血管状东西都静静地呆在旁边,密密麻麻的触角竟是一根也不敢动一下,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发出让男子不高兴的声响。 而望着那些温顺堪比宠物的血管,杜茗裳的手心便捏了把汗水,她敢肯定,这些恐怖恶心的东西,如果用至尊剑派的仓乾仙缘道衡量的话,实力绝对不亚于神明境四层以上、真正领悟“纵横驰骋处,睥睨天地间”的修仙者。甚至更高,也远远超过了方才袭击她的那头九灵火焰智兽。 然而这般厉害的东西,在红衣男子出场之后,便瑟缩的像是乖巧的宠物。隐隐间还有忌惮讨好的意味,这就让她对红衣男子的身份有了些许猜忌。 这个人固然是强大的。 既然如此,苍隆应该有他的声望才对,可是,为什么她重来没有听说过有个与北堂皓祠长得很像的强者存在?而原著中也未曾提到过此人。 这到底是因为他太过低调,还是…… 他本就不属于苍隆? 其实这般力量,本该不是凡人所拥有的。 杜茗裳的心咯噔一下,他问她神魂太初晶里面的力量是否是她的,定然是意有所指。 方才她几乎没有忌讳地施展自己的力量,带着暗属性的逆仙阵显露无遗。必然是引起了他的怀疑。毕竟暗属性本就是神渊禁忌的存在。 如此。到底要怎么应对才好?对方只要动一动手指,她就必死无疑,而现在跑肯定是跑不掉的。硬拼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下,恐怕只能智取。 她认为,那红衣男子或许暂时不会杀她,毕竟神魂太初晶是当年封印夜归尘的物件之一,他若来自那边,必然清楚它是什么,那么,如果他没有在她口中套出点关于夜归尘的信息,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她倒不如先承认下来,看他如何反应。 想到这里。杜茗裳抬起眼皮,看着红衣男子手中的神魂太初晶,点点头道:“呵呵……那个,水晶珠确实是我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先还给我?我……” “既然是你的……”红衣男子打断杜茗裳的话,眸子中奇光微闪,却是掩住了方才凌厉的杀意,变得懵懂起来,就如同波光粼粼的深海,深邃而璀璨,与他嘴角挑起的奇异笑容搭配,充满了说不出的放肆与邪气。 忽然间,无数破碎的火莲,在天地间燃烧。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他火红的身影动了动,慢慢地向她走来。 他的步子很轻,像是傲慢又优雅的狼王,有闷热的气压从他身后升起,压迫而下。 杜茗裳下意识的要后退,然而,行动间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冻结了般,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还没有明白过来,眼前便是一花,一片火红,接着,她的下颚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竟是他用纤长的右手抬起她的下颚,将她的脸庞靠近自己,挑逗似地摩挲她的轮廓。 望着眼前放大的俊美邪魅的脸庞,杜茗裳的心里颤了颤,瞬间浮现出一个念头,丫的,她是被吃豆腐了呀,呦喂。 此时此刻,偌大的洞穴里,已经弥漫开浓郁暧昧的气息。 红衣男子俊美邪魅,黑衣少女娇俏可爱,他们亲密地贴在一起,彼此间近距离的呼吸,那般和谐。 然而,这样美好的画面,杜茗裳不仅不觉得感动,反而恨不得离红衣男子远远的。 ——他身上的气息与夜归尘来自地狱般的阴寒森冷恰然相反,却也让她深深地畏惧,因为他也同样的血腥暴戾。 她这般贴近他,就像是贴近随时会咬她一口的毒蛇,足以让她背脊僵直。 她忍不住抬手推他,可是,当双手触及他滚烫的胸膛,她才惊恐地感觉到他体内如同海啸般疯狂嘶吼的力量,巨大的波澜从她的掌心,瞬间席卷整个身体。 她几乎被那力量,完完全全地吞噬。 她像是触电般放开手,看着他与北堂皓祠几乎一模一样的,邪气森森的脸庞,忽然间有种感觉,这个人太过深沉,又变幻莫测,无论斗勇还是斗智,她都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柔和懵懂,但她分明感觉到了杀机,清晰而凌厉的杀机,泛着恐怖的血气。 她的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地真切,甚至是有些绝望,她深深呼吸一口,呐呐地道:“那个谁……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自重,你先放开我,我觉得,咱有事得慢慢商量不是?” 现在她只想能够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 而红衣男子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般,一动不动。并且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听清楚吗?我是让你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他低低地说着,语气没有丝毫不耐。倒是带着温柔的情动,同时,他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像是极其温柔地在抚摸自己心爱的女子,从脖子到锁骨,贴着外衣一寸一寸下滑,然后渐渐触及她起伏的胸口。 他的动作优雅从容。 杜茗裳蓦然瞪大眼睛,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这要是再摸下去……再摸下去就…… 艾玛,这已经不是吃她豆腐了。而是刺果果的调戏啊! 这男人是个色狼来的。居然几句话下来。说摸就摸,即便再强大也不带这样的啊。 她张了张嘴,却还没有发出一个音节。红衣男子已经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似是赞扬,又似是惋惜:“嘶,只有列代夜王才能织出的千羽千夜,世间最柔软,却又最强劲的防御性仙器,怎么会在你这个凡人身上?夜归尘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的手指没有继续触摸她,倒是在她的披风上轻轻地揉搓,一下一下。 他只是在摸她的衣服…… 是她邪恶了啊! 杜茗裳狂汗。却完全没有心情去吐槽自己的思想,她只知道,原本夜归尘给她千羽千夜,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可是没有想到却在这位不知名的仙者面前暴露了身份,成了最危险的标志,来自神渊的仙者们,对所有与夜王有关的东西,都是敏感的。 这要她如何是好? 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一步一步分析现状。 既然红衣男子已经猜到了她和夜归尘有关,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倒不如用夜归尘来挑起他的兴趣,只要他想要利用她来找夜归尘,现在不急着杀她,她就有机会脱离他。 或者说,拖延时间,等夜归尘找到她,只要夜归尘来了,她就安全了。 她把心一横,干脆厉声道:“既然你认识夜归尘,那就知道他的厉害,还不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他是我师父,你若敢伤害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了的。” 可是,她明显不了解眼前的红衣男子。 “夜归尘……呵呵……”她话音刚落,红衣男子邪魅的嘴角弧度加大,竟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洞穴中回荡。 杜茗裳心里颤了颤,问:“你笑什么?” 红衣男子低头看她,眼中尽是柔光,“夜归尘……曾经叱咤神渊的第一王者,我一直很好奇,被封印了五百年后,他究竟还有多强大,若能够和他正面交手,必然是件很令人兴奋的事情,真的很想……亲自杀了他呢……” “什么?”杜茗裳惊疑,他居然想杀夜归尘? 难道他不仅仅只是仙者,而是…… 她凉凉地吸了口气,不敢想象。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既然是他的亲传弟子,那么,我就先送你上路吧。” “你……”杜茗裳急了,正要说只要她死他就找不到夜归尘的话,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再也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将手放在她小腹的位置,轻轻收拢。 随着他五指微合,炽热的聚灵气像是疯狂燃烧的大火,哗啦啦地烧进她的体内,瞬间蒸发了她全身的聚灵气,传来阵阵滚烫刺骨的痛。 她的神经忽然像是被高压电触及了般,模糊得一塌糊涂。 秒杀,这就是传说中的秒杀! 她觉得天地在扭曲的旋转,而她的身子在不断地下沉,视线渐渐地渐渐苍白,什么也看不清晰,然而唯一能够真切的,只有每一夜相思的梦中,那个谪仙般出尘的男子。 看来真的是人之将死,便会看到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 她似乎看到那个谪仙般的男子,被笼罩在圣洁的白色光芒下,穿行过无边无际的黑暗,飞速地向她靠近。 只是靠近…… 第四十三章 柔情温暖的相拥 是幻境么,在那团越来越模糊的白色光影中,向着她急速靠近的白衣男子? 杜茗裳吃力动了动,想要伸手去触及,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她只感觉自己变成了没有重量的叶子,在一股爆炸般的火浪下,四分五裂地飞出,急速坠入恐惧虚无的未知。 接着,“噗通……” 平静的水面被重物砸破的声音响起,她像是被人按在水缸里的水壶,耳朵鼻子嘴巴瞬间被淹没,咕嘟嘟地灌满清水,难以呼吸,或者说她已经濒临窒息,处于死亡的边缘。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洁白的泡泡在身体四周密密麻麻地散开,揉碎缤纷,却越来越朦胧。 然后,她渐渐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做了个梦。 梦中,她像是羽毛般没有重量地飘荡在空气中,被朔风无情吹刮,拉拽着东倒西歪,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浸透了凌厉冰冷的刺痛。 她就那般漫无目的地摇曳,想要停止下来,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或者说,她全身的力道在慢慢消散,终不剩下半分,犹如拔出躯体的魂魄,生命早已玉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几许,直到…… 直到忽然有只手臂将她完完整整地提了起来。 这个瞬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觉自己就像是被天使拔去了病魔的病人,口鼻中的堵塞感尽数消散。变得无比轻松。 同时,她的耳边响起焦急的低呼,“五妹,醒醒。快醒醒,五妹,五妹……” 多么熟悉的声音,就好像真正的来自那个人,她的二哥。 原来,幻境也可以这么真实啊。 她的心中荡漾开莫名的情怀,竟是驱散了所有的不甘,充满淡淡的知足感。 其实有这样的幻境陪着,自己不至于在孤独与恐惧中死去,已经足够。 而沉静中。她不仅仅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还感到有淡淡温润的聚灵气从丹田处透入体内。包裹住几乎被焚烧干裂的血脉,一寸一寸蔓延散开,压制着体内残留的**的气息。聚集在一起。 忽然间,她的嗓子里提了口腥甜的闷气,致使她身子往前一扑,哇地吐了口热腾腾的鲜血,漆黑的地面被点缀出一朵绚丽的花儿。 “呼……”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却是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没有恶心的血管,没有邪魅的红衣男子,只有她所熟悉的那抹白衣。 鬼魅妖火已然熄灭,四周只有淡淡的白光。 淡淡的白茫下。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脸庞轮廓俊美的完美无瑕,却覆了层显而易见的焦虑,不见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依旧白衣胜雪,俊美出尘,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衣衫尽湿,堪堪贴住肌肤,露出完美矫健的轮廓。 他漆黑的发丝也都湿透,丝丝缕缕地垂下,有几根软软地贴在白皙的脸庞上,颠覆了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形象,却是透着一股眉骨的媚意,柔柔的美丽。 他的眼神波光粼粼,泛着点点水润动人的柔情。 清爽淡雅的薄荷香,伴着温热的气息扑面,在鼻尖处袅绕。 她愣了愣神,旋即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幻境,而是事实。 她在这里遇到了杜若风,而他在红衣男子手中救了她。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块只能容纳两个的洞穴中,洞穴的一头向里延生,在深处看不清楚情况,另一头则是她与杜若风所在之地,旁边有一条哗哗流淌的地下河流,而自己的衣服同样已经湿透,衣服贴着皮肤,冰冷透凉。 她估计自己是被红衣男子爆炸的聚灵气弹到此处,落入水中,刚刚又被杜若风给捞了起来。 可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刚救了她,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用唾沫润了润自己发哑的嗓音,开口道:“二哥,你……”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便感觉眼前一花,身子一紧,整个人忽然被笼罩在温润的暖意下,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触电般,不由自主地颤栗一下。 ——居然是杜若风二话不说地就将她揽进怀里,将她的身子紧紧地贴近自己。 温润轻柔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暖意,就像是充满了怜惜与爱恋的春风,轻轻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的声音猛然顿住,心中诸多疑问也一同顿住,脑海中只机械地转过一个念头,向来云淡风轻的二哥……在抱她…… 这是,什么意思? 她透过湿冷的布料,感受到来自他完美的身体上,属于他的温热体温,他们的肌肤几乎隔着薄薄的布料贴近在一起,她的脸颊蓦然间变得滚烫,加速的心跳促使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不安,他用手揉了揉她的后背,埋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嘘,不要动,不要说话,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一会儿……” 徐徐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他的声音是刻意压抑的沙哑,却依旧如天籁般好听。 杜茗裳又滞了一下,真的不敢再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一阵疾风吹过,有个完全没有气息的透明屏障在头顶升了起来,将她笼罩在了里面。 然后,淡淡的白光消失,四周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与此同时,不远处袭来火浪般邪魅的气息,有无数燃烧的火莲跳跃着将刚刚暗下的空气中点燃,方才要杀她的红衣男子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居然找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杜若风的衣衫。 杜若风顺势将她抱得更紧,那红衣男子也越发靠近。 她心中的紧张难以言表,不知道是因为那红衣男子。还是因为杜若风的这个怀抱,亦或者两者都有,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而杜若风紧紧地抱着她,没有说话,她只能听到他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和淡淡的呼吸,仿佛那红衣男子的来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抱着她休息。 眼见那红衣男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却是没有看到他们般,视线没有目的地四下打量。 杜茗裳蓦然明白杜若风为什么这么淡定了。原来是他已经用风向改变了他的视觉。他们被隐藏了起来。而他抱她,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 她终于呼出口气,有空对自己竖起中指。顺道翻了翻白眼吐槽,自己的思想真的是越来越不纯洁了。 原本作为风族领主,若是杜若风一人,或许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付那红衣男子,可是现在多了个她,他不得不与她一同隐匿起来,贴身保护她的安危,让她不至于在他与红衣男子交手的过程中被红衣男子秒杀。 吐槽之余,她的心中也生出些许感动,对于杜若风给她的保护。 只见红衣男静静地停留在河对岸。那里,是块巨大的洞穴,他的身后有一整面凸出的岩壁,上面大片地镶嵌着暗红色的血管,正软软腻腻地蠕动着。 此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带着淡淡的血迹,上挑的狐狸眼中已没有丝毫柔情,倒是如同凌厉的匕首,泛着铮铮寒芒。 他没有看到他们,视线冰冷地从洞穴中扫过,然后望向别处。 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暗河边踱了几步,低头看了眼河水,片刻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脸上重新晕开邪魅的笑。 他在洞穴间逡巡一周无果后,便是用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道:“好厉害的御风之术,风族领主之威果真名不虚传,这一招不声不响的偷袭,北堂耀恐怕是要铭记一辈子了。” 北堂耀? 杜茗裳暗忖,这北堂之姓,不正是与北堂皓祠来自一个家族的么?可是原著中,北堂家族的族谱上并没有成为仙者的历史啊! 难道只是巧合地同姓?然,若只是巧合,那也就太巧了些,居然样貌都长得几乎一摸一样。 正自思索间,红衣邪魅的北堂耀再次开口,“只是,北堂耀重来不喜欢记仇,因为,所有的仇恨都会在当时解决,既然风族领主人都已经偷袭了,为何就不敢露面?难道……是在害怕它么?” 他忽然低沉兴奋的笑出声来,在漫天火红的火莲中,抬起修长的手指,对着身后轻轻地招了招。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交织的暗红血管伸出一只触角,慢悠悠地从他的肩膀上绕过来,停在他的胸口前,轻轻地摆动,竟是没有丝毫暴戾的气息,反倒如同宠物,此刻正在温顺地安慰着他什么。 他极度优雅地伸出手,像是抚摸孩子般,轻轻地抚摸着那根血管。 那根血管似乎很受用,顺势乖顺地倚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动。 此时杜茗裳已经不止是紧张心惊,而是寒心了,这些恶心的东西,居然是北堂耀的护身兽。 只见北堂耀脸上的笑意越发邪魅,一边抚摸血管状的东西,一边低笑:“小红有时候确实是太暴戾了些,我是不太能够管住他的,不过,以风族领主如今在神渊的神威,应该并不惧怕才是的,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他疑惑地偏了偏头,看着暗红的血管,停止抚摸,在其软腻的身体上拍了拍。 暗红的血管像是能够听懂他的话,竟是配合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对他说些什么。 他的眼中出现恍然的神色,“喔,原来是这样,他是为了保护那个刚刚抢过去的凡人少女,呵呵,现在有趣了。” 他低低地笑着,竟是在于暗红的血管对话。 或者说,他像是个自编自导,自言自语的戏子。 不过,他似乎已经不打算在说下去,他的眸子里慢慢燃起火红的莲花,嘴角牵出血腥的邪魅,道:“既然如此,小红,用你的身体吞噬这里,务必找出他们,到时候的尸骨就是给你的奖励。” 语毕,那根暗红色血管陡然兴奋起来,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尖叫。 第四十四章 火海中的情深 像是狼群首领有力威严的号召,在血管状妖兽那声尖锐的鸣叫声中,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血管纷纷响应,再次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沿着墙体散开,攀附着顶部、地面,以及四周的岩体,瞬间便淹没了大半个洞穴。 暗红交织,重重叠叠,像是横着被泼开的红漆,却也潜过百步来宽的河流抵达对岸,眼见就充满了整面岩体,要将窄小通道里隐匿起来的杜茗裳和杜若风淹没。 整个洞穴摇摇欲坠,无数砂石哗哗落下。 血管状妖兽叽叽的声响在洞穴里回荡,充满了嗜杀残忍的兴奋。 北堂耀慢悠悠地退回到洞穴之外,笑吟吟地看着被掩埋的巨大洞穴,上挑的桃花眼里折射着邪肆的光芒。 他很随意地抬起手,用纤长的右手拇指轻轻拭去嘴角的血丝,笑道:“果然,风族领主就是风族领主,居然这样也不现身,真是让北堂耀大开眼界啊。” 他的身畔,火红色的莲花燃烧出肆意的姿态,照耀着他的脸庞,越发地邪魅艳丽。 而河对岸,无数纠结的血管已经将整个通道都缠了起来。 通道里面,杜茗裳眼睁睁地看着软软腻腻的东西靠近自己,然后贴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以及背后靠着的岩体蔓延,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几乎被一波又一波尖叫刺破,头脑中发出嗡嗡的鸣响,空空荡荡地撞击着,将她完完全全包围在里面,每一个神经都被压迫着绷紧,致使她险些又一头晕了过去。 这种威压,竟是与那日在云河城所见的第六妖兽临暮苍翱有得一比。 还好杜若风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无声无息中,透明的屏障又加厚了数层。堪堪缓解了不少痛苦。 即便血管状妖兽密布了整个通道,但是杜若风的屏障却不见任何动容,反倒有种虚渺的感觉,仿佛他们都已经随着屏障一起透明,既看不到又摸不着。暗红色血管越过他们。竟是没有丝毫停顿和感觉。 那方北堂耀微眯着眼睛,闪过疑惑的神色,“难道真的不在这里?” 不过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疑色全扫,轻语“不对,你虽成功偷袭了我,却也中了‘愠怒火莲’的反噬,虽然以你的修为根本就将那点小伤不放在眼里,可是你抢去的凡人却不一定受得了那等威势,你若想保她,必然不可能跑远。” 杜茗裳心中一颤。自动忽略掉其他信息,只想到,原来杜若风也受伤了。 这也难怪,以杜若风风族领主的力量,除了曾经的夜王之外,便已经是神渊领主中的巅峰了。本来北堂耀于他而言,根本不就不是对手,他就算是想要保住她,也没有必要这般隐匿起来,如今看来。竟然是因为他受伤了么? 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不然也不可能躲避北堂耀。 想到这里,她不由动了动身子,想要抬起头来看他,却听神识里,他低声道:“我无碍,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你不要动,也不要用神识和我交流,这些东西应该看不见,只能辨别声音、神识音频和气息,虽然我打不过北堂耀,但是你只要安安静静地呆在我的屏障里,必然不会有事。” 听杜若风温柔的声音,杜茗裳只当他是在宽慰自己,心中感怀之余,便真的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杜若风就不会受伤,更不会这般躲躲藏藏,现在,她已经没有理由再连累他了,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听他安排,少给他添惹麻烦。 她静静地任由他护着,在他怀中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话。 只是河的那边,北堂耀好像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想,竟然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还是站在那里,依旧邪魅地笑着,上挑的狐狸眼静静地看着暗红色的血管状妖兽布满整个洞穴。 暗红色血管相互交织,几乎将整个洞穴一起崩毁,半饷没有找出杜茗裳和杜若风的位置,都变得有些暴躁起来。 这时,北堂耀才慢悠悠地开口,“既然这样也找不到,小红你也不要再贪玩了,拿出你真正的本事来,虽然还没有找到你的本体,但是作为第二妖兽裂迹之怒躯体的部分,就算对付不了风族领主,他所抢去的少女总该能够轻易寻出来吧?她可只是个凡人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地明媚了,“对了,我倒是忘了,那凡人可也不简单的,夜归尘的亲传弟子,不知道风族领主在救她的时候,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呢?呵呵……” 语毕,他便是低沉地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邪魅的意味。 看着他充满邪气的笑容,杜茗裳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那红色血管状妖兽竟是第二妖兽裂迹之怒的一部分,还是因为北堂耀竟然在二哥面前暴露她的身份,她条件反射地大惊失色,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想些别的,就感觉整个洞穴剧烈地晃荡了几下,哗啦一声,洞穴顶端,有块石头落了下来。 无数暗红色的血管状妖兽顿时活络起来,洞穴里的尖叫声成倍地放大。 它们激动地叫着,身上竟是燃起红色的火苗,瞬间蔓延开来。 只是一个眨眼间,整个洞穴都陷在了巨大的火海中。 猩红的火苗,带着腐蚀之性,四周的岩体竟是一点一点被融化,吧嗒吧嗒地落下无数聚乙烯材质的黑水,漆黑粘稠,散发出浓浓刺鼻的焦味。 火红色的血管在火海中欢腾,此起彼伏地摇曳着触角,声势浩大。 这些火苗,并不是普通的火。 就算是隔着厚厚的屏障,杜茗裳湿透的衣衫也被迅速被烘干,倒是得了些便宜,只是皮肤上传来焦灼的痛感,火辣辣地,像是置身于大火中。异常难受。 她又被包裹在轰隆隆刺耳的锐响中,脑海里嗡嗡作响。 而保护着他们的屏障,也开始慢慢融化。 “这是……”她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张了张嘴,就算是想说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杜若风温声道:“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受伤,除非……他真的有胆量……” 只是他刚刚说到这里。却是陡然间停了下来。 杜茗裳不知缘由,只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后背上。 他……难道是吐血了…… 她忽然有些慌乱,一把返抱住他,焦急地喊了声,“二哥,你怎么了?” 这一秒钟,她完全忘记了杜若风的提醒,要她一定不要发出声音。 而她刚刚呼喊出来。遍地的暗红色血管同时愣了一秒,旋即寻着声音,纷纷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 杜若风原是受了重伤,在第二妖兽残肢燃起的火苗中牵动了伤势,闷闷地吐出口血来,不想杜茗裳会忽然反抱住他。一时间愣怔了数秒,心中荡开涟漪般的暖流。 不过现在情势不允许他胡思乱想,否则他定是护不了她的。 原本他以为凭借他对风的操控能力,无论如何都能瞒过北堂耀,没有想到这些血管状的东西竟是第二妖兽裂迹之怒身体的一部分。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恐怕就算没有找到主体,其威力都不逊于第六妖兽的临暮苍翱吧? 他迅速缓过气来,重新加厚屏障,正巧及时地将血管妖兽挡在外面,掩住杜茗裳与自己的气息。 原本涌来的血管兴奋地贴近,没有寻到想象中活人的气息,便又都重新散开,却也都焦急暴躁地上串下跳。 看着向他们冲来又散开的燃烧着火焰的血管,杜茗裳忍不住抖了抖。 明显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安,杜若风心中一痛,柔声安慰“五妹,别怕,我没事。” 到了这个危机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安慰她。 方才他应该是听到北堂耀的话了吧?他应该知道她是夜归尘的弟子,终会与他走上对立的道路吧? 实际上,即便北堂耀不说,以杜若风风族领主的阅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身上穿的是千羽千夜?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般,明明自己都受了重伤,还要拼了命地护她? 杜茗裳又抖了抖,已经不再是因为害怕。 她的心中蔓延开奇异的情怀,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最终慢慢地化成眼眶中点点热泪。 应该就是感动吧? 从小到大,真的没有谁待她如此,而她到底是何德何能? 她听到他继续道:“你的实力与裂迹相差甚远,千万不要出声,这样二哥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否则……” 还未说完,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厚厚的屏障忽然露出破绽,火海中,竟是露出他们若隐若现的轮廓。 敏锐燃烧的暗红色血管已然瞬间察觉,丝毫也不停留地纷纷汇聚过来。 见此情形,杜茗裳忽然有些愧疚,若不是她,他定不会处于这样的境地。 也许,自己死掉,他是可以活着离开的。 想着,她便用力去推他:“二哥,你放开我。” 杜若风知道她的意思,哪里肯放开她?倒是将她抱得越紧,“五妹别做傻事,我们都会没事的,相信二哥。” 他虽身受重伤,但是语气笃定,像是真的会没事一般,一点儿也不担忧。 杜茗裳愣了一下,倒是莫名其妙地停止挣扎。 洞穴外围,看着向通道汇聚的大火,北堂耀很开心地挑了挑眉。 “呦,终于现形了么?凡人就是凡人,如何抵挡得了裂迹的伤害?来吧,风族领主,我已经好久没和人交过手了。” 他合着双手轻轻地揉搓了一下,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他瞳孔一缩,身边的火莲不安地摇曳。 与此同时,火海中,杜若风沉静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色彩。 有白色的光芒,从天而降。 第四十五章 疑惑,银袍神秘男 白,天地间是一片璀璨耀眼的白,如同神祗临世,携着亘古难驯的桀骜。 洞穴中,原本狂妄燃烧的火焰熄灭,裂迹之怒密密麻麻的血管状肢体忽然安静下来,忌惮地向突然滑步移向旁侧百米处,面向白光而立的北堂耀身后瑟缩。 此起彼伏的尖叫戛然而止,四下瞬间静谧无声。 杜茗裳在杜若风怀中,感受到肩上环抱的力量一松,腰际一紧,竟是被他单手揽住,换了个姿势,拦腰抱着贴在胸前。 浩瀚的聚灵气气息在近在咫尺的男子身上荡漾开来,波浪般宣泄着,劲风吹拂。 他仍旧一袭白衣,黑发青丝,体态翩跹,俊逸出尘,如画中谪仙。 “银,你总算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忽然,他淡淡地开口,朝着白色光芒投射而下的洞口。 ——杜茗裳这才看清楚,北堂耀先前所在位置的后方,暗沉的黑暗中其实是块空地,空地上方对应着巨大的洞口。 她想到自己恐怕就是从那上面坠下,偏巧落入水中,被杜若风给捞了起来,由此,她便是果断感慨,穿越女都不命薄。 此刻,在那白光中,一个模糊修长的人影从天而降。 那人影似乎比白色光芒还要白,只见他长及臀部的发丝和劲风中飞扬的衣袍都几乎与白色融为一体,却也闪烁着能够区分的银色粉末,漂亮显然,飘逸绝美。 他的脸庞在光芒中隐没。若隐若现地呈现出线条勾勒般流线利落的轮廓,虽看不清模样,但是依旧可以辨别出是一个男子。 神啊,神一样降临的男子。 杜茗裳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发现自己的嗓子刺痛难耐,不觉间还涌出一口血气。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受了重伤,方才又在错乱之下与杜若风说话,呼吸了火苗的酸腐热气,灼伤了嗓子,故此难受至极。 她暗暗地呼吸一口,以平稳心神。 现在她是完全提不起聚灵气的。也不知道北堂耀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将她体内聚灵气的链接全部搅乱,若不修养两三天,怕是不能恢复。 而那边,将她重伤的罪魁祸首微微眯缝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光中的人。眸子里折射出锐利的光芒,仿若匕首。 他动了动单薄邪魅的嘴唇,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哪知那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地道:“裂迹之怒本是传说中火焰神暗化状态,蛟首龙身,背负双翼,头顶蛇发。通体暗红,其力之大,即一气催山震,一怒荡三洲。神渊《妖兽志之六大妖兽录详录》有载,五万年前,它将自己的蛟首龙身,蛇发,双翼,利爪分散于大陆各地隐秘之处。只为远离凡是安心沉睡。不想五万年后,竟也开始一寸一寸觉醒,看此情形,它的蛇发已经自行认主了么?是睡够了吧?” 他不急不慢地阐述,声音低沉沙哑。似有神的魔力,玄妙动听。 他看着已经完全瑟缩在北堂耀身后的裂迹蛇发,轻声叹了口气,“哎,这钟几乎是列代领主们都没看到过的怪物,《妖兽志之六大妖兽录详录》上只有寥寥几笔的阐述,也难怪我们都不认识,若非有人亲自承认,我还以为是什么肮脏污秽的东西,说起来,还真的不是那么一点点恶心。” 杜茗裳震惊于他对裂迹之怒的详述,一时愣怔,莫名所以地想起了被封印在各处的夜归尘,那家伙也同样的四分五裂,不知道与这妖兽可有同病相怜之感——当然,裂迹之怒是自己让自己四分五裂,而他夜归尘是被人给四分五裂——呃,貌似血腥了。 话说,他这失踪已经好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若她不是被杜若风所救,恐怕那位做师父的还不知道自己聪明无双可爱无敌的乖乖徒儿已经遭遇不测。 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已经站在河的对岸与他们相望,她看清了他的脸——确切来说,看清了他半张脸,还有半张银质精妙的面具。 这是个俊美天成的银袍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犹如天使般无害美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俏丽的睫毛下,眼睛空洞茫然,如同盲人,然而当你看他的时候,却也觉得他是在炯炯有神的看着你。 杜茗裳就觉得他在看她。 实际上,他也就真的在看她。 他还是没有回答北堂耀他是谁的问题,只是看着杜茗裳问杜若风,“风,这个女孩是谁?这身行头还真眼熟……啊,你怎么了?心跳明明是很欢快的,为什么突然有些紧张了呢?” 杜茗裳感觉杜若风刻意将她往怀里拽了拽,似乎不愿意将她暴露在那银白衣袍的男子面前。 她也感觉到了,银袍男子身上并不友好的气息。 杜若风语气无波地道:“至始至终你都在这里吧?为什么不下来?” 银袍男子摇了摇头,无辜道:“我原本以为你能应付,却没有想到,你竟是宁愿选择蠢笨的方法来护住这个女孩,也不愿拿出本事来迎敌一战,还真的是,叫我好生错乱,话说回来,这个女孩到底是谁?竟让向来淡漠的你这般护着?你的心里可是越来越不平静了呢。” 绕来绕去,又绕道杜茗裳身上。 杜若风的手又紧了紧,却也依旧淡然道:“是谁不重要,总之都与我们这次的行动无关,她受了重伤,我暂且将她送出魂窖,这里你来应付一下。” 银袍男子没有说话,继续盯着杜茗裳看。 杜茗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垂下眼帘不看他。 她知道,杜若风在为她开脱,只怕这个银袍男子会像北堂耀那般,认出了她的身份之后,便是要至她于死地。 而话说回来,什么风族领主、火族领主,都聚集在了这个洞穴。是怎么回事?巧合吗?不对,杜若风已经说了,是这次行动,这次行动是什么行动?先前夜归尘突然弃她而去,是不是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还有,这个银袍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绝对不是水族领主、土族领主。亦或者是从未现身的木族领主,因为他明显是风属性仙者,身上的气息与杜若风非常相似。 不仅如此,他们的力量也极为相似。 神渊,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风族领主。 杜茗裳一时间疑惑不定。 这时,那银袍男子又终于开口。对杜若风道:“别人的死活我一向懒得去管,但是你也伤的不轻,实在应该调息一下,你且去吧。” 他抬手指着北堂耀,修长的创收带着奇怪的手套,用丝线编成,只是到了手掌与五指链接处便断开。像是滑了线般,牵出丝丝缕缕的银丝,与长发纠缠,飞扬于身侧。 他道:“他若敢拦你,我便帮你拦他,只是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便是。” 听他这么说,杜若风似乎松了口气,点头道:“若是她能够无恙。我便是欠下这个人情。” 杜茗裳听到他的心跳由急变缓。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只见他看着那银袍男子,眼神如古井深邃,苍白的脸庞上没有平日里的温润笑意,只有淡淡的凝重。 在这样一个打打杀杀的世界。欠人人情,真的是件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而这次,又是为了她。 不知何故,她极其不忍他再为自己牺牲什么,哪怕只是为了她欠别人的人情,毕竟她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况且若是欠下这银袍男子的人情,恐怕对自己极其不利。 虽然她不认识这个银袍男子,但是凭借自身的第六感,杜若风与他的谈话虽然随意安然,貌似认识了很久,却也既不居于其上,也不甘败其下,相互间并不亲近。 说起来倒像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不相互帮助的模样。 想到此处,她干脆撞着胆子,想要对那银袍男子说些爱管不管的话,哪知她还没有开口,就听银袍男子讶然道:“你……你真的答应了?” “不用说太多,我先离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且再说这次的事情。” 说着,聚灵气运转,倒是准备带着杜茗裳离开。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北堂耀的眼中却已经闪过邪魅的光芒,脚底下,火红色的阵法照亮洞穴,竟是与银袍男子携来的白茫不相上下,相互交错对峙。 压迫的火焰之力,再次笼罩而下。 空气中,荡开圈圈无色的涟漪。 在他身后,瑟缩的裂迹蛇发受到鼓舞,也不再惧怕那白光,重新活络起来。 真正巅峰强者的对战,似乎一触即发。 银袍男子转头看着北堂耀,却是笑问:“还真的要出手呀?老这打打杀杀的真不优雅。” 北堂耀眸中闪过讥讽,“虽不知你身份,但无论如何也是那边来的强者,你不可能看不出那女孩身上的千羽千夜乃夜归尘所织,她是夜归尘的亲传弟子,切不可放她亲自离开,况且第一执事者星魂有谕,凡是暗属性者,杀无赦,而他这般维护那女孩,已然是违背的执事者的意愿。” “咦?夜归尘……亲传弟子……”银袍男子怔了怔,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杜茗裳。 杜茗裳心跳漏掉一拍,完了,她就是怕那北堂耀会忽然戳穿她的身份,先前这银袍男子只说她的衣服眼熟,却是并没有想起到底是什么的。 现在只怕杜若风想要护她,都难了。 银袍男子拍了拍额头,做出恍然大悟状,“对喔,她的这身行头难怪那么熟悉,原是千羽千夜。” “哼,如此,我要杀她,你便是不能阻拦。”北堂耀道,脸上的光芒邪魅耀眼。 银袍男子看了眼杜若风,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微笑站到旁边,“既如此,就由你自己对付吧,我与风交情深厚,不便与他为敌。” 说着,投给杜若风一个眼神,他只能到这里了。 果然,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若是牵扯到更重要的事情,那么便不可能再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杜茗裳忽然觉得无能为力,自己的命就由着人拿去好了,用不着这么淘神费力的,最主要的是不想给向来就护她的杜若风添麻烦,话说,无论是仙者还是领主,凡是违背什么创世者,执事者的意愿,下场都是相当惨烈的,夜归尘就是个活生生的完美事例。 第四十六章 若风柔情,冷意突起 有史以来,杜茗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实实在在就是个累赘。 自身力量的弱小让她无力,她想,如果自己能够强大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更不必杜若风为她如此? 且不谈她到底能不能活下的问题,就说杜若风这般维护一个逆反者的行为,已经足以让创世者所不容。 这件事情北堂耀不可能不提。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杜若风有伤在身,一旦动手,必然要与北堂耀拼个鱼死网破。 思及此处,她看了眼旁边一副“事不关己”之态的银袍男子,又看了眼火红色阵法下,红衣飘扬,身侧火莲怒放的邪魅男子,心下不免焦急,奈何她想要做些什么,却根本就难以动弹。 然而对此,杜若风表现得非常淡定,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如果再这般维护她,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不幸。 他沉静地看着北堂耀,淡淡地开口,问:“你是真的一定要杀她?” 北堂耀嘴角一勾,邪魅道:“必死无疑。” 语毕,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上挑的狐狸眼中忽然燃起两朵火莲。 巨大的能量瞬间爆发出来,鼓起火红色长袍猎猎飞扬,天地间,空气从晃荡开始沸腾,像是煮开的开水,哗啦啦地沸腾。 漫天的火焰,闪烁不定。 显然,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要与杜若风一战到底。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杜若风却根本不看他一眼,只是慢慢地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黑衣少女。 “如此……”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看着杜茗裳的眼中荡开涟漪般的波浪和柔情。他的脸庞上,又恢复了往昔,那温润淡雅的微笑,如沐春风。 这便是风,来去固无际,动息如有情。 杜茗裳回望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男子美不胜收,无论是他洁白出尘的身影与漆黑如墨的长发完美的搭配,还是他俊美的脸庞上那几乎没有瑕疵的微笑。 就在这一瞬间,似乎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及不上眼前男子半分。 她看着他。眼神迷离。几乎心甘情愿为他牺牲所有,乃至奉献自己的心……和身体…… 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眼前晃动,揉碎着迷幻绝美的梦境。致使她不可自拔地沉溺。 然后,她迎着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惜香玉…… 直到最后的那刻,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惜香玉功法,只有惜香玉功法才能营造这样的幻觉,让女子甘愿为男子牺牲,投怀送抱。 只是,她就算想起来也无用,她已经开始沉入他所制造的迷离的梦境。 她相信杜若风绝对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他让她陷入这样的昏迷,只是不想她看到他与北堂耀的厮杀,只是出于对她的保护罢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几乎没有记忆,因为她的脑海中除了杜若风俊美的模样,便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从那样的梦境里挣扎出来。 朦朦胧胧中,身边没有杀伐的声音,只有哗哗的水流,她知道自己活了下来。 自己活下来了么? 那么他呢? 她努力地想要挣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竟是无法使力。 这个时候,她忽然迷迷糊糊地听到银袍男子的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 “我昔年逼你学习惜香玉功法,原是不甘心你这般云淡风轻,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想要看看你别样的姿态,却不想你宁愿用来保护一个逆反者的女弟子,也不愿用来温暖那些含苞待放的纯情少女。” 她神智没有完全清晰,脑海中刻印着杜若风的模样,便一心只想着杜若风的安危,忽然听到银袍男子的这话,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还是什么。 她现在简直是模糊极了,忍不住闷闷地哼了一声。 那银袍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你还不去唤醒她?以她这样的凡人之躯,怕是撑不了多久。” 银袍男子语毕,她便感觉有人向她走来,然后停顿一下,慢慢地将她抱起。 又是那熟悉温暖的气息,含着淡淡的薄荷香。 是杜若风,他原来还活着,她心里忽然一阵激动,同时也就安下心来,也不强求自己立刻真开眼睛。 她听到他淡淡地道:“你现在离开,我会唤醒她。” 显然,他是叫银袍男子离开。 而银袍男子却道:“为什么要我离开?难道你是要做些什么?嗯,毕竟她还处于你温柔的梦里,呵呵,而这里正好,无声无息,亦无人打扰,只是,她的身份只怕有点……” 银袍男子还没有说完,便被杜若风冷声打断,“傅银翼,你想要的东西,到了那个时候,我会给你,而现在你需要做些什么,不用我讲,你或许也应该明白。” “呃……”银袍男子似乎顿了顿,用故作忧伤的语气,慢悠悠地道:“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也教了你不少本事,你居然还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哎……罢了罢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招了个……好吧……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呀,我看他们已经差不多了,也应该轮到我出手了,且去一下。” 杜若风沉默,没有说话。 杜茗裳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将她散在脸庞上的发丝理顺。 半响之后,那银袍男子又道:“不过走之前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我有些奇怪,就算带着这个重伤的凡人女孩,北堂耀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可为什么,你要任由他那般嚣张,还有,你那点伤根本就不足挂齿。可为何……” “闭嘴。”杜若风再次打断银袍男子,停在杜茗裳脸上的手指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杜茗裳好不容易清醒一些,却因银袍男子的话震惊半饷。 他居然说,杜若风即使带着她也可以与北堂耀一战,而且还说他身上的伤根本就不做挂齿? 难道是杜若风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刻意在她面前隐瞒? 杜茗裳想想,也只有这个想法最合理了。 现下,银袍男子已经没有了声息,估计已经离去。 她等着杜若风将她从迷糊中拯救出来。却不想他又重新将她抱在怀里。静静地。没有任何声响,只是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她在半睡半醒间感受着他温柔的怀抱,有力的心跳。呼吸着他身上薄荷的芳香,心里蔓延开甘露般奇异美妙的感觉。 她没有看到,他此刻看她的眼神痴迷而温柔。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仿佛是在回答已经离开的银袍男子的问题,又仿佛是在说给她听,他道:“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想要那样抱抱你啊!” 原本,他是打算将她隐匿起来,自己再出来对抗北堂耀,却不想一旦靠近她温软馨香的身体。心中便多了些许贪恋,终是不愿意放开。 而也因为如此,才害她多受了些苦。 想到这里,他不由懊恼,抱着她的怀抱也就更加温情。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十多分钟,他才终于叹了口气,轻轻地将手覆在她的胸口处。 现在可不要因为贪恋而让她的身体被惜香玉所损,否者真的就是大过了。 淡淡的暖流渐渐蔓延全身,像是开启紧闭屋门的钥匙,她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处,依旧是方才那个两人来宽的洞穴,只是四周的墙壁,还有脚下的地面比先前还要破旧不堪罢了。 他依靠在一侧的墙壁上,怀中抱着她,此刻凝视着她的神情沉静而温柔。 “五妹……”见她睁开眼睛,他便唤她一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杜若风,杜茗裳忍不住有些着急道:“二哥,你……你打败了北堂耀么?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如今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就不应该……” 杜若风神色微动,轻轻伸出手指点住她的嘴巴,笑道:“不要担心我,我没有与北堂耀为敌,他有事离开了,况且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愿意如此。” “呃?”杜茗裳没有想到杜若风会这么直白,愣是吓得面红耳赤,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再见杜若风一副温柔的模样盯着自己,半饷想不起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细细地嗯一声,将头埋下。 她面上忍不住要做出如此举动,心中却是哼唧开了——扭扭捏捏啊扭扭捏捏,自己咋就成了这副小女儿作态,真真是让人想着都揪心。 是的,她的心事揪在一起的,不仅揪在一起,还揪成了麻花。 杜若风却似乎非常开心,眼中闪着璀璨的星芒,然后他手掌一翻,竟是拿出个透明的球体。 “这……”杜茗裳眼中光芒大亮,这分明就是神魂太初晶,他居然给她抢回来了。 他轻轻将神魂太初晶递到她手中,道:“好好收起来吧……现在身子还痛吗?北堂耀的离火非一般火焰,植入体内,重者丧命,轻者残废,不过我已经为你调息过,只要自己好好蓄养两三日便可康复。” 杜茗裳的眼眸微微一闪,接过神魂太初晶放入空间戒子,才轻声道:“谢谢二哥。” 杜若风低头看着她的戒子,道:“这个,你还带着。” 杜茗裳只觉得心揪成了麻绳,只觉得此刻他们的谈话,他们之间的气氛,弥漫了浓浓的暧昧和温馨。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居然点了点头,小声道:“二哥给的,所以一直带着。” “喔……”杜若风喔了一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五妹,你不要出来历练,可是他逼你的?” “恩?”杜茗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呼吸了一口,重新道:“可是夜归尘逼你……” 然,他话未出口,眸子里的柔情瞬间变成冰冷的杀意。 杜茗裳一惊,陡然从杜若风的柔情中清醒。 洞穴中,一阵阴厉的冷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过来,那样的熟悉透彻。 与此同时,有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本王有没有逼她,那是本王与她的事情,用不着不相干的人干预。” ps: 这是男主与男主的对阵,谁赢跟谁走,小柬抬了个小板凳观战,结果不幸地是口腔溃疡泛滥了,痛…… 第四十七章 对峙,双方恐怖的能量 “夜归尘……”来人的气息和声音让杜茗裳全身一凛,不由惊呼出声,原本水润含羞的眸子里闪过雪亮的精光。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竟是生出一抹心虚与愧疚,就如同原本痴痴等待丈夫归来,却不小心失足偷情,又被碰巧回家的丈夫捉住的女子般,心脏咯噔咯噔地,不知所措地乱跳。 蓦地,她便要从杜若风的怀中挣脱着站起,然而杜若风却像是如临大敌般,忽然搂着她的腰,“唰”地一个翻越,风一般向后滑出数丈,旋即站定。 白色光芒赫然大亮,疯狂的劲风在小小的通道里发出狼嚎呜咽的声响。 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如古井沉静,俊美无瑕的脸庞上却晕开温润儒雅的笑,白袍翩跹,一如面对所有不足挂齿的陌生人,似乎也带着挑衅的意味。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上。 三千青丝,黑袍飞扬,白光照应出绝美淡漠的容颜,携着满身极致阴沉而妖娆的光环,如同有毒的黑色曼陀罗。 此人,正是瞬间闪掠而来的夜归尘。 在杜若风抬头看他的瞬间,他也抬起眼皮,盯着前方通道内的杜若风,以及杜若风怀中,那个娇小轻灵的黑衣少女。 然后,他的眸光微沉,幽幽地翻涌着澎湃的紫色风暴,几乎要淹没一切,毁灭天地。 有来自十八层地狱般阴冷冰寒的戾气,萦绕着盘旋开来,侵蚀周围闪耀的白。 一时间,黑白交织,温热与冷意碰撞,空气中发出电流的声响,以及静电摩擦的星火。 整个空间,忽然像是被压迫的气球,异常沉闷,仿佛一个不慎。便会轰轰烈烈地爆炸。震破整个洞穴。 长长没有尽头的通道,一白一黑的两个男子莫名所以地对峙起来,互不想让。 杜茗裳只觉得脑袋里有一阵嗡响,“当”地一声冒出个错乱的想法——这一冷一柔,一美一俊,气质非凡却又迥异的两个男人遥遥相望,居然还擦出了火花子,丫的,她就不应该横在中间,这是要让她亮起来的节奏么? 话随心动。她突然开口,弱弱地说了句:“那个。我觉着吧,我就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两位的深情凝望……” 呃,深情凝望……深情凝望…… 杜若风和夜归尘深情凝望? 她在说些什么?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而她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两道视线唰唰地落在她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杜若风沉静的眼眸忽然开裂,露出惊异不定的神情。 远在通道那头的夜归尘紫雾收敛,却是一副已经对她神神叨叨的言行见怪不怪的模样。 她讪讪地干笑两声,红着脸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过。 话说,感觉这两个人就是有点让人那么想嘛。 通道里,那压迫的气息轰然消失,白色的暖光和黑色的冷雾同时收敛,只是微微闪烁。 杜茗裳意犹未尽地回味自己那大胆的想法,忽听那熟悉幽冷的声音,“走吧。” 只有两个字,意思却已经明了,夜归尘是叫她跟他走。 她赶紧点了点头。确实是应该走了,只是……只是…… 盈盈一握的纤腰忽然一紧,身边的白衣男子不肯放手,继续将她揽在怀里。 她愣愣地抬头,见杜若风正看着她,温和地开口,语气中有坚定不移的意味,“跟二哥回家。” “呃?”这一个要她走,一个不要她走的,要如何是好? 话说,她确实是应该走的,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但是,二哥的眼神和对她的柔情,她有些难以拒绝。 无论怎么说,刚才危难之际,是他对她不离不弃,甚至是可能已经得罪了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级人物,若是她就这样走掉,真的是有些……良心难安啊。 一时间,她倒是有些为难了。 等了许久不见她言语,夜归尘自然已经察觉到她的为难,他再次开口,道:“放开她。” 这话,却是对杜若风讲的,语气冷的像是千年寒冰,透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杜茗裳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不祥,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见他将视线从她身上落到杜若风的手上,又从杜若风的手上回到她的身上,表情淡淡,唯有眼中紫雾涌动,透着无法言明的危险气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她就是知道他想要杀掉杜若风。 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想要护住杜若风,却又因身上的伤势未好,足下无力,重新倒了回去。 杜若风顺势将她抱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似乎根本就不畏惧夜王的威势,白衣谪仙般的男子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不卑不亢,脸上始终是淡然温润的笑意,他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开她?”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夜归尘,眸色沉沉。 ——原来这就是神渊五百年前至今,仍旧为仙者们所深深忌惮的人物,夜王夜归尘。 他的事迹是神渊五百年来的禁忌,却也在仙者间流传至今,未曾有人遗忘过。 传言中,他阴冷无情,血腥狠戾,却也果决从容,处事干净利落。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是他的处事原则。 五百年前那段未有尘封的岁月,他叱咤神渊,伴随着他的只有服从和无止境的杀戮,他甚至弑师篡位,用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站在曾经六族的最高峰上,睥睨天下,所有的辉煌和荣耀直到他被封印那天,才被淹没。 不,没有淹没,从自己抵达神渊开始,那里的仙者们都一致认为他会卷土重来,因为他的强大无人能够估量。 五百年前那一战,五大领主乃至三大执事者的护身兽,第一器都纷纷亮相。唯有他……被封印的瞬间。所有的仙者都只看到他的护身兽在空中闪掠即逝的巨大身影,和听到一声几乎震垮整座大山脉的悲鸣哀叫,却没有人认出来那是什么,甚至没有人看清楚它的形态,就算是到了现在,恐怕也只有亲自打造出巨大封印铁笼的楼宇靖,亲自将其体内灵雾稳住的创世者,只有他们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他的第一器……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第一器,从始至终,他的手里只有那把逆鬼神。逆天逆仙逆鬼神的五大神迹之一。 真正是深不可测,如今一见也果真名不虚传。 即便是只存在一魂一魄。其身上地狱般疯狂冰寒的冷意依旧不容忽视。 杜若风暗暗调息,发现就算自己有仙剑孤神维护,体内的聚灵气也忍不住同他一起叫嚣。 那力量,几乎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而对这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一心一意要护着的少女交出去? 无论怎样,也不能让五妹跟他那样的人离开。 想到这里,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 将他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夜归尘回望着他,眸色森森。 黑色衣袍下,他忽然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几乎深深陷进掌心。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但是要克制什么,他却十分茫然,他只知道此刻,他非常愤怒,愤怒到想要将那对看起来像是神仙眷侣的男女一同秒杀掉。 可。那少女是他一心想要教导出来的徒儿,是他之后暗夜一族唯一的继承人,也是他用来拯救自己以及整个暗夜一族的利器,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愤怒而毁了她,毁了整个暗夜一族复活的希望。 只是,她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和别人那般……那般亲昵,这是不将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么? 还有那个男人的那只手,真的好生碍眼。 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说,干脆就让他消失掉好了。 阴厉的寒意瞬间席卷开来,年轻的夜王自苏醒以来,头一次展示自己的神威。 冗长的通道,只在眨眼间便充沛了暗黑的浓雾,巨大的逆仙之阵呼啦一声从脚底升起,直直地冲上云霄。 几乎是火箭发射的轰鸣中,通道两边坚硬的岩体,乃至地面顶端刺啦啦地开裂,从他的脚下迅速蔓延开来,眼见就要粉碎化虚。 整个洞穴开始崩塌,无数拳头大小的石子像是落雨般唰唰落下,落入地面开裂的,几乎能够见到红色岩体的深沟里。 有股近乎神界王者的阴厉能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他手掌翻转,不知名的奇异功法在手,黑色光雾下,向着前方的相拥的男女飞去。 黑色的衣袍,像是绽放的墨莲,肆意翻飞。 他的身影,比自己发出的能量还要优先抵达相拥的男女跟前。 然后,他伸出手,很成功地抓住少女的肩膀。 杜茗裳只觉气浪强劲扑面,掀起她的发丝与衣袍肆意凌乱,熟悉的气息将她从头到脚笼罩期间,包裹着浓郁的杀意。 她看到忽然掠来的夜归尘,心中咯噔一下,他这是真的要下手啊,怎么可以这样? “夜归尘,住手……”她想也不想地对他呼喊,哪知所有的声音都消匿在他袭来的几乎是厉魂寒数十倍以上的黑色地狱之气中,被搅成碎片,化成粉末。 他根本就听不到。 而她的全身一痛,被他抓了出来。 同时感受到恐怖到几乎变态的能量,杜若风也不迟疑,白袍翻涌间,乳白色阵法也是毫不迟疑地便扩散开来,生成近乎十二级台风般的劲风 ,聚灵气气息以势如破竹的姿态轰然出击。 只是,风属性比暗属性本身就差了一截,他的速度快不过临近的黑衣。 然而,也只是这片刻的差距,怀中便是一空。 他沉静的眸子微凛,也不向后滑移,反倒追了回来。 可是一片混沌中,哪里还有黑衣男子的身影?唯有其施展出来的能量方才抵达,迎向他的脸庞。 他急急地顿住身形,手掌翻飞,一束白光飞出,迎上了那森冷之气。 “轰……” 当白与黑在渐渐碎裂的通道中相遇,陡然安静了一秒,旋即,轰然巨响响彻天地,一朵原子能爆炸般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乌黑一片。 第四十八章 再度对峙,若风反击 碎石,岩浆,泥草……以及路过的妖兽残肢与血…… 混沌苍茫,数不清的东西被搅成粉末,抛出大地,像莲花般绽开,一切就如同魔鬼来袭,末日降临。 伴随着剧烈的轰响,大地不甘地震荡,巨大的能量像是水中波纹般,一层一层向四周推递,在远处消散无波,却翻起方圆之内的沼泽草皮,所有的植物枯死一片。 待蘑菇云沉寂,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头顶上显现出巨大的黛青色明月。 ——原本四通八达的地底洞穴被炸出一道深坑,向下望去居然像是楼房的剖切面,有几个层层叠叠的空间,方才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从上数下去的第二层空间,现在因为爆炸被裸露出来,有一大半已经全部粉毁。 此刻,他们早已飞离其上,两黑一白的身影御空站在深坑的两侧,遥遥相望。 洞穴外,正值深夜时分,天地间充沛着噬入骨髓的通透寒意。 原来那场青年弟子们的猎兽大会已经结束了许久,也不知道谁拿了头彩?导致异兆现世的焰兽已死,小焰兽却被带走,那些正道或者魔道都扑了个空,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形?还有,二哥说的行动是什么,北堂耀和银袍男子都是去了哪里? 杜茗裳七荤八素地被夜归尘提在手中——呃,她确确实实是被他粗鲁地拽住肩膀提起站在半空中,眼前一阵白,一阵花,脑海里无数念头疑惑像是放幻灯片般一一放映,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先前被北堂耀的离火所伤,体内聚灵气以及所有筋脉都还没有来得及温养,方才又被夜归尘从杜若风的屏障里抢了出来,受到能量波及,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她完全有种将死未死。坐着……不。是被提着等死的悲催感。 痛啊,全身都痛,头顶上似乎还顶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星星,转悠着嗡嗡的大苍蝇。 她的身侧,夜归尘毫无压力地站在半空,一袭黑袍随风翻飞,气质如同神祗般高傲,又如鬼魅般阴厉妖娆。 他没有看她,只是用紫雾翻涌的眸子盯着前方的那抹白衣,冷幽幽地道:“孤神。神渊仙器榜上,包括五大神迹在内。排名第八的上古仙剑,其防御之力与千羽千夜并列前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竟是能够阻碍本王的力量,很好。” 他的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绝美的脸庞如妖魅般倾城。 深坑那侧。白衣出尘的男子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被无声无息的清风托起,停在半空,轻轻摇曳。 月色下,他俊美的容颜看起来苍白没有血色,嘴角挂着血丝,显然方才交手之时,多多少少是受了些许震荡。 不过对于自己的伤,他显得毫不在意。只是随意地抬手擦去流下的血迹。 听到夜归尘话,他微微一震,却没有答话。 他将视线停在杜茗裳的身上,见她被提在夜归尘手中,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眸子里不禁闪过痛色,忍不住道:“夜归尘,你快先放开她。” 夜归尘眼中紫雾微沉,一字一句地道:“你告诉本王,本王为什么要放开她?” 他倒是将杜若风的原话还了回去,一想到方才他们亲昵相拥的画面,心中的怒意便腾腾直冒,而再看杜若风一脸担忧的神色,更是蔓延开错综复杂,莫名意味的情愫,恨不得立刻就让杜若风消失在眼前。 冰冷的杀意,又重新在他身侧升了起来。 然而,他正欲握起法决,便感觉衣袖被人拽住,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冷地转过头来,眸中紫雾蓦然沉凝。 杜茗裳看着他,眼中已经泪光点点。 她很清楚他夜归尘的力量,就他方才那一击便能够看出,他似乎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而杜若风即便是如今的风族领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其实不管他们谁胜谁负,一个是最疼她护她的男人,一个是一心一意教导她、传授她知识的男人,她不愿意看到他们为敌,相互间打的你死我活。 她一定要阻止他们再打下去。 她酝酿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憋足气儿抬手扯住夜归尘的衣角,却也牵动身体内刚刚震伤的五脏六腑,痛得眼泪直冒。 她艰难地开口,用只有她和夜归尘才能听到的声音,近乎哀求道:“夜归尘,不要再和我二哥交手了,我就只有那么一个最亲的人,求求你不要……” 刚说到“要”字,她便是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身子也摇摇欲坠地向前扑去。 这真特么的要难受死了啊! 夜归尘的心赫然一紧,想也不想地收回法决,一把将她揽到身侧。 周身的杀意,像是被雨水淋透的火苗,嗤的一声熄灭,转而化为浓郁的聚灵气注入她的体内,替她疗养。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平日里活蹦乱跳,笑得阳光明媚的模样,莫名有些心疼。 他记得她曾与红蕖的对话,她说过她有一个最亲的亲人,那就是她的二哥,她清脆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她说:“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最重要的亲人,他们总是无条件、不求回报地护你爱你,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看着你过的幸福,过的好,就像是你的姐姐红莲,还有我的二哥。”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耀着被宠溺的喜悦与快乐,那个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着,虽没有出声,可心里却已经涌上了近乎相似的情怀。 最亲的亲人…… 他原本也是拥有的,只可惜,他不得不亲自将其终结。 重来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用黄昏的驻足粉碎从小带着他长大的恩师体内灵雾时,那种几乎天地都已经崩塌的心情……更没有人知道,黄昏的驻足是恩师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他用母亲般爱护他宠溺他的恩师不惜用生命为他换来的礼物,杀掉了恩师,任鲜血像是水雾般,染红天地…… 他永远也忘不掉夜轻歌将黄昏的驻足递给他时,脸上宽慰满足的微笑。他也永远也不愿记起。她脸上的那抹笑意。 外界传言他弑师篡位,他便是顺了外界的意。 他是暗夜一族注定的王者,他注定要带领暗夜一族走上巅峰的辉煌,他必须用无止境的杀戮来铸就本族的兴旺,不允许任何人不服,更不允许任何人反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睥睨天下,叱咤风云,让仙者闻风丧胆,让领主忌惮颤栗。只是,他所为的。真的只是满足野心,追求地位吗? 他一直欺骗着所有人,也一直欺骗着自己。 他只是想掩盖住心中那抹最隐晦的伤罢了,他多么骄傲,因为夜轻歌教会他人一定要活得骄傲。 他原本也是拥有的,拥有那种不求回报的关怀和保护,来自于身边最亲的亲人。然而百年岁月匆匆,许多回忆都在时光里不见,不是记不起来,而是被灰尘给掩埋,直到不久前被一个不经意间闯入他视线的少女给扒开,摆在他的眼前,叫他看清楚。 他在内心里,已经开始对自己拆穿了那个谎言,开始追忆曾经拥有过的爱护和宠溺。以及曾经拥有过的最亲的人。 杜若风于杜茗裳,或许也就是夜轻歌于他那般的亲人吧? 是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思及此处,他再度抬头去看那俊美出尘的白衣男子,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而那方,看着杜茗裳重伤吐血,杜若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却涌起冰寒的杀意。 他只看到夜归尘毫不留情地拽着她,便想到她很有可能是受夜归尘的逼迫才走上这条道路。 无论怎么样,他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身份任何借口,伤她,让她痛苦,或者是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是他一心一意要爱护的人,怎容别人来欺负?就算是列代夜王又如何? 想他杜若风虽涉足神渊不足十年,却也拥有不俗的身份和实力,他就不相信真的就打不过被封印了五百年的一只阴魂。 况且,只要能把她抢回来,要他怎么样都在所不惜。 “若是有人伤她一分,我便为她讨回十倍,饶是夜王又如何?今天就让我杜若风来讨教讨教曾经叱咤神渊的夜王……夜归尘,都拿出真本事吧!” 语毕,他的身边,轻柔的清风忽然大振,生成肉眼能够看见的乳白色狂风。 呼啦啦的风响带着狂傲霸气的姿态,呼啸着在他周围百步内的地方纵横交错,像是风刀般,刮碎无数尘埃。 他洁白的衣袍在呼呼的风声中肆意翻飞,猎猎作响,他的姿态犹如临世震怒的风神,身上笼罩着耀眼的光环。 他站在风中,身上散发出凛冽的杀意。 一柄全身绣着繁复文字的银色长剑,在他身侧的风中缓缓现形,耀眼的光芒掩盖了月华,竟是带着吾孤为苍天之神的气概,睥睨纵横。 苍茫大泽,亮起一股冲天而上的圣洁光环。 这厢杜茗裳并不知道夜归尘已经为了她的一句“最亲的亲人”满心感怀,眼见杜若风杀意凛冽地祭出仙剑,直是叫苦不迭,她好不容易劝住夜归尘,让夜归尘收了杀意,他咋就要动手了呢? 平日了温润儒雅的二哥啊,你不应该是一个喜欢喊打喊杀的人呀! 现在好了,他若要杀夜归尘,夜归尘便没了不还手的理由。 果然,感受到杜若风身上的气息,夜归尘手掌一翻,冷意泄露间,法决已经生成,恐怕只要杜若风一动,他就会一掌拍过去。 见两人的举动,杜茗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此刻的她要是有精神,必然会立马跳到两人中间,任由两个人再如何“深情凝望”,她也得插上一脚,并大喊,“收住收住,就这样可以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没有精神。 而就在她这短暂的思索间,耳畔风响,杜若风已经闪现过来,随着他的还有白色飓风,以及一柄像是神一般神气的白色长剑。 ps: 完了,我肿么感觉自己写了部四不像?言情吗?她又要修炼啊!仙侠吗?可是没有继承我国博大精深传统修仙文中结丹,元婴神马的精髓啊!玄幻吗?它是悬了,可不幻啊!奇幻吗?可它产幻了,没有奇啊!哎哎哎,这就一非主流四不像啊!落坑的妹纸们,小柬嬷嬷姐姐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是还是要假装地说,对不起大家,人家真的是在努力了,如果大家能够喜欢这部四不像,小柬嬷嬷姐姐真的是感谢得不得了,如果不喜欢的妹纸,也觉得它很四不像的妹纸,默默地离开吧,小柬嬷嬷姐姐也是爱你们滴,么么哒。 么……么……哒!!! 呜呜——当我人来疯吧!! 第四十九章 蓝光摄魂,不安的疑惑 苍茫沼泽,一望无际,一道白色剑气冲天而起,呼啸如龙,临世神威,不容忽视。 冥冥中似有神的梵唱,笼罩天阙大地,万物动摇。 黛青色的月亮上忽然蔓延开淡白的雾气。 力量…… 如果说夜归尘的力量是来自阴戾冰寒的地狱,泛着让人疯狂颤抖的蚀骨冷意,那么杜若风的力量便是从九天降下的神怒,带着桀骜不驯的神圣威压,但是同样的,在展示大能出手之时,都携着无法直视的戾气,近乎是在宣告世界的毁灭。 他仍旧是一袭白衣翩然出尘,俊美的脸庞上却覆盖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杜茗裳没有想到杜若风还有这样的一面,她被陡然淹没在苍乾仙缘阵游离变换的白色锋芒中,一时间目瞪口呆。 ——原来上次在名剑阁外,三十名仙器刺杀之事上,那个他也并非真正的他。 也是,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展示自己的真是实力。 而眼见杜若风带着力量而来,夜归尘眼神微微一闪,紫雾翻涌。 “好,很好……” 他冷幽幽地感慨两声,黑色衣角翻飞,屏障开合间,便是揽着杜茗裳迎了上去。 杜茗裳苦不堪言,头一次体会到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是怎么回事,就算夜归尘及时开了屏障护体,但是在双重杀戮性的聚灵气威压下,感觉根本好不到哪里去,况且她还受了重伤,不过,她更多的是担忧,这两人明显是耗上了。这般神威展示下来,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完了,完了。 她完全没眼看下去了,可惜她想喊又喊不出,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索性真的闭上眼睛不看。 然而,时间一秒,两秒地过去。原本以为会再度被爆炸的能量洗涮一次,没有想到过来许久,两方并没有对撞的动静,只是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东西突然暗了下来。 半响之后,她听到头顶上杜若风讶然的声音,“暗夜潜渡?”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什么暗夜潜渡?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睛。却见整个天幕不知什么原因变得漆黑一片。黛青色巨大的明月像是被漆黑的幕布给遮住……确切来说。应该是凡是有光的东西都像是被漆黑的幕布所遮蔽,包括杜若风的白色光芒,四下一片漆黑,唯有幽蓝色的鬼火妖异闪动。 她和夜归尘便被包围在闪动的鬼火中,此刻却已经飞离了半空,站立在深坑前的地面上。 半空中,唯有杜若风执剑而立。 她的心下忽然有些明了。这月和光恐怕都是夜归尘用什么方法给遮住,因为只有在绝对的漆黑下,身着千羽千夜才能与黑暗融为一体,无法辨别。 夜归尘这是选择避开杜若风,带着她玩消失呢。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选择这种方式带她离开,不与杜若风交手,不过这虽然超出她的预料,却也正是她心之所想。 夜归尘原本就不是那般无情。 她感激地望着夜归尘,他却什么都不说,也不去顾问杜若风,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手臂上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足尖点地,“刷拉”一声往乐普林镇的方向掠去。 她被夜归尘抱着离开,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再打起来的缘故,忽然觉得无比安适,心中的大石头堪堪放了下来,只是当余光瞄向渐渐远离的杜若风,心中生出了些许不舍。 明明他们的相遇就已经很短暂了,现在还要以这种方式再别,她都没有好好和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是问候他过得可好。 如今离别,下一次相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她暗暗叹息一声,远方杜若风却是挫败的垂下双手,原本他便见不得她过得不好,如今在明知她有危险的情况下,却不能将她夺回,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恶魔带着消失在他的眼前,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他静静地停驻在半空,五指用力卷曲,握住手中的长剑,在清风中缓缓地闭眼呼吸,出尘的气质在黑夜里生出一抹难言的孤寂。 他没有四下寻找,显然知道夜归尘用了手段,就算他在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也许这就是力量的悬殊。 他安静地站立着,任清风吹拂青丝衣袍,面色沉静,半响之后,忽然扬起嘴角轻笑出声,眸子里生出骇人的坚定。 “夜归尘……”他一字一句地喊出这三个字,语气冰冷不亚于深冬寒冰,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呢喃:“既然你一定要将她卷进这场纷争,那么,就不要怪我无情。” 语毕,他转身,风一般掠向方才炸出的深坑,去往被毁得差不多的洞穴深层。 ——他们的行动,应该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这方杜茗裳被抱着闪掠,却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距离深坑两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夜归尘,见他手掌一翻,已然握着乳白色冰凉的玉镜。 玉镜上慢慢显现出凌霄的地图,上面大泽的位置,也就是在深坑的洞穴中,竟是露出四个彩色的斑点,正是风、火、土、木四族领主。 神渊领主,除了没有玉镜的水清浅,其余四人竟然都聚集在这里。 杜茗裳一时无言,可是既然玉镜上显示了他们的气息,说明他们都在使用力量,且不说方才与夜归尘交手气息还没有完全收敛的杜如风,另外三人的距离与她并不远,为什么她却一点气息都没有捕捉到?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身上也带了类似灵隐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灵隐也只能在气息静止的时候隐瞒自身的聚灵气力量以及属性,一旦动起手来,倒是没有什么用处,而离痕给予她的功法,完全是怎样利用灵隐来发动攻击。并非隐匿。 她疑惑地看着夜归尘,见他回身望着被他炸出的深坑,眸子里紫雾翻涌,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 他淡淡地开口,半是替她解惑。半是自言自语地道:“异兆现世其实并非焰兽之故,而是那个东西,那个洞穴其实就是传说中的魂窖么?” 他低头看她。问:“很疑惑吧?” 杜茗裳鸡啄米似地点头,确实很疑惑啊,异兆现世不是因为小焰兽出生,那是因为什么?那个东西指的是什么东西?传说中的魂窖又是什么?还有,方才杜若风所说的他们的行动是不是指的这个?是什么那么重要,居然需要领主们齐齐上阵? 太多太多的疑惑了。 夜归尘看着她,将她从怀中放下。换作单手扶住她。道:“异兆现世。其实是因为一种名叫摄魂的东西,传言中由吞噬死魂之地的魂窖所生,非仙器也非功法,只是一滴无法用尽的水滴,却也是暗属性天生的宿敌,也难怪都聚集在了这里,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怕是用来对付我的吧?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呵……”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只是冷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脸上的笑意如妖精般迷幻。 而就在这个时候,地底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响,“嗡”地一声,瞬间席卷开来,大地上的气流一时错乱,交错着让人站立不稳气流,夜归尘挺拔的身体也明显晃荡了两下,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稳。 杜茗裳想起来,这嗡嗡的震响正是进入洞穴之前所感受到的气息,原来正如夜归尘所说,异兆并非因为小焰兽降生,而是别的东西现世。 思索间,她看到深坑的方向,忽然升起一股幽蓝色的光芒,璀璨闪烁地绽放在大地,就像是开出了朵蓝幽幽的莲花,散发着灵魂般的光芒。 天地间被夜归尘渡上的暗色顿时清晰,黛青色的巨大明月重新显露出来,与地上的蓝色莲花交相辉映。 整片沼泽,清辉一片,奇怪的吸引力笼罩天地。 就仿佛是铁片遇到了磁铁,杜茗裳就算是被夜归尘及时化出的屏障罩住,依旧感觉自己体内仅存地聚灵气被强行扯出,化成雾气形态被吸了过去。 而随着“嗡嗡”地声响,大泽上泛起无数七彩的雾气状光芒,纷纷涌了过来。 那些光芒……是聚灵气,是力量,那些光芒都是聚灵气和力量。 那东西竟然是要吸收所有的力量。 饶是夜归尘本身,也有几缕气息被吸走。 她回头望着他,却听他波澜不惊地道:“那东西还没有被酿造出来,若一旦三大执事者与五大领主共同施用力量来蓄养,不出三年,便可发挥吞天灭地的力量,那个时候恐怕世间无人能挡,包括创世者。” 杜茗裳咯噔一下,心中有一种奇怪而不祥的预感,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那东西那般强大,若是如他所说,在三年后被蓄养出来,就连创世者都无法阻挡,那么对于他呢?要是创世者用来对付他,他能不能与其抗衡?如说不能,他为什么不自己抢过来?方才在洞穴里他忽然离开,应该也就是为了那个东西吧?只是后来为什么空手而归?是因为抢不过呢,还是因为根本就不打算要? 若是根本就不打算要,那他打算怎么样?那东西怎么说也关系到他的性命啊! 夜归尘没有顾问她心中的想法,又道:“也是个好事不是吗?至少在将那东西养出来前,我便可以全心全意授你知识,到了那个时候,你便是最合格的夜王。” 杜茗裳觉得夜归尘说话阴阳怪气,她成了最合格的夜王,那他呢?不是说只要助他找回他的魂魄,仙器,护身兽,她就可以自由了么?这最合格的夜王又是何说法? 事实上,夜归尘已经不止一次提到她将是未来的夜王,但是这一次,看着那蓝色的莲花,她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便感觉这句话说得好像他不是为了将自己组合完整去对付创世者,而是要将所有的力量传授与她,助她登上夜王之位似的。 完全琢磨不定。 她因那蓝色莲花感到不安,又因他的话充满疑惑,心思倒是无比地混乱,只是她还没有理清思路,他已经开口,说了句,“我们走吧!” 说完,又重新将她抱起,飞掠,不去顾问身后的蓝光。 ps: 感谢紫孪妹子打赏的起点币,感谢所有无声无息支持着这部四不像的所有妹纸,咳咳……小柬无事深思,这部四不像确确实实不应该是仙侠类小说,只能说是玄幻,只是丫的,没有单纯玄幻这个分类,将就着吧,妹纸们对不起啊,四不像啊四不像,不在沉默中被掩埋,就在沉默中……被葬送…… 第五十章 因祸得福?晋升? 回到乐普林镇,月华未陨, 黛青色的明月高高地悬挂天际,洒下一片冷色。 时下仍旧是深夜酣梦的时分,然而平日里人烟稀少的极南小镇却一改往日的沉闷死寂,显得极为热闹。 地面上,当地居住的老百姓纷纷聚集在一处,对着月色下通透而苍茫的大泽指指点点,神色间有着忌惮的意味。 半空中,五颜六色的仙家法宝汇成无数绚丽的霞光,白日妖兽狂潮猎杀活动之后还未急着离开的各派掌门率众站在拔高的位置,远远地望着大泽,其中最为显眼的正是至尊剑派总部以及四大分支的最高掌权者。 很显然,所有人都是被大泽轮番传来的响动所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的注视详情,伺机而动。 此刻,圆圆的明月下,正道首领的庄舟子率众而立,白发白衣随风飞扬,丝毫没有皱纹的脸庞上,神情变幻,带着莫测的意味,他的身后,红衣邪魅的北堂皓祠依旧似笑非笑,像是看好戏般,眼神在大泽和众位修仙道友间徘徊不定,凌天向来深沉难测,看似沉寂无波,却也涌动着锋利的寒芒,柳君临目露亮色,有着所有修仙者对出世异宝的贪婪。 凌霄第一大门派,四大分支,掌门人们率领着各自的部队站在一处,形成统一的阵营,然而隐隐间却有着相互忌惮的意味,非一派部下的弟子们皆不敢相互靠近,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氛。 或许都因为安排到沼泽探寻异宝的弟子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他们相互间产生了怀疑。甚至暗地里结下了仇怨。 而人群中唯有杜峰面无表情,神色沉凝,静静地立在庄舟子身后,看不出丝毫别的心思。 他的身侧,杜织芸、庄西城、杜若瑾、杜若涵等人眼神交换,似乎对那异兆颇有见解。 毕竟都是正道中出类拔萃的人物,面对这种罕见的爆炸,不管是强者间战斗引起的震动也好。还是什么东西出世引起的响动,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作为,况且他们原本就不是那种以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就会有好运找上门的人。 只是,不管他们再怎么样,去往沼泽那边也只能扑个空,因为那里除了夜归尘炸出的深坑,什么也没有留下。 再看杜织芸等人身后。年轻弟子们都目露兴奋之光,对于他们来说,这等震响,就算只是强者间的战斗也有颇为广阔的见识。 杜若风手下的四君子也在其中,只是相对于拥有想法的一众弟子,他们的神情都比较淡然。 暗梅的脸色苍白,望着大泽的方向。秀眉轻皱,透着不可察觉的担忧,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 杜茗裳被夜归尘带着,像是出没于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人群背后,目光在空中众人的身上逡巡一圈,一眼便看到暗梅的神色,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记得替暗梅疗伤的时候,她便在暗梅体内输入了大量的聚灵气,方才夜归尘与杜若风交战。巨大的能量波及而来,暗梅应该是最为敏感的。 而她与夜归尘,气息本就一模一样。 莫不是暗梅想到了什么?现在可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啊! 她吓了一跳,慌忙间正想寻思这件事情怎么办,思维却被体内的绞痛打乱,眼前一白一花的,几乎整个人都沉到深渊。 “呼……”她忍不住吐出一口凉气,也不去管什么暗梅白梅的。赶紧用眼神催促夜归尘回去疗伤。 天知道她这种本就怕痛的人不幸遭受这种痛苦究竟是有多么的想死,哪怕只是晕死过去也好,可这该死的,即便脑袋中混沌一片。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干干脆脆地晕阙过去,颇感郁闷。 她的身子无法动弹,只能拼命地瞪大眼睛,瞪到眼睛里泛起水汪汪的泪珠子。 心有灵犀般,夜归尘埋头看她,见她脸色苍白,眸子里泛着水雾的模样,心里莫名地颤了颤,旋即不再过多的停留,身形闪动间,便消失在一条狭窄蜿蜒的小巷内。 小巷破旧陈腐,两边是居民房屋的围墙与后门,墙壁和地面布满了墨色青苔,在月色下散发出幽冷腐朽的味道。 小巷转折的地方,正是汤伯零碎店的窗户。 夜归尘抱着杜茗裳幽灵般翻越入内,迎面便撞上黑纱蒙面的离痕。 “阿裳回来了……”这是离痕说的第一句话,原本他一对碧幽幽的眸子闪着怒意,在见到夜归尘的时候,瞬间便换做了喜悦,不过再看杜茗裳脸色苍白,眼泪汪汪地被横抱而回,声音陡然转冷,倒像是在质问夜归尘,“这是怎么回事?” 而夜归尘仿佛发现了什么,幽冷地看着他,身上的冷意同样瞬间聚集在一起。 他将杜茗裳放到床榻上,冷声问离痕:“你做了什么?” 离痕回望着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教训了几个应该教训的人而已。” 说完又问:“阿裳是怎么回事?是被你们方才交手所伤,还是被摄魂所伤?” “火族领主,离火。”夜归尘简短地回答,道:“你把霜颜怎么了?” 此刻屋子里非常静谧,小狸猫、红蕖还有汤伯竟然都不在。 而听夜归尘的问话,离痕一怔,似乎想起小狸猫是炼丹者的事实,不由脱口而出,“对了,霜颜是炼丹者,快给阿裳疗伤。” 语毕,赶紧挥了挥手,一阵风扫过,屋子角落处的木架倒下,露出个毛茸茸的白身影,还有一滩鲜血。 小狸猫那圆圆肥肥的身体,被不知名的白色尖刺刺穿肩膀,钉在后面的木板上。还滴答滴答地滴着血珠子。 随着木架应声倒地,它便是抬起头来,见着夜归尘,眼神一亮,也不理会离痕,开口便道:“夜王殿下,我感觉到了,摄魂的气息。那是摄魂啊,您故意没有拿回来的是不是?难道您真的要那样决定?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还未说完,就被夜归尘冷声冷气地打断,“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很明显是问它为什么被离痕钉在木板上,当然,也可以说在刻意转移话题。 “呃……”小狸猫的身子抖了抖,旋即眼珠子一转。落在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杜茗裳身上,微微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这短暂的瞬间它想了些什么,只听它立刻改口道:“夜王殿下,离痕这小子疯了,他心情不好要他的属下喝哑药就罢了,居然还用他的云刺将我钉住。对了,红渠,红蕖被她踹到外面的柜子里,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它说的生动,夜归尘却没有看它,只是随手一挥,挥掉它身上的尖刺。 小狸猫身子一倾,噗通一声落在地上,得以自由便立刻从管道工一副的兜兜里摸出可丹药吞下,肩膀上的血流便是以肉眼看到的速度凝固。 这时。离痕冷不伶仃地道:“你那伤不算什么,我下手有轻重,还不快给阿裳看看?” 小狸猫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站起来就往屋外跑。 离痕碧眼微冷正要发作,便听夜归尘道:“上品回气丹,给她疗伤。” 就简短的一句话,小狸猫短手短脚跑得一颠一颠的身子唰地停住。 它向着门外看了一眼。赶紧回身,走到杜茗裳的床边,然后熟练地替她把了把脉确定症状。 对于离痕和小狸猫,杜茗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唱哪出戏,猜不透。 她感觉到离痕身上熟悉的气息,知道他明显不是假的,可他为什么要将小狸猫钉在木板上,居然还把红蕖踹到了柜子里,小狸猫往外跑估计是去看红渠,她现在还昏迷不醒,会不会有事? 想到红渠重伤,她心里极是担忧,那小女娃又瘦又弱,哪里挨得住身为仙者的离痕一脚? 她无力动弹,无力开口,便是瞪着眼睛看门外,瞪到发酸。 还好夜归尘比较明白,迅速地扫了她一眼,便是看着离痕,道:“那个女孩呢?” 语气倒是不怒自威。 “汤伯守着的。”离痕对着他倾了倾身,转身走到杜茗裳的床边,也不顾问有没有碍着身边的小狸猫,俯过身子对杜茗裳轻声道:“受了很重的伤吧?很疼是不是?以后可要好好修炼,阿痕叔叔不在的时候便要自己保护自己,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叔叔便也不会久存。” 这一句话说得柔情似水,直叫杜茗裳难以置信。 她是重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会如此待她,若是她一离去,他便紧随其后,当然那个人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另一半,而是将她当做亲侄女一样的人。 她不禁有些好奇,离痕对百玹泪,那种感情究竟有多深? 思索间,却感觉头上拂过什么,正是离痕伸出他白皙完美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股凉幽幽的气息,从心里上跳下窜地蔓延开来。 上跳下窜……等等……确实是一股凉幽幽、上跳下窜的气息,瞬间从心脏的动脉扩散,包裹全身,闹得她极为不适。 她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那些被离火烧断的聚灵气不安地四下游走,找不到方向,在她身体内胡乱冲撞,撕心裂肺地痛着。 这是…… 该不会是要暴体了吧? 她忽然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这般描绘,身子止不住颤抖。 实际上,就算她不颤抖,她的身体也会忍不住。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适,离痕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怎么了?” 正在寻找丹药的小狸猫被他的声音一惊,看到颤抖不止的杜茗裳,赶紧丢掉手里的瓶子,握住她的脉搏查探。 旁边夜归尘眸子里紫雾陡然凝住,沉声问:“怎么回事?” 小狸猫的猫掌在杜茗裳的脉搏间停留了半响,神色变了又变,就在离痕和夜归尘的脸色阴沉到快要打雷的时候,终于吐出一口气,道:“因祸得福,居然是要晋升了。” ps: 唉,小柬同学最近出外工作,住房问题还未解决,更不可能有网络,所以更新只能在网吧,如果段更神马的,还是希望妹纸们谅解……咳咳……貌似每次都这样说的哈,反正就是有点困难嘛,呵呵呵呵呵,是真的困难……反正每天尽量保证,尽量保证…… 第五十一章 正道的搜索 居然是要晋升了? 居然是要晋升了…… 夜归尘和离痕同时愣怔一下,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大大的松了口气。 然而抬起头来,相互对望一眼,神色间却隐约透着若有所思的意味,似乎怎么也不会想到对方会如此失态。 作为虚空界界主,离痕向来面纱示人,虽然有时候确实很二,但是给人的映像却是神一般无喜无悲,淡漠沉稳,更别说是惊慌失措了。 而夜归尘向来阴郁冷淡,根本就是一座没有感情没有喜怒的建筑,平日里说话除了一个字“冷”,便像是在念独白般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如今竟也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房间里,忽然一片静谧。 半响之后,还是离痕最先开口,道:“据离痕所知,逆仙本就是一条逆反与悖逆的道路,修炼上并不能完全遵循传统的方式,偶尔逆洗一次经脉、聚灵气,倒是顺应了体系的要领,火族领主的离火强横暴戾,为世间火源中最强的王者,一旦涉入体内非死即残,却也是阿裳得以晋升最好的催化剂。” 夜归尘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眸子里翻涌的紫雾妖娆朦胧,一瞬不瞬地看着离痕。 离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叹息一声,最终说了一句:“阿裳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我只想好好地护着,只是……” 说到这里,他又重新抬起头来,望着夜归尘,“只是没有想到夜王殿下待阿裳,也是这般……” 他没有说完,然而看着夜归尘的眼神慢慢变得匪夷所思。 夜归尘仍旧面无表情,可是眼眸间的紫雾明显凝顿了一下。 不知是刻意还是什么,他没有接下离痕的话题。而是漫不经心地道:“所以。你就因汤显的一句话害她涉险,便赐了汤显哑药,让他一辈子不能再多说一句话,霜颜和红蕖制止你去找她,你便将他们一个钉在墙上,一个踹晕关在柜子里?是不是凡是让她受苦的人,你都要替她讨要回来?” 离痕被说中心事,并没有丝毫惊讶,倒是一派坦然,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夜归尘的眸色陡然转冷。一字一句地开口,问:“似乎也包括本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冷冷地望着黑衣面纱的离痕,四周蔓延开恐怖的阴郁之气,似有地狱恶魔的惨叫,绝望而惨然。 离痕笼罩在黑色长袍下的身子动了动,望着夜归尘的碧绿瞳孔折射着奇异的光。 然后他平淡地开口,“若是可以,离痕希望阿裳能够拥有最平凡的快乐。只要快乐……” 他看着夜归尘,竟是有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平凡的快乐……”夜归尘眼眸紫雾翻涌,透着妖异的绝美,忽然间,就在离痕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他的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却是明艳动人地笑了起来。 他冷幽幽的声音,缓缓响起:“很好,以后将她交给你辅助。本王也就放心了。” “什么?”离痕紧绷的神经忽然一松,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碧绿的瞳孔光芒转换,已然充满惊异。 夜归尘只是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旁边为杜茗裳输导气息的小狸猫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满头大汗,圆鼓鼓的眼球在夜归尘和离痕身上转了转,最终停留在离痕身上,冷声冷气地道:“哼,不然你以为呢?夜王殿下放弃摄魂便是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好好想想你因为这个死丫头而怨怼夜王殿下有多么愚蠢,到后来是谁的牺牲最大?” 小狸猫本就毒舌,语气也向来尖酸刻薄,如此冷声冷气地责备别人,任谁听起来都不舒服,然而离痕却像是没有听到它的话般,直直地看着夜归尘,忽然俯下身子,单膝跪倒在地上。 “夜王殿下,恕离痕愚钝,不知您……” 不过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夜归尘打断,“如今他们既然拿到了摄魂,三年内必然是要尽心尽力地培养,便也替我们腾出了大量的时间,也足够本王将毕生所学传授于她,让她强大起来。” 他拿出白玉模样的玉镜,上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显然领主们都已经离开,或是沉寂。 “只是猎取摄魂的时候五大领主只来了四个,水清浅并不在场,而是由第三执事者代替她的力量,或许她是接到了别的任务,不过无论怎样,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将玉镜一抛,抛入离痕的手中,“这是领主间相互联络的玉镜,本王已经开启了一部分,如果慕容羽这个人真的信得过,就把这个交给他,让他协助你找到水清浅,记住只需找到监视起来便是,不准动手。” “是,夜王。”离痕接过玉镜,恭敬领命,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 夜归尘却不管他想要如何,只道:“离开吧,她是本王钦定的继承人,本王自会好好照顾她。” 说完,转过头看着床榻上的杜茗裳,犹自坐在床榻边,伸出比女人还要完美的右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汇聚出深黑色的聚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体内。 逆仙晋升所要消耗的聚灵气非常庞大,尤其是通过重创的方式,所以必须足量提供,光是灵晶根本无法满足要求。 离痕默默无言地看了眼夜归尘,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感觉到曾经叱咤风云的年轻夜王,隐隐间透着些许历经世事的沧桑。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夜王身上的气质,重来都应该是阴郁而霸气的。 变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变了。 他默默地叹息一声,却半响无言,最后只好再看看床榻上的杜茗裳,转身离开。 杜茗裳正在同体内上蹿下跳的气息抗衡,无法顾及他们在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丹田处源源不断注入的熟悉气息,倒是安静下来。 随着夜归尘聚灵气的注入。她便像是一颗蓄电的电池。渐渐变得能量充足。 体内的聚灵气成倍地翻涌,顺着血脉链接起来,活络地流淌。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重伤不仅没有给身体造成不良的影响,反倒是给自己提供了晋升的契机,当次日早晨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竟然就这般阴差阳错地踏入了逆仙第三境的门栏。 而原本在重伤之后,以为至少会恢复两三天的伤势,却在实力提升的当夜便好了个七七八八,直到第二日满血恢复。 因祸得福。果然是因祸得福。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轻松欢腾一下。就被正道人士以搜寻魔道妖孽为名给打扰。 以至尊剑派为代表的正道人士组织数只队伍,说是镇上有魔道活动的身影,挨家挨户进行严密搜查。 其中竟是由庄舟子及四大分支掌门亲自带队。 想来也是,无论是自尊剑派还是其下分支的琼楼谷、洢水宫,都在大泽现世的异兆上埋葬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若没有在这乐普林小镇上清查一番,寻出几个魔道妖人出来讨伐。倒是很难平息心中的怨气。 事实上,在他们地毯式的搜索下,也确实找出了几个潜伏在这里的魔道中人,也都在乐普林镇街口处的小广场上就地正法了。 当然,他们的心中还是存在着些许希夷,认为或许能够找出几个可疑人,逼出宝物的下落,毕竟在异兆大泽轮番传来的响动之后,他们便开始守候在乐普林镇边缘。没有放出过任何人。 若是真的有人拿到了宝物,极有可能并没有离开乐普林镇。 而或许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弟子们的搜寻也就越发卖力,几乎是连一只面生的苍蝇也不放过。 对此,杜茗裳表示很悲催。 不免又要与这帮家伙当面切磋一番了,她想,庄舟子等人的实力明显都在她之上,她一个人即便身上带着灵隐,想要避开严密的包抄似搜索都有些困难,何况身边还带着实力比她还低的红蕖。 小狸猫属于灵体,夜归尘属于阴体,躲在她的空间戒子里完全不成问题,可是红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不可能也附身进去。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红蕖,昨日莫名其妙地被离痕的怒气烧身,倒是比往日看起来要瘦弱了许多,越发地惹人怜惜了。 她心中忽然一阵愧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红蕖的头发,便将注意力转移到门外飞来飞去的正道人士身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其余的事情还是往后再提。 就目前的形式来看,躲避不是办法,倒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走出来,反正对于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只是需要些许风险罢了。 她的食指轻轻地抚摸着拇指上的空间戒子,用神识感受到里面饿极的小焰兽正在嗷嗷地哀叫,拉着红蕖从汤伯零碎店的正门走了出去。 途经门口,正好遇到十多个至尊剑派的弟子在前面的一户人家盘查,见她出来,便是纷纷惊喝出声,将她围了起来。 同时,也有几名正道弟子从天而降。 其中一位领头模样的男子对她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个男子话音刚落,便有人道:“这人极为可疑,倒像是魔道妖人无疑,师兄我么且先将她拿下,交到掌门手中。” “不错……”另外几人随声附和,便有人御起仙家法宝直直地点住她,道:“妖魔,还不束手就擒。” 杜茗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真人版的美少女战士,不禁翻了个大白眼,“老兄,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是妖魔了?” 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身黑衣打扮的人竟是个年轻的公子,所有人都同时愣怔了一下,而就在他们愣怔的空当,杜茗裳已经慢悠悠地走出了包围圈。 第五十二章 受人之托,送礼 且说杜茗裳拉着红蕖从十多名正道弟子的包围圈中走出来,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和她手中小男孩一脸无视的淡漠表情,落在正道弟子的眼中,着实是有些看不顺眼。 凡是拜入至尊剑派的弟子,谁不是世家大族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再不济也都是富商豪族的孩子,自小到养尊处优,被人捧着长大,没有人敢看低他们,更别说是这般不礼貌的对待了,眼见杜茗裳如此,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领头模样的男子脸色一沉,喝道:“站住。” 杜茗裳无奈地叹息一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淡淡道:“怎么?” “怎么?”领头男子冷笑,对身边的同门师兄弟招呼道:“还不快将这两个魔道妖人拿下,交给掌门处置?” “是。”众弟子齐声回答,御起仙器便要围上。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重新围住杜茗裳的时候,忽然听她说了句“麻烦”,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瞬间,便被笼罩在一股阴郁嗜血的冷意之下,有种疯狂尖叫的绝望在灵魂深处挣扎,仿若瞬间便坠入了充满血腥与屠戮的地狱,不可自拔。 有几名实力较低的年轻弟子直接晕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领头男子明显道行最高,最先在那疯狂的冷意中回过神来,却已经丢掉仙剑,微微颤颤地靠着身后的石墙,神色间满是惊恐。 杜茗裳摇了摇头,不理会他,只是对红蕖道:“我们走吧。”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数米外,撑着结结实实屏障的红蕖点了点头,赶紧追过来。 不得不说,她是个机灵的女孩子,似乎预感到杜茗裳将要释放那种让人疯狂的冷意。便是早早地躲了开去。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比起来,杜茗裳的冷意似乎更冷了些,竟是开始侵蚀她的屏障。 看来以后得要再离远些了,她暗暗下了决定。 说起来这些日子过去,杜茗裳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历魂寒,而且几乎每天身上背负的气息都在成倍的加重,说不进步是不可能的,而正是因为每天的亲密接触,她几乎完完全全的适应下来。再不会像当初那样,每走一步都是累。 乐普林镇本就是个没落的小镇。面积不大,街道也就不长,杜茗裳带着红蕖,很快就抵达了街口的小广场。 抬头一望,果然正道大派的掌门人们都在。 她发现这些人的站位几乎都没有改变过,庄舟子率众而立,身后是四大分支的掌门。接下来才是各掌门部下的有为长老,年轻弟子。 每个人都神情凝重地望着乐普林小镇,几乎是在等待各部派出的弟子带回消息。 看来还真的是很不甘心没有在找到宝物。 杜茗裳冷笑一声,等会儿就让你们眼睁睁看着你们想要的东西落到别人的手里,却又没有理由、没有颜面去讨要。 一边想着,她一边爽歪歪地带着红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广场上,忽然出现的两个黑色身影让所有人都同一愣,脸上闪过讶然与戒备的神色。 而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杜织芸等人,和站在人群之后的胡汉良等人。当然还有一直没有停息过在暗中寻找她,要替女儿出气的柳君临。 她一步一步地走来,视线却落在人群中一抹白色玲珑的身影上。 暗梅与香菊等人站在一处,脸色依旧苍白,见着黑衣兜帽下看不清容貌的她,倒像是认出来般,眼中闪过激动的光。 也是,她熟悉她的气息,方才在街道上她教训那十多名正道弟子,必然已经被捕获到。 风帽下,她轻轻地扬起嘴角,在离庄舟子十步远的地方站定。 庄舟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问:“方才那边的气息可是你的?为什么要伤我门下弟子?” 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杜茗裳翻了个大白眼,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不料身后一阵波动,却是红蕖的聚灵气忽然释放出来,似有白色烈焰燃烧,乳白的光芒中,星星点点的雪花状火焰组成一柄锋利的长剑,“刷拉”一声冲向庄舟子身后,看戏般漫不经心的北堂皓祠。 “莹雪之拥……” 杜茗裳大惊,看着红渠手中的白色枝叶,陡然明了,这丫头是将北堂皓祠当做了灭了红家的火族领主,而以北堂皓祠的为人,向来就容不得别人这般对他挑衅。 红蕖虽然天赋不错,但是与北堂皓祠比起来简直就是水与海的差别,就算有莹雪之拥这种神级仙器在手,却并不能真正地发挥其威势,若是北堂皓祠出手,对红蕖必然很不利。 于是在红蕖攻击出手的瞬间,她便是想也不想地挡在红蕖的身前。 而这一突变,让在场所有人同时大惊,愤怒中,皆是大喝一声“小心魔道妖人”,便纷纷御起仙器,向两人斩来。 只是,这些人还来不及上手,一抹火红的影子率众闪出。 北堂皓祠闪身而出,橘红色的苍乾仙缘阵陡然燃烧起来,劲浪席卷间,法诀翻转,炽烈的火焰向着杜茗裳以及身后的红蕖当头罩下。 感受到火焰的炙热,杜茗裳心中一凛,脚下的逆仙之阵毫不迟疑地迅速升起,浮幻之境无声席卷,瞬间淹没北堂皓祠的火焰,并极快地转化为气息一模一样的能量,携着黑色雾气,朝着北堂皓祠击去。 北堂皓祠火红的瞳孔微缩,法诀转换,红浪卷出,“轰隆”一声,黑与红强劲碰撞,炸出一团火花,空气中发出吧嗒吧嗒秸秆燃烧的声音。 杜茗裳拉着红蕖,与北堂皓祠同时后退几步,然后抬头望着对方。 杜茗裳抵挡北堂皓祠攻击的右手已经完全麻木,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北堂皓祠的实力会这般强横,隐隐间含着势如破竹,不顾一切的态势。饶是她已经升级到了逆仙第二境三层的实力。应对起来也有些吃亏。 那方,北堂皓祠的心中却已经翻涌着阵阵波浪,只觉得体内的血气也是随着翻涌一下,没有想到苍窿竟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强者。 旁边原本要攻击杜茗裳和红蕖的正道人士见两人如此对峙,皆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杜茗裳的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个少年竟然能够与北堂谷主对抗,逆天了吗?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有不同的神色和想法,不过杜茗裳却顾不得他们,她死死地扣住红蕖。示意她不要激动,并用神识道:“红蕖安静点。看看那个人,他的眉心没有火焰胎记,他不是你的仇人。” 果然,红蕖身子一怔,慢慢安静下来。 这时,杜茗裳才放下心来,抬头看着北堂皓祠。刻意压住嗓音道:“舍弟年轻不懂事,方才对北堂谷主有所冒犯,实在是不好意思,希望北堂谷主大人有大量,看在舍弟年幼无知的份上,不予以计较。” “喔?”北堂皓祠挑了挑眉,又恢复了看好戏时似笑非笑的模样,嘴角一勾,道:“既然真的是年轻小不懂事。本谷主哪有怪罪的理由?只是……” 他刻意停顿一下,道:“不知两位小兄弟是哪门哪派的什么人,所使用的体系功法竟然那般诡异,莫不是与魔道妖人有关?” 说到与魔道妖人有关,在场的弟子们都吸了口气,魔道什么时候出了个这般年轻有为的人物? 若是以后有所成就,必然是正道一大公敌。 杜茗裳心知北堂皓祠没有那么容易罢休,这一两句话间就将她归为魔道妖人一列,是要所有正道中人围杀她么? 她冷冷一笑,道:“若说杜明是魔道妖人,恐怕真的魔道妖人听了会极不开心,定是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门下怎么会有这般愚蠢的弟子,明明知道是正道聚集的地方,还敢往那里凑,你说是吧,北堂谷主?” 她好笑地看了北堂皓祠一眼,却不待他说话,也不看他面幻莫测的神色,将视线落到人群中,神色间透着忧色的暗梅身上,道:“我来这里,只是受人之托,帮忙办件事情而已。” 说完,尤自从空间戒子里取出两样东西,正是正道中人挤破头想要抢到的小焰兽,以及暗梅曾经送给她的梅花暗器。 “这……”见她拿出小焰兽,正道年轻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庄舟子和北堂皓祠等人的神色巨变。 小焰兽,居然是小焰兽…… 小焰兽是什么东西?长大了就是大焰兽,就是苍窿妖兽中的王者,也是他们花了多少代价要找到的东西,居然就在这个少年手中,而这个少年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拱手送人,这简直就像是个不真切的梦境。 杜茗裳却当做没有看到这些人的神色,对暗梅道:“暗梅小姐,你应该识得这个东西吧?你当初送给那个人的,她托我将小焰兽亲自赠于你的手中,以这个梅花暗器为证。” 那厢暗梅看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暗梅旁边,香菊等人也是说不出话来。 杜茗裳微微笑着,排开众人走到她的面前,将小焰兽塞到她的手中,道:“记得要一直陪着它,估计今夜就会睁开眼睛,以后它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担忧别人会抢了去,机关师慕容羽在它身上下了阵法,除了你之外,触碰者死。” 语毕,也不等人反应,她便要转身离开,却已无人阻拦。 没有人有理由阻拦,若说她是个魔道妖人,哪里有这般大方将苍窿妖兽之王的焰兽送于一名正道人士?就算是一个看热闹的平凡人,只动动手指头都能够想到,况且是送于名剑阁手下,而她说慕容羽亲自在焰兽身上施了阵法,便是更加排除了她为魔道中人的猜测,而在正道人士眼中,她的身份倒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般的神秘感。 当然,她选择这样离场,也是这般考虑,也就排除了偷偷摸摸被追杀的局面。 况且将焰兽送给暗梅,她并没有什么不舍,毕竟她的属性与焰兽不符,拿来也不好控制,倒是暗梅属火,又因为她的缘故而失了雏鸟,赠送焰兽倒是一种对暗梅的弥补。 至于慕容羽,那都是胡扯,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打消正道人士,以及一些躲在暗处的魔道妖人抢夺的念头罢了。 ps: 那个纠正一个错误,阿裳应该是逆仙第二境三层的实力,上一章不小心写错了,不是第三境哈! 第五十三章 桃花运?桃花劫? 实际上,就算是慕容羽没有在小焰兽身上设下机关,也未必有人敢动小焰兽的脑筋。 四君子之首的暗梅在正道中威望颇高,又是名剑阁门下二公子杜若风的直隶下属,若其收服小焰兽,也就相当于名剑阁收服了小焰兽,什么人敢轻易打名剑阁的主意? 或许就算是名剑阁的直属上司至尊剑派想要动手,也得好好的思量一番,况且,这小焰兽是她当众赠予暗梅之手,若是他们强行讨要过来,恐怕得背负一个以权压人的罪名,今后在正道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毕竟人言可畏,正道又多爱面子。 而对于名剑阁内部,向来喜欢夺人机缘的杜织芸及庄西城等人,也都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杜茗裳不担心暗梅会丢了小焰兽,她只担心自己用此方式洗脱了魔道妖人的嫌疑,不至于与正道众多高手硬拼,却也将自己暴露在柳影儿那个霸道无理的爹面前。 虽然她曾经发表过正道中人蛮横无理与魔道无异的言论,也使正道中平日里狂妄不羁的修仙者收敛了不少,但是若那老家伙就偏偏不顾及颜面要和她横,她必定还是少不得要面临逃亡的局面。 果然,她还未从目瞪口呆的众人中间退出来,就听到有数个声音同时响起。 “站住……” “等一等……” 却是不同的语气,来自不同方位。 其中“站住”两个字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怒意,而“等一等”三个字则是恍然与惊慌的。 看来自己还挺受欢迎的。 她在心里感慨一声,一副“请问还有什么事”的姿态转过身来,视线一一扫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正是庄舟子后方满身怒气的柳君临,幡然惊醒的暗梅,以及忽然从人群背后冲出来的胡杏儿,甚至还有……神色莫测的杜峰? 说实在的,柳君临让她站住。暗梅叫她等一等。她还可以理解,但是那数日不见的胡杏儿叫她做什么?还有就是杜峰…… 不仅仅是她,就是周边所有人都有些奇怪,杜峰这是为了什么? 满脸怒气的柳君临瞪大圆目扫了眼杜峰,也不管暗梅和胡杏儿要说什么,便率先问:“可是你伤了我家影儿?” 话音刚落,周边众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几天前柳家小姐柳影儿被人伤了经脉、聚灵气,以至于无缘妖兽狂潮猎杀活动,至今还未痊愈,这个消息早就已经众所周知。 原以为能够一招重创柳家大小姐的人至少也是个已经有所成就的中年人。却不想竟然是这个听声音听起来就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要多么强悍的势力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奇才啊? 而毫无疑问的,所有人都将她与虚空界联系到了一起。因此看着她的目光也都由先前的不屑和满不在乎,慢慢变成了探寻与敬畏。 杜峰也是目光一凛,脸上莫测的神情更加耐人寻味。 暗梅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焰兽,满面担忧。 方才没有忍住从队伍里跑出来的胡杏儿面色怔忪,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方,终于从北堂皓祠的事情中恢复过来的红蕖发现气氛不对,默默地走到她的身后站定。虽然小小年纪,但是瘦小的脸颊上竟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几乎病态的苍白。 杜茗裳看了眼众人的神色,对柳君临抱拳道:“柳庄主这般怒气冲冲地叫住在下,是因为要讨要说话么?” 柳君临冷道:“不错,影儿自小娇生惯养,就算不小心冒犯了小兄弟,但是小兄弟也不应该下那般重手,今天我便是要讨个说话。” 杜茗裳却忽然冷笑出声:“呵呵……呵呵呵呵……” 柳君临皱紧眉头。问:“你笑什么?” “娇生惯养?不小心冒犯?”杜茗裳看着柳君临,语气陡转,忽然步步紧逼道:“照柳庄主的意思,原来蛮横无理也可以理解成娇生惯养,出手狠辣无情,看准了要置人于死地,也可以说城市不小心冒犯,在下如今还真是领教了,难怪觉着柳家小姐怎么跟魔道妖人一般,将滥杀无辜看做是兴趣,如今看来不为别的,只为有你这么个会教导孩子的爹呀!” 杜茗裳说了不少,却是明确地将所有的错误推到柳影儿身上,也说柳君临不会教导,竟是教出了个与魔道妖人一般飞扬跋扈,滥杀无辜的女儿。 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也不知道是为她大胆冲撞柳君临而惊异,还是想到柳影儿飞扬跋扈的模样而惊恐。 “你……”柳君临本身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一时间被杜茗裳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知为何,他向来霸道专横的劲头,竟也被无缘无故地给磨灭了。 想来也是,他平日里行事,谁见着他之后不是吓得跪地求饶?重来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自然是没有感受过的,而今杜茗裳说得句句在理,直戳要害,他哪里能够反驳?就连动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他无话可说,杜茗裳也不停顿,却是转换了语气道:“说来也是,当初和柳小姐交手的时候,在下还真以为她是一个魔道妖人,哎,也怪在下鲁莽,当时并不知道柳小姐的身份,在下在这里诚挚地向柳家小姐道歉,还请柳庄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在下计较。” 说完,真的恭恭敬敬,颇为诚恳地躬身行了个礼。 柳君临已经目瞪口呆了,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前一句还在说自家女儿那副飞扬跋扈的性子像个魔道妖兽,后面的一句就是什么表达诚挚的歉意,有这样的吗?有这样的吗? 这没理啊!向来蛮不讲理的柳庄主完全适应不过来,脑袋里陡然亮起一个又红又大的“理”字。 旁边的杜织芸,胡汉良等人脸都绿了,这扯谎也扯得太明显,太大胆了吧?她在打柳影儿的时候不知道柳影儿的身份?鬼才相信,况且这里还站着十多个目击证人,当初她可是口口声声地说着要替柳庄主教训女儿来着。 而见柳君临愣怔着半响无语,杜茗裳便是悔不当初地唉声叹气。竟是道:“在下知道。柳庄主这般沉默,其实是默默地原谅了在下,在下真的是满心感怀,传闻都说柳庄主蛮横无理,其实根本就不是如此啊,柳庄主您的宽宏大量其实根本就是无人能及的嘛!在下真的是惭愧惭愧,真的是悔不当初,怎么就失手打了柳家小姐那么个可人儿呢?” 旁边众人直翻白眼,倒像是快要晕倒了一般,这根本就是……就是……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有听到,她方才还骂过人家柳君临教了个魔道妖人般的女儿。怎么一下就宽宏大量了?柳影儿什么时候又是可人儿了? 就连从来都波澜不惊的凌天,嘴角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这马屁拍得……绝妙! 再见柳君临,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面通红。 这种人显而易见的就是甘愿被人打被人骂,也不甘愿被人夸的类型。 杜茗裳见说的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言,只道:“既如此。在下就谢过柳庄主了。” 说完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暗梅,道:“在下知道暗梅小姐想要问什么,但是在下只能说你的猜测错了,你且安心养着小焰兽,若是她有一天回来,自会与你说清楚。” 暗梅凝了凝,道:“她现在还好吗?” 杜茗裳点头,“快乐得跟袋鼠一样。” “恩?”暗梅愣怔。 杜茗裳笑道:“蹦蹦跳跳的。” 暗梅恍然大悟,松了口气。却知趣地不再多说,只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杜茗裳只是摇头,没有答话,看向杜峰,问:“杜阁主有事?” 杜峰一直看着她,神色莫测又复杂,半响之后却是叹了口气,道:“无事,只是看着有些眼熟罢了,是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了?这位伟大的父亲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若是杜织芸这般打扮,他估计一眼便能够认出吧? 杜茗裳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道:“喔,总有人会将在下认成别人。” 说完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说的,杜峰神色也是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她又转身看着胡杏儿。 胡杏儿的双手搅在一起,见她看她,立刻红着脸低下头,也不说话。 杜茗裳有些奇怪,这人怎么扭捏成这副模样? 她正想要问有什么事,胡杏儿已经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眼睛瞪着她,问:“杜公子是要走了么?” “恩。”杜茗裳应了一声,不想胡杏儿忽然激动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可以走。” 杜茗裳疑惑更深,忍不住问:“为什么?” 胡杏儿还是一下一下地搅着双手,似乎做了个生与死的决定般,深深呼吸一口气,一脸决心赴死的表情,道:“你若走了我怎么办?杜公子,我……我不想你走,其实……其实第一次看到你,我心里就……就已经……有你了,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说完,一脸绯红地低下头。 原本她是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放下矜持向杜茗裳表白的,但是想到杜茗裳那般神秘莫测,或许这一去便是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因而也就不得不出此下策,打算先将杜茗裳留下,以后的事从长计议。 况且杜茗裳这般优秀的男子,也值得她如此牺牲。 而在她的映像中,似乎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一名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少女的深情告白,尤其是在众多人面前。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话音刚落,便听到杜茗裳毛骨悚然的惊呼,“神马?” 杜茗裳也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女人向她表白,还说神马第一次看到她就说上了心,丫的,这是个神马剧情? 她的脑海里顿时开出无数绚丽的桃花,不过,这是桃花运太好了?还是桃花劫泛滥了? 第五十四章 心仪的女子,阿裳 杜茗裳的视线不自觉地从胡杏儿精致的脸蛋,缓缓滑落到她那正在发育的小胸脯上,顿时间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难怪边缘之林那一路上,这位胡小姐都一直扭扭捏捏,别扭得不成样子,难怪每次看到这位胡小姐,都会觉得她满面含春,眸泛涟漪,跟三月里的猫一样,原来…… 杜茗裳明白过来,一时间有些凌乱,有些不知所措。 她怔怔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她直勾勾看着的少女满含期待地,怯怯地唤了她一声,“杜公子。” 杜公子……杜公子…… 为神马现在听起来总觉得那么地……销……魂…… 她猛然惊醒,强制稳住心神,哑声道:“那个……胡小姐呀,咳咳……多谢胡小姐抬爱,恕在下实在是担当不起……” 她好不容易才将语句组织完整,可是还没有说完,胡杏儿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问:“杜公子的意思是要拒绝杏儿么?是杏儿哪里不好?” 胡杏儿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黑袍少年竟然真的是要拒绝她的告白,当杜茗裳说出那句“担当不起”的时候,她像是晴天霹雳般,忽然怔了一下,双手忍不住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脸色苍白地瞪着杜茗裳,眼中已经泛起泪花。 然而奇怪的是,她并不是因为杜茗裳当众拒绝她,让她下不了台面而羞愤难当,倒是忽然感觉到心脏猛烈地抽痛,几乎让她不能自己地冲到杜茗裳的面前,再不顾问别人的眼光,哭着问她为什么。 杜茗裳被她瞪得难受,舒缓了半天。才硬着头皮道:“胡小姐没有哪里不好,只是在下实在不能接受胡小姐。” 胡杏儿的声音开始颤抖,哽咽了好久才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杜茗裳傻了,难道要告诉她 ,她其实也是个黄花大闺女么?这明显就是不可能的嘛。 她挠了挠头。只能道:“因为在下已有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原来已经有心仪之人了?胡杏儿完全有种天黑下来的感觉,却也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是谁?杜公子的心仪之人是谁?杜公子且说的明白些,好让杏儿断了这个念头,否则,杏儿只当杜公子在搪塞杏儿。当然,杜公子这般优秀,那个女子也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 居然还要问是谁?看胡杏儿这个样子,貌似如果自己说的不明不白,她便不肯罢休。只是,自己要说谁才好? 杜茗裳无语望天,自己咋就遇到这种劫啦? 对了,自己,自己啊! 她忽然咧嘴道:“是啊,她的名声是挺大的,没人不认识她,只是,要在下说出来,确实有些那个不好意思吧?” “是谁?”胡杏儿又追问一句。 在场的众正道人士免费看了场热闹。原本是很鄙夷胡杏儿这种不知羞耻的行为,但是听杜茗裳说自己心仪的女子名声很大,所有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竖着耳朵好奇地看着她。 他们也想知道,这样一个连小焰兽都能够这么大方地拱手送人的少年,心目中的女子究竟是谁,难道能比苍窿第一美女的杜织芸还要优秀? 说到杜织芸,她也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杜茗裳,毕竟像她这样的美女,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她的魅力。而唯有这黑袍少年重来就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也想知道,少年口中名声很大的女子,和她比起来如何。 杜茗裳旁边,红蕖开始是被胡杏儿的表白惊得目瞪口呆,再听杜茗裳说有心仪的女子,更是完全说不出话来,小小年纪的她,脑海中冒出了个问号,难道女子也可以和女子在一起么?以前怎么没听人讲过? 当然,此时此刻,她更好奇自己这位姐姐心目中的女子是谁。 杜茗裳被这些看热闹的人那种说是猥琐又不是猥琐的奇异神情看得全身发毛,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找个地洞往下专。 见她半天没有说话,计量着她真的是在忽悠自己,胡杏儿心中又亮堂开了,聪明如她,热血冲动过后,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或许会让人不齿,于是眼珠一转,深情款款地道:“若杜公子真的是在搪塞杏儿,那么杏儿便不会放弃。或许杜茗裳嫌弃杏儿实力差,没关系,杏儿愿意为杜公子努力修炼。或许杜公子也嫌弃杏儿家世不好,也没关系,杏儿便提升实力光兴门楣。只要能够配得上杜公子,要杏儿做什么都行。” 胡杏儿一连串如果杜公子怎样,她就怎样,倒是做出为男子舍弃一切的痴女模样。 原本鄙夷胡杏儿这种行为的人,忽然开始羡慕起杜茗裳了,若一个男人能够得到如胡杏儿般为自己甘愿奉献一切的女子,真的是不枉此生。 这胡杏儿,竟是这般的贤惠。 有些年轻男子将目光落在胡杏儿脸上,发现她的模样虽不说绝美,但也算的上是上层,再见她眼波如水盯着杜茗裳的模样,倒是让人心动。 杜茗裳将胡杏儿的神情全部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咯噔一下,然后完完全全变得明镜。 胡杏儿很有心计,如果自己真的是个男子,恐怕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她的。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真心真意去对待一个男人?即便真的有心,恐怕也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 从边缘之林她展现了实力之后,胡杏儿便开始接近她,恐怕也只是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吧? 好生现实。 如今,胡杏儿的意图倒是被杜茗裳想通透了,她恨不得就这样转身离去。 可是,神仙姐姐,无论是不是出于真心,那胡杏儿的态势是要缠定她了。 被一个女人纠缠。那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啊!如果真的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比将死之人半天死不下去还要痛苦。 衣袖下,她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最后终于做出所有男人在被表白后,因不想接受。又不想狠心伤害心仪自己的女子事惊慌的姿态,慌忙道:“胡小姐万万不可,在下真的有心仪之人了,而且在下也答应过她此生定不负她,并已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所以抱歉。” 她之所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害怕胡杏儿要告诉她没关系。就算是陪在她身边她也愿意,毕竟在苍窿,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几乎没有哪个显赫世家的家主不是妻妾成群的。 而听她说出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胡杏儿怔怔地愣了一下。周边所有人都怔怔地愣了一下。 这时,他才低下头,假装羞涩地道:“胡小姐想知道她是谁,在下便告诉胡小姐也无妨,她叫阿裳。” “阿裳?”胡杏儿愣愣地看着杜茗裳。 杜茗裳点头,“胡小姐应该认识的吧?似乎没有多少人的名字里有‘裳’字。” 裳?裳!裳…… 杜茗裳的刻意提点,让胡杏儿的身子虚浮,她想起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里便有一个裳字,而且她在苍窿的名声真的很大。几乎家喻户晓,只不过那是臭名昭著罢了。 可是,像眼前这个黑袍少年这般神秘优秀的人,怎会心仪于那样的女子? 凡是听过那个女子的人都知道,那个女子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丑陋,多么的愚蠢。 不,她分明就是庄西城丢掉的一只破鞋,与庄西城在一起那么久,谁知道她有没有投怀送抱? 原本。那个女子是她胡杏儿最瞧不起的人啊! 胡杏儿一个没有站稳,向后退去,还好被身后的胡冬结结实实的接住。 他们胡严两家的人一直都在,一开始没有想到胡杏儿会有这般疯狂的举动,虽然这些天老是看到她独自一个人在窗户前头发呆,也都猜到她是在想念这个少年,却不想她会冲出来。 他们方才没有阻拦,倒不是没有反应不过来,而是想看看胡杏儿是不是真有能耐留住那个少年,无论怎么样,那少年能够与胡严两家任意一家牵扯上关系,对他们来说都有极大的好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已经有心仪之人。 名声很大的阿裳?不就是名剑阁杜家的五小姐么? 旁边,在场很多想到点子上的人,都有些不适应地呼吸一声。 杜织芸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多年来处处都被自己比下去的杜茗裳竟然也会有人喜欢,还立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就算是庄西城对她百依百顺,却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生只娶她一人的话。 她转过头去看身边那个黑衣男子,却见他眉头紧皱,双手握拳,一脸愤怒的模样,心里隐隐地抽搐一下。 他,即便是在她被人所伤的时候,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庄西城确实是愤怒,莫名所以的愤怒,只道那该死的女人被他丢弃以后,不是该哀怨地活着么?怎么生命中竟是多了个这般优秀的少年? 看来她是真的忘记的挺快的,把他忘记得挺快的。 他想,或许这少年说受人之托给暗梅送小焰兽,便是受了杜茗裳的托付,毕竟杜茗裳与暗梅的关系真的很好。 这个死女人,还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杜茗裳没有想到,她不过就是说出自己心仪的人是自己而已,便将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看着众人怪异的表情,忽然间不想继续呆下去了,故道:“既然胡小姐也知道了在下并非在搪塞胡小姐,那么就请胡小姐不要再记挂在下,像胡小姐这般优秀的女子,定会找到个比在下更好的郎君。” 她朝胡杏儿拱了拱身,道:“如此,在下便告退了。” 说完对在场所有人点头示意一番,伸手拉过还呆呆愣愣没有理清思路的红蕖,转身就走。 而就在她经过方才与她交过手的北堂皓祠身边时,她听到他饶有趣味地低笑:“心仪的女子?阿裳?有趣,真有趣。” 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依旧是往常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似乎并没有看出破绽,这才放下心来。 她拉着红蕖匆忙离开,倒是有着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五十五章 迟来的关怀 且说杜茗裳落荒而逃,飞快地便走出了乐普林镇,眼见就要重新进入边缘之林,不想身后追来一个人。 那人的气息霸道浑厚,竟是一直在人群中无声无息的杜峰。 他打过杜茗裳,所以杜茗裳识得他的气息,只觉得陌生又熟悉,疏离又温和。 她全身一怔,不由停下脚步,心中开始盘算,他来做什么? 她不认为杜峰会识破她的身份,因为当初在名剑阁的时候,她与杜芙莲、柳影儿对阵,逆仙阵还没有长成,阵法启动的时候看起来与苍乾仙缘阵几乎无异,而不是今天所施展出来的这般明显的逆仙之阵,且那个时候她也未曾与历魂寒接触,表现出来的属性倒是像极了木属性,没有人能够想到暗属性,而如今,人人都清楚,她是暗属性修仙者。 杜峰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如此,她倒是有些好奇,他究竟来干什么。 她转过头去,看见杜峰已经极快地飞跃而来,唰地落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询问似地看着杜峰。 红蕖更是无话可说,沉默地看着杜峰。 林子边缘显得非常安静,唯有风声呼呼地吹过。 杜峰忽然觉得有些唐突,看着杜茗裳窘迫地咳嗽一声,半响之后才道:“裳儿她……” 说到这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堪堪地顿了下来。 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人竟是要向一个外人打探自己女儿的情况么?这做父亲是做的多失败啊! 如此,他干脆停下来什么都不说,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杜茗裳。 事实上,在听到眼前这个黑袍少年说他心系阿裳的时候,场中人最震惊的无非就是他杜峰。 他是怎么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艺术家精雕细琢、倾注了自己所有爱意的艺术品在拍卖会上被自己一直崇拜的行家称赞并买走,有着难掩的喜悦和丝丝不舍。 裳儿她再过两个月就十七岁了。确实是到了寻觅一个良配的时候。 苍窿人修仙,却有无数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也就没有什么修仙必定要摒弃情感无欲无求的传统,想想人生路漫漫,永远一个人下去,不变态就变坏。 而眼前这个少年,足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看起来虽然年轻小了点。但是那身材挺拔得如此标致。想来风帽下的容貌也不差,还有那身高雅又霸气的气质笼罩在质量上层的衣袍下,携着说不尽的神秘之感,就是气息有些冷了点。为人淡漠了些。 不过,战斗时那般阴冷的绝望之感应该是暗属性的特质,也就应证了他的优秀,况且冷点、淡漠点也好,把别的姑娘都吓跑了,就没人敢跟自己的女儿抢了,毕竟女儿的名声…… 呃,话说回来,自己的女儿也不差。先不说她的修为如何。毕竟修为差可以慢慢蓄养,就说那模样,小巧的脸庞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论在哪里都是引人注意的,也的确配得上眼前这个少年。 这般想着。竟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和眼前这个少年配成佳偶的模样,倒是自己先乐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连正眼都难得瞧一眼自己女儿的父亲,竟是从心底里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丫头了,就和她娘一模一样。 杜茗裳看出杜峰脸庞上的怪异,却不知道他居然想了这么多,完全可堪称yy大神,她被他丈母娘看女婿一样的眼神看得发毛,于是压着嗓音道:“那个,杜阁主是说阿裳她怎么呢?” “喔……”杜峰这才从他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连忙正色道:“杜某是裳儿的父亲,你也无需叫我杜阁主这般生疏,就叫伯父吧。” 开玩笑,女婿见岳父,哪里还有阁主阁主这般称呼的? 只是他这一说,把杜茗裳给吓着了,叫自己的父亲是伯父? 好吧,她承认自己是在装,那就继续装下去吧,于是她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是,杜伯父。” 而她刚刚唤了声,杜峰便是咧嘴就笑了起来,显得非常高兴,“好,好,很好,哈哈哈哈……” 杜茗裳给弄得莫名其妙的,看着杜峰笑得开怀的模样,憋了憋嘴,她这位伟大的父亲大人面对她的时候,重来都像是在看小丑般,透着居高临下的淡漠,而如今见着蒙着面的陌生的自己,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笑得这么开怀? 捡到宝了,还是忘记吃药了? 话说,这追出来就是告诉她,以后叫他伯父? 若是有一天他知道她的身份,看他还笑得出来。 她静静地看着杜峰,心里有些郁闷。 杜峰笑够了,终于停下来,再看向杜茗裳,眼中已经全是满意,他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杜茗裳知道用假的名字肯定瞒不过杜峰,到时候他的势力在苍窿一查,并不此人,那要怎么是好? 她干脆扯谎道:“由于家族关系,在下隐匿身份出门历练,现在还不便告诉杜伯父真名,不过可称呼在下杜明,这是阿裳取的名字,她说和她相近。” 杜峰一听,眉毛挑起,女儿和这位少年的关系都到了帮人家随意赐名的地步,那是要多好啊。 作为一阁之主,他自然知道少年所说的家族关系什么的并不真实,却也相信少年是真的需要隐匿身份,毕竟历代虚空界界主在之前的名字都是个谜,只有到了继任界主之位后,才被赐名离痕。 是的,离痕,历代虚空界界主都叫离痕。 杜峰早就将眼前的黑衣少年与虚空界扯到了一起,别人都能够发现她身上带着灵隐,他又何尝不曾发现。 裳儿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将来走上苍窿的巅峰,也是她的福气。 他这个做父亲的生平没有给过自己的女儿什么。如今就要替她好好地选个夫婿,让她将来过上更好的日子,弥补过去所受的苦。 他看着杜茗裳,问:“你是真的有心裳儿?” 风貌下,杜茗裳的嘴角抽搐一下,感觉到手心里红蕖的小手在颤抖,心知这丫头完全被雷到了。干脆紧紧地握住她。示意她淡定。 她看着杜峰,饶是内心有些无措,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假装不好意思地道:“是的。” “喔?”杜峰心情不错地挑了挑眉。又问:“那你刚才说的可是算数?” “恩?”杜茗裳故作不知,“方才在下说了很多,杜伯父是说哪个?” 杜峰心想这个少年是在害羞,于是直截了当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杜茗裳点头,道:“是的,这是在下给阿裳的誓言。” “如果是誓言……”杜峰道:“那就一定要做到,切莫辜负了她。” 杜茗裳的嘴角又是抽搐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杜峰见她沉默,却是表情一肃。道:“裳儿至小吃苦。母亲去的早,而我……我平日里事务繁忙,几乎无法注意到她,所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活过来的,也就更渴望关怀。你若是给过她誓言,便不可说话不着数,有一天她要是伤心了,我便不依,就算你背后的势力再强硬,我也会倾尽名剑阁之力来找你算账。” 这是…… 杜茗裳忽然有些难受,这样的话,曾经她是多么渴望听到。 当庄西城负了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当这位说要替她出头的父亲面无表情地告诉她,自己所爱的人要与自己的姐姐结亲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是多么渴望。 可是,没有,他们都当她是个闹腾的小丑,是个可以忽视的角色,那个时候,她怎么活过来的?怎么活过来的? 如今,这些她都不需要了,完完全全不需要了,可她的父亲却站出来说,不准人让她伤心。 她所伤的心 ,已经够多了。 迟了,关怀来的太迟了。 她看着杜峰,忍不住道:“说到这里,在下倒有些疑惑,当年庄三公子弃她而去,要与您的四女儿结亲的时候,那个时候您在哪里?您可有为她出头?呵,说什么要找在下算账,杜阁主恐怕是最没有资格的吧?再者,在下可不是人渣,不懂得什么叫见异思迁,只知道固守身边人,既然已经给过她承诺,便就要生生世世地守护,更不会明明已经在一起了,到最后却因别的女人而舍弃她,这一点,杜阁主还请放心。” 她所说的人渣,明显是在暗喻杜峰,既然将杜茗裳的娘亲娶回家了,却为别的女人而冷落她,就是最后的死亡都那么凄惨。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资格威胁别人,好笑。 看着杜峰沉下来的脸庞,杜茗裳再也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杜峰的眼神一阵光芒交替,无言以对,见杜茗裳走出几步,他忽然说了句,“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不要告诉她我来找过你,还有,你很好,真的很好。” 语气里,竟是有着说不出的沧桑。 他的女儿其实已经早就不是他的女儿了,他早就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 杜茗裳没有回头看他,匆匆进入了边缘之林。 现在,她要开始进入妖灵山脉,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训练了,辛苦的历程还在后头,不能够被别的事情影响了心绪。 只是,手心里,红蕖忽然反握住她,担忧地道:“姐姐,你哭了吗?” 哭了?她怎么会哭?她又不是真的杜茗裳,又不需要杜峰这般的丢弃和又捡起来的关怀,明明就无需介怀的,为什么要哭? 是的,就算心里那根隐晦的弦狠狠地痛着,她却没有必要哭。 她吸了吸鼻子,道:“姐姐没有哭,只是感觉有点冷。” 红蕖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她伸手拍了拍红蕖的头发,笑道:“没有想到我这般风度翩翩,居然连女人都爱死我了,哎,简直是,要说什么好呢?这人的人格魅力太好了,桃花运便是挡也挡不住,挡也挡不住啊!” “啊?”红蕖的脸色忽然一白。 ps: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上章某处,就是胡杏儿一连串如果杜公子怎马,她就怎马那里,第一个杜公子给说成了杜茗裳,纠正纠正……明天就是第四卷了,陡然间想要感慨一下,但是又感慨不出来,神马逝者如斯夫的一连串话,将近一部小小说的字数就省了,扭扭捏捏了半天,就是希望看文的妹子们稀饭,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小柬表示,论家确实很啰嗦,啰嗦着啰嗦着就老了。 第一章 西之森,血脂灵 在乐普林镇外别了杜峰,杜茗裳便打算直接西行,先抵达这次历练的目的地——妖灵山脉。 远远看去,整座山脉贯通凌霄南北,起伏连绵的脊椎于云海,若隐若现,就如同天际翱翔的巨大神龙,携着震世骇俗的压迫之力和居高临下的神者之威,高高在上。 这样灵气巍峨的地方,也不知道潜伏着多少在平地森林里不可能遇见的恐怖妖兽。 而只有从南到北扫平这些想象不到多么强大的怪物,只有在这里完成逆仙六境的修炼,她的初次历练之途才算走完。 也就是说,她要在山上过许久原始人的生活,每天除了躲避比自己强大多倍的妖兽,便是靠着猎兽来晋升实力,然后再靠着晋升的实力再来猎杀更强大的妖兽。 总的来说,那样的日子即让人提心吊胆,又让人觉得枯燥无味。 幸而身边还有一魂一猫一人做伴,不至于太过无聊。 她的目光瞄向悠悠地走在前方、面无表情的夜归尘,然后又瞄向时不时用猫眼瞅她的小狸猫和乖顺听话的红蕖,还是颇感欣慰。 然而,行走片刻,在边缘之林深处即将进入西之森的地界时,夜归尘忽然停下来,冷幽幽地道:“就这里分开吧。” 分开? 杜茗裳一愣,谁和谁分开? 再看小狸猫和红蕖都是一脸了然地看着她,似乎并不惊异。 “怎么了?”杜茗裳表示自己非常地茫然无措,这三个家伙貌似商量过什么,她正好不在场。 夜归尘却不理她,自顾自地摊开手心,黑色雾气中慢慢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抛到小狸猫的手里。淡淡道:“妖灵山布局图,从南至北共有临云,飞霞,拢崖,游龙,落雁,朝天。弗洛。神女,忘川十座主峰,每两座主峰间为一个独特的山脉带,其间灵草遍野。你们依照地图所示的方向走,以后每达到一次主峰我们便汇合一次。” “你是说我和你一道,小……他们一道分头行动么?”杜茗裳听明白了夜归尘的意思,不免有些郁闷,未来将近一年时间,要她天天面对个又冷又不说话的阴魂,好难过啊,有木有? 夜归尘这才看她一眼,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又看着小狸猫。道:“妖灵山脉越是深入危险越大,小心些。” 小狸猫将地图收入怀中,因夜归尘一句关怀眼冒水花,一脸兴奋感激地高声道:“无论多么危险霜颜都会努力完成任务,不辜负夜王殿下的信任和……关怀。” 只是它的声音本就稚嫩。刻意提高嗓音便显得非常尖细,像是软软糯糯的孩子。 杜茗裳想要堵住它的嘴。 她道:“等等,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走?” 夜归尘简短地回答:“路不同,省时省力。” 省时省力……好吧,杜茗裳表示明白,她要去的是妖兽集中的深山内部,而小狸猫他们去的是灵草比较聚集的地方,这些地方多半都是峡谷,所以路不同,若是大家拥在一起,就要用上双倍的时间,故而分开真的要省时省力,只是,“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哎呦……” 话还没有说完,额头上就吃了一记爆栗。 小狸猫不知什么时候收回了对着夜归尘时,一脸谄媚讨好的样子,怒目瞪着她道:“竟然敢小看我霜颜,这苍窿能够抵挡得了我霜颜的妖兽都还没有出生,喔,不,应该是根本就没有,不就是区区一个妖灵山脉么?要不是替你炼制蓄养身体的丹药,我霜颜才不愿意来这种毫无挑战性的地方。” 杜茗裳捂着头,顿时觉得小狸猫比她还自恋,当然,她是永远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自恋的。 “切……”她憋着嘴冷哼一声,不去理它,而是看着红蕖,在戒子里翻弄了半响,取出最后一只肥肥嘟嘟、在她手心里张牙舞爪的小焰兽,道:“你是火属性修仙者,就把这小焰兽拿去,今夜它睁开眼睛便是忠于你一人的护身兽,它的力量也会随着你实力的提升而不断提升,被称为妖兽之王,以后在妖灵山脉若是遇到危险,你师父腾不出手来救你,你也好多一份保障。” 方才在那些正道人士面前,杜茗裳忽然拿出一只虎头虎脑的小不点,红蕖就恨不得去摸一下,只是当时场景不对,她也就忍了下来,而杜茗裳将那只小不点送给别人,她多少有些遗憾。 现在见杜茗裳又拿出了一只,还是要送给她的,心里自是喜爱得紧,赶紧伸手接过,抱在怀里用手指逗弄,舍不得离手。 她只觉得小焰兽的身体柔软舒适,浅浅的毛发如同棉花,真想就这样抱着不离手,再看小焰兽圆嘟嘟的脸庞,虎头虎脑的样子,忍不住眉开眼笑,“好可爱。” 杜茗裳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红蕖笑,小丫头心里背负的包袱太重,就算是年纪小小,却也失了该有的童真。 她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红蕖的头发,忽然想起离痕那一脚,又问:“身体都康复了么?” “嗯。”红蕖点头回答,“用了师父的药已经全部康复了,姐姐不用担心呢。” 杜茗裳点了点头,看向旁边一脸鄙夷的小狸猫,脸色一沉,心里暗骂一声,活该你被阿痕叔叔给钉在木板上,痛死你。 说起来,杜茗裳头一次知道,原来离痕确确实实是个恐怖的角色,生起气来更是不堪设想,汤伯不过就是提点她应该去异兆现世的地方看一看,他便赐了汤伯哑药,小狸猫和红蕖拦着他去找她,他便毫不顾忌地动手,虽然这些都是为了她,也让她很感动。 他们来自神渊的仙者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把什么都不当回事,包括身边存在的人,但那不是苍窿修仙者们目中无人的骄傲。而是一种不在乎,对一切都不在乎。 事实上,她有时候在想,若他们之间没有百玹泪这层关系,恐怕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切都是因为真正的杜茗裳。 “看到了吗?你不应该自卑,你并不是没人关爱的孤儿。别人有的其实你都有。这是那些爱你,真心疼你的人,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而已。” 她暗暗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又重重地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见他们絮叨得差不多了,夜归尘才道:“走吧。” 说完,自顾自地踏入前方的森林中走去。 他和霜颜显然已经交流过了具体的计划安排,并不需要再浪费时间。 望着他的背影,小狸猫带着红蕖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站直身子却不急着离开,而是先目送夜归尘走远。 杜茗裳最后看了眼红蕖和小狸猫,说了句,“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转身跟上夜归尘的步伐。 她虽然有些不情愿分开行动。却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她和红蕖都有各自修炼晋升的方式,也有各自不同的机缘,相互牵扯在一起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况且灵草聚集的地方与妖兽聚集的地方不同。他们根本就不同路。 而她在每一个阶段所需要的丹药,夜归尘已经比照着给出了需要的品种,由此,他们只需抵达每一处主峰的时候汇聚一次即可,她的修炼,无论无何都不担心没有东西蓄养身体什么的。 就这样,原本四人的队伍在这里分成两路前进,显得清静了许多。 边缘之林深处,正是西之森南部界域。 往前方在走约莫十多分钟,便是黑压压一片的西之森。 毫无疑问地,西之森要比边缘之林还要阴森严密,大风中,茂盛的枝干摇摆不定,汇成波浪翻涌的海洋,一层一层地掀起推开。 林子深处,生长着无数参天大树,品种极为常见,都是些槐树、榆树之类的树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生长在外面平均高度在三层楼左右的树木搬到这一带,顿时间个头大增,看样子,最矮的也有三十多米,几乎遮蔽天日,不难想象,如果往里走得深了,必定是永远不见天日的漆黑。 有浓郁的妖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血腥的味道。 在林子边缘,夜归尘顿住脚步。 杜茗裳随他一同停下,见他紫眸翻涌的眸子微微闪烁,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这些树木不仅生长地极高,而且相互间距离也很近,两棵大树间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更为奇怪的是,每一棵树木的枝干上都长着一层厚厚的,血红滑腻仿若油脂般的东西,时时发出几声尖细到令人酥麻的怪叫。 “这是血脂灵。”旁边,夜归尘向她靠近一步,很顺手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道:“是一种低级的魔物,吸食动物以及人类的精血。我看,有些不知情的人来此历练,可是还没有走进森林就送了命,真不小心。” 说着,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两棵大树之间的空隙。 果然,那里,两颗有着一人行走间隙的槐树间,镶嵌着三具已经看不出身形的干尸,一横两竖交错着被夹杂中间,残留的血液顺着他们的脖子处滴下,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却是刺啦一声被土地吸食干净。只见三具交错的尸体都伸展着只剩一层表皮的双臂双腿,张牙舞爪像是八脚章鱼,死状十分恐怖惨烈,看模样似乎死前痛苦地挣扎过。 杜茗裳只觉一阵心寒,脱口,“怎么死的这么……恶心?” “由于是低级魔物,所以血脂灵吸食人血的过程极为缓慢,因此人经受死亡的过程很长,痛苦也就维持很久。”夜归尘云淡风轻地解释,就像是在评论某个人吃饭喝水般清闲。他道:“这种魔物只能依附在树木上,再加上喜阴不喜阳,因此也不常见,不过与同为妖灵山脉里的一些邪恶之地的物种相比,它们算是弱了不少。” 杜茗裳抖了抖,问:“那我们是怎么办?走过去吗?” 那么恶心的东西,让她踩在上面,足实有些痛苦。 还好夜归尘望了望天,道:“御空吧,无需在西之森耽搁。” 第二章 妖灵山脉,临云峰 ps: 非常感谢葬花铃同学的粉红票,扑倒狂亲么么哒…… 说御空就御空,杜茗裳求之不得,要她在那么恶心的地方穿行,实在不好受。 不过她有些郁闷,既然无需经过西之森,夜归尘将她带到林子边,将血脂灵和那三具死尸指给她看是为了什么? 看了之后这心里渗得难受,瞧那密密麻麻油腻腻的模样! 夜归尘似乎能够猜出她心中所想,淡淡地解释:“妖灵山脉第一座峰临云峰,那里有一处邪恶之地,遍野都是血脂灵这样的菌类魔物,我们的第一站就是那里。” 说着,他从三具干尸上收回视线,转头看着杜茗裳,声音变得轻渺,“为师带徒儿来看看这血脂灵,主要是为了让徒儿提前感受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说的,杜茗裳有种“活该你就要倒霉了”的感觉。 莫不是那所谓的邪恶之地比这里更恶心数倍?神仙姐姐,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纤纤弱女子呀,就算要历练提升实力,也不用这么较劲是吧? 她抬眼去看夜归尘,却见他仍旧面无表情,那模样倒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根本就不像是在幸灾乐祸。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神色分明就像是在笑。 这是哪里有些怪异? 她瞪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异常漂亮,那对鹅毛般细长浓密的睫毛下,眸子里飘渺着薄薄的雾气,而雾气下,竟闪烁着点点奇光。 那是她重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过的光芒,就如同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得到一串糖葫芦时,月牙弯弯般的笑意。 是的,他的眼睛在笑。笑得异常明媚艳丽。 时,有风吹起他额前细碎的发丝,缕缕古朴神秘的淡香散开在空气中,他的侧脸完美无瑕,这一刻没有杀戮时冰冷的戾气。美得像是黑色高贵的天鹅。 她的心里晃荡一下。像是触电般赶紧收回目光,有些微微颤颤地问:“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些地方的?” 她记得他似乎才从墓穴里放出来。即便是在成为仙者之前可能在苍窿三洲这些地方逗留过,不过那也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这千年光影,不应该改变的东西都已经改变了。 夜归尘简短地解释,“离痕叫人描绘的地图。” “喔,阿痕叔叔想的阵周到。”杜茗裳恍然,道:“不过,我们为什么非要选那什么邪恶之地呢?杀妖兽不就行了?” 夜归尘还是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说话的语气却奇异地柔和许多。“猎杀妖兽是必须的,不过,我们的修炼体系和功法都具有邪恶共性,若是在邪戾之气充足的地方,更符合我们修炼,有利于实力的晋升。” 杜茗裳想了想。问:“是要利用那些东西的邪气?” 夜归尘摇头,道:“不是利用而是吸收。” 杜茗裳凉凉地吸口气,“吸收,吸收到体内?” 她的目光不由瞄向树干间密密麻麻的东西,觉得无比恶心。要她把这些东西吸收到体内,是要她如何是好? 夜归尘很鄙夷地道:“不要忘了,接下来要掌控的功法是黄昏的驻足,是诅咒的符文形式,以转换对方的力量来进行还击,若将邪恶之气吸收到逆仙阵中,就注定邪恶之气随时可以提供给黄昏的驻足,并附加在转换的力量上,给对手照成邪气伤害。总的说来,邪恶之气对功法黄昏的驻足而言,可以说是最完美的能量。” “咦,你是要教我黄昏的驻足后面的内容么?”杜茗裳眼神一亮,感叹,“太好了。” 黄昏的驻足,温柔的陷进,她早就想要接触了,可夜归尘一直不给,说是要抵达妖灵山脉才能开始修炼第二层,原来是为了用这样的方式修成。 夜归尘道:“是的,黄昏的驻足比一般大仙级功法还不易掌控,但是在妖灵山脉中,你必须学会,我们的时间不多,而这些时间可能……或许……要辛苦你了。” 他仿佛有些别扭,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然后偏过头去不看她。 杜茗裳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辛苦她了? 她可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墓穴里他要她跟着她时,那身不容置疑的杀气,就仿佛她张口说不,就会立刻杀掉她似得,现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貌似听起来心里很舒服。 她不由欢快起来,素手一挥,豪情万丈地道:“那有什么?我又没你想象的那么柔弱,哈哈,不就是想血脂灵这类的东西么?无妨,无妨,徒儿知道师父是为徒儿好,不然怎么成才是吧?” “徒儿这么说,为师觉得非常惭愧。”夜归尘点了点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带着莫名的笑意。 他再抬头看她,神色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妖艳四射的样子,嘴角一勾,“所以为师觉得,应该对徒儿更好一些。” 更好一点?更好一点是什么意思? 杜茗裳大惊,抬起头来就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顿觉自己上了大当,心里随之凉了大半。 好你个夜阴魂,不带这么耍人的啊,亏她还满心感动,亏她还觉得那一瞬间他美得不可方物,原来这都是骗人地呀! 她一面纠结,一面捶打胸口,非常气闷。 夜归尘眼中笑意更深,却迅速地扫了她一眼,垂下眼帘,遮蔽住那样异常的绝美色彩,道:“走吧,好好跟在为师身后,西之森广袤无垠,必然栖息着无数飞行妖兽,阶位不低,以你的实力还不能远距离分辨并且躲避。” 杜茗裳很不开心,嘟着嘴闷声闷气地问:“你不用躲到戒子里么?你若是一动作,被人感受到你的气息怎么办?小心又给抓去封印起来。” “无妨。”夜归尘若有若无地摇头,“他们已经拿到摄魂,如此。即便是偶尔回来这边寻些东西,却也不会将我们当做目标,反倒是要尽量避开我们。” 杜茗裳明白,既然他们拿了摄魂,也就没有必要再死死地盯着他们。毕竟摄魂一旦蓄养起来。便根本不会惧怕夜归尘,他们还不如将心思放在摄魂的蓄养上,而他们之所以不会正面和他面碰撞。或许是怕夜归尘逼急了,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法,宁愿放弃解开封印也要对他们亲自动手。 如此,她的历练也就不会再担忧被追杀的问题。 只是,她真的很想弄清楚,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当时为什么不抢回来? 就算那个时候四大领主还有一个不知身份的银袍男子在场,以他的实力,拿着摄魂安全离开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而对于这一点。她就是问了他也什么都不说,只叫她好好修炼。 她想起当初夜归尘对她这段历练之途的安排,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毕竟苍窿这么大,那个地方不是历练的好场所,为什么偏要来妖灵山脉。还要从南泽出发? 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事情,却不为她所知晓。 她暗暗在心中思量着这个问题,旁边夜归尘却已经飞身而起,高高地站在一颗树冠上,一袭黑衣轻渺缓。如同云雾般没有重量地浮动,像是幽灵的长袍。 他在树冠站定,神色专注地望向前方,仿佛被美景所感。 ——那里是一座巨大的山峰,漆黑的山体高耸入云,在此刻深蓝色的天空下,如同一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水墨画,充满了大气磅礴而美丽奇幻的仙侠色彩,正是妖灵山脉的南方第一峰,临云峰。 据说是临近云霞而得名,不是玄冥境实力的强者,任谁也没有办法踏上那座峰。 夜归尘远远地看着那座峰,然后抬慢慢地抬起纤细完美的右手,拿下头上的风帽,任被随意固定起来的长发丝丝缕缕地飞扬在风中,倾国倾城。 杜茗裳愣愣地看了他几眼,险些失神,还要这森林里的阴风吹得及时,让她能够保持清醒。 她赶紧握住法诀,召唤出神魂太初晶,纵身一跳,唰地站在了他的旁边。 这时她才发现,这片树林广袤无垠,就算站在树梢也望不到尽头,前方的临云峰显得极为渺远,只露出了半截山峰,已经不止是充满仙侠色彩,根本就是神话中仙人所居之处。 而她的脚下,绿油油一片,中间透着点点猩红,显然是树木间稍微避阳的部分都已经长满了血脂灵。 夜归尘所战的树木不是最高,也属于阴暗处,可是他的脚下,血红色密密麻麻的血脂灵像是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悉悉索索地下滑,瞬间就聚集在三十米一下的树木根部,并且向着森林深处逃窜。 其实不仅仅是脚下,就是在方圆百米内的大树上,都不见了血脂灵的身影。 幽冷的戾气,在空气中静静蔓延。 杜茗裳站在他的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是继续方才的话题,问他,“他们拿来了摄魂,不就应该在神渊好好蓄养么?还来苍窿寻找什么?” 夜归尘从专注飞掠中回过神,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只管好好修炼。” 说完“唰”地一声飞离,漆黑的衣袍随风翻动,他的身影犹如飘渺的幽灵。 意料之中,杜茗裳倒是不觉得丝毫惊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道:“那个,夜归尘,你慢点好不好?我有些跟不上。” 她看了眼脚下,入眼处是一片广袤的树海,在呼呼的风声中翻涌着巨大的波浪。 此刻,随着她的飞掠,海浪在她的视线中急速后退,渐渐地变成了一跳线。 以夜归尘这样的速度,她确实感到非常吃力。 前方夜归尘顿了顿,转头看她奋力驾驭着神魂太初晶的模样,眼底的奇异光芒又闪了闪,旋即轻轻地回答一声“好”,果然慢了下来。 杜茗裳没有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不过人在半空不敢分心,倒是认认真真地驾驭着神魂太初晶,呼啦啦地向前飞掠。 两个漆黑的身影,渐渐没入前方山脉牵引的丝丝雾气里。 第三章 很无情,却很温馨 杜茗裳跟着夜归尘御空疾飞,巧妙地避开了无数栖息在林子深处的飞行妖兽,这一路倒是畅通无阻。 然而即便如此,却也用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抵达森林尽头,山峰脚下。 他们没有直接降落的山上,而是飞临临云峰的山脚。 抬头望去,临云峰连忙欺负,巍峨陡峭,山体直立,通天而上,看不见顶端,唯有天上渺渺运气,好不真切,而目所能及是裸露出黑色的岩石,其间倒挂着几颗枯树,险要非常。 杜茗裳望得头晕目眩,忍不住乍舌惊叹:“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啊。” 飞在天上的感觉没什么,站在山脚下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 杜茗裳忽然无限感慨,还好自己已经登上修仙一途,翻山越岭只需法诀一引,御器而上便可,若是叫她攀登,那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她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神色淡漠的夜归尘,问:“师父,咱们今儿还不急着不上山吗?” 夜归尘似乎在思考什么,低头沉吟,半响之后眸子里紫色的雾气幽幽地散去,他才开口,言简意赅地道:“爬上去。” “哟,这是要登上最高峰插红旗的节奏么?”杜茗裳乐呵地笑了笑,只是下一秒,整个山林间便爆发出惊恐地惨叫,“神马?爬……爬上去?这怎是人能爬的?夜归尘你不是叫我爬吧?” 相对于杜茗裳,夜归尘表现的极为淡定,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回了句:“是的,你爬上去。” 杜茗裳傻了,真要她爬啊。 她知道夜归尘向来说一不二,这说出来了就是铁定的事实了,只是对她来说,真的有点天方夜谭。 想她穿越前可是连峨眉山都没有爬到过顶的人——当然,她不是爬不上去。而是在半途上剥了三颗坏掉的花生来逗猴子,就被猴子给咬了三口,所以不得不终止旅途——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挑战临云峰这种恐怖的山峰? 况且此刻她的身上又没有保险绳,也没有穿登山鞋。什么道具都没有,要怎么爬? 她苦着脸看着夜归尘,可怜巴巴地道:“那个,师父,你看我对神魂太初晶的控制还并不是很熟练,御器飞行什么的就应该多练练的。是吧?” 夜归尘瞄了她一眼,还是面不改色,“要练御器。先上去了再跳下来,再乘着神魂太初晶上去。” “呃……”杜茗裳忽然有种要冲上去“啪啪啪”地拍夜归尘几巴掌的冲动,这家伙就爱想些事情来折磨她。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却又鬼使神差地放下去。始终不敢动手,最终长叹一声,讪讪道:“话说,我们为什么偏要爬上去?” 夜归尘淡淡道:“若有一天你遇到强大敌手,身负重伤,仙器被对方控制,而你的脚下正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这种情况,想过怎么逃生么?” 杜茗裳望着他绝美倾城的容颜,道:“不是还有你在么?况且这是山峰,不是悬崖。” 夜归尘猛然抬起眼眸,直直地看着她,冰冷的戾气像是狂风般当头罩下。 杜茗裳全身一凛,赶紧后退一步,不想踩到背后一株低矮的灌木,整个人惊声大叫着往后仰去。 “哇,夜归尘……” 夜归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手中聚灵气汇聚,竟是提着法诀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她倒是被拉了起来,却被狠狠地砸中心口,整个人飞起撞在旁边坚硬的山崖上,滚落下来,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顾不得疼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夜归尘,“你……” 夜归尘却冷漠地看着她,双手负于身后,黑衣飘扬,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带任何感情地对她道:“攀山与下山是同一个道理,只要学会了攀,便学会了下,我现在就是要置你于死地你的敌人,若是想要在我手中活下来,那么立刻站起来爬上去。” 这丫的……特么的在玩“爱”的教育啊。 杜茗裳有些发懵,却在夜归尘再次袭来的冷意中爬起来,望向眼前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山峰。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运导聚灵气调节内息,才发现夜归尘那一掌有多狠,饶是她不断地用聚灵气冲击,还是有一口闷气萦绕在胸口处,消散不去,全身无力。 她转头看他,他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无论眼底还是脸庞都不带丝毫感情。 一点也不留情,难道不知道她会痛吗? 她忽然有些委屈,吸了吸鼻子,居然险些哭了出来。 “哼,爬就爬,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摔死算了,反正你都不喜欢我,想打就打,我死了你就开心了,那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开心吧。”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孩子气,她狠狠地转过头去不看他,然后扯下头上的风帽,手脚并用地攀上前面的高峰。 来吧,父爱般的大山,我们深情的相拥,若我坠落,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污秽的灵魂,请为我浇上纯洁的圣水,你虔诚的信徒杜茗裳,神父,阿门。 杜茗裳咬着牙,用自己觉得够稳妥的方式攀爬,不管姿态如何,不管是否狼狈,更不管什么叫三七二十一。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那句孩子气的话时,夜归尘负在身后的手在剧烈的颤抖,险些没有把她一把抓了下来,狠狠地…… 狠狠地怎么样? 夜归尘很茫然,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不该说那样的话,那样的话让他觉得很生气。 原本拍她一巴掌他就已经没来由地很生气了,现在更加火大。火大到想要招呼自己几巴掌。 千百年来,无论是为人还是为仙,他都没有想要打过自己,如今不过是给了杜茗裳一掌,而且是压制着将近七分力道的一掌,他就想要拍死自己。 这是什么恐怖的心态? 他一把握紧拳头,努力制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望着黑衣少女手脚并用,姿态万千,狼狈不堪的身影,心里却是又泛起一点一点貌似抽搐的痛感。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脚下步子一动。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动几步,抬起头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而每看到她手上打滑一次或者脚下踩滑一次,他就会忍不住地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接住她。 这是残酷的不近人情的折磨和训练,然而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敌人将她逼入绝境的时候,留有如此保命的底牌。 他不可能时时都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必须什么经验都要积累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耀眼的太阳渐渐西沉,直至天色向晚,泛起暗沉的黑色,杜茗裳还在攀爬。 此刻的她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头发蓬乱还插着泥头的枯树叶子。漆黑的衣袍呈现出酱紫的色彩,脸庞上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泥头,双手双脚则像是刨土的狗爪子。 痛,她感觉到全身每一处都在痛,而尤为清晰的,是攀爬的双手。 原本纤细白皙的双手已经磨出大片的血迹,在泥土中变成了黑紫色。可以说是血肉模糊,恐怖异常。 可是对于这一点,她完全无法顾及。 她气喘吁吁地、奋力地运转少之又少的聚灵气,抬起看不清模样的右手,一把抓住顶端露出的一颗青松,目的地近在咫尺。 “到了吗?”她有些头晕眼花,有几次都恨不得就这样撒手,摔死算了,而现下终于看到从头顶探下的轻松,她顿时来了精神。 已经到顶了啊! 其实这并不是临云峰的山巅,而是在山腰处,林云峰笔直通天,却在山腰处产生坡度,长满了山腰常见的树木,可以说是绿树成茵。 到这里,已经算是终点。 她咬着已经出血的牙齿,一点一点用脚试探着寻找旁边的石块,然后踩住,托起笨重的身子上移,上移,再上移,终于到了差不多的高度,另一只手放开抓牢的石块,攀上青松,然后再是脚。 她不敢看脚下,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过脚下,因为她知道,一旦是看了,就会全身发软,惊恐间坠下山崖。 若真的在最后这个关头掉了下去,那是多么的冤枉,夜归尘也会鄙视她的。 想到夜归尘那冰冷淡漠的模样,她便不得不再次强迫自己加油努力,最终凭借着那颗青松,攀上了终点。 顿时间,全身细胞都放松下来,心中充满了难言的喜悦。 只是她就那般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体内聚灵气所剩无几,已经支撑不起她的身体,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胖,这笨重的身子居然到了最后的关头,拖头拖不动,真是难为了自己。 她望着暗沉的天空,望着从天空滑翔而过的黑色巨鸟,不停地大口呼吸。 耳边传来脚步声,正是夜归尘不言不语地走过来。 她不想理他,转过头去不看他,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子一轻,竟是被他抱了起来。 可她看到他就想要撒气,明明已经说不出话来,却也将最后一丝聚灵气聚集起来,奋力道:“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开心?” 声音嘶哑无力。 夜归尘原本抱着她往山林里走,听她冷言冷语,不由顿住脚步,揽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 杜茗裳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痛楚,惊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她被气愤冲昏头脑了么?这是在挑战老虎啊,有木有? 若是夜归尘真的生气了,怕是真的能够做出将她随手扔到山下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不由地缩了缩。 暗沉天际下,夜归尘的神色不留痕迹地变了变,最终轻轻地叹息一声,道:“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 语气有些生硬,明显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很不自在。 杜茗裳愣住,久久地盯着他。 他的眸光像是渺茫而璀璨的银河,紫雾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明明就觉得他很无情,为什么有时候有会给人一种奇特的……如同温馨般的感觉? 第四章 夜归尘,体贴?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钟灵毓秀的临云峰山腰,夜色渐浓,玲珑透明的月亮挂于天际,月光涓涓流淌在静谧的树林之中,在地上投下斑驳交错的树影,轻轻摇晃。 古朴神秘的馨香在夜里开放,暗暗地随山风浮动,隐隐约约漂浮于山间薄雾中,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朦胧感。 四下一片静谧,唯有丛林掩映的前方传来流水叮咚的声响,与不急不缓的脚步相呼应,清晰异常,当然,远处浓郁的阴影也总会传来一声妖兽的悲鸣,倒是显得非常辽远,也不知道是哪座山峰上的妖兽在相互厮杀。 杜茗裳向远处眺望一眼,发现什么都看不清楚,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她还是被夜归尘抱在怀里,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前行。 其实她心里非常地不爽,一想到夜归尘让她爬山时的面无表情,以及方才用冷意压迫她时的冰冷淡漠,她的嘴巴就噘得老高,根本就不想看他一眼。 于是她一直看着前方,不回头看他,也不与他说一句话。 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满,夜归尘微微顿了一下,却也只是顿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神色淡漠如常,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前方流水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多久他们的眼前便出现了一条至山顶流向山底的小溪。 月色下哗哗流淌的溪水。 溪水还算宽敞,中间横着许多大石块和漂浮的白色冰块,边缘处泛着淡淡白色的雾气,在月光下透着彻骨的冷意,估计是山巅融化的雪水。 夜归尘抱着她慢慢靠近,站在溪水边,准备将她放下去。 这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就这样把她给扔下去,说是要锻炼她的抗寒能力吧? 杜茗裳瞳孔微缩,神啊。不带这样的吧? ——刚才爬山时被磨破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到现在还在火辣辣的痛着,而体内的聚灵气还没有真正的恢复,根本无法抗寒,若是遇到寒冰般的冷水,岂不是要爽死她? 原谅她,她是真的被夜归尘给折磨怕了。一见他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动作,她便满心惶恐。 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她在心里高呼几声,忍不住巍巍战战地问:“夜归尘,你不是打算把我扔下去锻炼抗寒能力吧?” 夜归尘瞳孔中萦绕的雾气顿了顿,低头看着她,脸上却仍旧面不改色,语气幽冷地道:“锻炼抗寒能力?为师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什么?”杜茗裳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一时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感觉到夜归尘将她越放越低,她忙不跌势地提起刚刚汇聚起来的聚灵气,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大叫:“夜归尘你这混蛋,就真的要把我放下去?我告诉你,我……我不能碰到水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女孩子每个月都有几天特殊的日子……额,虽然自从修炼开始每一次的日子都会延长三五个月。可是……可是不凑巧,我就这么几天呀,千万别放我去水里,不然血染江河啦啦啦……” 尖锐的声音,响彻整座山脉。 忽然间,远处妖兽齐名,巨大的明月下掠过狼群的身影,带着奇异的力量,四下掀开,草木浮动,大风扬起。 不知道是被杜茗裳的那声“混蛋”所惊还是什么,夜归尘陡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她,眼中紫色的雾气透着奇异不可思议的色彩。 许久之后,直到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渐渐消匿,他才像是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般,眨了眨蝴蝶扑闪的睫毛,很是平淡地说了声,“喔。” 只是一声简单的“喔”,听起来似乎极为老实,倒是完全颠覆了他平日里阴戾冷酷的形象,显得有些呆板。 然后,他还是将她放了下去。 ——那里不是水,是块大石头,他原本就是要将她放在这块石头上。 杜茗裳坐在石头上,整个人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这下才发现,自己的脸庞上已经是一片燥热。 貌似,她又理解错夜归尘的意图了。 她想起来自己满身污秽的模样,估摸着夜归尘是要她来这里打理一下自己,倒是忽然间觉得有些尴尬。 话说,她方才为了不被他扔进水里,不顾一切地说了那么一句对这个时代来说可谓惊世骇俗的话,而他只是喔了一声,这怪异的回答,不是他的风格,那是因为没有听懂了呢,还是听懂了呢?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干脆自己俯下身子,用手去捧水洗脸。 虽然她现在蓬头垢面看不清脸色,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很需要退热,太需要了。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溪水,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重新放到石头上。 “呃……”她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到夜归尘的手还来不及收回。 他没有说话,一个人静静地蹲在溪水旁边,黑色的身影照应在淡淡月白的光芒下,更像是来自暗夜里的幽灵,衣衫飞舞没有重量。 他慢悠悠地摊开掌心,黑色雾气中凝出一张绘有鲜红色玫瑰图案的白色锦帕,然而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皱着眉头厌弃看了两眼便扔到地上,重新摊开手心,又取出张黑色的方格丝帕,看了两眼估计满意之后,才放在水里浸湿又拧干,走到她面前,然后…… 然后他竟然俯身过来,埋头替她擦拭脸庞。 他淡漠冷酷的轮廓投映在月华下,在斑斑点点的光影中,显现出柔和的光芒。 她看着他,嘴巴张得比鹅蛋还大,傻愣愣地问了句,“那个……你怎么会有那么多手帕?” 她觉得他的这个举动比将她扔到水里还要让人惊恐,她完全是被吓傻了。 “不知道。”夜归尘很平淡地摇了摇头,也不看一眼那张被他扔掉的锦帕,拿起她的手轻轻擦拭。 就是一句不知道?你老有几张手帕你不知道? 杜茗裳无语,心里狂呼,“师父大人啊。你老人家这样子说话,话题还怎么继续嘛?难道你老人家没有发现,徒儿很尴尬,很害羞么?” 她是真的很害羞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她并不是第一次和夜归尘近距离接触,可是闻到他身上神秘古朴的香味。感受着他阴冷独特的气息,她就觉得心旷神怡。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小狸猫和红蕖不在,以后的路程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无论是风吹日晒,还是白天黑夜,嗯,虽是师徒二人,却也是孤男寡女,要相伴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当然,她相信夜归尘不会做出些什么。但是她自己就说不定了呀,长年累月身边都伴着这样一个容貌绝美的美男,还真的很难控制住。 恶魔的种子在她心中蹭蹭地长大,致使她不由自主地看着他出神,哪想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抬起眼眸看她,一瞬间四目相对,竟是同时愣怔了一下,同时深深呼吸。 “呃,那个……”或许是方才惊呼的声音太大伤了嗓子,杜茗裳觉得嗓子又干又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夜归尘抬手放在她的丹田处,手中聚灵气缓缓注入她的身体。 一阵幽冷的气息入体,像是久违的朋友,瞬间将她包裹在里面。 同时,他又收出一颗香气四溢的黑色丹药放在她的口中,她愣愣地含住咀嚼,只觉整个人顿时舒坦了不少,嗓子也感到凉幽幽地舒畅。 四肢百骸终于恢复了力气。 见她异常潮红的脸庞渐渐恢复平日里可爱粉嫩的色彩,他才开口,淡淡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问完之后,却不等她回答,低声道:“有精神那么大声的骂人,说明原本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杜茗裳再度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那个,刚才不是太着急了么?就怕被你扔我下水,所以胡乱闹的,只是闹着玩哈,别当真,没有那回事的呢,呵呵……”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静谧。 她咬了咬嘴唇,丫的没事又提起干嘛?傻了不是? 夜归尘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也不再看她,低下头去,一下一下地替她擦拭身上的泥土,像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艺术品般,手上的动作优雅而温柔。 天空中的月光仍旧盈润苍白。 接下来的时间,夜归尘并没有要求杜茗裳连夜赶往邪恶之地,而是在小溪旁搭了帐篷生了火,要她好好休息。 当然,帐篷和火都不是他所喜欢的东西,他只是远远地靠着大树,在一处漆黑的阴影中席地而坐,手里把玩着一根枯枝,静静地望着天上明亮的月。 杜茗裳不知道夜归尘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这么会体贴人,而且看起来还有些凉凉的忧伤,她半靠在帐篷中,探出小半个头来,望着远处阴影中他几乎完全隐没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 不一样了,他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呢? 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啊——他一直都是那么阴冷邪戾,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一直都不带着丝毫情感,他的眼中也一直袅绕着妖精般朦胧而妖异的雾气,看不清眸子深处的情感,有时候,他也会泄露出血腥暴戾的恐怖气息,和以前完全一模一样嘛。 只是那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难道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再加上修习体系逆仙,故而习惯了他身上历魂寒疯狂绝望的寒意,并且产生了亲切之感? 杜茗裳暗暗思考一番,觉得只有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月亮,默默地说了声晚安,干脆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修炼。 她没有看到,在那阴影之中,夜归尘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眸子里聚散的紫雾已经完全不见踪影,淡紫色的瞳孔竟是透彻晶莹,如同璀璨的琉璃。 他看着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莫名所以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第五章 嗜蛊,诅咒之歌 关于那个”为什么”的问题,夜归尘估计是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通。 次日清晨,当杜茗裳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仍旧是夜里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虽然把持着一直以来的面无表情,但是那双雾气幽幽的眸子里,却点缀着奇异的光芒。 就像是怀着某种懵懂的情怀,微微闪烁,异常美丽。 他总是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杜茗裳,脸庞上露出沉吟的神色,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杜茗裳一旦向他望过来,他便立即恢复如常,或是冷冰冰地瞪她一眼。 杜茗裳虽然没有时时关注他的表情,却也能够凭借第六感感应到他奇怪的视线,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这夜归尘又是哪里不正常了? 然而,饶是心中再疑惑不定,这种时候她却是不敢问个究竟的。 马上就要抵达邪恶之地,若是不小心惹他生气,她不确定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而一想到邪恶之地,她便满心忐忑,那个地方绝对不是会令人感到舒适的场所。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所谓邪恶之地,顾名思义,即为邪灵鬼魅诞生之源泉。 往往屠杀与鲜血铸就冲天的怨念,冷戾疯狂,嗜血索命,如同来自地狱的哀嚎。 杜茗裳随着夜归尘御空而行,沿着临云峰的脊梁向北深入,最终降临在此行的目的地——邪恶之地。 就像是隔着楚河汉界般的界限,他们所在的林子阳光明媚,鸟语声声。然而只是一步的距离,便奇异地呈现出一片黑色的雾霭。 近在咫尺的前方,灰白色的天空下,是黑色雾气环绕的林子。 时有狂风怒号。瞬乎来去,偶尔吹散黑雾,露出林子的原貌,无数树木枝干便展现出来,却是像极了人的残肢断臂,或是挣扎着破土而出。或是无力伏地,已经死亡。 整座森林,所有的树木,竟然都是人的肢体形状,也都如同人体的四肢般低矮细小,不知道是在暗示着什么。 天地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恶心欲吐。 “我去,这哪里还是一片森林,分明就是马革裹尸的战场啊。” 望着前方的林子,杜茗裳忍不住翻白眼吐槽。然而对于邪灵鬼魅疯狂的戾气,她却没有丝毫感觉。 不是不害怕,而是早已习惯。 论邪戾,论阴冷,恐怕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的师父大人了吧? 每当历魂寒得以释放,天底下的妖魔邪灵都得退避三舍。若不然,就算是最阴狠的鬼怪,都得沉溺于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惧中,不得自拔,直到精神溃败。 她下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夜归尘身上,见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那片林子,雾气妖娆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有隐隐的兴奋。 兴奋……是的,那是出于阴魂本性对于邪恶之地杀戮与血腥气息的喜爱和向往。 她没有忘记。他还是一只阴魂,一只强大无疑的阴魂。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看她,眸子微微闪烁,用一贯幽冷的语气道:“这里便是临云峰上的一处邪恶之地。血的味道引来强大的妖兽,却无一能够逃过那种东西的吞噬,你看那边。” 他说着,抬起白皙纤长的右手,一股灰色雾气像是仙女的飘带般,袅绕着,慢慢飘出,扒开周围的雾气,缠绕上前方一块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低矮灌木。 然后,他的五指轻轻一握,只听“吧嗒”一声脆响,灌木周围的地面便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 仔细一看,竟是密密麻麻一层树干色的物体受到惊扰,慌乱间四下退开。 片刻之后,再看那灌木——丫的,那哪里是什么灌木,明明就是一堆不知什么妖兽的白骨。 现在看来,那东西约莫拳头大小,吸血虫般软软绵绵扒在地上,就像块树干色的肥肉,而每一块肥肉的肚子下又长满了密密麻麻纤细的触角,支撑着身体蠕动爬行,看起来极为渗人。 居然比血脂灵还要恶心。 方才之所以看起来像是灌木,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围满了那树干色的东西。 由此想来,那些人体状的树木,实际上都是爬满了那怪东西的人类白骨。 杜茗裳陡然间很理解夜归尘为什么要带她去看血脂灵了,她下意识地用聚灵气包裹住自己,往夜归尘身后靠了靠,问:“这些东西又是什么?那些树都是人体的残肢吗?” 对于她的动作,夜归尘似乎显得有些高兴,居然动了动脚步,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那些奇怪的东西。 “是嗜蛊,与血脂灵同出一系,却已经不仅仅只是吸食活物精血那么简单,而是吞食活物的**和魂魄。” 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很多。 杜茗裳现在一心都在那个所谓的嗜蛊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她凉凉地吸了口气,发现那些退开的嗜蛊又重新围了上来,瞬间爬满妖兽白骨。 她忽然间有些退缩,弱弱地问:“师父,就是要我吸收这些东西的气息?” 夜归尘感受到她的抗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平静道:“嗜蛊自身携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息,而对于黄昏的驻足而言,血腥之气越重,发挥的效果越大,因为……”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分析,“血,不仅仅是死亡的象征,也是编织梦幻的燃料。” 语气里有宽慰的意味,却也依旧不容置疑。 若想要她强大起来,不得不面对这些困难。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明白夜归尘的意思。 黄昏的驻足原本就是制造死亡幻境的功法,从第一层制造虚拟的死亡空间,到第二层唱响诅咒之歌,再到第三层跳起黑色的舞蹈。最后迎来诸神的黄昏。 其中,第一层是将对方的力量转换为自身力量的关键,第二层则是在还击中附带上功法自身诅咒的气息。 由此,吸收嗜蛊的血腥,可以附带在诅咒之上,以后若是施展成功。诅咒就显得更为真实,因为它可以让对手产生一种接近死亡的错觉,大多心智不坚定的人,必然早就放弃了抵抗的意识。 所以说,鲜血有时候也是编织梦幻的燃料。 说起来,这其实是最为真实骗术,她是必须得吸收这些东西的气息。 见她已经想得明白,夜归尘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递给她,简短地道:“这便是黄昏的驻足第二层,诅咒之歌。” 诅咒之歌——当苍白的死亡空间开始旋转。奏响恶毒的地狱之歌诅咒灵魂,永生永世。 比起第一层浮幻之境,诅咒之歌的邪恶显得更加露骨。 杜茗裳大致看了几眼,便紧紧地拽在手里。 果然,这类功法,也只有在这种地方。以这些邪气森森的东西为介质,才能够修炼大成,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能够想到这些办法的,应该就只有夜归尘了。 果然不愧为曾经叱咤神渊的巅峰领主,暗夜之王。 杜茗裳想要将黄昏的驻足修炼到最逆天的程度,便完全没有理由反驳。 这种情况下,她也只有把心一横,练就练吧,豁出去了。 只是……她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夜归尘道:“那东西。长得又丑又恶心,我看着这心里好生难受,师父还有别的办法么?比如什么东西不恶心,又有我们需要的血腥之气?” 说完,有些讨好意味地呵呵傻笑。 夜归尘迅速地瞄了她一眼。果断泼了盆冷水,“封印逆鬼神的极西行走森林便是排名靠前的邪恶之地,那里不但没有食蛊这种恶心的东西,而且环境优美,鸟语花香,若是心情好的话还可以坐下来品一杯香茶,可以说是赏心悦目,徒儿若是进的去,为师勉为其难,这就带着徒儿过去。” 极西行走森林……谢特……杜茗裳直接无言,若进的了行走森林,她还需要修炼神马? 事实上,她是没有指望夜归尘会改变主意的,他对她的训练向来都是秉持着又狠又准的原则,以铁血政策为手段,若不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绝对不肯罢休。 由此之后,她的人生便进入了第一个最悲惨的阶段。 自从拿到诅咒之歌开始,她便在夜归尘的指导下,勤勤恳恳地开始修习,确切来说,是在嗜蛊堆里修习。 她总是被夜归尘毫不留情地扔进密密麻麻让人恶心的嗜蛊群中央,然后满心惊慌,手足无措地布阵、握决、释放聚灵气保命。 她不曾想到这满地的食蛊不仅仅只会将猎物引入他们的领域,食肉吸魂,还会上下弹跳,释放毒气,有的足足能够弹跳一人来高。 有好几次她都险些被密密麻麻跳起来的食蛊给拉了下去,成为他们的养料和栖息场所,还好夜归尘这个老师重来都没有放松的守在身边,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将她救下。 同样,夜归尘又是个严厉的老师,她的每一次失误,都会遭到他严厉的批评,附带承受几记白眼,才算了事。 而每一次,年轻绝美的夜王只要轻轻一暴露自己的气息,那些对她来说嚣张得不得了的嗜蛊一下子就没了气焰,像是躲避世间最恐怖的东西般,唰唰地窜出老远,这让她十分纳闷。 原本她与夜归尘的气息就一模一样,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些东西就是怕他,不怕她。 当然,在这里并没有人能够告诉她,这些嗜蛊虽小,但是这般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力量已然堪比一头五级妖兽,乃至一名接近神明境的强者,修为远在她之上,她自然无法压制对方。 对于这些问题,夜归尘向来都只管要她学,不会给她多余的解释。 他只知道,越是困难的磨练和挑战,才能让她尽快地走上强者的道路,只有那样,他才能够安心。 第六章 世界上数你最聪明 对于杜茗裳的训练,夜归尘当之无愧地是竭尽了心力。 他像是在打造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每当杜茗裳开始进入练习状态,他便心无旁骛地审量观察,对于每一处错误的细节都会尽心尽力地指出修正,完全称得上精雕细琢。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杜茗裳便已经算是摸索出了诅咒之歌的要领,并且能够像模像样的用第一层浮幻之境中形成的大部分符文演奏成音符。 那曲子虽然还很单调,却也如同来自北之极不真切的世界,空灵飘渺,带着透彻灵魂的绝望和破碎,闻者不禁心寒,再无抵抗之力。 一开始嚣张猖狂,虎视眈眈地想要将杜茗裳吞噬的嗜蛊,在这首曲子前都得乖乖地放弃反抗,被杜茗裳追着遍野逃窜。 自从初步领略了诅咒之歌的要领,她便再不惧怕地上的嗜蛊。 她总是站在黑色雾气萦绕的林子里,在邪恶之地对应的上空,启用强大的逆仙之阵,用诅咒之歌贪婪地吸收嗜蛊的气息。 源源不断黑色的浓雾状邪气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像是瀑布般引入她脚下的阵法,然后被吸进功法产生的符文之中,成了功法气息的一种的形式。 她被笼罩在黑色的雾色森森中,一袭黑衣飞扬翩跹,猎猎作响,像是来自地狱的死亡之神。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布满整个邪恶之地的嗜蛊,在一个月间几乎全部被消灭,只剩下寥寥几处,也都像是待宰的羔羊般,没有了气焰。等待死期降临。 可想而知,随着力量的逐渐强横,如是有一天她能够将浮幻之境中的符文完完全全转换成音符,会是如何的境地。 黄昏的驻足,当之无愧地是大仙级功法的应该具备的力量。 说起来,这种功法有一点与逆仙是共通的,那就是精神上的摧残……对对手精神上的摧残。 同样,因为吸收了大片邪恶之地嗜蛊气息的缘故。诅咒之歌一旦奏响,血的气息便透过悲凉的曲子四周蔓延,就如同死神降临般,携着神秘的恐怖感。 如今的杜茗裳,身上的气息与夜归尘是越发地接近了。 对此,夜归尘表示非常满意。 而对于杜茗裳来说。整整一个月的单独相处,她才算是真真切切尝试了夜归尘的喜怒无常,变换多端。 每当在修炼之时。他的严肃总让她想起自己的地理老师亮哥,一旦她行差就错一小步,便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这位不喜言语,平时冷得像块大冰块的阴魂老师,口头禅原来是“该死的,笨,你真是笨的连世界上最笨的妖兽大地猪看到你都想落泪”。 然后,她就真的落泪了。 大地猪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界的猪。生于凌霄的北部,是整个苍窿公认的最丑最笨的妖兽。 据说曾有修仙者想要捕捉它为食。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仙家法宝齐齐上阵,都没有让它倒下,它依旧悠闲地吃自己的草,喝自己的水,几天下来,高傲执拗的修仙者心灰意冷。认为自己连一头猪都打不死,不想就在他欲轻身自杀的时候,大地猪忽然痛苦的哀嚎一声,倒地气绝,身上的伤口惨目忍睹。 修仙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自己的能力不行,而是大地猪太笨,对于疼痛的感知慢到极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禁想到,这到底是有多么地笨啊? 而每当闲暇休息时,他又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模样,却也默无声息地替她配好舒经活络、固脉强体以及提升实力的丹药,准时准点地递到她面前,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她这位不喜言语,平时冷得像块大冰块的阴魂老师,真的不是一般的细心,不是一般的……贤惠。 她有好几次都想脱口而出,不过一想到在离开名剑阁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说错一句话所付出的代价,便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言。 然而对于他专注忙碌的模样,看得久了之后,便有些移不开眼睛。 就像是此刻,她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认真地摆布着手里的几个白玉瓶子,并挑选出其中的丹药,一颗一颗细细地放在盖子里,动作娴熟灵活。 他低着头,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便在风中轻轻颤抖,异常美丽。 她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深深地呼吸一口,闻到他身上淡淡古朴的香味,心跳不由自主地漏掉几拍。 很久以前,她便已经发现了夜归尘很美很倾城,但是这种感觉却是头一次,倒是有些新奇。 于是,她又靠的近了些。 明显感觉到她的接近,夜归尘忽然抬头看着她,眼神里有复杂难辨的光。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问:“做甚?” 突然听到他一贯冰冷的声音,杜茗裳激灵一下,脱口道:“就想要靠近你闻闻,你好香……额……” 只是,还没有说完便已经清醒过来,她想也不想地后退一步。 这一幕场景似曾相识。 她记得自己曾经也怀着满心好奇靠近他,吮吸他身上独有的神秘气息,却被他的冷意震慑,满心惊慌恐惧。 不过现在的心态和当初并不一样。 她依旧满心好奇地靠近他,吮吸他身上独有的神秘气息,感受到他释放出的冷意,却已经不再是惊慌,也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有一丝丝不好意思。 她感觉脸庞有些发烫,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或许是由于太过心虚,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多一个月了,师父你还这么香。呵呵……挺让人羡慕的,你不要误会啊,我不是那个……我就是很羡慕嘛。” 是啊,确实让人羡慕。 这一个月除了要吸收邪恶之地嗜蛊的邪气来修炼功法诅咒之歌,还要每天找寻三级妖兽来拼杀,使修炼体系也不至于落下,并得以提升,她几乎没有停息地运动出汗。却可怜地找不到机会洗一次澡。 虽然对于修仙者来说,聚灵气屏完全可以障阻挡尘埃污秽近身,保证自己身体的整洁干净,但是爱美的她还是隐隐间觉得自己的身上散发着丝丝奇怪的味道,非常难受。 而夜归尘这种没有实体的阴魂,永远都是香喷喷的。她如何能不羡慕呢? 呵呵……对的,就是羡慕才忍不住闻闻他的味道,没有别的意思。 她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以此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心虚。 “呵呵……”她傻愣愣地笑着,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再也找不出话题来。 她陡然间觉得,自己果然被夜归尘给骂得和猪差不多了,平时不是巧舌如簧么?到现在咱说不出话了? 笨啊笨!真的是羞死人了。 她抓挠着头发的手忍不住使力,狠狠地扯了自己几下。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人抓住,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她抬起头来。正是夜归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阻止她脑残的行为。 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递上刚刚分出的丹药,幽幽地道:“这样已经够笨了。” 意思很明显,如果她再挠下去,会变得更笨。 她看着他,他的脸庞上的神色怪异。明显写着“你再笨一点,为师真心无能为力”的无奈。 丫的,又说她笨。 她心中的羞涩蓦然化为乌有,只剩下慢慢的郁闷。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笨了? 这个月她不仅仅只是将诅咒之歌初步掌握,修炼体系也没有落下,竟是已经在不断捕杀妖兽的过程中,突破了逆仙第三境第四层的关卡,眼见又将突破第五层,这哪里算是笨? 她有些郁闷地抓过夜归尘手中的丹药,一把扔进自己嘴巴里狠狠咀嚼,感受到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散开,她才呼吸一口,愤愤道:“总是说我笨,我哪里笨了?要是我笨的话,就不会在一个月将诅咒之歌给领会了,也不会在一个月之内突破逆仙第三境第四层啦,说不定再过几天就第五层了呢,师父真不知道满足,有个这么聪明的徒弟居然还嫌笨。” 说完给了夜归尘一个大白眼。 夜归尘愣了愣,旋即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只觉得看到这样的杜茗裳真的很好笑,前一秒还红着脸蛋低着头不敢看他,下一秒就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他怒目而视,有一瞬间,他发现她的眼睛又大又圆,黑色的眼波清澈见底,水汪汪的,像是会说话般灵动可爱…… 额……可爱…… 他的心脏又如往常般,奇异地撞击了一下,这一次却不再是朦胧无知的,而是欣喜快乐的,致使他轻轻地笑出了声,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是的,世界上就数你最聪明了,没有人能和你比。” 不是讽刺,没有嘲笑,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竟是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何时主动接近过别人?何时这般和人说过话了? 他像是被冰冻起来了般,手脚瞬间僵硬。 杜茗裳已经完全傻眼了,夜归尘居然学离痕揉她的头发,还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艾玛,这是彗星撞地球了么? 只是……只是……为啥感觉一点都不奇怪,反而很舒服呢?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呐呐地道:“其实也没那么好的。” 她发现自己和柳君临就是属于一个类型的人,不适合被人夸奖。 夜归尘却是慢慢地收回放在她头发上的手,然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知道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挣扎还是什么,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道:“或许快要突破第五层了吧?这些日子,加大对三级妖兽的猎杀量,多获取一些灵晶,争取尽快成功。” 语气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 第七章 临云峰深处的历练 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将整片邪恶之地上,依靠动物血肉和魂魄生存的嗜蛊血气吸收干净,接下来杜茗裳便要跟随夜归尘赶往临云峰深处。 山峰深处往往是高级妖兽活动频繁的场所,而临云峰处于整个妖灵山脉的南部边缘地界,时常有派阀内的顶尖弟子成群结对地来此历练,人气算是比较活跃。 由此,在这里实力强悍的妖兽并不常见,反倒是处于中等偏低水品的三、四级妖兽满山遍野,毕竟越是强大的兽类越是不喜欢与人接触,稍微聪明些的,大都都迁徙到了妖灵山脉深处争夺地盘去了。 这种地方对于现在的杜茗裳来说,绝对是个历练的好场所。 既然诅咒之歌已经初步掌握,那么就要专专心心地应付下一个突破关卡。 话说修行越到后面,晋升便越不容易。 虽然逆仙体系的设定很特殊,分为两个大的阶段,第一个阶段,也就是升华之前逆仙第一境到第六境的修炼,这是个非常容易的过程,如今杜茗裳正处于这样的阶段,修炼晋级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再搭配着霜颜炼制的各种疗养、提升的丹药,速度更是快得出奇。 但是,无论如何,她已经准备突破第三境的第五层,在整个体系的中部环节上,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为好。 而在此期间,对妖兽的猎杀是最为重要的,这不仅仅能够在不断的杀戮中融通经脉,松动灵结,使聚灵气冲击时可以更加畅通,还能够在面对各种妖兽不同的战斗中获取经验,深入练习已经初步掌握的诅咒之歌,将其完完整整地同逆仙之阵集合起来,达到最好最霸气的效果。 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她必须在短时间内。猎杀足够量的妖兽,为下一关的突破做好充分准备。 新的挑战即将开始。 她觉得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她了,毕竟那些她所恐惧过的东西,到最后也不是被她客服了么?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一个月前黑雾袅绕,遍地血腥嗜蛊,此刻除了一地白骨和软虫尸体。荒凉不堪的邪恶之地,满心感慨地深呼吸一口。旋即跟上夜归尘的步伐,投入了大森林的怀抱。 数日之后…… 夕阳西下,夜色渐渐降临的临云峰深处一片荒芜,参天大树几乎遮蔽天日,其间妖兽哀嚎连连,湿热之气扑面,显得异常阴沉。 此刻,在这座偌大的森林里,一头长了三个脑袋的绿皮巨蛇正对天呼啸。 巨蛇体型极为庞大。几乎有三人合抱粗细,长约数丈,通体绿色,像是翡翠般纯粹,巨蛇脖子上长着三颗头颅,头颅上六只巨目如同火红的灯笼。折射着凶狠贪婪光芒。 巨蛇身后,方圆百里之内的树木尽数向着两边倒去,像是被害虫爬过的草丛,一片狼藉。 看样子这是一头正在突破四级关卡,晋升为五级的绿皮妖蛇,在这片地带算是实力最高的妖兽,力量非常强悍。 随着它的一声长啸。呼呼的大风从它身后刮起,将整片林子里的大树都吹向了一个方向,而在这个方向上,正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 少女黑发黑袍,面对着这等恐怖的蛇形怪物,俏美的脸庞上神色凝重,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的脚下,黑色圆形阵法旋转着升起,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流转着奇异的光束,几乎将方圆千米的事物统统笼罩在里面。 黑色的光束交错着被风吹弯了腰的树木,就如同天际无数妖魔的魂魄,狰狞地向她伸出爪子,张牙舞爪地要扑过来将她吞噬。 含着血腥戾气的寒意在阵法中扩散开来,冰冷疯狂地将一切吞没。 少女站在光速中央,衣袍翻飞,气势凛冽如同执掌死亡的神祗。 对面的绿皮妖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由地向后缩了缩,不过妖兽再强悍,还是不及人类的智慧,在没有吃过苦头之前,不懂得面临危险应该退避,只是片刻的恐惧之后,它便立刻就恢复过来,眼中露出贪婪的色彩。 它张着三张血盆大口,尖利阴森的獠牙在黑暗中折射着光芒,似乎已经饥饿至极。 它凶神恶煞地看着少女,眼中红光忽然一闪,巨大的身子便向着少女扑来。 少女脸色一寒,素手一扬,一块透明的圆形球体便被抛了出去,撞向对面的巨大绿皮蛇。 寒冷如同满天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 绿皮蛇似乎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力量,偌大的身子迅捷地往旁边转了一圈,竟是堪堪躲了开去。 同时,绿油油的蛇尾携着强劲的力量扫来,朝着少女的头部当头砸下。 少女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刮得面目生痛,有些诧异地召回仙器,足尖点地而起,向半空飞去,躲避蛇尾的袭击。 而巨蛇看似笨重,动作却非常敏捷,被少女躲开之后,它愤怒地抖了抖身子,迅速收回尾巴。 肥硕的尾巴落在地上,整个大地呼啦啦地震动了几下,尘埃飞扬。 它指出着在地上直起身子,三颗头颅正好与半空的少女平齐。 “呼……”又是一声长啸,鼻翼朝着少女扇了扇,喷出几团火焰球,哗啦啦地攻向少女,并且像是能够锁定目标一般,一直尾随少女,意图将其攻下。 火焰炽烈,所过之处的大树瞬间被烧成焦炭。 不过面对如此情形,少女的目光中却露出喜色。 “好了,就是现在。”她舞动着身子,动作优美地躲避火焰球的攻击,与此同时,阵法中黑色寒芒大胜,符文窜动间,竟是响起一首飘渺的曲子。 像是来自不真切的虚渺世界,曲子很轻很轻,却绝望忧伤地将千米之内的所有一切笼罩在里面,绿皮妖蛇陡然顿住。三颗头颅莫名所以地低垂下来。 曲子中的少女优美舞动,黑袍飞扬如同绽放的莲花,美丽侧目。 眼见绿皮妖蛇忽然低头,便是想也不想地抓住时机,迅速迅速收回身畔旋转废物的透明球体,法决一握。光芒中将追着自己的火焰球力量全部吸收,分化出数道光体。刷地扔向绿皮妖蛇,正巧砸中妖兽的三颗头颅。 “轰隆……” “呼……” 随着一阵炽烈的爆炸,绿皮妖蛇遭受重击,对天呼啸一声,然后再也不敢过多停留,转身便跑得无影无踪。 望着绿皮妖蛇远去的背影,少女只是遗憾地叹息一声,没有追逐,许是知道自己是追不上的。 这时。经过一场战斗之后,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忽然间,有点点幽蓝色的鬼火满天燃烧,天地间呈现出幽幽的蓝色。 蓝色的光芒照应着狼藉地战场外围,树木的阴影处缓缓地走出一个黑袍美艳的男子,像是没有重量的幽魂鬼魅。 他一步一步优雅而缓慢地走到少女跟前。紫雾幽转的眸子却是迅速扫了眼狼藉的战场,然后淡淡地道:“虽然还是让它跑了,但是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够处于不败之地,已经不易,诅咒之歌演绎得很不错。” “真的吗?”少女听到他的夸赞,脸上的寒意顿扫。眉眼一弯,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看着少女由眉开眼笑的神色,男子的面色也柔和下来,却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走吧,接着赶路,自己找地方休息。” 说完,用眼神示意少女先走。 少女受到了冷遇,对着男子翻了个白眼,哼哼一声,也不说话,从空间戒子里搜出一张羊皮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再抬起头来确定方位,然后摸索着离开。 黑袍男子悠闲自在地跟在她的身后,无声无息像是阴间来的鬼魅。 紧接着,两个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进入深山历练的杜茗裳和夜归尘。 这些日子,他们一起进入临云峰深处,朝着北方相邻的飞霞峰赶路,并没有御空飞行,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猎杀妖兽,临云峰满山遍野都是,不需要指定地点。 而这一路上,夜归尘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姿态,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气息,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跟在杜茗裳身边,任她自己拿着地图在林子里穿梭,躲避强大的妖兽,与实力相当的妖兽战斗,只是偶尔在旁边指定一二。 杜茗裳很清楚,夜归尘这是在给她摸索学习野外生存的机会。 原本出来历练的就是她自己,若是一路都依靠别人,还算是什么历练? 也正是通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她的感应范围在过去的基础上扩大了将近两倍,已经能够敏锐地感应到方圆十里之内妖兽们的气息。 因此这一路她倒是走得非常顺利,并且亲自解决了不少三、四级妖兽,也打跑了至少几头五级妖兽,算是打破了历练之程上的新纪录。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力量与她相当的修仙者,几乎人人都能够做到。 所以,每天所猎杀的妖兽数量都必须是前一天的两倍,并且争取能够在逆仙第三境第五层突破之前,凭借功法上的优势,杀死力量比自己强大的妖兽,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她要在一年之内,将夜归尘交给她的东西学会,因为…… 她转过头去看夜归尘,见他只是不急不慢地走着,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她看来,他冷硬的五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极为柔和。 ……她不想让他失望。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多变。 一开始她是折服在他冰冷的戾气之下,被他活生生地逼上了这条路,她不情不愿的成分占了多数,而如今却因为百玹泪的关系心甘情愿跟着他出门历练,甚至渐渐开始害怕自己修炼不好,让他失望。 杜茗裳叹了口气,却无从考究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素,导致她如此变化多端的心态。 第八章 原着中的男二们 她甩了甩头,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既然已经决心跟随,又何必去在意曾经的想法? 况且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不是么? 自己这位师父大人平时看起来确实是拽的不得了,但实际上对自己是真的很不错的。 望着旁边面无表情的夜归尘,杜茗裳不由轻笑出声。 夜归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也不回头看她,忽然淡淡地道:“夜里穿行于深山,切勿分神想别的事情。” 说完自行停下步伐,抬头望着森林的前方,眸子里妖异的雾气翻涌如同风暴。 杜茗裳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在他身边停住脚步。 她顺着他的视线,想着前方的黑夜中望去。 此夜无月,林子被笼罩在暗沉的黑暗中,婆娑的树影在黑色的背景下呈现出若隐若现黛青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左右摇晃。 在黑暗深处,不知道多么遥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飞行鸟兽展翅飞扑的声响。 不止是一只飞行鸟兽,唰唰的扑簌声显得极为慌张错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般。 杜茗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是什么东西?” 前方的响动超出了她所能感应的范围,用聚灵气探测根本达到不了那个地方,方才若不是她感官敏锐,感觉到些许动静,恐怕并不知道那个方向有事情发生。 夜归尘道:“对于周边环境的变换,不仅仅可以依靠聚灵气对气息的捕捉,有时候敏锐的感官也是非常重要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所以,以你现在的实力,行走在夜间。不允许有丝毫放松,不要小看了‘警惕’两个字。” 这就是传说中的言传身教来着。 杜茗裳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只是,前面发生了什么?是有五级以上的强大妖兽出没么? 若真的是五级以上的强大妖兽。根据其方才在前方所引起的轰动,估计是被什么东西给惹怒,若不将半个临云峰扫荡一番,绝对不肯罢休。 而郁闷的是,早在进入临云峰的时候,夜归尘便很是不留情面地撤走了她身上的千与千夜,换了普通的黑色大袍,并且特意收回挂在她脖子上的灵隐,目的就是将她暴露在正片深山中。成为众矢之的。然后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由此。在没有千羽千夜保护,没有灵隐掩盖,再加上自身实力不及一头五级妖兽的情况下。还是绕道行走,先寻个地方避一避为妙。 杜茗裳赶紧拿出地图。借着神魂太初晶的光芒寻找安全的路线。 她发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非常尴尬,正是临云峰的北坡边境,四下已然无路,唯独前方有条通往飞霞峰的路径。 临云峰与飞霞峰之间是万丈深渊般的悬崖,叫做断臂崖,因两峰的崖壁都像是被巨剑削掉了肩膀的怪兽身体而得名,也是享誉苍窿的绝地,一般的飞行妖兽根本无法翻。 初一看到这个名字,杜茗裳觉得非常熟悉,但若说是在原著中看到过,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剧情,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断臂崖这样的情节,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思考原著。 地图上描述,两座山峰由一条悬空的石桥链接,若不通过这条石桥,便无法到达飞霞峰,而要达到这条石桥,只有前面的路可以走。 当然,除了这条路,她还可以选择直接御器飞行。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生成,便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毕竟处于妖兽出没的深山,以修仙者为食的飞行妖兽多不甚数,以她现在的实力,一旦飞了上去,依然是妖兽们的俎上鱼肉。 她相信,在她还留有最后一口气之前,夜归尘是不会管她的。 他只能保证她不死。 她并不指望在这个时候,他会给她一些建议。 思量一下,这御空不行,绕道也不行,那么只有原路折回,先依据地图所示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等到第二日早晨才重新出发。 话说,这个想法现实吗?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将周围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并没有适合躲避藏身的地方,除非重新回到邪恶之地。 如果回到邪恶之地,今天一天所走的路不都是白费了么? 而就在她无限纠结郁闷的时候,旁边面无表情的夜归尘忽然开口,道:“有人在争夺小秘境。” “小秘境?”杜茗裳愣了愣,所谓的小秘境不就是一些功成名就的仙者死后所留下的小型遗迹么? 小秘境一般存在于危机重重的山林或者说是隐秘的地带,以小型空间的形式存在,里面往往都储存着修仙者的修炼心得,或者说是遗至宝,绝世仙器。 不同于罕见稀少的大秘境,小秘境并不少见,千万年来,人类为了长生飞蛾扑火般地踏上修仙之途,而真正能够得以飞升,走上长生大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每年所死掉的修仙者多不甚数,其中不乏名声鹤立者。 这些小有成就的修仙者在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前,大多怀着不甘的心态,不愿意自己毕生修来的力量就这般随着生命的消失而付之东流,所以说会特意用即将死去的生命制造出一个小秘境,借以留住自己的力量和属于自己的东西,等待有缘人的到来,并以此传承下去。 上次杜茗裳在边缘之林取得审判者之翎的山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小秘境,只不过并不严实完善,没有形成空间罢了。 准确点来将,这也是个机关封印的形式。 至于大秘境。是由飞升者所留,其空间与里面所留下的东西都比小秘境强上百倍不止,有的甚至因为储藏着过甚的聚灵气而自行生成更多隐藏的空间,或者长出奇形怪状的动物和植物。对修仙者来说可谓是巨大的机缘。 但是大秘境非常少见,千万年来不曾有人遇到一处,毕竟飞升不易,整个苍窿大陆百年间也就只有几个人而已。 就算是身披女主光环的杜织芸。也都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大秘境。 夜归尘如今不提,杜茗裳倒是忘记了还有大小秘境的存在,看来这历练之途,也可以说成是寻宝之途了。 她完全可以走走停停地搜寻与自己有机缘的秘境,拿取前人留下来的东西。 杜织芸的很多机缘都是来自于小秘境,包括她和庄西城的双修之法。 杜茗裳心里忽然明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道:“我们这就去看看?” 她有些好奇,以空间形式存在的小秘境究竟是什么模样。 说着,也不管夜归尘有没有同意。自个儿从空间戒子里拿出灵隐挂在脖子上。便要朝着方才发出响动的地方跑去。 自来到这座深山之后。她不得不弃开灵隐,用真实的自己与妖兽搏斗,好培养自己的迎战能力。 不过面临这种抢小秘境的事情。她表示不得不动用夜归尘亲自给她收起来的灵隐,因为她要近距离观察。或许还能被小秘境吸收进去,或许能够抢些好处也指不定。 带上灵隐,目的是为了在她靠近小秘境的时候,不至于被争夺者发现。 自从进了深山之后,很多决定都是她自己在定,因此并不需要问夜归尘的意见,就算是问,那都是简简单单地表示一下而已。 果然夜归尘也没有阻拦她,淡淡地提醒了一声,“小心些,如果可以,在争夺者不留神的时候提前进去也无妨。” 语毕,倒是先起身略了过去。 “嗯”杜茗裳搓了搓手,赶紧跟了上去。 在修仙界,抢机缘抢奇遇的事情多的是,抢夺的人不必羞愧,被抢的人无需郁闷,反正这个世界就注重弱肉强食,大家都认同这个真理。 杜茗裳本来就不是大公无私善良无邪纯洁干净的善人,她只知道,小秘境现世这种事情常见但也难得,或许自己还能跟随机缘者闯进去,顺道也给自己淘到几样意想不到的东西。 大抵夜归尘也是这样的想法,故而没有拦她。 将要第一次看到所谓掩藏机缘奇宝的秘境,杜茗裳有些激动,但是当她抵达现场,看到现场情况的时候,她完全激动不出来了……不,不是激动不出来,是激动到要死了。 物极必反,所以她感觉到自己无法激动了。 只见一处直立的石壁上,一块幽幽的白色屏障般的大门闪着幽光,开开合合像是素白的万花筒,估计就是小秘境的入口,但是这并不足以让她激动到感觉不到激动。 真正让她激动的,是相互对峙在这个入口前的人们。 看着这几个人,杜茗裳的脑海中只蹦出一个念头——原著中的男二们,齐了。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女主杜织芸有所牵连的三大男二号。 排除开认识的凌天和北堂皓祠,其中一人脸庞俊逸,脸色却是泛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常年缺少阳光,隐匿于黑暗中的吸血鬼,一袭黑衣长袍,隐隐间透着阴郁的黑气。 根据此人的面貌可以推断,正是为了女主而亲手毁掉自己徒弟的魔空大师。 想到魔空大师,杜茗裳脑海中又闪过一抹记忆。 杜织芸与庄西城在被妖兽攻击走散之后,其实并没有立刻在温泉那里遇到北堂皓祠,而是先遇到了重伤的魔空大师。 她当时是认出了魔空,并且出手杀他,然而由于她正在泡澡,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便被魔空得了空子给跑了,没有杀成。 魔空逃离之后,顺利联络到了出来寻找自己的徒弟魔仙儿,很无所谓地说了句:“无碍,只是在断臂崖边遇到了几个正道人士而已。” 这也就难怪杜茗裳会觉得断臂崖熟悉,却又记不起剧情里的详述,因为剧情里确实没有描述过断臂崖,只是从一个炮灰男二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过。 第九章 进入小秘境 说起来,魔空对杜织芸的感情有些无厘头。 一直以来,哪一次杜织芸见到他不是冷眼相对,喊打喊杀的? 他居然能在与杜织芸冷兵器相交的过程中,被杜织芸所吸引,默默地承受无边无际的暗恋之苦,性情也因修炼的不稳定而越来越喜怒无常,最后走火入魔。 剧情如此安排,也不知道是为了表达女主光环太过强大,还是魔空大师天生就是找虐的性子。 而依剧情推断,魔空可能是因为争夺小秘境,被北堂皓祠和凌天联手重伤,不得不放弃小秘境逃脱,最终在飞霞峰的温泉边与杜织芸第一次相遇。 同时,北堂皓祠为追逐他的踪迹,寻到温泉边,才有了之后旖旎的戏码。 也就是在温泉边,北堂皓祠确定了自己对杜织芸的感情,从此便不可自拔。 这么说来,最后进入小秘境的,只有凌天一人。 小秘境原本就不比大秘境严实,并非至始至终都只认定有缘人。 不同于大秘境,它一旦被有缘人所开启,便像是被钥匙打开的大门,是欢迎所有人进入的。 对此,杜茗裳有些诧异,北堂皓祠不像是会将宝物让凌天一个人独吞的人,除非他有更好的奇遇所以自动放弃,或者中间出现了什么变故,被凌天给算计了。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她便无声无息地靠近。在黑暗的阴影中,选择一处最近,并且能够看清形势的岩石藏了起来。 不知道是看着三大男二同时出场,有些难以自持的激动,还是担忧自己一不小心暴露,被三大男二发现,她触碰到岩石的手颤抖得厉害。 在她的身后,夜归尘倒是表现得非常淡定。居然也不躲藏。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黑暗的角落,在幽蓝色幻化的鬼火下,如同飘渺的幽灵,衣袍没有重量地飞扬。 他望着场中的三人,眸子里雾气翻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他向来都是如此性子,杜茗裳也难得管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只见此刻三人脚下都亮起奇异的阵法,红蓝灰三色光芒在夜空下交错切割。空气中飞起泥土树叶的沫屑。 强大的聚灵气气息摩擦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法阵交错间擦出耀眼的细小火花,像是闪烁游离的星星。 看来三人的实力相当。其中魔空虽然略胜一筹。然而在北堂皓祠和凌天的联手下,显而易见地处于下风,隐隐间有被攻破之势。 周边的妖兽因强大的气息而被惊扰,已然全部遁逃,只剩下一片静谧,三人的力量所发出的呼呼声响。显得越发清晰。 很明显,他们都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一经交手便是用了将近五层的力量,都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也没有轻举妄动。 魔空似乎受了些许轻伤。轻轻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他看着一左一右对他虎视眈眈的北堂皓祠和凌天。眼中闪过恼意,声音清冷地道:“正道人士都道我魔道卑鄙无耻,如今本座才领会到,原来所谓的正道也不过如此。” 说着冷哼一声,“不过,就算你二人联手,本座也未必让你们得逞,这里的东西,本座一定要拿到。” 原来竟是魔空开启了小秘境,不幸遇到了北堂皓祠和凌天,两人欲联手夺取。 北堂皓祠嗤之以鼻,他像是无赖般魅惑一笑,道:“这小秘境因你而开启,必定是某位魔道妖人所留,作为正道领袖,我们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你取出妖器为祸天下百姓?” 魔空的嘴角露出讥诮地笑意,“没想到北堂谷主还真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你这么伟大,天下百姓知不知道?” 其间讽刺意味颇浓。 旁边沉默不言的凌天眸子里闪过奇异的光芒,瞬间即逝。 北堂皓祠倒是无动于衷,只道:“我们正道人除魔降妖,保卫天下百姓,要的不是百姓的感恩,所以本人所做的事情并不需要天下百姓知晓,我只知道,多杀除掉一个像你这样的妖人,百姓便会多一份安稳,这样就够了。” 他眉眼带笑,说的信誓旦旦,就仿佛只要天下百姓能够安好,他便每天都是晴天一般。 杜茗裳被狠狠地恶心了一把,见他说话的时候仍旧神色自如,暗地里竖起个大拇指,心道:“没有想到这北堂皓祠居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人,说谎话连眼皮都不动一下,简直是值得敬佩。” 对于他那句“百姓多一份安慰,这样就够了”,凌天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眸子里光芒变换。 而魔空则是完全不淡定了,北堂皓祠话音刚落,他的身子便向前一斜,哇地吐出口鲜血。 此刻唯有夜归尘还是面无表情。 杜茗裳偷偷地瞄他一眼,知道他并不牵扯苍窿正魔两道的事宜,因而对于北堂皓祠关爱老百姓的话没有感觉。 其实,她是不知道,夜归尘已经见惯了她说话不打草稿,谎话说的比真话还真的本事,觉得这北堂皓祠和她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边,北堂皓祠和魔空又说了些相互挤兑的话,几言不合便是打了起来。 蓦然间阵法光芒大亮,功法交错,方圆百米之内的空气都被搅出透明的涟漪。 泥土和草屑在空中被搅成粉末。 杜茗裳躲在范围之内,也是受到波及,只感觉胸口闷沉沉地难受,赶紧调养一番才得以恢复。 凌天也没有坐视不管,见北堂皓祠与魔空打斗在一起。迅速纵身而上,加入了战斗。 不过在混入战场之前,杜茗裳看到他扔了快黄色的东西在小秘境的入口处,旋即被吞没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茗裳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微微愣怔间便发现小秘境入口的石块上,白色的光芒忽然大肆闪耀,形成了块肉眼能够看到的白色漩涡。渐渐地扩大,然后收缩。 漩涡刚刚生成,打斗的三人同时一怔,纷纷回过头来忘了一眼,不过旋即之后都又反应过来,继续纠斗。 魔空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虑,却也不慌不乱,井井有条地应付两位正道高手的联手。 不过看着缓慢收缩的小秘境入口,他的眼中闪动着明显的怒意。忍不住冷声道:“既然本座拿不到里面的东西,你们也都休想得到。” 说完手上的攻击越发狠辣。 然而一个人的力量终是抵不过两个人的力量,只是几招几式之间。便已经露出破绽。处于下风。 北堂皓祠还是笑的邪魅,一攻一守间好不吃力,他道:“都说过了,对于小秘境我不感兴趣,我只是想要为正道除掉你这一大公害而已。” 还是那般假惺惺的模样。 与他共战的凌天收敛了眼中交换的光芒,眉头轻轻皱在一起。像是在思考什么。 魔空忍不住唾了一口,一脸鄙夷,“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本座来领教领教两位正道领袖的力量,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除掉本座这个公害。” 说完。手中的法决转换,似乎这才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杜茗裳管不得他们如何战斗。看到越来越小的小秘境入口,她的心里就越发着急。 恐怕等他们这样打下去,自己再不行动,那秘境入口就要封闭了。 可是自己总不可能就这样冲进去吧? 虽然现在三人正在交手,可能顾及不了她,不过若是交手完之后,凌天也进入了小秘境,必定会最先找到她。 方才看了凌天出手,她估摸着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略逊一筹,并不是凌天的对手。 她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考虑夜归尘的,毕竟夜归尘不可能一辈子都跟着她。 而看夜归尘的样子,本来也没有打算管她。 她要以自己的思维来考虑,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觉得那秘境之所以忽然关闭,是凌天方才扔进去的黄色物体在作怪,而他之所以能够在小秘境关闭之后进入,可能也是那个黄色物体在做媒介…… 对了,既然是那黄色物体,自己为何不在进入之后,直接将其摧毁,那样的话凌天便无法进入了。 思及此处,杜茗裳的眼中闪过精光。 与此同时她忽然记起来,自从练习之后还未实用过的功法“控”,眼珠子一转,便生出了更好的注意。 那边北堂皓祠、凌天还和魔空打得热火朝天。 眼见两位正道领袖已经将那位魔道中不容忽视的人物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要片刻便彻彻底底地将其打败,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唰的声响,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身上落下,片刻便将他们笼罩在茫茫的白光之中。 而待白光散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竟是保持着攻击和防卫的姿势被控住。 ……是控…… 北堂皓祠和凌天眼中同时闪过惊愕的神色,显然已经认出来,这是本派功法“控”。 什么人,居然用这个功法来对付他们? 在两人对面,魔空也是一脸诧异,不过眼中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见三人被控住,杜茗裳不敢多留,黑衣闪动间,准确无误地便奔入了秘境的入口。 她的力量原本就不及北堂皓祠三人,因此功法“控”的效用并不完善,最多只能实实在在地将三人定格几秒,然后便会自动松动。 如果三人有意要挣脱,也是非常容易。 好在她就只需要这几秒钟的时间,她计算了一下,从自己出手到进入小秘境恰巧就需要这么几秒,而小秘境关闭的时间,几乎也就只需要几秒。 只要她好好利用这几秒,让自己能够顺利进入小秘境,一切都不成问题。 果然,就在她刚刚进入小秘境入口的时候,耳边响起呼呼的声响,小秘境的入口恰巧被收拢。 刚好合适。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好聪明,不过她还来不及得意,看到前面无声无息的夜归尘,说不出话了。 师父大人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在她的前面? 第十章 食人树?聚灵树? “师父,你怎么会比我先进来?” 四周是白色流光构造的凝实空间,如同狂风组成的奇异通道,前面站着黑衣凛然的绝美男子,仿佛没有重量的鬼魅。 杜茗裳搓了搓手,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明明应该在自己的身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了前面。 神通广大也不待这样的啊,她表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夜归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到她的脚底下。 杜茗裳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发现自己左脚踩着一只黄色纸符小人。 此刻,纸符小人的胸口被炸开一块黑黝黝的小洞,冒着淡淡的烟雾。 杜茗裳赶紧移开一步,莫名所以地看着夜归尘。 她感受到纸符小人上黑烟的气息,正是来自夜归尘。 夜归尘面色阴沉,冷声呵斥道:“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知道冲动。” 杜茗裳表示自己很无辜,“看着秘境入口快要关掉,所以情急之下没忍住……” 夜归尘斜睨她,“还以为自己很聪明不是?” 杜茗裳觉得夜归尘真心神了,忍不住抬手挠挠头,“额,是呢,是有那么一点点。” 夜归尘一脸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叹了口气不说话。 杜茗裳好奇地望了眼四周的环境,捡起地上的黄色纸符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 夜归尘道:“空间转移的符咒,上面施了杀人陷阱。方才若不是为师快一步,就要你命归于此。” 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符咒便从杜茗裳的手中落在他的手中。 然后他将符咒扬起,催动聚灵气轻轻一划,那符咒被粉化成灰,而灰烬中落出一块拇指大小的血滴。 血滴落在地上并没有被溅开,反而很有弹性的跳了跳。最后慢慢展开,化为一只手掌大的黑色水蛭怪,厉声尖叫着满地打滚,嘴巴几乎和身体一样大,满嘴尖利的牙齿滴流着血色的毒汁。 杜茗裳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水蛭怪,原著中她就是死于这个东西。 或许是占有原主的身子太久的原因,她对于原主的情绪,完全已经有着切肤之感。 时日一长,她就是她。而她也就是她。 再看看地上打滚的水蛭怪,这东西虽小,在妖兽中也排不上位。顶多就是个一级妖兽。但是其毒素惊人,是用来算计修仙者最好的东西,因为仅一只便已经足以将一个小有成就的修仙者立刻毒死,非常毒辣。 她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方才不小心被其咬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或许就算夜归尘再强大。没有精品丹药在身,都是无力回天的吧? 难道要再一次死于其口,让悲剧重演? 不,怎么可以? 没有想到凌天那个家伙果真是心机深沉,就算自己志在必得。也要留下这么一手。 这些正道人士,还真的是好生光明磊落。 她不由自主地催动法决。一掌拍在水蛭怪之上。 只听“嘶”的声响,水蛭怪尖叫着化为粉末。 杜茗裳这才深深地呼吸一口,压下心中奇异疯狂的恨意,换做讨好的眼神看着夜归尘。 “呵呵,它长得太丑了,我看着难受。”她道:“早知道差点在这么丑的东西嘴吧下死于非命,我就该问问你那黄色符咒有没有问题。” 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的汗水。 夜归尘没有情绪的脸庞上终于露出异色,对她无言以对。 不过片刻之后,似乎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不通透,最终又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知道大地猪为什么比你聪明么?” “为什么?”杜茗裳傻愣愣地接过话题。 夜归尘深深呼吸一口,道:“因为它们不会自作聪明。” “……”杜茗裳陡然觉得自己真的比大地猪笨,她就不应该顺应夜归尘的话问下去,给他可乘之机。 不过她这位师父大人一进入这个秘境便开始情绪不佳,周边的温度几乎都已经降到了零度,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夜归尘冰冷的面容,笑道:“这个符咒算是摧毁了吧?那个凌天不会进来了吧?我现在安全了吧?” 夜归尘面色更冷,只硬邦邦地说了句,“符咒毁了,凌天进不来了,你安全了。” “喔喔。”杜茗裳赶紧不再讨论符咒的问题,转而指着通道前方,笑嘻嘻地道:“既然如此,那往里面去看看?” 夜归尘又深深地呼吸一口,点头侧身,用眼神示意她先走。 杜茗裳眉毛一挑,赶紧错身过去。 只是在与夜归尘插身而过的瞬间,她听到夜归尘幽冷的声音突然道:“杜茗裳……” 杜……杜……杜茗裳…… 杜茗裳吓得跌了一下,险些没有栽倒在地上。 她回过头来,奇异地看着他,“那个夜归尘,你叫我什么?” 他居然叫她杜茗裳,而且还这般顺口。 他不是一直都阴阳怪气地喊她徒儿么? 夜归尘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再度吐出三个字:“死丫头……” 杜茗裳彻底被雷了,额头上本来没汗,却已经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落了一地。 叫她杜茗裳也罢了,居然还叫她死丫头。 无论是杜茗裳还是死丫头,都不可能是夜归尘能说出来的话。 “夜归尘,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说着想要抬手去触他的额头,可是手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抬起来。就感觉到一阵疯狂扭曲的戾气从头罩下。 她不由地后退一步,望着夜归尘阴沉如同雷雨天气,却仍旧绝美倾城的脸庞,饶是享受了一番他的冷意洗礼,心里却也升起丝丝蜜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般无常,但是她就是有些开心。 夜归尘也是看着她,眸子里妖异的紫色雾气聚聚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终于道:“凡是多长些心眼,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身边,若是方才我没有看出符咒的怪异,怎么办?” “怎么办?”杜茗裳脸上的笑意陡然晕开,像是鲜花般鲜艳,不过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师父你是关心我么?是不是觉得徒儿太过可爱,不忍心徒儿受伤?” 夜归尘怔了怔。脸色风云变化,却终究化为无形,再度恢复一脸冰冷。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自己转身走开。 关心?不忍? 他不知道什么是关心不忍,他只是记得方才看她冒冒失失冲进秘境,险些被符咒陷阱所伤,心中便升起腾腾的怒火以及惶恐。 原本真的很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是看到她对着自己笑的模样,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的情绪变得更加莫名所以。就恨不得狠狠地……狠狠地控制住她,永远也不放开。 是的……应该就是控制住,只要她能够被自己的双手控制住,或许自己就会很安实。 可是,为什么是要控制呢?要怎么控制? 越来越不明白。越来越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握紧双手,一步一步地走着。不回头看她一眼。 或者说,不敢看她。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却怎么也难以自持,就像是中了魔般,这让他十分沉郁。 在他身后,杜茗裳感觉到他的郁闷,猜到他心情应该不好,于是尽量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秘境不大,白光凝成的通道只有几间屋子那么长,两人走了不到两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个开阔的空间。 空间中有一方土地,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四周一片静谧,空气清晰。 然而这样清爽的空间中,却没有丝毫聚灵气。 不同于应天地而生的大秘境,虽然小秘境只是修仙者个人秘化的空间,没有浓郁到用之不竭的聚灵气,没有自然形成的虚空天地,广袤疆域,也没有妖兽或者同步妖兽,潜伏的危机,但是聚灵气却是非常丰富了,怎么会连一点聚灵气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大致看看,这里只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土地,唯有土地中央站立着一颗树。 杜茗裳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土地中央的颗树,反正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丑,奇丑无比。 这棵树矮矮胖胖,大约就只有两人来高,树身有两人合抱来粗,树上上藤条交错,肚子中间向外凸起,有个像是袋鼠口袋的大洞,黑乎乎一团。 整棵树呈暗黑色,通体的黑,就连茂盛的叶子都是黑色。 杜茗裳在空间里四下张望一番,在看似透明的墙壁上敲鼓一会儿,没有看到除了树之外的别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 确定周边真的再无他物之后,她才将打量的目光放到大树身上。 其实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居然惊奇地发现,树的表皮在轻轻煽动。 有弱弱的呼吸声,在空间里回响。 好像是呼吸。 “它的皮肤居然在呼吸,这是什么树?”杜茗裳不由好奇惊叹,用手去触摸。 只是还来不及触及到树的表皮,就听到夜归尘的低喝,“别碰它。” 然后,一只没有温度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将她拽了回来。 杜茗裳惊异万分,还来不及反应,树身上已经张开一张巨大的嘴巴。 随着树身往前倾斜,那嘴巴竟是吧嗒一声咬了过来,险险咬到她缩回的手。 原来这树还有张巨嘴,唇齿外翻,都是通透的黑色,并不明显。 大树没有咬到她的手,牙齿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又似乎是愤怒的摩擦 “这是……这是食人树?”杜茗裳心里狠狠地撞击了几下,没有想到这小秘境里就养了只食人树。 夜归尘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她狠狠地呼吸,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杜茗裳知道他一定是想骂自己不听话,莽撞,暗暗吐了吐舌头,保持沉默。 这么久了,她多多少少摸清楚了夜归尘的脾性,尤其是他在生气的时候,要么就保持沉默,要么就主动认错。 不过以目前的情况分析,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果然,夜归尘自己沉寂了一会儿,似乎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才慢慢地开口,道:“这是聚灵树” 第十一章 人树之战 聚灵树,顾名思义,聚集聚灵气的树木。 用另一个说法就是,吸收聚灵气的树木。 小秘境一方土地的空间,此刻空空荡荡,一丝聚灵气气息都不存在,显然是被聚灵树吸收干净。 杜茗裳有些纳闷,聚灵树以吸收聚灵气维持生命,既然空间的聚灵气已经枯竭,为什么它还长得这般茂盛? 是生命力过于顽强,还是小秘境空间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聚灵气? “话说,这小秘境空间是修仙者所创,并非天地自然生成,聚灵气应该很有限才对。”她再度巡视了一番周围,并未发现有何特别:“这么说来,这树还真能活的。” 说着,又看了聚灵树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哈哈,丑是丑了些,但是努力活下去的精神非常值得吾辈学习。” 夜归尘眼眸微敛,不理会她发生什么神经,只是摇头道:“这小秘境里的聚灵气自然是养不活它的,如果仅凭着这小小的空间,恐怕早就已经枯死。” 杜茗裳眼睛大亮,倒是第一时间有了论断,“这么说来,是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提供聚灵气,只是……” 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聚灵气,那东西应该很不一般才是,那么不一般的东西只为了用来供养一颗丑死人了的树,好奢侈啊有木有?” 旁边夜归尘看着她,欲言又止,脸上明显写着“怎么这么笨”五个大字。 杜茗裳愣了一下,难道自己说错了? 仔细想想,确实好像有些不对劲,“喔,莫非是那东西的聚灵气太过丰腴,这聚灵树是用来镇压它的气息?” 夜归尘终于了然,“是这个原因。” 原本还因丑树失望。此刻突然有了转机,杜茗裳眼中精光四射,“聚灵气太过丰腴,那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东西,哈哈。” 夜归尘有些不忍心地泼了盆冷水。“不过是比一般物器要好一些而已。” 杜茗裳撅了撅嘴。“夜归尘,我发现你最喜欢打击我了,不过我才不生气。只要那东西比这颗丑树好就行。” “随你。”夜归尘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那东西应该就在聚灵树的肚子里,徒儿得想办法将它拿出来才算,嗯?” “那有什么难?你认认真真地指导了我这么长时间,若是我连一颗聚灵树都对付不了,那还算什么?再怎么说不能辱没了夜王殿下的名声啊。”这句话杜茗裳倒说的是真话。 她就算再粗枝大叶,也不可能没有发现夜归尘的尽心尽力,她不好意思说谢谢的话。平素里从言语上体现出来,倒是觉得自然一些。 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夜归尘,水灵灵的眸子像是会说话般,扑闪扑闪的,非常好看。 夜归尘紫雾萦绕的眼底染上笑意。不由自主地想要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只是手腕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握着她的手。 手心里有柔柔的暖意,暖到心里。 他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想说的话一咕噜吞进肚子里,倒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杜茗裳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放松,心中明了,脸上升起腾腾热气。 或许是为了掩饰此刻的羞意,她豪放地挥了挥手,道:“那啥,师父你站远一点,俺这就去收服那只树妖,看它以后还敢不敢为祸人间。” 语未毕,脚下已经升起了黑色旋转的逆仙阵。 黑色的衣袍在阵法产生的气流下,猎猎飞扬。 冰冷邪戾的气息,夹杂着让人恐惧的血腥,势如破竹地从天际笼罩下来,将整个空间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阴寒中。 夜归尘眉头微微一动,鬼魅般移至空间的角落,望着杜茗裳的眼神,散了云雾,清澈见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 那是他亲自培养的徒儿,同他拥有一模一样的属性和气息。 或许是出于师徒间微妙的情愫,她的自信和出色,让他觉得自豪满足。 第一次,夜归尘心中升起后怕的情绪。 那个时候,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她的还不拥有属性…… 真的不敢想象。 他静静地呼吸一口,压下心中不安的悸动,默默地看着她,然后用手指摩挲掌心,感受她残留的温暖。 那种暖意,是他此生都从未感受过的。 自从修习历魂寒,修习逆仙,走上夜轻歌替他安排的道路开始,他的身体就从来没有暖和过。 似乎很舒心啊。 他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竟是自个儿笑了起来,绝美的容颜绽放在苍白的空间,四周似乎笼罩了一层奇异绚丽的光环,美得漫不经心,却又触动心灵。 这厢,向来心如止水,淡漠不羁的夜王犹自胡思乱想,那厢,杜茗裳已经与聚灵树延伸出来的无数藤蔓开始战斗。 逆仙之阵初一形成,聚灵树似乎感受到自她身上蔓延开的旺盛聚灵气,先是因为铺天盖地的疯狂戾气而退缩了一下,然而片刻之后,仿佛是适应过来,顿时间全身枝叶颤抖,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黑色的树身上,尖利的牙齿暴露出来,原本攀附在身上的藤条像是触角般,忽然活了过来,追逐着她的气息拉扯,显然是想要将她拉近,然后吸收她身上的聚灵气。 杜茗裳如同舞蹈般挥着衣袖,敏捷地躲避十多根藤条铺天盖地的攻击,同时神魂太初晶凭空抛出,绕着她的身体划出美丽的曲线,像是带着尾巴的白色流星,唰地冲向聚灵树圆鼓鼓的肚子。 神魂太初晶撞击聚灵树,发出砰的声响。 聚灵气“哇”地惊叫一声,然而片刻后像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竟是粘附着神魂太初晶,不愿丢开。 神魂太初晶猖狂的冷意四溢,不情不愿地反抗,聚灵气却止不住地外泄。 杜茗裳与神魂太初晶心有灵犀,感同身受地发现。神魂太初晶身上的聚灵气正在被聚灵气强行吸收,心中不免大惊。 不过饶是惊讶,却没有半点畏惧,这树还对她产生不了威胁。 她轻喝一声,手中握起法决。用力一招。神魂太初晶像是受到了召唤,嗡地飞回她的身旁,继续围绕着她旋转出美丽的弧线。 到嘴的美味被吸走。聚灵树忽然间大怒,身上的枝叶摇晃地更加剧烈,旋即竟是哗啦啦地朝杜茗裳追来,根部随着身子迅速移动。 很明显,这树居然会走路。 “我控”杜茗裳面色明显凝重了许多,在半空中一个翻身,法决翻转间,已然生成光芒,唰地飞向聚灵树。 只是瞬间。聚灵树被生生控住,胡乱搅动的枝干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杜茗裳在藤蔓间的空隙里停下,也不停留,直直地跑到聚灵树面前。 “既然已经控住了,嘴巴应该就不会咬人了吧?”她挠了挠头。有些郁闷,那东西在聚灵树的肚子里,该如何取出? 她转过头去求助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道:“趁现在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拿出来,很明显就是叫她从嘴巴里伸手进去拿嘛。 杜茗裳眉毛一跳,忽然觉得聚灵树比她刚刚看到时的模样还丑。 她知道自己的功法还不够完善。耽搁不了多久,再耽误下去,时间并不允许。 所以必须立刻行动。 一不做二不休,挽起袖子就开始。 不过在动手之前,她忽然想到夜归尘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叮嘱,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于是,手中法决一握,在树身上加厚了一层法决,同时拿出神魂太初晶,比照着聚灵树尖利的牙齿,一下一下地击打下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后,聚灵树的血盆大口里,不剩下一颗牙齿。 旁边夜归尘没有说话,却是闭着眼睛吸了口气。 杜茗裳笑笑,“嘿嘿,这样的话就真的不怕它咬我了。” 说着,眼睛一闭,将手伸了进去。 “啊,这些粘乎乎的东西……” 她柔嫩的小手在巨口里面游荡,一把便抓住黏糊糊的液体,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貌似,是唾液来的。 “好恶心。”虽然平日里猎杀妖兽,至丹田中取得灵晶,但是那种血肉温热的感觉包裹着浓郁的聚灵气,与这粘液根本就不同。 这粘液粘在手上,腾腾地升起一股浓郁的恶心感。 她深深呼吸一口,压下胸口翻涌的不适,继续摸索,然而什么也没有,只得苦着声音道:“我靠,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夜归尘缓了缓气,声音低沉地道:“植物修行虽然不会聚结灵晶,但是也存在丹田,多用于存储物件。” “丹田?怎么会在丹田?那东西怎么会储存在丹田?师父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杜茗裳嘴巴一扁,哭了。 自己居然在人家嘴巴里掏了这么一半天,还敲了人家的牙齿,结果东西储存在丹田之内,简直是…… 最最郁闷的,手上都粘了些神马啊? 她一边用空出来的手抹泪,一边将手中聚灵树的嘴巴里取出来,不忍心回头看一眼,赶紧拿出张丝帕擦干净扔出老远。 夜归尘神色不动,道:“这是大地猪都知道的事情。” 语气透着无力感。 曾经叱咤神渊的暗夜之王,在这一刻,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果真是有理有据。 杜茗裳觉得夜归尘是在嘲笑她,郁闷地不去看他的神色,只是用聚灵气探测从树冠到根部细细扫描,最后停留在圆鼓鼓的肚子下方。 那里,是整颗树木聚灵气最为丰富的地方。 然后,她手上力道一紧,毫无阻碍地穿入聚灵树的丹田,握住一块奇怪的物件。 ps: 陡然间,写出了一股蛋蛋的忧桑。 第十二章 鬼道,玄灵镇魂尺 长约两尺,宽约六厘,厚为一指,黑色透亮,雾光闪现。 杜茗裳觉得,这是一块奇异的尺子。 它紧紧地贴着掌心,就如同贴着铁块的磁铁,若不使力,便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将尺子取出聚灵树的瞬间,旺盛的聚灵气充满了整个空间,而原本茂盛的聚灵树仿若霜打的茄子,缓缓干瘪下去,剩下一堆枯萎的干枝。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抬手擦了擦唇角,惊叹不已,“好丰富的聚灵气,只怕是个宝物。” 这是继审判者之翎和神魂太初晶后,她所见到过的聚灵气最为丰富,也最具有灵气的物件。 里面隐约蕴含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像是幽冥的愤怒,横冲直撞,却被什么压制着,无法释放。 她将奇异的尺子献宝般递到夜归尘面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夜归尘轻轻使力,从他手中接过尺子,在掌心掂量一番后,带着暗属性的聚灵气缓缓生成,黑色的雾气翻涌间,重头至尾将尺子淹没。 半饷之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沉吟道:“应该是由吸灵材料所打造的尺子,只是……除了吸灵材料,其间似乎还含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答案居然这般不确定? 话说,什么东西竟然连平日里见多识广、学识渊博、无所不知的夜王殿下都这般不确定? 是从未现世的天才地宝,还是厉害到不行的强大仙器? 杜茗裳觉得有些好奇,顺势问:“能不能感应出来是什么东西?” 夜归尘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又沉默了许久,才自言自语般呢喃道:“荒野,血流,伏尸,呐喊……” 杜茗裳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又问:“你在说什么呢?” 夜归尘却没有理她,只是盯着尺子,眼中的雾气翻涌如同剧烈的风暴,依旧自语,“怨气,冥灵……” 杜茗裳看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既好奇又焦急。 她不由凑近他。想要听仔细他在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夜归尘眼中的雾气陡然消散。 “操控……”他冷冷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冰冷的戾气蓦然升起。 杜茗裳吓了一跳,可是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黑色的尺子在夜归尘黑雾状态的聚灵气中轰然爆炸,“轰隆”一声,震响整个空间。 奇异的黑暗随着爆炸的声响,像是墨染清水,不消片刻便占据视线,浓黑得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一声一声踩到猫尾巴般惊悚的尖叫,在周围响彻。 “怎么会……” 杜茗裳忽然间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耳边尖叫刺耳欲穿,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是,方才尺子爆炸的时候。正握在夜归尘的手中。 夜归尘……夜归尘他怎么样了? “夜归尘,夜归尘……”她想也不想地四下呼喊,然而无论怎样,她清脆爽朗的声音却瞬间被掩埋在满屋子的嘶叫声中。 空间里,无人回应她。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的心脏停顿数秒,然后蔓延开剧烈的恐慌。 “夜归尘,你在哪里?夜归尘……夜归尘……” 她连忙祭出神魂太初晶,借着淡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张望搜寻,忙乱呼喊,还好空间不大,她很容易便找到了他所寻找的那个人。 他完好无损地站在空间角落的位置,抬起眸子看她。 不过,她没有办法松一口气,因为她看到他的脸色白得可怕。 那是一种非正常的苍白,就像是久居黑暗的吸血鬼,没有丝毫血色。 是受伤了么? 她迅速冲到他的面前,也顾不得他的反应,伸手就将他手中的尺子扯下,啪地扔到地上。 “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紧?那个该死的尺子,早知道就不要寻它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出去找小狸猫……”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得能够划出长长的波浪线,可能是惊吓过度。 她拉过他的手,细细打量,如果说伤口比较严重,必须立刻处理。 只是…… 她将他的手放到眼前,才发现他的掌心纹路清晰,不仅没有伤口,而且还白如美玉,甚是好看。 没事?没有受伤? 她呆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这是鬼道之物,控制强大阴魂以操纵杀戮,我方才情急之下摧毁了控魂的力量,吓着你了。” 那声音秉承着一贯的幽冷,却刻意压制着往日的生硬,透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然后,有只冰冷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擦掉脸颊上流下的液体。 漂浮在头顶上的神魂太初晶散发着白光,照亮四周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的黑衣男女。 她居然流了泪。 他居然替她拭泪。 杜茗裳忽然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抬头看着夜归尘,心中情愫复杂莫辨,似乎带着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不能言说的震惊。 夜归尘也是看着她,眼中的紫雾点点凝聚,化作懵懂奇异的情愫。 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微笑在绝美的脸庞上绽放,就像是一朵美艳的花。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升起奇异莫名的暖流。 见她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地寻找自己,他异常地开心。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在开始扭曲。 而杜茗裳却是有些想哭,眼泪止不住地流。 咋突然这么矫情了呢? 她原本不是个爱哭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番惊吓之后,倒是变得脆弱了,竟然止不住地想要流泪哭泣,尤其是在惊吓过度后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我还以为……我以为再也……再也……”她深深呼吸一口,没有再说下去,意思已然明了。 她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了。 虽然她相信夜归尘的实力很不一般。可以说一旦他恢复力量,整个苍隆三洲乃至神渊,除了最强大的那个人,没有谁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但是刚才的爆炸来的十分突然,隐隐间透着怪异。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就像是,明明只是小范围的轰响。却渲染了整个空间,明明力量非常震撼。却被压缩在了一点,完全超出预料。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那些踩到猫尾巴般的嘶叫,极为不祥,让她想起阴魂被驱散时的声响。 夜归尘再怎样强大,却依旧是只阴魂。 阴魂再怎样强大,都有着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畏惧镇魂之物。 刚刚拿到尺子的时候,她便觉得尺子里有着压制冥灵阴魂的强大力量。 由此,她会惊慌失措。也不是没有道理。 夜归尘还是笑着,道:“不会的,你没有强大起来之前,我会一直在的。” 杜茗裳愣了愣,顿时止住泪水。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脸红地低下头。 夜归尘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没事了,不要怕,你看,方才的黑暗不过是阴魂冥灵释放的怨气,很快就好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整个空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有空间的顶部悬浮着数十只无法凝实的魂魄,此刻却在像是躲避最恐怖的东西般,尽量避开夜归尘,瑟缩着躲在空间对面的角落里。 杜茗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却郑重地纠正道:“我没有怕,自从跟着你学习之后,我反而觉得夜晚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我喜欢黑夜,我只是担心……” 说到这里,生生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 这话,似乎有歧义。 她没敢再说下去,担心夜归尘如果误会什么,那以后的历程就尴尬了。 这些事情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而且会越解释越严重。 夜归尘不知道她的想法,听她这么说,先是愣怔了一下,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幽雾妖异的眸子中,懵懂的光芒变得清晰。 “是喜欢……黑夜?”他问。 莫名其妙的问题。 杜茗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发问,偷偷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黑夜给人以宁静,黑夜象征无穷无尽的神秘,黑夜最容易让人看清真实的自己。 当然,她也觉得黑夜中的世界很洁净,至少比起白日里修仙者们明争暗斗的算计要好了许多。 夜归尘慢慢垂下眼帘,眸子里,就算隔着浓郁的雾气,依旧光芒四射,“喜欢就好。” “恩。”杜茗裳恩了一声,忽然觉得气氛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她放开咬住嘴唇的贝齿,寻找话题道:“夜归尘,你刚才说那尺子是什么东西?鬼道不是以冥灵阴魂为介质的修炼么?” 夜归尘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鬼道确实是以冥灵阴魂为介质的修炼,非魔非正,前期的力量并不明显,但是一旦大成,定然比修仙者优越,不过,鬼道在一万年前便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几乎根本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杜茗裳皱了皱眉,那么原著中凌天拿到这个尺子不是根本就没用?也难为他想了那么多卑鄙手段。 哈哈,活该。 她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好笑道:“那这尺子怎么会在这里?是万年前的鬼道之人留下的吧?” 夜归尘道:“应该是吧,至于这个尺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它的材料应该是取自于传说中根本不存在的法器地狱镇魂塔,以及上好的吸灵材料所打造,想必这就是苍隆史上,唯一的鬼道强者,地狱鬼王所打造的玄灵镇魂尺。” 杜茗裳吸了口气,由衷感慨,“玄灵镇魂尺,好霸气的名字,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呢?” 她突然想起来,既然对凌天无用,那么对她而言,还不是没有什么用途,除了丰腴的聚灵气可以供她修炼。 第十三章 出境,两重陷阱 对于玄灵镇魂尺的用途,夜归尘没有直接回答,他只说:“这个尺子对你有什么用,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优雅而散漫地抬手,朝着被杜茗裳仍在地上的黑色尺子勾了勾手指。 落在地上黝黑没有光泽的尺子顿时受到了召唤,尺身猛烈一震,唰啦一声飞起,落到他的手中,在半空中划出简洁的弧线。 他将尺子重新交到杜茗裳的手中,道:“好好收着。” 杜茗裳饶是好奇,但见夜归尘不说,也只能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尺子。 或许是知道了尺子来历的缘故,再次触摸到尺身,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其间蕴含的冥灵之力,似有冤魂呼啸。 这种奇异的气息不同于逆仙的阴冷邪戾,却也透着让人疯狂的恐惧和不详,并非来自地狱,却一定来自阴间。 如果不是没有用途,那么就算是自己赚了。 她笑眯眯地将尺子收入空间戒指,掩藏起它横冲直撞的力量。 “聚灵树已死,外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么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如何?”她看了眼地上枯萎的聚灵树,提议到。 既然聚灵树已死,说明空间里已经安全。 而外面正值深夜时分,是无数实力强悍的妖兽频繁活动的时刻,原本她就是要依着地图寻找一处安全之地打坐修炼,安心积蓄力量以便在几日内能够冲破第三境第五层,倒也没有必要出这个空间。 再者,她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北堂皓祠与凌天是否击败了魔空?击败之后是否立刻离开,开始追击?尤其是凌天,被抢了势在必得的机缘,会轻易离开么? 这些都还不确定。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 对于杜茗裳的提议,夜归尘不免多看她一眼。 他发现。这个丫头在事情的细节上,可以说是糊涂透顶,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面,又考虑得非常细致全面,倒是并不影响大局。 只不过。糊涂的时候真的让人很无语。很想指着她的脑袋骂她大蠢猪。 他从来没有指着人骂过大地猪那样的话,因为所有让他不顺心的人,都成了他手下的亡魂。除了她。 夜归尘觉得,自己生平以来树立的,来自地狱深处阴冷冰寒,淡漠无情的形象,如今在她的面前,就如同脆弱的玻璃起了裂痕,在一片一片地往下掉。 似乎有些悲催。 当然,在这之前,他也从来不知道悲催为何物。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面上却是淡然无波,点了点头道:“那就留下吧,好好积蓄力量,明日便要抵达飞霞峰,还有很多危险和困难等着你去面对。” “是呢。”杜茗裳开心地回答。 夜归尘终于接受她的意见了,看样子似乎还觉得她的提议很不错。 她笑得眼眉弯弯。却忽略了夜归尘话中提到的危险和困难,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就如前面所说,那些她所畏惧的东西。到后来不都被她咬紧牙关克服了么?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困难,只有被打败的意志。 在她看来,自己的精神非常顽强。 她在小密境中积蓄了一夜的力量,到了次日,发现体内的聚灵气越来越浓厚,隐隐间有冲击之势,导致身体异常地活跃。 看来晋级之日,要提前到了这几天。 夜归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力量的变化,眼中闪过满意之色,看着她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忍不住赞叹一句,“不错。” 杜茗裳满心欢喜,道:“只要再进行一次超越体力的训练,恐怕就会突破了,师父大人,徒儿真不会让你失望的,对吧?你开心不?” “嗯哼?”夜归尘挑起眼帘看她,脸庞上表情淡淡,眸子里紫雾妖娆,看不出过多的情愫,不过那询问的轻哼,似是回答,似是疑问,倒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愉悦,似乎心情不错。 杜茗裳不禁在心里嘀咕一番,高兴就高兴,干嘛要装着严肃? 果然小狸猫那身坏毛病,都是在他身上学到的。 她摇了摇头,追问:“那你到底开心吗?” 夜归尘怔了怔,居然要他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他也不想地调头就走,可是视线落在她小巧可爱的脸庞上,望着她水灵灵充满期盼的眼神,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忍,生生停了下来。 一时间,淡漠阴冷的夜王殿下不知道究竟是该进还是该退,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杜茗裳望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重来不知道,夜归尘原来这么别扭。 “你就说开心就好啦,多么简单的事情。”她好心提醒,又重新问:“开心么?” 夜归尘看着她笑靥如花,不知不觉间,还真的轻声说了句,“开心。” 于是,杜茗裳更开心了。 “哈哈,你都重来没说过自己很开心的话,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无喜无怒呢,那样的人生多没趣,现在好啦,知道开心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偷偷观察夜归尘的脸色,见他阴沉沉的模样,赶紧转移话题,自顾自地拿出地图,道:“下一站是飞霞峰,我找找路线,对了,在这里,我们走吧。” 说着,从夜归尘身边过去。 夜归尘有些恍惚,他好像被她给耍了,他居然真的回答了那么无聊的话题。 他深深呼吸一口,却也无可奈何地跟在她的身后。 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了,逆仙冰冷的气息她已经慢慢习惯,历魂寒地狱般疯狂的戾气她也已经慢慢习惯,她甚至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危险,似乎根本就威胁不到她了。 是真的威胁不到她了么? 应该不会吧,夜归尘嘴角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杜茗裳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只是有些感慨。他们走路的位置换了,以前都是她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的。 当然,夜归尘并非畏畏缩缩,而是光明正大,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 他就是在看她要如何历练。 杜茗裳暗自叹息一声。干脆挺直腰板。两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朝前面走。 看我也拿出气势,不就像是一个领导了么?你就老老实实地跟在领导身后吧。夜归尘同志。 她臆想连篇,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 于是,各怀心事的一魂一人,循着空间的原路,打算走出空间小秘境。 因为进入秘境的时候,杜茗裳莽撞冲动,险些中了凌天的陷阱,再加上夜归尘一遍一遍地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谨慎。故而在出小秘境的时候,她丝毫不敢怠慢。 果然,小秘境外确实有陷阱,而且是双重陷阱,依次出自北堂皓祠与凌天之手。 陷阱就设在秘境洞口处。 第一重是爆炸之力,由聚灵气将能量压缩。设置极为狭窄的隐形屏障将其压缩在里面,并在周围布下相同的控之力,放到必经之路上。 若是秘境中出来的人不小心踩到,便会先踩到控之力,被生生控住。同时,爆炸之力外的屏障被击破,会立时爆炸,无论再坚固的物体都会灰飞烟灭。 完全是针对玄冥境修仙者所设。 第一重外是第二重。 这是两道不同的攻击气息,以及一头发怒的四级飞行妖兽,狂暴翼龙。 狂暴翼龙被人刻意激怒之后,用屏障控制在秘境前,一旦秘境中有所动静,触碰到两道攻击气息,其中一道会措不及防地攻击秘境中的人,另一道则会将困住狂暴翼龙的屏障打破,将它放出。 狂暴翼龙本身脾气暴躁,被激怒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而在发怒之后被捆起来,则是接近疯狂的边缘,这个时候,它的力量可以说能够抵过一头五级妖兽。 再加上它能够飞行的本领,更是难以对付。 一般玄冥境的修仙者,必定不是它的对手。 同样也是针对玄冥境修仙者所设。 而由于杜茗裳的控起到了作用,他们估计以为她是至尊剑派的人,所以两重陷阱都对苍乾仙缘境有着压倒性的威压,强横怪异。 看来他们就算是放弃了小秘境中的东西,却都不算进入的人能够活着离开。 只是不知道是谁设了第一重陷阱,谁设了第二重陷阱。 杜茗裳只能推断出,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布施陷阱,并没有共同完成。 好在她平时历练刻苦,力量远非一般玄冥境修仙者可比,而且气息捕捉能力由夜归尘亲自传授,这一警惕起来,并没有不小心身中圈套,倒是很准确无误地绕了开去。 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警惕性真的十分重要,方才若她还像平常那般没心没肺,恐怕还是得等夜归尘来救她了。 而若是有一天夜归尘不在,她只有成为陷阱下的亡魂,足实是冤枉。 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粗枝大叶带来的后果。 走出秘境,外面又是一个艳阳天。 清晨的太阳闪耀耀地照射下来,在树冠的缝隙中,投下洋洋洒洒的暖意。 诺大的林子,在白光中清晰,草木都充满了精神。 只是此时此刻,在她近在咫尺的眼前,有一条奇异的圆柱型光束在奇异地闪动,光束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疯狂抓挠的巨大影子,正是已经被困疯了的狂暴翼龙。 她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虽然她先抢夺奇遇在先,但是却没有想过轻易地就要害谁去死,原本生命就很宝贵,何必这般轻贱。 由此,她对北堂皓祠和凌天完全没有丝毫好感,还亏得她看原著的时候,为这两位男二哀婉叹息了许久。 不过看两人布施陷阱的力量,他们的实力恐怕并不只是外面传扬的那么简单。 即便不如妖孽那般,年纪轻轻就跨入了神明境层次,但至少也在边缘处徘徊,不容小觑。 以后遇到这两个人,一定要倍加小心。 杜茗裳暗暗在心中提醒自己几句,便从狂暴翼龙旁边走过。 她没有打算将其放出来,毕竟在其愤怒时暴涨的力量下,她不仅仅不是对手,同样也得不到丝毫好处。 接下来,得继续去面对新的,适应自身的挑战,得以晋升。 第十四章 抵达温泉,渺若仙境 从小秘境出来,沿着地图北行,只走了一里左右,便抵达闻名凌霄的断臂崖。 南北两崖,相隔不相望,其间雾气环绕,一片迷茫。 此时此刻,就算天空阳光普照,却也照不穿厚厚的雾霭。 这种境况倒不宜于御器飞行。 而崖间石桥,只一人来宽,如同彩虹般横跨南北,于雾气深处若隐若现。 杜茗裳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甚便坠入崖底。 她只能看清脚下的路,只能凭借感觉来摸索。 身后,夜归尘一袭黑衣,在雾色森森中时隐时现,行走间依旧不急不缓,像是幽灵,看不出丝毫压力。 杜茗裳没有无法分心与他说话,直到过了石桥,才深深呼吸一口,拍拍胸脯道:“吓死吾辈矣。” 夜归尘走到她面前,摊开手,简单明了地说了两个字:“地图。” 杜茗裳奇怪地看他一眼,将地图递到他手里。 自从上了临云峰,这一路走来,夜归尘从来没有关心过要走哪里,或者该走哪里,这突然要她拿地图做什么? 难道是要和红蕖他们会面了? 说起来,这一分别,有一个多月未见,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跟着小狸猫混得怎么样了,小狸猫究竟有没有虐待她。 再者,这山间危机重重,小狸猫的实力虽然不凡,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够保护红蕖安全。 不知什么原因,隐隐间,杜茗裳的心中升起一股抓不住情绪的不安。 如果可以会面就好了。 她眨巴着眼睛瞪着夜归尘。 似乎能够猜中她的心声,夜归尘淡淡地看着她,道:“在飞霞峰与拢崖峰接壤处,霜颜在那里等我们。” “这么说来见不着么?”杜茗裳忍不住脱口,“那你拿地图做什么?” 夜归尘没有理会她,而是将目光落到地图上,看了一会儿,转身沿着悬崖边的小路走去。 杜茗裳默默地翻了翻白眼。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山间的雾气渐渐消散,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笔直的崖壁,前方无路。 崖壁与临云峰极为相似,或许是由于海拔过高的原因,崖壁偏高处积了一层冰雪,似乎千年不化。 杜茗裳的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不详的预感。 就是一般的山崖要她爬上去都非常吃力,积了冰雪的地方,那不是要杀了她? 正在思索间。便听夜归尘凉幽幽地道:“徒儿从这里上去。攀爬的时候将聚灵气压制到最低点。这样才能达到锻炼肌体的效果。” 杜茗裳苦着脸,抬头望着笔直的崖壁。 夜归尘又道:“上去吧,为师在上面等你。” 于是,杜茗裳的苦逼爬山生涯又开始了。 因为山上积了雪。攀爬起来比上次困难了许多,很多次都险些踩滑落下山崖,好在她平日里勤奋锻炼,即便是压制着聚灵气,依旧不影响敏捷的身手,在危机之时,能够险险抓住周边能够依靠的树木或者岩石,得以平衡。 待到午时过后,山头太阳正火。她终于抵达山颠,在刺骨的寒风中,躺在地上呼呼喘气,不管不顾自己身上的泥土。 夜归尘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催促,“身体还没有达到极限,还不快起来。” 杜茗裳摇了摇头,赖在地上不动。 你妹的变态,爬了那么高居然还不让人休息。 虽然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息在叫嚣,只差一点就要突破,但也不能如此急功近利,她认为,累了就应该休息,况且她现在真的是站不起来,全身绵软疼痛。 尤其是双手的手指,又疼又冷,刺骨连心,恐怕又多了数条新的疤痕。 见她一动不动,像是牛皮糖一样粘着地面,夜归尘面色一寒,道:“你现在处于冰雪之巅,若是再赖着不动,小心被冰雪掩埋。” 冰雪之巅? 听夜归尘这么一说,杜茗裳的心中凛了凛。 她眼珠子四下乱转,目光所及,雪白一层,有雪沫胡乱翻飞。 看来确实有很大的风雪,自己要是再躺下去,说不准还真的会被冻僵在这里,变成大冰雕。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大半只手臂已经被掩在雪下,吓了一大跳,赶紧翻身而起,拍掉身上的雪沫。 此相抬眼望去,只见飞霞峰之巅,正是一片银装素裹。 一望无际的积雪,掩埋了整个山头,没有丝毫生机。 午后的太阳在雪地里切割成无数耀眼的光点,视线变得非常模糊。 这般厚的雪,这般大的风…… 杜茗裳条件反射地抱着手臂不断揉搓,大喊:“啊,好冷好冷。” 旁边夜归尘投来鄙夷的神色,毫不留情地道:“从来没有修仙者会畏惧这种寒冷。” 杜茗裳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果断放开怀抱的双手,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 修仙者因常年修炼,积累的聚灵气包裹身体,冬日抗寒,夏日避暑,所以既不畏惧严寒,也不会畏惧酷热。 她呵呵一笑,道:“果然飞霞峰就是飞霞峰,若放在中国,又是一处旅游胜利,这般冰天雪地的地方,却有一处热气袅绕的温泉……温泉……” 原著中,专门描述过这个温泉,据说是在飞霞峰之巅,被一处奇异的绿茵环绕。 魔空在那里初遇杜织云,北堂皓祠在那里确定自己对杜织芸的心。 那里距她所在的地方并不远。 她忽然眼猫精光,恨不得大声呐喊,苍天有眼,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泡澡啦。 她的衣衫多处都沾满的草屑,正需要清洗一番。 况且刚刚爬了那么高的山峰,全身疼痛难耐,泡泡温泉对疏通经脉也有好处,数不定这一泡还能让聚灵气流通,最终突破逆仙第三境第五层。 她并不担心会遇到杜织芸,毕竟原著中记载。北堂皓祠是在与魔空大战的当日寻到温泉处的,也就是说,他与杜织芸的事情是在昨天夜里,现在他们估计已经离开了温泉。 也就是说,现在温泉处无人。 如此说来,倒也不得不去。 杜茗裳一把夺过夜归尘手中的地图,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准确无误地找到温泉的位置,不由眉开眼笑。 “那个师父呀。”她回头看着夜归尘,一边嗅着自己的衣袖。一边道:“你有没有觉得徒儿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哎呀。好难闻啊。似乎应该清洗清洗了,其实人家自己倒无所谓,可是师父那么干净漂亮,洁身自好。若是人家脏到师父就不好了,再说作为师父的乖乖徒儿,光有美貌怎么够,必须的干净啊,若不然哪天遇到师父的仇人,不被人鄙视……” 她还没有说完,便被夜归尘冷声打断,“前方五里,有一处温泉。立刻去那里。” 夜归尘冷冷地斜睨着她,显然一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神情,当然还有一丝,被恶心到了的感觉。 随后再补充一句,“为师实在看不出徒儿哪里算的上美貌了。” 杜茗裳被噎得厉害。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脸颊,由于修炼的深入,皮肤本来是越来越好了,怎么会不美貌呢? “你这是……”她本想说他嫉妒,可是眼神落在他冰雪般白皙美丽的脸庞上,无端端地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貌似,她是真的比不上他。 “哼”她狠狠地白了夜归尘一眼,看着地图闷闷地前进。 雪地深厚,她一瘸一拐地走着,于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夜归尘望着她倒来倒去的身影,脸庞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无厘头地说了句:“其实很好看的。” 只是说完之后,他脸庞上的笑容陡然凝固住,渐渐恢复一贯的冷漠。 那头,杜茗裳见他还留在原地,忍不住对他挥了挥手,道:“师父,再发呆就明天了,快点啦,徒儿沐浴,还等师父帮忙把风呢。” 夜归尘愣怔片刻,抬起眼帘,看到杜茗裳正在几步之外朝自己挥手。 太阳切割的光芒下,少女的脸庞逆光闪烁,红扑扑地笑靥如同三月风里初开的桃花,灿烂美丽。 她在对他微笑,露出洁白的贝齿,闪闪发光。 在茫茫雪野中,少女即便黑夜如魅,背后却依旧张开了天使般洁白的翅膀,将要拖着她飞升天际。 夜归尘的心脏,开始有些绪乱。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那个看到自己就吓得全身哆嗦的丫头,现在看到自己不仅不再哆嗦,反而越发大胆,居然叫他替她把风。 确实是把风么? 他摇了摇头,紧紧地握住拳头,努力让忽然间绪乱跳动的心脏平复下去,然后抬步跟了过去。 一路上杜茗裳都没有说话。 除了满心思量着前面的温泉,方才又攀爬了一座山峰,全身疲惫不堪,已经没有精神说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远远地看到前方绿茵的轮廓。 杜茗裳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就狂奔过去。 她咬紧牙关,自行踩着雪地跋涉,迅速抵达目的地。 这里确实是块美丽而奇异的绿茵丛,像是被什么力量隔绝起来般,与外面冰天雪地不同,这里绿树成荫,花草怒放,红红绿绿,一片生机。 正片绿茵大约有数十亩地,宽广看不到界限,只有重重叠叠,层层掩映的花和草。 烟雾袅绕的温泉就在绿茵丛中央,有一处瀑布从上至下,溅起飘渺的烟雾。 温泉旁边繁花似锦,居然还有四五月里盛开的桃花。 清风一吹,桃花的花瓣落入宽阔的温泉水面,漂浮着厚厚的一层,如临飘渺仙境。 而对于此类美景,夜归尘只是不咸不淡地看着,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有杜茗裳兴奋得手舞足蹈。 她站在温泉边深深呼吸,心中忍不住吐曹,也难怪北堂皓祠在这里遇到过杜织芸之后,才真正地恋恋不忘。 原本这等美丽浪漫的风景,又有佳人沐浴,自然是一幅让人无法忘怀的画面。 她眉开眼笑地搓了搓手,对身边的人道:“师父,就麻烦你守在外面一下,咳咳……那个,自己可不能偷看喔。” 第十五章 夜归尘与杜织芸,初会? 阳光灿烂的午后,天空蔚蓝。 皑皑冰雪的山峦之巅,一片混沌苍白,唯有山脊深处,一块绿茵掩映,奇异地与冰天雪地隔绝,远离酷寒。 此刻,绿茵深处,树木层层环绕,几乎终年盛开的粉色花瓣飘零而下,覆盖温热的泉水,散发出淡淡的馨香。 有飘渺清烟袅袅升腾,模糊视线,若隐若现间,呈现出少女粉嫩水润的面颊,凝脂般洁白的脖子,以及精致的锁骨。 清澈的温水下,倒影着婀娜多姿的浮影。 “不仅脸蛋好,身材也好。” 望着水下的身影,杜茗裳啧啧长叹,脸上是满意的神色。 她终于能够如愿,真真正正地享受一次天然温泉的浸泡,只觉得全身经脉舒展通畅,心情也非常欢快。 懒懒地靠着温泉边的石台,在雪沫般散落的粉色花瓣下,神色舒展地合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脸庞上投下浓密的阴影。 她的模样沉浸在水光中,宛若私自下凡戏水的仙女。 清风吹来,带着暖香,拂起她垂下的发丝轻轻飞舞,她不由深深呼吸一口,面色越发地红润。 实际上,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此时此刻,她的周围渐渐地围绕着一层浅灰色雾气,渗透在清烟中,分辨不清。 确切地说,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天然漩涡,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浅灰色雾气,形成奇异巨大的风暴,与体内流动的聚灵气交相呼应。 这是即将晋级的前兆。 “是要晋级了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她重新睁开眼睛,看到无数颗粒状的物体贴着皮肤游荡,不由满心喜悦。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突破了。 她愉悦地吐出口气,自言自语道:“干脆就在这里进行好了。” 反正温泉养脉。四周天然聚灵气又极为丰富,若是就在此地突破未尝不可,说不定还会比平常更加顺畅。 况且此处无人。又有夜归尘把守,根本就什么都不必担忧。 想到这里。她便抬手一挥,摆出近百颗半仙品灵晶,围绕在头顶交错飞舞。 温润的聚灵气气息瞬间充盈四周,淡白的光芒闪耀不定。 她在水中结印,将神识完完全全地沉浸下来,引导聚灵气冲击神识中仅存的少量文字信息。 只待片刻之后,所有的黑体文字便被淹没在河流涌动的聚灵气当中。体内渐渐浮现出结实的灵结。 聚灵气即将冲击灵结,这是突破最为的关键时刻。 温泉外,一颗巨大的怪石背后,闭目休息的夜归尘绝美的脸庞上。睫毛轻轻颤动,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眸子里的紫雾圈圈袅绕,透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居然在这个时候晋升?”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得不放弃休憩。将神识遍布整个绿茵地带,查探周围的情况。 既然是要晋升,那么整个过程都非常关键,根本不容半点闪失。 尤其是进入冲击灵结的环节,若是被中断或者是打扰。都极有可能导致聚灵气错乱,经脉聚裂,有的甚至直捣丹田,毁坏修行,成为不能聚集聚灵气的废物。 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将周边的环境试探清楚。 只是…… 自己居然为了满足一个凡人少女微不足道的愿望,甚至为了她的安全,心甘情愿地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 从古至今,这还是第一次。 他微微挑起嘴角,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 而就在这个瞬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然从巨石上站起身子,狠狠地骂了句:“仙者气息?该死。” 居然有仙者在这个时候,往这个方向接近。 他心中一凛,抬步便要绕到巨石后面。 然而脚步微动,脑海中便响起少女警告的声音,“自己可不能偷看喔。” 偷看? 谁会偷看你这个……不过就有那么一点点好看的死丫头? 他忍不住讥诮地冷笑一声,放弃了去将杜茗裳唤醒的想法,黑色衣角翻飞间,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掠往绿茵外围。 此时,在不远处的冰雪上,有个桃衣少女正在往绿茵靠近。 远远看去,少女身段苗条,在冰雪吹刮的寒风中,衣衫飘扬,洁白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宛若轻云蔽月。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光环四射的女主大人杜织芸。 她正一瘸一拐地朝着绿茵走来,似乎是受了些许轻伤,精美的容颜在雪地里泛起苍白的柔光,一头青丝无力地在脸颊垂下,添置了几分柔弱的美丽。 夜归尘措不及防地闪现在她的面前,不由愣怔半刻,脱口,“是你?” 显然,他认出了她是谁。 不可能不认识。 杜织芸与杜茗裳碰面的次数不止一次两次,而且每一次她对杜茗裳的态度都很不友好,甚至隐隐间透着忌恨的意味。 如此鲜明做作欲求表现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夜归尘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而面对眼前忽然出现的陌生黑影,方才在一头六级妖兽的爪牙下与庄西城分开,险些丧命的杜织芸原本有些不悦,然而抬眼望着对方绝美不亚于自己的容颜,却是惊艳地回不过神来。 好美的一个男子。 ——圣洁苍白的雪地上,男子带着黑色的风帽,细碎的发丝遮挡眉眼,却掩不住淡紫色的眸子里让人迷醉的色彩,细腻的五官,冰雪雕刻般完美无瑕,绝美倾城胜过世间所有的女子,却不带半丝女气,反而投射着云淡风轻的淡漠,睥睨天下的气魄,几乎光芒四射。 饶是苍隆最美的女子,杜织芸也不得不败下阵来,心中生出自惭形秽的羞愧之感。 她傻愣愣地望着夜归尘。一瞬间,似乎空间静止。 她忘了与自己失散的庄西城,忘了自己受伤的胳膊。忘了刚才九死一生的惊心,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 世界上。居然有比自己美貌的人,还是一个男子。 她满心感慨,直到一阵寒风刮来,灌满她的衣袍。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有些郁闷,这么多年来,自己控制心性。一心一意地修炼升仙,重来就没有因为哪个男子失神过,哪怕那个人是苍隆最优秀的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大名鼎鼎的至尊剑派指定继承人庄西城。 眼前的这个男子,那让人侧目的美丽,竟然让她无法抗拒。 她还记得他闪现至她眼前的速度,完全不是一般人可比的,那种强悍的力量。就如自己刚认识不久的神秘师傅,来自上古仙人遗址的仙者。 她虽然并不认为他也是个仙者,但是她敢肯定,他的力量绝对不亚于自己的未婚夫庄西城。 苍隆,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这般优秀的男人? 无论是样貌还是力量。都首屈一指。 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 她分明听到,他看到她时短促的惊呼,显然认出了她的身份。 或许又是自己并不认识的追随者之一。 她不禁有些骄傲,就知道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忽视自己的美,就算这个男人本身就很美。 对于她来说,将来的日子里,身边有这么一个追随者也不错。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追随者,那么就让我永远地留住你吧。 短暂的瞬间,她的脑海中便闪过千般念头,低垂的眸子里折射着雪亮的光芒。 有个决定在她心中暗暗生成。 这样优秀的男人,心里只能有她,不能有别人。 于是,她故作惊慌地红了脸,像是犯错的孩子般低下头,用洁白整齐的贝齿轻轻咬做下唇,半响之后,问:“你……你怎么会认得我?你是雪山上的神么?” 柔柔的声音,在雪山上传开,带着让人酥麻的力量。 寒风中,她的衣衫飘舞,身子显得越发地柔弱单薄。 她相信,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她的美貌,更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她的柔弱。 只可惜,夜归尘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之外的存在。 “要么自己离开这里,要么死在这里。” 这是杜织芸一番臆想之后,听到的他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冷得像是这山颠的雪。 “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个男人居然用淡漠而冰冷的口气说要她死,怎么可能? 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吧?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遇到过。 若是别人她一定不屑地鄙夷一番,不过这样优秀绝美的男人这般对待自己,她倒是愿意陪着演一出戏。 她的眼中满满浸出泪水,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夜归尘冷眼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要么走,要么死。”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十分别扭,故作柔弱可怜的表情极为恶心,恨不得一巴掌就拍死她,让她永远做不出这幅姿态。 他不自觉地拿她同杜茗裳对比一番,只觉得杜茗裳那丫头平日里虽然吵吵闹闹让人厌烦,可是无论怎样看起来都是顺眼的,完全不像是眼前的女人,故作柔弱的姿态直叫人反感。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意。 原本他是没有打算和杜织芸废话的,但是一眼认出她的身份,便不得不重新考虑。 他知道她在苍隆的影响,若是自己轻易对她动手,或许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他还记得,这个女人和他那个冒冒失失的徒儿还有场公平的比试。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杜织芸确实能够成为杜茗裳最强劲的对手,因为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身上水族仙者的气息。 很明显这个做作的女人是被某个强大的仙者收为了亲传弟子,赐了灵印,并传以能够与黄昏的驻足相抗衡的功法。 而且那个仙者,必然与水族领主水清浅有关,亦或者说,分明就是水清浅本人。 如此说来,她如今的力量与杜茗裳相比,倒是相差不大。 与其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杀了她,不如留给自己的徒儿当试练对象。 由此,他并不打算将她杀掉。 不过,若她执意要去破坏自己的徒儿修炼,那么自己不介意给她点苦头吃吃。 第十六章 黑女配,帮还是不帮? 将夜归尘视作一般男人的杜织芸,一味地以为他对自己冰冷淡漠的态度并非出于本心。 她含着泪,哀怨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打扰,可是……可是我受了伤……” “受伤?”不待她说完,夜归尘便淡淡地问。 “嗯”杜织芸惊慌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垂下眼帘,将头埋得更低。 一缕青丝从额际垂下,柔弱地飘扬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她的肩膀颤栗着,像是倔强而惹人怜惜的孩子。 这样的自己,从来没有男人可以忽视。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表现,没有人看见的阴影下,她微微仰起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意。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多得意半刻,便感觉有股地狱般血腥疯狂的力量当头罩下,将她卷入无边无际见不到光芒的绝望恐惧中。 她下意识地反击,奈何身体里的聚灵气像是被冰冻的河流,根本无法运转。 秒杀…… 她震惊地抬起眼帘,望着眼前神秘而绝美的男子。 他,居然真的要杀她? 不可能,从小就被视作天之娇女的自己怎么可能被杀?根本就不可能。 一瞬间,像是受到世间最残酷的打击,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不置信。 此时此刻,她看着夜归尘,就恍惚间看到一袭黑袍,执掌死亡的邪神。 美则美矣,却带着让人恐惧的黑暗力量,仿若有毒的曼陀罗花。 她知道,他完全可以轻易掠夺她的生命。 不,他不能杀自己,自己刚刚拜入一名强大的水属性仙者座下。飞升上古仙人遗址,成为苍隆历史上最年轻的仙者之日指日可待,怎么可能这般容易就被杀掉? 明明自己就应该成为光环四射的仙者。 对了。仙者,如果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师傅是一名神秘莫测的仙者。定然会手下留情。 她张了张嘴想要用自己那位神秘师尊吓唬夜归尘,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有力气还击,甚至没有力气说话。 似乎没有半点机会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渺地如同落叶,慢慢地飘向半空。 死亡的阴影将她掩埋,泪水像是断线的珠子,散落满天。 或许在这个时刻,心中已经只剩下无法抗击命运的不甘。 然后。她的身体以脑袋朝下的奇异姿势,重重地落到地上。 视线漆黑下来,看不见一地飞扬的雪沫。 “仙者如何?领主如何?本王的徒儿怎是你们怎群乌合之众可以比及的?她喜欢的东西,谁也没有资格染指……” 冷漠的声音。像是水面泛起的涟漪,渐渐地推开消散,最后淹没在风雪之中。 夜归尘轻而易举地解决掉杜织芸这个麻烦,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上根本就看不见的尘埃,丝毫也不留恋地转身。重新回到白雪皑皑中唯一一片绿茵地带。 杜茗裳的晋升还在进行,他便斜靠在巨大的怪石后面,时刻准备着体她扫除一切麻烦。 他又重新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 “死丫头……” 想到丢下一句话后,就自顾自地要扒衣服跳入温泉的杜茗裳,夜归尘满心无奈。 她还真的是放心他。 也不知道在别的男人面前。是不是这般冒冒失失,随随便便。 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无名地想要发火。 那丫头又笨又蠢,八成做得出这种事情。 如今遇到自己就罢了,若是将自己换成是杜若风那种本身就存了歪心思的人,该如何是好? 那时候他不亲自秒了那该死的风族领主便不解恨意。 他忍不住又骂道:“果真是愚昧无知,冒冒失失,反应迟钝,常识欠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只是骂着骂着,又有些骂不下去了。 他忽然想到了杜织芸,那是个拥有明确目标的少女,聪慧狡黠,资质不凡,无论是哪个方面都属上成,却也因为太过现实而变得淡漠没有人情,太过冷静而变得矫揉造作。 若是让他与这样的人合作,他宁愿这辈子都被封印在创世者打造的墓穴里,永远不见天日。 聪明能干终是抵不过平凡真实。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笨徒弟好。 花瓣飘落的馨香温泉中,杜茗裳还处于晋升状态,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晓她那阴郁淡漠的阴魂师父,心里活动其实有那般丰富。 她沉浸在自己的神识里,一遍一遍地用聚灵气冲击灵结。 河流涌动的聚灵气在体内撞击出狂暴的浪花。 因为越是晋升越是困难的缘故,体内每次所结出的灵结都比上一次要坚固强硬数倍,所以聚灵气浪花就越发磅礴,渐渐地开始击打全身脉络乃至每一个细胞,牵扯出尖锐的疼痛。 杜茗裳咬牙忍痛,不得不咀嚼一块上品养脉丹,引温泉之水温身护体,保证中途不出现任何差错。 而在修炼温养的同时,她也感觉到全身毛孔外张,无数污浊的气流混杂着液体排出体外,沉浸在温热的泉水之中。 就这样过了许久,眼见夕阳西落,天色渐晚,直到第二日重新升上山头,杜茗裳的体内才发出咯噔的脆响,最后一道灵结被冲破。 她顺利晋级到了逆仙第三境第五层。 就算是没有睁开眼睛,仅仅凭借敏锐的感觉,她依然知晓此刻太阳刚刚冒出头来,四周景致美丽而娇羞。 如今,她的感观已经比往常敏锐了数倍,聚灵气气息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不少。 这让她十分欣喜。 而真正让她激动的还不止于此。 自从在神秘峡谷中取得了审判者之翎后,黄金色的箭羽便融入了自己的手背,并且逐渐在皮肤上淡化,深入皮层之中。之后便一直处于沉寂状态,像是睡着了般,再也没有丝毫感应。 她本来打算在这历练之途上。依靠它来寻找审判者之心,合成五大神迹之一的审判者宣言。 可是自从它沉寂了后。她与夜归尘使用了很多办法让它苏醒,都没有任何效果。 她估摸着自己与审判者宣言的缘份不够,因而渐渐地放弃了立刻唤醒审判者之翎的想法,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修炼之上。 她原以为至少是要在一年之后,审判者之翎才会再次现身,没有想到,如今她不过是晋升到了逆仙第三境的第五层。那金色的箭羽又重新浮现出来。 此刻,黄色的箭羽在夕阳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将温暖的气息传送至她的全身,像是许久不见主人的宠物狗终于见到主人般。欢快地撒娇。 可以说是上蹿下跳。 她感觉到奇异的力量在指示着她去往一个方向,她猜想可能是审判者之翎感应到了审判者之心的位置,可惜她现在实力不强,分辨得并不清晰。 不过既然已经重新有了感觉,那么寻找审判者之心。合成审判者宣言的时间还会长么? 当然不会比想象中的长。 思及此处,杜茗裳便满心愉悦,忍不住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戏起水来。 又完了半响,才依依不舍地从水中起身,爬出了温泉。 或许是由于力量晋升。并且又一次洗髓排毒的缘故,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的水嫩活力。 一袭黑袍着身,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光洁,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绕过怪石,走到夜归尘面前。 夜归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慢慢靠近,眸子里的神色让人难懂。 她挠了挠头,笑道:“呵呵,多谢师父。” 说实在的,自己在水里泡了一个晚上,却让一个男人为自己守了一个晚上,她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夜归尘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走吧。” “嗯?”杜茗裳愣了一下,自己刚刚突破,自己的师父大人就不关心一下情况? 夜归尘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起身就走。 杜茗裳急急忙忙地跟上,一脸茫然。 她觉得最近的夜归尘有些别扭,可是哪里别扭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怪怪的。 不过,既然夜归尘不打算说话,她也就不打算多问。 只是走出绿茵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微弱气息。 是杜织芸的气息。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而且气息如此微弱,仿佛处于垂死边缘,若不仔细感应,倒是什么都感应不到。 杜茗裳记得,这个时候她应该以及同庄西城一道赶往拢崖山庄了才是,不可能还在这里。 这个时候,她忽然记起一个细节,原著中没有举行过妖兽狂潮猎杀活动,而如今却多了这么一个乔断,必然是将正常的剧情给打破了。 也就是说,关于杜织芸的剧情被推后发生了。 只是,就算是推后发生,她也不至于濒死的边缘啊,难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夜归尘似乎能够知晓她心中所想,忽然没有情绪地道:“你在修炼,那个女人突然闯过来,我暂时将她留在那里。” 说着,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手指向雪地的一个方向。 那里一片白芒,唯有远处一片粉色衣角在雪地里飞扬。 杜茗裳一眼便认出杜织芸的衣服,不由大惊,丫的,已经被雪埋了起来,如果再不挖出来,不被冻死才怪。 这就是要死的节奏。 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给夜归尘说说,等她先把杜织芸挖出来送到暖和点的绿茵地再上路呢? 话说女主死了,不是正合了她这个黑心女配的意么? 况且她这个女配虽然穿越了,却不是圣母,也不见得多善良。 可是…… 她想了想,自从穿越到杜茗裳的身上,一直以来她都是在根据原文在推断杜织芸的人品,事实上,杜织芸也确实很不讨喜,老是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她,并在刚开始意图借用神魂太初晶来打压她,将她赶出独家,驱逐出正道,但是即便如此,却也没有很恶毒的要害她去死,如果她放着不管,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但若是去帮的话,自己又没办法说服自己啊。 眼看着原文女主被埋的身体,黑女配杜茗裳左右为难,到底帮还是不帮? 第十七章 各种各样的不明白 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挣扎后,杜茗裳还是决定做一会老好人,就当作是杜织芸的女主光环不灭,上天定要让她这个暗化的女配出手相助。 再者,她与杜织芸还有一场比试的约定,现在在这里耍这些小手段,还不如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对决,那样自己还觉得光彩一些,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回过头去看夜归尘,一脸恳切地道:“虽然不同母亲,但她毕竟是我四姐,血脉相连,血浓于水,我不能看着她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可不可以等我先将她送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再上路?” 说完之后,她暗暗地吐了吐舌头,险些吐了出来。 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原文中自己成了杜织芸的替死鬼,不就是因为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说到底,这些鬼话都是说给夜归尘听的,找个借口而已。 而听到她说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时候,夜归尘神色不自禁地闪了闪,竟是转过头去不看她,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道:“我知道她是你四姐,所以下手不重……”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这语气倒像是做错事了在忏悔一般。 “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将杜织芸当作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吧?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应该一副害怕被自己责怪的模样啊!” 对于夜归尘的态度,杜茗裳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最能确定的是,夜归尘允了她的要求。 于是,她赶紧跑到杜织芸的面前,手脚并用地开始刨坑。 夜归尘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经过一番努力,杜茗裳终于将坑刨开。露出杜织芸苍白的脸庞和乌黑的嘴唇。 哪里还有平时光芒四射的模样? 杜茗裳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我靠。怎么跟鬼一样?该不会不治身亡吧?” 她将杜织芸从坑中拖出来,摊开手心。凝结出浅灰色的聚灵气,推至杜织芸的丹田处。 片刻之后,杜织芸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然而杜茗裳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她感觉到杜织芸体内强大灵印的存在,几乎充满了狂暴的仙气,明显就是强大水属性仙者的烙印。 杜织芸居然得到了水属性仙者的传承?而且体内的脉络也好像被改造过一般? 杜茗裳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并不属于原著的情节,那么说来。自己历练的一个多月来,杜织芸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感觉到,杜织芸在修炼一种奇特的功法,与夜归尘塞给自己的黄昏驻足不相上下。也都属于神渊难得的东西,足以让修仙者乃至仙者们疯狂。 而仅仅只是一个多月时间,以杜织芸的天赋和悟性,以及女主光环下各种机缘巧合,其力量与自己虽然有一定的差距。却也已经开始直逼自己。 能够让杜织芸这般强悍爆发的人,恐怕只有领主水清浅。 杜茗裳忽然有些迷茫,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至于哪里不简单,她又说不上来。唯一想到的是,水清浅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杜织芸的天赋,所以收她这个徒弟?是这样么?如果是这样,原著中她怎么就不露面? 就如同北堂耀赐灵印于柳影儿一般,这中间定然有什么原因。 当然,她也不认为水清浅是为了对付夜归尘,毕竟现在他们得到了摄魂,想要阻止夜归尘的步伐,最重要的应该是寻找培养摄魂的法子,而不是到处晃悠,到处收徒。 不简单,从始至终,整件事情都不简单。 那些仙者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 她忽然问夜归尘:“阿痕叔叔会来汇合么?” 即便夜归尘会说苍窿的事情和她无关,但是她还是想要知道现在妖灵山脉外的情况。 夜归尘看着她,也不问她为什么要问起离痕,只道:“如果你想见他,便可以用千音传唤他。” 能见就好,杜茗裳点了点头,将杜织芸从雪地上扶起来。 她有些郁闷,现在她救了杜织芸,等到时候擂台比试,杜织芸却将是她最大的对手,果然是自己找虐。 她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 她将杜织芸扶起,唤出神魂太初晶,刷拉一声便飞往绿茵中,然后再将起平躺着放在温泉边。 她知道,即便魔空和北堂皓祠不来这里,到了晚上庄西城也会寻来,只要有人能够找到杜织芸就好。 为了保证杜织芸不被蛇虫鼠蚁给吃掉,她还特意在周边洒了毒粉,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才拍了拍手,转身离开,边走边唱,“谁傻/逼啊谁傻/逼?我傻/逼啊我傻/逼……” 她怀着纠结郁闷的心情走开,却不知道杜织芸做了个天底下最恐怖的噩梦。 杜织芸梦到杜茗裳救了自己。 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种巨大的屈辱。 在刚刚记事开始,她的母亲就告诉过她,她和杜茗裳那个庶出的废物是由区别的,她注定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天之娇女,而杜茗裳则是丑陋不堪的小丑,他们生来就没有办法平起平坐。 像她这样的天之娇女,怎么可能沦落到被一个不起眼的小丑救助? 噩梦,果然是噩梦。 杜茗裳原本就无比纠结,若是知道杜织芸的心思,必然会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管闲事也不分人,真正是个大傻/逼。 她重新回到夜归尘身边,笑道:“师父,我们继续上路?” 夜归尘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忽然道:“不要太相信什么血浓于水这种东西。” “嗯?”杜茗裳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夜归尘,她不清楚夜归尘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夜归尘没有回头看她。却是边走边道:“那个女人或许不那么想……她或许并不认为她和你之间有关系……” 他说的小心而又明显。 杜茗裳一下子有些了然,夜归尘恐怕是真的以为她将杜织芸当作是亲姐了。 这段时日的相处,夜归尘虽精心指导她修炼。却重来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和家族关系,而她虽然平日里态度对杜织芸并不友好。但是所有的厌恶反感都掩藏在心里,并没有太多的表现。 他或许还以为她与杜织芸虽然很不合拍,不过真的到了关键时刻,她却要将血脉之情放于首位。 血脉之情,去她妹的血脉之情。 且不说她是穿来的,就算不是穿来的,以十多年来杜织芸对她的态度。她就没有办法将杜织芸当作是姐妹什么的,他们完全就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两个人。 她翻了个大白眼,道:“其实,我救她只不过是想着往后的比试。我刚刚在她体内感受到了仙者的气息,也许将来,她会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这个想法,倒与夜归尘不谋而合。 夜归尘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其实。为师也并非因为她是你姐姐而对她手下留情,她确实能够作为你的对手,就像是五百年前,水族领主能够成为暗夜浅渡下,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领主。她的力量,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往后的比试中,徒儿可要加倍小心,若是输了,为师也没脸回神渊了。” 听了夜归尘的话,杜茗裳忽然想到,水清浅是五百年前封印夜归尘时,唯一活下来的领主。 水清浅并不一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可能是到了神渊之后又寻到了什么强大的机缘,让她有幸逃过一劫,也可能是她自身力量强横,虽然不及夜归尘,却完全可以在夜归尘的手中安全逃离。 这样的人,绝对不简单。 而这样的人所调教出来的弟子,也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倍感压力,居然救了只老虎来咬自己。 原文之中,就算没有仙者引路,以杜织芸的天赋和悟性,再加上辉煌四射的女主光环,杜织芸都能够仅凭夜归尘扔下的一柄破剑,成为苍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仙者,更何况现在有水清浅相助。 或许现在杜织芸的天赋,又已经重新超越了她。 如今要她和那种妖孽般的怪物对抗,真心是不容易的。 她终于忍不住想要知道水清浅收下杜织芸的理由,忙问:“水清浅收下杜织芸,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说是为了对付你,可他们已经得到了摄魂,没必要到凡间来收个凡人弟子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的缘故?” 夜归尘终于偏过头来看她,眸子雾气袅绕,美得像是妖精。 他说:“水清浅,恐怕是个有野心的人。” “野心?什么野心?”杜茗裳不解。“这和杜织芸有关吗?难道杜织芸是个能够改变水清浅命运的人?” 夜归尘最后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 杜茗裳觉得所有的事情果然都不简单,只是自己太笨,想不明白而已。 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穿越来后,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并且解释清楚。 对于她来讲,自己疑惑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然而全都不了了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搞清楚,因为目前她的任务就是修炼,快速地提升实力。 是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面临身披女主光环的妖孽,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加强修炼,不断提升,不仅要把功法练会,更要练精。 她必须想办法寻找一套自己的对敌方式,让对手料想不到。 有什么方法呢? 杜茗裳陷入沉思。 从绿茵丛出来后,他们便沿着山脉往拢崖峰赶去。 依照原本的计划,她一边赶路,一边猎杀妖兽,或是寻找邪恶之地吸收邪气。 而越是往山脉深处走,所遇到的妖兽越是强大,渐渐的,甚至出现了六级妖兽的身影,好在杜茗裳都能凭借所学知识一一对抗。 她的力量也因日益的修炼而越发强大,学得了不少对战和躲避的经验。 第十八章 红蕖被抓,北堂耀的目的 又是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杜茗裳总算是熬完了第一轮历练,抵达飞霞峰与拢崖峰的交界处。 这是与小狸猫和红蕖分开后,第一处要会面的地点。 两峰交汇的沟壑间,有块巨大的空地,周边的树木生长茂盛。 此刻,夕阳西下,浅墨的山脉连绵起伏,从南至北,染上绚丽的红色,就像是被笼罩在薄纱下的女子,多出些许缠绵柔情。 远远地,天和山汇成一线,轮廓细腻完美。 有巨大的飞行妖兽振翅飞翔,投下孤傲的背影。 此山此景,美不甚收。 然而,与美景不符的是夕阳下,一猫一人两道略显狼狈的身影。 杜茗裳与夜归尘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树林环绕的空地上,有数块高约半人来高的石头,其中一块石头上,一只白色的肥猫被奇异的冰锥尖刺穿过肩膀,死死地钉住悬挂在上面。 因为双脚不能触及地面,每刮过一阵狂风,就像是稻草人般荡来荡去。 与这块石头相隔最近的另一块石头上,一个黑衣面纱的男子正单膝跪地蹲在地上,用灌满聚灵气的左右,去拔出刺穿整只右臂,并将其钉在石块上的浅黄色光芒匕首。 而见到从黄昏中走来的夜归尘和杜茗裳,一猫一人同时开口,却是分别唤道:“夜王殿下……” “阿裳……” 这一猫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小狸猫以及被杜茗裳唤来的离痕。 他们所在的两块石头下,分别有一滩殷红的血迹。 看来又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见此情形。杜茗裳下意识地在空地上巡视一圈,不见红蕖的影子,心中咯噔一下。 她不由想起在乐普林镇时,离痕对红蕖的手段,急忙奔直离痕面前,责问:“阿痕叔叔,你又把红蕖踹哪里去了?你明知道她比较柔弱,实力也不强。干嘛还要对她出手?” 眼见杜茗裳满脸焦急地奔向自己,离痕心中泛起丝丝甜意,赶紧使出真本事拔掉手中的光芒匕首,从地上站起来,想要给杜茗裳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安慰一句,“阿裳别担心。叔叔不过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哪想他手还来不及抬起,就被狠狠地责问一句,心中陡然凉了半截。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自行抚慰自己一番,才缓声道:“阿裳别急,阿痕叔叔怎么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小女孩出手?况且红蕖那丫头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便是叔叔的侄女,叔叔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不过要说红蕖现在的情况,阿裳需得问问那只没用的猫。” 说完,碧绿色的视线转向旁边的小狸猫。 不至于丧心病狂对一个小女孩出手? 杜茗裳觉得离痕的特点除了啰嗦,最明显的就是脸皮极厚。 她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目光落到小狸猫身上。 虽然离痕那句话说的很不要脸,但是她还是隐隐间感到有些不安。 事实上,半个多月前想到红蕖,她就有些不详的预感。仿佛在那个瘦弱的小女孩身上,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是修炼压力太大,忽略了这些想法。 如今,小狸猫孤身一猫来此汇合,却不见红蕖的身影,便发现其间大有问题。 此刻,小狸猫已经被夜归尘不动声色地从石头上放下。一边咀嚼着丹药,一边叽里呱啦地向夜归尘道出离痕的恶行。 “夜王殿下,离痕那小子是真的疯了,我好端端地在这里等待夜王殿下。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就对我大打出手,居然还用了云刺,他明明知道他的的云刺有多变态,还用来对付我,是真想杀了我么?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嫉妒夜王殿下待我亲厚,所以想方设法地要除掉我,这种人往往不达目的不罢休,最为阴险狡诈……” 它这一开口,便喋喋不休,言语间都是离痕多么变态,多么无情,多么让人讨厌云云。 总之那张毒嘴,至始至终都在产毒。 而听众夜归尘则是面无表情,眸子里紫雾妖娆,神色并不专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到它在说些什么。 离痕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果然你们灵猫一族的寿命不长,到了你这个年龄就老糊涂了,连谁先动手都不记得了。” 小狸猫圆鼓鼓的眼睛一瞪,似乎气得够呛,只是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闪躲,“谁叫你没声没息的就冒出来?我还以为是那群人追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再也说不下去。 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有意无意地用猫爪子抚过胸口上的伤口。 杜茗裳注意到,它被离痕刺穿的伤口边还有一处伤,即便已经开始结疤,却依旧显露着被击伤是狰狞的模样,皮肉翻卷。 不过她懒得顾问这些,冷声道:“都给我停下,现在不是解决你们两个人恩怨的时候。” 小狸猫,离痕,夜归尘同时看向她,或许没有想到她这么暴躁。 被三道目光瞪着,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吐了吐舌头,“那个,我只是想知道红蕖她去哪里了。” 提到红蕖,小狸猫神色微变,它白了眼离痕,转头看向夜归尘,凝重地道:“夜王殿下,这件事情不一般,北堂耀他在收集火属性仙者。” 杜茗裳吓了一跳,忍不住脱口:“收集火属性仙者?收集来做什么?红蕖不会就是被他抓了吧?” 小狸猫点了点头,道:“是的,半个月前。我们在无情谷发现一处小秘境,却不想那小秘境原来是陷阱,北堂耀亲自候在里面,开始我很奇怪,他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踪迹,后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才知道,他在大量收集火属性修仙者。” 他有些黯然地低下头,猫爪子却紧紧地握住猫头法杖。“原本我将北堂耀引到别处,让红蕖独自与你们汇合,哪知当我摆脱北堂耀回来的时候,发现红蕖已经被带走,根据打斗的气息判断,是那个叫柳影儿的少女。 “而我不仅没有及时救回红蕖,还在追寻途中中了将近百人的埋伏。其中竟然有一名火属性仙者,由于一开始便被北堂耀的离火所伤,只好放弃逃离,他们整整追了我半个月,根本没办法使用千音通知你们。” 语毕,便咳出一口鲜血。 显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彻底。 听到柳影儿三个字,杜茗裳的心头更加郁结。“那红蕖可是安好?” 她知道柳影儿的狠毒,落在她的手上,非死即残。 杜茗裳觉得自己此生来到这里,真正的仇人不是女主杜织芸,而是同为女配的柳影儿。 小狸猫道:“我亲自赐给她的灵印气息并没有消失。” 灵印没有消失,说明红蕖还好好的活着,并没有遇难,杜茗裳心里安适了大半,想起柳影儿来。 “既然有柳影儿参与,那么近百人的队伍是拢崖山庄的人吧?” 她一边思索。一边发问:“还有个火属性仙者,定然与北堂耀有关,这么说来,北堂耀和拢崖山庄已经形成了合作关系,恐怕北堂耀收柳影儿为徒,多半是为了让他们替自己做事,只是,他收集火属性仙者做什么?似乎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毕竟领主都已经拿到了摄魂……对了,北堂耀不是拿了摄魂后就回到神渊了么?” “北堂耀的护身兽乃分裂之躯的怪物裂迹,他定然是摄取了裂迹的能力,拥有九个分身。我们所见到的北堂耀其实都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分身之一。”回答的是离痕。 “我们见到的都是分身?”杜茗裳的脸色忽然苍白,九个分身,丫的,那该不会总共有九个白堂耀的力量吧? 话说他们所见到的分身都那么厉害,那么北堂耀本人呢? 北堂耀本人是什么样的? 她可是还清楚地记得,魂窖里面北堂耀的力量,离火灼身的痛苦堪比在地狱受刑。 似乎看出她的惊恐,离痕道:“其实并不是那样,那九个分身都是由北堂耀的神色所控,也就是说他的力量分散在九个分身身上,而并非有九个北堂耀的力量,至于北堂耀本人,他应该不会亲自来到苍窿,就算是来了,也只会去一个地方。” 杜茗裳有些迷茫。 离痕接着道:“他其实是在夜王殿下被封印后的第二任火族领主,两百年前上任,他是北堂皓祠祖父的兄长,他会偶尔去一次琼楼谷。” 杜茗裳抬头扯了扯头发,“难怪说长得一模一样,原来真的是有血缘关系,这下可就完了,他要是向着北堂家族怎么办?” 毕竟北堂皓祠是亲手害死她的人。 离痕不知她何处此言,摇了摇头,道:“北堂耀与北堂皓祠的祖父有不小的恩怨纠葛,阿裳不必担忧,况且,阿痕叔叔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杜茗裳最怕离痕说这样的话,每次都要害得她感动的泪水满眶,又觉得肉麻无比。 她打断道:“阿痕叔叔可知他为何要收集火属性修仙者?既然拿到摄魂,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想方设法培养摄魂才对,难道火属性仙者是其中一个环节?” 比起北堂耀与北堂家族的恩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北堂耀收集火属性仙者的目的。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夜归尘忽然开口,淡淡地道:“虚空界可有查出,他们到底收集了多少火属性修仙者? 离痕欠了欠身,颇为自豪地回答:“我虚空界表面上乃是正道第一大派,暗地里却也是不错的情报组织,这样的事情,我们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发现了有异,但是考虑到无关殿下的安危,便没有着重处理,不过我们的人还是按时传来数据,两天前,得到的情报是将近两百来人,整个苍窿莫名失踪了两百个火属性仙者。” 居然失踪两百个火属性仙者,杜茗裳完全惊呆了。 夜归尘毫不吃惊,他沉默一会儿,自言自语般道:“两百来人……还差两百多个……” 第十九章 北堂耀的野心 “难道师父知道他要做什么?”杜茗裳一脸好奇地看着夜归尘。 小狸猫与离痕也将目光投向夜归尘,显然很想知道答案。 夜归尘淡淡地瞥了三人一眼,道:“或许是和裂迹有关。” “裂迹?难道是要用来祭祀?”杜茗裳三人同时惊呼。 收集四百多名火属性修仙者,目的只是为了一头排名第二的远古妖兽,除了献给劣迹享用,恐怕没有别的原因了。 而想到魂窖中看到的裂迹蛇发,杜茗裳的心就寒到冰点,若要她成为裂迹腹中的美味,她宁愿提前自杀。 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 夜归尘看着她惊恐的神色,一字一句道:“确切来说,他要用四百九十名火属性修仙者,引出劣迹剩下的几个部位,他想要提前将整个裂迹驯化成自己的护身兽。” 离痕沉吟道:“作为六大妖兽中排名第二的妖受,其力量震天撼地,已远非神渊仙者们能够想象,据说饶是属性代表的领主们也并非它的对手,然而正因为其强大,难驯程度也就越高,原本能够唤出裂迹蛇发就已经是违逆天命的了,若是一齐唤出,只怕他驾驭不了,他就不怕被反控?” 杜茗裳完全无法想象,整个裂迹复活过来的境况。 小狸猫似乎还在计较被离痕订在石头上的事情,它用圆鼓鼓的猫眼瞪了眼离痕,道:“所以,这就是他收集火属性修仙者的原因。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他应该是要用火属性修仙者化解反噬。” 离痕讥诮地冷笑一声,道:“既然裂迹之力已经强悍无比,又怎能是区区四百九十名修仙者的血肉和力量所能化解?若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去抓五十个仙者,这样倒还省事。” 小狸猫噎了一下,张了张猫嘴想要反驳,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的确。四百九十个修仙者的力量还抵不过五十名仙者一名领主,既然世界上还有比修仙者强大的存在,北堂耀也不是傻子,他为什么不去抓仙者,而要抓修仙者? 离痕又道:“只是他具体会用什么方法,还请夜王明示。” 夜归尘赞赏对离痕点了点头,道:“这要看裂迹喜欢吃什么了。” 离痕碧绿的眸子光芒四射。仿佛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变得莫测起来。 小狸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只有杜茗裳茫然无措,她弱弱地问:“它不就喜欢吃人么?我记得它吃了好多人来的,还挑食呢。” 那恶心的东西不吃人头。 离痕回过头来看她,眼神变得温柔,轻声对她道:“它不是挑食。只是不吃垃圾。” “垃圾?”杜茗裳觉得有些冷,于是将双手环抱起来,不断揉搓,“它是不吃人头的啊。” “这样对你说,似乎太残忍了,不过阿裳,现在的你身负重要的使命,这些事情,你就必须得了解。”离痕叹息一声,忽然变得无比认真。他问:“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呃。”杜茗裳不明白离痕为什么这么问,再看夜归尘和小狸猫都望着自己,心里有些迷茫,愣愣地重复了一句:“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还真的没有想过,对于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初,她渴求摆脱剧情。自由自在平平凡凡的生活,遇到夜归尘后,她渴求能够安然渡过余生,有了杜若风的关怀。她渴求永远都能够拥有二个的温柔,现在,她渴求能够快速晋级,早日成仙,洗髓进入神渊,帮夜归尘完成梦想,之后…… 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或许任务失败,同夜归尘一道被创始者消灭。 或许任务成功,听凭夜归尘的安排,继任下代夜王。 只是…… 现在突然提及,她却觉得空了什么,少了什么。 是不是这些空的,少的,就是最重要的? 因为越是重要的东西,就算拥有再多,都还不够,都还会觉得空,觉得少。 她想不起来空了什么,便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既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对于全人类,她哪里能够懂? 离痕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的迷惑,耐心地对她解释:“一个人,无论自私自利,还是善良伟大,也无论多么珍视自己的生命,或者比自己生命更珍视的别人的生命,他们能够作为自己独特的个体而存在,都由他们的精神在控制,若是没了属于自己独特的精神,便是千篇一律复制的模板,这个世界也就没有思想,我们就不会力图上进,苍窿终究被掩埋,神渊也不会再存在。” 杜茗裳似懂非懂的听着,半响之后,忽然热血涌动,问了句:“二十一世纪的唯物思想,你不会是穿来的吧?” 离痕愣怔一下,莫名其妙地问:“阿裳在说什么?” 旁边夜归尘的眸光微微闪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小狸猫却也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 杜茗裳一下清醒过来,道:“啊,没有……那个……我知道了,阿痕叔叔的意思是,裂迹那家伙喜欢吃每个个体独特的思维能力和想法,而这些东西都存在与头脑之中,一旦丢失,人的头脑便毫无用处,就像垃圾一样,不过,那东西根本就不形象,怎么吃?” “阿裳真聪明,和你娘一样聪明。”离痕声音愉悦,显然并不计较方才那段莫名其妙的小插曲,他又解释道:在修炼的过程中,我们的精神已经展开,大部分已经攀附在了我们全身的聚灵气已经神识当中。它需要的就是吞噬这些聚灵气和神识,当然这也就是我们能够像控制我们的手指和脚趾一样,随意控制体内聚灵气和神识的原因。” 杜茗裳恍然。 离痕道:“我想,北堂耀选择修仙者的原因,定然是因为修仙者的心智往往不比仙者坚定,对于恐惧,贪欲等情感的波动很大,很容易让引起裂迹的注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四百九十人,这些人能够吸引到裂迹?” 他看向夜归尘。 夜归尘微微敛去眸子里异样的色彩,道:“这要问慕容羽。” 离痕怔住,“是楼宇靖的机关术?” 夜归尘挑起嘴角,没有回答,只问:“上次本王让你将玉镜给慕容羽。你给了?” 离痕回答:“给了。” “那应该就是了。”夜归尘莫测地点了点头,道:“有可能的话,派出数名仙者跟踪他,并按时汇报情况。” 离痕有些惊异,“难道夜王以为……” 小狸猫也无比惊异,“不应该是楼宇靖出的点子么?” 杜茗裳更加惊异,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北堂耀这么做,是慕容羽帮忙出谋划策。 慕容羽难道是间谍……不,是汉奸? 对于离痕和小狸猫关于慕容羽的疑问,夜归尘没有说是或者不是,他继续围绕着北堂耀的话题,道:“创世者找到摄魂,两年或者三年后一旦养成,便能与本王对抗,而裂迹唤醒之后,至少也得两至三年后才能完全恢复力量。或许他以为我和创世者,会两败俱伤。” 离痕和小狸猫不由对望一眼。 杜茗裳瞪大眼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想要谋……啊唷……” 她正想说“谋权篡位”四个字,不料脑袋上忽然吃了记暴栗,痛得她哇哇叫。 小狸猫扬了扬手中的发杖,翻白眼道:“什么比喻不好?非要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夜王殿下乃堂堂正正的暗夜之王,就算地狱王者见了都得老老实实地避让。” 杜茗裳默默地竖起拇指,这么严肃的时候,亏你老还要维护你的夜王殿下。 不就是个比喻么?这死肥猫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她郁闷地嘟着嘴巴。正想反驳,却被一只手忽然扯过,轻轻地揉着额头。 耳边传来离痕带着威胁的冰冷声音:“霜颜,其实我不介意再将你订到石头上一次。” 杜茗裳感受到额头上宽厚温暖的手掌,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心中升起一阵暖流。 她忽然想,如果杜茗裳的父亲是离痕而不是杜峰,会不会被宠成第二个柳影儿? 或许,即便是个废物,杜茗裳仍旧能够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片刻后,小狸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维。 “怎么,觉得我打错了?孩子不就是用来教的?你这么维护做什么?若是觉得我错了,那就再打一架试试?”圆圆的白猫毫不示弱,就算伤口的血才刚刚凝固,仍旧气势汹汹的摆出架势。 这样也能吵起来,还是因为她? 杜茗裳无力扶额,再者,她哪里是孩子了?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像夜归尘,夜归尘却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地咳嗽一声。 离痕和小狸猫瞬间收敛。 人的气势在,果然就连咳嗽都那般霸气。 见一人一猫收敛下来,夜归尘道:“他或许是要那么做。” 那么做,就是说北堂耀真实的目的是想篡位,这也就难怪他不会找楼宇靖帮忙,毕竟楼宇靖是创世者的人。 不过…… 杜茗裳问:“他这样明显的意图,我们能看出来,创世者不能看出来么?他能瞒过创世者?” 夜归尘道:“心理战术。” 又问:“如何战?” 答:“创世者或许以为我们发现了这件事情,会去阻止,而我们与北堂耀一战,就目前为止,对于双方而言,都会造成惨重的损失,这对创世者来说,实极为有利的,然而,北堂耀或许也知道,创世者已经明白他的意图,所以他故意抓了红蕖。” “他抓红蕖,不就触发我们与他一战?这不是合了创世者的意?他既然知道红蕖是我们的人,就不应该抓回去啊。” 夜归尘摇了摇头,“但他若不与我们为敌,创世者便会派领主或者执事者去杀他。” 杜茗裳脑袋开始眩晕,“这到底怎么讲?” 第二十章 成功潜入拢崖山庄 “他是想要演一场戏,借此来表明自己并无反叛之心,打消创世者要杀他的念头。”夜归尘说的意味深长。 杜茗裳仿佛有些明了,依夜归尘的意思,北堂耀抓红蕖,目的是引他们与之为敌,做给创世者看。 他是想在裂迹剩下的部位被唤醒,在其恢复力量的这段时间向创世者证明他并无反叛之心,避开创世者的追杀。 或许,创世者并非真正的就认定他已经反叛,而是正处于怀疑阶段。 “既然如此,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她问。 夜归尘道:“北堂耀虽然有意与我们为敌,却也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什么时候去救红蕖,他也是不知道的,如果能够无声无息地带出红蕖再好不过。” 的确,北堂耀是算准了他们会去解救红蕖,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安排,对他们来说,若能够偷偷救出红蕖,避开可能发生的一场恶战,再好不过。 再者,他们避开与北堂耀为敌,让北堂耀无处证明自己的心意,创世者一旦认定他的反叛之心,必定会派其余领主绞杀他,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敌方越乱,我方越有利。 若是运气好的话,不小心撞见北堂耀与创世者派来的领主打得两百俱伤,那么她还可以轻而易举地去两人的灵雾,待到开启最后一块墓穴的时候,便省了许多力气,简直就是妙极。 只是…… “这点我们能够想到。白堂耀或许也能想到,他若是成天成夜地守着,我们哪来下手的机会?” 夜归尘很赞同她的分析,点头道:“这点分析得不错,他或许不会给我们救出红蕖的机会,既然如此,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只能配合他演戏。正面较量。” 杜茗裳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却也不能真的不理不睬,红蕖在她手上便不能说是完全安全,我们还是尽早心动为好。” 夜归尘看着她,道:“天一亮就去拢崖山庄。” 拢崖山庄就在拢崖峰上。距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御器飞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杜茗裳并不觉得夜归尘的决定唐突,毕竟救人要紧。 且不说红蕖拥有得天独厚的对灵草的感知力,对他们寻得灵草有不可忽视的帮助,就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相互间已经成了必不可少的伙伴,仅凭这个原因。就不能放任不管。 虽然北堂耀是在等他们的到来,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等得急了,直接下手,从而引起他们的愤怒,毕竟得罪他们,总比惹火创世者好。 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而一想到红蕖是被柳影儿那个毒辣的死丫头亲自捉去,她就有些火大。 只要没有能够顺利救出红蕖,她若不闹得拢崖山庄鸡犬不宁便难灭心头之火。 况且如今对于北堂耀,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夜归尘会在她身边。 倒是离痕有些不乐意,沉吟道:“夜王,我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夜归尘挑眉,示意他说出原因。 离痕道:“明日是柳君临五十岁寿辰,恐怕凌霄各大正道门派都会来人。” 寿辰……对了,杜织芸这段日子赶往拢崖山庄,不正是因为柳君临的生辰? 杜茗裳有些郁闷,自己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果明日真的有各大正道门派前来。说不定还能趁着热闹混乱迁入,救出红蕖反倒更加轻松。 再说了,就算这样又如何? 拦不住她的步伐。 如果中途被发现的话,她就让柳君临过个特别的生辰。 她学着夜归尘的模样。微微挑起嘴角。 夜归尘同样也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饶有趣味的模样,道:“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离痕眸光闪动,折射着深邃的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作为你最隐秘的力量,我不能随意暴露,你必须亲自现身。” 夜归尘道:“我没有必要现身。” 离痕顿了顿,眸子光芒转换,急道:“也就是不出手?这样更不行,明日强者太多,若让阿裳一个人面对非常危险。” 杜茗裳一阵感动,离痕是真的担心她。 旁边的小狸猫不乐意了,冷道:“不是还有我么?担心什么?” 离痕在它的伤口上瞄了一眼,讥诮道:“就你?你连自己的弟子都守不好,怎么保护阿裳?我很怀疑,你的实力行么?” 小狸猫下意识地用猫抓捂住伤口,哼哼着不说话。 “既然是生辰,前来祝贺的人也很多,说明到时拢崖山庄比平时更加混乱,管理也不比往日严密,而北堂耀定然也是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凡人们眼前,他的目的恐怕只是要引出本王,假意与本王打一场,那么说来他要动手,也是在我们救出红蕖后。”夜归尘显然与杜茗裳想到了一起。 她对离痕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着杜茗裳,温声道:“不要忘了,为师是阴魂,就算呆在戒子里也能够发挥自己的能力,所以不要担心有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你只需万事小心,提高警惕,学着去面对敌对自己的强者。” 杜茗裳没有想到夜归尘会说这样的话,并且温和得不像样子,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他的意思很明了,自己藏匿在她的戒指里使用力量,这就让拢崖山庄的仙者以及人们误以为是她的力量,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这也算是一种保护。 夜归尘又看了眼杜茗裳,转头对霜颜道:“明天你便乔装一番,一同前去。主要负责营救红蕖。” “是,夜王殿下。”小狸猫回答。 而对于夜归尘这样的安排,离痕再无别的话说,只要杜茗裳能够好好的,他什么意见都没有。 此时,山间大风刮来,哗啦啦地吹起满山树木摇坠,投下鬼魅的影子。 原来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四周已经漆黑一片。 离痕好不容易放下心来。放弃阻拦杜茗裳以身涉险的想法,却也坚持着一定要守在他们撤离时的必经之路上,以作接应。 接下来的时间,杜茗裳积蓄了一夜的力量。 第二天早晨,她在灿烂的阳光下睁开眼睛,远远地,她似乎感觉到无数仙器飞过的声响。 拢崖山庄必定非常热闹。 她从打坐中醒来。找处山泉梳洗一番后,便将灵隐重新带在身上,对夜归尘等人笑道:“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啦。” 夜归尘不动声色地点头,道:“记住,就算知道我在这里,自己也要加倍小心。不要丝毫放松。” 杜茗裳也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 离痕依旧是一贯的啰嗦,不过却是对着小狸猫,不断道:“拢崖山庄除了北堂耀,不是还有一名火属性仙者吗?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阿裳,紧跟在她身后,千万不要给那名仙者可趁之机,不能让他对阿裳不利,一定一定记住了。” 今日的小狸猫穿了件小小的黑色披风,将自己完完全全裹在里面。手上也带了手套,看不清模样,也看不到一身洁白的容貌,看起来倒像是个胖嘟嘟的小孩子。 难得听离痕的唠叨,它一边念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将头扭到一旁,萌得杜茗裳吐血。 离痕还是不放心,又对杜茗裳说了些要小心的话。 杜茗裳生怕他念叨。忙道:“阿痕叔叔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没事的,你在这里接应我们就好啦。” 听她这么说,离痕终于闭口。 夜归尘看了眼离痕。然后对杜茗裳道:“现在就走吧。” 说完,衣袍翻飞,人已不见。 显然已进入戒子之中。 杜茗裳转头对离痕说了声再见,与小狸猫一同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与小狸猫合作,若不是为了去救红蕖,她还没有机会。 接下来,他们没有急着赶往拢崖山庄,而是先拿着地图在山峰周围环绕一圈。 他们必须提前确定好周围的情况,以便救出红蕖之后,不至于惊慌乱窜。 况且现下正是各大门派蜂拥而来的时刻,倒是不利于行动。 在大山中巡视一番后,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待天上掠过的仙器慢慢消失之后,估摸着可能都进入拢崖山庄,他们才慢悠悠地来到拢崖峰,准备行动。 这时,杜茗裳发现,拢崖山庄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峰。 同整条妖灵山脉的所有著名山峰一般,拢崖峰并非只是一座山峰,而是群山中最为突出的一座。 拢崖峰大概是由五座大峰组成,其中拢崖主峰最高,其次分别是拢月峰,拢星峰,拢云峰,拢霞峰。 而整个拢崖山庄,囊括了这五大峰。 每一座山峰都由一名实力强悍的玄冥境五层实力的长老掌管,每一座山峰都收纳了不少正道弟子,看起来比杜家名剑阁要气派不少,人数也比名剑阁多。 站在拢崖峰最南边的外围山峰拢星峰前,聚灵气探测粗略地感应了一下,杜茗裳明显感觉到了其阻隔内外边境的强大屏障,里面把守森严,几乎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名不弱的守卫。 除此之外,每一个死角都被监视起来,设了厚重的屏障以及敏锐的警报系统,地面上还有比较完美的机关封印,凡是闯入者,若不是被护卫发现,就会被机关封印所伤,很难对拢崖山庄构成威胁。 “看起来守卫挺森严的。”小狸猫有些惊讶地叹道。 杜茗裳认同道:“不错。” 小狸猫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们速度够快,便能轻易避开这些守卫,你有把握么?” 杜茗裳笑道:“你夜王殿下教出来的徒儿能差么?况且本姑娘还那么聪明,走吧,寻个守卫比较薄弱的地方,依你说的来,提高速度。” 小狸猫的猫脸藏在风帽下看不清楚,嘴上却是哼哼唧唧地挖苦打击,显然很不认同杜茗裳说自己聪明的话。 他们绕到拢崖山庄之后,寻到一处薄弱地带,然后纵身一跃,急速地绕过巡逻队伍,穿梭在山庄内的房屋间。 两道黑影成功混入拢崖山庄,并没有人发觉。 第二十一章 搜寻,无果 “你的聚灵气探测范围多大?试试能不能感应到红蕖的气息,若是没有,就看看火属性气息比较强烈的地方。” 掠过机关布施的屏障,穿过重重背靠悬崖建造的阁楼,小狸猫矮小的身子轻盈地降落在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里,悄悄合拢黑色的衣袍,全身气息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 此刻即便是在白天,但是山峰之上处处透着神秘之气,白色轻雾层层环绕,而期间建筑物颇多,非常便于隐匿。 再者,恰逢柳君临大寿,人们都汇聚到了主峰,外围的山峰非常清净,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侍卫和弟子,倒是一个人也没有。 杜茗裳也是藏身在房檐下的阴影里,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低声道:“放心吧,我可以搜寻到整座山峰的范围,不过我看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比较拔尖显眼,倒像是没有太过隐蔽的地方,说不定红蕖和那两百个火属性仙者是被关在密室里。” “咦?”似乎没有想到平日里冒冒失失的杜茗裳会分析出这样的问题,包裹着黑色衣袍的小狸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惊讶地忘着她。 果然跟在夜王殿下身边就是不一样,猴子都能让她变成人。 她被隔着黑布的,一双幽光闪烁的猫眼看得及不自在,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肩膀,冷声问:“怎么了?吞口水噎着了?” “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粗俗无礼了?”小狸猫愣怔一下,反应过来杜茗裳又在挤兑自己,想也不想地扬起法杖就往她头上招呼。 那想身形一展,气息便放空泄露,引来路过的十多名护卫的警觉。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十多个精装的护卫纷纷往了过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小狸猫猛然顿住手中的动作,赶紧重新收好气息,感受到十多名护卫朝这个方向走来。便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呼”地一声。急速挪到另一栋建筑的缝隙中。 杜茗裳这才发现,它居然还穿了一双小黑鞋子,猫爪子放在里面,显得空空荡荡的。 原本她还因为气息暴露而有些紧张,可是见此情形,倒是险些笑出声来。 她捂着嘴,乐呵呵地移动到小狸猫身边。盯着它的猫脚看。 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还想问问它,它的猫尾巴是不是藏起来了。 同样,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小狸猫恨不得一法杖呼死她,该死的臭丫头,说话气死它就算了,居然还敢用阴阳怪气的眼光看它,让它极不自在。 那十多名护卫走到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其中带头的男子四下扫视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无事,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望着那十多名护卫的背影,杜茗裳深呼吸一口——不是被紧张的。而是憋笑憋的。 黑色布料下,小狸猫似乎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理她。 这时,杜茗裳忽听神识里传来夜归尘的声音,“北堂耀并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四周的建筑楼阁看起来并没有可疑,但也不排除那两百多名仙者就关在这些阁楼的事实,不要放过任何细微的细节,用聚灵气好好探测一番。” 杜茗裳回答了一声是,低声对小狸猫道:“我用聚灵气感应一下,你帮忙放哨啊。” 小狸猫厌弃地离开她几步,道:“那就开始吧。” 杜茗裳没有和他计较。 她慢慢闭上眼睛,聚灵气感知如同波纹般一层一层地推开,一点一点地波及整座山峰。 整座山峰上,砂石在太阳下膨胀摩擦的声响,落叶落地的声响,岩石松动的声响,守卫们微弱的呼吸……所有声音,都被放大数倍,在她耳畔回响。 还有这些所有的气息,都被她的聚灵气收拢,感知,可是,没有大批量火属性的感应,更没有红蕖的信息。 “没有?”她愣了一下,重新感知一番,确实没有。 她睁开眼睛,看着小狸猫。 小狸猫问:“怎么了?”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不在这里。” 小狸猫沉吟了一会儿,“确定整座山都感应过了?” 杜茗裳点了点头。 小狸猫道:“那去下一座峰。” 说完气息一凝,便要闪身而去。 杜茗裳连忙止住,“且慢。” 小狸猫硬生生地停下来,有些不悦地问:“怎么了?” 杜茗裳道:“为什么不抓个人来问问,偏要这么复杂一座山一座山去找?” 小狸猫鄙夷地道:“蠢,这种高机密的事情,柳君临肯定是秘密进行的,这些小人物知道个什么?你抓来有用么?” 杜茗裳郁闷地叹息一声,在神识里问夜归尘,“是这样吗?” 夜归尘淡淡地道:“这些看守的护卫不过比杂役的地位高了一些,哪里有资格知道北堂耀的事情?要抓也要抓个核心领导。” “核心领导?”杜茗裳道:“核心领导都聚集在拢崖山庄呢,要抓也是不可能的,除非今天运气极好,自己走出来一个投怀送抱。” 说完,自个儿往另一座山峰掠去。 小狸猫在后面追来,问她,“你刚才是不是和夜王殿下在交流?殿下他说了什么?” 杜茗裳回头看了它一眼,道:“我师父他说,‘霜颜有时候是蠢了一点,但是还是希望你得多担待它一些’,毕竟它只是一只未进化完全的猫。”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速度,就怕小狸猫一时接受不了,对她动手。 小狸猫显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粗鲁,它没有动手,而是一个猫默默垂泪,“殿下……他真的认为我蠢么?殿下也觉得霜颜是猫……” 它压根儿没有怀疑杜茗裳,因为杜茗裳说那话是夜归尘说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关系到它心目中的夜王殿下,那它都得相信。 用杜茗裳的话说,它对夜归尘的崇拜。已经到了失去自我的程度。 而因为杜茗裳的这句话,小狸猫的内心阴暗了。 它垂头丧气地跟在杜茗裳身后。也不像先前那么活泼了。 杜茗裳也难得管它,她依次搜过另外几座山峰,都没有结果,心里非常郁闷。 神识里,她道:“完了,都没有,我看我们得去拢崖山庄抓个核心领导。” 夜归尘沉静一会儿。幽幽道:“霜颜是灵猫族的继承人,不是猫,我也不会骂它蠢,说它是猫。它若惹我生气了,我只会叫它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呀”杜茗裳眉毛跳了跳,下意识地望了眼脚下。 她正站在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下方翻涌着茫茫雾气,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高。 直接从这里跳下去。那还了得? 她知道,夜归尘直接跳下去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准用聚灵气,不准想法用飞行仙器,得像凡人坠崖那般坠下去。 想想都有些心惊胆战。 她赶紧收回目光。呵呵道:“那个开玩笑呢,不当真哈,我觉着吧,我们现在的事情最重要,呵呵,师傅你说是吧?” 她听到拢崖山峰主峰传来的热闹的声响,并且感觉到无数精纯的聚灵气气息,估计今天前来的大人物不少。 夜归尘果然不讨论霜颜的事情,转而道:“有人出来了。” 有人? 杜茗裳聚灵气凝聚,发现有个身影从拢崖山庄急急忙忙地出来。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以花白,穿着也极为华贵,衣领上绣着拢崖山庄的标志,一看就是拢崖山庄的高层管理员。 此刻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形色匆匆的模样,倒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杜茗裳陡然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极好,好到去以色列都能被榴弹击中脑袋。 她眉开眼笑地搓了搓手,示意小狸猫去抓那老者。 小狸猫还沉浸在痛苦中,没有将自己拔出来。 杜茗裳白了它一眼,道:“我师父后面还说,不管怎样,霜颜跟了本王这么多年,在本王的心目中,它永远都排在第一,它的地位,没人能够替代。” “真的?”小狸猫尖利地叫唤一声,大喜过望,“夜王……夜王殿下,真的这么说的么?” 杜茗裳感觉到,它的泪花子在飞溅。 杜茗裳一本正经地道:“骗你干嘛?你很感动是不?既然很感动,快替我师父抓住那个老头,逼问她红蕖的下落。” “这就去。”小狸猫满心激动,全身不自禁地发抖,却也微微颤颤地抬起手中的猫头法杖,朝着老者凭空一招,无声无息间,那老者就被突然出现的什么东西捆住,落到他们的脚下。 “噗通”溅起满地尘埃。 杜茗裳一惊,“就这样?” 小狸猫随意道:“我直接开了大招。” 说着,将那俯下身子托起老者的衣领。 老者本来正在御器飞行,不想突然全身聚灵气被莫名的力量冻住,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拽到地上。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 他甚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躺在地上,全身传来炽烈的痛。 他张开苍老却精锐的眼睛,望着眼前一高一矮奇异的黑衣人,满心愤怒与惊异。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闯入拢崖山庄?”他冷冷地望着杜茗裳和小狸猫,冷声问。 杜茗裳道:“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她话音刚落,小狸猫便伸出猫爪子往老者身上一按,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老者的脸庞扭曲变形,嘴角沁出血丝,仿佛极为痛苦。 杜茗裳蹲在他的面前,问:“你是什么人?” 老者好不容易缓过起来,听这么一问,反倒愣怔道:“你们闯入拢崖山庄,还问老夫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听到杜茗裳年轻稚嫩的声音,他的心里就极为惊恐,这么个小少年,居然就这般进入了守卫森严的拢崖山庄,说不惊恐不可能。 第二十二章 柳君临的生辰 老者记起了乐普林镇时,打伤自家小姐的少年。 实际上,乐普林镇的活动他并没有参加,也没有见过杜茗裳,但是最近杜茗裳的事迹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凌霄,甚至是苍窿三洲。 年轻的弟子们私下里议论,都说其实那神秘莫测的黑衣少年才是苍窿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能够手都不抖一下就将小焰兽拱手让人,怎么不能够称上苍窿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他初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帮忙肉痛了很久。 而十六七岁的年龄,能够避开所有机关和稍防进入拢崖山庄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老者眼看就是大半生入土的人,在拢崖山庄混迹的年头不短,又拥有极高的地位,眼光何其老道毒辣,一眼就猜出了杜茗裳的身份。 只是,这个少年偷偷摸摸闯进拢崖山庄做什么? 看样子,明显不是来向庄主祝贺的。 再看身边将自己控制住的小个子,老者心中惊恐更胜,这么个小小的孩童,力量竟然强过他这个玄冥境五层实力的强者,究竟是多么滴变态。 他的心中惊疑不定,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就成了两个家伙的目标。 他虽不认为少年和小孩能够在强者聚集的拢崖山庄闹腾出什么,但是此时此刻,他自己的命就握在他们的手里,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得不充傻装糊涂。 杜茗裳不想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问:“说,你们将抓来的火属性仙者藏在哪里?” 老者愣了一下,茫然地问:“什么火属性仙者?” 杜茗裳冷笑:“老头少装糊涂,这么些日子,凌霄所有失踪的火属性仙者不都被你们抓起来了么?” 老者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杜茗裳挑眉,“你这表情是真不知道,还是被我看穿后惊恐?” 老者倒是苍白着脸。巍颤颤地反问:“你说凌霄失踪的火属性仙者都被我们所捉?你胡说什么?我们拢崖山庄乃名门正派,怎能做出邪魔外道所做之事?” “哟。反应挺快的嘛。”杜茗裳摇了摇头,“我说你们抓了火属性仙者,又没说你们做邪魔外道的事情,这些可都是你自己承认的,说吧,他们在哪里?” 老者脸色由白泛青,“外面都有传言。火属性仙者是被魔道所捉,自然是邪魔外道的事情,我们拢崖山庄不可能做这么事情。” 杜茗裳皱起眉毛,看向小狸猫。 小狸猫看向杜茗裳。聊天似地道:“昨天猎杀一头六级妖兽的时候,我研究了一套杀戮方式,将外方到猎物体内的聚灵气化作刀刃,沿着猎物体内的聚灵气脉络一条一条,一点一点地切割。致使猎物体内聚灵气中断,开始出现混乱, 四处乱窜,痛不欲生,却怎么也死不了。对了,那头妖兽我今早起来看了一眼, 已经自己从山崖上跳下悬崖,估计是受不住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它稚嫩的声音随意而漫不经心,却透着阴沉的冷厉。 老者张大嘴巴,神色惊恐,急急忙忙地大喊:“饶命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小狸猫似乎没有听到他求饶,猫爪加理,已经开始动手。 老者手臂的皮肤青筋暴起,冒出一块一块的小泡泡,然后爆裂。 老者微微泛起白眼,嘴上艰难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我们做的。” 杜茗裳心里也有些发寒,她知道体内聚灵气中断的痛苦,老者所是知道事情,绝对会说出来,毕竟就算对一个修仙者来说,就算再忠心与某个家族,自己的命和修为都是放在首位的。 她示意小狸猫停手,问:“那你神色匆匆去干嘛?” 夜归尘说过,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全面考虑。 或许老者真的什么都不之情,但是不排除柳君临不吩咐他做相关的事情,他方才神色匆匆的模样,很让人怀疑。 小狸猫一停手,老者终于放松下来,哇地吐了口血。 这一次他比上次缓过来的时间要晚些。 杜茗裳看着他呼呼喘气,一脸痛苦挣扎的模样,道:“快说。” 老者嘶哑着声音道:“有个小女孩……小女孩高烧不退……我去请我们拢崖山庄的炼丹者高绕……小女孩很重要……” 小女孩?杜茗裳心里一跳,忙问:“小女孩是谁?” 老者道:“庄主给小姐带回来的玩伴。” 杜茗裳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如果只是一个玩伴,柳君临绝对不会如此对待,于是又问:“小女孩是不是只有十一二岁,身着黑色衣服?她是不是叫红蕖?” 老者惊讶地瞪着杜茗裳,忽然想到了最近很火的话题,黑衣少年身边跟了个十一二岁的黑衣男孩。 小姐身边名叫阿狗的女孩,莫不是这位少年的伙伴? 难怪……难怪小姐要那样对待…… 也难怪,庄主会眼睁睁地看着小姐折磨女孩,却又一次一次将女孩救活,时时刻刻都吊着一口气,几乎生不如死…… 若是让这少年知道小姐如何对待那女孩,迁怒于自己,不就完了? 而自己所是说了假话,他们要自己带路,找不到人或者有什么偏差,那自己同意是完了。 老者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不能言语。 杜茗裳有些焦急,一把提住他的领口,“快如实告诉我,不然我们就继续折磨你,记住,你可别想骗我,否者我会把你送入地狱。” 她的身上爆发出疯狂而肆意的寒气。 老者感觉到心脏都被冻结在一起,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拱了出来。 感受到杜茗裳身上的气息,老者忽然不怕死了,反而一心求死。 那疯狂绝望如同地狱厉鬼在被折磨时撕心裂肺尖叫着的气息,让他心灰意冷,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他闻到了地狱的味道。看到了地狱血腥又变态的场景,只想死的一了百了,所以他没有说谎。 他记得半个月前小姐身边多了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女孩。小姐叫女孩阿狗,并用消灵链锁住女孩的脖子。消去她的聚灵气,将她当狗使唤,女孩不从,小姐便拿出神鞭翻来覆去地抽打,边打边喊,“我看你神气,你继续神气啊。” 现在想来。小姐是将对少年的狠发泄到了女孩身上。 小女孩几次都险些在小姐手中丧命,还好庄主请到了炼丹者高绕,一次又一次地保住女孩的命。 “今天女孩又出现了状况,庄主命我去找高绕。务必不能让女孩死掉。”老者道。 杜茗裳深深地呼吸口气,很努力地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我非要拨了柳影儿皮。” 小狸猫的身上,燃气肉眼能够看到的金色火焰。 明显感觉到两人的愤怒,老者向后缩了缩。 “我问你。小女孩现在在哪里?”她问。 老者连忙摇头道:“这个不清楚,平时都只有庄主和小姐才能直接接触,就算高绕都是不能靠近,每次小女孩病了,都由庄主亲自转述症状。” 看来是因为受了北堂耀的叮嘱。红蕖的身份特殊,不能杀也不能让人随意接触,而柳影儿父子又仇恨杜茗裳对柳影儿的所作所为,便忍不住要折磨红蕖。 这就导致了没有人能够直接接触红蕖。 简直是不可饶恕。 杜茗裳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道:“我们,现在就去找柳君临,送他一份生日大礼。” 小狸猫点了点头,看着老者道:“所有柳家人都不可饶恕。” 说完,手随意地扬起,老者的肚子上便绽开一朵金花,接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花在老者身上绽开,老者想要厉声嚎叫,奈何嘴巴里也炸出了无数金花,他在地上痛苦挣扎,地板上蔓延开鲜红的血迹。 不待片刻,老者已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 杜茗裳和小狸猫这一人一猫,头一次表现得非常默契。 也是头一次,杜茗裳觉得小狸猫杀人的手段,简直是太过温柔。 她道:“把这个老头带上给柳君临送去,记得,如果抓到柳君临和柳影儿,别杀死,给我让他们尝试尝试被折磨的滋味,尤其是柳影儿那贱人。” 她一把住过死去的老者,脚下生风,唰地冲向拢崖山庄主主峰上,一座仙气袅绕,金碧辉煌的大殿。 小狸猫迅速跟在身后。 此时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边高台上坐着各派的代表人物,亲临的掌门。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生日,另外三大分支的掌门竟然都已经到齐,就连至尊剑派也派了庄西城前来。 就像是杜织芸与庄西城定亲的画面,热闹又盛大。 不过差了一些的是,另外两大洲的代表一个都没有,各家族的成员也不是那么齐。 就好比名剑阁,除了杜峰和杜若瑾,便无人前来。 杜织芸是以至尊剑派少夫人的身份出席。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是受过重伤,庄西城一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偶尔将警告的目光投向一瞬不瞬看着杜织芸,若有所思的北堂皓祠。 大殿里每个人都做着与自己性格相符的事情。 柳君临红光满面,笑的合不拢嘴。 他笑容满面地坐在正中央的黄金宝座上,穿着一件喜庆的红色大炮,抱拳向周围的人表示感谢。 柳影儿红衣妖娆地坐在他身边,看起来气色不错。 经过一番寒暄后,柳君临看着仆人们一担一担抬进来的大红箱子,按了按手。 大殿里慢慢没有一点声音。 柳君临道:“多谢各位赏脸来参加柳某的寿宴,大家的心意柳某便都收下了,废话也不多说,今日,不醉不归。” 他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来人,在抱泉阁设宴,好好款待客人。” 众人纷纷站起,客气地恭贺一番后,便相互抱拳问好,气氛颇为和谐。 而这时…… “慢着,本公子的礼物,柳庄主还没收呢。” 第二十三章 喜庆的生日礼物 透着微略沙哑的爽朗声音,在欢庆的大殿上,淡淡的响起。 接着,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身影,像是鬼魅般,无声无息,没有重量地飘落下来,站在奢华的大厅中央。 望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大厅里的气氛忽然凝滞。 显然,很多人都认出了杜茗裳。 而在惊讶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同时,都又将目光投在她身侧的小孩身上。 ……确实,现在的小狸猫看起来,就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 所有人又惊讶又疑惑。 少年身边不是跟着个小男孩么?怎么就变成了个孩童? 柳君临和柳影儿的脸色,同时暗淡下去。 柳影儿的眼中折射着阴毒的狠辣,暗自用手握住捆在腰上的红色长鞭,随时准备向杜茗裳甩来。 除了柳君临和柳影儿,反应最大的是杜峰,他甚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像是责备自己的儿子般对杜茗裳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过来,不要胡闹。” 没有想到杜峰会率先说话,杜茗裳怔了怔。 在大厅里所有人都怔了怔,旋即都想起来,这个少年似乎倾心于废物小姐杜茗裳,早就已经是杜大阁主心目中的准女婿了。 难道是由杜阁主带来祝寿的?可是不像啊。 他们分明感觉到少年和孩童身上,凌冽的杀意。 况且若是跟着杜阁主前来,杜阁主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来闹事的? 看样子确实是来闹事的。 可惜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叹息一声,这少年天赋确实不错,也被公认为苍窿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名声已然直接超越了庄西城,甚至隐隐间还有超越杜织芸的态势。 只是他似乎太狂傲了些。 就算他再如何地有天赋,得罪柳君临都没有好下场。 今天是柳君临的生辰。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他面子,能轻轻松松地死都不错了,只怕就连杜阁主出面担保都不成。 每个人在叹息的同时。都在心里默哀了几分钟,看着杜茗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有些年轻的弟子。眼中流露出讥讽的神色。 北堂皓祠好不容易从杜织芸身上移开目光,望了眼杜茗裳,眼中又恢复了玩味的色彩,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凌天则一味地皱着眉头,不动声色。 “杜阁主,这是我与柳庄主的私人恩怨,还望杜阁主不要插手。”杜茗裳不理会众人的想法和眼神。她看着杜峰,压低嗓音说道。 她将目光落到柳君临身上,冷道:“没想到还赶巧了,今天居然是柳庄主的大寿。来的时候没带什么礼物,于是顺便在路上给柳庄主捎带了一份,不知道柳庄主会不会喜欢。” 她将“喜欢”两个字说的极重。 一想到那个老头说红蕖这半个月来受到的折磨,她就恨不得立刻将柳君临妇碎尸万段,让他们尝尽时间最恶毒的痛苦。 柳君临知道不是好事。神色阴冷地道:“小兄弟可是拿了柳某派发的请柬?若是没有,还是请回吧,你不在受邀之列。” 这话明显是当着众人的面在赶人,表示根本就不欢迎杜茗裳。 杜茗裳扯出冷笑,道:“不管你欢迎不欢迎。本公子的礼物一定要送给你,接好了。” 她抬手一招,一团血肉从她身边抛出,顺着地板滚落到柳君临脚下。 柳君临警惕地爆发出强劲的聚灵气,拉着自己的柳影儿后退几步。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团血肉像是长了眼睛般,硬是生生滚到他们脚下才停下来。 ——是个全身被奇异功法炸开无数血洞的人,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是谁。 不过,散落在柳君临脚边的一缕白发,一件血色的外衣暴露了这个死者的身份,正是刚刚从大殿出去的,拢崖山庄拢月峰的执事大长老。 大厅里顿时充沛了浓郁的血腥味以及隐隐的惊恐。 这种杀人手段,好残忍,而且好快,不过就是十分钟而已。 一些实力不强的弟子以及娇惯的小姐都忍不住开始呕吐。 柳影儿恐惧地躲在柳君临背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杜织芸拉着庄西城的手不住颤抖。 北堂皓祠收起玩味地神色,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眼杜茗裳,然后说了句,“好手段。” 凌天回头看了他一眼。 杜峰则是陡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似乎太过残忍,裳儿跟着他,会过得好吗? 柳君临阴沉着脸,质问:“你居然杀了我庄执事长老?” 杜茗裳随意地耸了耸肩,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身边的小狸猫冷声道:“今日是柳庄主的寿辰,不准备份吉利点的礼物,怎么好意思来见柳庄主?” 幼小稚嫩的童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真的还是个孩子 柳君临的脸色越发难看,柳影儿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他们两父女,自然知道小狸猫的身份。 一只狸猫仙者只要随随便便地动一动手指,他们在座的人都无法生还。 好在,柳君临神色微微变化,染上轻松的色彩,他们还有那位神秘的仙者大人,以及那位仙者大人的手下。 神秘的仙者大人说过,绝对不会让他们父女的性命受到威胁。 虽然那位神秘仙者不在大厅,但柳君临相信,他定然就在附近看着,一旦他有任何生命危险,便会出手相助。 别忘了,北堂耀还需要柳君临帮忙收集火属性仙者,而柳影儿对于北堂耀来说,还有更好的用途。 只不过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出手罢了。 感觉到柳君临的放松。柳影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大地吐出口气,神色慢慢变得自然。隐隐中还透着对杜茗裳的鄙夷和不屑。 她又重新恢复了往常高傲不羁的模样。 将柳君临和柳影儿的神色看在眼里,杜茗裳道:“看样子。柳庄主好像不喜欢这份生日礼物。” 柳君临深深呼吸一口,陡然爆发出冷凝的气场,四周顿时充满了凝滞的压迫感,年轻的弟子们纷纷后退侧目。 其余掌门则惊讶无比,柳君临的实力,什么时候有晋升了一层? 柳君临瞄过众人的神色,威严地问杜茗裳:“你到底要如何?” 杜茗裳不为其威慑所动。漫不经心地道:“如何?自然是要砸场子,给你准备个印象深刻的生日庆典。” “不错不错,果真不错。”柳君临斜睨杜茗裳,不怒反笑。笑了一阵之后,突然狠声道:“不过小兄弟,你太狂傲了,砸我柳家的场子?你还没有资格。” 他抬手挥了挥,只听“轰隆隆”的声响。至少二十名聚灵气纯粹的黑衣男子冲破屋顶落了下来,将柳君临护在身后。 这二十多名男子,竟然都是塑魂境六层实力的修仙者。 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这一幕,谁也没有插手,谁也没有说话。都是聪明地选择观望。 他们不认为杜茗裳能够活着走出大厅,却也相信杜茗裳身后有着自己惹不起的势力,绝对不能插手帮忙。 唯有杜峰有些情不自禁地站直身子,正准备对柳君临说些什么,却被杜若瑾和庄西城拦住,示意他先观察情况。 杜茗裳没有理会那忽然出现的二十多名修仙者,淡淡地道:“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被你们抓走的小姑娘。” 到了现在,她也没有必要隐瞒红蕖的性别和姓名,反正北堂耀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柳君临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就对二十多名修仙者喝道:“立刻杀了他们。” 接到柳君临的命令,其中六个修仙者砰然爆发出强劲的气息,举着仙器便向杜茗裳和小狸猫冲来。 见着冲来的六人,杜茗裳一动不动,只是轻易地抬手一挥。 “砰”的一声,六名修仙者的胸口处开出一块漆黑的洞穴,洞穴越来越大,瞬间爆裂开来,血肉渣滓撒了一地。 冰寒绝望的地狱寒意从黑衣的衣袍间蔓延出来,笼罩整个大厅。 “呼……” 大厅里,响起一阵呼吸声。 剩余的黑衣修仙者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没人敢上前一步。 好恐怖的力量,这个少年的实力,恐怕不仅仅只是玄冥境那么简单了。 神明境,至少也是个神明境强者。 “这个气息……”杜织芸深深呼吸,脑海中记起了飞霞峰上黑衣绝美的男子。 是了,难怪她会觉得那黑衣男子的气息那么熟悉,原来和这少年一模一样。 少年和那男子,是师徒吧? 她猜测着,脸色越发苍白。 庄西城以为她是在担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我们先看看情况,若是严重,我会阻止的。” 杜织芸顿了一下,心里忽然生出不耐的情绪,暗自道:“这种事情哪里是你能阻止的?” 她的脑海中总是飘过黑衣男子绝美冷漠的容颜,致使她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她没有理会庄西城,自顾自地闭口不言,冷冷地望着大厅。 庄西城无端端地受到她的冷遇,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相处这么长日子,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态度,难道是因为那个黑袍少年的原因? 是了,不管怎么说,柳家是织芸的舅家,织芸担心也是正常的事情。 由此,庄西城暗暗握紧拳头,这件事情他管定了。 作为苍窿第一大派的继承人,也是四大分支真正的掌权者,如今其中一个分支出了问题,他不可能不管。 至少至尊剑派是要出来做主的。 在他的印象中,有人不害怕四大分支,却没有人不害怕至尊剑派。 他暗暗下定决心之后,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观察情形,柳庄主不能解决再说。 那边,感觉到杜茗裳的气息,柳君临心里一抖,却也狂傲地道:“好狂妄的小子,不要以为你有你的底牌,我柳家也不是没有后台,我告诉你……” “住口。”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杜茗裳杀意凌冽地道:“交出红蕖,否者我便不客气了。” ps: 最近网文扫黄,扫暴力非常严密,据说文中有此类情节的话,可能被封,仔细想想,小柬的文文不黄不暴力哈,咳咳……还好还好,在这里特别感谢我亲爱的老妈,不是因为老妈要看,小柬肯定会写得没有尺度,最终量成无法挽回之大错,阿弥陀佛……阿门……最后,求推荐求支持各种求…… 第二十四章 大闹拢崖山庄 杜茗裳黑袍飞扬,如同鬼魅般,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剩下的十多名黑衣修仙者的胸口都炸开一块血洞,“砰”地一身,纷纷化作血肉散落下来。 殷红的血和肉洒满奢华大厅家主之位,刺目而恶心。 血的味道,又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人们听到柳影儿的惊呼。 定睛一看,杜茗裳一惊闪身到柳君临的身后,一把擒住柳影儿。 柳影儿被人擒住,下意识地想要反抗,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动弹,体内聚灵气便被全部冻住,一丝力道也使不出来。 她没有想过一直被自己敌视的少年会这般强大,从他们进来的开始,她便防备着霜颜,倒是没有注意少年,没有想到,竟然他的力量竟然超越了自己的父亲。 她一时间惊慌失措,尖声大喊:“爹爹,救我,快救我。” 杜茗裳不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死死地制住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不把人交出来,我便先杀了你的女儿,然后……血洗拢崖山庄……”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有这番变化,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当然,大部分人都觉得黑袍少年的话说大了,血洗拢崖山庄?就凭他一个人,身边还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孩? 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柳君临则是大惊失色,脸色白如厉鬼。 他同样也是对杜茗裳放松了警惕,比较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算天赋再怎么逆天,也不可能超过他,可是他算错了,少年比他实力更强。 眼见自己的女儿被夺去,他心中怒意顿生。冷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放开我女儿。” 狂暴的气息从他体内释放出来,像是原子能爆炸般。靠他最近的修仙者和一些实力弱小的弟子,砸出很远。 他身前的案几。瞬间碎裂。 所有前来庆生的人都顺势站起,退出老远。 大家都是明智的人,此刻这种情况,离的越远越好。 他们都知道,柳君临最宝贵的不是财富,不是地位,也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宝贝女儿柳影儿的安危。 伤害柳影儿,就如同在拔他的逆鳞,他必然会震怒。 而擒住柳影儿的黑袍少年,本身实力便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一场恶战。谁都不想蹚这趟浑水。 在柳君临狂暴的气息下,杜茗裳向后滑出一段距离,掐住柳影儿的手臂,灌注入聚灵气刀刃,割断柳影儿手臂上血脉的聚灵气。 无数个小泡泡在柳影儿白皙的手臂上突起。异常恐怖。 柳影儿只感觉手臂传来锥心的疼痛,小脸上布满痛苦之色,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惊恐地唤道:“爹爹……爹爹救我,痛……” “畜生。你快放开她。”柳君临又心疼,又愤怒,又痛苦。 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到大的宝贝,哪里能够容忍别人伤害? 杜茗裳极为满意柳影儿的表现,她抬头看着柳君临,道:“还不快交出红蕖,难道你想要见你女儿被我活活折磨死么?很好,反正你们怎么折磨那个小女孩,我便怎么折磨你女儿,我会让她慢慢在痛苦中死去。” 说完,加大力道,柳影儿的脖子以及所有裸露出来的部位都冒出了无数泡泡。 密密麻麻的小指大小的血泡,此起彼伏地叫嚣着窜出,有的因为太过膨胀而爆开,溅出殷红是血珠子。 原本美丽娇嫩的少女,瞬间变成了恐怖的血人。 柳影儿长大嘴巴,表情痛苦狰狞,像是世间最恐怖的恶鬼。 她想要叫喊,可是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喊声卡在喉咙,连呼吸都不顺畅。 唯有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带着血丝。 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到了现在他们才意识到,柳君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据说是抓去了一个女孩? 话说少年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去了哪里? 人们都很疑惑,不知道少年与柳君临间发生了什么。 杜织芸的脸色由白转绿,心脏恐惧地跳动。 那个少年的手段,好恐怖,她不禁想到在飞霞峰时,若黑衣男子这般对待自己,自己定然宁肯去死。 庄西城注意到她的变化,知道她与柳影儿向来要好,以为她是在担忧柳影儿。 他再也站立不住,忽然站出来,冷道:“住手。” 这一声冷喝,大厅里又安静了几分。 杜织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是在做什么?这种场合哪里是他能控制的?那少年的实力,一看就在他之上。 她忽然觉得心里无奈至极,不断地给庄西城使眼色。 可惜庄西城并没有看她。 庄西城的目光带着警告意味地落在杜茗裳身上。 杜茗裳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理不睬地转过头来,看着柳君临道:“还不交人么?” 庄西城向来高傲尊贵,哪里受人这般忽视过?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时间,他的脸庞阴沉难看,忍不住跨出一步道:“你可知道你这番举动,是在向我凌霄第一大派挑衅?若是识相的话,就快点放开柳影儿。” 又用身份来压人,特么的这些世家子弟怎么都是一副德性? 这样的人,以前的杜茗裳是怎么看上他的?是眼睛瞎了么? 想到原著中杜茗裳的死法,还有固若永恒般握在手心的石头,杜茗裳就满心郁闷。 她讥诮地冷笑一声,玩味道:“凌霄第一大派?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一直沉默看戏的小狸猫接口道:“是个自以为了不起的门派,不能吃的,不过,若是他们伤了红蕖,我们大可以将它从凌霄的版图上抹掉。” 稚嫩的声音再次让人们陷入愣怔。 这般口气,简直不能用狂妄来形容了。 这两个家伙。居然侮辱至尊剑派? 庄西城握住拳头,冷道:“那好,从今日起。阁下与我至尊剑派……” “滚……”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杜茗裳怒喝一声,阴戾冰冷气息从黑袍下翻涌而出。 接着“轰隆”一声爆炸,庄西城的身子像是一片落叶般被弹出,噼里啪啦地撞到身后无数座椅,好不容易停下来却险些站立不稳,还好杜峰及时出手,堪堪将他接住。 他苍白着脸。哇地吐出口鲜血。 杜峰赶紧为你调脉整息。 全场气氛完全冷凝,少年真的敢打庄西城,他难道就不怕与至尊剑派为敌么? 北堂皓祠忍不住拍了下手,不由骂了句:“蠢猪。” 凌天完完全全地隐匿在了人群里。 既然庄西城都已经出面。这件事情若是闹严重,他们另外三大分支又怎么可能不顾不问? 那黑袍少年,分明就是惹不起的人啊。 好在现在的事情还待观察,他们并非一定要动手。 头一次,他们两个人达成共识。至尊剑派的指定继承人真特么的愚蠢。 杜织芸感受到大厅里各种各样的目光,陡然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简直是丢死人了。 她咬了咬嘴唇,跑到庄西城面前,将他扶起来。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一直以来都只关注到庄西城的身份,地位,财富和天赋这些光彩的东西,却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能不能担当大任。 她想起来飞霞峰上被六级妖兽袭击的场景,如果庄西城是个杀伐果断,聪明睿智的人,她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他而被抛出百丈之外,不小心遇到那黑衣绝美的死神就罢了,还险些被其杀害。 她有些动摇,与庄西城定亲究竟有没有好处。 好吧,杜织芸本来就是个目标明确,心机深沉的女子,对于将来的另一半,她只会选择最好,而不会选择是否有心,毕竟她清楚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列子。 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往往会遍体鳞伤。 大厅中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静止不动,杜茗裳与柳君临的对峙却以胜利而告终。 看着自己重伤几乎昏迷的女儿,柳君临目光圆瞪,又愤怒又焦急,连忙道:“你……你快停手,快不要伤害我女儿……我立刻交人,立刻。” 他再也看不下去自己女儿受苦的模样。 他转过身对旁边一化袍男子道:“快,去把那个女孩带来。” 那化袍男子正是副庄主柳擎天。 柳擎天有些犹豫,“可是庄主,那小女孩是……” “是什么是?还不快去?若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让你子女替她陪葬。”柳君临大怒着放出狠话。 他知道柳擎天要说什么,那女孩是神秘仙者带要他们好好看守的人,可是那又如何? 到了现在,他们倒是好好地守着那丫头,自己的女儿也遭受了巨大的折磨,而那仙者呢?怎么不站出来帮忙? 枉他还以为他会保护他们父女两人。 他狠狠地唾了一口,擦掉额头的汗水。 柳擎天吓了一跳,也不顾问其他,赶紧对杜茗裳讨好道:“这位小兄弟请等一下,我这就去带那位小姑娘。” 他知道,柳君临向来说到做到,他自己的儿女也都在现场,若是柳君临真的要他的儿女陪葬,他可是拦不住的。 “最多给你两分钟。”杜茗裳道,“记住,本公子能等,柳大小姐可不能等,喔,我忘了告诉你们,本公子不小心割裂了她体内的聚灵气,这些泡泡全数爆裂的话,丹田也会受损,只怕会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废物。” 柳君临脸色大变,一脚踹到刘擎天身上,“我女儿成了废物,你的儿女都得陪她。” 柳擎天一阵哆嗦,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走,紧接着,空气中传来御器飞行的破空之音。 大厅里,安静地骇人。 成为废物,比死还难受,看杜茗裳曾经的日子,就知道了。 先前被弹出去的庄西城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杜织芸扶着他,转头看着黑袍少年,心里充满愤怒。 都怪那该死的少年,害她这么丢脸,果然与杜茗裳有关的人,都是这种猖狂自大又不要脸的货色。 第二十五章 救出红蕖,愤怒顿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杜茗裳就成了杜织芸心中的一根刺,总是刺得她恨不得立刻将其拔出,扔到火堆里狠狠烧死。 因此与杜茗裳有关的人,都是她痛恨的对象。 她紧咬银牙,冷冷地道:“不管怎样,今日你当着至尊剑派的面在至尊剑派辖区闹事,若是至尊剑派撒手不管,往后便难以服众,你与至尊剑派,已公然为敌,记住,我们不会放过任何追杀你的机会。” 面对神秘黑袍少年的力量,杜织芸并不害怕,因为她有强劲的后台。 据她了解,自己那位神秘的师傅,就算是在上古仙人遗址都是人上之人,哪怕仙者看到她都会退避三舍,更何况凡界这一群自以为是的乌合之众。 在她看来,屡次让她丢脸的黑袍少年不过就是掌握了些许比常人更厉害的力量而已,与她的机缘,后台,以及大好前途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这样的人怎么能在她的面前嚣张? 杜茗裳没有去揣测杜织芸可笑的想法,她斜斜地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至尊剑派?若想要与本公子为敌,那就为敌好咯,有何稀奇?” 仿佛与一个力量可以撼动整个大洲的门派为敌,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她说话的口吻,就如同在说刚刚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难以置信,世界上真的有人这般不畏惧至尊剑派。 他们安静地望着大厅中的场景,没有说话,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柳君临交出被抓走的女孩,事情就会告一段落。也都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况且现场除了杜织芸,也没有人能够顶得住这件事情。 倒是杜峰脸色大变,忙道:“芸儿不得胡说。是否为敌这件事情该由老掌门决定,你不能做主。” 所有人都听得出。这话明显偏向黑袍少年。 不过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了,少年的实力这般出众,若是能够和自己的女儿结成连理,对于名剑阁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说不定就在名剑阁的下一代,其地位就会超越至尊剑派。 而杜织芸的心里一凛,她知道杜峰的想法。这个少年不就和杜茗裳有些关系么? 自己的父亲偏向黑袍少年,就相当于偏向杜茗裳那个废物。 那个废物什么时候比得过自己了? 她满心愤恨无处发泄,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杜茗裳的头上,十个月后的比武大会。她一定要叫杜茗裳永远也没有活着的机会。 她狠狠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尖利的刺痛让她压制住此刻的怒火,使她保持平静。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还有些想将庄西城扔出老远。这个男人,以前和杜茗裳也是有些关系的。 心烦意乱间,她干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神色狠戾。 站在大厅另一侧的北堂皓祠不经意地抬眼,扫到她绝美苍白却狰狞的容颜,不自禁地握紧颤抖的手指。 他只觉得心里似乎有块石头落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声响,那个女神般的女子,居然也有仇恨毒辣的一面。 好像与那次见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凌天似乎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眸子里翻滚着不知名的信息。 杜织芸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还沉浸在仇恨之中,只想着如何让杜茗裳碎尸万段。 杜峰默默地叹息一声,干脆转身命人将庄西城扶走。 杜茗裳没有理会这些人,她一手制住柳影儿,另一只手则悠闲地拂过不见灰尘与褶皱的衣袍,姿态随意。 小狸猫站在大厅中央,手中拿着猫头法杖,一动不动。 实际上,他们看似悠闲,暗地里却已经将聚灵气气息遍布了周围。 北堂耀和他手下的仙者,也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够出现。 柳君临满意心疼地看着柳影儿,在大厅里焦急踱步,生怕柳影儿便坚持不住,因为柳影儿身上的泡泡,爆裂得越来越多。 她娇小动人的身躯,开始出现奇异地佝偻和变形。 原本奢华的大厅,充沛着一股奇异的死亡气息,满地碎肉血沫,照应着喜庆大红的寿宴布置,显得触目惊心。 时间在指尖,一秒一秒地游走。 神识里,杜茗裳忍不住嘀咕一声,“该死的怎么还不来?” 夜归尘冷幽幽地提醒道:“别急,不要因这点小事乱了气息,这些凡人虽不足惧,但还是少惹不必要的麻烦。” “嗯”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继续不动声色的等待。 她方才所使用的力量都是夜归尘的力量,也难怪会那般容易就越过柳君临制住柳影儿,若是此刻她因为紧张而乱了自己的气息,暴露了方才强劲的力量并不属于自己,可能会引来麻烦。 这些凡人仙者对于夜归尘来说岁不足为惧,但他不可能把现场所有的人一齐杀掉。 要杀他们不是不可能,却也不易。 还是按原计划行动为好。 就在杜茗裳等得有些焦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破空之音,接着柳擎天一路跑来,“人带来了。” 他在大殿外降落,便不停息地朝着杜茗裳小跑过来。 远远的,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怀中抱着一物,被黑色大袍裹起来,软软绵绵的样子,像是快棉被,倒不像是活物。 随着柳擎天的奔跑,黑色大袍包裹起来的东西,便发出“嘀嗒嘀嗒”锁链碰撞的声响。 这锁链的声响极为奇特,明明就是在耳边,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空灵又不真切。 一些比较有见识的掌门人脸色微微一变,惊讶道:“是……是消灵锁,居然是消灵锁……” 消灵锁。由奇特消灵材料所造,如果做成手铐或者链子套在修仙者身上,便会封住修仙者的聚灵气运转。使其变成废物般的凡人。 当然,这种材料对于实力强悍的修仙者根本无用。 而一般情况下。正道人士都不屑用它,只有邪魔外道才会用来算计正道人士。 大厅里的众人都惊疑不定,作为凌霄正道领袖之一,柳庄主居然对人使用了消灵锁,什么人值得柳庄主如此对待?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瞧着柳擎天怀中软软绵绵的物体。 看着渐渐靠近的柳擎天,杜茗裳心中一紧。拖着柳影儿便跳到小狸猫身边。 小狸猫手中法杖一招,只听“嗖”的一声,柳擎天怀中的物体便被无形的绳索一拉,落到了小狸猫面前。 小狸猫赶紧拿出准备好的疗伤丹药。扒开包裹着黑色物体的大衣。 “嘶……”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吸气声。 小狸猫手中的丹药一抖,滚落在地上。 杜茗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黑色大衣里躺着的,分明就是一副挂着黄色皮囊的骨架。 原本就瘦小羸弱的红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常年吸毒的毒贩,眼眶和脸庞都已经凹陷下去。唯有一口气息支持着生命。 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鞭痕,有些地方皮肉翻卷,因为没有良好的治疗开始腐烂,看得人触目惊心。 在她的脖子和四肢上。还锁着粗大的锁链,承载在她弱小的身体上,几乎根本就支持不住。 “这孩子是少年的同伴。” 就算已经看不清模样,但是有些眼神犀利的修仙者还是第一眼便认出了红蕖的身份,不是跟在黑袍少年身后的小男孩又是谁? 这小男孩居然是个小女孩。 原来柳君临竟是抓了人家的伙伴来这般对付,难怪会招来报复。 心下明了之后,大厅里的众人又安静下来,看着柳君临的目光,有的是可惜,有的是淡漠,也有的是幸灾乐祸,但极少担忧。 杜茗裳将昏迷状态的柳影儿扔在地上,慢慢地蹲在红蕖身边,低声问:“你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这话像是在问柳君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柳君临没有回答。 他以极快地速度奔到自己的女儿身边,看着全身是血的女儿,倒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抱起,便转身对柳擎天喝道:“还不快去找高绕。” 柳擎天愣愣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殿外走去。 柳君临担忧地看着女儿,一遍遍呼唤女儿的名字,试图将其唤醒。 红蕖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眉毛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全身不停地颤抖。 杜茗裳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安抚:“是哪里不舒服?不要害怕,我们都在这里,没有事了啊,不怕。” 一边说着,一边运起聚灵气,红蕖脖子上和四肢上的消灵材料应声断裂。 此刻,她看着红蕖的神色是温柔的。 就算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大厅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她柔和的气息,全然不像是面对旁人之时那般冷冽。 看来小孩对她十分重要。 大厅里每个人都这么想。 旁边小狸猫赶紧拿出对症的丹药,塞到红蕖的嘴巴里,然后示意杜茗裳让开。 金色的怒火在小狸猫身上熊熊燃烧,若不是听凭夜归尘的吩咐,它必定要将柳君临父母碎死万段。 但是为了不给夜归尘添乱,它便是硬生生地忍了下去,该报的仇往后再报也不迟。 它法杖一挥,不费力气便将红蕖拖到一旁。 围观的人只看到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举起放在一旁,并熟练的打坐结印,开始疗伤。 熟练的动作,熟练的套路,就仿佛做过很多次般,俨然就是一名炼丹者的做派,而且等级还不低。 各种奇异金色的符文和香气四溢的丹药围绕在身畔游离,大厅里照耀着明亮的金光,小小孩童的身影在光芒下如同神界来的小小使者。 而让所有人惊奇的是,小小年纪的孩童,居然能够在替人疗伤的同时,在周围结出厚实的屏障,保护自己。 由此,足以证明其实力非同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家族,饶是一个孩童都这般强大。 所有人,对于杜茗裳一行人的身份,又增添了不少疑惑和好奇。 其实,他们更好奇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二十六章 气数将近的柳家 将红蕖交到小狸猫手里,杜茗裳从地上站起来,抬手便朝着趴在柳影儿身边的柳君临一挥。 强劲的聚灵气像是爆炸的能源,“轰隆”一声从衣袍下炸开,极快的速度,极强的爆发力。 柳君临避闪不急,从柳影儿身边被弹开,撞上大厅正位上的宝座。 好在他原本就是有实力的强者,在后背撞到宝座的瞬间,他便稳住身形,手臂处携着强劲的力量往椅座上一拍,旋身一转,双脚点地落下,不至于狼狈地滚落。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他赶紧做短暂的调息,将体内疯狂蔓延的绝望寒意封住,使其不至于控制神识。 现下他才有些惊讶 ,对方竟然是一名高深莫测的仙者。 仙者……他有什么力量可以还击? 而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担忧。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抹悔意,自己唯一的女儿,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留给自己仅有的血脉,自己宝贝得堪比世界上最耀眼的明珠,凡是都有求必应,要天上的星星便去摘天上的星星,也就造成了女儿狂妄傲慢的性子。 若是这一次,自己硬着心肠反对她将小女孩关在拢崖山庄,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若是没有折磨小女孩,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依旧像以前那样,围绕在自己身边活蹦乱跳? 错了,都怪自己错了。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满心疼痛。 这时杜茗裳已经慢慢地抬起脚,将柳影儿踏在脚下。 柳君临脸色铁青,“我都已经放了她,你还不快放开我女儿。” 杜茗裳冷笑一声,道:“你知不知道。红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小孩那么残忍?” 她气愤,气愤他们将对自己的仇恨转移到无辜的红蕖身上,红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乖巧懂事,没有承担一切过错的责任。 若是与她有仇。那么便直接冲着她来,对付一个小孩算什么? 她想起来那个老者的话,她记得他说过,柳影儿将红蕖当做小狗使唤,不从便打,只要没有打死就行。 好,很好。这就是所谓的正道门派所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正义。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愤怒的气场,从黑袍下爆发出来。凌冽而危险。 柳君临深知杜茗裳不肯罢休,情急之下便对听到响动后从大殿外涌来的护卫们喝道:“快,杀了这个畜生,谁要是杀了这个畜生,救出小姐。本庄主许他副庄主之位。” 方才进来的护卫们不明白之前的情况,听柳君临这么一吆喝,陡然精神大震,五十人的队伍,争先恐后地向杜茗裳杀去。 倒是旁边的柳擎天听后神色大变。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转身就走到自己妻儿所在的位置,渐渐隐入人群。 估计是被柳君临给伤心了。 杜茗裳望着向自己扑来的护卫,冷喝一声,“去死。” 一瞬间,她的周围形成黑色的风暴,阴冷的寒风呜呜刮起,吹向五十多人的护卫,拂过之处皆留下恐怖的刮痕。 只待片刻,也不见什么情况,五十具尸体便在风暴中露出,已然血肉模糊。 柳君临忍不住向后缩了缩。 他身后的拢崖山庄高层和出类拔萃的弟子无不脸色苍白。 殿外还有大批的护卫在涌来,却都不敢上前,无论柳君临如何命令。 此刻的柳君临已然状若疯狂,女儿被制住,不知死活,而柳家却没有一个人是少年的对手,他们原以为能够依靠的仙者,现在不知身处何地,竟然也不曾出面。 面临着两个仙者,柳家恐怕气数尽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上啊,快给我杀了那畜生,救出小姐。”他红着眼大喊,伸手抓过身边一位老者便往杜茗裳推去。 老者措不及防,惊慌之下只得胡乱御器发决和 其余长老见状,无不大惊失色,“庄主怎么可以如此?” 他们像是退避怪物般,离柳君临远远的。 杜茗裳冷笑一声,抬手随意一挥,那仙者凝结的屏障应声破裂,整个人飞出老远。 她的目光一一越过场中众人,道:“趁现在,凡是与柳家无关的人,能离开的都离开,若是不愿意离开,或者甘愿与柳家共患难者就留下吧,我不介意一并处理。” 语毕,冰冷诡异的气息便四处弥漫开来,冰冷异常的恐惧敢,如同地狱的惨呼,如同刺痛神经的尖刺,笼罩大厅。 有些实力不强的修仙者开始出现幻境,就仿佛身处血腥而无望的十八层地狱,正在被一层一层地扒皮抽筋,恐惧得几乎瘫软。 事实上,即便是实力不错的修仙者,都开始被惊恐害怕的情绪所掩埋。 这种力量,根本就是仙者的力量,是仙者…… 神秘的黑衣少年……十六七岁的仙者…… 不,应该是驻颜之术,是长生不老的象征。 难怪实力在神明境的柳君临,往日威风凛凛的苍窿强者会被人像是玩弄老鼠般逗来逗去,传言中的仙者,力量本该如此。 大厅里的人都无限兴奋,居然此生有幸见到仙者。 不过面对其毁灭的力量,他们不敢停留,只得撑起屏障,想也不想地飞离大厅。 他们平日里依附至尊剑派,依附拢崖山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留下来送死? 况且一旦柳家灭亡了,他们巴结柳家还有个什么用? 趁早撤离的好。 谁也不曾想到,十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的凌霄大派,四大分支之一的拢崖山庄,会因为得罪一名仙者,而面临破败毁灭的局面。 就是柳家本家的仆人都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柳君临苦苦支撑着屏障,眼见自家的仆从婢女。以及今日宴会所邀请的贵宾掌门纷纷丢弃柳家向殿外涌去,情急之下,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四大分支之一高高在上的掌门。第一次觉得满心绝望和对世态炎凉的感叹。 片刻之后,原本人声沸腾的大厅变得凄惨荒凉。 其中柳家有头有脸的执事长老。与平日里精心培育的年轻弟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虽未离去,却都开始人心涣散。 大厅外传来脚步声和有条不絮的气息,估计是各处山峰上巡逻的护卫都听到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 总的说来,柳家的势力并不单薄。 只是人多有何用? 数量往往都抵不过绝对的实力。 除了柳家的人,剩下六人的则是另外三大分支的掌门代表。估计是不好意思现场,毕竟他们与柳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就这样丢弃柳家走了,传出去不被笑掉大牙? 无论怎样。总是该找些合理的借口。 果然,待大厅里重新安静下来,柳君临满眼感激地想要对剩下的人说些什么的时候,红衣魅惑的北堂皓祠忽然眼神一扬,正义凛然地道:“没有想到柳庄主竟是这样的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用上了邪魔外道所使用的消灵锁,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想我正道大派,浩气长存,必是容不得这种低劣的行为。柳家此举,倒是让在下无法出手帮衬,所以,柳庄主好自为之吧。” 说完,似笑非笑地拂袖而去。 柳君临愣了愣,却无言以对。 凌天摇头叹息一声,也是跟随其后离开。 现场只剩下杜峰,杜若瑾,杜织芸,昏迷的庄西城几个外人。 柳君临忽然笑了起来,有些绝望地笑。 柳家果然气数将尽。 杜茗裳携着威压走过去,压迫着他聚灵气不能释放,并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柳家的各大长老各大弟子想要阻拦,却被逼的纷纷后退。 倒是杜峰似乎有些看不过去,他走出一步,道:“既然人已经交出来了,柳庄主罪不至死,小兄弟还请高抬贵手,如今正是正魔水火不容之时,若正道中有一点偏差,得利的便是魔道,受苦的则是百姓,为了天下百姓,小兄弟就暂且放过柳庄主……” “天下百姓?”杜茗裳有些想笑,装逼的才会顾及天下百姓,话说人各有命,该怎么个死法就是怎么个死法,命运能够被谁该改变么? 她道:“天下百姓与我何干?杜阁主若是心系百姓,就快点离开,留条命为百姓做事,你虽是阿裳的父亲,却也不过仅存着一丝血脉的联系而已,所以,我没改变主意前,快来开。” 杜峰愣住,神色怪异。 杜织芸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扶着庄西城站起来,拉过杜峰,道:“爹,这个少年早已泯灭人性,我们抵不过他,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先走吧,柳庄主的仇,我们来日再报。” 人都没死,就说出要帮人报仇的话。 杜峰还处于自己的思维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说话,不过也任由杜织芸和杜若瑾拉着往外走。 走到门口,杜织芸突然停下来,冷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你的力量也不过尔尔,且给我记好,你会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 今天的事情,不是指对柳家的事情,而是对她的侮辱。 杜茗裳明白她的意思,陡然间很想撞死,该死的臭女人,自己就不该救她。 她道:“那我便多谢杜四小姐……喔,不,未来至尊剑派的少夫人提醒。” 说话的时候,她刻意将目光落在庄西城身上,风貌下,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掩不住鄙夷的感觉。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废物般玩味。 杜织芸心里一跳,扶住庄西城的手紧了紧,心中蔓延开该死的屈辱之感,由庄西城,整个凌霄最优秀的男人带给她的屈辱感。 居然这么不经打,不过就是一掌而已,昏迷这么久。 她又想起了雪山上绝美的黑衣男子,心里更加烦躁,于是狠狠地瞪了杜茗裳一眼,转身离去。 杜茗裳咯咯一笑,她可是清楚,落在庄西城身上的那一掌有多重,因为那一掌的力量,属于她的师父大人夜归尘。 ps: 求推荐,求订阅,求收藏,啊呜呜呜…… 第二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柳君临被提在杜茗裳的手中,挣脱不得。 他狠狠地咳出一口鲜血,嘶哑着声音道:“我的命你可以随便拿去,但是,请你放了我的女儿,她已经这样了,你就放了她吧。” 杜茗裳斜眼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柳影儿,又看了眼被小狸猫的金光包围的红蕖,冷冷地嗤笑一声。 她道:“你见不得你的女儿受到伤害,因为你会心疼会难受,但在你的女儿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被她伤害的人的家人是什么心情?现在痛苦了吧?害怕了吧?可是这有什么用?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无论如何,今日你们父女的命,我都得收了。” 她慢慢用手掐住柳君临的脖子。 柳君临还不肯罢休,他瞪着眼睛慌忙道:“我的女儿没有错,错都是我一个人,小女孩的伤也都是我造成了,不关我女儿的事。” 世家大族的一家之主,露出慌张惊恐的神色,却不为自己,而是自己野蛮骄横的女儿。 杜茗裳摇了摇头,心里忽然生出苦涩的滋味。 为人父母者,其实也就是这样吧? 宁愿为了子女,自己背负一切罪名,无怨无悔。 可是柳君临疼爱的方式错了。 “晚了。”杜茗裳不想去思考人类该如何教育子女,她只知道,柳君临的女儿险些用极为残忍的方式,活活折磨死她的妹妹,这让她感到愤怒。 她叹息一声,慢慢收拢五指。 原本在得知红蕖最近所遭受的苦难那个瞬间,她是想要将柳君临父女捉住,狠狠地折磨一番,叫他们生不如死。可是就在前一秒,她改变了主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还是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好了。她本就没有折磨人的变态爱好。 然而,就在她决定动手的时候。远远地,有股神秘强大的气息以破竹之势席卷而来。 北堂耀,果然是会出现的,而且是在极为恰巧的时刻,看来柳君临和柳影儿对他来说,还有用处,毕竟火属性仙者还未收集完全。 想到这里。杜茗裳忽然间从愤怒中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不能杀了柳君临。 若是柳君临与柳影儿死了,就打破了北堂耀的计划,谁去和创世者抬杠? 前面也说过。创世者会利用北堂耀来对付他们,他们如何不能用北堂耀来对付创世者?而北堂耀的想法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既然三方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就要看谁耐心好,耐性好了。 往往沉不住气的会先败。 又是年轻气盛,险些影响了大局。她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 其实来这里的计划是威胁柳君临放出红蕖,没有说过必须要杀柳君临,她是被他们给气晕了头,一时间什么都不问不管了。 小狸猫没有阻拦她,估计也是愤怒了。只是夜归尘是理智的,为什么不阻拦?不仅不阻拦,还配合她行动,看来等事情解决了,要好好地问个明白。 她郁闷地将柳君临远远地扔到一旁。 柳君临似乎辨别出了靠近的气息,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 他兴奋地冲到柳影儿身边,将她抱起,同时不忘招呼柳家的高层和弟子们往大厅的角落里挪去,避免被大战波及。 不得不说,柳君临做事的果断从容。 就算上一秒被逼的几乎疯狂,下一秒见到些许希望,便立刻理智地恢复神识,不愧为一庄之主,北堂耀用他用对了。 大厅里所有柳家的高层和弟子们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惊恐,不过被自家家族一声招呼,便都回过身来,目露欣喜。 只要庄主没事,拢崖山庄便继续存在,他们这些长老弟子还都是以前的长老弟子,享受正道大派数不尽的荣耀。 而随着气息的靠近,神识里,夜归尘凉幽幽地吩咐,“按原计划行事。” 话音刚落,不等杜茗裳回答,那气息已经临近。 只听“轰隆”一声,屋顶上忽然砸来一团巨大的火球,朝她当头盖下。 巨大的气浪掀起大殿的屋顶分解成灰,一片一片地往四周飞散。 还好杜茗裳与小狸猫事先便有所察觉,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火浪袭来的瞬间,她与小狸猫各自抬手一挥,屏障席卷飓风击出,啪得一声击碎了火浪。 顿时间,璀璨的火光像是烟花般,绽放在正片天空。 天地间,摇坠着朦朦胧胧的火光。 而趁着混乱,一人一猫携带着一个昏睡的女孩,以鬼魅般的速度冲出,消失在火化之中,不知去向。 远离大厅之外的修仙者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有股奇怪的气息袭来,纷纷回头观望。 就在下一个瞬间,轰隆的巨响响彻天地,一抹火红的云浪如同一条火龙,狠戾地撕开天空,哗啦啦地冲进了拢崖山庄正殿大厅。 眼见火龙就要摧毁大厅,大厅中忽然击出恐怖的力量,震碎火龙。 接着,他们的视线便被耀眼的火光所占据,只能隐隐间看到两个黑色影子窜入火光中消失不见。 整片拢崖山庄,似有震耳的龙吟之声。 修仙者们张大嘴巴,已无法用语言表达心中的惊讶和震撼。 他们好像感觉到了强者战斗的气场。 这般经历,是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他们望着璀璨的火花,无从知晓火花背后正在发生着怎样更加震惊的事情。 杜织芸握紧拳头,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只觉得全身颤抖。 事实上不仅仅只是她,但凡有些热血的青年都止不住地颤抖,几乎要兴奋地大喊出声。 火花背后,可能正在进行仙者的角逐。 确实是角逐。 且说杜茗裳与小狸猫一同冲出拢崖山庄,闪身就进入茂密的山林,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戒指上黑雾涌动,一个黑色身影唰地飞出,朝着火浪袭来的方向掠去。 只是瞬间。已然兵分两路。 很明显,夜归尘脱离了杜茗裳的戒指。迎战北堂耀去了。 杜茗裳与小狸猫按照事先观察好的地形,以最快的速度往飞霞峰的方向飞去。 他们必须尽快给红蕖疗伤。 只是,如同原地计划中的猜测,身后有仙者急速跟来,对方同样是兵分两路。 可与原定计划不同的是,红蕖必须立刻疗伤,小狸猫无暇与其对战。他们不宜恋战。 世事原本就变化多端。 杜茗裳有些郁闷,“能甩掉他不?” “后面追来的那位正是半月前埋伏着刺杀我的仙者,力量强悍,要甩掉他不容易。不过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小狸猫道。 杜茗裳眼神一亮,离痕不是还在? 他那位阿痕叔叔因为担忧她的安慰执意留在此处,倒是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她与小狸猫对峙一眼,加速往离痕所在的地方飞行。 小狸猫一边托着红蕖飞掠。一边骂骂咧咧,“话说,那个死人怎么不出来迎接一下?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会真的没头没脑在那边傻等吧?就说他是个没用的。” 杜茗裳卖力地加快速度逃命,听到小狸猫的抱怨,有种抬手擦汗的冲动。 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埋怨。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离痕的声音,“谁说我没用来着?” 杜茗裳心里一喜,看到一袭黑袍负手站在林子中,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们。 “阿痕叔叔,你来的正好。”她忍不住和离痕打了个招呼,与小狸猫一同落在离痕身旁。 小狸猫倒不客气,直接道:“那仙者交给你了,我寻处地方替红蕖疗伤,死丫头,还不快来护法。” 说着就往林子里跑去。 杜茗裳担忧红蕖的伤势,对小狸猫喊了声,“来了来了。” 只是走之前,她不忘停下来对离痕叮嘱:“阿痕叔叔要当心,不要受伤了” 北堂耀手下的仙者,应该不会太弱,就怕比离痕更胜。 离痕愣了一下,似乎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大笑道:“傻孩子,阿痕叔叔哪有你想的那么弱?不过就是个火属性仙者而已,你快去霜颜那里,叔叔杀完就过来。” 他心情大好,愉悦地伸手揉了揉杜茗裳的头发。 杜茗裳的脸色却不见得好了,他默默地对离痕竖起中指,顺道将夜归尘和小狸猫一起鄙视一番,主仆几人,一个德行。 杜茗裳动了动嘴唇,正想说些什么,一股火热的气息就已经临近,堪堪停在离他们百米处的地方。 来者是个红衣男子,想来正是北堂耀手下的仙者,头戴面纱,看不清面貌,身材却极为魁梧。 他看着离痕,一时间有些愣怔。 ——计划中,并没有这个黑衣仙者的存在。 他感觉到离痕身上展露无遗的仙者气息,一时间心中有些焦急。 他一步一步地向离痕和杜茗裳靠近,每走一步都放出一抹聚灵气探测离痕的实力,分析他的套路。 离痕碧青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感受到他的试探,一把将杜茗裳拉到身后,转过头来问道:“你想过来么?” 男子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话,身子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他,冷声问:“阁下是谁?” 言语间满是警惕之意,这黑衣男子好像没有听主上提过。 离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道:“你是想杀这个女孩呢,还是想杀那只猫?如果想杀那只猫,我可以放你过去,不过这个女孩,不行。” 说着,灰黑色的聚灵气气息从他黑色的袍子里慢慢沁出,巨大的力量盘旋着升起,形成强劲的威压。 杜茗裳只觉得心口发闷,极为难受。 这时她听到远处传来小狸猫暴跳如雷的声音,“臭丫头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想死是不是?” 她顿了一下,转身就朝小狸猫跑去。 那红衣男子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焦急。 离痕却是用碧森森的眼睛看着他,温吞地道:“抱歉,你的对手是我,你应该看我才对,随便走神的话,对手是不给你机会的。” 话未完,人已经闪至面前。 仙者之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八章 无缘无故悲秋伤怀 其实若不是红蕖的伤势过重,疗养时比较费力费神,不得不要人严防死守,杜茗裳倒挺想留下观看战事。 除了自身极为好奇强者间的战斗,她还清楚地知道,观摩强者的战斗对于修仙者来说,也是顿悟的一个途径,有时候作用非常之大。 说实在的,这么久以来,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识过真正的战斗。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即便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却没有时间。 再者,她也不是非要揣摩学习不可,毕竟她也没有遇到什么迈不过的瓶颈,若是真的想要增长见识,以后的机会还多。 方才闹腾了一番后,现在更适合安安静静的凝神。 远远地,她只能看到天边空气激荡的涟漪,偶尔听到几声擂鼓般的声响,估摸着那正是离痕与红衣男子的恶战。 想来今日之后,仙者出没于凌霄一事定会纷纷扬扬地传遍整个苍窿。 而至于夜归尘和北堂耀,她压根儿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 她也并不担心他会有事,一来她相信他的力量,北堂耀不是他的对手,二来北堂耀本就没有真心想过要和夜归尘打,做做样子而已。 当然,北堂耀力量不如夜归尘,也不是说他就是来白白送死,他必然拥有能够从夜归尘手中逃命的底牌,不然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杜茗裳自行思考了一番,便与小狸猫一道回到昨夜休息的空地,从空间戒子里翻出张毯子,将红蕖细心地放在上面。 经过小狸猫的初步疗养之后,红蕖的脸色好了许多,头发也不如先前干枯。 杜茗裳望着红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担忧地问:“她怎么样了?” 小狸猫道:“他们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却也没有想过要她好过,虽然内里的经脉还完好无损,但是全身上下的外伤却因没有及时治疗而大面积感染。导致高烧不退,就算是解下了消灵锁。也不见得会很快恢复。” 原本作为修仙者的红蕖,受到外界力道的重创,体内聚灵气会制动生成保护层,不至于会出现伤口感染的情况,但是被消灵锁锁起来就不一样了。 被消灵锁锁住的她就相当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试想一下,一个普通人每天被人打上十来鞭子,又没有好的治疗。半个月下来能活着都不错了,也难怪会皮包骨头,瘦成这个样子。 杜茗裳心里无比自责愧疚,抬手摸了摸红蕖的脸庞。触手干涩冰冷,忽然有些想哭。 若不是因为她与柳影儿结怨,小丫头又怎么会受这样的苦? 她眨了眨眼睛,将想哭的冲动吞回肚子里,又问小狸猫:“很严重吧?很难受吧?” “有我在还怕什么?顶多会多休息些时日。估计近半个月来都没办法去追寻草药的位置,还好前些日子采了不少,都是为你这臭丫头准备的。”小狸猫道,看起来倒还自信。 它现在的模样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杜茗裳明显感觉到它的轻松。 或许是对红蕖的伤势很有信心的原因。它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看到红蕖重伤时的愤怒和不平静。 对此,杜茗裳也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不由将手指抚上红蕖脖子上的伤口。 小狸猫狠狠地斜了她一眼,厉声道:“脏手拿开,不要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才把伤口里的毒素排出来,现在你给我走远点,好好守着,我要疗伤了。” 一边说着,一边挥袖,一股气浪从打出,直接将杜茗裳拂到一边。 然后,它抬手一挥,凭空抓出一块半人来高的龙纹方鼎,似是黄金打造,金光灿灿,期间还镶嵌着碧绿翡翠,大有暴发户风范。 杜茗裳被猝不及防地拂了一把,本来还有些郁闷,可是看到小狸猫拿出的方鼎,眼中霎时冒出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币。 好大的金子。 她险些没有喊出来,“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实际上就算她没有喊出来,小狸猫也都看出了她的心思,忍不住鄙夷道:“瞧你那点出息,别告诉我没见过药鼎。” 它猫眼咕噜噜地瞪了她一眼,又用猫爪子凭空抓出无数瓶瓶罐罐和灵草丹药。 杜茗裳翻了个白眼,本来想给自己找些高兴的理由,却被死肥猫给生生扼杀了。 她干脆没精打采地选了块石头靠着,坐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看它熟练的动作,慢悠悠地道:“拜托,我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子好不好?” 小狸猫翻捣瓶瓶罐罐的爪子顿了顿,猫嘴抽了抽,“头一次听人把炼药用的特级材料灵尊铁认作金子,你这么蠢,夜王殿下知道吗?啊,夜王殿下……” 它原是想要狠狠地打击杜茗裳一番,可说到夜王殿下,便不淡定了。 “原来在夜王殿下心里……我是重要的,是重要的,夜王殿下对我简直是太好了……” 它圆鼓鼓的眼睛中泛起蒙蒙的水汽,片刻后竟是感动地挤出几滴泪珠子。 杜茗裳忽然觉得有股冷风吹来,刷刷刷地掉下满地鸡皮疙瘩。 死猫,一点都不萌。 她赶紧阻止道:“你快给红蕖疗伤。” 小狸猫咧嘴一笑,“是啊,夜王殿下帮忙救出来的,一定要救活了。” 然后也不理会杜茗裳,全身金光闪耀间,便带着红蕖以及灵尊鼎和所有瓶瓶罐罐一同进入了自制的密闭空间。 顿时间,空地上只剩下杜茗裳一人。 四周空旷寂静,唯有风声呼呼吹响。 成片的大树在风中摇晃不定,翻滚着绿色波浪。 太阳金灿灿地从天际照下,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圈圈,抬头望着渺远的天空。 不知道曾经什么人说过,人在孤单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很多。 她一边画着圈圈,一边想这些日子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倒是有种悲秋伤怀之感。 离痕处理仙者的速度还算比较快。她刚刚画了五个圈圈,便看到他黑色的身影由远接近。瞬间便闪现在她的面前。 见她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他皱了皱眉,道:“阿裳,地上凉,快起来。” 杜茗裳眨了眨眼睛,笑道:“阿痕叔叔,哪个修仙者怕凉的?” 离痕想了一下。又道:“可地上脏,衣服弄脏了就不漂亮了。” 杜茗裳忽然记起他曾经说过百玹泪最怕脏乱丑,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她没有起身,反而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个位置,道:“没关系,黑衣服看不出脏,阿痕叔叔也来这边坐。” 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离痕愣了一下,轻轻地瞄了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坐到她身边,长叹一声,回忆起往事,“阿泪很爱美,却也很懒。一般情况下,都是能够坐着绝不站着。” 这下换杜茗裳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离痕。 杜茗裳现在才知道,离痕身上的气息温和柔软,竟是少见的风属性,和杜若风一样的风属性。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一想到他,她的眸子便暗淡失色,他们终归对敌。 离痕注意到她的无精打采,担忧地问:“阿裳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杜茗裳摇了摇头,浅浅地笑道:“阿痕叔叔总说母亲聪明,可我觉得她很笨。” 离痕碧绿色的眸子含着莫名的意味,似乎有些震惊,也有些不解。 杜茗裳道:“阿痕叔叔比我爹好。” 她轻轻地道,声音清脆舒爽,如同凉凉的清风。 离痕猛然顿住,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片刻之后,熟练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傻孩子。” 声音越发地温柔了。 杜茗裳瞄到他衣袖上的血迹,吓了一跳,忙问:“阿痕叔叔你受伤了?” 离痕慢慢地缩回手,看着自己的衣袖,温和地笑道:“无事,血都是溅上去的。” “没事就好。”杜茗裳叹了口气,继续画圈圈。 离痕偏过头来看她,“阿裳是不是不开心?” 杜茗裳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只道:“我记得离痕叔叔问我,在我心里什么最重要。” 离痕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插话。 她道:“我不知道什么最重要,但是此时此刻,我心里所想的就是,你们都好好的在我身边,不要受伤,不要出事,也不要突然离开我。” “是因为红蕖吗?看着她受伤会不舒服?”离痕问。 杜茗裳轻声道:“也不仅仅只是红蕖,我就是希望所有真正关心我的人,和我想要守护的人,能够拥有最平凡的快乐,那样我就不担心大家会被追杀会突然消失。” 离痕似乎被什么触动,低低地重复一句,“最平凡的快乐。” 然后轻喃:“不求长生,不要荣华,不需轰轰烈烈,扬名天下,更不会有阴谋诡计,血腥杀伐,只要简简单单,有半亩良田,一间小屋,依山而隐,伴水而居,那样多好。” 杜茗裳一把捂住自己的心脏,震惊地看着离痕,脱口:“阿痕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话是她想说的来着,难道离痕会读心术? 离痕瞅着她,碧绿色的眼睛柔润的水光,竟然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美丽,仿佛是暗夜中最亮的明珠。 他轻笑道:“你母亲以前说过的话。”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陡然间觉得,百玹泪和她,似乎有很多很多的巧合和相似。 他们同样爱美嫌脏又懒惰,同样渴求拥有平凡的快乐,想要过简简单单的生活。 巧合,真的是太过巧合。 而更巧合的是,她居然穿越成了她的女儿,这一切就仿佛是女儿继承了母亲所有的特点一般。 有时候天意真的就是天意。 她发现自己有点喜欢那个名义上的母亲了。 不知道是不是离痕提到百玹泪的原因,她的心情开朗了许多,现在既然大家都好好的,又何必去患得患失? 就如同穿越的巧合,一切都是天意,最重要的是现在好好的珍惜身边拥有的一切。 第二十九章 红蕖晋升,塑魂六层 杜茗裳深深地呼吸一口山间清晰的空气,换作轻松愉悦的语气道:“阿痕叔叔,你给我讲讲外面的情况吧。” 原本唤离痕前来,目的就是要从他那里了解到妖灵山脉外的情况。 先前因红蕖的事情耽搁,险些就被抛到脑后,现下倒是闲了下来,不问的话要待何时? 离痕神色奇异地看着她,“为什么突然想知道外面的情况?” 杜茗裳挠了挠头,道:“因为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况且现在我们都无事,就当闲聊呗。” 她没有必要隐瞒自己为何想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且她有权知道。 其实若是按原著的剧情来分析,这个时候正是正魔两道养精蓄锐的时间,苍窿整体来说还算平静,只是偶尔会闹出些许血腥事件,却都被正道以稳定民心为由,迅速地揭了过去。 但是,自从上次见到杜织芸后,杜茗裳就明显地感觉到剧情在某些细节上肯定有变,外面的情况并不像原著中记述的那么简单,她想看看能不能在离痕手下收集的情报中寻找些有用的信息。 果然离痕也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截了当地道:“别看苍窿目前表面上非常平静,其实私下里正魔之争已经开始日益激烈,双方都在酝酿着强大的力量,渴求夺得不久后的盛大争夺之战的胜利。” 杜茗裳点了点头,这确实符合原著大方向的发展,但是现在呢? 她道:“那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特别的事情?”离痕问:“阿裳指的是什么?” 杜茗裳想了想,道:“就直接说了吧,我四姐的体内有水清浅的灵印,这水清浅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据我所知,她的为人不像是会接纳凡人的那种。我担心她有什么目的。” “水清浅?”离痕显得有些惊讶,“你如何知道她赐印于杜织芸的?” 自从知道杜茗裳就是百玹泪之女开始,离痕就将她周围的人和环境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的四姐姐是谁,他是知道的。况且在定亲宴上,虚空界的代表都有出席。 而对于离痕不知道杜织芸被赐印一事,杜茗裳愣了一下,反问:“叔叔不知道?” 离痕摇了摇头,目露沉吟之色,“水清浅行踪诡秘,我们的人进行了严密的追踪。可都未曾见到过她的身影,慕容羽也说她几乎从来没有来过苍窿,怎么会赐印于杜织芸?” 杜茗裳皱了皱眉,离痕的情报组织并非万能。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毕竟大部分都是实力有限的修仙者,而即便是仙者,力量都与水清浅相差甚远,追寻起来确实很难。除非是有玉镜。 说到玉镜,她不得不想到慕容羽,这个人不可靠,非常不可靠。 她道:“离痕叔叔有亲自看过玉镜吗?” 离痕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我知道你也怀疑慕容羽。但是若他真的与那边的人勾结,倒是不会做的这般明显,我想其间肯定有别的原因,水清浅这个人向来高深莫测,又是创世者最为信任最为得力的心腹,既然有她参与,说明事情很不简单,也不知道是在盘算什么,这件事情,夜王知道么?” 杜茗裳老老实实地道:“他知道,但是他只说水清浅是个有野心的人,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只说水清浅是个有野心的人?”离痕眼神微微一闪,有种恍然的神色,他道:“什么都没说,表示夜王已经想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打算让你知道。” 杜茗裳忍不住有些郁闷,自从修炼开始,除了这件事情,很多事情夜归尘都不打算让她知道,尤其是他为什么不去夺回摄魂,这让她非常疑惑。 离痕见她嘟哝着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安慰道:“阿裳何须介怀?夜王不告诉你,只是怕影响你修炼而已。” “嗯,我知道。”杜茗裳道:“但是我也很好奇,阿痕叔叔能分析一下水清浅的目的么?” 离痕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傻孩子,阿痕叔叔的任务从来只是实行夜王所下达的命令,若他不说,阿痕叔叔和手下的人便不去触碰,所以这件事情阿痕叔叔也不是很清楚。” 杜茗裳听出来离痕完全不像方才那么干脆。 她猜想离痕可能确确实实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回事,但一定也能分析出些许原因,可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 她今天的问题都是白问了。 而他们越是不透露,她就越是好奇。 一瞬间,所有的疑问都爬上心头,而最让她想要知道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瞒着她。 她敢肯定,他们就是在隐瞒她,她今天非要把原因剖出来不可。 于是她故意问:“那么阿痕叔叔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么好的机会,我师父不去抢摄魂?他想做什么?” 她知道这是个敏感问题,因为夜归尘从来都在她面前提起,有时候小狸猫不小心说漏嘴,也会立刻将其吞回肚里,一脸慌张地看她有什么反应。 话说,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最好就提这样敏感的事情。 离痕明显地愣怔一下,神色闪烁间,有些迟疑地反问:“夜王没说么?” 杜茗裳摇了摇头,有些抱怨地道:“他什么都不说,只叫我好好修炼。” 说着,用余光瞄了眼离痕的眼神。 离痕目光有些复杂,生硬地“喔”了一声,然后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如此,阿裳便好好修炼就是,夜王不想说或许是因为阿裳实力还不够,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真的吗?”杜茗裳做思考状点了点头。 “当然咯。”离痕松了口气。 杜茗裳忽然又问:“那阿痕叔叔知道么?我师傅为什么不抢摄魂?” 离痕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他不自觉地挺了挺身子,含糊道:“那个……这个……” 果然不是会说谎的人,杜茗裳看离痕“这个和那个”许久却说不出一个原因。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她毫不客气地道:“阿痕叔叔,原来你们真的有事瞒着我。” 离痕顿住,瞬间知道自己上当了。 水清浅赐印杜织芸的原因他确实猜到了什么。但是夜王既然都不说,说明是在顾忌那件事情。而那件事情,他们是决计不能让杜茗裳知道的。 对于杜茗裳,他原以为给一个“希望你好好历练”的理由就可让她定下心来,却不想她会自己把事情挖掘出来,果然不愧为阿泪的女儿,和阿泪一样聪明。 她若是真的要什么都问他,他倒不忍心不回答。 这下倒是难到他了。 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个稚嫩的声音,“我们之所以瞒着你,只不过是担心会打击你的自信心罢了,对手很强大。我们这个任务九死一生,现在明白了么?” 小狸猫的意思就是,对手比想象中还要强大,不告诉她只是害怕她退缩,这是哪门子的理由? 杜茗裳和离痕同时回过头去看它。 她一脸暗沉。知道死猫实在忽悠她,只是这猫显然比离痕狡猾许多,她想要套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离痕则是碧绿的眸子大放光彩,像是得到了救赎,找到了新生一般。极为欢喜。 小狸猫周围的密闭空间已经消失,它用聚灵气将红蕖托起,瞄了杜茗裳一眼,冷道:“还不快拿个帐篷出来,顺道给她换件干净的衣物,在那里问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也不知道小狸猫用了什么方法,此刻红蕖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了红润,完全不见先前的蜡黄。 杜茗裳虽讨厌死猫,但是见着红蕖出来,便不得不忙碌着准备。 很快地,她便搭起帐篷,将红蕖收拾妥当。 看着红蕖平静地沉睡,她才真正有些愉悦。 现在,终于没事了。 她温和地揉了揉红蕖的头发,将她的衣服整理一番,便欲转身离开。 然而她还没有专出帐篷,便看到红蕖身上,皮肤之间渐渐染上一层金色光芒,纯碎的金色,与小狸猫丹炉的颜色一模一样。 杜茗裳忽然想到话本中丹药噬心的说法,据说有些身体较弱的修仙者误食精纯丹药,会导致丹药反噬,吞食心脉,中毒而亡,而丹药反噬的情况,便是药性外泄,正如红蕖身上泛起的金色光芒。 她不由大惊失色,慌忙地喊了声救命。 话音刚落,便觉两道影子同时闪了进来,正是小狸猫和离痕。 一人一猫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而见她无事,一人一猫同时松了口气。 杜茗裳连忙拉住小狸猫的黑色衣袖,指着红蕖道:“快想办法,丹药反噬,这样会死人的。” 哪想小狸猫看了眼红蕖,一点儿也不着急,反倒冷言讽刺道:“吵吵嚷嚷的,大惊小怪做什么?什么丹药反噬,话本看多了不成?” 它一把甩开杜茗裳的手,快步走到红蕖身边,汇聚出金色的聚灵气,寸寸浸入红蕖的丹田。 渐渐的,红蕖身上的金色光芒开始流转开来,与空气中少有的聚灵气相互融合,被吸入体内。 杜茗裳被霜颜骂了一顿,恍惚间反应过来,红蕖这是晋升了的征兆,不由大喜。 “这……原来是要晋升了啊,呵呵……”她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片刻之后又惊讶道:“好像是塑魂六层,短短两个多月便进入了塑魂六层?” 她上次记得是刚刚步入塑魂境不久来着,才多久一点便已六层?这才是真正的天才嘛。 旁边离痕眼神锐利,一眼便瞅出了重点,道:“红蕖完全是用丹药泡出来的吧?不错,小小年纪在炼丹一途上成就有如此成就,霜颜,你总算找到了个如意的传人。” 小狸猫哼了一声,冷道:“你们也不看她付出了多少努力,近两个多月来几乎都在研究丹药,亲自以身涉险,寻找灵草,用来实验并且试用,吃过的废渣都比你们走的路还多。” 第三十章 夜归尘的反常 杜茗裳不认为小狸猫有所夸张,因为她也亲眼见证过红蕖的努力。 用自己特有的感知力寻找灵草并且炼制成丹药是小丫头一生中最大的爱好,她几乎甘愿将毕生的精力投注于此,不成功那是不可能的。 修仙一途,天赋资质都是天生的东西,后天则更需要的是努力和探索,两个月飞升这般大的境界,并不为过,况且丹药本就能够帮助提升,而红蕖本身的天赋也相当不错。 小狸猫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两人,它凭空抓出五十颗超凡品灵晶,悬空围绕在周围飞舞,以提供充足的聚灵气晋升。 就这样,红蕖在睡梦中晋升成功,情况和她上次一模一样。 如果小丫头再努力一些,必将成为苍窿最年轻的玄冥境修仙者。 看来这北堂耀还算间接帮了他们一人一次。 待红蕖晋级完毕之后,两人一猫才走出帐篷。 杜茗裳细心地替红蕖放下帐篷的帘子,不让冷风灌入。 小狸猫直接跳上一块大石头,气定神凝地盘腿坐下,开始打坐养神。 杜茗裳看着它圆圆鼓鼓的模样,想到它其实是红蕖最大的帮助者,虽然平日里嘴巴是毒了点,动不动就会动手打人,但是真的很负责任,和它那阴魂主人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只是一句:“霜颜,谢谢你啊。” 小狸猫道:“红蕖能够活下来,并且晋升成功都不是因为我,而是她自己。虽然说聚灵气被封印,但是她也是个炼丹者,知道怎样调养身子,之所以能够被鞭打半个月不死。少不得她的自我保护,而今天能够晋级,则是她的福泽。活下来的福泽。”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小狸猫有些不习惯她的客套,哼哼一声转到一边不理她,嘴里吐出一句:“啰嗦。” 离痕看不惯它的模样,对杜茗裳道:“阿裳何须和它客气,那是它的亲传弟子,它自然应该好好照顾着。” 杜茗裳忽然咧嘴一笑,“其实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谢谢它相信我,其实,我师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是骗它的。” 离痕愣了一下。不由好奇:“什么话?” 杜茗裳道:“我骗它说我师傅告诉我,霜颜跟了他那么多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就已经不可动摇,绝对是最重要的。” 语毕,只听“噗通”的声响。小狸猫从石头上掉了下来。 离痕则是目光涣散,似乎无言以对。 夜归尘怎么说得出那么肉麻的话?离痕自己想想都觉得全身发寒。 杜茗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跳到一颗石头上去打坐修炼,也不管那一人一猫在做什么。 自拢崖山庄闹事之后,他们并没有像惊弓之鸟一般逃窜。反而呆在距拢崖山庄不远的地方,倒不是不怕正道追赶过来,而是他们清楚,元气大伤的拢崖山庄哪里还分得出人出来搜寻? 再者他们的力量远远超过拢崖山庄,拢崖山庄来寻人,那不就是自寻死路? 由此,他们才能得以这般悠闲。 既然红蕖以及渡过了危险期,她想问的问题虽然没人回答,但也都问了,接下来就只有安心等待夜归尘归来,再做安排。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睛黄昏之后是夜晚,夜晚之后是深夜,深夜之后又是第二个深夜,红蕖都从睡梦中醒来一次再度睡着了,可夜归尘却仍旧未归,倒不像是他平时的风格。 不管做什么,他向来都是即快又准,若是处理掉北堂耀的事情,他必然不会到了深夜都还不回来,况且他说过他会尽快回来,除非…… 除非他没能打赢北堂耀。 不会是出事了吧? 想到这里,杜茗裳吓了一跳,原本就很不耐烦的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哗”地从石头上跳下来,环顾四周。 此刻天色暗沉,月华清冷,四下鬼影重重,丝毫没有一点安全感。 小狸猫拿着法杖左敲右打,神色间也有些按耐不住。 离痕静静地站在黑色的阴影下,望着远方,似乎心事重重。 望着反常的一人一猫,杜茗裳心中隐隐的不详开始变得清晰,她向小狸猫和离痕靠近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师父他……”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狸猫打断,“夜王殿下会回来的。” 声音异常坚定。 看来它也是感觉到了什么,这让杜茗裳的心跳慢慢加速。 她不敢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转而将目光投向阴影中鬼魅般的离痕,唤了声,“阿痕叔叔。” 离痕转过头来,点了点头确定她的想法,然后沉声道:“夜王与北堂耀一战必定是在三千世界某处无人的小空间中进行,就算双方力量都很强大,但是以夜王雷厉风行的手段,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不回来,况且按理说,他对敌北堂耀不会有丝毫压力。” 杜茗裳感觉到有口闷气堵在心口,这意思不就是夜归尘的情况有点玄乎? 她也很了解夜归尘,他是真的不可能现在还不回来。 她深深呼吸一口,听离痕继续道:“或许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北堂耀并没有反叛之心,而是与创世者联合演了一场戏,将夜王引过去……” “不可能。”小狸猫忽然站起来,道:“夜王是神渊的不败神话。” 离痕却摇了摇头,“如果不败,又如何会被封印?” “那是因为……”小狸猫想要反驳,可却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眼杜茗裳,将要说的话吞回肚子里。 黑暗中,两人一猫同时沉默下去。 片刻之后,杜茗裳忽然道:“我要去找找看。” 说着就往夜归尘离去的方向走。 说实在的,都说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而她也确实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她有些不敢想象,如果夜归尘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就算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他没事,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他却确确实实没有回来,他说过他会尽早回来的。 如果不回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她重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不在。 而他突然不在身边。她却清晰地感受到害怕。 她要去找他。 只是她刚走两步,便被离痕抓住,“阿裳冷静一点,你可知道去哪里找夜王?三千世界繁复多样,各种异度空间层层叠叠,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找,况且以你的力量。根本不能破碎空间。” 杜茗裳顾不得什么三千世界,什么异度空间,只是满心慌张。 她急道:“那要怎么办?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事怎么办?我的心里老是有点忐忑,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嘶……” 话还未完。便吃了个小狸猫的爆栗。 小狸猫冷声道:“臭丫头,会说话不?都说了夜王会没事,你这是在扰乱人心是不是?” 杜茗裳捂着额头直跺脚,“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回来啊。” 小狸猫道:“要相信夜王殿下的力量。” 说着白了离痕一眼,“都怪你说些有的没的。” 离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连忙柔声安慰杜茗裳,“方才那只是阿痕叔叔自己的推断,以夜王殿下的力量,除了创世者还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 杜茗裳知道离痕这是安慰,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想立刻就去寻他,“可我就是想去找他,阿痕叔叔要么你带我去,我知道你也很强大的是不?你也知道我性子很急,若要叫我继续等下去,我根本就等不了,我心里总是砰砰乱跳,很不安的感觉,我相信我的第六感,很准确的,就像上次感觉到红蕖会出事,结果她就真的出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离痕往林子里走。 而刚刚走了两步,小狸猫突然朝着前面的林子望去。 离痕拉住她停下来,站直身子道,轻声道:“三千米以外……两千米……九百米……回来了……” “什么?”杜茗裳顿了顿,感觉到一股陌生气息尽在咫尺,转头一看,夜归尘黑色的身影幽幽地出现在林子边缘,在黑色的阴影下如同鬼魅。 回……回来了…… 她陡然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甩开离痕就朝夜归尘跑去,“夜归尘,夜归尘,你终于回来了,可是你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黑暗的阴影下,她伸手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袖,满脸欣喜与后怕地看着他。 夜归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她靠近的瞬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近在咫尺地靠近,脚尖相触,却又生生地停下。 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在竭力控制着什么。 她与他近在咫尺相望,黑暗中,她看到他紫色幽雾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自己,透着复杂而挣扎的情愫。 而这异样的情愫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生生转换为显而易见的厌恶和冰冷。 他身上的气息依旧神秘古朴,她轻轻地嗅着,心脏不自觉地咯噔一下。 夜归尘,好像有些异样。 她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却听他冷冷地开口,严恶地说了声,“滚开。” 同时,毫不留情地将她往旁边甩开。 杜茗裳被甩了个猝不及防,满心惊讶,竟是忘记使身子保持平衡,歪歪斜斜地就往地上坠落。 好在就在她落下之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离痕一把抱住她,或许是因为夜归尘甩出来的力道太大,他堪堪倒退数步才停下,忍不住惊讶地道:“夜王,你做什么?” 小狸猫也追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夜归尘。 杜茗裳在离痕怀中站稳,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夜归尘,你怎么了?” 这么久以来,夜归尘还是头一次这般对她。 平日里虽然对她非常严格苛刻,甚至将她扔进邪恶之地,并面无表情地叫她徒手攀山,可却重来没有这般无情冰冷过,刚刚她分明看到他严重的厌恶,真真切切地厌恶。 他是讨厌她么?可他为什么会讨厌她?不应该这样的啊,这些日子,他们明明相处得很好。 第三十一章 离痕对峙夜归尘 夜归尘像是拍飞一只让人讨厌的苍蝇般,毫不留情第将杜茗裳甩开,然后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到空地中央。 黑暗中,他的身材高大挺拔,一袭黑衣无风自扬,单手负于身后的姿态优雅从容,却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逼人气势,淡漠而疏离。 他静静地望了眼天上的月亮,转过身来问小狸猫:“事情怎么样了?” 语气冰冷没有感情。 小狸猫怔了怔,赶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答:“是,夜王殿下,一切都很顺利,红蕖也脱离了危险,现在正在休息,那个……我们都在等夜王殿下,都很担忧夜王殿下的安慰。” 小狸猫说的小心翼翼,尤其是“我们”两个字更为细致,所指之意显而易见。 显然,它也很不解夜归尘为什么会如此对待杜茗裳,或者说它觉得很不应该……不应该是夜归尘会对杜茗裳做的事情。 虽然平日里没有说出来,但是作为旁观者,它最清楚它所跟随的夜王殿下对杜茗裳怎么样,用它自己的话归纳,那就是好到让它羡慕嫉妒恨,至少除了杜茗裳,它重来没有看到过它的夜王殿下对任何一个人认认真真地笑过。 它推测,夜王殿下恐怕是对杜茗裳产生了什么误会,故此淡漠无情。 而它方才那句话,多多少少是在用隐晦的方式替杜茗裳求情。 杜茗裳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心中对平常毒嘴讨厌的小狸猫生出些许感激之情。 然而夜归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冷幽幽地道:“以本王的实力,什么时候要人担心过了?” 说完看了杜茗裳一眼。 杜茗裳与他对视,看到他泛着紫色幽雾的眸子里有让她陌生的厌恶,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夜归尘已经没有看她。 他又重新将目光落到小狸猫身上,淡淡道:“既然人已经救出来,也脱离了危险。那就把上个月要求提炼的丹药留下,做自己的事去,你们有你们的任务。” 小狸猫再次愣住,它的夜王殿下不仅对杜茗裳的态度变了,对它也有些怪异。 若是在平常,夜王殿下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赶人。 好反常。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小狸猫心里疑惑重重,却也不敢反抗夜归尘的意思,几百年来它就已经养成了对夜归尘言听计从的习惯,别说是要它离开,就是要它立刻去死。它都义无反顾。 它恭恭敬敬地回了声是。便默默交出炼制了将近一个半月的精品丹药猝练丹以及数瓶基本修炼所用的固脉丹。转身准备去帐篷搬走昏迷中的红蕖。 它并不怀疑夜归尘的真实性,因为跟随夜归尘几百年,对于夜归尘独有的气息,它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这个脾气反常的夜归尘。就是它的夜王殿下,如假包换。 且不说相处甚久的小狸猫,就算是只跟随夜归尘不超过一年,杜茗裳也已经完完全全熟悉了他的气息,因为他独一无二。 ——整个苍窿乃至神渊,唯有他——暗夜的王者,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一个人陷入地狱无尽疯狂绝望的血腥之中,生不如死。 她确定,眼前这个傲慢到不行的家伙。就是真正的夜归尘。 她的心里原本就无限纠结难过,见小狸猫带着还在以沉睡来恢复体力的红蕖离开,终于忍不住道:“霜颜等等。” 她叫住小狸猫,从离痕的手臂间挣脱出来,道:“夜归尘你怎么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要霜颜那么小一只……呃,一个人带着昏睡的红蕖去哪里?就算它的实力不错,但这片大山危机重重,很少有像这里这样的安全地带,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无暇顾及红蕖的安危怎么办?至少也要等到红蕖醒来再……” “看来,本王真的是待你太好了。”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夜归尘打断。 年轻绝美的夜王终于拿出暗夜王者不可亵渎的威严,在黑夜中居高临下地审视,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不容质疑。 他道:“重来没有人能够质疑本王的安排,从现在起你也一样,记好了。” 他身上冰寒的冷意如同无声的警告,凉凉地从头浇到脚。 杜茗裳全身发凉,傻傻地问:“夜归尘,你怎么了?” 他怎么会这么对她呢?前几天都还不是这样的,他这是怎么了? 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可是他却没有给她答案,而是随手扫来一记黑色的风刃,堪比拢崖山庄大殿内秒杀五十名修仙者的威势。 锋利的刀刃刁专地割向她的脸庞,轻而易举便能够让她毁容破相,还好她的身后还站着实力不错的离痕。 感受到风刃强劲的气场,离痕想也不想地移步向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身前,同时手中法诀翻转,在突然升起的狂风中,一把抓住风刃,将其揉碎。 然后,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手心吧嗒吧嗒地滴落,竟是两日前被霜颜钉在石头上的手臂伤口破裂,湿了大半黑色的衣袖。 接住风刃,废了他很大的力气。 而随着风刀落下的,还有夜归尘不悦的声音,“你还没有资格那样称呼本王,下不为例,再犯即死,本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杜茗裳十几分钟内,第二次被夜归尘攻击,被离痕保护,已经完完全全傻了。 既然夜归尘能够毫不留情地攻击她,并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他是真的讨厌她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绝美倾城却冷硬的脸庞,不知所措,居然忘记关心离痕的伤势。 离痕倒也不在意这些,他漫不经心地甩掉手臂上滴落的血水,用另一只手轻轻将身后的杜茗裳拉到自己身边,拽住她的手腕,然后看向夜归尘,淡淡地问:“夜王还和北堂耀之外的其他人交过手?看气息好像是很强大的风属性仙者吧?” 虽是问句,听起来却像是极为肯定的陈述。 夜归尘的目光不著痕迹的闪了闪,旋即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的实力精进了不少,本王还小瞧你了。” 离痕不动声色地摇头,“惭愧,离痕的本源属性便是风,故此对风的气息有着与生俱来的特别感觉,尤其是转换为攻击形式的风性,而说到实力,这一点与夜王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夜归尘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任务不是在这里磨磨蹭蹭?” 离痕抬起头正视夜归尘,一动不动道:“离痕现今的任务是以守护阿泪的女儿为前提。但是夜王喜怒无常。离痕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恕离痕无礼。” 语毕,极度敬重地对夜归尘深鞠一躬。 夜色笼罩下的空气上,顿时升起压迫气息的杀意。 夜归尘的眸子里。渐渐流转着杀人时才有的兴奋和诡异的寒气。 “你是在违逆本王?”他的声音冷沉。 离痕幽碧色的眸子里却透露着毫不动摇的坚定,他脸庞上的黑纱轻轻动了动,一字一句地道:“她已经为了这件事情牺牲,我不允许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珍宝受到伤害,就算是夜王殿下……况且,十年前她没有义务非要那么做,十年后,作为她唯一的孩子,阿裳更没有那样的义务。夜王不是向来都采取自愿原则的么?” “自愿原则?呵,这么多年了,这些都是你们自己以为的而已。”夜归尘忽然冷笑出声,“本王重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杜茗裳。她走上这条路,原本就是被本王所迫,你不能管,也管不了,正如你所说,你的实力与本王比起来,九牛一毛而已,若想要好好活着,本王数三声,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的事情,否则,本王不介意现在就少一个情报员。” “既然夜王如此,那么离痕……真的不想离开……”离痕直直地看着夜归尘,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 隐隐间,幽碧色的眸子里流转着刀子般锋利的气流,他漆黑的衣袍在黑夜中飞扬,没有声响,更没有重量。 夜归尘也是看着他,眼中紫色风暴翻涌,周边的空气中渐渐燃起蓝色的鬼火。 四目相对,空气中激荡起几乎能够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透明涟漪。 两个黑衣男子互不退让地相望,一个如同黑暗骑士,一个如同地狱狱长。 肃杀的气压层层推开。 片刻后,离痕的嘴角溢出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 黑色的土地上溅起鲜红的花朵。 杜茗裳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离痕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无异于是在逆反夜归尘,逆反他坚守了千百年的信仰,她从愣怔中惊醒,条件反射地拉住他的衣袖,急道:“阿痕叔叔你在做什么?我是自愿跟着夜……跟着我师傅的,就像是娘亲的信仰,我想要替她坚持着走下去,就是这样而已。” “咳咳……”离痕咳嗽一声,吐出哽在胸口的血气,道:“阿裳,何必勉强?” 杜茗裳连连摇头,“没,我没有勉强。” 她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若再坚持着去顾问夜归尘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冷漠,那无异于在夜归尘与离痕之间火上浇油,说不定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目前,还是先稳住两人的情绪为妙。 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小狸猫也极为配合地闪身出现,拦在夜归尘身前,道:“夜王殿下息怒,离痕这小子平时虽然很不要脸,但是霜颜量他也没有逆反夜王的胆量,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忠心皇天可鉴,还请夜王三思。” 此时此刻,毒舌的猫很大义地站出来替眼见生厌的对头说话,当然,话语间也不忘穿插几句数落的词汇。 不过夜归尘果真的收起了杀意,他没有动手,也没有理会小狸猫和杜茗裳,只是看着离痕,不冷不热地道:“再名贵的珍宝若不打磨,放久了便与不值钱的石头无异,或许她的确是你心中的珍宝,可对本王来说,她就是块石头。” 第三十二章 真真切切的心痛 珍宝与石头…… 离痕的身子猛然一顿,怔怔地看了眼夜归尘,碧绿色的眸子里光芒变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将目光落到杜茗裳身上,很认真地问:“阿裳可是真的愿意跟随夜王?” 杜茗裳见离痕松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原本坚定不移的他忽然转变,但是她的心里终归是安实了不少,因此连忙点头道:“是的,阿痕叔叔,我是真心愿意跟随师父的。” 离痕眼光微闪,迟疑道:“可是……你说想要那样的生活……” 杜茗裳又连连摇头道:“正如娘亲那样,虽然向往着那样的生活,却更愿意走这样的路,阿痕叔叔,我是真的愿意,很愿意很愿意。” 她说得真诚,倒也不是在演戏,而是发自内心。 一开始她确实是被夜归尘所逼迫,不得不走上这条道路,但是如今,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什么原因,她已经不能转身偏离这条路了,即便她曾经渴望平凡简单的活着。 这条路,她愿意继续走下去。 离痕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真诚,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 简简单单的“好”字,短促而坚定,仿佛是他在替杜茗裳做了这个决定,若是她将来不愿了,他便要一起承担。 然后,他拿出个海螺状的白色物体交到杜茗裳手中,柔声叮嘱:“这是穹螺,一旦遇到生命危险立刻吹响,只要阿痕叔叔听到声音,无论多远,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的面前,记得一定要好好收着。” 杜茗裳伸手接过。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 从小到大,也就只有这个带着面纱看不到模样的男人给过她父爱般的关怀,在她看来。他早已经是她的亲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就如二哥。 她道:“我知道的,阿痕叔叔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倒是阿痕叔叔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查看。 “一点小伤,无碍,找到聚灵气丰富的地方。很快就恢复了。”离痕回答,却不著痕迹地避了开去。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阿痕叔叔先走一步,空了再来看阿裳。可要认真修炼,知道么?” “嗯”杜茗裳笑着应了一声。 离痕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似是警告地看了眼夜归尘,转身离去。 小狸猫看着离痕离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转过头来瞪着夜归尘。 对于离痕的性格,它是再了解不过的,那个看似沉稳的黑衣男子,比他们跟随夜王殿下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睿智聪颖,千百年来深得夜王殿下的器重。却也是个最不受约束的家伙,很多时候,即便是夜王殿下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 他随心所欲,放荡不羁,总喜欢像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时候会离开,当然,大部分原因是夜王殿下根本就不顾问他的去留。 他也有着惊人的执着,一旦认定的事情便坚定不移,就算是死也绝不放手。 正如他想护住杜茗裳的心意,按理说是不应该这么容易就罢手的,难道是有什么原因? 而且夜王殿下也很反常,剧它所知,曾经所有意图叛离夜王的人,哪里还能好好的离开? 这是为了什么呢? 小狸猫不由沉吟。 这时夜归尘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它的思维,“还在这里做什么?” “是,夜王殿下,我这就离开。”小狸猫惊醒,想也不想地就迈出小短腿,往红蕖跑去。 既然离痕都走了,它所担忧的大战没有爆发,那么还留下来做什么。 走之前,它宽慰地看了眼杜茗裳,才用功法拖着红蕖离开。 很快地,空地上便只剩下夜归尘和杜茗裳。 杜茗裳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看着夜归尘,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想要走到夜归尘的面前,然而感受到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后,便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她站在黑暗中,在他的面前,压制住心中的难过和委屈,试探地问:“师父,你怎么了?” 现在离痕和小狸猫都不在,没有人能够护她,她不确定夜归尘会不会忽然对她出手,所以她还是愿意小心一些,至少在搞清楚状况前,不要掉以轻心。 夜归尘静静地看着她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的模样,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负手而立,显得有些僵硬。 没有人注意到,衣袖下,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节微微泛白,仿佛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完美无瑕地右手,没有礼貌地勾起她精致的下巴,轻而易举地将她钳制住,冷幽幽地道:“这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本王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以后离本王远一点,否则……本王一定会控制不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一松,将她推开。 他冷然疏离的语气像是在警告他所厌烦的陌生人,中间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杜茗裳踉跄着后退两步,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得难受,说不出话来。 是控制不了想要杀她么? 她明明是不相信他会那样对她的,可是此时此刻的冷漠又是什么? 就在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厌恶。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啊! 以前……难道以前都是错觉? 她努力回想以前,这才发现,以前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她不一样的话,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讨厌她的话。 以前……看来真的都是错觉,都是她在一厢情愿,以为夜归尘待她很好。 是了,如果他真的待她好。又怎么忍心让她徒手攀爬山峰?又怎么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扔进可以轻而易举取她姓名的嗜蛊之中? 他都不关心她会不会不小心受伤,受伤了怎么办。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么?男主角待女主角好,便会生出各种各样的舍不得。就算是女主角不小心碰了一下,男主角都会很心疼…… 呃…… 夜归尘又怎么会是男主了? 呵呵。她也不过是个努力改变命运的女配而已。 既然夜归尘不是男主,她不是女主,他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待她好,她一直都在一厢情愿,那么,她还难过什么?傻了不成? 只是,心真的好像被人揪了起来。隐隐地痛着。 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类似在杜织芸的订亲宴上,看到庄西城时心中有一条弦被拉紧。断断续续地痛着。 ——这是心痛,真真切切的心痛。 怎么会心痛呢?就算他讨厌她,也不应该心痛啊! 她惊恐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紧紧地捂住,想让那该死的感觉停下来。 夜归尘看着她脸庞上痛楚的神色。眸光闪过异样的情愫,转瞬间消失无踪。 “本王有事要离开一下,你就在这里等着,本王没有回来不许离开,当然也别想着逃跑。本王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无论你跑到哪里,本王都会把你抓回来,若是那样,你便再也没有自由可言。”他的嘴角勾起冷酷的笑意,“看你的模样,似乎很受伤,不过你似乎忘记了,当初可是本王逼你走上这条路的,当然以后也会一直逼迫下去,直到本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时候,作为弃子的你,本王若是高兴了,或许会自动忽略掉你的存在。” 他居然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黑暗中的空气,压制住呼之欲出的悲哀,抬眼看着他,涩声问:“原来在你,不,在夜王心里,我就是颗值得利用的棋子?” 夜归尘衣袖中的拳头又紧了紧,面上却仍旧没有半点情绪,他冷笑道:“不然你以为呢?无知的凡人,这样真的很让本王讨厌,记住,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他似乎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话音刚落,也不等她有所反应,便自顾自地往黑暗中走去。 杜茗裳望着他无情的背影,一把握住心口上的衣襟,也不顾他会不会生气对她动手,急急地问:“你讨厌我么?你如果讨厌我,以前为什么会……” 夜归尘停住脚步,冷意侧漏,“因为你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刚开始本王怕你会跑掉,或者选择极端的方式反抗本王,所以之前那些事情,都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不过如今看你的模样,倒像是跟定了本王,本王也没必要再容忍你的一切,况且也实在忍无可忍,现在你懂了么?” 他说的冷然,几乎字字诛心。 而他只停留了片刻,便融入黑夜之中。 杜茗裳找不到他的身影,想要伸手阻拦却使不出力气。 她忽然间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在了无人的角落,没有人再会注意到她。 她慢慢蹲在地上,将头埋在手臂间,却哭不出来,只能哼起记忆中的歌曲——为什么苹果和拥抱都可能是毒药——她中毒了。 她在黑暗中孤零零地颤栗,无人宽慰无人关怀,这个时候,她竟然怀念起孤儿院时陪伴着她的又破又脏的洋娃娃。 洋娃娃即使是坏掉了,却依旧在对她微笑,从来没有变过。 就这样蹲了许久许久,就在她快要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转身就往与夜归尘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跑呢? 跑吧,他一直当自己是颗棋子,他都那么讨厌自己,不跑留在这里做什么? 趁着他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可以逃出很远很远。 自己身上有灵隐,只要不启动修炼体系和功法,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自己的气息。 她在交错重生的野草间磕磕碰碰地跋涉,跑进黑暗的森林,极快的速度,身边的树木一颗颗地后退,形成两条墨色的线条。 只是跑着跑着她又停了下来。 “不对,情况不对劲。” 第三十三章 夜归尘的决定 杜茗裳一边扶着大树呼呼喘气,一边努力回忆夜归尘所说的每一句话,隐隐间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 既然她都知道,如果自己带着灵隐逃离,只要途中不施用体系功法,没有暴露自己的气息,不管对方再神通广大,都不一定能够找到自己,那么对于向来就见识广阔的夜归尘来说,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若是如此,他所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在刺激她,要她逃跑。 他还说以前害怕她会采用激烈的方式反抗他,所以才假装容忍她,让她打消逃跑的念头,可是,他夜归尘是那种会为了某些事情而容忍自己假装讨好一个毫不相干的凡人的人吗? 明显,不是那样的。 再者,这么久的相处中,他不可能还不了解她的性子——倔强却不执著,重情却不留恋。 一旦她所真心付出过的人伤了她的心,她就是忍着血淋淋的痛也会果断利落地与其断绝一切关系,从此再不往来。 就如同原主对于庄西城的情感。 原本她魂穿进入原主的身体,心中还残留着原主所有的感情和渴望,尤其是内心深处对庄西城的悸动。 曾经见到他与别的女人幸福,她会感觉到无法呼吸的痛,曾经见到他看自己时厌恶的目光,她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伤,但是,她的性格和原主不同,他伤害了她,她不会过多的将心思用在痛恨上,当然,恨肯定会有,但是她更愿意含着泪舍弃曾经最美的回忆,将现在所有的卑微和不幸统统埋入土里,让自己回归成自己。 她决计不会为了对不起自己的人而使自己再受到过多的伤害。 所以,她轻而易举地斩断了原主对庄西城的情。 再次看到他,她再也不会觉得伤感还有卑微,心中的那根弦也不会紧绷绷地痛了。 夜归尘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还说出现在不担心她会离开他的话,无疑就是在逼她离开。 这般思考,倒是觉得夜归尘是故意为之。 杜茗裳回过头,望着身后的黑暗,冷静下来,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慢慢消散。 然后,她决定按着原路飞速返回。 如果他真的是故意要她离开,那么说明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虽不愿意留恋已经改变的事物,却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不管夜归尘对她的态度是真是假,她至少是应该问清楚为什么才能离开。反正现在的她就算不是夜归尘的对手。想要逃跑也不是不易。 然而。她正要飞身而起,不想身后一阵清风扫来,熟悉的薄荷味弥漫在空气之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而温润的白色身影。 黑暗中。杜若风不远不近地望着她,俊美没有瑕疵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如水的涟漪,温柔迷离,一切就如同最初般美好,让人难以抗拒。 画中的谪仙,身上散发着淡白色的光环。 她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脱口,“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了那里了么?” 杜若风却是摇了摇头,向她伸出手来,轻声道:“我来带你回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如风。 她一时怔住,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远远的山林之中。看着杜茗裳与杜若风相遇,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身后的黑暗,迅速地往远处飘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归尘。 他在黑暗中深深地呼吸,瞬间消失在林子里,却又静悄悄地降落在拢崖峰之巅。 此时月光静远,照在山头,涓涓如同清冷的水流。 他慢慢地倚靠着一块岩石坐下,抬眼看着天空上的月亮。 他的眸子里,紫雾消散,幽紫色的瞳孔清澈见底,倒映月光,竟然美得像是三月春风。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种深沉痛意,重来没有过的深沉痛意,让他极为反感排斥,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杜若风和杜茗裳见面的画面,自言自语般低喃,“她应该跟他回家了吧?从此,就好好的生活……” 他终归是说不下去,不由想起了与北堂耀交手后的事情…… 与猜测无二,那个红衣男子并非真的想要对战,在三千世界中的一处秘密空间,他们不过相互释放了些许威压,只一招的对抗,他便重伤退场,用秘法遁去,再也不见踪影。 而他正想撤离返回,不想却在空间外遇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那个被她所在意的杜若风。 他白衣翩翩地站在白色的风暴中,衣袂飞扬,俊美儒雅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看着他的目光沉冷而充满敌意。 他似乎是极为不喜他的存在。 而他也回以他充满敌意的眼神。 一直以来,他就很讨厌杜茗裳脆生脆气地喊杜若风“二哥”,那种充满依赖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于是,有些鬼使神差地,他们都很明确地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隐隐间似乎有种奇异的感情在作祟,致使他们一句废话也不多说,身形闪动间便在小空间中战开。 风属性与暗属性强势交回,周边所有的空间都随之震荡。 最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作为曾经叱咤神渊的暗夜领主,夜归尘还是略胜一筹,可是他却感觉到自己输了,因为那个白衣男子嘴角流着血,却冷笑着对他说:“虽然说出来很让人不爽,也很让人不愿意提起,但是我真的很惊讶,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夜王,居然也会为一个凡人少女生出嫉妒之情,是的,刚才我没有感觉错的话,那就是嫉妒之情,夜归尘,你是因为五妹和我的关系而嫉妒么?你竟然对我的五妹动了心?” “什么?”他忍不住惊异。 动心?怎么可能是动心? 即便是打架打赢了,可他却微微颤颤地后退一步,心中蔓延开无边无际的惊恐和无奈。 这是因为动心么? 不愿意看她与别的男人接触。哪怕那个男人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喜欢听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听她开心的笑声,甚至只要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会感觉到踏实舒心,而每当她靠近自己,心脏就会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是杜若风一语将他惊醒,他才陡然意识到。这种感觉原来是动心。 所谓的动心。就是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感情。 对一个少女产生男女之间的感情。这不是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况且,他根本就不相信男女之情。 若是如此,那么是要就此斩断么? 不,绝对不行。 他深深地呼吸一口。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在意她。 于是,他冷冷地回道:“动心与否,这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倒是你,据本王所知,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不管自己能不能与她如何,但是别的男人,尤其是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是不能够接近她的。因为他不允许。 为什么不允许呢?因为看着实在让他感觉很讨厌,就是心里想着,都恨不得杀掉那些意图接近她的男人。 若是允许,他必定不会让杜若风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杜若风果然被他的话重伤,脸色微微一白。不过片刻之后,嘴角泛起的冷笑慢慢变成了讥讽,他道:“既然夜王真的在意我五妹,可为什么还要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微微一愣,心中生出怒意,也不知道是生杜如风的气,还是生杜茗裳的气,亦或者是他自己。 逼迫确实是有,可她不愿意吗?为什么不愿意? 杜若风察觉到他神色的变换,冷道:“你自然是在逼她做她所不愿意的事情,你与她相处的时间不短,难道还不清楚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么?” 他自然清楚,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 就算她一次也没有提过,但是他知道,她渴求过平淡的生活。 说起来,他还是有些惊异,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了解她。 杜若风看出他心中所想,继续道:“既然你明白,可是为什么要她走上这样的道路?” 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杜若风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说,你心里也是在意她的,可为什么要她也走上这条不归路?你应该知道,这条路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个渴望简单幸福的少女。” 他不由想起她莲花般干净出尘的笑靥,忽然有些不忍,因为这条路象征着血腥,杀伐,争夺和黑暗,他不忍她被污染。 数年后,若是他的计划失败,只怕不能保她安然,她将在一片战乱中身陨,她的音容,她快乐的微笑将不复存在,以后,再也没有人记得住她。 而数年后,若他计划成功,她将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日日夜夜地渡过一层不变的寂寞岁月,永生永世。 她将受到万人的敬仰和膜拜,却失去所有的真心和关怀。 她会什么都没有。 或许不过多久,她曾经简简单单的欢笑都会不复存在。 她会如曾经的他一般,生命中没有丝毫色彩。 然而,他活着是因为身负使命,必将让暗夜一族回归,她活着却再也没有任何目的。 虽然很讨厌杜若风说这样的话,也很怀疑他为什么就那般肯定自己会动容,但是想到她的未来,他便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完成使命固然重要,但她对他来说,似乎也很重要。 于是,在无尽的挣扎徘徊中,他终于选择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做出的决定——放她自由,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只要说让她离开,她便会头也不回地就走,可是当他出现在她面前,她看着他时欣喜不已的眼神,他明白了些什么。 高兴激动的同时,他不得不做出痛苦的决定,既然她不会自己离开,那就让他狠狠地将她赶走。 第三十四章 杜茗裳的选择 且说杜茗裳在森林中遇见杜若风,惊讶错愕之后,心中便蔓延开复杂难明的情愫。 他说,要她跟他回家。 温柔如初,清雅如初,淡淡流淌着让人情动的温暖,无法拒绝。 可是…… 家在哪里? 她原本就是没有家的,况且就算有,现在也回不去了。 若是曾经,她定然会因他这句话而思虑徘徊,或许还会怯怯地欢喜,而如今,她不想和他一起离开。 很简单很直接,她的心里记挂着那个黑色曼陀罗般绝美阴暗的男子。 她要去问清楚自己的疑惑。 她望着杜若风,那个白衣出尘如同谪仙般的男子,看着他温润的笑靥,柔和的目光,有些不忍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担忧她的,从魂窑里相遇开始,他便一直都以为她走上这条道路,完全是为夜归尘所迫。 她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定然是特意来接她。 她若是拒绝,他可能会伤心失望。 然而,如果夜归尘是故意让她离开,她再不去找他,他说不定已经走远。 她很害怕自己将会永远都找不到他。 所以,她望着杜若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杜若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将她的神色变换收入眼底,俊美无暇的脸庞上,温润的微笑瞬间凝固,表情变得僵硬。 他惊愕地开口问她:“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原本,他以为她是被夜归尘所迫,不得不跟随夜归尘而离开家族,并且离开他,他用无形风鸾观察了夜归尘许久,发现曾经叱咤神渊的夜王居然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他在气愤难耐的同时,却也欣喜地发现,自己找到了让夜归尘放手的方法。 于是他跟随风鸾传递回来的信息。发现了机会,他在一处小空间找到了夜归尘。 他对夜归尘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夜归尘自己放开她,还她自由自在的生活。 当然,他并不认为夜归尘那样的人会轻而易举地受人蛊惑,并放弃自己的决定,他只想赌一把。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定,只要夜归尘不同意,他便与其一战,就算两败俱伤也好。同归于尽也罢。总归比日日夜夜想到她在阴戾邪恶之人的手中受尽折磨的痛苦要好上许多。 是的。他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她,担忧着她。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煎熬,她的笑靥,她的眼眉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让他无法忘怀。 他忽然间有个可怕的想法,同父异母的兄妹又如何,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背负永生的骂名他都在所不惜。 也只有长久的分离,才能让一个人的心沉静下来,更为深刻地去认识对自己而言,那个人的重要性。 她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创世者在静观其变,夜归尘的计划在提前。北堂耀开始活跃,水清浅越来越神秘,其余领主和执事者在沉默中酝酿,大战一触即发,他等不及了。 他要在所有的争夺与杀伐开始之前。将她解救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被牵扯进来。 就算莲之出淤泥而不染,却也经受不住黑暗漩涡的摧残。 他不允许。 只是他没有想到,夜归尘竟然答应了他。 阴冷无情的暗夜之王仅仅思量了片刻,便对他道:“给她她想要的生活。” 然后,他看到夜王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夜归尘虽然阴暗杀戮,却不屑于卑劣的算计,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不担心其间有诈。 他只是在气愤嫉妒之余,无声地感慨,她果真是个不一样的女子,就算在那样一个生人勿进的男人心中,也存在着足够的份量。 夜归尘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比凡人登天都还难上数倍。 而他相信,一旦夜归尘放她自由,她就算有所顾虑,却也会开开心心地同他一起离开,然而,他始终没有想到,她会拒绝他。 他望着她娇俏的脸庞上变换不定的神色,心里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有股浓郁的惊愕腾腾升起。 她为什么会不愿意和他离开?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要知道答案。 杜茗裳被他灼灼的目光瞪得难受,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接触他的视线。 她揶揄半响,终归只说了一句:“二哥,对不起。”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私也好,无情也罢,她真的没有办法跟着他离开。 哪知她话音刚落,便感觉熟悉的薄荷香气近在咫尺,一股温润的气息将她包围。 白衣男子像是一阵清风般,眨眼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对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拽住她的肩膀。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是夜归尘逼你的是不是?不要怕他,二哥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他说,语气有些急切。 她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透着往日不曾拥有的暴躁,越发地难以开口。 深切的愧疚之情像是藤蔓般,疯狂地在内心滋长,不知为何。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二哥,你不要担心,他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我自愿跟着他的。” “自愿?”杜若风手上的力道微微松动。 自愿是指的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为了夜归尘,才不愿意跟他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感。 隐隐间,有种不安缓缓在他的心头浮现出来,他的五妹好像变了。 她似乎不再像曾经那般依赖他了,他感觉到她在远离。 他一时间有些愣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茗裳不由抬头看他,他带着痛意的俊美五官倒映在她深黑色的瞳孔里,刺伤她的双眼,有些模糊。 她陡然间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愧疚了,因为不仅仅只是不忍心伤害他。而是她知道自己的拒绝对他的伤害有多大。 他待她的心,她懂。 曾经,自己是多么留恋他的温柔和关怀,也因他们是兄妹而难过挣扎,可如今,自己情不自禁地要转身,急切地想去寻找另一个男子。 她有种自己简直不是人的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件恐怖的错事。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应该就此打住,不能一错再错? 杜若风是她来到苍窿之后第一个真心真意待她好的人。她不能伤害他。但是如果伤害已经形成。那就不应该让伤害更加深刻。 在这个还能挽回的时候,挽回吧! 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能再接近他了。 她趁着他愣怔的空当,默不作声的后退一步。挣脱开他双手的钳制。 他只感觉到手心一空,心也几乎彻彻底底的空了。 “你……”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很难开口。 她确确实实是在刻意远离他。 真的是因为夜归尘么?她说她是自愿跟着夜归尘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可以要远离他? 他看到她眼中坚定的神色,双手忍不住颤抖。 而他茫然的神色落入她的眼中,她几乎可以轻而易举地猜想他的内心。 她道:“对不起二哥,他待我很好,我想要跟着他,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这句话直接而明了。 杜若风感觉到心脏的刺痛。 她真的不再依赖他,而是要去寻找另一个男人。 “不。不行。”他重新抓住她,紧紧地将她握在手中,生怕她立刻会消失。 他好不容易才让夜归尘放开她,好不容易才瞒过创世者来找到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抛弃身份的隔阂决定与她一起。她怎么能够说拒绝就拒绝? 肃杀的寒风忽然从四周吹起,刮得大树呼呼作响,宛如狼嚎,烦躁的气息蔓延开来。 杜茗裳被他抓得手臂发痛,闷哼着皱紧眉头,有些讶然,温润的杜若风竟然会因为她而变得这般狂躁。 她感受到以她的实力难以抗拒的气压,头脑嗡嗡发响,好不容易支撑下来,才艰难地开口:“二哥,你别这样,我……” “我要带你离开。”杜茗裳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杜若风打断。 他温润犹如春水涟漪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无边无际的坚定。 他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带她离开,绝对不能让她留下。 杜茗裳一惊,若他带她走,她便不能去寻夜归尘了。 “二哥,你听我说,我真的不能跟你走,我还要继续修行,你放手好不好? 她用力想要挣脱他的双手,然而越是挣脱,他抓得越紧,他甚至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在怀里。 淡淡的体温和着薄荷的味道将她包围,她一片慌乱。 她听到他温润而压抑的声音,他对她说:“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我是真的很想你。” 他说他想她,毫无忌讳地说想她,这无疑是另一种方式的表白。 她在他的怀里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她抬头望着他的脸庞,他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都含着无以言表的复杂情怀。 渐渐的,他的目光情深四溢,仿佛满含世间所有的柔情,深深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几乎锁住她的心。 只要看着他,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然后,他呢喃般地轻言:“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所以,不想你离开,到我身边来好吗?” 杜茗裳在他的目光中沉迷,只觉得他柔情似水,再也无人能够和他相比,直到一阵凉风从耳畔划过,吹起发丝。 她猛然惊醒,一把将他推开,大大地后退几步。 他的惜香玉功法竟然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就算是不用施展,注视着他目光的人都会忍不住沉沦。 她甩了甩头,使自己清醒过来。 他的话让她感动,却也让她愧疚更深。 她坚持不能再继续下去,不得不冷声道:“二哥,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我哥哥,我们是兄妹,怎么可以?” 她说他们是兄妹,就意味着永远也不可能,她要用残酷的事实让他清醒,虽然很残忍,却已经别无他法。 ps: 完全不懂感情戏,好吧,若大家哪里有不满再改,嘿嘿,再改……表示真的是对感情戏很无能…… 第三十五章 各有各的矛盾纠结 果然,杜若风身子微微一凛,怔忪地看着她。 他想说他不介意这些,可是他不得不顾虑到,她是介意的。 她既然说了出来,说明她顾虑着他们彼此身份的特殊。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用指甲深陷掌心的刺痛克制住自己疯狂的举动。 是的,太冒失了。 原本很笃定地以为能够顺顺利利地将她带走,以为以后就可以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快乐成长,看着她笑靥如花,却不想她会坚定的拒绝,为一个源自黑暗中的魔鬼而拒绝,所以一时间不敢相信,变得这般冒失。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云淡风轻,无欲无求,潇洒自如,这才应该是真正的他。 他本是一缕无痕无迹的清风,却因为她渐渐地变了,变得不像自己了。 然而,他始终不忍心责怪她,始终害怕伤害到她,始终会惊恐她将因此而对他疏离。 他开始为自己的举动而忐忑不安,刚才是吓到她了么?是么? 他在她心里,只是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原本就应该懂的。 呵呵,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以为自己不会介怀,便能抹掉血缘的牵连,可是经她提醒,他才错愕地惊醒,亲人永远只能是亲人,不可逾越。 至少在她看来,他们是亲人。 他在黑暗中站定,白色的清风在身畔轻轻吹拂,他洁白的衣袍散发着淡淡的白芒,恢复了温润清雅的气质。 他忽然扬起嘴角,轻轻一笑,带着沁入心田的忧伤,淡淡地,不忍触碰。 “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被清风传递到她的耳畔。 远山的黑暗中,葱葱婆娑的树影下,似有一声叹息。道不尽凄婉惆怅,就如同暗夜里忧伤的精灵在一声一声向悲悯的上帝提问。 这是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耐此刻的苦涩? 山林寂静,风声呼啸,却没有人明白,没有人回答。 白衣出尘的男子包裹着一层浅淡的凄凉,深深的目光终究不能痴情的凝望。 她是他的五妹,始终不是他的茗裳。 可是,哪里能够控制得了看到她时心跳旋律的变动? 不想放手啊! 他就那么,倔强而又彷徨。执著而又顾虑地看着她。复杂莫辨。 杜茗裳望着他洁白的身影。咬了咬嘴唇,道:“二哥,你永远都是我的二哥。” 说到这里,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承认自己果然自私。就算是要拒绝,却也舍不得彻彻底底。 他待她的好,他待她的温柔和体贴,她总是不想放开。 曾经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让她无法忘怀,她总是顾念着往昔,渴求重回那天。 看着他冷静下来的忧伤,她的心弦隐隐地痛着。 或许,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若是继续这样站着,恐怕会心软,恐怕会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于是她不再看他,干脆无情地转过身去,面对无边无际幽深的黑暗。道:“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我只记得你是我最亲的哥哥,不管什么时候永远都是,只是现在,我必须去找他,所以,二哥离开吧,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见。” 若是有机会再见…… 其实她希望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见。 不同于曾经无时无刻不渴求在某处偶遇的心境,她不希望有再见的机会。 他的身份一直是她心中的一道坎——风族领主——就算她再怎么样不愿去提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对立的立场越来越明显,她必将会为了打开最后一块墓穴,亲手取得他体内的灵雾。 这无论对他,还是对她,都是件残忍的事情。 以前她心性简单,没有那么多牵挂,所以她并不在意,想着顺其自然,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化解之法,她想,只要夜归尘逼她动手,她大不了不再坚持自己的坚持,反叛得了,然而如今不同了,她牵挂着如风般清雅的他,也牵挂着黑暗般阴戾的夜归尘。 进退两难,她终究是无法逃避,现实总是需要面对的。 所以,她渴求不见,从现在到遥远的以后都不要再见。 只要不见,就没有交锋的可能。 她说着,大步往黑暗中行去,留给他淡漠的背影。 再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俊美无暇的脸庞上,深沉的痛意。 他想要挽留她,但是却找不到理由。 既然她都说不愿意了,他怎么能够强迫? 虽然他是想过强迫,可无论如何都不忍。 他承受不起她的责怪和怨恨,他无法直视她受伤时惊慌害怕的神色,哪怕此刻此刻,只能隐忍着心脏迸发的痛意,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远去。 他的手心,一点一点地沁出殷红的血迹,顺着指缝落下,他却没有感觉。 他忽然间恨透了黑夜,是黑夜夺走了晨曦所有的光环,掩埋了白色光芒的耀眼,就连风都变得没了灵性。 他垂下眼帘,深深呼吸,抚平心中梗塞的滋味。 放她走吧……以后再见…… 他对自己说。 然后,在没有人注视的黑暗中,如风般的他颓败地靠向身后的大树,缕缕青丝从耳畔垂下,被风散开,无言凄美。 他身上白色的光环渐渐散去,他被黑色淹没。 许久许久…… 忽然,他感觉到脸庞上流下冷冷的液体,他抬起头来,看到漆黑的天空上落下密密麻麻雨滴。 晶莹的雨滴在黑夜中闪着奇特的微光,像是坠落的萤火虫。 下雨了,居然下雨了。 杜茗裳隐忍着没有回头,急急地往空地走去,却遭遇了突然袭来的大雨。 她慢慢地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任雨水打在脸上。 冰冰凉凉的雨点,几乎侵入心灵深处,空寂哀婉。 她终于又听到了那声叹息,来自空灵的远方。几乎看破世事红尘。 然而,无论修仙者还是仙者,即便是潜心修行,却也不是真正的神仙,不真正经历过沧桑感怀,悲欢离合,经受风霜磨砺,又如何能够真正地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看破世事红尘? 因为看不破,所以才会流传下无数悲叹的故事。 她沉默着。伸出纤细洁白的双手。慢慢地握住发决。一边行走,一边最大限度地感受夜归尘的气息。 索性他没有走远,她翻过一个山头便寻到他的位置。 找到他,心里总算是能够安适一些。 他向来就不是个会因某些物质而感怀的人。然而大雨降临的时候,他却头一次没有支撑屏障,任由雨水落下,亵渎他绝美的容颜。 山头的雾气被雨水冲散,抬头望去,月亮远远地遮蔽在乌云后头,这是一种奇异的天象。 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是他说不出的奇异。 他居然在乎一个凡人少女的未来,并且甘愿放她自由。让自己来承担解救自己以及暗夜一族的风险。 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只不过不会再比她在的时候顺利。 他将付出没有人能够预测的恐怖代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烦躁难耐。 他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心是空的,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填满。 总之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索性抬起右手。完美的五指虚空一握,天空中遮蔽月亮的乌云像是感受到了恐怖的魔力,向四周散去。 月亮露出浑圆的轮廓,雨丝显得越发晶莹。 他停下来,一动不动地靠着身后的岩石,静静地闭上双眼。 雨丝落在他的脸庞上,湿了他细密纤长的睫毛,就仿佛是一对被雨水打伤的折翼蝴蝶,挣扎着想要重新高飞,微微扑闪。 静静地坐了许久,就在他几乎变成一尊雕塑的时候,他的睫毛忽然动了动,睁开眼睛。 淡紫色的眸子里,幽幽的雾气弥漫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望向身后的方向。 那里,有道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渐渐的,他看到了一抹纤细的黑色身影,冒雨向他跑来。 他的脸庞上不自觉地晕开欣喜的笑意。 她居然回来了,她没有离开。 只是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又暗淡下来。 杜茗裳来的时候,看到夜归尘傻愣愣地站在雨幕中,全身湿漉漉的,全然没有平常里应有的霸气,更没有先前无情对待她时的嚣张劲。 她远远地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就像是风中零落的花朵,柔柔的美丽。 杜茗裳的心轻轻地碰撞一下,却在雨幕中停了下来。 她还不敢轻易靠近。 现在离婚和小狸猫都不在,若夜归尘铁了心要冷漠地待她,一旦对她动手,可是没人能够帮她的。 只是那些话不问,万一自己误会他了,他走掉怎么办? 她隔着雨帘对着他道:“师傅,你先不要打我,听我把话说完,如果我说的不对再动手行不行?” 夜归尘站在雨中,看着她淋湿的身影,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庞,以及看着自己时眼中的胆怯,静静地没有说话。 他的心中此刻很不平静,就仿佛有一群妖兽飞奔而过,激动,惊喜,震惊,抗拒,挣扎,什么样的情怀都有。 她回来了,从大雨中跋涉着跑来,可是自己却不想她被牵扯进来。 是的,他与至高无上的掌权者之间的那场较量,将会毁灭得东西太多。 现在,趁着她还没有开始开启第二个墓穴,还来得及脱身。 他又握紧拳头,想要冷眼相对。 可是现在霜颜和离痕都不在,他若贸然出手,她定然是躲不过的,伤到她的话,他多少有些下不了手。 就在他万般纠结的时候,她爽脆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她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那么冷漠,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想要逼我离开是不是?你可真会演戏,但是你错了,我不是笨蛋,不是轻易能被哄骗被左右的,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不是出于本心,我就不会轻易离开,我要继续跟你走这条路,夜归尘,我不会走的。” p: 疯狂抓扯头发,原本就是个整天只晓得哥俩好,喝酒都是感情深一口闷的女汉子,有一天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开始写了这部,平时打打杀杀就算了,一旦写到感情戏或者泪流满面的戏码就卡文,怎么改怎么觉得全身不自在,阴谋算计什么的更是乱透了,陡然间好想感谢一直不离不弃追文的亲们,谢谢大家的支持,哎,咱家又感性了,捂面奔逃,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三十六章 死皮赖脸地黏上了 杜茗裳壮着胆子说这些话,其实她在赌,赌夜归尘会不会对她动手。 他一旦出手,她必然不能躲掉,而若他不曾出手,说明他的的确确不是真心真意要对她冷漠。 离痕和霜颜不在,无人可以护她,只看他有没有那样的顾虑。 她在雨幕中暗暗运转聚灵气气息,尽量感应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什么都是不确定的情况,还是不要马虎为好,万一他真的厌烦她,忽然一击出手,她就算躲不掉也不能放弃反抗。 时时保持警惕,是他手把手教会她的。 她隔着雨幕看他,他始终是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也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无声无息地看着她,月色下奇异的夜晚,清淡苍白的流光下,雨水冲洗的山头渐渐笼上蒙蒙水汽,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根本无法猜想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唰唰的雨声在耳边划过,她只能忐忑不安地握紧拳头,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 她的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响声几乎大过雨声。 过了许久,就在她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扩大,几乎报表的时候,忽然听他冷着声音质问她:“本王让你老老实实呆着,谁给你权利来寻本王了?” 语气却完全没有先前的气势。 杜茗裳一颗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她猜对了。 她呼呼地吐出口气,朝他走去,步伐变得大胆起来。 “我怕你会走掉,以后就再也寻不到你了。”她说着,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湿漉漉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软软腻腻的,就连跳动的节奏都有些温柔。 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温柔璀璨,闪烁着清澈晶亮的光芒,宛若三月桃花纷飞,朦胧迷醉。 他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 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大大咧咧的少女竟然也有这般柔软细腻的美丽,她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水色的眸子泛着繁华飘落的凄美柔情,一袭黑衣着身,挡不住纤腰一握。姿态倾城。 此刻她的全身湿透。就像是风雨中黑色的折翼蝴蝶翩翩飘落。让人心疼。 忽然间,再多冰冷的言语都哽在喉间,吐不出来,只好缓缓咽下。 他的手指动了动。险些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水渍,还好他心智沉定,给生生忍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不敢看她,只是故意冷嗤一声,道:“那就跟着吧。” 说完,转身向着山的另一头走去,方向正是拢崖峰相邻的游龙峰,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当然也可以说是刻意疏远。 他会让她自己离开。 杜茗裳不知道这些。她只道他不是真的对她冷漠,这就够了。 见他不急不慢地走开,她的心里蔓延开淡淡的喜意,而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的雨骤然停止。山风清冷扑面,四周寂静,唯有月光潺潺。 杜茗裳小跑着跟上夜归尘的步伐,似乎生怕他会甩下她,独自远去。 在她看来,只要他不是真的讨厌她,无论他再怎样刻意地疏离,她都会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黏到他不再刻意疏离她为止。 由此,自此之后,杜茗裳走上了一条死皮赖脸的道路。 当然,她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死皮赖脸,她管这个叫策略。 总之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向来就是如此。 且说那日雨停后,她跟着夜归尘,从山巅降落到山脚后便开始步行,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御器,没有提速,就那样像是凡人赶路般行走,等到达笔直的游龙峰半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日出山头,大自然和谐而红火。 好在不眠不休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会增加疲惫程度,他们倒还像是无事人一般, 游龙峰已经算是整个妖灵山脉的深入地带,与前面所有的山峰相比,显然聚灵气要浓郁许多。 就算是站在山脚,依然能够感觉到山上浓郁的气场波动。 而波动的气场间,雾气环绕,阳光照射下来,穿透雾气,照应出憧憧影子,居然是比前面几个山头所见的森林还要澎湃的林子。 将近数千米的笔直悬崖上方,起伏坡度形成的山脊上,覆盖了一层浩瀚的树林。 太阳找不到深处,其间隐隐透出妖兽的强悍气息和血腥湿热,狂暴的气息在山间此起彼伏,压迫的气息环环扣来,竟是连杜茗裳这样的修仙者都感到阵阵眩晕。 看来这中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兽类生存。 其实不仅仅是山脉深处,就是在山脉外围,昨日跟着夜归尘走来,他们便已经遇到了几批妖兽袭击,而且都是强大的妖兽群体,多则二十多头一队,少则五六头一队,实力最差的都是五级妖兽,强者多半都是六级,七级,大多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灵智,像人般懂得阴谋算计。 夜归尘的身影像是鬼魅般在这些妖兽间瞬呼来去,不留痕迹,竟然没有一头妖兽发现他就在此间穿梭。 他丝毫不顾问杜茗裳的死活,自顾自地脱离妖兽群体,好在杜茗裳外来历练并没有白练,成群结队的强大妖兽她打不过便躲,只要没有遇到耳目敏锐的飞行妖兽,她便躲在树上隐匿气息,待妖兽队伍经过才落下。 而若是队伍中掺杂着耳目敏锐的飞行妖兽,她则只好将自己扮成树木草丛,等待妖兽经过才现形——所谓的扮成树木草丛,就像是**打伏击战一般,在身上插写树枝藤蔓,伪装而已。 每当瞒过一群妖兽,她就会朝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夜归尘跑去个得意的眼神,瞧你徒儿多聪明。 当然,若是遇到能够对付的妖兽,那就按照一贯的方式,生取灵晶。 凡是落入她手的妖兽们,都死不了,却永远也都活不了。 她总是想不明白什么原因,她自己取得的灵晶。往往比从别人手中所得的灵晶要光亮富有灵性一些。 她觉得自己即能干又机灵,就算是对付妖兽耽搁时间,却始终没有离夜归尘太远。 从始至终,夜归尘都没有理会过她,也没有对她有所指点。 不过她已经暗暗发誓,就算他不理她,也不管她使用发决的好与歹,她还是要按照他以前的法子修炼,就当是自得自乐好了。 此刻站在游龙峰主峰之下,仰头望着见不到顶端的高峰。她却是老老实实地挽起衣袖。准备徒手攀岩。 “师傅。虽然你不理我,但是我知道你还是希望我好好修炼的对吧?一般情况下,这种悬崖,你都会让我爬上去。所以我一定会爬上去的,你老人家去了上面等我好不好?” 说着也不管夜归尘如何,就往上爬。 事实上她知道夜归尘不会如何,除了故意抛给她一个不耐烦的冰冷眼神,他什么都不会说,而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行自己的路。 行自己的路…… “对了,他一定会在我爬山的时候,自顾自地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就是这样故意疏离我想让我离开,简直是别扭得可以。” 杜茗裳暗暗地想了一会儿,在山岩边回过头来看着他,眉眼一弯,笑道:“还有。师傅可不要走喔,这游龙峰可是很危险的,要是徒儿跑上去遇到了头七级妖兽,就只能魂归于此啦,那不就可惜了我这么漂亮聪明的女娃娃?您就假装好心一回,当一次护法哈。” 夜归尘不言不语,眉毛却不自觉地皱在一次。 他发现,杜茗裳的脸皮厚的可以。 这一路上他刻意疏远,明显当她是一缕空气,根本就不予以理睬,在遇到危机之时更没有停下步伐等她,可是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照样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身后,甚至自己做好一件事情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傻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比蜜糖还甜,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而她方才那一袭话非常成功地留住了他,山峰之上明显比地面上要危险百倍,以她的实力到达上面,若是单独一人,恐怕难以活命。 看她笑得开开心心的模样,他就恨不得一把把她抓过来,想法子折磨她一把,让她永远都笑不出来。 他有些奇怪,她居然都没有提到杜若风一句。 难道她并不知道,他刻意疏远她,其实与杜若风有关? 她就没有发现杜若风在那个时候出现,并非巧合? 想到这里,夜归尘又有些气闷,觉得杜茗裳不仅厚脸皮,还蠢笨得可以。 好吧,他承认自己内心存在着变态的纠结,明明是想要狠心赶她走,却又担心她真的会心灰意冷地逃掉。 他暗暗想,若她能够想明白其中的原因,或许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果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实际上杜茗裳不是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她只是觉得根本就没有可能而已。 首先杜若风为什么会找到夜归尘,这就是一个问题。 北堂耀与他在成千上万的任意一处小空间中战斗,本身就是很隐秘的事情,除了交战双方,以及力量比双方更强的存在,便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位置,即便离痕与霜颜熟知夜归尘的气息,都不可能找到,因而杜若风更不可能。 其次,就算是杜若风找到夜归尘,又会怎么样?难道他会叫夜归尘待她不好? 的确,她知道杜若风很希望她能够离开夜归尘,同他一起回到杜家,但是夜归尘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角色么?明显不是。 所以,她认为夜归尘对她态度的转变,一定是另有原因。 而她不会在夜归尘面前提到杜若风,因为杜若风的身份特殊,多说不益。 她只能将对他的愧疚和苦涩咽在肚里,自己一个人去消化。 许是徒手攀岩的次数多了,面对陡峭的游龙峰,杜茗裳显得非常得心应手,攀爬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将近两倍,虽然也是累得全身无力,但到达山顶的时候,晌午还未过。 方当正午,正是太阳晃得人眼睛发晕的时间。 第三十七章 魔门聚此,必有计划 阳光刺破云层,金灿灿地洒下,铺满整座山头,带着金辉的淡白光晕炽烈耀眼,晃得睁不开眼睛。 天地间一片明亮,而前方的林子却几乎是黑压压一片。 有妖兽“呼呼”喘息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透着暗沉压迫的气息。 游龙峰已经渐渐向妖灵山脉中心地带靠近,几乎没有修仙者的足迹,强大的妖兽活动非常频繁。 杜茗裳知道,以她现在的修为,要出没在这片山峰上不容易。 但是想要得到实力,不得不经受这样的历练。 所幸夜归尘没有自己离开。 她的身上没有能够保命的底牌,就只有仰仗夜归尘能够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救自己一命。 她看了眼站在百米之外,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山野景物的夜归尘,见他迎着阳光而立,绝美的脸庞在阳光下焕发着细碎的光芒,不由有些纳闷,人比人气死人。 同样是淋了雨,同样是淋了雨后用聚灵气驱干身上的水汽,可他一点儿也不显狼狈,自己则依旧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她暗暗地叹息一声,无力地趴在一块大石头上顺气。 还是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才行,等进入那片林子,要应付的可不少。 然而,夜归尘似乎不给她休息的机会,余光瞄到她从崖下攀上,只稍稍停留片刻,便大步向林子里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很优雅,却瞬间便抵达了森林入口。 杜茗裳见他走开,想也不想地就跳了起来,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小跑着追上,然后嘟囔着埋怨:“师傅,我们不先能休息一下走吗?那个你看我这状态,进去的话恐怕……” 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夜归尘扫来的冷意,她震了一下,连忙笑道:“喔。那个,我觉得还是不用休息,身体都没达到极限怎么能够积蓄聚灵气呢,是不是?呵呵,你老人家往后面走,让徒儿带路。” 她灵敏地跑到夜归尘身前,进入山林。 林子里气息沉闷,刚刚进入边缘地带,便感觉到天空暗了下来,太阳的光芒被遮挡在外面。周围的空气泛着幽幽的冷气。 她打了个寒颤。然后惊奇地发现。这片山林的树木高大怪异,每一株都有七八个人合抱粗细,而且枝杈又多又粗,几乎可以随随便便地在上面盖一栋小木屋。 大树下的地面上也并非杂草丛生。而是铺了绿油油的一层小草,生机勃勃。 说起来,这片林子并不恐怖,倒像是在美国历险片,充满了新奇。 杜茗裳四下扫视一番,便将聚灵气气息释放出来,小心翼翼地感受周围的气息。 她打算往气息波动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方向深入。 虽然已经将黄昏驻足的第二层诅咒之歌掌握,但是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娴熟,所以还不能放下猎杀妖兽这个课程。 透明无形的聚灵气探测像是波纹般。从她的身边层层推开,往林子里扩散。 片刻之后,她终于确定了要去的方向。 她高高兴兴地拍了拍手,想告诉夜归尘她的想法,可是转过头来。却发现夜归尘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惊讶不已,那个方向她细细地感受过,没有半点妖兽气息。 既然没有气息,去那里做什么?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毕竟一路走来,猎杀妖兽都是她历练的主要方式,去没有气息的方向,就等于是路过没有妖兽的地段,放弃今天猎兽练习的机会。 从前夜归尘是绝对不允许她偷懒的,哪怕是一刻都不允许。 难道那边有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的异常? 她挠了挠头,又是一阵小跑着跟上夜归尘的步伐。 她一边随着他前进,一边黏着他问:“师傅,这边什么都没有,我们为什么要过这边来?” 夜归尘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离本王远一点。” 杜茗裳陡然间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瘪了瘪嘴,觉得夜归尘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那么嚣张猖狂,不好相处。 好吧,她承认是自己厚着脸皮硬要赖着不走的,她得忍。 她闭口不言,默默地跳开将近十步,远远跟在他身边。 余光看到她小巧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走开,夜归尘幽雾蔓延的眸子轻轻动了动,却也没有正眼看她,继续往前走。 两厢无言。 就这样在林子里约莫走了三四十分钟,一魂一人显然是渐渐接近深处。 奇怪的是,都走了这么远的距离,这里竟然还是连妖兽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渐渐地,杜茗裳还发现,随着他们的深入,林子周边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四周的环境越是安静。 而暗沉的天地间,有浓郁的雾气弥漫开来,混沌苍白,带着一股呛人的香气。 杜茗裳皱了皱眉,不自觉地用手捂住鼻子,想起小狸猫提到过的一种变异灵草,驱兽草。 此灵草奇异独特,不能用来炼制丹药,却比一般精品灵草都还要珍贵,几乎世间难得。 对于修仙者而言,它的用途非常之大,不是说它能够催化修炼,提高修炼速度,而是它身上散发的气味对妖兽的脑神经有特别的刺激作用,使其产生强烈的反感,从而远离草香的周围。 驱兽草也就因此而得名。 如果说是进入山脉深处修炼的修仙者身上能够携带一株驱兽草,那么不管他的实力如何,恐怕就算横扫整座山脉都不成问题。 只是驱兽草作用确实很大,但是非常罕见,遍观整个苍窿,估计也就只有那么三两株,却都是正道大派或者一些魔道势力供奉起来的宝贝,平日里若没有面对天塌下来的大事,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然而这样珍贵的灵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难怪这边没有一丝妖兽的气息。 杜茗裳并不认为自己好运地随随便便走几步就捡到一宝,那东西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在一般的地段是活不了的。因此她敢肯定,是有人携带着它前来。 只是,这人是谁? 能够拿出驱兽草的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她努力将自己的聚灵气气息放大,却依旧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这时,不远处的夜归尘忽然停下脚步,冷冷地道:“别胡乱使用气息,你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可再这样随便试探下去,他们必然能够察觉到你的存在。” 他终于主动说这么长的话了。 杜茗裳受宠若惊。忙问:“他们?是很多人吗?那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倒是很明确地发现了问题所在。 夜归尘不得不看她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眼神。没有感情波澜地道:“整个苍窿,有两种著名仙器可以隔绝聚灵气,一个正是你所携带的灵隐,还有一个则是魔门门主身上的勾魂索。” 杜茗裳向夜归尘靠近一些。道:“那些人是魔门的人?他们怎么会聚集到这里来?对了,魔门的勾魂索怎么可能让周边所有的气息都隐匿不见?也太夸张了吧?” 夜归尘却不理她,大步往林子深处走去。 杜茗裳愣了愣,跟在他身后。 林子里苍白的雾气更加浓郁,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她怕与夜归尘走散,干脆自作主张地拉住他的衣角。 她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气,却不撒手,只道:“你的实力那么强自然对这片林子毫无畏惧。可是我不一样,我怕与你走散,只能这样了,你要是想打我就打吧,打死我也不放手。” 俨然是将死皮赖脸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说起来杜茗裳是有些得寸进尺。先前一步一步的靠近没有引来他的反对,她便想要走得更近一些,一来是真的害怕走散,二来则是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夜归尘被一只小手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角,顿时像触电般,挺拔的身子微微一怔。 他没有停下来,只是行走的步伐有些不太自在。 杜茗裳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只在心里偷偷欢喜,这样拉着他他都没有动手,说明那天他的的确确是在吓唬自己。 她跟着他又走了些许时间,前面驱兽草的气味几乎达到了极致,估计已经即将接近。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看到前方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地横着一条粗大的黑色锁链。 那锁链在苍白的雾气中散发着晶莹流转的黑色光芒,四周空气中所存在的少量聚灵气随空气流动靠近铁索,瞬间便没了气息,无影无踪。 很显然,所有的聚灵气气息都被那锁链给屏蔽了。 那锁链正是魔门门主的勾魂索。 夜归尘又带着她走了几步,靠近索链,她看清楚,原本不过三米的链子,此刻竟然横向延伸了至少二十米长,绕过两段的两颗大树,竖向延伸不知几许,看样子是圈出了一个方形的范围。 方形的范围非常广阔,里面的气息全数被隐藏。 杜茗裳有些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心想能够将一个仙器运用到这种程度,实力恐怕非常恐怖,至少对于魔门的独门体系和与勾魂索同步的功法,此人都已经深入掌控,甚至说离飞升不远,定然是摩门门主亲临。 由此,杜茗裳更加好奇,他们要做什么大事? 夜归尘似乎也有些疑惑,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带上风帽,撩起勾魂索,俯身便走了进去。 杜茗裳紧随其后。 而一进入勾魂索的范围,她便感觉到了不远处零零星星的几处气息,想来是魔门巡逻的弟子。 穿过这些零零星星的巡逻弟子,在勾魂索圈出的范围中部,则是数道比自己还要强悍数倍的力量气息,各有不同,除了魔门门主这个大人物外,竟然也都是魔门的高层代表。 是的,从这些气息来看,都是魔门的高层无疑。 此时此刻,多名实力强悍的魔修鬼鬼祟祟地聚集在妖兽繁多,人类罕至的山脉深处,甚至还动用了罕见的驱兽草,必定不可能是为了喝茶闲聊。 只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三十八章 群魔汇聚,仙级秘境 杜茗裳紧随夜归尘之后,朝中心位置靠近,她细细数了一下,除了魔门门主,聚集在此处的强大魔修还有七人,实力对比之下,都不比魔门副门主魔空弱。 仅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有备而来,此行目的并不简单。 而随着位置的靠近,杜茗裳隐约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 她有些紧张地抓紧夜归尘的衣角,暗骂这家伙胆大,居然这般大模大样地靠近偷听,都不用掩饰一番。 好在此刻雾气浓郁苍白,两步之遥便看不清人影,再加上四周树木高大浓密,便于隐蔽,她的身上又带着灵隐,隔绝气息,所以不害怕第一时间就被捉住。 夜归尘更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因为自行屏蔽了气息,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幽灵般无声无息。 他片刻不停地就走到了魔门魔修们所在的地方,直到能清晰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才止步停下。 只听其中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略显不耐地骂道:“我靠,好不容易发现了点踪迹,居然又特么消失了,什么个玩意儿?” 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东西,不过听那老者的意思,好像是他们好不容易追着那东西寻到这里,可那东西却在他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会这么火大。 杜茗裳认认真真地听着。 又听另一道同样苍老,却微微洪亮的声音道:“五长老稍安勿躁,若那东西能够轻易被我们寻到,便也就没有让我们如此破费的价值,能够在游龙峰上发现它的踪迹已经是一大突破了。” 被唤作五长老的老者狠狠地叹了口气,“怎么能够不急?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寻到具体位置,而那些正道人士却将我们盯得紧紧的,难免不会发现异样,他们的鼻子可比狗还要灵。” “正道?”五长老话音刚落,便有一声轻狂不羁的嗤笑发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冷道:“他们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来。如何管的了我们魔道是事情?再说我们这次行动隐秘,还怕消息会透露道正道耳朵里不成?五长老思虑太多,只怕是急功近利,并非好事。” 五长老听了,声色不悦,“陆护使这话什么意思?” 年轻男子讪讪然道:“无别的意思,就是提醒性子急躁的五长老,可不要因为你的性子而破坏了全盘计划。” “你……”五长老一时气急,身上的黑暗气息瞬间暴涨。 而就在这时,一个威严沉稳。透着神秘气息的声音忽然响起。将五长老的怒气压下。 那声音听起来高神莫测。隐约间并不真切,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却又近在咫尺。 那声音道:“好了,都静一静。” 简短的一语出。几人顿时安静下来,屏气凝神。 显然,说话之人身份特殊,不用想也知道是魔门门主。 杜茗裳曾经在水清寒的花铺见识过他的力量,因此很快就分辨出他的气息。 她听到那摩门门主顿了一会儿,忽然问:“大长老怎么看?” 这话显然指定在问一个人,而且是魔门大长老。 魔门大长老声音沉闷,一字一句地分析,“五长老性子虽急。但他的顾虑却也没错,我们不得不多方注意,拢崖山庄一事的确闹得沸沸扬扬,可昨日冰洛传来消息,至尊剑派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反而加大了对我们魔道的搜寻力度,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对我们来说,这次行动会更加困难 再者就是血海洞和暗影宗,只怕那两个妖孽已经亲自出动,一旦我们联合将拿东西找出来,并且开启,立刻便会成为我魔门最大的敌人。” 杜茗裳一惊,血海洞和暗影宗竟然也会前来,这是群魔聚集呢吧。 她越发地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魔道三大派阀都为之动容。 正自思索间,忽听五长老冷冷地道:“以一人之力重创拢崖山庄,并将责任推卸到我魔道身上,那个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杜茗裳的心中咯噔一下,以一人之力重创拢崖山庄的少年,不是她是谁? 自己的事迹竟然已经被传扬出去? 她不知道,现在她的名声已然超过了废物杜茗裳的名声。 只是,她有些郁闷,她什么时候将责任推到魔道身上了?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她不由暗骂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恐怕是至尊剑派故意散播消息,说她债脏陷害魔道,好制造她与魔道为敌的假象,让她被魔道盯上。 果真是个好计策。 这边她恨得牙痒痒,那边魔门大长老的声音响起,道:“那少年也得注意,仅凭一人之力便重创一个正道大派,实力必然在柳君临之上,而他的行踪诡秘,我们派出去调查底细的探子什么也没查到,只知道他曾经在乐普林镇出现过,那时候冰洛也见过他,据说是外出历练,若是他也进入了妖灵山脉,确实是个大麻烦。” 大长老说的头头是道,完全不知道被他提起的人就近在咫尺,并将听他们的谈话都听进心里。 大长老说完,其他人都应声附和,显然不敢小看杜茗裳。 倒是陆护使冷冷地道:“无论如何,自己做了事情,将罪名推到我魔道身上,便是与我魔道为敌,我们必不能容他。” 众人又沉寂了一下,片刻后魔门门主才道:“这事先不要乱下定论,依本座看来,更有可能是正道计策,他们对付不了那个少年,便要我魔门去对付,哼,这些伎俩早已司空见惯了。” 众人愕然,似乎从骗局中被解救出来,连连道:“门主英明。” 杜茗裳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魔门门主不是盖的。 可是她还没有赞完,那魔门门主的声音陡然转冷,阴沉沉地道:“不过,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个威胁。” 语毕,一片冷清。 杜茗裳感觉到了淡淡的杀意。 进入妖灵山脉历练的她,对于在妖灵山脉中寻得机缘的魔门来说是个威胁。这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历练就是夺宝升级,他们忌惮她的力量,怕她与他们争夺。 说起来她并不关心他们会怎么对付她,因为她的行踪向来诡秘,她不认为他们能够寻到她,倒是魔门现在正在寻找的那个东西她很感兴趣,只可惜这群人讨论半天,却还没有正正经经地提到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好奇心顿时成直线形势上窜。 还好就在她的好奇泛滥到快要决堤的时候,他们终于说到了那个什么东西的事情。 又是那个脾气急躁的五长老率先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下手?眼看那东西出现又消失了。也不知道又要追寻多久。” 大长老道:“五长老,你的考虑不是不准确,但是现下我们还是得等血海洞,暗影宗的人来了才能行动。” 五长老不悦地道:“我们发现的东西。凭什么要等到他们一起来寻找?再说,你不是说了么?一旦找到那东西并且开启,他们便会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我们何苦还要等他们前来?” 大长老叹了口气,道:“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测错的话,那东西属于仙级,仅凭我魔门的力量,怕是无法成功开启。到时候若不毁坏了入口,那就错过了大好机缘。” 仙级…… 说到仙级,浓郁雾气中的众人皆是一阵沉默,似乎是在震惊。 杜茗裳也一脸惊愕,仙级。修仙一途穷极天道,却渡于仙级,那东西恐怕是天道之下,最大的机缘。 也难怪他们已经找到了,却也让它给消失了,那东西哪能轻而易举地就出仙在一般仙者面前? 只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关联仙级? 她听那大长老提到入口,脑海中便想到了所谓的秘境,若是仙级秘境的话,必然就是少到不能再少的大秘境。 那种东西,要多大的机缘才能入内。 果然,她刚刚想到这里,五长老便嚷嚷道:“仙级秘境就只有一个,机缘也只有一个,到了最后能进入并真正领会,得到其传承的人也只能是一个,要是入口被开启,他们要是耍什么伎俩在我魔门之前潜入,那我们不就是在替他两派在做嫁衣?” 大长老连忙宽慰他,说:“所以,我们也要拿出我们的计策,争取能够让门主进入秘境……” 后面大长老说了什么,杜茗裳便不太重视了。 既然已经确定是让魔门乃至魔道都很重视的仙级秘境,那其他的便不是她所想探寻的事情了。 她努力回忆了一番原著,发现里面从未描述过此事,但是在前面的章节中明确提到,魔道在苍窿三洲上无故消匿了一段时间,正道大肆搜寻无果,也就只好作罢。 如今想来,这段时间,估计就是他们开启仙级秘境的时间。 魔道三大门派纷纷秘密聚集于妖灵山脉,共同寻找仙级秘境,并且开启。 只是,既然开启了仙级秘境,为什么后来并没有出现过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也就是说,仙级秘境若是开启,魔道必定会在里面得到不少好处,魔道若是得到好处,为什么在杜织芸率众消灭魔道的时候,魔道却始终没有拿出杀手锏,而是被杀的片甲不留? 难道魔道没有开启成功?还是说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 最让人疑惑的是,仙级秘境现世必定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为何只有魔道知晓,而正道却毫无察觉? 她敢肯定,这事并非正道所设的陷进,因为如果是正道所设,那么原著中那些正道人士就不会在发现魔道不知所踪的时候,愁眉苦脸地大肆搜寻了。 至于仙者和领主,杜茗裳觉得更不可能,原著里面她没有穿来,夜归尘也没有得到解放,苍窿还是杜织芸玩转的天下,仙者们没有闲工夫来管这边的事情。 所以,她隐隐间觉得,其间有大古怪。 什么古怪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夜归尘,发现他的眉头轻轻皱在一起,似乎也在思考什么。 第三十九章 计划寻找秘境,魔祭 这厢杜茗裳正思绪万千,那边魔门众位魔修已经做好下一步的安排。 经过再三商定后,魔门门主一声令下,众魔修立刻发出信号,先与血海洞和暗影宗会面,再行计划寻找仙级秘境一事。 反正以他们魔门单薄的力量,就算找到仙级秘境也不一定能够开启,到最后还是要和另外两派联手,所以还不如等着大家一起行动,何必自己一个门派去劳神劳力? 而巧合的是,魔门的信号还没有发出,血海洞和暗影宗便已经自行找来。 两方黑衣势力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临。 隔着重重雾气,杜茗裳看不清楚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但是从聚灵气气息来判断,两方势力都有十人之众,而且每个人的气息都非常纯正,俱是实力非同凡响。 其中,两方都分别有一个人的气息最为突出,最为沉稳,必定就是领头之人。 毫无疑问地,这两方势力正是千里寻来的血海洞和暗影宗。 随着两方势力的靠近,重重雾气在一股奇异的力量下被感染,瞬间变得稀薄,直至透明。 原本看不清楚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 杜茗裳在毫无预料,陡然间觉得自己被暴露出来。 好在夜归尘反应敏捷——或则说他根本就能够预测将会发生的事情,就在雾气透明的过程中,他漫不经心地轻点足尖,拖着她的身子便隐匿于旁边一丛大树茂盛的枝叶当中。 像是精心所选的位置,他们隐匿此处并不容易被发现,而他们低着头就能将场中的情形收入眼底。 从短暂的震惊中回神,杜茗裳才看清楚,赶来的两方势力中,一方穿着清一色偌大的墨绿色斗篷,一方则是厚着的血红袍子。 然而相同的是,他们都重头到脚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模样。 魔门众人也同样看不清模样。他们被包裹在黑色的外衣下,只露出两双眼睛。 两方势力刚刚从半空落下,杜茗裳便注意到身着墨绿色斗篷的这方势力中,一名年轻男子手指动了动,正好收回释放出的聚灵气。 那男子尽管身体被斗篷包裹起来,却依旧显得修长挺拔,气质出众,站在十人之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满山的雾气,正是被他所散。 好快好果断。 望着斗篷男收回的手,红衣人中响起一个声音:“咯咯咯咯。暗影宗果然是后继有人。少宗主的一手摧花散云可谓是得心应手。奴家可算是见识了,只是将那般残忍到让人兴奋的功法用来吹散云雾,是不是太破费了些?果然老宗主没来,你就调皮了。” 这声音故作妩媚。却不男不女,娇笑起来简直太过惊悚。 杜茗裳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转过头来,看到红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犹如女子般娇媚婀娜,捂着嘴巴的手被粗大厚实的不男不女。 那声音,就是他所发出的。 暗影宗少宗主似乎惊讶于他能够看出自己功法路数,微微一震后不咸不淡地道:“父亲大人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无法前来,阁下便是血海洞掌事双灵子?” 听声音。估计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双灵子一笑,竟是扭着纤腰经过魔门门主的身畔,走到暗影宗少宗主的面前,伸出厚重的手整理他的衣襟,同时软软糯糯地道:“少宗主果然是魔道中的人中龙凤。见识渊博,只是以后可不要随便乱用独门功法,要是不小心伤到奴家,奴家可不依。” 暗影宗少宗主身上杀意突起,厌恶地后退一步。 双灵子啧啧摇头,嗔怪:“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面,少宗主真不友好。” 暗影宗少宗主没有说话,倒是魔门门主冷哼一声,有些不悦地道:“本座看来,不友好的是双掌事才对吧,第一次见面,便如此歹毒。” 他说着,衣袖一抖,从袖子里都出一条已经死透了的红色小蛇。 双灵子看着红色小蛇落地,立刻以手捂面,“你怎么就杀了奴家的宝贝?” 魔门门主冷眼看着她,道:“你的宝贝多了,不在意这点,别磨磨蹭蹭了,说正事吧。” 暗影宗少宗主看了他一眼,问:“在这里的入口又不见了?” 魔门门主道:“仙级秘境哪有那么容易寻到?方才出现的入口不过是假象境门罢了。” 这里所谓的假象境门,就是大秘境因强大的聚灵气磁场而产生的幻境,看起来与秘境入口无异,事实上只是假象,一旦被聚灵气触碰,立刻就会化为乌有。 双灵子故作焦急地跺了跺脚,“这可要急死奴家了,这假象境门多不甚数,要是一个一个地数,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可别等奴家都老了,它才出来。” 听了双灵子的话,魔门门主沉吟不语。 确实,仙级秘境原本就行踪诡秘,再加上虚假境门多不甚数,就算他们有专门搜寻入口的仙器,但寻找起来还是难上加难。 倒是暗影宗少宗主忽然开口,道:“办法还是有的,就看两位愿不愿意合作。” 魔门门主和双灵子同时将目光投向他。 双灵子迟疑一下,问:“你是说魔祭?” 暗影宗少宗主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杜茗裳怔了怔,魔祭,顾名思义,就是魔修祭奠,用一名实力强大的魔修躯体作为引子,在月圆之夜开寻找境之门。 这种方法古老传承,却也因为古老被认为是不真实的传说。 而一旦秘境之门被找到,魔修的**就会消弭。 这种事情,谁愿意去做? 魔门门主道:“魔祭条件苛刻,我们只怕找不到实力非凡的魔修。” 暗影宗少宗主却摇了摇头,道:“哪里没有?在下父亲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眼见归寂之期将近,却一直因未曾对我魔道做出贡献而耿耿于怀,只不知,两位能否帮在下的父亲圆了最后一个梦。” 他的意思明确,就是要用自己的爹来做魔祭。 杜茗裳在树上忍不住骂出声。“这丫的是要弑父啊。” 只是刚刚骂完她就后悔了,她身边还有个弑师的家伙。 不管夜归尘是什么原因杀他师傅,但他师傅确实是被他杀的。 只见那方魔门门主和双灵子听了他的话,俱是愣怔片刻。 继而,双灵子笑道:“老宗主真是德高望重,让人敬佩不已,既然这是老宗主的愿望,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又如何能无视?” 魔门门主点了点头。 暗影宗少宗主直接无视两人的震惊,波澜不惊地道:“那么届时还请两位帮忙将在下的父亲从山下接上来。” 魔门门主讶然:“老宗主到了?” 暗影宗少宗主道:“在落雁峰下,二十里外的怀远小镇。不过因为重病。无法移动。” 双灵子拍了拍手道:“老宗主果然仁厚。都等不及要为小辈们分忧,简直是让奴家好生感动。” 暗影宗少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又道:“只可惜魔祭要选在月圆之夜才能实现,只怕要等上半个月。而这段时间,还望两位帮衬着守好家父。” 双灵子和魔门门主表示没有意见。 魔门门主道:“无防,这些日子好好安排老宗主的生活起居,半个月后,我们亲自去接老宗主。” 双灵子道:“对对,关于仙级秘境如何开启我们暂且不去深究,就先等老宗主替我们找出来再说。” 商讨好了寻找秘境事宜后,魔道众人便都从此处撤离。 杜茗裳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没有跟上。 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她已经清楚。想要寻找仙级秘境,那么就在半个月后到所谓的怀远小镇去等着便是。 而眼见魔修从浓郁的白色雾气中撤离,夜归尘抬手一扬,两只黑色的蜘蛛便无声无息地飞出,攀附在了性格急躁。粗心大意的魔门五长老身上。 那两只黑蜘蛛杜茗裳认得,正是楼宇靖亲自设计的捕风和捉影。 捕风捉影并非活物,又没有聚灵气气息,若不是观察特别细致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而且其外形和一般蜘蛛无异,就算是不慎被发现,也不可能有人怀疑是用来监视的东西。 倒是好用。 杜茗裳啧啧嘴巴,不得不赞叹夜归尘细心,在他们身上放上监视器,就不怕他们中途发生变化。 不错不错,她点了点头。 而待魔修们离开之后,她便投入了猎杀妖兽课程中。 夜归尘还是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她毫不在意,反而很是开心。 只要他没有再像那天夜里那样无情冷漠地对她,她就觉得不错。 其实她不知道,夜归尘很是矛盾,本想要甩开她,成全她去过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眼见又出现了个苍窿三洲极为罕见的仙级秘境,便不得不带着她寻到那秘境,并拿取里面的机缘。 明明知道会有奇异的宝贝出现却不去参与夺寻,那简直就是愚蠢的行为。 他想,干脆在等她的实力提升一些,以后出去保证不会被人欺负之后才赶她离开也不迟。 想到这里,心里倒是安适了不少,与杜茗裳相处起来也不再显得非常冷厉了。 深山之中岁月流逝无痕,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或许是为了跟随魔修们寻到仙级秘境,杜茗裳特意将这轮历练压缩在了这半个月内,就意味着每天的训练要成倍加大。 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仅仅是半个月,她便在不断斩杀越来越高级的妖兽过程中,将还未熟练的诅咒之歌练得炉火纯青,慢慢地便要接触第三层黑色圆舞。 同时,随着不断超极限的训练加大,她还惊喜地发现自己体内的聚灵气开始活跃,隐隐间有冲撞经脉的趋势,眼见着下一次晋升的时间越来越近。 该完成的任务都已经差不多完成,接下来就是去怀远小镇等待魔道三大门派行动。 第四十章 女主,无处不在 当杜茗裳和夜归尘抵达小镇怀远的时候,正是晌午。 天空一片蔚蓝,犹如大海般纯粹广阔,偶尔有巨大的黑鸟振翅飞过,发出响亮的鸣叫,被风吹远。 空气里有临近森林的味道,嫩绿清爽,在阳光下有种干净的质感。 一条简陋而整洁的街道弯转延伸,人们的脸上总是带着简单的笑容,无论是伐木归来的樵夫还是摆地摊的小贩,都像是小镇的天空般让人心生好感。 这是杜茗裳见过的最为愉悦的小镇,她几乎第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她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像云河城那种地方,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和修仙者间的攀比争夺。 这样想着,走在大街上的步伐就不由地欢快许多。 不过,她不敢掉以轻心。 从捕风捉影的监控来看,魔道秘密汇聚此地,每一处可能被窥探的角落都布有严密防线,一旦遇到可疑人士,立马躲避。 是的,仅仅只是躲避,因为一旦动手杀人,即便再如何小心翼翼,都会不可避免地露出蛛丝马迹,从而引起正道的怀疑。 所以,魔道采用风平浪静的方式。 对应着原著中魔道无故销声匿迹,正道派出搜寻的弟子一无所获,倒是显得合情合理。 而为了不引魔道的怀疑,杜茗裳特意打扮了一番,粗布麻衣,头顶草帽,身上灵隐隐蔽气息,手中牵着运货兽,再为了遮蔽容貌,她还特意在脸上点了几块黑痣,看模样,俨然就是从外地来运载香料的车夫,再平常不过。 怀远镇靠近山林,盛产香料,每天都有不少外地商人派车夫前来搬运香料,这里的人民也因此而过上不算富足却也很舒适的生活。 她利用外地车夫身份前来。倒是不至于让魔道心中起疑,毕竟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对于这里的人该眼熟的都已经眼熟了。 再者她黑衣风帽的少年身份,已经引起魔道的警惕,所以不能继续那样出现。 夜归尘待在空间戒子里,只用神识与她通话。 捕风捉影显示,魔道如今也是以外来车夫的身份,居住在小镇特设的外商客栈中,等待月圆之夜的到来。 其实距月圆之夜,也就只有一天。 杜茗裳牵着运货兽走进客栈。立刻就有侍者笑脸相迎。 “哟。客官来运香料?这一路辛苦了吧?快往里边请。” 侍者娴熟接待。随手牵过她手中的运货兽递给另一个人,言语间就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客人,虽然秉持着商人待客的圆滑,却不见得有丝毫谄媚讨好。 杜茗裳真心真意地笑道:“确实有些辛苦。”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栈,里面比想象中宽敞,就算坐了不少客人,也依旧有许多空位。 她大致扫了眼大厅,发现几个靠窗的位置都坐了人,都作商人打扮,并且可以压制住体内的气息,但是杜茗裳还是察觉到,他们就是魔道中人。 不得不感叹。果真是小心翼翼,就是这小小的客栈,也布这么几处眼防。 她只是随意地扫了几人一眼便收回目光,抛给侍者两块凡品灵晶,豪放地道:“炒几个你们这里的拿手小菜。嗯,再给壶好酒,快些啊,这一路赶来,饿都饿死了。” 修仙许久,原本随随便便地就能以聚灵气供养体内养分,根本不用入食,但现在她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现,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为好。 她随意选了个位置坐好,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二楼。 恐怕小镇上淳朴的居民们永远不会想到,他们所憎恶的魔道几大魔头,暗影宗老少宗主,魔门门主,血海洞大掌事竟然都同时出现在这里,并且就居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大半个月。 为了买到想要的香料,小镇上时常有商人来这里等货,住两个月的都有,大半个月根本不算什么。 暗影宗少宗主果然是个很会算计的人,连这些细节都考虑到了。 她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耳边便传来侍者送菜的声音,打断思维。 这时她才注意到镇外来了两个人,一水一火,她再熟悉不过,不正是女主杜织芸,以及原著中的最佳男二北堂皓祠是谁? 女主,果真无处不在,这还让她能不能愉快地吃菜喝酒了? 只是,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庄西城呢? 记忆中,庄西城和杜织芸向来都是难舍难分的,尤其是胡汉良带他们寻到双修发决后,更是越发地亲密无间。 对了,庄西城和杜织芸恐怕没有机会拿到双修发决了吧?因为她的到来,胡汉良和他们并没有成为好朋友,便不可能带他们去寻找那卷双修秘籍。 不过饶是如此,庄西城都不可能和杜织芸分开的,更不可能让她和北堂皓祠在一起。 北堂皓祠是什么人? 目标明确,一旦看上的东西就要据为己有的人,相当的危险。 原著中庄西城若不是把杜织芸看得紧,早被北堂皓祠抢了,而且庄西城也是很清楚北堂皓祠的危险性,所以才不会给北堂皓祠可乘之机。 可如今他居然能够仍由杜织芸和北堂皓祠一起,猫腻,有猫腻。 事实上她不知道,杜织芸与庄西城之所以能够分开,而且与北堂皓祠一起出现在这怀远小镇,和她有极大的关联。 从乐普林镇开始,作少年打扮的她便处处压倒庄西城,处处让庄西城吃瘪,甚至是在拢崖山庄让庄西城受到一生中极大的侮辱,这给了杜织芸强大的冲击,让她看到了庄西城不如别人的另外一面。 杜织芸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同样也是个淡漠的人,她对庄西城动过心,却也仅仅停留在动心的层面上。 在拢崖山庄看清他不如别人的另一个方面,她就考虑这样的人到底配不配得上她。 她觉得她应该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一点,她该试着接触仙者,毕竟她的师傅是上古仙人遗址的强者,她也是即将飞升进入上古仙人遗址的人。 庄西城已经根本就没法和她相比了。 于是。在庄西城重伤疗养的时候,杜织芸以一个人出门散心为由,重新回到了妖灵山脉,想要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历练。 而很巧的是,她又遇到了北堂皓祠,便自愿与他结伴而行。 说起来她对北堂皓祠有些误会。 她觉得他很像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柳影儿的仙者师傅。 半个月前,她提前到达拢崖山庄做客,撞见柳影儿与那位仙者正在说话,那位仙者带着面纱。见她出现便转身就走。 好巧不巧。那个时候正好刮来一阵清风。那位仙者完美的下颚和嘴唇便露了出来,她惊异地发现,居然北堂皓祠一模一样。 看着红衣蒙面的仙者,她记起来在温泉边醒来的情景。是北堂皓祠救了她。 原本她是被黑衣仙者所伤,若不是与黑衣仙者力量相当的人,恐怕是救不活她的。 所以,她很怀疑,北堂皓祠就是那位仙者。 好吧,说得直白点,杜织芸是把北堂皓祠想成北堂耀了。 与北堂皓祠结伴而行,是因为她误以为他是仙者。 当然杜织芸这些心思,杜茗裳猜不到。 看着靠窗边上的两桌魔修走开。她估摸着他们也是发现了二人的气息,去查探情况,并向头目禀告了。 只是,她不能动。 就算她很不想看到杜织芸和北堂皓祠,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稳稳地坐在大厅里吃完东西。 而就在她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满桌子的酒菜。起身离开的时候,杜织芸和北堂皓祠正好踏进客栈。 他们都穿着平时穿的衣服,一个粉衣翩跹,柔风拂柳,就算带着面纱依旧美若仙子,一个红衣邪魅,俊朗不羁,就算藏在风帽下也仍旧宛若神祗。 两个人并肩走进客栈,简朴的客栈陡然像是挂起了两块太阳,大厅里笼罩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怀远镇盛产香料不错,对外疏通的商道也很发达,但是所接触的都不过是些二,三流的商人,哪里见过这般耀眼夺目的男女? 一看就知道是修仙大家族的公子小姐。 一时间,大厅里停滞下来。 杜茗裳也像是看呆了般,大胆地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只在心里止不住地吐槽,这两个人走秀来着,这出门历练都不知道低调一点,简直是让人无语。 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倒是对仙级秘境并不知情,不过过路罢了。 而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和身边的男子,杜织芸有些脸红地低下头,轻轻咳嗽一声。 这一咳,大厅里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纷纷回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过时不时地还会看他们几眼。 北堂皓祠倒像是被人看惯了般,没有丝毫不舍,只是用他邪魅的嗓音提醒侍者,道:“这里没人迎接客人?” 侍者显然也呆了,听北堂皓祠这么说,立刻回过神来,笑着迎接他们。 杜茗裳觉得没有好戏看了,于是转身上楼。 她刚走上两级楼梯,便听北堂皓祠对侍者道:“要一间上房。” 一间上房? 杜茗裳步子一顿,一间两个人怎么住? 这时,杜织芸忙纠正道:“要两间。” 杜茗裳觉得这桥段在哪里看到过,小说里貌似都这样的。 她暗暗地摇了摇头,决定不去管他们,可是哪晓得北堂皓祠忽然冒出一句:“娘子都嫁给为夫了还这般羞涩,就一间,嗯?” 说完又低声对杜织芸道:“自从温泉一别,为夫可是对娘子思念的紧。” 声音充满了邪魅的味道。 他可能以为这声音只有他和杜织芸能够听到,可是杜茗裳如今修为并不一般,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妹的要点节操好不?这是在调戏有夫之妇啊,有木有? 温泉?他们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了?杜织芸出轨了? 杜茗裳的心情忽然无比激动,脚下不由自主地一滑,只听“普通”一声,她整个人华丽丽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根本就没有开始反应,而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后脑勺已经着地。 “坑爹啊……”一声尾音很长的呐喊悠然响起。 然后,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包括杜织芸和北堂皓祠。 ps: 五一到了,大家五一节快乐喔,小柬祝大家心想事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妹子们天天有肉吃却不长胖,在烈日下奔跑却不被晒黑,么恩,爱大家。 第四十一章 当女主遇到捧碗哥 杜茗裳陡然间觉得,地上要是有个地缝就好了,她一定会顺溜溜地就转进去躲起来。 艾玛……后脑勺破裂了,貌似正好磕在楼梯的棱角上。 好吧,她现在很不雅地倒挂在楼梯上,头上的草帽十分喜剧化地滚了老远,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杜织芸的脚边。 她倒立着的视线,正好能够看到杜织芸鄙夷不悦的神情。 而随着她落地的噗通声响,大厅内响起一阵吸气声。 在普通人的眼里,她这一摔确实是摔的好狠。 片刻之后,有好心人凑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位……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兄弟,你还能动不?” 杜茗裳昏天暗地看到几张倒着的脸,有些无力地竖起一根手指,道:“兄弟们,麻烦搭个手,帮忙扶兄弟我一把。” 好心人见她还活着,皆是面上一喜,赶紧手脚并用地把她扶起来。 她顺势坐在楼梯上缓气,这才发现自己像是大熊猫一样被围观了。 其中一名好心人道:“需要找医生么?俺目测小兄弟摔得挺狠的,那咚的一声响,紫菜汤都给吓洒一地儿。” 杜茗裳看到他手里捧了个空碗,衣袖上满是汤汁。 她只觉得这好心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但是她想要捕捉,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这人,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长着一张又圆又大的大饼脸,脸上还有许多黑痣,皮肤黝黑,不过一双眼睛极亮,亮得像是宝石。 好熟悉的眼睛。 杜茗裳愣怔了一下,却是无力地笑道:“不好意思大兄弟,我对不起你的紫菜汤,浪费可耻。请允我找个地方面壁思过。” 眼睛亮亮的捧碗哥憨实地一笑,道:“俺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说你不打紧吧?”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不打紧,缓缓就好了。” 说完话,确实已经缓得差不多了,怎么说也是修仙者出身啊。 她道:“好了,感谢大家,感谢好心人,感谢众位兄弟。我没事了。” 捧碗哥连忙道:“小兄弟客气客气。” 杜茗裳摆摆手正想继续客套。忽听人群中响起一个少女声音。“这个是你的帽子。” 少女的声音柔弱悦耳,像是暑夏清风,瞬间吹散所有燥热,只剩清晰柔情。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声源处望去。接着,一抹粉红的影子排众而出。 大厅里,再度响起吸气声。 原来是杜织芸捡起了杜茗裳的帽子,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清风,轻轻吹拂她的头发和面纱,淡淡香气蔓延开,弥漫在一群汉子聚集的大厅上空。 她的步伐清雅好贵,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如同宝石般璀璨。 大厅里的汉子们都屏住呼吸。 杜茗裳也看着她,顶着仙女的光环。慢慢走向自己,那样善良而伟大。 在大厅众汉子的眼里,那么美丽的她,居然亲自为一个邋遢的穷小子捡起掉下的帽子,并送到他的面前。那是多么的迷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得痴迷的时候,一个很不适宜的声音响起。 “俺说,姑娘你踩到俺的脚了……” 这声音粗糙而难听,就仿佛炎热的夏天燃气焦躁的火。 汉子们同时一愣,杜织芸一愣,杜茗裳也是一愣。 只见杜织芸的一只绣花小脚正覆在一只沾满草屑的大脚上,而那只大脚,属于好心的捧碗哥。 他还是捧着碗,站在人群中,却有一只脚露在外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姑娘,这脚还没有来得及缩回来,不过,你不要用这种迷离的眼神看俺行么?俺觉得好恐怖,心里渗得慌,再说,俺对姑娘又没意思。” 捧碗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杜织芸的眼神却渐渐便得冷锐起来。 杜茗裳看不见她的模样,但能够想象她有多气愤。 作为天之骄女的她,向来心性高傲,竟然被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说对她没意思,她哪里受得了。 而且捧碗哥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杜织芸看上了他,他看不上杜织芸似的。 这人也太实在了吧。 杜茗裳陡然间乐得不行,眉开眼笑地主动伸手拿过杜织芸手中的草帽,道:“多谢姑娘了,那个,不要脏了你的手,快把草帽给我吧。” 语毕,帽子已经被自己夺过来,重新带在自己的头上。 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狂笑,捧碗哥真的太有意思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杜织芸弱弱地站着,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个时候,北堂皓祠及时出来救场,一把搂过杜织芸,半开玩笑地对捧碗哥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兄弟,我家娘子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见到北堂皓祠,捧碗哥身子抖了抖,不过眼神扫过他的下颚,转而惊醒。 他神色里的惊愕瞬间即逝,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换。 他很是随意地道:“有帽还不是都还了么?呵呵,俺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没事了没事了。” 说完他也不看杜织芸和北堂皓祠一眼,直接将碗抵到侍者的手里,道:“兄弟,再装碗紫菜汤。” 然后去桌子前坐着。 侍者愣愣地看着他,有些缓不过神来,估计觉得这人神了,看到俊男美女居然一点也不稀奇,还像看到白菜罗卜似得。 他拿着捧碗哥的碗一时不知道该去该留。 杜茗裳努力憋着笑,又递给侍者五块凡品灵晶,道:“那个,给我安排一间上房,我需要休息,谢谢。” 侍者接过灵晶,这才反应过来客人们都在,连忙恢复状态,继续招呼。 杜织芸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一起,她向来都是最瞩目的。可为什么这些人会无视她? 杜茗裳看了她一眼,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准备随着侍者去房间。 杜织芸看着她的身影,眼中闪过疑惑的神情,忽然道:“公子请留步。” 杜茗裳顿了顿,转身问她,“姑娘怎么了?” 杜织芸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呃……”杜茗裳眉头一皱,很诚实地道:“那个姑娘,这种搭讪方式好像已经过时了,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 说着看了北堂皓祠一眼。一副世风日下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上了楼梯。 而听她这么说。许多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杜织芸。 先前捧碗哥说她眼神迷离,现在杜茗裳又说她在跟她搭讪,路人甲乙丙不由有些怀疑,这位姑娘是不是就是有那么一些那个啥。果然,他们在注意她的眉眼弯弯的样子,确实是有些那个啥。 姑娘漂亮是漂亮,但都没有自家的妻子实在。 汉子们摇头惋惜着散开。 杜织芸气的牙痒痒,她是真觉得杜茗裳的身影很熟悉,模样也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北堂皓祠似乎感觉到她的怒气,却是用迷离的语气道:“为夫倒是很想看看娘子迷离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话明显是在逗杜织芸开心。 杜织芸果然被他逗开心了,笑骂了一句。“讨厌。” 杜茗裳又被他们恶寒了一把,不过这次脚下稳定了许多,没再摔倒。 她走进走廊的拐角处,忽然感觉到一股几乎压制到没有波动,但是绝对强大的气息。于是假装不经意地转头看一样,发现楼梯对面的柱子后面,站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长相一般,可面部僵硬,是易容的效果。 不过看到他的身形以及感受到他的聚灵气气息,她知道他是暗影宗少宗主。 一定是得到有两名正道人士前来的消息,故而出来看看情况。 她匆匆地瞄了一眼便收回眼神,自顾自地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楼梯下北堂皓祠已经从杜织芸身上收回视线,神色迷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说了句,“确实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而同北堂皓祠那般望着她的,还有楼梯下的捧碗哥。 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咧嘴一笑,“那小子不会是杜明吧?” 当然,对于背后发生的事情杜茗裳没有注意,她回到房间,立刻趴在床上狂笑。 然而笑着笑着,她便笑不出来了,某师父正一脸阴冷地看着她。 她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呵呵地笑道:“师父,您好啊,那个,我刚才摔倒完全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北堂皓祠那小子说话太惊人了,他居然调戏我四姐,我一下没忍住所以犯了错,况且您也知道,魔道的人都在,我总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对吧?师父您可莫生气。” 她可是记得每次险些跌倒或者出啥事情,夜归尘都会惩罚她,要么就扔到天上自由落体,要么就扔到水里淹个半死。 夜归尘凉幽幽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很开心是不是?” 杜茗裳愣了愣,老老实实地道:“是开心,捧碗哥很幽默。” 夜归尘冷笑,“你的老熟人不认识?” 杜茗裳吓了一跳,“什么老熟人?” 夜归尘凉幽幽地道:“笙歌。” 杜茗裳忍不住脱口,“捧碗哥是笙歌?他那张脸……” 那张脸不像是带着面具。 夜归尘道:“仙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印象,随意改换容貌。” 难怪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笙歌,也对,只有笙歌才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那张大饼脸,也符合他的性格。 她想了一会儿,道:“那他来做什么?不会是发现了秘境,所以特意寻过来的吧?” 夜归尘沉吟道:“或许吧。” 杜茗裳心中不安,作为土族领主,他居然主动来找小秘境,难道原著中那里的东西就是被他抢到了? 貌似合情合理。 她不知如何是好,问夜归尘,“我们怎么办?” 夜归尘道:“好好监视魔道的动作,那两个正道修仙者一定会让他们提高警惕,或者中途会采取什么行动,至于笙歌,由着他去。” 杜茗裳傻傻地点了点头,决定一切听从夜归尘的安排。 夜归尘看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心里有些火大,不由冷声道:“以后走路小心点,摔得不疼吗?” 杜茗裳又傻傻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眉眼一弯,乐道:“师傅,你又主动和我说话了,好开心。” ps: 大家,五一快乐乐乐乐乐乐!!! 第四十二章 笙歌,要求同行? 夜归尘看着杜茗裳乐呵呵的模样,冷不伶仃地泼了盆冷水,“不要忘了,你是本王最重要的棋子,没经过本王的允许,不能那么轻易就死了。” 杜茗裳的激动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很想破口大骂,你这死小子说话能再讨厌点么? 好吧,事实是她不敢,说她棋子她就是棋子吧,谁叫她自己死皮赖脸跟上人家的? 她狠狠地咬咬牙,老娘认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除了呆在客栈里打坐修炼,便是静悄悄地观察魔道的情况。 杜织芸和北堂皓祠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离开,魔道采取的措施很简单,就是在魔祭的晚上派出魔门,暗影宗,血海洞三派长老各一名,将两人引开,其余人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 至于笙歌,用夜归尘的话说就是不要理会他。 仙级秘境这等隐秘的存在,就是夜归尘也没有办法准确无误地找到,何况是他。 而一旦魔道将秘境找出,他若要争夺,必定得先处理掉魔道众人,她可以利用那段空缺的时间,趁机而入。 杜茗裳心中已有计划。 一天很快地就过去,魔祭之日到来。 下午时分,客栈里发生了件不幸的事情,悲伤蔓延。 一名青年车夫的父亲因哮喘病发作身亡。 青年车夫从遥远的城池赶来,因为家中无人,放不下重病的父亲,便将其一同带到怀远镇这个边境小镇购买香料,原是打算再赚最后一笔,就陪着老父安享晚年,却不想在这里发生变故。 车夫伤心欲绝间,请了几名老乡一同将自己的父亲运到山里去埋葬。 他们从很远的城池过来,一路翻山越岭,就算是坐着运货兽拉车,也得行个十天半月。所以没办法将死者的躯体安然送归故里,只能找一处好地儿埋了。 杜茗裳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客栈的侍者和老板一脸晦气地在收拾一间客房,将里面的被褥床帐全都拆下来换上新的,并请了个道士作法。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苍窿的俗世,人们都是害怕神鬼的,他们也相信半仙和道士。 大厅里,人们则在讨论那青年有多么孝顺,多么的不幸。 孝顺?不幸? 杜茗裳冷笑一声。将目光投向游廊上的窗户。 窗户外。死了老父的青年与几名老乡正在用运货兽拉车将死者拉往大山。 死者被厚实泛黄的麻布裹起来。像是一块极大的粽子,一点儿也不透气。 而扶住运货手拉车的青年背脊挺直,行走的步伐异常稳定。 是真的死了老父伤心欲绝么? 杜茗裳完全看不出来有谁伤心欲绝了,因为她知道那死了老父的青年。正是易容的暗影宗少宗主。 至于他已经死去的父亲,其实根本就没有死,只不过被他这个不孝子给震碎了经脉,一动不能动罢了。 暗影宗少宗主欲求掌管,奈何父亲未死,宗门有权有势的长老又都冥顽不化,阻挡他的野心,故而,他带着几名心腹外出。想到利用这次秘境事件弑杀生父,怪罪到魔门、血海洞身上,同时取得秘境中的机缘,提升力量。 这即登上了宗主之位,又可以让那些冥顽不化的势与魔门、血海洞两个魔道大派相互较劲、两败俱伤。除此之外,还能够找到了机缘提升实力,可以说是三全其美。 这半个月来,杜茗裳每天都看到暗影宗老宗主一脸狰狞地诅咒自己的儿子不得好死,而暗影宗少宗主则不咸不淡地回应自己的父亲,“我的淡漠无情不都是父亲大人手把手教的么?对于弑父这种事情,你应该感到骄傲,你的儿子比你更心狠手辣。” 父子两的对话,反倒像是杀父仇人。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与苍窿三洲的正魔两道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眼见魔门少宗主的身影渐渐行远,她才从窗户外收回目光。 然而转过身来就看到杜织芸站在另一头,用悲天悯人的目光盯着正在做法的房间,一动不动。 北堂皓祠站在她的旁边,低声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杜织芸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道:“生命原来就是这么脆弱。” 北堂皓祠笑道:“生死轮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须介怀?” 杜织芸嗯了一声,道:“真希望所有人都能长命百岁。” 北堂皓祠愣了一下,眼光微闪,不由深深地看着她,柔声道:“你在为这事难过?” 他说的这件事,指的是青年的老父不幸去世这件事。 杜织芸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儿。” 北堂皓祠似乎无比感怀,道:“芸儿,你和那些女人真的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他后院佳丽三千,个个庸脂俗粉,竞相争宠,只顾相互算计相互毒害,视人命如草芥,哪里还会顾及什么凡人的生死? 杜织芸的这一举动,无疑让北堂皓祠的心微微一动,觉得自己阴暗算计的生命中,总算出现了个美好的东西。 他不由伸手有力的手臂,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以示安慰。 杜织芸没有推脱,只娇羞对低下头,看起来很难过的模样,柔柔弱弱。 此时此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低垂的眸子里,闪过奇异雪亮的光,除了一直盯着她看的杜茗裳。 向来就将凡人视为蝼蚁的她,会为一个凡人的生死而难过? 也亏得北堂皓祠目光如炬,居然看不出自己身边的女子真实想法。 看来真正的是美色误人。 说到这美色,杜茗裳忽然有些好奇,昨晚他们两到底是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最主要的是,杜织芸这么随随便便的和一个男人亲近,她家庄西城知道吗? 好吧,她承认自己八卦了,要怪就怪原著,里面对女主男主已经女主的男二们感情的描绘,让她受到了毒害。 她不由摇头叹息。 似乎被她的动作所惊。北堂皓祠和杜织芸同时向她看来,一个神色魅惑,一个则是满眼羞涩。 杜茗裳吓了一跳,赶忙道:“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 杜织芸看着她惊慌的动作,轻轻一笑,道:“你是昨天那个带草帽的?你的伤好些了吗?” 妈呀,这是在关心她呀。 但是她为什么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呢? 杜茗裳抬头看着杜织芸,发现杜织芸的眸子里隐藏着一抹不容忽视的淡漠和不屑,她恍然。那种假装的关怀怎么会有温暖? 杜织芸真是会装。 杜茗裳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道:“姑娘果然比世间所有女子都善良。在下真心觉得佩服,不过在下并无大碍,不牢姑娘挂心,你们且继续。在下告辞。” 说完转身就跑。 她不想和杜织芸有过多的纠结,在她看来,杜织芸若她没有惹她,她便没有必要范杜织芸,各走各的大道比较好些。 而见她离去的背影,杜织芸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 她只觉得这些凡人真的很不可理喻,她放下身段和他们交流便是他们几生几世修来的福份,他们居然不知道珍惜。 平常若不是身边有北堂皓祠在,她才难得和他们假装。 果真就是一群习惯卑微的贱民。 她还是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 北堂皓祠揽着她,目光却随杜茗裳而去。 他只觉得熟悉,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杜茗裳没有再去顾问两人,慢悠悠地走下楼梯。 她并未紧随魔道而去。因为这大白天的,跟近了只怕会被布防在周边的魔道暗线发现,到时候她就前功尽弃了。 况且魔祭之事只有在月圆之夜方能举行,现在时日还早,她去了也是白等,再者魔修身上带着捕风捉影,她不怕他们丢了。 所以,她不急。 她只需以运货车夫的身份,不急不慢地拉着运货兽拉车,慢悠悠地进入山脉。 这样既不会引起魔道的怀疑,还能打发一下午的时间。 客栈大厅还是和昨天无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她从楼梯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大饼脸的笙歌。 他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手里依旧捧着个碗,碗里依旧装着紫菜汤。 他正大口大口地将碗里的紫菜汤往胃里灌。 她不由想,五大属性中土属性的代表,号称力量之源的领主大人,居然这么爱和紫菜汤,而且还喝成那副模样。 有谁能够想到,他就是神渊少有的巅峰之一? 在她的理解里,领主不都应该向北堂耀那般强大而邪恶么? 她觉得笙歌的形象颠覆了她的想象。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笙歌转过头来看她,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巴,憨实一笑,道:“嗨,小兄弟真巧,昨天摔伤的,现在没事了吧?” 杜茗裳发现他的牙齿白而整洁,和没有变换容貌之前一模一样。 她冲着他点了点头,不小心问:“你很喜欢紫菜汤?” 笙歌愣了一下,道:“以前在神……深……深山都没这些纯粹的东西吃。” 深山?他是想说神渊吧? 杜茗裳微微一笑,道:“喔,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我要去买香料,你自己慢慢喝。” 说着,就往门外走。 笙歌忽然叫住他,“你等等。” 杜茗裳停下来:“怎么了?” 笙歌问:“你是去大山林里运香料?” 杜茗裳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老板还等着我托货回去卖钱呢。” 笙歌面上一喜,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那正好,我也要去那个方向,一起吧。” 说着,仰头将紫菜汤喝完,然后用衣袖拂了两把嘴巴,跳到她面前。 见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杜茗裳却愣住了。 他要和她同行? 这要是同行的话,她要如何行动? 不行,坚决不行。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回绝的话,哪想笙歌已经跨出门栏,似乎见他没有跟上,便回头来,用漆黑璀璨的目光看着她,问:“走吧,你的运货兽在哪里?我去给你牵过来。” 他根本就不顾她同意不同意,自行决定了。 她陡然间觉得,想要甩掉他恐怕有些不易。 第四十三章 仙级秘境,现 杜茗裳还真的没有甩掉笙歌。 换了容貌的土族领主像是个对世界懵懂无知,充满好奇的孩子,一路牵着她的运货兽,一路东张西望,笑着告诉她什么东西很是新奇,问她有没有那样的感觉。 杜茗裳觉得自己像是看孩子的老妈子,不停地微笑点头。 实际上,她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圆脸上,再狠狠地唾一口唾沫星子,然后看他灰头土脸地哭着跑开。 她感觉自己的脸庞笑得有些僵硬,不断地深深呼吸,安慰自己没关系。 笙歌完全没有发现她的不耐烦,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道:“小兄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总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或许你就是他,你看看我,能想到我是谁不?”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我重来没有看到过你。” 她在心里狂翻白眼,自己又不是火眼金睛孙悟空,还能看出你的原型不成? 现在的憨厚老实大饼脸与以前的俊朗璀璨郎君脸简直是天差地别,若不是有夜归尘在,她到死都想不到他是什么身份。 笙歌顿了顿,似乎想起自己的脸来,笑道:“好吧,你可能不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 杜茗裳定下脚步,看着笙歌,无比诚恳地道:“倪大书,大小的大,书册的书,别人都叫我大书。” 笙歌眼神微微暗淡,“不是杜明?” 杜茗裳愣了下,问:“杜明是谁?” 笙歌呵呵一笑,道:“没,我认错人了。” 说着疑惑地看着杜茗裳。 “喔,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杜茗裳道,她的心里在盘算如何才甩开他。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招。 什么理由都用过了,这小子就是坚持着要和他一起上路,到底好要不要节操了? 而她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客栈里传来打斗的波动。 她转过身去,正好看到一个身着墨绿色外袍的男子从客栈的屋顶上飞出来,迅速往小镇外掠去。 他的身后,一粉一红两个身影迅速跟上。 强大的聚灵气气息在周围扩散看,发出嗡嗡的响声。 客栈里的人们开始惊呼,“神仙,那是神仙……” “快看,飞走了……” “就说那一男一女不简单,原来他们是神仙。刚刚那个女的。还和我说话来着……” 杜茗裳自动摈弃人们的讨论声。一脸呆滞地望着飞走的三人,知道魔道采取行动了。 笙歌望着飞走的三人,脸色的笑意全数收敛,淡漠得没有丝毫感情。 杜茗裳回头便看到他眼中流露的沉思。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思考问题的时候眼神却锋利如剑,竟也透着近乎掩藏不住的杀意。 强大的气压在他身边缓缓升起,比方才飞走的三人要强大许多。 她脑袋里嗡声大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笙歌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赶忙收回身上的气息,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神色柔和了不少。 他道:“这下麻烦了。大书,看来你要自己去买香料了,我就不陪你了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杜茗裳从他的威压中缓过神来,听他说要走。大喜,“你要走了?” 笙歌却将她的喜悦理解成了惊讶,笑道:“是的,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说着,他忽然惊讶地指着杜茗裳的身后,惊呼:“大书,你看你后面是什么?” “什么?”杜茗裳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条通畅的大道,什么都没有,倒是转过身的瞬间,她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扫过,有什么东西冲天而起。 死小子。 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转过头来,哪里还有笙歌的影子?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狠狠地道:“死小子,居然将老娘当傻子耍,看老娘以后不叫你后悔。” “你不也把人当傻子耍?”她刚刚说完,就听到神识里夜归尘讥诮冰冷的声音。 杜茗裳愣了下,然后呵呵地笑道:“他老问我叫什么名字,问得人怪难受的,不过,若是能够占到领主大人的便宜,那多光荣,你刚才也听到了,他叫我大书来着。” 说起来,心里还真的有些得意。 倪大书,这个名字好。 夜归尘完全懒得理会她,只道:“还不去妖灵山脉?” 杜茗裳连忙应是,牵着运货兽就往妖灵山脉的方向赶去。 她一边走,一边道:“刚才看他很生气的样子,不会是跑去杀我四姐和北堂皓祠了吧?” 夜归尘冷道:“以为杀人是摘白菜,随随便便想杀就杀了?管好你自己,今晚行动重要。” 杜茗裳被夜归尘那句杀人是摘白菜所惊,半天回不过神。 她想说,师父你老人家不就是如此么,只是权衡了半天,她还是不敢开口,只道:“好吧,不管别人,管好自己。” 她向着妖灵山脉走去。 甩开笙歌后的她,感觉到身心都无比轻松,步子也就轻易了许多,走起路来也极为顺畅。 手中捧着捕风捉影,很快找到此次魔祭的位置。 在落雁峰的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处悬崖,没有树木的阻挡,可以轻易吸收月华。 落雁峰是妖灵山脉真正的中部地段,魔道选址在此,恐怕就是为了两头兼顾,以便于仙级秘境浮现出来之后,他们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将其找到。 她在无人处换上黑色的衣袍,潜伏在与落雁峰相邻的游龙峰,继续用捕风捉影观察情况。 因为不确定笙歌会在什么地方设伏,所以她不敢贸然离魔道太近。 落雁峰主峰是整个妖灵山脉中最高的山峰,山巅高出云层,在一片苍茫中结出白色的冰雪,而冰雪之下森林覆盖,数不尽的蛇虫鼠蚁,以及强大凶悍的妖兽。 魔门手中有驱兽草,倒是不畏惧强劲的妖兽。 说起来。这次魔道真的是花了大价钱。 除了魔门的罕世奇草驱兽草、勾魂索,还有暗影宗的定魂棍,血海洞的引灵针。 暗影宗老宗主便是被捆在定魂棍上,挂在落雁峰的悬崖边,头上插着引灵针,直指天空明月。 今夜的月色确实晴朗。 圆圆的明月挂在空中,洒下清凉如洗的冷意,天地间,充盈着月色的灵性和淡淡的聚灵气气息。 然而魔祭还不能开始,因为明月上还萦绕着一层薄雾。 魔修们显得很有耐心。静静地站在悬崖边等待那层薄雾消散。 杜茗裳也很有耐心。看着他们站在悬崖边等待薄雾消散。 随着时间流逝。薄雾散尽,明月真正的全部裸露出来。 魔祭开始。 杜茗裳半依在一颗大树上,懒洋洋地看着魔修们兴奋而小心翼翼地布阵,施展魔祭*。 不得不说。魔道和正道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 魔修可以当之无愧地找活人的血来祭奠,不需要遮遮掩掩,正道则是满口仁义,要以天下大事为己任,因此做起事来倒是要偷偷摸摸。 在这方面,魔道显得比正道坦然。 做坏事便是做坏事,敢作敢当。 不是杜茗裳对正道有偏见,而是看得太多,所以不得不抱有偏见。 当然。也不能说她没有以偏概全。 她看到的不过仅仅只是个别,事实上像杜峰那样的人,除了对不起她这个女儿而外,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正道中若是人人都是卑鄙小人,哪里还能称得上是正道? 胡思乱想间。魔修的阵法已经拉开。 十多名魔修以暗影宗老宗主为中心,呈半圆状分散着坐开,每个人的身前都挖有一条小小的沟壑,沟壑的一端连接着暗影宗老宗主,而沟壑里则慢慢灌满鲜血。 细细看去,这些鲜血竟然都来自暗影宗老宗主。 也不知道魔修们用了什么方式,让一个人身上的血液这般规整并且份量相当地流入十多条小小的沟壑之中。 沟壑这头,魔修门盘膝而坐,手中结印,将聚灵气气息传至血液,并通过血液传入暗影宗老宗主的身体。 渐渐地,暗影宗老宗主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由蜡黄变成了浅红,再由浅红变成粉红,最后变成血一样的红。 红色染上了头顶上的引灵针,引灵针血红的光芒大盛,开始吸收月华散下的白光。 天地间,被一条透着血色的虚无线条接起来。 暗影宗老宗主似有所感,极度不甘地挣扎,然而定魂棍捆绑在身,任他如何折腾都不见松散。 眼睁睁地,他被血红色的血光完全包围。 “轰隆隆”的声响,从白光中传出,地震般推向四周。 天和地都开始震荡。 魔修们赶紧加大阵法,稳住自己的身影。 魔门门主手中勾魂索一甩,不过三米的铁链在空中发出光芒,瞬间延伸至少百米,将整个场景包围起来。 血腥的邪气被镇压下来。 杜茗裳利用捕风捉影观察着场景的浩大,估摸着秘境差不多有所感应。 果然,就在下一刻,她看到暗影宗老宗主身上的血光渐渐汇聚成一块凝实的鬼影,呼啸着挣脱定魂棍与引灵针的枷锁,呼啦啦地冲向落雁峰深处。 与此同时,落雁峰的最深处,显现出一块乳白色虚无的巨门,瞬间即逝。 血影便是冲向了那块巨门。 魔修们一时无法控制血影爆发的力量,同时被弹开,倒飞数米才险险停下。 而见到巨门显影,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贪婪渴求的神色,各自御起自己的法宝便追了上去。 虽然是同时一起飞离,但是魔门,暗影宗,血海洞三方势力并未靠得太近,相互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唰唰”几声,魔修们极快地飞离,山崖边瞬间便一个人也没有。 暗影宗老宗主被遗弃在山崖上,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再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的儿子已经远远地离开。 杜茗裳也只是匆匆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到巨门上。 巨门浮现,秘境显影。 她从大树上跳下来,跟上魔道的步伐,无声无息地靠近。 第四十四章 秘境入口,突生惊变 如同浮幻飘渺的海市蜃楼,只是片刻间,出现在天际的巨门便已经缩小,凝聚成凝实的小漩涡。 漩涡只有一人来高,沉于林间,气息全敛,无形无觉。 只有深入林中,才能看到其间呈现出一座虚无的屏障,将身后的树木尽数掩藏,看不真切,唯独白芒一片。 漩涡就在屏障的中央不断地翻涌旋转,看起来力量巨大,却奇迹地对外物没有丝毫影响。 然而暗影宗老宗主的血影飞来,瞬间便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血沫顺着漩涡,被卷入深处。 里面犹如混沌的风暴,什么也看不清晰。 魔修们第一时间赶到,不做停留地变开始设法开启。 当然,也不是齐心协力。 刚刚抵达秘境入口处,相互间的算计也就随之而来。 双灵子站在魔门门主与暗影宗少宗主身后,衣袖下的手无声无息地一抖,两只血色蜈蚣顺着他粗大的肥手滑出,很顺溜地向魔门门主和暗影宗少宗主滑去。 魔门门主似有所感,手臂一震,聚灵气激起一层浪花,两只蜈蚣被炸得粉碎。 爆炸的声响落地,三方势力同时警觉起来,纷纷警惕地看向对方。 魔门门主冷哼一声,道:“双灵子,秘境之门都还没有打开就想着相互残杀,你还真是等不及了。” 双灵子却丝毫不觉得愧疚,捂住嘴巴用他不男不女的声音娇笑道:“魔门门主好神威,呵呵,奴家不过是手痒痒,玩完而已,没想到魔门门主就当真了,奴家可是再不敢和门主闹着玩了。” 魔门门主厌恶地道:“你闹着玩儿的方式可真特别。” 双灵子只是咯咯地笑着,没有说话,目光轻轻一转,落到暗影宗少宗主身上。 在两人说话的空当。他已经临近秘境入口,并且用聚灵气探测探入秘境,检查情况。 两人都不愿落后地靠近入口。 暗影宗少宗主斜睨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虽然找到了,却并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开启,如果想要用违逆天道的方式,那还得从长计议。” 魔门门主和双灵子眼中闪过狐疑,“还不能开启?” 暗影宗少宗主嗤笑一声,“在这里,两位的实力都在我之上。难道我还能隐瞒两位不成?既然两位不相信。自己来看看就行了。” 魔门门主与双灵子默契地对望。也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片刻后,双灵子眼眉一弯,笑道:“咯咯,老宗主为了这个秘境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作为老宗主唯一的继承者,我们怎么会不相信少宗主你呢?” 暗影宗少宗主没有理会他,只是波澜不惊地道:“这个秘境看样子并不简单,里面的聚灵气波动像是海浪,虽然汹涌澎湃,却也相互冲击拍打,隐隐间还有一股吞噬魂魄的力量,很强劲的阻隔,估计就算进入也不一定能够安全通过那层气流的阻隔。当然,在阻隔里面又会有什么危险,就不得而知了。” 远远地,杜茗裳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有种难以进入的预感。尤其是那一句“吞噬魂魄的力量。” 她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夜归尘,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夜归尘一脸冷然,气息冰冷地回答:“吞噬魂魄,也就是本王无法进去,自然的力量向来难以违逆。” 杜茗裳有些惊讶,“那么说来,我得自己进去?” 夜归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凝重道:“如果笙歌出现,我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前去采集一部分气息回来,那个秘境确实不简单,要怎么样顺利进入,还须得根据气息来研究。” 杜茗裳很少看到夜归尘对一件事情露出凝重的神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秘境上,认认真真地看着场中的变化。 夜归尘的意思很明确,他没有办法进入秘境,一切都得由她自己亲自动手。 无论怎么样,阴魂的局限性还是非常大的。 况且,即便夜归尘不是阴魂,恐怕也没有办法进入秘境。 仙级秘境是大秘境的范畴。 前面有提到过,与小秘境不同,大秘境只认机缘,也就是说和秘境有缘之人。 话说有缘之人不可能有两个,到头来能够进入的也只有一个人。 如果杜茗裳要取得其间的东西,就得一个人面对。 目前,为了保证进入后的安全,他们必须取得一些聚灵气气息来判定,里面究竟有多少层危险。 所以,她对此非常慎重。 那头,只听魔门门主问:“可有解决办法?” 暗影宗少宗主沉吟了一会儿,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是否实际,我看……有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几股交织的聚灵气波动便从远方传来,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锋利。 魔门门主和双灵子同时以迎敌的姿势面向力量传来的地方。 一声震耳欲聋的喝声从林间响起,“妖孽,休得在此作恶。” 接着,有个人影极快地闪掠过来,正巧对上三人中最强的魔门门主。 那个人影身后还跟了四人,也都纷纷落地。 强大的聚灵气在空气中荡开无形的波纹,嗡嗡作响。 远远的,杜茗裳望着来者,心里无比吃惊。 怎么会是他们? 来者不是计划中的笙歌,而是被魔道所引开的杜织芸和北堂耀,随他们前来的还有庄舟子,杜峰,以及庄西城。 正魔对峙,必然是有一场恶斗。 正道中人匆匆赶来,惊愕地发现已经现行的仙级秘境,再看向魔道众人的眼神显得愈加气愤。 这等机缘,竟差点就落入魔道妖人的手中。 而魔道眼见唾手可得的东西被正道搅合,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得手,看向正道的眼中便噙满仇恨。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的秘境,竟然被正道给发现了,这怎么可以? 于是,秘境的入口外。正魔二话不说,迎头就打了起来。 都是正道与魔道一等一的高手,所散发出的聚灵气气息非常强劲。 或许是害怕将秘境入口破坏,正魔两道都心照不宣地往远处挪去。 ——仙级秘境隐晦神秘,其间力量强大,机缘强大,但是稳定性却极差,容易被外界力量干扰从而沉寂。 原本杜茗裳是计划笙歌前来,与魔道一战,他们趁机而入。不想笙歌没来。反倒正道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行动起来会更加方面。 见正魔两道渐渐移动向林子之中,杜茗裳看着夜归尘匆匆点了点头,道:“他们走开了,笙歌又不在。我自己去就行了,师傅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语毕,飞身就往秘境入口处掠去。 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然而,就在她身形飞出的瞬间,夜归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紫雾袅绕的眸子瞬间凝聚。 他失声低吼了一声,“回来。” 可是已经晚了。 杜茗裳冲击太快。本想停下,奈何硬生生地往外滑出数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黑影瞬间闪现,携着如同高楼压顶的沉重感。 杜茗裳生生被逼退一步,抬头望着当头砸下的气浪。想也不想地升起逆仙之阵,运转发决,将浮幻之境和诅咒之歌完美结合,想要反击。 可是,迎面而来的气息太过强势,她根本就不能抵抗。 她只能看着来人的拳头向自己砸来,来人的脸庞在一片黑色光雾中呈现出来。 圆圆的大饼脸,不是笙歌是谁? 杜茗裳的心中升起疯狂的惊骇。 笙歌的力量,哪里是她能够低档得了的? 艾玛,这下完了。 她傻傻地盯着笙歌的力量拍向自己。 还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忽然飞来一抹黑布——确切来说,是夜归尘的外袍,标注有夜王标签的千羽千夜。 那道力量打在千与千寻之上,就像是石头落进厚厚的棉花之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杀伤力。 而成功替杜茗裳挡掉那道力量后,千羽千夜便倒飞而回,落入夜归尘的手里。 夜归尘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秘境外。 乳白色的漩涡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的脸庞显得柔和而美丽,却阴沉得可怕。 笙歌惊异地从天而降,站在百步之外看着飞回夜归尘手中的千羽千夜,又看着杜茗裳,道:“你们……” 想来,他认出了夜归尘的身份,同样也认出了杜茗裳的杜明身份,而见夜归尘忽然出现是为了救她性命,自然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要动点脑子就会知道,杜明是夜归尘的亲传弟子,是领主们要追杀的对象。 杜茗裳在危机中捡回一条命来,整个人全身都在颤抖。 她赶紧缩到夜归尘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笙歌。 笙歌眸光变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归尘没有看他,而是极度阴冷地对杜茗裳道:“冒冒失失,还不快去采集聚灵气。” “这就去。”杜茗裳深呼吸一口,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向秘境入口。 笙歌见状,忽然冷道:“杜明,离开这里,我不杀你,但是若你执意要与我为敌,我不介意送你离开。” 杜茗裳感觉到他身上疯狂的杀气,心中却是升起冰寒的冷意。 这死小子,说变就变。 她没有停下来,直接跑到秘境入口处,将手覆在上面,开始吸取聚灵气。 笙歌下意识地向她挪动。 夜归尘像鬼魅般闪现至他跟前,将他拦下,道:“你若再动一下,本王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笙歌堪堪停住脚步,却是不屑地冷笑一声,站直身子与夜归尘冰冷地对峙。 感觉到两人的气息,杜茗裳的心情无比紧张,闷头一个劲地吸收聚灵气气息。 她只道多吸收一些会更有用,却没有想到就在她吸收了将近一升的聚灵气后,突生惊变。 她的手竟然挪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审判者之翎显现出来,与秘境的光芒交相辉映。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吸住,一寸一寸地往里吸,她似乎要被吸进秘境。 第四十五章 夜归尘的悲伤 杜茗裳大喊不妙,秘境中的情况还没有查探清楚,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有多少层陷阱危机,若是就这般被强行吸入,该如何应对? 以她的实力,若是没有夜归尘的对策,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要进入,也得先将秘境中的情况分析清楚。 她努力地想要从中挣脱出来,奈何秘境入口的力量非她的力量可以抵抗,她不仅没有拔身而出,反而在转瞬间,大半个身子都被吸了进去。 坑爹啊…… 她一边努力反抗,一边对天哀嚎,郁闷不已。 不得已惊慌地对夜归尘呼救,“夜归尘,救我……” 听到她惊恐的呼声,正在与笙歌对峙的夜归尘心中一沉,赫然转过头去看她。 只见她的身子只剩下一半还在外面,身上流转着金色以及白色的光芒,将她寸寸拖入。 秘境居然开启了。 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被秘境吸入? 不,不可以。 不能让她进去,至少现在不可以。 他顾不得身边笙歌的存在,想也不想地向她冲去。 他还没有研究过秘境的性质,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重危险,她一旦落入其中,以她冒冒失失的性子,如何能够安然渡过? 想到她可能会葬身秘境,他的心脏便是没来由地紧缩。 强劲的阴冷气息扩散天地,空气中留下一串黑色重影。 聚灵气摩擦空气的嗡嗡声响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一层层地传出。 整个夜空,都被笼罩在黑色的恐惧下。 他爆发了最快的速度。 然而,就在他快要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后背措不及防地袭来一股重击,他顾不得回击,任由那股力量向自己砸来。 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在重伤之前抓住她的手腕,可是不想土属性的力道竟是比自己想象中快了数倍,瞬间击中他的后背。 强横的力量致使根本没有还击的他身子向前一倾。在千钧一发之际错开了杜茗裳的手腕。 然后,他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代替他抓住杜茗裳的手腕,却没有将杜茗裳带出,而是随着杜茗裳一道,被完完全全吸入秘境之中。 其实就在夜归尘冲向杜茗裳的瞬间,笙歌也是不着停留地追了上来,眼见夜归尘因为杜茗裳而不惜对他露出破绽,他便下了狠手重重地击夜归尘一拳,并且顺势拉住杜茗裳的手被带入秘境。 他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这块秘境,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进入。 原本秘境认定机缘。往往只会选择一个人来传承。但是他不一样。他的体质注定他可以像是附属品般,被秘境所认定的有缘人带入其中。 是的,他是依附着杜茗裳才能进去。 而当他顺利依附着杜茗裳被陷入秘境之后,秘境入口的漩涡开始缩小。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地间恢复一片静谧。 森林还是原来的森林,秘境的入口只是一颗绿油油的普通大树。 夜归尘支撑着被击伤的身子站立,笔直地站立,看着眼前的树,眸子里妖娆的雾气散尽,露出浅紫色清澈琉璃的瞳孔。 月色笼罩的黑暗下,透着淡淡的悲凉和无措。 不知道是因为被笙歌的一记重拳所伤,还是什么原因,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压缩的刺痛。陌生的恐惧感将他疯狂包围。 她就那样让他措手不及地进入了秘境,不仅如此,土族领主笙歌也进入了秘境。 饶是她侥幸避开秘境中的重重陷阱,只怕也避不开笙歌的杀戮。 就这样,没有了么? 可是。真的不想……没有她啊…… 他微微颤颤地抬起手,触摸着大树粗糙的树皮。 大树没有任何反应。 秘境已经关闭,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进入,若要想其重新开启,除非里面的人继承了机缘从里面打开。 就像是由天道注定,饶是神圣也无法违逆。 他就算是用尽毕生所学的力量,都进不去。 难以言喻的悲痛压在胸口,他绝美倾城的脸庞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他完全无法去顾及此时此刻,他身后飞掠而来的几道身影。 原本正在交手的正魔两道感受到了秘境开启的气息,以及一股可怕到让人窒息的阴寒之气,一股沉闷的厚重力量,心知秘境被人掠夺,竟是默契地停止交战,纷纷闪掠而来。 不想当他们到达此处的时候,秘境已经沉寂,等着他们的是个修长挺拔的黑衣男子。 他们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背影和身材,没有人看到过,除了杜织芸。 见到夜归尘的瞬间,杜织芸的心里忽然像是电击般,流过奇异的情愫,她的眼中闪过雪亮的光芒。 不过聪明如她,曾经在夜归尘的手里吃过亏,倒是知道些他的脾气,站在众人中间,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她,所有人都有些愣怔。 居然是被一个陌生男人和他的同伙给占了先机,秘境里的机缘就这么没了。 所有人都说不出来心中的滋味,嫉妒有之,惋惜有之,愤怒有之。 而说到愤怒,其中只怕是魔修们才最为愤怒。 明明是自己门派花了天大的代价才寻到的机缘,却被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给夺去,能不气愤? 尤其是双灵子。 对于这个秘境,他已经做好了最严密的部署,本来以为唾手可得,可是千防万防,就连将拢崖山庄闹得鸡飞狗跳的黑袍少年他都防备着,却没有房到计划中根本就没有的年轻男子。 他的心中的怒火遏制不住地燃烧,几乎烧毁了所有的理智,排众而出,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对夜归尘喝道:“是不是有人进了秘境,你是什么人?” 夜归尘没有回答,他依旧动也不动,保持着淡淡悲凉绝望的神情。 他用指尖触摸着大树,眼神迷离,就像是温柔地抚摸着心爱女子的脸庞。 此时此刻。他几乎什么都感受不到,只知道她进入了秘境,或许再也出不来了。 见夜归尘居然不理会自己,向来都是一呼百应的双灵子心中火气更大,他挥了挥手,指示身后血海洞的长老,道:“去将那人给本座拿下,本座有话要问。” “是,掌事。”站在最前面的两名长老接到指令便往夜归尘走去。 魔门与暗影宗众位长老见状,缓过神来。赶紧也派出两人追了过去。 现下秘境没了。谁能抓到黑衣男子对谁最有利。 看黑衣男子的模样。多半都与进入秘境之人是一起的,若是能够抓到他,在他口中套出些进入秘境之人的有用信息,到时候他们便在此处等待里面的人出来。能抢到些算一些。 正道见魔道行事,立刻就要阻拦。 杜织芸眼疾手快,迅速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然后用眼神示意大家不要冲动。 虽然在几人中,庄舟子的修为最高,况且又是至尊剑派的领袖,在场的所有人无疑都应该听从他的安排,但是就他本人而言,他很相信杜织芸的判断力。 杜织芸一抬手阻止。他立刻会意,并示意大家都不要动。 果然,就在下一个瞬间,一阵血肉模糊的痛苦嘶喊掺杂着血腥的戾气在紧密的深林中响起,前去抓获夜归尘的魔修们竟是被一股无形的地狱般的力量托起。身上的血肉砰砰地爆裂,片刻之后,整个人都被炸成细碎的血肉,哗啦啦地淋下。 漆黑的土地,染上浓郁的血的色彩。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满心惊慌。 夜归尘依旧一动不动。 或者说他的动作太快太随意了,根本没有人看到他如何出手。 他竟然在没有人看清的瞬间,轻而易举地将六名魔道数一数二的强者炸成毫无还手之力的肉沫,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而且,那样的杀戮方式,好残忍,比魔道都要残忍。、 天地间,回旋着阴冷扭曲的气息,仿佛是处于无边无际疯狂的地狱,扭曲嘶喊,却无法自拔。 双灵子惊恐地看着夜归尘,手脚止不住地颤抖。 魔门门主手中的勾魂索也抖了抖。 杜织芸不由自主地想起温泉边相遇的场景,脸色苍白。 庄舟子等人也是脸色苍白。 他们感受到夜归尘的气息,心中都升起熟悉的感觉。 是的,和大堂上的少年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个人与杜明是有关系的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 庄西城就屈辱地握紧拳头,北堂皓祠好笑地看他一眼,转而向杜织芸靠近一些。 杜峰却忍不住开口问:“你是……” 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夜归尘的声音打断,“笙歌也进去了,她要怎么办?” 他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透着触动心灵的悲凉。 杜峰的心颤抖了一下,又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么?” 他之所以这么问,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人和杜明有关,而杜明心仪自己的女儿。 即使现在再多的关怀都已经晚了,但是关于杜茗裳的事情,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顾问。 杜织芸似乎能够感受到杜峰心中所想,暗暗地握紧拳头。 至于那个人,会和杜茗裳有关吗? 杜茗裳不过就是个废物,这么可能和天神般绝美的男子有关联? 她将目光落到夜归尘身上,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抹嫉妒。 只是短短的瞬间,每个人脑海中都闪过千般思绪。 夜归尘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杜峰的话,他再度开口,语气里却已经不是难以言说的悲凉,而是冰冷的杀意。 “本王今天不想再杀人,你们能滚多远的都滚多远。” 本来可以随随便便地秒杀掉这些烦人的家伙,可是一想到她笑的眼眉弯弯的模样,他便对别人都下不了手了。 他的语气张狂,在场众人却没有人嗤笑,显然都知道他有这样的资格。 但是他们都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倒是暗影宗少宗主决然转身御器而去。 他竟然就这般二话也不说地,放弃了用自己父亲的性命换来的机缘,而原因是什么,就算是他的心腹们都不知道。 其实至始至终都没有人注意到,他在看到夜归尘时,眼中闪过的精锐光芒。 第四十六章 他怎么进来了? 魔门门主与双灵子惊愕地对望一眼,俱是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转头瞅了瞅保持一定距离的正道人士,下定决心般招呼着手下众长老,悄无声息地往身后的林子里退去。 虽然就这样放弃秘境,所有人都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从理智的角度来讲,陌生的黑衣男子实力强大,就算是倾尽本门所有的力量都无法比拟,更不要说从里面出来的人身上抢些什么东西了。 既然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得到,再不赶紧撤退,等正道人士回过神来,便又是一场大伤元气的恶战。 想来暗影宗少宗主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做出那般果断的决定。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人的思虑倒是他们这些魔道老辈所不能比拟。 思索间,二人已带着部下淹没在丛林之中。 事实上,他们的动作早就被庄舟子所察觉,但是同样抱着不愿大伤元气的心态,他并没有予以理睬。 魔门门主和双灵子都是魔道数一数二的高手,身边又带着十多名长老级人物,若是真的要实打实的动手,就算他和杜峰两人在场,也讨不得好。 况且从方才试探性的对决中就可以看出,魔道暗地里积蓄力量至今,已经不再像往昔那般脆弱。 这一仗不能打。 此番还需回到正道之中,再度商讨一番打压魔道的措施。 目前最好还是先从此地撤离。 至于陌生的黑衣男子,还没有确定他的身份之前,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怕只怕他是来至上古仙人遗址的仙人,那么就算至尊剑派是苍窿四大正道门派之一,也惹不得的。 还需好好调查一番。 庄舟子思量一二,看了眼始终留下一个背影的夜归尘,客套道:“我正道门下追逐魔道踪迹,并不会阁下在此,若有冒犯还请……” 他“见谅”两个字还未出口。夜归尘便不耐地冷道:“滚。” 旋即,一堵透明的围墙势堪堪从庄舟子脚尖半寸远的土里冒出,携着强大的阴沉力量,势如破竹地直刺苍穹,横在了中间,将他们阻隔在外。 他们的眼前出现模糊的白光,看不到另一方的情景,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庄舟子原本发白的脸庞慢慢变青,掌权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不给他面子。 庄西城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祖父。您没事吧?” 庄舟子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道:“罢了。” 他看着眼身边的杜峰几人,用沉稳沙哑的声音道:“既然魔道的计划已经被破坏,秘境也承认了有缘人,我们留在这里也没用。现下全部跟我回。” 语罢,转身离开。 庄西城看着庄舟子的背影,见他无事才放下心来,然后对杜织芸伸过一只手,道:“芸儿,走吧。” 杜织芸没有伸手去牵他。 她还看着横跨而出的墙壁,心里极为烦躁。 她不知道那个人在对着秘境入口悲伤什么,但是,她很郁闷。他还是像初次见面般,都不看她一眼。 她的美丽她向来就非常自信,可以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废物杜茗裳手中夺过苍窿最显耀的世家公子庄西城,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俘获凌霄魅力公子北堂皓祠的心,也可以让她抓住凌霄最具潜力的凌天的眼球。 三个苍窿鼎鼎有名的优秀男子都会因为看她而移不开眼球。可他,那个美得让人心惊的男子,就是不看她一眼。 在他的眼里,她似乎和所有的女人都一样,没有丝毫值得注意的地方。 而她又偏偏想要让他认认真真地看一眼自己。 她狠狠地握紧双手,发誓若有机会,一定要让他看到自己很好的一面。 她深深呼吸一口,转头看着庄西城伸向自己的手,却只是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走开。 庄西城的脸色变了变。 北堂皓祠冷冷地嗤笑一声,跟上杜织芸。 庄西城不善地望着北堂皓祠。 他的心中有些疑惑,杜织芸怎么会和北堂皓祠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究竟是巧合遇到的,还是原本就在一起? 若是原本就在一起…… 他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以后都好好好看着杜织芸,不让别人乘机接近。 北堂皓祠似乎感觉到了庄西城的愤怒,回头得意地向他抛去一个媚眼,表示他这些天每天都和杜织芸在一起。 他觉得在凌霄第一大派继承人手中抢女人,似乎是件很具有挑战性的事情,有够刺激,况且杜织芸异常美好,抢抢也都值得。 庄西城大怒,不由加快步伐走到杜织芸身边,主动牵过她的手,任她如何不愿都不放开。 看着三个年轻人闹着小别扭走远,杜峰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屏障上,心里异常复杂。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那个黑衣男子的悲伤产生共鸣,那种感情就像是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有些手足无措。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情感他是有过的,记忆中某个夜晚,身边的女子在梦中哭着呼喊另一个人的名字,字字锥心,痛的无可奈何。 说来可笑,那个人的名字像是烙印般,深深烙在他的心里,可是至今他都不敢提及那个名字。 他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维,叹息一声,转身负手而去。 屏障外,瞬间安静下来。 屏障内,同样是一片静谧。 夜归尘笔直地站立在大树前,幽灵般没有一点儿声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缩回轻柔抚摸大树的手,低头静静地看着,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她的体内留有他亲自施加的师徒间的灵印,若她还活着,他便能够感觉到灵印的温度。 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些退缩? 就算是八百年前与五大领主的那一战,眼见山崩地裂,海水倒流。云雷滚滚,妖兽厮杀,死亡逼近,都是没有一刻退缩过。 这一刻,为什么会有害怕的感觉?是担忧最后一线希望都被破灭么? 是啊,若是灵印没有了温度,该怎么办? 月光下,他的身影淡淡地投在地上,带着绝望无助的凄凉,形单影只。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深深地呼吸吐纳。想要抚平心中的不适。 或许她还活着呢?她虽然冒冒失失。可运气也是极好的,不是么? 试试吧…… 抱着侥幸的心灵,他下定决心般,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握住发决。 手心淡淡浅灰色的聚灵气凝聚成雾团。在手心不断的旋转,片刻之后…… 在无边无际的紧张中,他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希望的喜悦。 有温度的,灵印是有温度的。 她还活着。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什么,他终于没能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冰冷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滑下,衬托着他苍白却带着笑意的绝美脸庞,透着一种烟雾般不切实际的艳丽,就仿佛是火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这一瞬间绽放。 他顾不得擦拭,只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雾气,就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是要一直都还有温度,她便一直都还在。 只是,她会一直安全吗? 期待着她的温度。他的心却又渐渐冷了下来。 患得患失,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让人讨厌的感觉。 不过无论如何,他会等着,等着她出来,或者等着……灵印变凉…… 秘境内,杜茗裳并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她被空气转动汇成的漩涡卷进秘境,身不由己地扒拉着,昏天暗地。 她只觉得无数强大的气流像是海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向她涌来,将她层层淹没在其中。 她随着聚灵气摩擦形成的扭曲空间而扭曲,胃里翻涌着强烈的恶心感,头脑一片眩晕什么也看不清晰,唯有两耳嗡嗡作响。 难受,除了难受还是难受。 她就这般被拉扯着,旋转着,扭曲着,直到眼前完完全全变得漆黑,她顺利地晕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并且第一次尝试着坐翻滚列车。 她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感受着强烈的翻滚和刺激,失声惊叫。 只是,这旋转怎么越来越快? 不好,列车脱轨了。 “唰……” “啊……” 杜茗裳惊恐地坐起来,茫然四顾。 没有列车,没有鲜血,没有救护车,也没有警察。 不,不仅如此,这里除了一片蔚蓝色的天,和天空下一条被天空所染的湖,以及两岸浓郁的柳树,什么都没有。 四周全是淡淡的蓝色,甚至连风都不存在。 白色飘渺的柳絮无风飘落,打在脸上痒痒的,但是一旦抬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摸不到。 这里根本就是虚无的幻境空间。 杜茗裳摇了摇头,想起来自己被仙级秘境的入口吸了进去,自己现在就在秘境之中。 居然没有死,只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从地上站起来,发现自己全身酸痛,似乎是因为旋转太过激励,而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外来的拉扯之力,所以身体有多处损伤。 她不知道的是,能够冲破秘境入口处层层挤压的聚灵气顺利进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一边用聚灵气调息,一边走到湖边蹲下,伸手去捧湖水洗脸。 然而手指碰到湖水,没有想象中冰凉的感觉,反倒是热热的,像是蒸汽。 她有些奇怪,再度伸手试了试,确实不是湖水。 可是,为什么还能看到倒影? 是的,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风帽吹落,黑色头发被吹散的自己,两岸的柳树,以及身后俊朗的少年…… 少年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他鼻梁高挺,脸部轮廓深邃,一双眼睛像是宝石般璀璨闪亮,极为好看。 这少年,不是恢复了样貌的笙歌是谁? 杜茗裳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做倒在地上,转过头来,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他,怎么进来了? 第四十七章 笙歌的公私分明 “你是怎么进来的?”杜茗裳小心翼翼地问。 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排山倒海般翻涌的气息,总感觉这并非虚拟的幻影,而是真实的存在。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记得仙级秘境命定有缘人,只认一个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能够被仙级秘境认可并顺利进来的,只能是一个人,笙歌不可能在这里。 难道真的是幻境?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仙侠小说,秘境里大多存在幻境这样的地方,不小心入内便会看到自己此生最放不下或者说是最害怕的事物。 先前进入秘境的时候,笙歌要杀她,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故而会看到他的幻境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个幻境看起来似乎太真实了些。 她有些不确定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面前,像做贼一般上下打量。 片刻之后,还是觉得太过真实。 她低头想了想,干脆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一戳。 手指触及胸膛,没有如所有幻境般散去,反倒像是石块般坚硬,还带着淡淡的体温。 这是怎么回事? 她细细地靠近看看,咦,胸口还在起伏,还有他捂住胸口的手白皙干净,完全都不虚化。 如果是幻境,也太强大了吧? 她用手挠了挠头,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一个纯粹而朗阔的声音,“杜明,你看够了没?” 居然还会说话? 杜茗裳眉毛一跳,将目光从他的胸口移开,落到他的脸上。 他正在对她挑眉。 若是幻境,必定是不对动弹的,又怎么会挑眉? 难道……是活的? 他是笙歌,不是幻境。 “妈呀……”杜茗裳心口一跳,扑通一声又坐到地上。想也不想地向后瑟缩长长的一段距离。 他是活的,那她不是死定了? 想起秘境外他面对自己时冰冷的杀意,她便满心惊恐。 现在夜归尘不在,他若要杀她,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脑海里的思绪千转百回,一时间却想不到好的对策,只能假装笑眯眯地道:“那个,笙歌,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秘境好像只认定一个有缘人吧?”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 笙歌似乎被她的模样逗笑。“噗嗤”一声。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的眉眼还是初见那般灿烂阳光。像是无害的天使,完全没有杀人者的阴暗与暴戾。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居然是个女人?” 语气像是熟人间的对话,既惊奇又随意。 然而即便如此。杜茗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是创世者手下的领主,她是夜归尘的弟子,他的任务就是除掉夜归尘,自然也就留不得她。 她咽了咽唾沫,讪讪地道:“呵呵,话说我真不是存心要骗你,你也知道世道险恶,我一个纤纤弱女子,脸蛋虽然不比夜归尘那般倾国倾城。但怎么说也是无限迷人的,若是就这样走在外面,不小心遇到图谋不轨的人那不就吃大亏了,所以,得理解理解。” 她是尽量不让他想起要杀她的事情。 哪知笙歌偏偏不受她诱导。 他依旧笑的阳光灿烂。却意味不明地道:“你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刻意隐瞒的吧?就算我收敛了气息,但是夜归尘在你的身边,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杜茗裳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忙道:“没,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笙歌没有理会她,直直地向她走来,边走边道:“也怪我眼力不好,没看出来你身上居然穿着千羽千夜,看来传言中嗜血无情的暗夜之王,对他的弟子还不错,可惜……” 他摇头叹息一声,人已经蹲在她的面前,并且伸手揉搓她的衣服。 杜茗裳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浑厚力量,以及像这种年纪的少年独有的香草气息,压力颇大。 他说可惜,可惜什么?可惜她要死了? 话说,这是要秒她的节奏么? 神仙姐姐,这种等着被人杀的感觉真特么即憋屈又难受啊,有莫有? 她深深呼吸一口,把心一横,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你要知道,你若杀了我,出去我师父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你若不杀我,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朋友。” “杀你?”笙歌愣了愣神,笑道:“我是想过杀你,但现在不能杀,你也别担心,就好好和我做几天朋友吧,开心点,怎样?”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随意,就像是在和朋友谈论,今晚吃饭要不要杀一条鱼,旋即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还是等鱼养肥点再杀吧。 拜托,这是要杀她这个大活人,不是要杀鱼。 还有,她都快被他杀了,还能愉快地和他做几天朋友吗? 笙歌啊,你到底是神马思维啊? 杜茗裳陡然间有种翻白眼倒地的冲动,她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清楚,你要杀的是我,是我,不是鱼,你怎么还可以说的那么随便?” 笙歌皱着眉头,宝石般的眸子里染上疑惑的色彩,却极为诚恳地道:“从小到大,我只杀过人,从来没有杀过鱼,说起来妖兽也没能杀几头,就人最惹我生气了。” 杜茗裳真的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有些无力地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你要杀我啊,你以为你都要杀我了,我还会和你做朋友吗?” 笙歌依旧有些疑惑,道:“为什么不呢?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啊,在杀你之前,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况且我一直都当你是朋友,虽然现在知道你是女孩子,但是在我心里,你还是哥们儿。” 杜茗裳完全无言以对。 笙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道:“这叫公私分明。于私我们是朋友,于公我得杀你,完全不能相互影响,而现在我杀不了你,你杀不了我,我们相互间都没有动手的机会,就只能抛掉彼此对立的立场,好好相处。” 相处你妹,杜茗裳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不过她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说的那句话——现在他杀不了她。 她的眼珠子一转,问:“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杀不了我?” 笙歌也不隐瞒。直接道:“刚才强行跟着你进来。被空间排挤,不小心受了点伤,气息还不顺畅,况且我现在也不会杀你。没有你的话,我便也出不去了。” 杜茗裳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禁了然,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她,他就出不去。 她问:“没我你怎么会出不去?” 笙歌道:“你才是被秘境看中的人。” 杜茗裳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话题又饶了回来。 说实在的,先前她虽然有些惊讶,觉得他不可能跟随她进来,现在冷静了片刻。她反倒是更加的奇怪。 秘境认准一个人便绝对不会再接纳第二个人,这是天道的机缘,饶是神圣的力量也无法违抗,然而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却实实在在地跟随她进来了,听他的意思。确实是受到了空间的排挤,却只受了点伤,根本就没有要命,这真的很说不过去。 如果要有好的借口,那就是他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不可能是阴魂,夜归尘都说了,这个秘境吸食阴魂。 那么是什么东西? 她记起方才用食指触碰他的胸膛时,那种厚重坚硬的触感,倒像是一块大石头。 ……石头人? 这人的皮肤明明就光滑得胜过她,更不像石头。 不是人,不是阴魂,不像石头,那究竟是什么? 杜茗裳有些糊涂了。 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笙歌再度避开这个话题,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很不愿意提及。 他忽然问她,“你以前对我那么热情,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故意的?” 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热情?这话说的怎么那么有歧义? 杜茗裳不禁邪恶了一把,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发现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换,便道:“不是,虽然你身份在那里,但是我看你很……呃,很容易被骗,不像是个坏人,所以忍不住想要提醒你这个世道的险恶,怕你不小心被人算计。” 笙歌原本就发亮的眼神越发明亮,像是很高兴的模样。 他想了想,道:“在边缘之林看到我的时候,夜归尘在你身边吧?那个时候,你们没有感觉到奇异的气息?” 杜茗裳的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想要问她审判者之翎的事情。 她不自觉地将手缩回衣袖,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记得了,那个时候离现在都很久了,怎么还记得什么奇异的气息?我师父他估计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不会不告诉我。” 笙歌懊恼地拍了怕头,“这么说来还真没人拿走,完了,出去了一定得再过去看看。” 他竟然半点也不怀疑杜茗裳的话。 杜茗裳却不敢放松,她有些担忧地道:“我说,我们现在好像不应该纠结这些没用的问题,既然来到秘境,就要做该做的事情,机缘一定就在附近,你陪我一起寻寻,念在朋友的份上,到时候分你一半如何?” 既然只能一个人进来的秘境笙歌都能进来,那么,不排除他也能够抢走原本已经认定她的机缘,她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试探笙歌,如果他不肯,她完全可以在找到之前和他谈谈条件。 怎么说她也是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空手而归的话,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哪知她担心得要死,笙歌却摇了摇头,道:“我对你的机缘没有兴趣,你自己去吧。” 杜茗裳反倒惊讶了,“为什么?” 笙歌道:“我进来是有我的原因,但不是为了里面的机缘。” 杜茗裳问:“那是为了什么?” 笙歌从她旁边站起来,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一口,道:“丰富的聚灵气。” 丰富的聚灵气? 杜茗裳这才注意到,秘境里的聚灵气非常浓郁,就只是这一席谈话间,她身上被拉扯的暗伤已经不复存在,全身筋骨舒畅。 第四十八章 无间领域 她从地上站起来,打量着虚幻的空间。 眼前依旧是蔚蓝一片,但隐隐间,她似乎看到周围弥漫着一层稀薄到几乎无形的烟幕。 淡白色的烟幕无声无息地聚拢消散,然后消散聚拢,变幻不定。 这些……都是聚灵气……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地方的聚灵气浓度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竟然可以看到稀薄的雾气状态,说明这秘境里的聚灵气不是一般的丰富。 看来天地生成的东西,果然不一般。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笙歌,问他,“你是冲着这些聚灵气来的?” 笙歌点了点头。 杜茗裳又问:“为了修炼?” 和学无止境的道理一样,即便是神渊的领主,某属性的唯一代表,但是力量总是无穷无尽的,就算已经化虚的创世者也不能停止去往各个空间积蓄力量,何况是领主。 他们追求无上的力量,一是为了强大,二是为了防止后来者的超越。 神渊的领主制严苛而残酷,凡是有仙者的力量超越了领主,便可以向领主发起挑战,若能将其杀掉,那么就可以顺顺利利地登上其位,成为这一属性的最高王者。 可以说,这也算是一种淘汰制,目的就是为了力量永恒的发展,神渊经久不衰。 所以她这么问,倒是合情合理。 笙歌踱步到虚幻的河流边,低头望着河面自己的倒影,含糊道:“也可以说是修炼,也可以说不是,总之就算是吧。” 他低垂着眼帘,眸子里闪过淡淡的黯色。 杜茗裳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地挑眉:“算是?怎么讲?” 难道来到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笙歌从虚幻的湖面上转过头来看她一眼,遗憾地道:“这是我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 他眼中的黯色已经不见,只余下漂亮晶亮的光芒。 杜茗裳看着他灿烂的笑意。耸了耸肩,不告诉她就不告诉吧,反正她也不一定非要探究他的秘密。 只要他在这个秘境里不会杀她,什么都好说。 她想起来机缘的事情,不由抬起头来,举目四望,“看这秘境里虚幻的景象辽阔无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质的秘境。” 笙歌怪异地看着她,道:“你进来这里,居然不知道这个秘境的性质?那你还有胆量自己进来?就不怕这里面隐藏的危机?” 杜茗裳埋怨地白他一眼。“这能怪我么?本来还没探究清楚你就杀气腾腾的冲来了。我师父哪有时间告诉我这些?况且我又没有那么蠢。情况都不知道就往里窜,我是被吸进来的,你没听到我叫救命吗?” 说实在的,她能够安然昏迷在这里。而没有被秘境入口处的气流挤压致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要不是因为这小子杀气腾腾地冲过来,她能被吸进来吗? 简直是可气。 笙歌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怒气,反而好奇地道:“这个秘境开启的时间并没有到,你怎么会被吸进来?似乎有点异常。” 杜茗裳眼神微闪,心中大喊不妙。 就不应该说自己是被吸进来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进来,全是审判者之翎的缘故。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她感受到审判者之翎的气息与空间秘境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并且相互融合,紧接着,她就顺着两股力道被拉了进来。 想来里面的东西多多少少都和审判者之翎有些关系。 她并不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安然通过聚灵气挤压的入口。也全凭审判者之翎的保护。 她只知道,笙歌想要拿到审判者之翎,她若说出真相,虽然现在他不杀她,但是出去之后引来的麻烦必然不小。 她头脑灵活地转动一下,道:“我哪里能够知道为什么?或许这秘境属于雄性,就只对我这样的美女感兴趣也说不定,其实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罪过。” 说完,伸手拔了拔自己的头发。 青丝缕缕,无风自扬。 笙歌又被她逗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杜明,你真自恋,可惜你差一点点才是最漂亮的,我昨天就看到过一个比你更漂亮的姑娘,不过那人太恶心,我不喜欢她,若是她身份不那么特殊,我就杀掉她,让你做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杜茗裳一个激灵,陡然间感觉自己化身成了谋害白雪公主的老巫婆。 她猜想笙歌所说的那个人是杜织芸,不由有些好奇,笙歌追着他们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杜织芸会和杜峰他们先赶到这里,而笙歌反而最后赶到,是被算计了还是什么? 可惜她不能多问。 “我干嘛要做最漂亮的?就这样挺好。” 说到这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道:“倒是你让我很好奇,我师父他守在外面,怎么可能让你轻易进来?” “呃……”笙歌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那个,趁他不备,我在后面推他一把,推开他然后就进来了。” “推开他?”杜茗裳皱眉,夜归尘是那么好推的么? 笙歌道:“他只顾着追你来着,看来就是因为还没告诉你秘境里的危险,才急切地想拉你出来吧?” 杜茗裳不禁想到当时的情景,心里流转着一股奇异的暖流,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依笙歌的意思,夜归尘是为了来追她,才不惜将后背透露给敌人。 她忽然不淡定了,冷声问笙歌:“你没趁机伤到他吧?” 看着杜茗裳尖锐的模样,笙歌被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道:“拜托,他是夜归尘,他没伤到我就好了,我真的只是推了他一把。” 这撒谎的本事很是一流,居然连眼神都不闪一下。 其实,聚集了所有的聚灵气,一拳下去狠狠地推了一把。这也算是推了一把。 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说谎。 他不说清楚明了,那是不想得罪杜茗裳这个秘境中唯一能够说话的人。 这秘境看起来不简单,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的,没人说话那多无聊。 况且他偷袭夜归尘的举动足实有些不光彩。 杜茗裳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再者夜归尘那么精明理智的人,断然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 想到这里,她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开始认真琢磨这块秘境空间。 她知道,这块秘境绝对不仅仅只是看起来这么简单。四周空得太过诡异。 仅仅只有一片天。一条河。两岸飘动的杨柳,也不见通往另一个小空间的入口。 这只能说明,她所不知道的某一棵树,某一块土地都掩藏着不知名的空间。 而这些空间有的危险。有的安全,她必须足够的小心翼翼。 虽然因为审判者之翎的关系,她隐约间能够感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但是在通往牵引之力的途中究竟暗藏了什么危险她并不知道,若是不小心踩中危机空间,那么所有的机缘都与她无缘了。 她郁闷地叹息一声。 笙歌同样在打量着这块秘境,半响后见她纳闷的神色,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对她道:“我不是送了个指路明灯给你么?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杜茗裳心中陡然亮堂起来。笑道:“你那指路明灯这么好用?” 笙歌颇为得意:“那是当然,我大哥亲自为我打造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用的,你且看看吧,绝对能够辨别危险。” 杜茗裳咦了一声。“你有哥哥?” 说着一边将手覆在空间戒指上,用聚灵气寻找指路明灯的气息。 笙歌道:“对啊,我大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机关师。” 最好的机关师? 杜茗裳的手抖了抖,脑海中浮现出又红又大的三个字——楼宇靖。 不会这么巧合吧? 貌似,楼宇靖也是土属性仙者。 她偷偷偏过头去看笙歌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有骄傲的神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地复杂情怀,就仿佛是,那个人虽然让他很骄傲,却也因此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 总之就是很奇怪。 她无法推究其间缘由,也就只好作罢。 思索间,她已经从戒指里取出指路明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秘境中聚灵气太过丰富的原因,指路明灯刚刚脱离戒指,便发出明亮的橘色光芒。 光芒扩散在周围百步之内,她可以看到光芒中虚浮的影子,就在不远处,竟然有道暗黑的巨门,门里似乎散发着危险血腥的气息。 那是一扇危机之门。 杜茗裳不由拍了拍胸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好自己没有乱闯。 由此,她不得不承认,指路明灯是真的好使。 带着这灯,她倒是能够顺利去往想去的地方。 她将指路明灯放到眼前,对笙歌道:“果然好用,谢谢你送给我的这个礼物,可是你也知道,我一个凡人姑娘,才刚开始修炼,倒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若是能够寻得机缘,能够分一些给你,我就给你一些。” 笙歌不太习惯别人的客套,大手一挥,随意道:“客气啥,你用着习惯便好,拿着它,且去吧。” 杜茗裳愣了一下,“你不往秘境深处去看看?” 笙歌道:“若我要过去,哪里还需要用到这指路明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完事了我会去找你。” 这是要做什么事情? 杜茗裳心里疑惑,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只道:“那我就去了,再见。” 语毕也不去管他,转身就走。 在她看来,他不跟着她才好,省得她在找到机缘并且继承的时候审判者之翎的反应太大,会露出马脚。 转瞬间,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一片蔚蓝中,竟是陷入了某个无形空间。 她穿过无形空间,进入一片白芒的天地,唯有流光四下游荡。 她在白芒中穿行,跟随指路明灯避开不少暗门,也不知道多久,终于抵达感应所在地。 然而出现在她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空间之门,而是个高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写着四个大字——无间领域。 石碑后面,同样白芒一片。 第四十九章 无间领域,无象契机 p: 她朝着笙歌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在她看来,他不跟着她才好,省得她在找到机缘并且继承的时候审判者之翎的反应太大,会露出马脚。 转瞬间,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一片蔚蓝中。 看着她的背影在空间中扭曲虚化,笙歌才收回目光,转头看着旁边虚幻的河流,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河流中看似凝实的河水像是蒸汽般升起,渐渐围绕在他的周围。 他俊朗的脸庞像雾气般朦胧不清,却也露出类似自嘲的笑意,低声喃喃:“只有最伟大的机关师,才能给我这样的生命。” (不好意思,昨天那章有点问题,后面的内容改了一点点,也不影响多少,还有题目也写错了,应该是第四十八章,笙歌他哥,机关师) 从蔚蓝色的天地中消失,杜茗裳跨过无形之门,进入了一处空间。 空间广阔无边,看不到尽头,到处都是没有色彩的纯白,像是飘渺的空无,什么也不存在。 就连脚底也像是根本不存在土地般白得虚无。 杜茗裳小心翼翼地踏出一只脚,生怕就不小心踩空,坠入万劫不复的神渊。 好在,白色的虚无地面非常凝实。 她感觉到真切的实感,才敢放心大胆地行至其间。 咚咚咚的脚步声,随着她的到来而响起。 她将指路明灯横在眼前,橘黄的灯光照应的范围内,仅仅是百步距离,便漂浮着五六道黑色暗门,透着血光,想来就是危机重重。 她一路走得谨慎,步伐便慢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进入感应所在的范围。 手背上的感应不再安静,变得强烈急躁。审判者之翎金色的身影再度浮现,散发着刺眼光芒,就仿佛受到什么奇怪的召唤,想要突破她的禁锢,冲天而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审判者之翎的影响,她的心也不平静了,体内的聚灵气哗哗地流淌着,像是热血般激烈地沸腾。 难道是审判者之翎搭配的长弓审判者之心在召唤?否则审判者之翎还有自己怎么会这般激动? 艾玛,莫不真的是如此吧?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免有些激动。因此加快脚步。往前方的空间跑去。 其实她的动作非常灵活。就算是不用小心翼翼,也能够巧妙地避开指路明灯下无数的空间暗门,顺顺利利地前行。 而随着她快速的深入,周边漂浮的密密麻麻的暗门越来越少。渐渐地只剩下苍白的空间,空间前方,矗立这一个高大的黑色石碑。 不是想象中的空间之门,而是块石碑,石碑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四个红色刺目的大字——无间领域。 石碑后面,同样是一片白芒。 无间领域……阴阳无间……黑白无间……正邪无间…… 那是个处于阴与阳,黑与白,正与邪之间的空间,亦或者是没有阴阳。没有黑白,没有正邪的空间。 杜茗裳望着石碑,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手背上代表绝对正义的审判者之翎光芒四射,照耀着无间领域的四个大字,显得金光灿灿。 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明了。 无间之所以称为无间,便是阴与阳,黑与白,正与邪最完美的融合,融合到可以不属于二者。 同时,也是极致的平衡,平衡到可以看做是虚无。 这个秘境将她吸进来,恐怕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强大的审判者之翎,毕竟审判者之翎是代表绝对的正义。 那么说来,真正的原因,可能还与她修习的修炼体系和功法有关。 绝对代表邪恶的体系与功法,搭配着绝对正义的仙器,正好形成无间。 况且,无论是审判者之翎还是体系功法,都是这个世界极其强大的存在,很容易受到秘境的感应。 既然如此,先前那个让她无比激动的想法可以被排除,里面或许并非审判者之心。 除了审判者之心,会是什么?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冷静下来,还是对里面的东西非常好奇,琢磨着也不会比审判者之心差。 想到这里,杜茗裳不由深深地呼吸一口,跨步便向石碑后面的苍白空间走去。 进入空间,犹如进入了一个洞府。 与苍白的虚无大相径庭,这里是块无比真实的石质洞府。 洞府约莫有五十平米,周边石壁上的灯柱内有淡白色的火光摇曳,将整个洞府照的犹如白昼。 近在咫尺的身边,竖立着一块石柱,石柱上刻着“浮幻梦境”四个字。 还真的是梦境,这四个字模模糊糊,有种毫不真切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地方不简单。 她抓挠着头发想了想,望着正对着自己的前方,也就是洞府的另一头。 那里有块两米长的石塌,石塌上供着一尊两尺来高的红木神龛,里面站立着一个黑衣女神。 女神一手提着黑色宝剑,一手捻着绽放的小白花,端庄地面朝她的方向站立,看起来气质超凡,却带着淡淡的悲凉。 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由于距离较远,灯光耀眼的缘故,她不太看得清楚女神像的脸,但是隐隐间就是有种熟悉而悲凉的感觉。 她的脚下是块水池,占了洞府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水池中央一排白玉莲花踏脚,通往水池的另一端。 水池中的水清澈透亮,里面铺着满满一层白色晶亮的珠子,珠子中的聚灵气富足丰盈,竟是泛起幽幽的雾气,恍若仙府。 这些珠子,毫无疑问全是仙品灵晶。 来到这里,手背上的审判者之翎,以及体内的聚灵气倒是安静下来,没有丝毫异样。 杜茗裳心中疑惑不定,按理说一般进入空间秘境,在达到机缘领域之后。感应只会越来越强,而不是瞬间消失。 看来这个地方是真的不简单。 她并不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毕竟进来之前,那感应真真切切,不可能出错。 她也不停留,抬脚就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进入,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竟是一道石门从半空落下,将整个洞府封闭得严严实实,与外界阻隔。 石门厚重坚硬。上有淡淡的光芒流转。材质并非一般石头。 杜茗裳心头又跳了一下。转过头来匆匆看上一眼,便决定进入洞府。 她用指路明灯照了照池子,等了数秒,发现并无异样之后。才踏上第一颗莲花踏脚。 然而一只脚刚刚落下,她的眼前便闪过一段奇异的虚影。 虚影闪现极快,瞬间即逝,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只是眨眼间,她的眼前便又什么都不存在。 她摇了摇头,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确确实实的清醒的。 心中燃起异样的情怀,她又踏出一只脚,踩住第二颗莲花踏脚。 眼前再度闪过奇异的虚影。却比前面要清晰了一些,她看到是没有形态的黑色影子。 不知道这些黑色影子会不会伤害自己,她将指路明灯放到眼前,却又什么异样也没有,相反的。她的脑海中印出了一段奇怪信息,就仿佛是在提醒她,她的实力太弱。 实力太弱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干脆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眼前闪过的黑色影子变幻莫测,竟是在她走到镜头的时候,凝聚成一句古话,她说不清楚要怎么样原封不动的表达,但是意思她懂了,就是说无间领域,平衡之域,她的手中有最强大的正义之器,同时也在修炼最强大的邪恶体系与功法。 可惜她的实力太弱,体系功法无法与强大的仙器对应,无法形成无间,由此,她必须尽快达到平衡。 而这块洞府里,有让她尽快平衡的契机。 最简单直白的意思就是,洞府里的机缘,可以让她在短时间之内,迅速提升实力。 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提升实力? 杜茗裳心中大喜,话说,能够提升实力的契机,比什么都要让她满意。 如此,她越发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将整个洞府打量一番,发现这里面干干净净,倒是什么都不存在,就除了石塌上的神龛和神龛内的女神像。 莫非是那个东西? 杜茗裳提着灯,小跑着来到石塌面前。 只是,当看清神龛里女神像的脸庞,她完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红木的神龛里哪里有女神? 里面矗立着的,分明就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的雕像。 同她一模一样的脸庞,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却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悲痛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雕像的情绪所染,杜茗裳的心中升起淡淡的悲哀,就如同很多年前,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青灯为伴的夜晚,那种孤苦凄凉。 除此之外,还有雕像手中的仙剑,莫名其妙的熟悉,就仿佛曾经某个时刻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般。 在哪里见到过呢?她想不起来。 事实上,这个雕像无论是什么地方,除了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表象,还处处透着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她自己一般。 但是,她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悲凉。 她不由将视线转移到雕像的眼睛上,注视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却透着悲伤之情的眸子。 那是一双玻璃般透彻而清明的眸子,带着揪痛人心的悲痛欲绝,似乎正在上演着某段悲剧落幕的瞬间。 更让她奇异的是,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团模糊的黑色身影。 并不是此时此刻她的倒影,而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是什么? 杜茗裳忍不住靠近一些,还是看不清楚,便再靠近一些,然后…… “刷拉”一声,她很坑爹地一头栽进了里面。 所有的悲伤情怀转瞬不见,只留下满心的茫然。 她直直地掉进了那双眼睛里,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一个金色的,不知大小,周边漂浮着奇异文字的空间。 她站在空间之中,像是一块黑色的文字,毫不起眼。 她眼前划过无数阴阳交错,黑白转换,正邪变换的浮影,脑海中则浮现出并不属于自己的意识。 很清晰也很简单的意识,那就是,她将继承无象契机。 无象契机,没有具体影象,没有实体形态,也没有色彩,却真真切切地存在。 或许是被机缘认准的关系,她自然而然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望了眼周围漂浮的文字,静下心来盘膝坐在其间,开始闭目调息。 渐渐地,她感觉到有股淡淡温暖的气体慢慢注入她的体内,以及神色之中,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聚灵气在加快运转,身体机能也跟着加快旋转…… 她的心中一喜,知道继承开始。 是的,她正在继承无象契机。 这意味着她体内的聚灵气运转方式和身体机能正在变异,为了以后修炼的日子里,尽快让她的实力与审判者之翎达到平衡。 第五十章 似幻似真的幻境 杜茗裳打坐吸纳虚无而真实的无象契机,心神沉寂,渐渐融入无我的境界。 一片混沌苍茫中,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融入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海洋,没有重量,没有压力,更没有真实的存在感。 她几乎是化身为渺渺文字中的一点,被融合在天地浩渺之间。 黑色文字组成的世界宛若浩瀚宇宙,星际苍穹,无穷无尽。 她如浮萍般漫无目的地飘荡,穿梭在密麻的文字中间,没有终点可以停驻。 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竟是不知几许,或许是渡过了亘古冗长的岁月,也或许只是眨眼须臾之间。 她只是那般飘着,穿梭着,身体越来越轻…… 直到某个瞬间,所有周边跳动的文字同时停了下来,她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一道无形无色的光点——是的,即便没有形态,没有色彩,什么都没有,但是她能够感觉到那是一道光点,是慢慢被吸纳进体内的无象之气所汇聚的的光点。 那道光点由无象之气凝聚,汇聚在丹田之中,然后与丹田融合。 温润的气体在体内四下蔓延,顺着丹田回流的聚灵气扩散变得顺畅而快速,各处筋脉像是镀上了一层钢铁,几乎坚不可摧。 这是继承成功的标志。 果然,下一个瞬间,杜茗裳的身子往下一沉,落到了凝实的地面。 她还是盘膝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却像是脱胎换骨般,看起来比先前更加精神健康。 是继承成功了吧? 她不禁一阵乐呵,慢慢地睁开眼睛。 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所在的环境的时候,她笑不出来了。 她闭上眼睛,硬是挤出几滴泪花子清洗一番,再重新睁开,半响之后,一脸苦逼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泥煤……” 且说杜茗裳睁开眼睛之后,眼前的环境并不是在打坐之前她所看到的漫天文字漂浮的莫名空间,也不是矗立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雕像的洞府,而是在一片火海之中。 茫茫空间,一望无际,焦黑的土地,猩红的天空,旺盛的火苗哗啦啦燃烧,火舌摇曳,往高处窜动。肆意而炽热。 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散发着浓烟呛人的焦味。 她就盘膝坐在这样的地方。 她很郁闷。怎么自己修炼着修炼着就来到了这种鬼地方? 莫不是自己化身小黑点的时候飘错了空间,闯入了某道暗黑之门? 不带这样倒霉的吧? 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趁着火苗还没有窜到自己身上,撑起屏障护住自己。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拿出笙歌送的指路明灯,打算先寻找出口。 可是,不知为什么,指路明灯像是被吹灭了一般,竟是丝毫没有反应,无论她如何用聚灵气催动。 这不是坑爹吗? 她无语地试了数次,无果之后,不得不将其扔进空间戒指,拿出神魂太初晶。 既然指路明灯无用。那只好先御器飞离地面,寻寻有没有安全地带。 哪想,神魂太初晶居然也同样无用。 她疏导了大把的聚灵气,原本灵性的神魂太初晶却反常得像是普通的石头,没有丝毫反应。更不用说和她感应的话了。 这下杜茗裳急了,若是找不到出口,会死成什么样子? 这么久以来,她想过被领主创世者秒死,想过被妖兽咬死踢死,也想过被女主压制致死,却从来没有想过这般倒霉地被火烧死。 在她看来,被火烧一度是最丑陋的死法。 眼见大火越烧越烈,将她撑起的屏障重重包围,甚至从天际压下,生生冲破她所凝聚的并并不薄弱,反倒极为强大的屏障。 “……”她愣愣地张大嘴巴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压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冲向她的大火瞬间淡化,虚幻般地化作一层云雾,袅绕着在她头顶翻滚变换。 这是……怎么回事?火呢? 她茫然四顾,看到自己御风立在空中,脚下虚浮,却并没有下落。 难道是幻境?方才的一切和现在的一切都是幻境? 她皱了皱眉,堪堪收起吓得不轻的心神,看了眼苍茫的天际,然后将目光落在脚下。 收入眼底的,是三个妖兽形态的大洲。 三大洲上,有火焰燃烧,却已经成收拢之势。 这三大洲不正是苍窿三洲? 她心里微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胡乱猜测一番,估摸这正是苍窿三洲生成的过程。 果不其然,正在她疑惑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是个男子飘渺遥远的叹息,带着说不出来的奇异力量,丝丝触动心弦,而最为震撼的,是那悲天悯人的感怀。 那声音道:“亿年以前,我们合力驯化虚空三兽,以本命血火炼制三洲,要的不过是破碎的无间界子民能够安然生存,繁衍生息,可如今有了大地,有了天空,有了可以生存呼吸的空间,为什么便不能开放聚灵之源,给予他们力量?你且看看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来你果真那般无情无义。” 似乎就徘徊在她的耳边,却又不是。 意思就是说,苍窿三洲由火炼制。 随着声音消失,杜茗裳眼前的景物又一次变换。 她站在一处死城,残岩断壁,烟雾四起,哀鸿遍野,到处都横躺着人的尸体,大多已经开始腐烂,活着的人们骨瘦如柴,根本无暇顾及死人,他们簇拥着坐在屋外的廊檐下,孩子哭着要吃的,大人晕沉无力地低声宽慰。 不断有人在啜泣,不断有人在哀嚎,不断有人在死去。 怎样悲凉而绝望的画面。 这是瘟疫横行,天灾**,平凡的人阻拦不了。 杜茗裳看的心情纠结,将那话的意思和这个场景结合在一起揣测,不得不惊疑。难道早在亿年以前,这个世界是没有力量的?难道是后来创世者开启了聚灵之源,将聚灵气施放到三洲,人们才开始修炼的? 刚才那声音是创世者吧?他说的我们,难道创造世界的不是一个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疑问。 原本,幻境多半都属于虚无,里面发生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 但是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她莫名地想要按照那个声音和自己的猜想探究下去。 思索间,她的耳边又想起一个声音,却不是那个飘渺的男声。而是一个飘渺的女声。 女声同样的飘渺。同样的带着奇异的力量。似乎与男声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与悲天悯人的男声相比,女声显得淡漠无情。 她说:“无间已经不复存在,阴阳。白昼,正邪之间在形成明显的界限,人类的贪欲将不断滋长,强大的力量追求只能带给他们更大的灾难,被**掩埋,被**控制,当他们失去自我,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但若是你不服。那我便让你看看,拥有力量后的他们,是恶魔还是圣者,你就看着吧,你心目中的世界如何因你可笑的慈悲而扭曲。” 于是。杜茗裳往前走一步,身边的景物再次变换。 她竟然踩在一座堆砌的尸山上。 鼻中闻着恶心的血腥味,脚下踩着滑腻的人体残肢,前面有一条河,河水被鲜血染成红色。 这是经过一场强者之战的马革裹尸的战场,四周残留的聚灵气还在天地间晃荡徘徊,无限力量。 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是带着恐惧地颤栗。 “居然已经无法控制了……无法控制了啊……” 杜茗裳心中泛起寒冷的恐惧,不由地问出声:“是什么不能控制了?” 正巧血染的天地间吹来一阵狂风,铺面湿热而腥臭。 她险些呕吐出来,只觉得这幻境很是强大,居然具备真切的感觉。 而真正让她觉得惊讶地是,她提出问题不久,那女声又响了起来。 “是人类可怕的**,是杀戮,还有恐怖发展的力量。” 依旧是淡漠没有感情得到腔调,但是杜茗裳却无法淡定了。 那声音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这不是幻境吗?不是吗? 可明明就是啊。 她环顾四周,用聚灵气感受四周的气息。 那女声的主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道:“小姑娘,不必惊慌,你现在确实是在似真似幻的幻境之中,我不会伤害你,只不过想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罢了。” 杜茗裳握着手心里的冷汗,问:“什么问题?” 那女声道:“看了刚才的画面……我是说,人类拥有力量之前和力量之后的画面,你有什么感触?” 感触? 那个女声的主人很显然是想知道,人类拥有力量之前和拥有力量之后,哪个更好,或者说那个女声的主人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选择。 杜茗裳自认平庸,能有什么感触,她只想快点出去。 不过,一定要她说出自己的感想的话,她只能说,天道注定,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缘和果。 或许那女声的主人是为了赌气才开放聚灵之源,但说起来,还是天意安排。 杜茗裳的想法简单,只用八个字就可以概括——顺其自然,该为则为。 天下大势有兴有衰,物极必反,不管力量不受控制也好,杀戮不受控制也罢,总会到达一个巅峰,那个时候,总有合适契机出现,能够出手便出手。 她还没有开口,那女声便叹息起来,道:“小姑娘难得有这样的思维,我看你空间戒指里的功法倒是不错,我便让你在这里跨越一个大的阶梯,算是送给你的礼物吧,如此,且去吧。” 那女声提到杜茗裳手中的功法,杜茗裳便大惊失色,前不久夜归尘才给了她逆仙第四境的卷轴,没有想到就算放在空间戒指里,竟也被看穿了。 要是被抢的话,那不是哭死? 可惜,她还没有臆想到该如何还击,天空忽然劈下一道闪电。 杜茗裳措不及防,被实实在在地敲打在头上。 “轰隆……” 她被痛醒了。 第五十一章 真的是个石头人 睁开眼睛的瞬间,入目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深邃的轮廓,利落的五官,还有一双黑宝石般亮晶晶的眸子,不是一同进入秘境的笙歌是谁? 见她睁开眼睛,笙歌单薄的嘴唇夸张地一扯,露出一口白牙。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被心魔控制疯了,吓我一跳。” 像是鹰枭直冲云霄时的鸣唱,声音朗阔而纯粹。 他看着她,笑的极为灿烂。 杜茗裳的心神晃荡了一下,完完全全清醒过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闪电当头劈下的情景,不由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嘶……好痛……” 手指触碰到额头,立刻传来被石头砸到一般的剧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在幻境里,自己竟然真的被闪电击中了? 可是,那闪电也太精准了吧?居然不偏不倚就劈到这么一小撮地方。 话说,若是真的被闪电击了,那不是彻彻底底的毁容了? 一想到额头上可能会烙下疤痕,杜茗裳瞬间就不淡定了,她赶紧看着笙歌,急切地问:“快说说,我额头上的伤疤大不大?有没有达到破相的境界?” 笙歌脸色的笑意一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很疼吗?那个,我以为你被心魔控制了,所以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弹了你一下,其实我出手不重的,只是有点红肿而已,不至于破相。” “什么?”杜茗裳一呆,她的额头不是被闪电打了,而是被笙歌给打了。 是了,幻境就算看起来很真实,却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存在,那闪电不可能真的打中自己。 估计自己的神识进入了幻境,笙歌来找到自己的躯体,以为自己中了心魔。而为了将自己从心魔的控制下解救出来,才狠狠地弹了自己的额心一指,正巧将自己弹醒。 此刻她已经回到石室洞府中,正躺在放置神龛的石踏上,而原本放置在石塌上的神龛以及神龛中自己的雕像已经不知所踪。 神龛和雕像,都去哪里了? 莫不是笙歌将自己带回这里的时候,顺便将神龛和雕像拿开了? 她从石塌上支撑着身子坐起,正想开口问话。 哪想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轻松精神,体内的聚灵气几乎是成整整两倍的增长。有股强大的力量在血脉中澎湃。 ——自己的力量变强了。 怎么会变强了?就算是继承了无象契机。可以加快今后的历练进度。但是还没有修炼,不至于让自己的力量成倍增长。 她竟是感觉到自己比往常强了一倍不止,分明就是已经到了逆仙第四境第五层的门栏,堪堪比进入秘境之前跨越了一整个大的境界。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将逆仙第四境的文字铭刻进入神识。怎么会跨入逆仙第四境第五层的门栏? 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吧? 对了,她忽然想起幻境的最后,女声的主人提到逆仙卷轴,还说了让她提升一个大的等级,当做给她的礼物。 难道…… 难道是真的? 那个幻境,竟然让她跨越这么大的境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顿悟? 看到苍窿三洲生成的过程,看到生灵涂炭的绝望,看到血染长河的悲壮。并且听到神的声音。 亘古史册,浩渺千里。 她居然也遇到了一次顿悟,这让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泥煤,这真特么是一次让人振奋的跨越。 事实上,这样的跨越并不夸张。 首先。她的实力原本就是逆仙第三境第五层,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已经有进入第六层突破第四境的趋势,若是没有进入秘境,也不过三五天左右就会突破。 其次,她继承了无象机缘。 道理和寻得第一器一样,继承这种机缘,实力至少也会跨越一至两级。 所以,这般算下来,一场仙级秘境里的顿悟,她相当于是提升了三层,说出来倒是合情合理。 杜茗裳不知道这些,只当自己是行大运了。 她重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好运,因此整个人都呆化了。 看着她双目无神,嘴巴微张,像傻子般的神情,笙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讶然道:“杜明,你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 杜茗裳从思绪中回过身来,白了他一眼,道:“你才傻了,你有没有看到这里有块神龛?还有我的雕像?”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石塌上跳下来。 试着运转一下聚灵气,体内的力量踏实稳重,确确实实是跨越了一大鸿沟,并非虚影。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调息减轻额头上的疼痛,半响之后才重新将气息沉浸下来。 因为身上带着灵隐的缘故,笙歌并不知道她力量的变化。 他四下看了看,有些茫然地反问:“什么神龛?什么雕像?” 杜茗裳挑眉,“就是放在这块石塌上的神龛,红木的,神龛里有块雕像,和我一模一样的雕像。” 笙歌摇头道:“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这块石塌上了。” “这样啊?”杜茗裳点了点头,没有再探究。 既然没有那就没有了,何必再继续追问。 况且在她看来,那块雕像可能正是无象契机的入口,她既然已经顺利继承了契机,入口便也跟着一起损毁,没有说不通的地方。 笙歌件她似乎不相信的模样,又道:“不仅如此,我还叫了你整整两天,可你像是没了神识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这下换杜茗裳讶然,“你叫了我整整两天?” 笙歌如实道:“正解。” 杜茗裳道:“那我睡了多久?” 笙歌道:“这我不清楚,我两天前才寻到这里,不过我在外面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差不多两个月左右,见你没有出来,放心不下所以就来找你。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睡着了。” 杜茗裳几乎叫了起来,“两个月?” 笙歌莫名其妙对皱了皱眉,“怎么了?” 两个月?两个月……继承无象契机竟然用了长长的两个月? “不好”杜茗裳心里叮了一声,慌忙道:“那得快点回去,我师父一定在外面等了很久。” 夜归尘只怕是在秘境外等了她两个月。 笙歌拦住她,笑得阳光灿烂地道:“你好像很怕夜归尘?” 杜茗裳道:“怕你个大头鬼,我是担心他担心我……不过,这关你什么事?” 笙歌眉毛一样,还是那副阳光灿烂的模样,却是半开玩笑地道:“的确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说。既然你那么怕他。和他相处在一起一定很辛苦,何不叛变得了,那样的话我以后就停止追杀你了,咱两一直好朋友。” 杜茗裳愣了愣。陡然发现他的笑很让人讨厌。 她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笙歌道:“什么?” 杜茗裳道:“你是不是说没有我你便出不了秘境?在这里你杀不了我,所以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可以随意相处对不对?” 笙歌笑道:“这是自然。” “那好,你过来一下,我偷偷告诉你个事情。”杜茗裳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朝他一勾。 笙歌迟疑地看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不过想了想。还是将头凑了过来。 杜茗裳眼中精光闪动,咬牙切齿地便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暴栗。 只是…… 片刻之后…… 笙歌没有叫起来,她反而痛哭出声,“坑爹啊,好痛。笙歌,你是石头吗?” 她捂着手,憋着泪,只感觉手指像是骨折了般疼得不行。 笙歌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在杜茗裳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阵冰冷压抑的杀意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捂着手之手哀嚎的杜茗裳感觉到四周气场的变换,立刻闭上嘴巴,转头看向笙歌。 此时此刻,笙歌俊朗的脸庞上,已没有半点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恐惧的沉冷。 他黑宝石般的眸子里,流露着隐忍的痛苦和愤怒。 杜茗裳感觉到他的杀意,心中大喊不妙,情不自禁地往身后瑟缩,直到抵达背后的石墙。 她不得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这怎么又说变就变了?先前都还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她说他是石头? 杜茗裳想起他进入这个秘境的缘由,以及她触碰到他时,他皮肤的坚硬厚重,心里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真的是石头人。 而他好像很排斥,很忌讳别人说他是石头。 若是不介意,便不会这般大的反应。 艾玛,她是触动到了他的禁忌话题。 她不由大惊,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想了想,干脆像是犯了错的小媳妇般低下头,无比诚恳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但是惹你生气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先前只是觉得好玩,真的很对不起。” 虽然猜想到了笙歌发怒的理由,但是杜茗裳还是要假装糊涂,因为她知道,笙歌忌讳的是说他石头,若她再提,那就是在自掘坟墓。 笙歌抬眼看着她,只见她脸上全是悔过的神色,真诚恳切,并不像神渊那些仙者,明明就对自己的身份充满了讥诮和不屑,却因自己的力量而不得不卑躬屈膝,神色间全是虚伪。 他的心里不自觉地动了动,一时间怒意全消,只不过眼神再不像当初那么明亮灿烂。 他扬起嘴角淡淡地一笑,道:“好了,给你开个玩笑,别当真,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好东西。”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你也别担心夜归尘会久等,秘境里虽过了两个月,但秘境外却不过是一夕之间,我们走吧。” 说完,率先转身,往洞府已经敞开的石门外走去。 杜茗裳深深地松了口气,勇敢承认错误,果断是唯一最好的办法。 她暗自告诫自己,接下来说话做事可要小心了,不要惹笙歌发怒。 想到这里,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痕,往洞府外面跑去。 ps: 求收藏,求订阅,求点击,求推荐,各种求,咳咳……话说,要是以“你”这个人称来写小说会写成什么样?会变成这样吗……杜茗裳,你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是一张俊朗的脸庞。他看着你,笑的极为灿烂,你的心神一阵晃荡,瞬间清醒过来……艾玛…… 第五十二章 小村庄,圣灵果 杜茗裳从洞府出来,眼前又是茫茫苍白的虚空,前方矗立着黑色的石碑,可石碑上的“无间领域”四个字已经不知所踪。 看来也如红木神龛和神龛里的雕像一般,在她继承完无象契机之后,自动虚化了。 笙歌站在石碑下等她,见她出来,便向她伸出一只手,道:“杜明,你过来,我捎上你会快一点。” 他俊朗的脸庞上一扫阴霾,恢复了晴空万里,眉眼舒缓,笑的阳光明朗,仿佛就在前几分钟,那个面露杀意的人并不是他。 杜茗裳偷偷地打量了一眼他黑宝石般的眸子,发现里面满是笑意。 她只觉得他和夜归尘喜怒无常的本事有得一比,说变就变。 不过有一点很好,他这个人比较磊落,她从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有以任何理由和方式试探她所获的机缘是什么。 或者真如他所说,他是根本就对她的机缘不感兴趣。 杜茗裳不想再他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本想借口步行离开,不想他却主动提出要带她离开,心中大喜。 她眉眼一弯,笑道:“好啊,你捎我出去安全点,不过你可别太快,我力量弱小,受不了强大的气息威压。” 一边说着,人已经站在笙歌的面前。 笙歌望着她喜悦的神情,愣怔一下,旋即笑得越发灿烂,大手一挥,爽朗地道:“放心吧,兼顾到你的感受,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压制力量,速度必然不会太快,准备好就走咯。” 说完,手一挥,抓住杜茗裳就往半空掠去。 杜茗裳只感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唰唰的声响中。身边苍白的风景迅速后退,几乎组成两条模糊白线。 力量与空气摩擦的劲风撩起她的头发胡乱飞舞,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泥煤,这还不叫快。 杜茗裳迎着迎面而来的狂风,几乎不能呼吸,心下郁闷至极,干脆努力低下头,闭上眼睛任风胡乱吹刮。 好在仅仅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便掠出了暗门漂浮的空间,重新回到蔚蓝色的天地中。 笙歌带着她稳稳当当地降落在地。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被风吹得麻木僵硬的脸庞。抬眼打量四周熟悉的环境。半响之后。愣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吧?” 笙歌道:“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在一片蔚蓝的大地上弯弯曲曲地前行,很快抵达最初进入秘境时两人所在的河边,指着河水道:“你看这里。” 杜茗裳低头一看。顿时惊讶地“咦”了一声。 只见河底,原本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河水此刻清澈透明,像是水晶般干净没有杂质,水面之下,瓦房林立,树木摇晃,百花绽放,炊烟袅袅,竟是一座看起来温暖和谐的小村庄。 似乎有风吹过。村庄里的树木轻轻摇曳,房舍间白色的炊烟一圈一圈地散开。 原先蔚蓝的河水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疑惑地看向笙歌。 笙歌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原本这河里的虚幻之水都是由聚灵气汇聚,因为一些原因,我吸纳了所有的聚灵气。之后河底显现出来的画面就是如此,我想可能是来至对岸某处的景象投射。” 杜茗裳瞪大眼睛,“要过去吗?” 笙歌道:“是的,那个村子里必然没人,可看这些建筑还有房舍间的炊烟可以知晓,应该是由极为丰富的聚灵气将整个村子停留在了某个瞬间,我需要那边的聚灵气。” 杜茗裳道:“既然你早就发现了那个地方,怎么不直接过去?” 笙歌看着她,嘿嘿笑道:“没你我过不去。” 杜茗裳恍然,难怪要去洞府找她。 她问:“为什么需要我?” 笙歌将目光落到对岸,道:“那边设有连接秘境入口的循环封印,相当于是第二个秘境入口,简单来说就是它只认准你的气息。” “相当于第二个秘境入口?”杜茗裳眼神微闪,想起来进入秘境时恐怖的眩晕感,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不会又要那样死去活来地才能通过吧?” 笙歌感受到她的排斥,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解释道:“不会,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带你冲过去。” 杜茗裳刚刚才吃过他的亏,有点不敢相信他的话,“你确信?” 笙歌很是诚恳地道:“绝对确信,你不必担忧。” 杜茗裳想了想,觉得吃点苦头是小,若是错过了里面的宝贝就亏大了。 那个村庄的存在很是怪异,只怕并非单单是聚灵气丰富的原因。 或许可以进去看看。 思及此处,她道:“那成,我们过去吧。” “如此甚好,杜明你还算英明。”笙歌大喜,一下没忍住,抬手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杜茗裳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在心中大骂,死小子明知道自己是石头,下手还这么重,居然还敢说她算是英明,她明明就很英明好不?到底会说话吗? 笙歌没有注意她的神色,而是直直地走到河边,向她挥了挥手:“你先往旁边挪一点。” 杜茗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听话地挪了一大步。 然后,她看到他在河边蹲下,伸手右手,像是寻找什么东西般,修长的五指在地上小心的抚摸。 片刻之后,他终于摸到了身上,五指停止下来,却是像尖刀般轻易地插进地面。 下一个瞬间,浅灰色的光芒在他五指周围旋转开来,形成复杂巨大的光路,一条黑色石柱轰隆隆地从地底窜出,伴着剧烈的摇晃和声响,落到对岸。 居然形成了一条石桥。 这种力量,也太可怕了吧? 杜茗裳看的目瞪可呆,笙歌却像是做了个小游戏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泥屑。道:“走吧,从这里过去。” “喔。”杜茗裳跟着他走上石桥。 石桥竟有两人来宽,踩在上面感觉极为厚实,质量保证堪比长江大桥。 杜茗裳表示,中国的桥梁建设队需要这样的人才。 河道宽度大约只有十多米,两人的速度不慢,很快就抵达对岸。 而刚刚站在对岸的土地上,杜茗裳便看到前方的村庄。 和河底倒影一模一样,村庄和谐温暖,房舍间间隔明确。有袅袅炊烟升起。房屋间的道路平坦干净。两边种着绿油油的大树,草地和野花都有条不絮地成长,仿佛长久都有人打理。 只是细细观察的话,空气中有水波般的纹路。一阵一阵的晃荡。 笙歌道:“这晃来晃去的纹路就是挡住我们的循环封印。” 杜茗裳喔了一声,问:“要怎么进去?” “这样进去。”笙歌道。 话音还没有落下,便一把拽住她,风似地往前面冲去。 这次笙歌没有坑她,因着她的关系,他们顺利地便突破了封印,进入和谐小村。 只有通过封印之后,才能够看见,小村庄并不像外面看着那么简单。因为满地都是浓郁的白色烟雾。 整个村庄像是处于云雾翻涌的仙界。 而这些白色烟雾,正是浓郁到形成烟雾般翻滚的聚灵气。 原本丰富浓郁对于修仙者来说是很好的事情,不仅可以宜神,还可以疗养或者帮助提升,但是其浓度必然不能超过修仙者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具备一定的限度。 若是聚灵气太过浓郁的话,就相当于超大负荷,修仙者的身体反倒会崩溃。 就好比神渊与苍窿之间的阻隔,就是一道恐怖浓郁的聚灵气屏障,修仙者欲求强渡,必然死无全尸。 这小村庄的聚灵气虽不比神渊与苍窿间的聚灵气浓厚,可也不是一般修仙者能够随意涉足的。 杜茗裳也感觉到了一些不适,好在她刚刚继承了无象契机,再加上平日里修炼的体系和功法都是上上之选,又有五大神迹之一的审判者宣言认主,才并不至于晕厥过去。 她的头脑有些沉闷,赶紧用体内的聚灵气调息一番,努力支持着自己。 她看着眼前的村庄,道:“这里怎么会有这般丰富的聚灵气?” 笙歌摇了摇头,“不清楚,好像是从村庄后面飘来的,过去看看?” 杜茗裳回答一声:“行。” 两人步行从村庄穿过。 和秘境外所有的村庄无异,小村庄大约有十多户人家,其间的房舍都是一门一户,家家都生长着野草鲜花,看起来生机勃勃。 只不同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反倒是满地烟雾。 两人走了将近十多分钟,终于穿过村庄,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片果树林。 果树林茂盛整齐,将近占地两亩,外围都是浅蓝色的空间,抵达虚幻的缘边。 两亩地间,每一刻果树都很是健康地成长,上面挤满了像是苹果般的果子。 树与树间不断萦绕着淡淡的烟雾,不过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之中。 笙歌面露欣喜,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去你妹的我靠,居然全是圣灵果。” “圣灵果?”杜茗裳也是一惊。 圣灵果不是传说中的仙果么? 果然,看样子确实如书中描述的那般,和苹果的外形很像。 此果只有在二十三度的自然空气中才能生长,就是说温度高出或者低于一度,或者说是人为的二十三度环境,它都会死掉,其生长环境之挑剔,几乎没有一处地段可以满足它的生长条件。 即便是在神渊,也就只有一两处特殊地带能够将其养活,非常稀少。 而由于其依靠树根吸收地表以下的聚灵气存活,果子成熟后富含丰富的聚灵气,普通人不可入食,但对于修仙者而已,可延年益寿,驱除百毒,帮助修为,仙者则可坚固体内灵雾,增强力量。 除此之外,若是圣灵果长久没有采摘的话,还会将地表以下的聚灵气泄露到空气之中,对于修仙者和仙者来说都有利无害。 因此,它一度被归纳为世上最珍贵的物种之一。 在苍窿三洲,人们称它为仙果,只有仙者才有权利拥有。 第五十三章 不好,有强大妖兽! 杜茗裳愣愣地看着树上的圣灵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在盘算带走圣灵果的问题。 她记得,虽然圣灵果的生长环境挑剔,但是储存并不困难,只要其储存环境中具有能够供其呼吸循环的聚灵气,便能保证其一年不坏。 她可以将它们装进空间戒指。 不过,这么多果子她要不完。 既然是一年不坏,说明一年后就会坏掉,摘多的话也是浪费。 况且在她看来,就算东西再多,也要有个索取的限度,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个道理她也懂。 她合计着摘够量就行,其余的看笙歌会怎么处理。 她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并没有急切地要采摘这些东西,而是蹲在圣灵果树的地面,用修长的五指慢悠悠地抚摸地表。 有淡灰色的聚灵气从他的指尖溢出,慢慢地旋转着,探入地底。 他的神情是她从未看到过的认真,眼神也变得极其深邃。 杜茗裳隐隐间感觉到地底有股力量在被他唤醒,聚灵气比比表以上丰富许多。 她忽然想起来,圣灵果树的根部依靠吸收地底的聚灵气提供养分,说明地底的聚灵气要足够丰富,否则的话圣灵果树必然无法存活。 也就是说,这地底的聚灵气,绝对比地表充分。 笙歌方才暴粗口的原因,恐怕并不是在惊讶满园的聚灵气,而是惊讶这地底的聚灵气。 想到这里,她陡然觉得自己庸俗了。 她暗暗庆幸一把,还好方才没有控制不住扑进整片林子,到时候丢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脸,夜归尘都得被她给连累了。 她也就不急着打圣灵果的主意,而是走到笙歌身边同他一起蹲下,问:“可是有很丰富的聚灵气?” 笙歌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是很浓郁,简直太浓郁了。几乎是在呼啸……等等……呼啸……”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漆黑的光芒凝聚在一点,似乎发现了什么恐惧而不可思议的东西。 杜茗裳心里跳了跳,“怎么了?” 笙歌沉吟半饷,垂下眼皮淡淡道:“没有,里面的聚灵气比外面充盈了两倍,我得下去看看。” 杜茗裳看他不是在开玩笑,忍不住道:“你要去地表以下?” 又不是土行孙,难道还会打洞不成? 笙歌转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你忘记我的身份了么?” 杜茗裳怔了怔。是了。他是土族领主。土属性的代表人物,对于土有着与生俱来的控制能力,对于他来说,遁地的本事和风族领主御风的本事相同。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似乎看出她的心中所想,笙歌微笑着点头,道:“没错,土于我,就相当于空气于你。” 说到自己拿手的本事,他的眼中带着点点柔光,只是后面说出来的话,却让杜茗裳感受不到丝毫柔软,尽管他的语气像是在谈论自己最喜欢的物件般喜悦而温和。 他道:“暗风水火土木六大属性中。我土属性排在第五位,天生便被其上四大属性克制,并被归纳为防御性一类,但是对我个人而言,只要力量精纯。操纵杀戮的力量并不比水火两种属性弱,你要相信,大地是浑厚博爱的,却也是喜怒无常的,若出去之后有机会你就会知道了,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杜茗裳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希望永远也没有机会。 她不想继续这个杀与被杀的话题,便道:“那么说说怎么下去?” 笙歌指着脚下的土地道:“我找到了聚灵气丰富的源头,就在这里,等会儿我会制造小面积地震,形成裂缝,我便从裂缝下去。” 他抬起头看了眼前面的圣灵果果树林,又道:“你可能无法承受下面的聚灵气浓度,就留在上面摘果子等我吧,况且我用聚灵气深入查探过,下面除了聚灵气没有其他仙器法宝。” 杜茗裳知道他的意思,下面的聚灵气浓度颇高,以她的实力会受承受不住,他无瑕顾及她,所以特别提醒她里面的聚灵气丰富要她打消同他一起下去的念头。 而后他又说下面没有任何仙器法宝,是告诉她确实没必要跟着下去,不必担心他会借机据为己有。 她笑了笑道:“你且去吧,我在这上面等你。” 她倒是很相信他,因为从进来之后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只对聚灵气感兴趣,对于其他的东西,他一概不要。 笙歌没有想到她会那么信任自己,脸上又浮现出阳光灿烂的笑意。 他看着她,黑宝石的眸子点点闪烁,“那你站远一点,我要动手了。” 说着,挽起袖子,露出白皙而结实的手臂。 杜茗裳站在远处看着他。 这次与上次搭桥无异,他还是蹲在地上,将聚灵气融入土里。 片刻之后,一震地动山摇。 杜茗裳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拉扯着摇晃,来自地底泥土松动的轰隆声响在天地间回荡,如同整个大地都要陷下去般。 地震,正是这个感觉。 对于当年被地震灾难掩埋过的她来说,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对此,她不得不惊讶,一个领主的力量,竟然可以媲美自然灾害的力量。 渐渐地,笙歌修长的五指所在的地方,地表开裂,哗啦啦地就呈现出一条长约十米,宽约一人来款的裂缝。 杜茗裳所在的方向看不到多深,但是从裂缝中涓涓向外冒出的乳白色气体可以知道,至少已经深入到了聚灵气凝聚的位置。 只怕不下于两千米。 随着裂缝的形成,天地间晃荡的感觉便停了下来,一切归于宁静。 杜茗裳深深地呼吸一口,无比震惊,可制造这个裂缝的人却根本就无所谓。 笙歌从地上站起来,回身对她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杜明,我下去了。” 杜茗裳道:“嗯。” 笙歌却似乎还有话说,他看着她,微微有些迟疑。 杜茗裳不由扬了扬眉。询问他何事。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啥,我想说,这片范围是安全的,你就在这里摘果子,不要四处乱跑,圣灵果对修练有好处,你尽管摘,若是想寻东西,等我出来再说。” “呃……”杜茗裳的眉毛又是一扬。这小子不是在担心她吧? 好吧。她不应该自作多情。要是她死了,他也就出不去了,所以才会如此客气。 她想了想,道:“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聪明不知道几百倍了,还有这里的圣灵果我会尽量去摘,能摘多少摘多少。” 笙歌呵呵笑着,“那成。” 说完往裂缝中纵身一跳,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离开,杜茗裳又将目光放在圣灵果上。 现下,便是要开始采摘。 她身形化影,手中握住法决,穿梭在果树林间。所过之处,圣灵果果树最高处的果子纷纷掉落,却是在半空中被吸入她的空间戒指之中。 一路采摘一路感受,直到聚灵气探入空间戒指之后,里面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她才停下来。 对于她来说,摘果子并不算是体力活,约莫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便已经轻易完成。 之后,她便靠在一株大树下休息。 笙歌深入地底估计不会太早出来,她干脆抬手用聚灵气化作刀刃,斩下一颗圣灵果尝尝。 新鲜的果子酥脆甘甜,清香四溢,吞咽间有股淡淡温柔的气流顺着体内闪开,慢慢的都是美味和舒爽。 简直就是享受。 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回味。 然而,就在这个很美好的时刻,地面哗啦啦地开始拉扯着晃动起来,就像是笙歌在施法。 这个时候施法?好像有点不可能。 既然他已经顺利进入地底,又何必要施法? 莫不是真的地震来了? 她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三下两下咬掉手中的圣灵果,扔掉果核,释放聚灵气探测。 蓦然间,她感受到一股让人眩晕的强大力量,呼啸着从地底觉醒,几乎要破土而出。 那力量残暴血腥,带着水的属性,不是来自笙歌,因为笙歌的力量正在与其对撞。 轰隆隆的声响,携卷疯狂压抑的气息,恐怖地渲染开来。 杜茗裳被笼罩在强劲的气息下,下意识地想起杜若风的临暮苍翱,脱口,“不好,有强大妖兽,相当于临暮苍翱的妖兽。” 难道竟然是六大妖兽之一么? 这个地方竟然沉睡着六大妖兽中的某一头? 只有临暮苍翱那样变态的妖兽才会拥有让人瞬间便喘不过起来,濒临死亡般的威压。 是的,她被压制得几乎没有力气,就算是用尽了力量,才撑起薄弱的屏障,抵御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她被气压逼迫着不断后退。只希望笙歌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压制住这头妖兽。 若真的是六大妖兽之一,他能压制住吗? 听夜归尘说,六大妖兽的力量,几乎超出了领主。 她将目光投向笙歌制造的裂缝,看到那里有股力量从地底窜出,炸开一团灰黑色的蘑菇云,有大量冰冷的水质和着厚实泥土碎块四下溅出,哗啦啦地,竟是遮蔽天日。 神仙姐姐,地底居然有东西?力量这般强横,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但她敢肯定,那东西和笙歌对决起来,力量都强大到不可思议,也几乎持平。 这不是她能够参与的战斗,就算是观察,那也存在着极大的危险。 得离开…… 哪想她的脑海中刚刚浮现出一个“跑”字,耳边就传来一声疾呼。 “杜明,快跟我逃。” 旋即,浑厚的土属性气息率先破土而出,向她掠来。 只一个瞬间,她便被一只结实的手臂拽住,风一般地往小村庄外面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身后铺天盖地地卷来湿重的气息,不留余地地将他们抱箍在里面,并以似如破竹的姿态疯狂碾来。 她方才所在的地方,被砸得粉碎。 强大的气压瞬间压破她支持起来的聚灵气屏障,她整个人被暴露在铺天盖地的仿佛挤压式的痛苦中。 ps: 不好意思,因为从工作的地方回家耽搁了一天,再加上有点卡文,所以晚了,抱歉哈。 第五十四章 黄泉幽麟的幻影 杜茗裳顾不上是否会暴露实力,努力运转体内几乎被冻结的聚灵气,使其缓慢流转。 她知道,一旦自己体内的聚灵气完完全全被冻结住,说明自己已经彻底被强大的力量压制,也就意味着自己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秒杀。 她必须先保住性命。 好在这段时间由于继承无象契机,实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融入手臂脉络的审判者之翎若有若无的保护,她已经不像是当初见到临暮苍翱那般,没有丝毫防御的能力。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她明显感觉到全身被挤压的痛苦缓解了不少,麻木的脑神经也随之有了感觉。 这时她才注意到,笙歌俊朗的脸庞苍白如纸。 他的胸口处像是被木棍横着穿过般,裂开拳头大小的血洞,涓涓的鲜血从血洞中哗哗地流出,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臂上,滚烫炽热。 恐怖的伤口,看得她心惊胆战。 但是笙歌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前方,一边挥动右手,生成厚实的围墙堵住追来的妖兽,一边往前方幽深的苍白中掠去。 他的周围因快速的飞掠而产生巨大的气流,尤其的脚下,可以看到空气因急速的搅动而卷出混沌粉碎的流光,像是苍白没有色彩的尘埃。 杜茗裳完全不能想象这是这样的速度。 强大的力量与空气剧烈摩擦,嗡鸣声震耳欲聋,迎面的飓风仿佛化身无数锋利的刀刃,密密麻麻地吹刮着,落在脸上和身上,旋即传来尖锐的刺痛。 两边的风景汇成两条苍白模糊的直线。 逃跑 ,他们是在逃跑。 后面的怪物,竟然连笙歌也压制不了。 原来真的是六大妖兽之一的存在么? 她虽然不清楚六大妖兽具体的力量概念,但是听夜归尘说过,一些领主都不可能战胜六大妖兽中任意一头。 真的是六大妖兽…… 她木然地转过头。视线掠过笙歌晃动的肩膀,看到身后是一片迷蒙的漩涡风暴。 强大的聚灵气气息的释放,已经是空气扭曲起来。 笙歌凝结的厚重石墙根本就没有作用,几乎是他生成一堵,便被粉碎一堵。 同时,原本完好无损的地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冒出无数锋利的冰刺,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量下,碎裂成粉末,纷扬的湿润泥土和混沌的视线中。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不断逼近。 周围的空气中罩下湿冷的气体。身体因此而变得沉闷。 那黑色影子越来越近。震动的轰鸣中,她的眸子里倒影出一尾布满白色鳞片和尖刺的龙尾。 那龙尾在距离她和笙歌只有一米的地方甩过,就连空气都被割裂成无数碎片,不敢相信打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情况。 而见现在的形式。那东西只怕不待片刻就要追上来了。 杜茗裳的全身冰凉,手脚不受控制地麻木。 她的耳边忽然响起笙歌的声音,“终于到了啊!” 语气中竟是透着些许欣喜的意味……是的,的的确确是欣喜…… 她不禁好奇,死到临头了他究竟还有什么心思欣喜。 不过下一个瞬间她就明白了,他们顺利地冲出了所谓的循环阵,双双像是被炸弹炸飞了般,轰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落在对岸。然后分成不同的方向滚出老远。 杜茗裳陡然间有种在拍美国大片的感觉。 她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顿时头晕目眩,形容狼狈。 可是她不敢过多的停留,赶紧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那种压制的痛楚已经消失不见。 妖兽似乎没有追来。 她抬眼望着妖兽追来的方向。不见妖兽的踪影,而岸边不知什么时候生成无数一人环抱来粗的高大石柱。 这些石柱在她视线里,缓慢并奇异地交换位置,划出看不懂的图案。 石柱中,有强大到疯狂的力量从里面透出,伴随着巨龙的嘶吼,呼呼响彻。 妖兽,似乎是被阻拦在了里面。 杜茗裳脑海中忽然冒出五个字,封印机关阵。 笙歌居然也会设置封印机关阵法,也难怪他哥是那个人。 她吃惊地看着不断移动的石柱,突然间,一只布满白色龙鳞和尖利刀刃的巨大龙爪从石柱间伸了出来。 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只是她还来不及转身逃跑,那龙爪又缩了回去。 石柱间继续传来剧烈的碰撞和嘶吼,那妖兽几乎气急败坏。 恐怕很难出来了。 她的心中升起劫后余生的喜悦,笙歌这个小子,明明能够对付这头妖兽,还装作打不过的模样,活活要吓死她不是?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转头寻找笙歌。 他正躺在百步外的地上,呼呼地喘气。 杜茗裳朝他跑去,蹲下来看他的伤势。 血洞里的血差不多流尽,边缘处凝固着鲜红的血疤。 “咳咳……”见她靠近,笙歌支持着从地上坐起来,咳出一口血水,很不雅地吐在地上,然后用聚灵气恢复洞开的伤口。 淡灰色的聚灵气在血洞边旋转,吸出数根冰刺,冰刺上面沾着鲜血和肉屑。 杜茗裳像是痛在自己身上般,吸了口凉气。 笙歌却淡淡地看了眼参合着自己肉和血的东西,对着她笑嘻嘻地感叹道:“当初我哥硬是要叫我机关术,打死我也不想学那无聊的玩意儿,还好被他狠狠地揍了几顿,勉强学了这么一点,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啊,杜明。” 杜茗裳眉头一皱,能够将那样的妖兽控制住,还敢说勉强学了一点,这是要她情何以堪? 而且,据她所知,他是在他们冲出循环阵降落的瞬间制造出来的这个封印机关,那样的速度已经不可思议。 也难怪落下来的时候,他会像扔垃圾般将她扔出来。 笙歌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反问:“若我的机关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在村庄里面便设置机关,而是要先逃出村庄,在这里设置?” 杜茗裳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解?” 笙歌呼吸一口,解释道:“方才攻击我们的是黄泉幽麟的神识幻影,根本不是它的本体,所以能够活动的范围不大,它强大的攻击就控制在那个小村庄内,若是出了村庄,便被削弱几乎五倍。” 黄泉幽麟。据说是长着麒麟模样的第五妖兽。 方才差点杀掉她和笙歌的。只是它的幻影。 杜茗裳傻眼了。 若它的本体攻击他们。笙歌还好说,她的话,只怕连恐惧的机会都没有就血肉横飞了。 笙歌道:“这家伙的本体不知道被哪一位的水族领主封印在地狱深处,没办法突破出来。只能用神识控制住幻影来发泄愤怒,不过杜明,不要以为出来就安全了,它的力量虽减弱了不少,但对你来说还是很危险,而我,由于身上原本就有重伤,剧烈战斗的话恐怕这次收集的聚灵气都是白收集的。” 杜茗裳愣愣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道:“你来收集聚灵气。是因为你在附近受了重伤,不得不用大量聚灵气疗养?是谁能够伤到你?” 笙歌又吐了口血,道:“这里自然没人能够伤到我,我之所以重伤……这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我也就相当于赶巧遇到了这个秘境。否则的话估计要陨落在这里了。” 杜茗裳恍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她一直都很好奇,既然他需要大量的聚灵气,为什么不直接去苍隆三洲与神渊阻隔的地方,那里的聚灵气比任何一个地方都丰富了将近百倍,原来不是他不去,而是他身受重伤根本到不了那个地方,而这块秘境,倒是他赶巧遇上了。 这么说来,原著中魔道花了大量的时间寻得秘境,却并没有成功,原因是笙歌进来了。 杜茗裳道:“那么,既然你现在不能战斗了,趁着它还没有出来,我们出去吧。” 笙歌却摇了摇头,“黄泉幽麟神识幻影的出现,强大到逆天的力量使空间发生了扭曲,秘境入口也受到了影响,若不击毁它的幻影,恐怕出不去。” “不是吧?”他原本就身受重伤不能够迎面对战,而那该死的妖兽幻境若没有被摧毁,他们就出不去,这不是等死是什么? 杜茗裳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喜悦像是还来不及燃起来的火苗,唰地一声被浇灭,她道:“那要怎么办?” 笙歌道:“只能将主导过程交给你。” 主导过程交给她?交给她能有肉吃?泥煤的吃肉,她连那东西的一只爪子都打不过。 她看着他笑得无害的脸庞,想要狠狠地揍上一拳。 叫她主导,不就是叫她迎战,那是害她啊。 忽然间,她有些愤怒,看着笙歌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去寻聚灵气么,怎么招惹到了那个怪物?” 笙歌眼神一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看着它在聚灵气里睡觉,好奇之下,一时手贱轻轻挠了它一把,谁知道就那么一挠它就醒了。” “就是这个原因?”杜茗裳说不出话来什么滋味。 笙歌无辜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自己的伤口处。 因为聚灵气的作用,拳头大小的竟然已经开始愈合,长出嫩肉。 杜茗裳郁闷地瞅着他,忽然听到石柱中传来震耳的吼叫,几根柱子应声断裂。 看来那机关阵困不了妖兽多久。 话说,轻轻挠一下能让人家妖兽那么愤怒? 她不相信,“你到底是用多大的力挠的?” 笙歌愣怔一下,从怀里摸出个手掌大小的白色坚硬的鳞片,道:“挠下了尾巴上的一块鳞片。” 杜茗裳败了,这是要多大的力啊? 她深呼吸一口,压制住心里疯长的闷气,也不管他会不会生气,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白痴,无缘无故你挠人家干嘛?快别磨蹭了,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话说,你可是领主啊,领主不是很强大么?你把你秒杀别人的劲头拿出来呀!你看你要杀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么?” 她是实在不想死得这么冤枉。 第五十五章 最初的对战 笙歌无辜地望着她凶巴巴的模样,极是淡定地说了句,“杜明,你要淡定。” 杜茗裳无语,“你说我都快冤死了,我还能怎么淡定?” 在这个生死关头,她表示自己很浮躁。 笙歌却平静地道:“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急也没有用,如果急躁能够让黄泉幽麟自己死了,我便立刻同你一起蹦来跳去。” 杜茗裳斜眼:“事情都这样了,你再淡定也没用,要是淡定下来能够让黄泉幽麟死了,我便立刻同你一起坐下来从容面对。” 笙歌咧嘴一笑:“你这是歪论,好了,只要深呼吸几下就不那么紧张了。” 深呼吸…… 杜茗裳深深呼吸秘境中的空气,提醒自己要淑女,一定要淑女,她道:“我说,黄泉幽麟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一声吼叫,一阵余波推倒几根石柱,强劲的气场扫向她的后背。 她感觉到背后扑来的湿冷气息,心尖儿颤了颤。 “真的等不及要出来了呢。”笙歌迅速的扫了眼封印机关阵,从地上挣扎着起来。 经过聚灵气的调养和恢复,他的脸色已经不如先前那么苍白,看起来倒是有了些许精神。 他很认真地看着杜茗裳,道:“杜明,不开玩笑,我们现在有五层的胜算,你应该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我们不得不涉险。” 杜茗裳苦不堪言,她妖兽是杀过不少,可杀的都是些草包——和黄泉幽麟比起来,足实全都是草包。 她淡淡地道:“我觉得不是我们不得不涉险,而是我不得不涉险对吧?你不是说了要我迎战么?” 笙歌道:“叫你主导并不是要你迎战,我只是要你暂时吸引住它的视线。” 他看着杜茗裳无比郁闷的神情,叹了口气宽慰道:“听我的安排,活命的机会有五层,当然,死掉的机会也有五层。若我们倒霉的遇到了那失败的五层也没有什么好惋惜,就算死了不是还有我陪你么?” “稀罕你陪我。”杜茗裳白了他一眼,道:“你想要怎么做?” 现在也只能在险象中求生存,没有别的选择。 笙歌眼神微微闪动,道:“我知道你身上的那个东西隐藏了你的实力,既然你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我便也没有理由要求你那么做,但是,为了确定你究竟能不能够躲避黄泉幽麟的攻击,现在我只问你。你最大极限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杜茗裳看着他。知道他说的那个东西是指灵隐。 他早就知道她身上有这种隐藏实力的东西,却没有用任何方式试探过她,现在突然提起来,倒让她极为惊讶。 她皱了皱眉。见他表情无异,半响之后才道:“速度具体有多快我不清楚,但是如果要比较的话,绝对能够赶上一头九级妖兽。” 她没有说谎,毕竟等会儿战事拉开的时候,以笙歌的实力不可能看不出她的真实实力。 她想隐瞒都隐瞒不住,倒不如就实话实说,还能博取些许信任。 笙歌听了她的话,却连连摇头。一副困难的模样道:“还是太弱了,不过将就着能够保命就行,躲掉攻击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杜茗裳斜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笙歌又问:“那你最大限度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如何?” 杜茗裳道:“可以秒杀一头六级妖兽。” 笙歌沉吟片刻,道:“也成。估计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我会在黄泉幽麟暴怒之前解除掉封印,你以最快的速度引开它的视线,千万莫要被它伤到,如果有机会的话,偶尔发动一次最强的攻击,并不一定就要致命,但是必须让它感觉到疼,那家伙皮糙肉厚,一般攻击只能当做是挠痒痒。” 他停了一下,想起什么,“还有,你现在所用的仙器是什么?” 杜茗裳道:“神魂太初晶。” 说着,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神魂太初晶,随手一抛,白色透明的晶体没有重量般围绕着她飘荡,绽放出淡白清冷的光芒。 她在白色的光芒中站立,黑衣飞舞,气质非凡。 她拥有神魂太初晶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在这里隐瞒笙歌。 笙歌震了震,眼底滑过不知名的意味,不过旋即便恢复正常,看不出来异样。 他轻笑道:“神魂太初晶,也难怪,夜归尘的亲传弟子,无论功法还是仙器都不能差了。” 杜茗裳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嗯了一声,问:“我引开它之后,你要怎么样?” 笙歌道:“我找机会取出它的灵晶。” 杜茗裳眉毛跳了跳,“不是黄泉幽麟的幻影么?怎么会有灵晶?” 笙歌解释:“虽说是幻影,但是因为其力量的强大,已然形成类似本身以外的另一个实体,简单来说就相当于半个分身,自然是有灵晶的,黄泉幽麟本体则依靠幻影体内的灵晶来控制作战,只要取了灵晶,便是摧毁了幻影。” 杜茗裳想了一下,道:“既然这样,就开始吧。” 她将目光落到移动的石柱上,偷偷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应战,不得不说,她很是紧张。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夜归尘在的情况下,面对比自己强悍不知道多少倍的妖兽,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若说不紧张根本就不可能。 旁边的笙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看来这个小丫头是真的害怕了,呵呵…… 不知道是真的对死亡满不在乎还是什么原因,他没有丝毫紧张恐惧,反倒极为欣赏杜茗裳此刻害怕的模样,略带苍白的俊朗脸庞上满是笑意。 他看了她片刻才收回视线,然后漫不经心地迈出步子,不急不慢地走到自己设置的封印机关阵旁站定,在与杜茗裳隔着一个半圆的位置,挑起眼皮望着被不断摧毁的石柱。 里面的力量震动宛若腾龙震怒,轰隆隆的嚎叫声中。力量形成的飓风疯狂席卷,一点一点地透露出来,周围不断爆炸开星星点点的火花。 而外面,他悠闲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压力,甚至他的身上连一点气息都没有透露出来,隐藏得没有痕迹,看上去倒更像是站在人堆边看戏的纨绔少年。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杜茗裳很想扔给他一记拳头,扑上去抓着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来看热闹的。 她郁闷地深呼吸一口,将飞舞在自己身边的神魂太初晶召回手中。默默地释放出聚灵气探测。深入封印机关阵中。 她必须提前揣摩清楚黄泉幽麟的实力状况。 机关阵中。黄泉幽麟的聚灵气晃荡不安,如同煮沸的开水,哗啦啦地晃荡着,爆炸着。冒出无数泡泡。 她的聚灵气刚刚触碰到黄泉幽麟的聚灵气,便像是人的手伸进了白开水中般,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往后缩回很长的距离。 太强大了。 不行,这样的实力差距,自己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可是,若不试试哪里知道结果? 或许,只要在它攻击之前预测到它接下来可能发出的攻击。便有机会躲掉,这样的话,必须用尽自己最大的实力。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不得不直接凝聚出逆仙之阵。 灰黑色的圆形阵法在脚下亮起,繁繁复复游离的蝌蚪铭文像是刻印在大地的脉络。随着光芒迅速地铺展开来,交织出奇异的图案,延伸将近三百米。 同时,浮幻之境配合着完美的开启,只等待黄泉幽麟出来之后,集中力量狠狠地袭击并且逃窜。 浅浅的光芒雾气缓缓升起,携着阴冷冰寒的强大力量。 杜茗裳站在逆仙之阵中,在浮幻之境的光雾下,黑色衣袍随风飞扬,堪堪是染上了夜归尘的气质,如同暗夜里神秘莫测的魔咒师。 感受到她所释放的气息,笙歌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脸庞上露出一种像是在说“为什么会这样”的神情。 事实上,杜茗裳没有听到他自言自语地呢喃,带着满满的不解,“这是什么功法?夜归尘给她的为什么不是暗夜潜渡?原本应该是暗夜潜渡的不是吗?那才是暗夜一族最具摧毁力的东西才对,可,这算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没有想明白,干脆对她喊道:“杜明,准备好了,封印一开你便立刻吸引它的注意,我尽量在最短时间内取出它的灵晶,还有,自己小心一些。” 杜茗裳郑重地点了点头,将神魂太初晶握得更紧了,“来吧,就是现在。” 她觉得自己应该有革命烈士的精神,将妖兽想成当年将中国同胞当猪杀的日本人,怕是更容易爆发一些。 ——顺便说说,杜茗裳是愤青。 笙歌又走了两步,在两根屹立不动的石柱边停下,双脚微微分开,双手握住法决,在身前绕了一圈,带出浅灰色的光芒。 待光芒大亮之后,他神色一凛,喝了一声,“破。” 随着声音落下,光芒便击向机关阵。 “轰隆隆”的炸响中,空气像是不平静的湖面般晃荡开来。 十多根参天石柱同时被强大的气息震碎,瞬间便化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之中。 紧接着,狂龙怒吼冲天而起,一尾长满坚硬鳞片和尖刺的白色尾巴扫了出来。 周围数百米内的空气噼里啪啦地爆炸开来。 杜茗裳早有准备,想也不想地冲天而起,手中神魂太初晶以最快的速度没入爆炸的空气中。 “碰……”砸到了黄泉幽麟如同金盾般坚不可摧的尾巴。 阴冷的高级暗属性仙器对撞变态般的水属性妖兽…… 神魂太初晶触碰到黄泉幽麟的瞬间,杜茗裳便感觉到强烈的反弹之力,湿冷的聚灵气瞬间通过神魂太初晶灵性的传递吞没她的气息,直接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狠狠地震荡。 而黄泉幽麟吃痛地惊叫一声,冲天而起。 ps: 最近频频卡文,质量似乎不是很好,感觉对不起大家的同时也有点没有信心,不知道是不是新人的缘故,总是这般浮躁啊,哎……真心希望大家能够喜欢里面的每个人物形象,小柬一直都在想尽量刻画个不圣母不蠢不白不苏的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提升却古灵精怪的女主,不过似乎有些失败,挠头,原本是不在意究竟好不好的,写了六十多万字后,陡然惊觉,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自己一直都在呵护它,看着它长大,所以就开始在意了……心底里很想大家能够肯定,呵呵…… 第五十六章 她被他骗了 原本蔚蓝的天空顷刻间垮塌沦陷,仿佛是玻璃般破碎成块,纷纷落下,在半空中化为水汽飞散。 浑浊的风暴急速席卷而过,滚滚的雷声在天地间炸响。 黄泉幽麟直冲苍穹,太风暴漩涡中展开银白色的翅膀。 杜茗裳看清楚,那是一只巨大的类似麒麟的怪物,蝙蝠的翅膀,神龙的利爪,全身布满了坚硬锋利的鳞片,它的背部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刀刃,从头顶延伸到尾部,寒芒毕现。 无数水珠形成的锋利尖刺急速地向着杜茗裳飞来,几乎不留空隙。 杜茗裳在挥动着神魂太初晶在半空中抵挡躲避,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聚灵气探测释放到极限,逆仙之阵开启到极限,浮幻之境运用的极限,身上却也中了不少暗伤,好在千羽千夜自身防御功效十分强悍,阻挡了不少水珠。 太快了,她只觉得铺天盖地攻来的水珠尖刺快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致使浮幻之境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每一道刺来的力量转换过来,因而每一道力都真真实实地在攻击她自己。 浮幻之境没有办法施展,诅咒之歌便没有机会被运用,她的功法在这样的攻击下,根本就没有用处。 还是自己太弱了。 天空中,黄泉幽麟发射了第一波攻击之后,愤怒极致的它携着气压俯冲下来。 阵阵长吼声中,沉闷的气压当头罩下,世界几乎面临末日。 杜茗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聚灵气被压制住,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逆仙之阵开始摇摇欲坠。 “不是,这……” 杜茗裳的心中泛起恐惧的绝望,大骂笙歌那小子是个害人精。 神仙姐姐的,她想过黄泉幽麟的强大,想过自己躲避到它的攻击可能很难,却并不知道。它的强大她根本就想象不到,它的攻击她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此时此刻,她居然完完全全被压制住,躲避都变得艰难。 而它,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扑闪着翅膀,携着强劲的气息,向自己扑来。 她的脸上,眉毛上已经结满了厚重的水汽。 可是,不想死啊! 她僵硬地抬头,用颤抖的眸子看着它扑向自己的血盆大口。握紧拳头咬了咬牙。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笙歌你给我快些,快些……” “一定不要死,它只是一个幻影,或许。还能积蓄一点力量,在它扑来的瞬间逃掉……” “现在,就算很困难也要将聚灵气转动,不要被它控制住,一旦它靠近,还可以运用手背上的审判者之翎,笙歌你小子一定要及时啊,否则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了,开始了。来吧……” 杜茗裳努力保持镇静,在黄泉幽麟扑来的空当,一边咒骂笙歌,祈祷他能够快些行动,一边用最大的努力运转几乎被封住的聚灵气。并且释放出将近大半的感知,感受黄泉幽麟的动作。 审判者之翎灵性护主,又是五大神迹之一,实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用它试试。 “好了,来了。” 下一个瞬间,就在她轻轻将拇指覆上审判者之翎的瞬间,她的瞳孔中便倒影着沾满唾液的血盆大口。 它已经抵达了她的面前。 最后一声吼叫响彻天地。 然后,杜茗裳眼睁睁地看着黄泉幽麟满口锋利的牙齿临近自己。 然而,昏天地暗中,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几个字……被笙歌坑了…… 似乎真的是被笙歌坑死了。 那个臭小子在哪里?她在战斗的时候他在哪里? 先前由于紧张,她一颗心都扑在对付黄泉幽麟之上,现在必不可及的死亡面前,反倒整个人才惊觉,似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过他想办法接近过黄泉幽麟,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当然,他也没有被黄泉幽麟所注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就像是一个漫不经心的观看者,将自己巧妙地回避在黄泉幽麟的力量空隙中。 而当漫天的水珠尖刺飞射而下的时候,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最终却完好无损地避开所有攻击。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取什么灵晶,反倒是在观看她与妖兽拼搏的过程。 他是那样的悠闲散漫,毫无压力。 或者说,他骗了她,他分明就能够击败黄泉幽麟……确切来说,他根本就能够击败黄泉幽麟的幻影,半个分身。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想清楚一件事情,他就算重伤也不会弱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是土属性的代表,是神渊乃至苍隆巅峰的存在,不可能不具备保命的地盘。 至于黄泉幽麟,是的,夜归尘是说过被压制在最低等级的领主们不是六大妖兽的对手,去没有说过不是六大妖兽幻影的对手。 原本幻影的力量就比真实的力量弱了将近五倍,又怎么可能打不过。 他骗了她。 说到他为什么骗她,有两点可能,要么就是要她去死,要么就是想借机试探她的实力,她所学的修炼体系和功法。 而她之所以会被骗,倒不是她不谨慎,而是他从一进来所表现的一切都让她放松了警惕。 首先,他说没有她他便不可能再出秘境,所以她相信他不会杀她。 其次,他一直都没有借机试探她的力量,并且在她继承无象契机的时候,他都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让她有种他真的不会试探她的错觉。 可是,他偏偏就骗了她。 小人啊小人。 杜茗裳气的咬牙切齿,却并不清楚他的意图到底是哪一点,是要她死,还是仅仅只是试探她的实力。 若是要她死,他便会看着黄泉幽麟吃掉她,而她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只是试探她的实力,或许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会出手相助。 当然,此时此刻。她更希望他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而不是要她去死。 或许,可以赌一把。 杜茗裳想,若他要自己死,自己再怎么反抗都会被黄泉幽麟吃掉,然,若他只是试探她,她也就没有必要完完全全暴露实力。 干脆就放弃反抗好了,这样至少还能够保留最后一点底牌。 审判者之翎不要暴露。 思及此处,她便捏着满手心的汗水。压制住审判者之翎护主心切的能量。在黄泉幽麟扑面而来的腥热口气中。闭上眼睛。 只是,一秒,两秒…… 许久之后,全身上下没有想象中恐怖的同感。反倒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卸下了负担,如同落叶般,随风慢慢向下飘落。 而后,天地间想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和轰隆隆的剧烈爆炸,有星星点点的温热水珠打在脸上。 自己没有死,他救了自己。 杜茗裳心中咯噔一下,确定他不是要她死,而是要试探她的实力。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在往地上飘落。两边是白茫的流线,天空中有朵鲜红色的烟花绽放,然后落下无数红色的水滴。 不,不是水滴,是血。鲜血。 那朵鲜红色的烟花,是黄泉幽麟爆炸的血肉。 黄泉幽麟,死了。 她渐渐落在地上,仰望着天空躺下。 所有血色过后,有个黑影显现出来。 笙歌御风站在半空,面无表情如同执掌死亡的神灵。 他的半只手臂染满鲜血,修长的五指灵巧地把玩着一块拳头大小的透明晶体,居高临下地看着杜茗裳。 有风吹过,他高高束在脑后的发丝飞扬,青丝缕缕,调皮地浮在脸庞上,深邃的轮廓,精致的五官,俊朗天成。 杜茗裳躺在地上看着他,身上脸上沾满了黄泉幽麟的血迹,无比狼狈。 没有人知道,在脱离了危险之后的时间里,她的心中蔓延开火焰燃烧般的愤怒。 枉她还那么信任他,他却骗她。 他为了知道她的实力,竟然让她置身于水深火热中,险些丧命。 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果他再慢一拍,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站在这里生气。 她深深呼吸一口,用聚灵气调息一番,发现自己体内的聚灵气脉络并没有受伤,只是身上千羽千夜不能完全遮挡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倒都是水珠尖刺划破的外伤,并无大碍。 她放下心中的石头,在强烈的气愤和后怕中微微颤颤地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指着天上的他,恶狠狠地喊道:“臭小子,你给老娘下来,下来……” 笙歌望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似乎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了然地挑了挑眉,随意道:“杜明,我下来也没用,你又打不过我。” 嘴上这么说着,却并不停息地冲半空中翻身跳下,轻盈而没有重量地落在地上。 他站在杜茗裳身前,用宝石般的眸子看着她,深邃看不到底。 杜茗裳冷哼一声道:“我那么相信你,你却骗我,还说是好朋友,你妹的好朋友,我现在知道了,好朋友就是用来骗的,笙歌你好,你很好。” 笙歌耸了耸肩,说起无关紧要的事情,他道:“杜明,你是女孩子,不应该说脏话。” 居然还敢这样教训她? 杜茗裳大怒,拿起手中的神魂太初晶便砸向他,“老娘不仅要说脏话,还要动粗,就算打不过也要让你这个死小子尝尝老娘的厉害,去死吧……哇,好痛……” 当然,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 笙歌哪里是能够容她动粗的?她扬起神魂太初晶的手还来不及运转聚灵气,便被巧妙的牵制住。 “你快放手,好痛……”几乎骨折了般,手腕处传来牵扯心脏的剧痛,她满眼泪花,对笙歌是狠到极致。 死小子啊死小子,差点害死她她却惹不起,这种心情简直是难过。 笙歌眼神轻轻闪动,果然放松了一些,不过他并没有放手,道:“杜明,我救了你哎,你该感谢我的不是吗?怎么还说不原谅我的话?” 杜茗裳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动,又是冷哼一声,“可是你骗我了不是吗?” 笙歌想了想道:“我是骗你了,但是我也救了你,我们扯平了,你得原谅我,否则我就不放手。” 第五十七章 他要她做挡箭牌 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脸庞上带着阳光灿烂的笑意。 杜茗裳忽然有种遇到无赖的感觉。 她表示,当强大的无赖遇到弱小的无赖,弱小的无赖永远都得退居次位。 她沉默片刻。 她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怒意,才能够让自己看起来一本正经。 然后她很平静地道:“好了,原谅你了,你快放开我,既然黄泉幽麟都已经被你杀掉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笙歌却笑着摇了摇头,“杜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夜归尘在外面,我们一旦出了秘境,你就得叫他替你出气,而我打不过他,即便他可能不会杀我,却也不会让我好过,哎,为了健健康康长大,我现在暂时不想出去了。” 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杜茗裳脸色一沉,“你在瞎想什么?我只想快点出去,我师父一定在外面等得焦急,若你不想出去,就放开我,我自己出去。。” 笙歌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吗?没你我出不去。” 言下之意,杜茗裳得留下来陪着他,等到他想出去的时候才出去。 杜茗裳满心郁闷,“凭什么?” 笙歌随意道:“就凭我比你强大,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这个时代的真理,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强者说了算,你看,若是我不放手,你便挣脱不了。” 说着,得意地摇了摇手。 杜茗裳的手腕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着左右晃荡。 她咬着牙,感觉到手腕血脉出传来聚灵气挤压的刺痛,整只手臂像是触电了般,渐渐在密密麻麻的刺痛中麻木。 她冷冷地吸了口气,不屑地道:“笙歌,我原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喜欢仗着实力强悍来欺负弱者,算我看错你了。” 笙歌脸上笑意不减,“我觉得你是错怪我了。不是看错我了,我不也是为了开开心心的活着吗?生存无罪。” 说着对她抛了个眉眼。 好贱的表情…… 杜茗裳受到了刺激,不由大喊,“说什么狗屁借口?你快放开我,我必须出去,我今天就要出去,放手放手。” 她运气聚灵气反抗他的气息,努力地从他手中拔出自己的手。 笙歌任她如何动作,那只握住她手腕的手都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问:“真的很想出去?” 杜茗裳想也不想地点头。 她真心真意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个二货般的土族领主。那阳光无害的表面下,掩藏着一颗让人琢磨不定的心。 她记不清什么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越是简单的表象下,越是掩藏着让人猝不及防的狂风暴雨。 他就像是那阵狂风暴雨。来的突然去的突然。 他看起来简单明朗,实际上每一件事情,他似乎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不急不缓。 他的眼神没有复杂的情怀,实际上葱郁的睫毛下,藏着的是深邃,而非单纯。 除了知道他愤恨别人说他是石头之外,她永远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是的,他总是笑得灿烂。但若是什么事情都那般爽朗的笑着,倒不是爱笑的表现,而是很会伪装。 用无害的表情来伪装真正的自己。 说起来,这才叫真正的扮猪吃虎。 杜茗裳正在被一只假扮成的猪虎视眈眈,自然很想脱离那只假扮成的猪。 只是短短的瞬间。杜茗裳的思绪便千转百回。 笙歌也不知道能否看透她的这些想法,忽然道:“其实出去也可以,但是你得替我冒险。” 杜茗裳感觉到不祥的预感,忍不住道:“冒什么险?” 笙歌道:“你只管放心,冒险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做事情很有把握,方才黄泉幽麟的幻影不是也没有伤到你分毫吗?你只需受受惊吓而已,走吧,既然想出去。” 杜茗裳看着他脸庞上爽朗的笑意,缩了缩身子。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又要将她推到极致危险的顶峰。 方才黄泉幽麟的幻影确实没有伤到她体内的聚灵气还有经脉,但若是他算错一步,或者反应稍稍迟钝一点,她就会在黄泉幽麟幻影的爪牙下惨死。 她怎么说也不会相信他了。 她不由开始在心里盘算,他究竟要怎么对待她。 片刻之后,她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外面的夜归尘。 若夜归尘还守在外面,以他的实力,必定会在秘境出口处便感觉到笙歌的存在。 正如笙歌所说,夜归尘就算不杀他,却也不会叫他好过。 不管怎么说,为了今后她在拥有能够控制领主体内灵雾力量的时候,能够更顺利一些,夜归尘都会趁机攻击笙歌,至少是要打残了,以后她才好对付。 笙歌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么一点,而为了躲掉夜归尘的攻击,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推出来。 他或许是想让她做挡箭牌,只看夜归尘能不能顺利收手。 他是在那她的命赌博,她可不想冒这种很容易丧命的险,尽管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她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看出她的排斥,声音温和地宽慰,“杜明,真的没有关系的,我原本就不想现在杀你,也不想你死,所以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我们走吧。” 他一边拉着她的手腕往秘境出口走去。 去你妹的没有生命危险。 杜茗裳一把拖住笙歌,讪讪地笑道:“等等,我不想出去了。” 要是夜归尘收势不住,她得死的多冤啊。 实际上,将她推出来做挡箭牌,若是被夜归尘给杀了,对笙歌来说有很大的好处。 毕竟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将她推出来,他不仅可以借机逃掉,还可以除掉她这个大的隐患。一举两得。 这死小子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实则上极度阴险卑鄙,她怎么能如他的愿? 她死命地用另一只手拖住他的衣袖,稳站着不动。 他的袖子上浸泡着血迹,她一捏一大把,滑滑腻腻的,不禁觉得胸口沉闷。 笙歌停下来看着她,“怎么又不想出去了?” 杜茗裳做痛苦状,“坏了,圣灵果吃多了。肚子疼。闹肚子呢。” 笙歌皱眉。“闹肚子?你是修仙者,况且圣灵果吃多了只会聚灵气暴涨,全身经脉突兀,怎么可能闹肚子。杜明,说谎也要有点常识好不好?” 杜茗裳的眼皮不着痕迹地跳了跳,盘算一番,故作娇羞道:“不对,好像是那个……那个……你知道的,我是女孩子,肚子真疼……” 笙歌笑了,“你想说来月事了是不?杜明你真搞笑,你是修仙者。就算是剧痛的话,用聚灵气缓解一下便是了,哪有那么夸张?你看你,脸红扑扑的,哪里像疼的样子?” 他毫不避讳地伸手。捏了把她嫩滑的脸蛋。 是的,他真的是毫不避讳。 杜茗裳陡然间无语了,不为别的,只为他说月事两个字的时候,淡定的模样仿佛是经常遇到一般。 而且,他怎么会这般了解女修仙者的那个事情? 莫非是经常接触? 话说,这笙歌看起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倒是人不可貌相。 呵呵呵,简直就是道貌岸然嘛。 她偷偷摸摸地瞅了眼四周,眼睛一弯,眉毛一挑,再神色怪异地看向笙歌,小声问:“你怎么这么清楚……那个……莫非你有这种癖好?” 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猥琐。 也怪不得她,笙歌这般欺负她,她也就想用这种小把戏报复报复他而已。 若是笙歌没有握住她的手,她一定会再怂着肩,用力揉搓双爪。 果然,笙歌似乎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上出现窘迫的神情。 “咳咳……杜明,你胡乱想些什么……” “我没胡乱想,我只是问问,呵呵……”杜茗裳止不住笑出声。 笙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神色一肃,道:“所以,该出去了。” 杜茗裳的笑声戛然而止。 笙歌又道:“说实在的,你之所以撒谎,一定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没错,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儿也没猜错,我会让你做我的挡箭牌,就要看夜归尘到底能不能够收势住对你的攻击,如果不能,对我来说,两全其美,你死了,我逃了。” 杜茗裳脸色慢慢的白下来,她看到一头可恶的狼不再伪装,慢慢拔下身上的猪皮,露出凶狠的模样面对着她。 同样,这也是在警告她,她所有的挣扎都没有用了。 她彻底安静下来。 不过,心里还在跳跃的活动。 她狠狠咒骂笙歌,连带他全家十八代一起慰问一遍。 笙歌看了她两眼,然后用力拖着她,往秘境入口处走去。 转身的瞬间,他的眼里露出深深的笑意——这小姑娘也太胆小了,他都说了保证她不会有事,还吓成这副模样,不过,作弄别人那么得意,就应该被吓一吓。 秘境出口还是如同进来的时候那般,是块苍白的漩涡。 笙歌拉着杜茗裳站在入口处,转身道:“准备好了,我们出去了。” 杜茗裳冷冷地看着笙歌,“你若真仍我出去,我做鬼也不原谅你。” 笙歌笑道:“希望你死也要记住我,不过,你对你师父的实力怎么这么没有信心?” 杜茗裳无言,那个,她好像没有不相信夜归尘,只是就算再相信,人有失足,万一他就是没有收住手呢? 她冷哼一声,转头不看他。 笙歌见她如此,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好了,出去吧。” 话音刚落,钳制住她手腕的手向前一挥,便将杜茗裳甩进了漩涡,他拉着她的手紧随其后。 出去的时候比进来的时候容易了很多,杜茗裳没有那种强烈的眩晕感。 但是,她的心情比进来的时候糟糕多了。 笙歌先是利用她打开了秘境,便冲到她的身前,但是在冲出秘境的瞬间,便立刻与她交换位置。 “噼啪”一声,她的心碎成玻璃渣了。 因为就在那个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迎面扑来。 第五十八章 出秘境,安全 完蛋了,完大蛋了。 杜茗裳脑海中嗡声大作,忙不跌势地失声惊叫:“夜归尘,夜归尘是我,不要动手……” 惊吓与慌乱中,她闭上眼睛,不敢想象以自己的躯体承受夜归尘惊人的一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阴冷的气息在短暂的片刻便已临近,这是死定了的征兆。 泥煤的笙歌。 事到如今,她只怪自己太过实诚,原本在笙歌进入地底探寻聚灵气的时候,她就可以偷偷离开的,可她没有。 好吧,她承认她并不是个好心好意的人,不愿意留下他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惦念着他体内的灵雾。 若他不是死在她的手上,她便无法亲手取得灵雾,那样的话最后一块创世者之墓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才能够开启。 她是有所动机。 可是……可是这不能说她完完全全地就那么无情无义。 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给她留下不少好感,她也心平气和地将他当做是朋友对待,若真的刻意要将他抛弃在秘境之中,她多少是有些不忍心的。 毕竟这样的秘境天地生成,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显现一次,有的甚至会永生永世地隐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无人可以找到。 这么说来,他将永生永世地轮回在孤寂的岁月中,这就是生不如死。 然而,她没有抛下他离开,他却要害死她。 果然好人是不能做的,做多了那就是作,果断地作……作死…… 不过若自己真的为了活命而害夜归尘的计划推辞,他能原谅自己吗? 只怕永远都会鄙视自己胆小无能,贪生怕死。 或许不止是夜归尘,就连小狸猫,离痕,甚至是年幼单纯的红蕖都不屑于这样的做法。 她确实胆小无奈。贪生怕死,同样还有着大部分人类共通的自私特性,但是在这些弱点中,又偏偏存在着更为可怕的毛病,那就是继承了炎黄子孙最为桀骜不驯的气节……名为尊严。 她不想悲催地死,却更不愿苟且地活。 若是会被人看轻,她倒是愿意死掉算了。 想到这里,她竟然开始庆幸,自己还好没有犯下那样的错事。 而若是自己受到伤害,夜归尘会怎么样。 很久很久了。他对她都很是冷淡。 她平时的的确确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心底里却多多少有些难过委屈。怎么说她也是个女生,脸庞再厚也厚不到身心麻木的程度。 她也会在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想,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她。 若他是真的不在意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然会不好受。 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她忽然间想看看他错手打到自己时的表情。 是担忧她受伤的惊恐,还是仅仅只是看到自己打错人了的惊讶? 短暂的瞬间,她脑海中思绪万千,转换了几种情绪,不由慢慢睁开眼睛。 狂风交错,阴冷戾气,黑色定格了画面。 依旧是鬼魅幽冷的暗夜,入眼的那张脸庞绝美而熟悉。 正是阴冷美丽的夜归尘。 没有惊恐。也没有惊讶,他的脸庞平淡无波,却苍白如纸。 他在近在咫尺的眼前,眼睛里紫雾涌动,被阴霾罩住。 她感觉到自己被他实实在在地接住。很是平稳地落到地上。 他根本就没有动手攻击,为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情绪,就像是许久没有看到自己亲人的孩子般,喜悦激动中带着久别的伤感。 “你在这里等了很久是不是?”她问他,声音有些颤抖。 经历了生死后的见面,她原想述说自己有多么的悲催,好几次差点死掉,可是见到他之后,她反倒抱怨不出来了。 不清楚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不比自己过得好。 夜归尘却看起来并不很兴奋,他静静地放开了揽住她纤腰的手,后退一步,没有情绪地道:“一天而已。” 一天,果然外面的时间与秘境里的时间是不同的。 她不计较他的冷淡,道:“我在里面过了两个月,还好里面与外面的时间不同,否则你会久等了。” 夜归尘没有打算回答她,“你受伤了,是他伤了你?” 无人能够察觉的瞬间,一道冷光从他的眸子深处闪过。 杜茗裳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想起方才反抗笙歌的情景,摇了摇头道:“这血不是我的,是黄泉幽麟幻影的。” 夜归尘眉头轻蹙:“黄泉幽麟,第五妖兽?” 杜茗裳点头:“是的” 夜归尘深呼吸一口,道:“你不是它的对手。” “恩。”杜茗裳道:“笙歌杀了它。” 她顿了顿,用认错般的口气道:“因为害怕被黄泉幽麟吃掉,不小心被笙歌给蒙骗暴露了实力,他好像看清楚了我的修炼体系以及功法黄昏的驻足。” 将实力暴露给敌人,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夜归尘怔了怔,“没关系。” 就简简单单代表原谅的三个字,不见得冷淡也没有柔情,无波无澜,语气淡淡。 杜茗裳不禁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发现根本就没有表情。 可她有些开心,“我在秘境里继承了无象契机,而且在幻境中顿悟了一场,结果实力跨越了一大鸿沟,以后的时间就不用太赶了呢,还有,我还找到了好多圣灵果,全放在空间戒指里了,以后分给大家一些。”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喜悦。 夜归尘没有笑,表情却不再那么无情,他道:“这样很好,但是以后也要好好修炼。” 杜茗裳笑眯眯地点头,“当然会好好修炼,不过,我差点做错一件事情,出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攻击,而他抓我做挡箭牌。我怕死,险些出坏点子将他抛弃在秘境里,坏掉你的计划。” 夜归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又吐出两个字,“不会。” 不着边际的两个字。 是说他不会攻击笙歌,还是说他不会破坏计划,或者说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杜茗裳一时没有回应,因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夜归尘看出她心中所想,道:“因为你在里面,我不会轻易出手。” 杜茗裳的心脏咚地一跳。不自主地笑了起来。眼神晶亮如同秋水波纹。“是吗?” 他竟然不怪她,还说因为她在,所以才不会轻易出手。 是担忧她吗? 方才他阴冷的气息原来不是攻击的气压,而是想要接住被笙歌扔出来的她而已。 此时此刻。笙歌已经不知所踪,想来是趁着夜归尘接住她的时候,丝毫不着停留地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倒是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空气中除了他和她的呼吸,没有任何声响。 黑夜依旧如同进入秘境那一晚的黑夜,只不见了月光,周围漆黑一片。 用来照明的是幽蓝色的鬼魅妖火,星星点点地飘荡在四周,将黑夜点缀得如同记忆中最唯美和谐的鬼都。 他的脸庞呈现在其中,白如冰雪。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比往常还要苍白,还要透亮,也还要美丽。 她看得有些入迷。 夜归尘却不再看她,将眸子转到方才飓风显现后恢复原样的大树身上,问:“黄泉幽麟的幻影。怎么会在那个秘境中?” 杜茗裳停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对话跳跃得这么快。 她如实道:“笙歌说不知道是哪一位水族领主将它封印在那一处的地狱之底,它只有靠幻影才能扩大动作范围,并且发泄怒气。” 夜归尘低下头,似乎在沉吟,喃喃道:“被某一位水族领主封印……又是水族领主……” 杜茗裳听出了些许什么,脱口:“水族领主怎么了?” 夜归尘想了想,摇头不答,反问:“笙歌他为什么没有杀你?” 杜茗裳看着他,道:“他没有我进不去也出不来,所以他不能让我死。” 夜归尘合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他是个什么东西?” 显然已经猜到了笙歌并非是正常的人类。 呆在外面等待的时间,足够他分析很多事情。 杜茗裳也不惊奇他会知道笙歌是个非人类,很自然地道:“好像是个石头人。” 夜归尘走到大树边,单膝支撑着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泥土揉了揉,道:“和石头差不多。” 杜茗裳惊奇,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看到他手中的泥屑里沾着白色如同石灰般的粉末状东西,“那是什么?” 夜归尘继续揉搓着,将其揉碎,在空气中飞散,“从秘境中出来,他的皮肤被卷动的风暴刮伤留下的。” 听笙歌受伤,杜茗裳幸灾乐祸地呸了一声,“活该他遭到报应,卑鄙的小人连天都要对付,出来的时候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夜归尘转头看着她,有些惊讶,“没有感觉?” 杜茗裳道:“对啊,出来自然比进入容易,连气流都没有。” 夜归尘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眸子中,雾气幽幽凝聚,片刻之后,淡淡道:“不,秘境进出都是一样,除非有至强者的人保护。” 保护…… 杜茗裳一凛,谁保护她? 出来的时候,明显只有她和笙歌,难道是他? 杜茗裳忽然想起秘境里笙歌说的话,他说她一定不会有事,难道提前已经预计到夜归尘不可能立刻就出手,可既然夜归尘不出手,他又何必要她做挡箭牌?0 指定不会是为了吓唬她好玩吧? 她猜不透笙歌的想法,转头看了眼它可能逃跑的方向,没有说话。 夜归尘从地上站起来,道:“既然没事,就走吧。” 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他已经走出了几步。 他的背影轻飘飘地飘荡在黑夜中,在星星点点的幽蓝色鬼火下,仿佛冥灵。 杜茗裳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他抬手轻轻拭去。 一天一夜的等待,他满心焦虑,竟然没有想过用聚灵气疗伤,不过现在好了,她没事了。 不仅没事了,实力还提升了很多,这样很好。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掌慢慢聚集出一股灰黑色的聚灵气。 杜茗裳也站起来,小跑着跟上,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给你离开的机会 深邃的树林中,幽蓝色的鬼火跟随两人的步伐渐远,只剩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暗夜沉沉,无声无息。 而就在两人离开将近十多分钟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亮起一点淡白色的微光。 淡白色的微光轻轻跳跃,由远接近,渐渐呈现出一对身着相似洁白长袍的男女。 如同来自神界的一对璧人,瞬间照亮了整个黑夜。 静夜中,女的看起来美得不染纤尘——丝丝白发,肤若凝滞,美丽的脸庞五官柔和,左眼眼角一颗垂泪红痣,平添凄婉,她在黑暗中静立,气质如兰,柔软的纤腰盈盈一握,姿态如同春风拂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她的旁边,同样白衣白发的男子身材笔挺,衣带飞扬,脸庞冰雪雕刻般完美无瑕,即便是在黑暗中,依旧携着一股神祗般的高贵。 他们并肩而立,相互间由白色的银丝牵引着,共同纠结成丝丝缕缕的动人情怀。 这两个人,正是柳嫣然与水清寒。 如今的水清寒看起来像是活了过来般,已经不再如同提线木偶般空洞苍白,他的脸庞开始泛起健康的红润,漆黑的眼眸中若隐若现地流溢着让人看不懂的奇异情怀,就像是个刚刚降生的孩子,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神氏一族的“血祭”已经明显产生了效果。 事实上,如果细细观看,可以发现,所有连接着两人全身关节的银白丝线上,都隐隐泛着淡淡的红色,照应在白色的淡光下,几乎看不清晰。 这便是“血祭”中最主要的渡血过程,柳嫣然体内的鲜血在被吸食到水清寒的体内,流入水清寒的血脉,铸造健康的血躯。 一命换一命的邪气功法。几乎进行到了最观念的部位,她在赋予他新生,而她却在慢慢枯竭。 然而,生命在随着时间流逝,她却显得越发地精神。 只要想到将来的每时每刻,他都能够好好地生存在他们共同呼吸过的天地间,拥抱他们共同拥抱过的风,她便开心得要死。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铲除掉所有会打破他宁静生活的绊脚石。 那些人全部都得去死。 她不由握紧拳头。 已经有了懵懂意识的水清浅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杀意。不自主地向她身边靠近。抬起一只手臂。想要揉摸她的秀发。 只是手臂显得太过僵硬,他仅仅只是指尖触碰到她耳边的一缕发丝,便又重新垂下。 柳嫣然轻轻拿过他的手,握在柔嫩的双手间极度温柔地揉搓。“傻瓜,现在还不能乱动知道么?” 她看着他,秋水荡漾的眸子里满是怜意。 他静静地回望着她,神色娴静,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起伏。 柳嫣然却能看出他的意思,不由扬起嘴角,脸庞上露出凄美迷人的微笑,黑夜中似乎绽开一朵雪白的冰莲。 “不要着急,很快就好了。不过在此之前,那些不想让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我要亲自将他们送进地狱,所有意图阻碍你幸福的人,我要亲自将他们埋入土里。” 她娇小的红唇开开合合。说着杀人的事情,声音反倒带着愉悦的笑意,温柔动听。 她转过头来,指着杜茗裳与夜归尘离开的方向,笑道:“他们害我们阴阳相隔,我们便也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什么是生不如死,呵呵……” 像是很开心般,她咯咯地笑着,纤腰一曲,便靠近水清寒宽阔的怀抱。 此时此刻,她纤细的小手抓着他胸膛的衣襟,脸庞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水润晶亮,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黑暗的森林中,一男一女的白衣璧人奇异依偎,竟有说不出的动人情节。 可是这个状态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阵扑腾腾的声音打破。 柳嫣然的神色瞬间肃冷。 她站直身子,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里重重叠叠大树掩映的地方,黑暗鬼影摇曳不定,一点白影扑闪着靠近。 是一只白色的千音。 千音从黑暗中飞来,准确无误地落到柳嫣然的肩头。 柳嫣然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显然知道千音来自何处。 她伸手摘过奇特纸片折叠的信鸽,慢慢展开,脸色的表情变得凝重。 她望了眼杜茗裳和夜归尘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身旁的那颗大树?——大树正是秘境的入口,现在已经化虚,只剩下一颗真真实实的树。 半响之后,她停下来,将纸片揉碎,却是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只黑色的信纸。 她将信纸抛到天上,用聚灵气牵引着其飘荡着,一动不动。 然后,她抬起头,用质问的口气对那信纸道:“那丫头进入了你所发现的仙级秘境,并且顺利继承了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很不错的模样,哼,我真的想不明白,原本你就可以出手阻止,为什么就是不参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语气转变成不明意味的讥诮,“算了,你的事情我不该多问,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小看对手,我总感觉那丫头不简单,在仙级秘境里找到的东西更不简单,若是不想让她成长得那么肆无忌惮,速速将你那水属性的徒儿培养起来,疯狗咬人,也是需要人养的,我只想看着那丫头被你手中培养起来的疯狗撕咬。” “对了,不是说我看不起你,你最好是教给你徒儿你的杀手锏,否者很难咬到那丫头,即便你那徒儿的天资和气运都不是一般的好。” 语毕,她冷哼一声,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被注入黑色的信纸上。 黑色信纸受到感应,在半空中繁复翻转,竟是叠成了一只信鸽。 信鸽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双翅震动,扑簌簌地飞离。 柳嫣然静静地看着信鸽飞远,转过身来拉过水清寒,冰冷的声音陡然,柔情似水地道:“水郎。为了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倒是辛苦你了,不过再忍忍,好日子很快就会到了,好了,我们走吧。” 她的眼神又重新温和下来。 这走走停停间,竟然是过了几个月,他们一直远远地跟随在杜茗裳和夜归尘的身后,保持的距离不会很远,却也巧地让人无从捕捉。 毕竟。就算夜归尘再强大。却也不会在意一名普普通通的修仙者。 水清寒死的时候将所有的实力都传承到她的身上。但是这种传承不是血脉至亲的传承,也不是师徒力量的传承,而是一种非正式的传承,无关血脉。无关师徒,可以说是具备着巨大的缺憾,具体点来讲,就是威力远不及曾经水族仙者水清寒的力量,而且,若不是依靠丰富风水元素激发,这种力量根本就如没有般,不能发挥。 也就是说,水清寒的力量隐藏在水清浅的体内。需要激发才能够爆发。 所以她以修仙者的身份,远远地混迹在人群或者妖兽中跟随杜茗裳和夜归尘,也是无法被怀疑的。 水清浅找到她帮忙,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 想到这里,柳嫣然笑了笑。水清浅要做什么,她不会去管,只要水清浅能够遵守诺言,给她她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水清寒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很是听话地与她一同走进黑暗。 所去的方向,正是杜茗裳和夜归尘所去的方向。 那里也是怀远小镇的方向,是离这片大山林最近的镇子。 有些奇怪,夜归尘领着杜茗裳往小镇上走,却不是继续深入大山。 杜茗裳猜不到他的意图,不过还是满心欢喜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很喜欢小镇的安详与和谐。 因为心情愉悦,话也就变得多起来。 在秘境中,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却找不到人请教,如今良师就在身边,不问的话简直就是可惜了。 只是,看夜归尘的模样,似乎对她在秘境里的情况很不感兴趣。 作为师父,怎么能对自己徒儿的修炼情况不感兴趣? 杜茗裳追上夜归尘即平稳又快速的步伐,道:“师父,你都不好奇徒儿我所继承的无象契机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徒儿我在秘境里如何继承了无象契机,在继承之前和继承之后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吗?” 夜归尘回头平静地看她一眼,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杜茗裳愣了愣,道:“师父好像真的不感兴趣。” 夜归尘还是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若不停下来缓解情绪,他担心不能够平静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他道:“在此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师父要说什么?”杜茗裳的神色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她发现夜归尘的脸色有异。 不是平日里淡漠对待自己的冰冷无情,也不是刚刚进入妖灵山脉的安详随和,而是一种她说看不懂的异色,说冷不冷,说暖不暖。 她担心他会说出让她难以接受的话。 夜归尘却不再看她,而是收回天空中飞舞的点点鬼火,示意她转头去看前面的路。 此刻,他们站在进入怀远小镇的时刻牌匾下。 深夜寂静,小镇在安详中沉睡,一条青石板街道从脚下直接通往小镇镜头,石板路有些陈旧,两旁的瓦房却整齐排开,看起来干干净净。 房屋下,聚灵气吊灯散发着晕晕沉沉的光,整个街道都被笼罩着昏暗朦胧的光环下,像是神话故事里公主们沉淀的梦。 很美,很宁静,如果能够平平淡淡地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儿育女,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面朝小镇春暖花开。 夜归尘似乎感受到她心情的变化,一字一句地道:“这里虽然没有力量,没有长生,却也没有杀伐与血腥,在这里,百姓们安居乐业,人们的生活平淡而安详,他们拥有修仙者们羡慕不来的最平凡的快乐,若是留在这里,应该会很好。” 他回过头来看她,“若是跟着我,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倒不如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现在,我给你离开的机会,去你想去的世界,过你想过的生活。” 第六十章 就继续,这条路 杜茗裳心里猛然一跳,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想象过他会像进入秘境之前那样,对她漠然冷淡,甚至更加无情,却不曾知道他会这般心平气和。 他的语气是她重来未曾听过的平静郑重,致使她忍不住抬起双眼,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很认真地在赶她离开么? 可是他的眸光紫雾萦绕,根本就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旋即笑了,“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棋子吗?不是叫我最好不要想办法逃跑吗?不是用我的生命来威胁我必须走上你的道路吗?怎么又突然要我离开了?” 语气异常平静。 夜归尘的脸上闪过瞬间即逝的诧异,他看着她,忽然发现她似乎不像是曾经那个冒冒失失,只会惹出祸事的小女孩了。 在他心目中,她的眼神重来都水润晶亮的,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辨析她的内心世界,简单而直白。 可如今,她漆黑的眸子依旧水润晶亮,却流溢着精明智慧的光芒,近乎在试探着看穿他的内心。 是自己并不了解真正的她,还是她正在逐渐成长? 或许两者都有。 他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揶揄了半响,只冰冷地道:“没有原因。” 只能说没有原因,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管不到。 况且,要他怎么解释呢? 是要说在她那样没有预兆地进入秘境之后的一天一夜,他在惊恐与痛苦中煎熬折磨,只怕手中的灵印感知忽然崩碎,再也找不到她的气息? 以后的危险还有很多,他会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可笑他夜归尘重来就没有怕过,可如今就是为了她这个总是做出一惊一乍的事情来的丫头。 或者是告诉她不能靠他太近,否则对于他们都没有好处。至少他能够想到的是,他的路带给她的或许只有更多的不幸? 他莫名其妙地担忧她就算活着,到头来都会落得孤寂悲戚的下场,变成另一个他。 那种担忧和不安,是他亲手解决掉夜轻歌的那个瞬间,都没有过的。 这该死的情绪是多么让人恼怒,却让他不知所措,也让他情不自禁。 或许杜若风说准了,他是情动了,而她…… 她懂吗?她知道吗? 他希望她能够明白。却又害怕她能够明白。他自私而强烈地想要将她留住。却又害怕她真的留下。 无边无际的矛盾折磨中,他只能用没有原因做借口,让她走,有多远走多远。 年轻绝美的夜王心中情绪万千。暗暗握紧拳头,神色淡漠如初。 杜茗裳笑得越发灿烂,“我发现,你除了喜怒无常,还变幻多端,一开始在古墓里逼我跟随你,若是不从便死无葬身之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用那副冷漠到让人厌恶的嘴脸来对待我。说什么我是最重要的棋子,如今又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叫我离开,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要怎样。” 她看着他没有多少变化的神色,继续,“不过。无论你在想什么,你都那么自以为是,都重来没有在意别人的感受,最初我恨不得逃出你的掌控,你偏不让,现在我不想走了,你却叫我离开,你完全不会顾及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随心所欲,只会让我生不如死,害我满心惊慌,夜归尘,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的祖坟,我俩有仇是不是?” 她知道,以夜归尘的初衷,绝对不会让她离开,而如今他心平气和地说了让她离开的话,便是没有理由会害她,或者是直接杀掉她。 她为此变得大胆,于是她微笑着,冷冷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原本她就已经很气愤了,他凭什么来安排她的人生? 要她留她就得留,要她走她就得走,她是木偶吗?是傀儡吗?是他养的小狗吗? 夜归尘却因她的话狠狠地愣怔一下,虽然说“上辈子挖他家的祖坟”这种话听起来乱七八糟,但是他总觉得,他不能再以孩子的眼光来看她。 她很清楚地在向他表达,他不能够左右她的选择。 他活了千百年的岁月,什么人这般大胆地和他说出过这样的话?对于被他收服的强大仙者们,何尝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丫头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冷静了。 既然如此,他倒是觉得说明了还要好些。 她懂事了,便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无益。 他淡淡地道:“你若是执意跟着我,我无话可说,不过此前,我会给你选择的权利,你应该清楚,跟随着我意味着什么,无止境的杀伐争夺,处处都是危机陷进,在进入神渊之后你甚至可能连一刻都不能轻松,将来日日夜夜伴随着你的或许只有无限的警惕以及疲惫。” 当然,他只说了她会面临的危险,有些重要的环节他还不想说明。 那些东西无论是她离开或者不离开,他都不会对她说的,比如他为什么不夺回摄魂,比如他最后一步的计划。 听夜归尘这么说,杜茗裳心里反倒是亮起一盏灯,他这么做,原来是关心她么?是这样么? 他所要走的这条路危险重重,她想要强大也是危险重重,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已经上了路,若叫她再重新折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再者她是真的想要跟着他,除了心中那种道不轻言不明的奇异情愫,她还想要强大起来,想要学更多的本事。 而只有他才能够带领她强大起来。 废物杜茗裳的人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早就已经意识到,如果没有力量,随便逃到哪里都离不开悲惨的命运。 她甚至庆幸能够在墓穴里遇到他。 是他给予她不一样的人生,是他直接改变了她悲惨的命运。 若不是他,她将永远被苍窿的修仙者们踩在脚下。 如今有了他,她才能够有机会让苍窿的修仙者们对她刮目相看。 她还没有忘记,曾经和杜织芸在名剑阁的一年之约。 虽然是两个人的约定,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消息瞬间便被传遍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这个废物的笑话,要是今天选择离开,她永永远远都只能是废物。 杜织芸现在得到水清浅的真传,在加上原著设定在她身上的光环和气运,其实力一定不会比她差。 她只有不断的努力和学习,才能够与杜织芸一战,然后赢回自己的尊严,不被别人看轻。 无论如何,跟着他……真的很好。至少她过得很快乐。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过的快乐。 她脸上的笑容放大。一双眼睛弯弯犹如月牙,她道:“师父让徒儿离开是因为担心徒儿对吧?以前师父那样对待徒儿,也是故意想赶徒儿走吧?” 夜归尘感觉全身有些僵硬,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僵硬。 他何时表达过对她关心的意思? 他夜归尘是什么人?会关心别人吗? 他不自在地别开眼睛不看她。说起他从未对她提到过的,重返神渊的目的:“此去神渊,你以为是报仇么?不,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为了解救,被封印在幽冥鬼域的暗夜一族,同我一样,被封印着,若我不慎失败。他们将被全部覆灭。” 他又重新转过头来,将淡紫色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让你离开,不过想要保住唯一一个暗属性传人罢了,至于一开始为什么逼迫你。是因为并不知道你在暗属性的修炼体系和功法上,会有如此高的造诣,其实对于修仙者来说,体内领结的多少只是天赋的一个方面,其中更重要的还是对修炼体系还有功法要领的理解和悟性,你的理解能力与悟性绝对是苍窿三洲出类拔萃的。” 这是他对她最高的评价,意思也很明显,保住她,因为她的悟性高,是值得被保下来的。 可是杜茗裳摇了摇头,只说起他想要她离开的事情。 她道:“用这种方法铁定是保不住我的,我长什么样子,还有我是谁几大领主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若是让我一个人离开,就算是我伪装的再好也保不准会不会被看出来,领主们只要有心想杀我,我就没有机会可以活下来。” 她回望着他,不急不缓地解释,“就算阿痕叔叔或许会保护我,但他始终就只是个仙者,能与领主抗衡么?当然,我也不会去找二哥,因为我不想连累他,所以,你应该最清楚,跟着你安全些,还是一个人离开安全些。” 夜归尘眸子里的姿色风暴凝聚在一起。 杜茗裳哈地笑了起来,“所以,师父大人,你不能丢下我。” 黑暗中,他仍旧可以看清楚她精致小巧的五官,还有淡淡描绘的轮廓。 她的笑容真切而欢快,一双眼睛水灵灵地闪着奇光,狠狠地抓住他的视线。 他的心脏咕咚一下,撞击着莫名的情绪。 他不能叫她离开,若她离开的话,也可能会被那边的人找出来,他们不可能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他被她不小心闯入秘境的事情给搅乱了思绪。 如今想来,真的很是不妥。 他只考虑到了眼前的危机,以及一些并不确定的将来,却把更大的危机抛到了脑后。 再有,她很清楚地告诉他,他要跟着她变强。 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成为强者的决心。 强者之所以被称为强者,不仅仅只是力量的强悍,更是一种经历的表现,历经生死磨砺。 梅花香之苦寒来,没有牺牲过,又如何有收获? 没有想到他夜归尘竟然也有见识短浅的时候,他有些懊恼。 而她主动说自己想要留下来,不是因为被他所迫,他的心中又有那么一丝暖意。 此刻他的感觉很奇怪,复杂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他有种错觉,她是他的劫,躲避不了的劫,想赶走也赶不走的劫。 黑色的衣袖下,他的拳头握得更紧,分明的指节慢慢泛白。 许久之后,他似乎叹了口气,道:“那么,就继续,这条路。” 第六十一章 不变的信念,变强 那么,就继续,这条路。 杜茗裳只觉此夜即便无月,却依旧亮如白昼。 前面小镇的路灯昏昏暗暗,仿佛水中浸泡着银光细碎的橙色水母,幽幽荡漾。 这个安详的世界,简直美极。 哈哈,他终于不会赶她走了。 她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以此发泄这一段路程来,心中的积压下的郁闷和委屈。 不过一句话说的好,人狂有祸。 虽然杜茗裳还来不及狂,但祸事也随之降临。 她在欣喜之下身子微偏,右脚微挪,不小心踩到了仅仅只是半步之遥的一块巨大的夹板。 “哐当”一声,惨呼嘹亮。 小镇靠近山林,即便活动的人口繁多,也不慎夜间会有妖兽袭击。 每天傍晚,村口们都会拿出大伙儿集资从一些落魄机关师手中买来的聚灵气夹板,密密麻麻的铺在小镇的入口处,以预防妖兽进村。 这种夹板不贵,聚灵气也不丰富,放在地上,颜色与泥土相近,妖兽们大多视力不好,很容易踩在上面。 当然,这种夹子对于妖兽来说伤害并不大,不过好处还是有的。 妖兽们不慎踩在上面,或是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被吓跑,百姓们得一夜安宁,或是痛苦嚎叫出声,提醒百姓们赶紧躲入地窖,而人踩在上面…… 看看杜茗裳就知道了,惨目忍睹。 宁静的夜晚,因她的惨呼而被打破。 无数推门的声音一层层推开,镇子的百姓们不分男女,皆是衣衫不整地杠着铁锹锄头从屋子里冲出,以为是妖兽袭击妇女,纷纷前来营救,嘴里还模模糊糊地喊着打啊杀啊。 只是,当他们都冲到小镇牌匾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放下手中的大铁锤,从人群中走不来。 似乎胆子很大一般,他小心翼翼地避过其他的聚灵气夹子走到最外围,蹲下身子捡起地上带着血迹的夹子,然后眼神扫过前面狼藉的脚印,对身后的人群问:“谁家的女人不见了?” 小镇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摇头。 高大的汉子皱了皱眉,道:“听那声惨呼是女人的声音没错,难道踩到夹子的是魅惑兽?” 魅惑兽属三级妖兽,像狐狸一般有着雪白的身体和毛皮。叫声如女人之音。眉眼可勾男人魂魄。 小镇上的人们都变了变脸色。暗自庆幸,还好那妖兽跑了。 既然镇上没有女人失踪,那声音又类似女人的惨叫,对于小镇淳朴的百姓来说。除了魅惑兽,便没有更好的解释。 看来,还要多买几个夹子。 小镇居民们议论着,各回各家。 杜茗裳没有听到小镇百姓七嘴八舌的议论,否则定会牙咬切齿地大喊,你全家都是魅惑兽。 方才不小心踩到夹子,疼的她那个形神俱灭。 本以为要丢脸丢掉别的城镇,不想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她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把。然后眼前一黑,已经是在小镇通往山林的荒郊。 四下狗尾巴草丛生,将近一人来高。 她坐在一堆干草上,手中凝聚出灰黑色的聚灵气,一个人给自己疗伤。 旁边夜归尘居高临下地站着。用手揉着眉心,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睁开,无力道:“聚灵气夹子遍地都是,没感应到?” 他真的无力了,这便是他教导出来的好徒儿,教过也骂过还吃过亏,可她就是改正不了。 话说冒失不是本性,是个治不好的毛病。 夜归尘觉得,他此生重来不承认自己败过,就算是被封印了五百年的岁月,那也不是失败,至少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可是如今面对杜茗裳,他败了,彻底了。 杜茗裳眼见夜归尘那副简直认栽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埋怨:“你都要赶我走了,谁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右脚脚踝又红又肿,被夹子的尖刺订出无数血窟窿,她满心郁闷,红红的嘴巴嘟得老高。 夜归尘瞅着她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干脆蹲在她的旁边,替她疗伤。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本来是用来排除体内厚重气息的聚灵气经过运转向外导出,他的胸口翻涌出一口血气,好在他早有准备,给生生压制下来。 片刻之后,杜茗裳感觉自己的脚不再那么痛了。 她闻到他身上古朴神秘的气味,心里暖暖的。 时下,忽然想到秘境里的事情,道:“你猜我在秘境里继承了什么?” 夜归尘头也没抬,“无象契机。” 杜茗裳笑了起来,“我好像告诉过你我继承了无象契机,这个就不算你猜对了,你重新猜一个,无象契机是什么?” 夜归尘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聚灵气流动加快,机体组织变异,修炼进程翻倍状态增长。” 杜茗裳不由瞪大眼睛,漆黑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着,“师父您老人家厉害啊!” 夜归尘没有说话,只是收回放在她脚踝上的手。 随着夜归尘聚灵气的撤出,杜茗裳明显发现刺伤的血洞里长出了新肉。 泥煤,这哪里是他厉害了?只要把聚灵气侵入她的体内查看一番就可以知道的事情,还猜什么猜。 杜茗裳咳咳地咳嗽两声,正想继续发问,夜归尘忽然开口,波澜不惊地问:“那场顿悟,看到了什么?” “呀,顿悟呀。”杜茗裳忽然又有些得意,终于有个他不知道的事情了,道:“看到了很奇怪很神秘的东西。” 夜归尘坐到她身边,准备听她讲。 可是她眼珠子转了转,却说:“师父想知道,得拿一个答案来换。” 夜归尘淡紫色的眸子光芒流溢,果然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 杜茗裳不理会他微沉的脸色,挑了挑眉,道:“那我也不告诉你。” 她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夜归尘看着她得意洋洋。似乎很开心的模样,心里又突突地撞击了一下,不由顺着她,道:“想问什么?” 杜茗裳不可置信地道:“你居然真同意?你就不怕我问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夜归尘顿时冷了下来,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为师不想回答,必然不会回答。” 杜茗裳心里骂了声小气,问:“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归尘显然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指什么?” 杜茗裳道:“现在神渊的局势。” 夜归尘沉吟片刻。“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杜茗裳坦言。“我很早就想知道了。” 夜归尘看着她:“如今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领主们和创世者并不在一条心上,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机会。” 杜茗裳觉得夜归尘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难道这个他也不愿意讲?到底是有多大的秘密? 她分明也注意到了夜归尘的眸子里冷幽幽的光芒,即便很快就沉寂下来。 她想了一下,撇了撇嘴巴道:“为什么总是不告诉我?” 夜归尘也不否认自己有所隐瞒,只问:“想要知道?” 他见杜茗裳老老实实的点头,才道:“作为弱者的你,就算知道了这些秘密又能如何?你一样的无能为力,倒不如静下心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强者,既然不愿意离开。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去变强大。” 夜归尘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眸光闪动,“这个世界是强者的天下。” 这话和霜颜说的一字不差,或许都是借口。 但事实上也是如此,就算她很好奇他们在做的事情。但是就算知道了能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弱者,领主甚至仙者不费摧毁之力便能秒掉的弱者。 由此,还不如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的那天,她相信若有事实都会摆在眼前。 她有一个不变的信念,那就是越变越强。 夜归尘回头注视着她坚定倔强的小脸,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欣慰。 确实是冒失了一点,但是变强的心却是值得肯定的。 他赞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便问她:“说你看到了什么?” “呃……”杜茗裳回过神来,回答:“我看到了苍窿形成之初,人类不具备力量之前的软弱和所经历的灾难,以及人类具备力量之后的战争与杀伐,还有创世者,两个创世者,一男一女。” 两个创世者对她来说,确确实实事件很惊奇的事情。 可夜归尘却没有继续追问两个创世者的问题,而是道:“是以怎样的方式?是进入梦境还是踏入空间之门?” 杜茗裳回忆道:“是梦境吧,当时继承了无象契机之后,睁开眼睛便是那些虚幻的画面,后来听到了创世者的声音,开始是个男人,后来是个女人。” 夜归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遇到黄泉幽麟是什么时候?” 杜茗裳道:“已经是后来了,我在继承无象契机的地方出来后,笙歌说桥的对岸聚灵气丰富,便搭桥过去,那边有个村庄,村庄后面有一大片的圣灵果树,这些圣灵果树就是依靠地底的聚灵气存活,下面黄泉幽麟的幻影正在沉睡。” 夜归尘依旧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进入那片圣灵果树林前,可有进过什么设防?” 杜茗裳不解,“循环阵算不算?” 夜归尘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闪过似乎是确定了某个想法办的异色,瞬间即逝。 他道:“自然是算的。” 杜茗裳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事情好像都是不重要的,他问这些做什么?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忽略的地方? 她正想问些什么,可夜归尘已经不再提起此事。 他不急不缓地道:“无象契机确实能够让你的修炼速度得到加倍的提升,或许曾经一个月两个月才能晋升一层,往后却能够十天半月晋升一层,但并不是说你不努力变可以成功的,相反,你必须在曾经修炼的基础上,成倍地加大力度,这样才能够得到训练供应和转换消耗的平衡,也就是付出与收获平齐,天道容不下好吃懒做的人。” 第六十二章 朝天峰,闪电雪狐 说起来,也是要讲平衡。 既然晋升成倍的加速,那么相应的,修炼的力度就应该成倍的加大。 无象契机,源自于无间,继承于无间,原本就是一种平衡的体现。 杜茗裳对夜归尘的话毫无异议,“师傅安排接下来的训练吧。” 夜归尘摇了摇头,道:“你所继承的机缘特殊,需要的灵草丹药也不能像过去那么单一,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倒不是猎杀妖兽,而是保护机体的丹药,所以,接下来,某些原始的计划或许需要变动。” 关于灵草丹药的说法,同样也是平衡的道理。 晋升速度加快,修炼的力度加大,因此随之而来的对机能的损害也会提高,需要服用的丹药就得成倍的增多,炼制丹药的灵草远远要比过去还要高级。 精品以上的丹药在妖灵山脉峡谷外围并不好找,要深入内部最深处去寻觅,光靠霜颜和红蕖怕是危险重重。 而之所以说是最观念的问题,则是光靠着妖灵山脉峡谷外围的灵草,小狸猫难以炼制出能够适应她如今体质的丹药。 也就是她现在想要顺利在短时间内晋升,除了加倍量的训练,便是需要大量高品质的丹药。 或许,是应该一起行动的时候了。 清静太久的杜茗裳有些兴奋,终于可以有人一起说笑了。 她爽朗地笑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联系他们?” 夜归尘看了看她,似乎对她的悟性非常赞赏,片刻之后,他抬手指着妖灵山脉的方向,道:“先去一趟那里。” 黑暗中,一抹更深的轮廓从南至北,像是黑色背景下一条浓黑的线。 杜茗裳望着黑暗中的轮廓,只觉得里面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夜归尘又道:“落雁峰过后的朝天峰,笔直入天穹,是闪电雪狐出没的地段。” 听到闪电雪狐。杜茗裳有些惊讶,“七级妖兽闪电雪狐?我们要去找它干嘛?” 闪电雪狐,顾名思义,就是速度快如闪电的小雪狐,属于七级妖兽。 它们生活在笔直陡峭的山峰之巅,以山巅上坚硬干净,富含聚灵气气息的冰晶为食,是高级妖兽中少有的素食主义者。 朝天峰之巅常年冰雪堆砌,与飞霞峰上的冰雪不同,这里多为僵硬冰凌。气温也非常之低。是闪电雪狐群居出门的好地方。 实际上。闪电雪狐的攻击力是非常弱的,它们成群结队地出没于陡峭的冰峰之巅,十六七只加起来的力量还抵不过一头四级妖兽,不过。它们的速度却是称得上所有妖兽中的霸王。 正如它们的名称一般,它们的速度像是闪电般急速。 就算是面对着强横的九级妖兽,它们也能够全身而退。 因此,它们很幸运地被划分为了七级妖兽的行列。 不过杜茗裳很是不解,闪电雪狐除了会跑,实力根本就不行。 对于她来说,她需要的是寻找实力强悍的妖兽决斗,而不是与速度快到追不上的闪电雪狐比赛。 夜归尘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很是郑定地道:“我们需要它的速度。” 杜茗裳问:“怎么解?” 夜归尘波澜不惊地解释:“闪电雪狐之所以能够被归为高级妖兽的行列。是因为它们的速度,却也不是因为他们的速度,说起来,速度只是片面的解释,最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它们在奔跑中,体内的骨头,经脉,乃至每一个细胞机能都会因运动摩擦,产生超出自身所能承载的热量,而体内所产生的大部分热量,正好能够加大动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热量提供动能,动能加速奔跑,只要它们不愿意停下来,那么它们的速度将会越来越快,甚至形成白色光速。” 就好比某个电力循环的试验,用电所产生的热量再来供应用电,这样的话,电将会永远不会断开。 而不同的是,闪电雪狐跑的越久,产生的热量就越多,那么动能就越大,因此就会跑得越快。 若真的要形象化的解释,那就是超光速运动,完全可以穿越时空。 杜茗裳有些震惊,她询问地看着夜归尘,“难道对我的修炼有好处吗?” 夜归尘没有正面回答她好与坏,只道:“除此之外,它们的个体非常特殊,它们体内并不存在同步灵晶,却依然能够被驯化,它们是以群居的形式存在,只要抓到某个狐群的首领,便相当于统领了这个狐群。” 杜茗裳问:“你是要我驯化它们做护身兽?” 夜归尘摇了摇头,“不是护身兽,只是驯化,你的护身兽必须是暗属性妖兽。” 杜茗裳惊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驯化妖兽,却不是拿来当做护身兽的。 “那我们究竟用它来做什么?” 夜归尘顿了一下,道:“用来提高逆仙之阵的旋转速度,从而提高功法的能动,也就是你的攻击速度。” 杜茗裳瞪大眼睛,话说,要怎么加快? 夜归尘继续,“刚才说过,它们在奔跑中会产生超出自身所能够承载的热量,其中大部分与自身平衡的力量会被完完全全消耗掉,并且使其跑得越来越快,那么说,剩下的那部分超出的热量呢?” 杜茗裳恍然,接口道:“剩下的都流失掉了。” 夜归尘道:“对,那部分热量是聚灵气热量,我们若能将这些热量摄取在逆仙阵中,攻击速度必然会提高。” 杜茗裳既惊又喜,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要捕捉多少才够?” 夜归尘回答:“一个群体便够了。” 一个群体只有十七八只,杜茗裳觉得有些少,“太少了能够产生那么多动能吗?” 夜归尘看着她,嘴角忽然向上扬起,露出淡淡的微笑,“闪电雪狐的繁殖能力比地鼠还抢,只要找到一个小的群体,三个月就能收获将近两百只。” 杜茗裳道:“话说,师父这些是从哪里知道的?” 夜归尘还是微微地笑着,和声道:“自己琢磨。若想强大,只靠着闷头修炼也是不成的,要学会在植物还有妖兽的身上找灵感。” 这就叫做学而思之,杜茗裳傻眼了。 果然师徒两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已经决定要上朝天峰捕捉闪电雪狐,就没有再耽搁下去的道理。 夜归尘与杜茗裳师徒两人都是定下来的事情就要立刻行动的人,所以,当第二日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人一魂便再次进入了连绵起伏的妖灵山脉中部。 第六座峰,朝天峰。 朝天峰主峰朝天,是一座与蔚蓝色广袤无垠的天空呼应的山峰。笔直地拔地而起。远处看起来。像是天地间连接的一根笔直的黑线。 这是所有山脉中,最为陡峭的一座,峰壁与地面的坡度几乎为直角九十度,主峰之高。仰头看不到顶。 与前面所有山峰相比,其最明显的特点就是陡峭险峻。 然而即便如此,该进行的程序还是要进行。 徒手攀爬,对于杜茗裳来说,算是有了比较丰富的经验,再加上进入一次秘境,实力有了一个鸿沟的跨越,因此攀爬起来并不见得费力。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经过几次攀岩。她的机体已经不知不觉地打开了运动机能。 也就是说,当她在用体力攀爬的时候,她的身上围绕着一圈灰黑色的聚灵气。 她的手臂每一次施力拖着身体向上,身上的聚灵气就会像是被风吹动的雾气,一圈一圈散开又聚拢。 山坡上并不丰富的聚灵气像是受到了奇异的吸引。纷纷沿着岩壁向她靠拢,然后一点一滴地进入她的体内。 她就算是没有特意打坐运转,聚灵气也在自动流溢,话说,这有什么好处? 最简单直白的解释就是,这就相当于她即在打坐,又在锻炼体能,得到的收益比以前要好了两倍。 不仅如此,这也是功法的一种稳固形式。 在攀爬的过程中,就算她没有握决修炼,更没有运用力量,但是由于机体运动技能被打开,她的每一次运动就给功法的流转提供了动能。 而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一直以来背负在身上的历魂寒,以及邪恶之地的血腥邪气。 在她的爬行中,冰冷阴戾的气息随之向外溢出,笼罩着她所经过的地方,所有探出头来的草木纷纷像是受到惊吓般,缩回了岩石缝中。 她完全已经习惯了历魂寒和血腥邪气的气息,并且正在慢慢将两者吞噬为自己的东西,因此不会有明显的感觉。 这一次从山底爬到山顶,她只用了三个小时左右。 当双脚踏在厚厚的冰凌上,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骨节血脉都在舒畅的扩散,痛感反倒是轻了许多。 她在白芒一片的朝天峰上深深地呼吸一口,疯狂的大风顿时吹拂起她的衣袍和发丝胡乱飞扬。 夜归尘站在她的旁边,可是在大风中,他黑色衣衫以及缕缕青丝却依旧那边井井有条,如同没有重量的浮云,慢悠悠地晃动。 人比人气死人,杜茗裳对自己竖起一根中指。 因为是要捕捉闪电雪狐,所以她没有进行接下来的训练。 爬上山顶之后,她便开始寻找闪电雪狐最有可能出没的地段。 接下来要做的是在雪地里埋伏,等待闪电雪狐的到来。 跟随着夜归尘,先找到一处冰晶最多的空地,四下巡查一番,并且做上几处标记,杜茗裳便转身走到一处悬崖边,在一块冰块后面躲起来。 闪电雪狐的视力很好,很容易察觉非同类的存在,由此他们不得不选择比较特别的位置藏身。 临近深渊,闪电雪狐不会注意,毕竟这种地方,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妖兽都无法容身。 而对于捕捉者来说,这个地上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楚闪电妖狐的动向。 夜归尘远远地看着杜茗裳,并不参与她的行动。 闪电雪狐既是要入食这处的坚硬冰晶,便会稍稍地停息下来不再运动。 对于停下来的闪电雪狐,只要一个群体不会太分散,杜茗裳还是很有信心能够一举将其捕获。 第六十三章 捕捉雪狐,忽遇雪崩 白雪皑皑的冰峰之巅,望眼是与天呼应的混沌苍白。 整个巨大的空地两侧,无数冰块拔地而起,仿佛是天然形成的雕像,被大风磨刻得光滑透亮。 几乎所有的冰块上都低垂着无数细长的冰晶,在苍白的世界里,流溢着盈盈白光。 空地边缘的悬崖边,杜茗裳静静蛰伏,一动不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中细碎的雪沫落在她的身上,覆盖了大半漆黑的袍子,远远看去,像是来不及被雪掩埋的黑色礁岩。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白芒的空地,将聚灵气感应密密麻麻地散布在空地的每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感受雪地上每一秒每一分的变化。 闪电雪狐绒毛雪白,与雪融为一体,即便她的目力再好,也难以分辨清楚,所以每一个步骤都必须做到细致谨慎。 远处,夜归尘将自己隐没在混沌飞扬的白色雪花中,踏空而立,俯瞰着雪峰上即将开始的较量。 他将自身所有的气息都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着苍茫洁白的天地间,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加入围捕,闪电雪狐的速度的确很快,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徒儿却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倒是很相信杜茗裳的实力。 他只要隐匿所有的气息,静静地看着自己她捕捉就行了。 杜茗裳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分心,而是专心致志地等待闪电雪狐的到来。 他静静地望着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她,嘴角扬起满意的笑意,只是片刻之后,他紫雾袅绕的瞳孔微微一缩。 “来了……” 杜茗裳趴在地上,神色同时一凛。 只见苍茫的雪地上,唰唰地闪过十多条银白色的光影。 纷纷扬扬还未落地的雪花被光影搅得粉碎,像是白色的尘埃般弥漫了整个雪色的空地,随着光影向前冲出长长的距离。许久之后在团团散开,尘埃落定。 而随着这些雪沫下沉,空气渐渐清晰,雪地上呈现出十六只洁白的小不点。 和现代的雪狐形体几乎一模一样,十六只雪狐都拥有洁白的身体,圆圆的身躯,以及短小的鼻子和耳朵。 它们停驻在雪地中央,并没有急着寻找干净的聚灵气冰晶为食,而是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竖起一对洁白短小的小耳朵。用圆鼓鼓的棕色眼球四处张望。 闪电雪狐的警觉性很高。如果没有彻底确认周围环境的安全。它们绝对不会分散开各自觅食。 其中有只首领模样的雪狐踏着优雅而散漫的步伐排众而出,用圆圆的黑鼻子吮吸四下的气息,无论是空气还是地面,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似乎这样还不放心。它干脆趴下前爪,用耳朵贴着地面,静静地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动静。 好聪明的闪电雪狐。 杜茗裳赶紧屏住呼吸,生怕被其察觉。 过了将近两分钟的时间,雪狐首领终于抬起头来,似是疑惑地偏着脑袋想了想。 它的眸光懵懂,动作优雅,却也透着天生领导者的霸气和威望。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它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在伙伴们的目光下,转过头来吱吱地叫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十多只雪狐纷纷点头回应,旋即撒欢儿似得分散开来,开始四处寻找冰晶为食。 原来那叫声是可以觅食的讯号。 杜茗裳心里缓了口气。哪知抬起头便发现大事不妙。 那只首领雪狐正慢悠悠地,神色专注地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它圆鼓鼓的小眼睛里依旧是疑惑的神情。 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 不对,若是被发现的话,雪狐首领不是应该号令大家离开么?哪里还敢停下来寻找冰晶吃? 她冷静下来,按兵不动。 果然,雪狐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它只是疑惑地从她旁边走过,走到深不见底的悬崖边。 似乎也害怕不小心落下去,它两只前爪锋利的爪子深深地陷进雪地中,确定身体完全平衡之后,才探出一个脑袋,埋头去看脚下的深渊。 白茫茫的天空,白茫茫的雪峰,白茫茫的悬崖,还有白茫茫的雾气,和白茫茫的飞雪…… 咦,这雪怎么下大了? 杜茗裳没有动,但是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鹅毛般唰唰下落的雪片,纷纷扬扬遮蔽视线。 雪地的远处,狂风开始变得混沌,仿若风暴般旋转,处处透着肃杀之意。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杜茗裳将聚灵气探测扩大范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什么都没有,无论是远处还是悬崖地步都一样,什么都不存在。 而正因为什么都不存在,就显得更加不详,这天气变化实属异常。 不行,必须在那种奇异的不详临近之前,迅速捕捉闪电雪狐。 夜归尘望着纷扬落下的飞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绝美的脸庞微微一沉。 他俯首看着同样发现异样的杜茗裳,身子动了动,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衣袖下,他不知不觉地便握住拳头,一动不动。 悬崖边的雪狐首领已经抬起头来,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眼身后欢快地在雪地里蹿来跳去的伙伴。 除了首领,其余雪狐还没有发现异样。 眼见它们所活动的范围并没有超出标记的范围,而且又都放松了警惕,一心一意地在寻找冰晶入食,杜茗裳知道,机会来了。 “好了,就是现在。” 她慢慢合上双眼,按在地上的五指间,慢慢萦绕出黑灰色的雾气。 片刻之后,她漠然再睁开眼睛,瞳孔里爆发出漆黑的风暴。 不消片刻,阴戾的气息以铺天盖地的姿态瞬间席卷整个雪地。与此同时,四周做好的标记亮了起来,气息相同的聚灵气相互感应,密密麻麻地交错着,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雪狐首领最先感觉到异样的气息,尖叫一声冲向雪地中央,想要号召伙伴们离开。 雪狐们听到首领发出的危机信号,以及感受着从天而降的阴冷气息,纷纷停止觅食。 雪狐首领又是一声尖叫,似乎要求伙伴逃跑。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雪狐们调动起聚灵气准备拔腿就跑的瞬间。杜茗裳已经先入为主。用自己的聚灵气压制住它们体内聚灵气的运转,并将其封闭。 十六头雪狐同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聚灵气被压制,几乎在也不能够提供奔跑的动能,都是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雪狐首领眼中闪过惊愕的神情。却并不如雪狐们那般慌乱。 它沉闷地低吼一声,面对着阴寒之气散发的源头,分开双爪,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其余雪狐被在它首领的吼声中郑定下来,纷纷靠拢,戒备地站在首领身后。 杜茗裳不得不感慨,这首领很是负责。 她从雪块后面慢悠悠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闪电雪狐们的面前,在相隔数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控制雪狐们体内的聚灵气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既然她已经顺利让它们没有办法利用极限的速度逃跑,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 只是,她遥遥地望着雪狐首领,再没有任何动作。 阴戾呼啸的聚灵气从她的黑色衣袍下蔓延出来,轻巧而缓慢地探出。一点一点少量地笼罩在闪电雪狐们的头顶。 她是在和闪电雪狐比耐心。 闪电雪狐不好捕捉,它们拥有极限的速度以及敏锐的细胞,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也只有束手就擒。 况且,为了能够更加容易地将它们全部捕捉,杜茗裳还做了充分的准备。 不过,能够捕捉并不代表能够驯化。 眼见闪电雪狐们集体戒备的模样,杜茗裳就知道它们就算输给了她,也不愿意屈服。 既然如此,她只能够一点一点地释放阴冷恐怖的气息,以此来摧残它们的精神,消磨它们的耐心,直到跪下俯首。 四周的白色风暴越来越靠近,她甚至听到轰隆隆的声响。 那种给她带来不详之感的东西在朝着这块空地逼近。 雪狐们也都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队伍不由开始骚动。 对于雪狐们来说,现在可以说是几方危难,根本就无处可逃。 有几只定力较弱的闪电雪狐在杜茗裳冰寒的气息下,四肢小短腿一软,绝望地趴在地上。 雪狐首领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杜茗裳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眼中流露出喜爱的神色,表示自己对它们并没有恶意。 她原本就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动物,眼见十六只白白肥肥的小家伙神情戒备地缩在一起,她就恨不得抱在怀里蹂躏一番。 雪狐首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她的意图。 许久,当雪峰之巅开始在靠近的风暴中震动起来的时候,雪狐首领终于跪拜在地上。 随着它四肢弯曲落地,后面所有的雪狐都趴了下来。 终于算是臣服了。 杜茗裳心中大喜,却也不敢过多的停留,赶紧跑到雪狐首领身边,将它抱了起来,狠狠地摸了把雪狐首领小小的脑袋,无比满意其柔柔的触感。 “小宝贝,快到姐姐的戒指里来。”她没有给雪狐首领反应的机会,便将其扔进了空间戒指,然后再一一将所有的雪狐都扔进空间戒指。 做完所有的动作,风暴已经离她不足十米。 到了现在她才看清楚,那团模糊的风暴是什么。 是雪崩。 狂躁的风暴夹杂着碎裂的雪山轰隆隆地压顶而来。 整个雪山之巅即将垮塌。 杜茗裳神色一肃,感觉到脚下剧烈地摇晃,并且轰隆隆地开始碎裂。 因为朝天峰之巅与天相接,雪山中含着大量的聚灵气元素,这一摇晃,冰雪般冷凝的聚灵气便凯斯不安地搅动,哗啦啦地形成巨大的聚灵气泥潭。 她在涟漪般晃荡的空气中,只觉得自己被自然生成的聚灵气牵制着,很难飞身而出。 眼见风暴压顶而来,她爆发出更大的气息,短暂压制住周围空气的晃荡,旋即随手向空中一划,神魂太初晶呼啸而出,承载着她的身体向冲天而起。 第六十四章 雪狐首领,无敌小霸王 刚刚挣脱泥潭般的聚灵气,飞至半空,杜茗裳便看到整座笔直的高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滴击碎了般,轰隆隆地朝着一个方向倾塌下来。 狂风呼号,刮面生痛。 山崩轰鸣,举世混沌。 天空被厚重的风暴遮挡,光线仿佛蒙着一层尘埃,在天地间铺展。 杜茗裳不由皱紧眉头,御器神魂太初晶往更高处掠去。 夜归尘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的风暴中,面容冷漠淡然,绝美如同女子的五官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然而在强劲的风暴中,他的长袍呈极度缓慢的姿态翻飞,就好像他并非站在现实的风暴里,而是一个没有人可以接近世界中。 杜茗裳移动到他的身边,感觉到他身上渗透出来的冷意,即便对此已经熟悉,但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夜归尘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种奇异形态的无形之盾。 这种无形之盾只有在他运转聚灵气的时候才会有些许感应,就仿佛是一层薄薄的隔离带,隔离带外面是明亮耀眼的白昼,而隔离带里面则是永生永世的黑暗。 他永远都处于一个与外面不同的世界里。 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自己实力提升的原因,还是夜归尘没有刻意隐瞒,杜茗裳第一次拥有这样的体会。 她虽看不到,但她能够所有感觉。 她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这场雪崩结束。 她也没有急着告诉他,她轻而易举便驯服了十六只闪电雪狐,因为她知道,他将一切都看在眼底。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 白芒的雪暴在天地间吹出狼嚎般凄厉的声响,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地下落,几乎看不到天日。 混沌苍茫的白色中,山体一阵猛烈摇坠,密密麻麻噼里啪啦的声响之后。终于止息。 这场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 风中白色尘埃慢慢消散,天光展现出来,正是方当正午,太阳高照。 就那么一瞬的事情,雪小了。 低头往下看去,整个山体垮塌了大半,只剩下尖销的小部分。 杜茗裳莫名地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夜归尘。 他身上那种与世隔绝的气息已经不复存在。 他也回头看她,眸子里紫色雾气摇曳。看不出真实的情感。 “这次做的很好。” 幽冷的声音波澜不惊。没有过多的感情。 杜茗裳心里欢喜。脸上露出笑意:“话说怎么会突然雪崩了?” 夜归尘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自然灾害。” 杜茗裳眼皮一扬,无话可说。 她不由摸了摸拇指上的风属性戒指,想到里面的十六只闪电雪狐。心情没来由地很好。 那些肥肥嘟嘟的小家伙现在都属于她了。 只是现下还面临一个问题,闪电雪狐常年生活在海拔极高的冰雪地带,她有些担心,若是自己强行将它们带走,会不会有环境不适应的困扰。 原本妖兽驯化之后,一般都是寄居在主人的神识之中,在从丹田循环到神识的聚灵气里保持体力,由此不会再担忧环境和吃食的问题。 但是闪电雪狐和这些拥有同步灵晶的妖兽不同,虽然也是驯化。但不是那种通过聚灵气侵蚀,而使对方的聚灵气与自身保持一致,并且完全融为一体的驯化,所以她无法将其收入神识。 既然无法收入神识,那么她便不能将它们的生活习性一起改变。 她对夜归尘道:“闪电雪狐的吃食这些怕是不好处理。” 夜归尘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丝毫担忧,他道:“无妨,它们喜欢冷,便用历魂寒的气息来蓄养它们便是,至于冰晶,自己凝结。” 杜茗裳眉毛一跳,心想这不是胡来是什么。 冰雪之巅的冷哪里能够和历魂寒的冷相提并论,夜归尘会照顾小动物吗? 夜归尘看出她的想法,淡淡地解释,“用历魂寒来培养它们,将来才能够适应你的逆仙之阵,顺利为逆仙提供能动。” 杜茗裳怔了怔,“它们受不了怎么办?” 夜归尘看着她,嘴角勾起美丽的弧度,似笑非笑道:“优胜劣汰,反正闪电雪狐的繁殖能力很强。” 杜茗裳顿觉惊恐,“不是吧?” 若是全都受不了死了,那她还捉来做什么?有什么用? 夜归尘道:“闪电雪不仅繁殖力强,生命力也旺盛,否则便不会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杜茗裳想了想,觉得也是如此。 朝天峰高耸入云,上面的气压比地表不知道恐怖了多少,许多实力不错的修仙者涉足其上都会头晕目眩,再加上异常寒冷,环境真正恶劣。 闪电雪狐若不是要以这种高度上的坚冰为食,定然也是不愿意上来的。 但是为了生存,它们开始试着习惯这样的恶劣环境,并将习惯渐渐变成习性。 这不是顽强是什么? 想到此处,倒是安心了许多。 她指着脚下已经垮塌得差不多的冰峰,道:“我下去捡些冰晶来给它们。” 夜归尘点了点头,示意她动作快些。 杜茗裳刷地往雪峰上落下,迅速地用聚灵气将周边的冰凌都收回空间戒指。 夜归尘望着她在雪峰上蹦来跳去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脸上的神色情不自禁地缓和下来,有些温和地扬起嘴角。 淡淡真实的笑容绽放在他微略有些苍白的脸庞上,美若暗夜中悄无声息盛开的蔷薇。 只是这样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便像昙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茗裳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他一脸木然的神情。 “我们走吧,去等霜颜。”他缓声道,同时抬起修长的右手,在空中随意地划过,只见一只黑色千音扑簌簌地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大山深处。 而当千音的身影在白色的阳光下渐渐隐瞒,他才转过身来望着朝天峰的南面。 然后。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空气中忽然荡开巨大的漩涡,一角黑色衣袍随风扬起,他便不见踪影。 竟是没有停顿片刻。 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杜茗裳已经不再慌乱,她很是郑定地催动神魂太初晶,刷拉一声跟了上去。 天空中划出一道淡白色的痕迹。 待两人的身影再也看不清晰,倾塌的雪峰之巅,就只剩下冷风呼号。 此行二人沿着起伏的山峦一路向北,因为御空御器飞行的缘故。很快便降落在朝天峰北面的一座小山峰上。 午后的太阳明晃晃地。透过树影斑斑驳驳地照下。将空气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块,白色的尘质漫天飞舞。 霜颜和红蕖还没有赶到。 夜归尘找了一颗树,抱着双臂随意地靠在上面,看起来极为悠闲。 他看着杜茗裳。淡淡地道:“把闪电雪狐放出来沟通一下。” 杜茗裳哪里还等得他提醒,早就已经摇摇欲试。 听他这么说,当即就将空间戒指横空一挥,十六只肥嘟嘟的闪电雪狐落在地上,排排坐好,小脑袋凑着小脑袋,齐刷刷地用水润的眼睛瞪着她看。 妖兽首领坐在最中间,扫把般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荡起一地尘埃。 既然首领已经认了主。它们便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即便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它们还来不及接受。 有时候妖兽比人更讲信用。 现在在它们的眼中,杜茗裳便是它们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而且杜茗裳还救了它们的命。 方才在雪峰之巅。若不是杜茗裳要捕捉它们,那整座山峰垮塌下来,饶是它们有最快的速度,都是没有把握顺利逃生的。 雪狐首领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偏着小脑袋思考杜茗裳为什么将它放出来,要命令它做什么事情。 毕竟不是同步灵晶的妖兽,十六只闪电雪狐并不能与杜茗裳形成共通的灵犀,因此没有办法知道杜茗裳心中的想法。 杜茗裳也知道,她与这些闪电妖兽间的沟通还需要过程。 她思考了一下,干脆蹲在地上,伸手揉摸着雪狐首领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小雪狐,以后你们就得跟着我咯,放心吧,我是个热爱小动物的好人,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 她停下来,清了清嗓子,“但是呢,你们却不能只享福不回报,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可能会辛苦一些,希望你们都能坚持住,实际上,这也是对你们的一个磨练过程,只要坚持下来,你们的实力也会提升,若是坚持不了,那么就只好被淘汰,知道么?” 雪狐首领能够听懂她的意思,放下小脑袋上的爪子,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然后转过头对身后的雪狐伙伴们呜咽几声,似乎在询问它们有没有听明白杜茗裳的话。 所有雪狐都一致看着杜茗裳,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明白。 杜茗裳望着白花花的十六只胖雪狐,有些眼花缭乱,于是道:“看着都长得一模一样,还真不好区分,这样吧,我给你们一狐取一个名字,我看就由胖到瘦,分别是大胖,二胖,直到十六胖吧。” “呜呜?”雪狐首领吓了一跳,用嘴巴扯了扯她的衣袖,眼里全是惊悚和不愿意。 杜茗裳顿了顿,“不好听?” 雪狐首领连连点头。 “取名字什么的挺麻烦的,要不就给你改改吧。”杜茗裳挠了把头发,转头疑惑地看着夜归尘,“不过,夜归尘,你知不知道它是男是……呀,这是肿么了……” 她话还没有说我,闪电妖狐忽然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它棕色的瞳孔瞬间扩张,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它跳上一块岩石,对着阳光发出沉闷的吼声,“嗷……” 正座山峰都回荡着重重叠叠的嚎叫。 其余的闪电雪狐纷纷俯首。 这是男性的象征啊! “霸气。”杜茗裳看得瞠目结舌,毫不吝啬地伸出拇指表示很赞。 得到表扬的雪狐首领从石头上跳下来,重新回到队伍,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得意。 只是它还没有得意多久,便听杜茗裳道:“既然如此,就叫你小霸王吧,无敌小霸王。” “呜……”雪狐首领的两只耳朵垂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百草万药谷 至此,十六只闪电雪狐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除了雪狐首领的名字还要像样一些,被唤做小霸王,其余则完全依据胖瘦,分别是大胖,二胖,三胖,一直到十五胖。 当小霸王将这个消息传递出来的时候,每只雪狐的眼中流溢着惊悚而幽怨的光芒。 别家妖兽的主人取名,不是天狼就是飞狐什么的,总之要多帅就有多帅,可自家主人呢? 自家主人取名就依着胖瘦来定。 雪狐们纷纷无精打采地低下头,敢怨不能言啊。 其实不仅仅只是闪电雪狐,就连闲靠在树上的夜归尘都不得不对她侧目。 杜茗裳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面上一热,看着地上的小雪狐,勉强地笑道:“你们不懂,这是特别,要多特别有多特别,呃,白堂耀的护身兽不还叫小红?” 雪狐们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前爪子刨土。 杜茗裳做严肃状,“好了,既然名字都起好了,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小霸王,快领导它们……等等……” 她停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你们干脆一个一个排好队,由胖到瘦,从大胖开始到十五胖,我将这个石头扔出去,你们立刻扑过去捡回来,我来看看你们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小霸王来发号司令。” 她将石头在手心里掂了掂,时刻准备着往外扔。 虽然这个行为看起来有点像是在逗金毛,不过用来测试雪狐们的实力确实很有效。 至少她能够在这些雪狐奔跑的过程中,检查它们的聚灵气流转是否和谐,它们的上升空间还有多大,以及对于现在的它们来说,能够承受的历魂寒的力道有多强,便于以后的训练。 小霸王明白她的意图。即便还很纠结名字的问题,却也将大胖等狐召集起来,一致排好。 大胖等狐老老实实地排成队。齐齐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小家伙们走得端端地排成队。一个背对着一个,萌态十足。 只是,每个小家伙的眼中都带着绝望的神色。 什么大胖二胖的,这个名字基本上算是定下来了,没有机会再重改了。 杜茗裳假装忽略掉一双双幽怨的小眼神,将聚灵气探测范围扩展开,扬起手中的石头。喊道:“先由大胖出发,接住咯。” 语未必,发决一握,石头便成抛物线急速地飞了出去。 正巧落在山峰北面坡度较缓的山坡下。 旋即。一条银色的光线在眼前闪现,“唰唰”两声,她感觉到一股几乎快到无法捕捉的气息急速拂过,旋即便又回到了眼前。 大胖正含着石头眼巴巴地盯着她。 “回……来了……”她完全傻掉了。 这家伙就这样回来了,可是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即便是感受到了,也就那么微弱的一点点。 “不行,大胖你重新再跑一次……”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她的聚灵气速度追不上大胖。 大胖来来回回跑了将近百次,后面的二胖到十五胖都忍不住趴在地上打盹儿。小霸王直接呼呼大睡。 就连靠在树上看戏的夜归尘都闭上眼睛,很是悠闲散漫地休憩,太阳揉碎的光芒下,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鹅毛般,在绝美苍白的脸庞上覆盖下大片的阴影。 杜茗裳有种被鄙视了的憋屈感。 这不能怪她蠢,她平时也只注重体能和力量上的训练,因此对于速度就弱了很多,一时间面对极限的速度,没有适应过来。 况且她不知道的是,她人品报表,竟是好运地捕捉到了雪狐群中最强的一只队伍,这个队伍中最弱的一员,都比别的队伍中排名靠前的雪狐要强。 而在这个队伍中,大胖是除了小霸王之外,跑得最快实力最强的雪狐。 仅在这一点上,她是吃了暗亏。 好在她的领悟能力以及辨析能力都很强,不到一个小时就领悟出了门道,能够迅速捕捉到大胖的气息。 可惜苦了大胖,来来回回折腾不知多久,露在外面哈气儿的小舌头都滴出水来。 杜茗裳心中有愧,赶紧拿出捡回来的冰晶给小家伙解渴解饿。 到了后面从二胖开始就顺利了许多。 在将雪狐们的实力测试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转过头去看夜归尘,正巧看到一只白色千音从天边飞来,准确无误地落到他的肩膀上。 夜归尘也没有睁开眼睛,他轻轻一抬手,那千音便飘到他的指尖。 想来是小狸猫或者离痕的信息。 她没有急着问他怎么回事,而是不慌不忙地将雪狐们的实力全部测试完毕,并且一一记录下来。 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走到夜归尘身边。 夜归尘听到她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将手中的信纸举起放在眼前,眸光缓慢萦绕,片刻后站直身子,道:“走吧。” 杜茗裳愣了愣,“去哪里?不是要等霜颜他们过来吗?” 夜归尘摇了摇头,“不等了,他们不过来,我们过去。” 杜茗裳心知有事,便问:“是遇到什么事了?” 夜归尘点了点头,道:“说是发现了一处与极北风之凌相连的蔽谷。” 风之凌,疾风之凌。 此地位于凌霄的极北边境,背靠浮幻梦海,因常年遭受神渊袭来的聚灵气狂风影响,天然形成一处无人禁区。 据说此地没有时间,没有空气,只有吹刮不尽的大风,以及满目苍凉的枯黄。 没有人能够进去,包括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不是因为聚灵气太过丰富,仙者无法承受,相反的,那里没有一丝聚灵气。不,不仅仅只是聚灵气,甚至根本就没有养分。没有水露,更不会有时间和空气。 如果要问那里有什么。只有吹刮不尽大风,以及满目苍夷的枯黄,当然,还有让人为之恐惧的人形鬼影,吸食人血。 风之凌,实则为苍窿三洲上的四大凶地之一,也是杜茗裳这一年来修炼的最后一站。 实际上没有人知道。那里最恐怖的东西不是没有空气和时间,也不是吸食人血的人形鬼影,而是导致这一切因素存在的妖兽浮屠。 那里作为她此行修炼的最后一站的原因,也是因为那只妖兽浮屠。 要进入第二块创世者之墓。需要妖兽浮屠的血为药,让她不至于被长久封闭的墓穴中强烈的酸腐聚灵气所侵蚀。 如今,找到了与风之凌相连的蔽谷,意思就是找到了直接通往风之凌的地方。 看来原本就要改变的修炼计划要因此而改变得更加彻底。 然而一旦抛弃了原计划中要经过的山脉,直接去风之凌的话。她的实力好像还不够。 杜茗裳觉得,不可能直接通过那什么蔽谷去风之凌。 话说那蔽谷又是指的什么地方? 杜茗裳看向夜归尘,“蔽谷是什么样的地方?” 夜归尘淡淡道:“隐蔽的峡谷。” 杜茗裳眼睛一斜,面上却耐心地问:“意思就是隐蔽的峡谷这么简单?” 夜归尘点了点头,道:“与秘境不同。蔽谷没有虚幻之门的阻隔,也没有隐匿于虚无之中,它的形成完全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要么就是群山环绕,要么就是位于深水之低,但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就是一般人几乎很难找到它的存在,所以叫蔽谷。” 杜茗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蔽谷和风之凌相连是怎么回事?我们要通过蔽谷直接去风之凌?” 夜归尘道:“据霜颜信上所说,此处蔽谷其实是百草万药谷,其间灵草横生,甚至可能有苍窿很难找到的至尊品灵草。” 杜茗裳眨了眨眼睛,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又道:“去静修吧。” 杜茗裳大惊,“静修?” 说实在的,她重来没有想过静修的问题。 确切来说,她实在想不明白,那只是一个长满灵草的地方而已,除了小狸猫能够就地取材,炼制些不容易炼制的精品乃至至尊品丹药配送给她,还能够帮忙提升实力吗? 再者,逆仙和黄昏的驻足原本就象征杀戮,只有不断地杀伐才能促使体内聚灵气的暴涨,如果那般静静地停止下来,根本就没有机会让体力达到极限,更不可能促使聚灵气暴涨,便根本就没有机会晋升。 只是,既然夜归尘这么说了,必定有他的道理。 夜归尘自然能够看懂她的意思,淡淡的解释,“其实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霜颜发现里面有大量的人形鬼影出没,杀这些东西,比杀妖灵山脉上六七级的妖兽还要困难,也更容易让人提升,我们可能会在那里停驻很长的时间。” 杜茗裳知道夜归尘的考虑,也明白他要她去蔽谷修炼果然不是没有理由,她觉得合情合理。 在蔽谷静修,她可以杀伐人形鬼影来提升,而她所需要的丹药,霜颜和红蕖可以就地取材炼制,听起来倒比继续混迹在妖灵山脉好了很多。 而等她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直接进入风之凌,取妖兽浮屠的血液。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人形鬼影是风之凌里的东西,霜颜传信说蔽谷与风之凌相连,原来是因为这个得出的结论?” 夜归尘道:“就是这个原因。” 杜茗裳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这家伙才好运呢。” 夜归尘却微皱眉头,叹息一声,“如果真的又是好运和巧合的话,恐怕上辈子积了不少的福。” 杜茗裳也跟着皱眉,夜归尘说话又开始神神秘秘了。 又是好运和巧合…… 她偷偷地在心里揣测一番,似乎找到了些许苗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生生地停了下来,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如果真的是那样,该有多么恐怖。 她细细地盯着夜归尘,发现他绝美的脸庞上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神色。 明明就不是一个真正冷血的人,可是偏偏就有一副冷血的脸孔,还有一身冷血的气质。 杜茗裳甩了甩头,笑道:“若不是好运,那又是什么?霜颜没讲它是怎么找到蔽谷的吗?” 夜归尘往山下走去,边走边道:“这要具体问霜颜。” 第六十六章 进入蔽谷,人形鬼影 连接蔽谷的,是两座巨大山峰所形成的间隙,中间只容两人走过。 高大漆黑的山峰笔直向上,抬起头来,能看到的就只有不到十厘宽的间隙,蜿蜿蜒蜒,一直到尽头。 这是位于妖灵山脉偏北一带的大峡谷,处于弗洛和神女之间,因风暴和气候的原型形成奇怪的地形。 即险峻又隐秘。 一线天也莫过于此。 太阳正在慢慢往西边下滑,两山的缝隙里透着火红的光芒。 这里没有办法御空飞行,只能徒步前进。 风中两山间隙吹过,发出狼嚎般呜呜的声响,徘徊在上空。 刚一走进里面,杜茗裳和夜归尘同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纯正的火属性,不是很强,但也不会太弱,不是红蕖是谁? 她应该是奉命来此迎接他们。 杜茗裳心里一喜,不由加快步伐。 往里走进了一些,红蕖似乎也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开始向他们靠近。 在经过无数个蜿蜒的转折后,远远地,杜茗裳看到了一袭黑衣款款而来。 贴身的长袍,束腰的银带,头发髙绾,神色清明。 从远处走来的十二岁女孩皮肤白皙粉嫩,即便是作男装打扮,却抵不住眉眼间渐渐张开的魅惑妖冶。 杜茗裳的脑海中浮现出红莲的模样,红蕖与她,似乎长得一模一样。 半个月前在拢崖山庄找到红蕖,她身受重伤的模样几乎完全脱形,现在看来,才知道许久不见,她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见到杜茗裳,红蕖的脸色露出太阳般绚丽的笑容。 她加快步伐走来。却是先礼貌地对夜归尘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夜王殿下。” 杜茗裳知道小狸猫那一套,就是虚礼多。 而夜归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杜茗裳撇了撇嘴,正想安慰红蕖几句。却看到她正满面微笑地看着自己。 “姐姐。”红蕖甜甜地唤了她一声。 声音已经不再是以前那般唯唯诺诺,反倒是充满自信。 杜茗裳很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红蕖长高长漂亮了,塑魂六层的实力也稳固了,真厉害。” 红蕖面上一红,低下头来。不过片刻之后,她又重新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杜茗裳,道:“虽然感觉不到姐姐的气息。但是红蕖知道姐姐才是最厉害的。” 她笑了笑,问:“姐姐最近好吗?” 杜茗裳点头道:“姐姐过的很好,倒是红蕖你,身上的伤势好些了么?还有哪里不舒服没?” 红蕖心里暖暖地,回道:“嗯。师父的药很好,红蕖自己也会炼制丹药调养,已经痊愈了。” 杜茗裳道:“这就好。” 说着又与红蕖寒暄几句,两人一同跟上夜归尘的步伐。 她朝着两山间蜿蜒的间隙尽头忘了一眼,问红蕖。“你师父呢?” 红蕖想了想,道:“守在蔽谷入口处。” 杜茗裳问:“难道还有人找到了蔽谷?” 红蕖道:“倒是没有人找到,但都在四处搜寻。” 搜寻便也就是知道蔽谷的存在。 蔽谷虽然不如秘境那般虚无,但它之所以能够称为蔽谷,就是因为其难以寻觅,如果真的有人寻到,说明此人实力很不简单。 杜茗裳顿时升起忧患意识,道:“搜寻蔽谷的都是些什么人?” 红蕖看出杜茗裳的担忧,笑道:“姐姐不必担心,没有人可以找到这里,就算师父不设姐姐,蔽谷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况且搜寻蔽谷的人都是些采晶者。” “彩晶者?”杜茗裳喃喃,她又问红蕖,“他们是怎么知道蔽谷的?” 这事情有蹊跷,既然是难以寻觅,那些采晶者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高机密的消息? 不是杜茗裳有歧视心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采晶者原本就是很低等的存在,他们的实力也非常之弱,他们不可能发现这个蔽谷。 而若是别的修仙家族发现,正魔两道早就已经找来,哪里还等得到他们? 听杜茗裳问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红蕖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就不知道了,但是我们的消息却是从他们那里得来的。” 她回忆了一下,继续:“半月前我醒来的时候,和师父经过朝月峰,正巧遇到一支从北方来找灵草的采晶者,听到他们谈论关于蔽谷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寻蔽谷了。” 杜茗裳的心猛地揪了一把,“正巧”两个字让她又想到先前的猜测。 她不由看向夜归尘。 他的步伐优雅而稳重,每一步都不骄不躁,似乎在悠闲地欣赏风景,却又不会因风景而停滞。 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杜茗裳觉得,要么就是他对整件事情太过清楚,要么就是自己猜错了。 她转过头来对红蕖笑道:“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蔽谷的?” 红蕖不知道杜茗裳会想那么远,老老实实地道:“这说来更巧,我和师父跟在那群采晶者身后寻了将近半个月,本来以为是没什么希望的,哪想刚走过弗洛山就遇到一只人形鬼影,师父觉得此事有蹊跷,便寻着它所走过的每一处气息,结果就发现了蔽谷,说起来,我和师父也是昨天才到这里。” 杜茗裳的脸色一白。 红蕖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忙问:“姐姐怎么了?” 杜茗裳看着她,道:“只是惊讶红蕖变开朗了。” “啊……”红蕖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 杜茗裳也跟着她笑,没有再说话。 前面,夜归尘忽然停住了脚步。 没有路了。 前方是块高大的石壁,笔直入云,挡住前路。 杜茗裳也跟着停下来。望着那座石壁。 她知道,这是被人为地封闭了起来,因为她感受到了石壁传来的熟悉气息。正是来自小狸猫。 果然,不见夜归尘有什么动作。一股黑色雾气便向那那石壁冲去,“轰隆”一声,石壁中央被砸开一个洞穴,黑色漩涡幽幽旋转。 夜归尘也没有停留,脚尖轻轻一点,便纵身进入。 杜茗裳和红蕖对视一眼,也都跟在后面。 而当他们进入石壁的瞬间。先前被夜归尘凿开的圆洞立刻就合在一起,甚至比先前还要稳固。 与此同时,不知道夜归尘做了什么,石壁上小狸猫的气息淡了不少。 红蕖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以她的实力,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 也难怪自家师父那么崇拜姐姐家的师父,原来姐姐家的师父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竟然可以一动不动就将自家师父的气息全部消散,这样的话。这个石壁就算是有仙者经过,也未必会察觉到什么了。 由此,她看向夜归尘的目光除了畏惧,还多了一份敬佩。 当然,她没有发现夜归尘微小的动作。 在进入石壁的瞬间。他轻轻地动了动右手食指,用轻微到不可察觉的聚灵气将整座石壁焕然一新,小狸猫的气息自然不复存在。 进入石壁,前面的景色变得清淡美好。 左边是柔美的湖水,右边是秀丽的青山,中间一跳碎石小路婉转铺展,直到翠绿竹林掩映的深处。 竹林里,有瀑布哗哗的声响。 他们又从小碎石路进入,看到中间一处清潭,清潭里有瀑布飞溅。 瀑布旁边有块黑色的石头,石头只有两尺来高,毫无特点,被瀑布的水流冲击得光滑圆润。 杜茗裳隐隐间可以看出,那块石头就是结界所在。 不得不由衷赞叹,小狸猫的想法很是巧妙。 接下来,他们一致进入石块。 只听唰的一声,脚下的草地变成了漆黑的礁岩。 前面有块很大的平台,走几百步远的地方有白色光芒从地底扩散到天边,便是蔽谷所在对。 小狸猫早早地便等待在入口处,见到夜归尘进入,赶紧便迎上来,“夜王殿下。” 夜归尘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夜王殿下走这边,还要往前面走一点。”小狸猫躬身轻夜归尘先走,自己则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夜归尘这般礼貌恭敬。 然而对于杜茗裳,只有一记白色的眼刀。 杜茗裳才不理会它。 前面夜归尘突然道:“找到原因没有?这里为什么会和风之凌相连?” 小狸猫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夜王殿下,霜颜看过了,是天然生成,浮幻梦海的风走向便是如此,原本这条路上的所有山体阻碍都被腐化侵蚀,直到吹进蔽谷,由满地灵草的灵气,以及弗洛,神女两座山峰群的阻挡,故而在此止步。” 夜归尘又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景象。 数百步后,他们站在一处悬崖上,四下的云雾被地底的风吹散,露出悬崖下的景致。 那是一座巨大的山谷。 其实没有多高,从上往下看,可以将大半个山谷收入眼底,其间鸟语花香,蝴蝶环绕,不多远便有一处山坡,上面长满奇异的野草——不,不是野草,是各色各样泛着光芒的灵草,生长的特别旺盛。 总的来说,蔽谷是个很美的地方。 但是有一点,蔽谷的上方似乎漂浮着一层看不清晰的黑气,有无数幽幽的人形漂浮在上面,空气中泛着浓郁的血腥之气。 这些人形鬼影在蔽谷里飘荡,刚一发现人的气息,便立刻尖啸着,像是猛鬼般扑将过来。 而飞扑的瞬间,他们外表的黑色影子状物质开始发腐,露出血红色的肌肤,还有全身肉瘤。 好在小狸猫早就在这里设了一层薄薄的隔层,它们被阻拦在隔层那边无法过来,急切与浮躁之下,只能张开血盆大口以及伸出匕首般锋利的爪子抓咬。 尖利到让人全身发麻的叫声此起彼伏。 只一眨眼间,隔层边上就铺满了红色的人形鬼影。 它们扒扶在隔层边挣扎漂浮,就像是一些小河沟的淤泥里生长的红色吸血虫。 空气中的血腥味又重了几分。 就是隔着隔层,杜茗裳也感觉到了凶悍强劲的锐利气息,就仿佛是杀气腾腾的地狱魔兽,非一般妖兽可以比拟。 ps: 本人已被公司发配边疆,看到此文时,本人正悲催赶路中……古道西风瘦马,那啥那啥那啥后才是断肠人在天涯……章节设置自动发送,若有错漏,还请见谅……顺道再求求那什么推荐啊,订阅啊,点击啊,评论啊,打赏啊什么的,其实这些东西是什么,本人都已经不记得啦,悲催中,无限悲催中,继续赶路…… 第六十七章 蔽谷之中,处处危机 望着天空中蜂拥而来的鬼影,小狸猫用拐杖指着蔽谷,对夜归尘道:“夜王殿下,这就是蔽谷,也是百草万药谷,上面漂浮的都是人形鬼影,平日里他们便是出去抓人和动物为食,刚才收到夜王殿下千音之时,我便将它们全部拦在了里面。” 说着,厌恶地扇了扇鼻子。 红蕖也是厌恶地捂住鼻子,自从刚刚进入这片蔽谷,她的神色就很不好看,显然很不喜欢这种浓郁到让人想吐的血气。 夜归尘则眉头舒展地点了点头,嘴里念道:“不错。” 也不知道是霜颜做的不错,还是这些人形鬼影不错。 不过无论怎么样,他的眼神中光芒流溢,竟然有着一种类似于兴奋的神情。 是的,就是兴奋。 杜茗裳也有那么一点感觉,对于这种血腥阴冷的东西感到有些兴奋。 她想,若是能够像吸收邪恶之地的嗜蛊邪气那般,将漫天人形鬼影的邪气统统吸收,那样的话,她的修炼体系和功法所渗透出来的恐怖之感绝对远比单纯的历魂寒还要有感。 何止是有感?简直是大大地有感。 想到这里,杜茗裳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意,漆黑的眸子里有发现新大陆似的光芒。 “一定要都吸收了啊!” 不知什么时候,夜归尘回过头来看她,眸子里淡紫色的雾气萦绕着散去,浅浅的瞳孔里折射着温和美丽的光。 他像是在看一件由他亲手雕琢的艺术品,几乎满心喜爱。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过头去,望着人形鬼影。 “走吧,进去吧,先看看谷底的情况。”淡淡的声音。不带任何波澜。 而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紫色瞳孔蓦然缩成一条细线,小狸猫生成的隔层砰然碎裂。哗啦啦地被风吹走。 所有人形鬼影都惯性地朝前扑腾。 小狸猫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红蕖则是一把抓住杜茗裳的衣袖,恐慌地惊叫一声。 只是。那些人形鬼影扑出来之后,却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畏惧地往后瑟缩,一双双眼睛不确定地望着夜归尘。 然后看着看着,它们便远远地退了开去,不敢上前。 有些直接化身为影子的模样,飘向远处。或者乖顺地站在角落。 一时间,红红的吸血虫们就散的差不多了。 当然,也有些胆子特别大的还在叫嚣,虽然不敢靠近。却也目露凶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似乎想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找机会扑倒美食。 这些人形鬼影是害怕夜归尘的。 若是要比冷厉,比血腥。这些家伙只有惨败的份。 夜归尘也不看它们一眼,脚尖一点,纵身便跳下蔽谷。 杜茗裳的心脏缩了缩。 他这一跳不要紧,抛下他们可就是大事儿了。 小狸猫聪明,见夜归尘那么一跳。也是迅速地往下一跳。 杜茗裳也不敢耽搁,拉着脸色苍白的红蕖御器直下。 随着神魂太初晶刷拉的声响,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五个字——你跳,我也跳。 谷底的风吹拂着,扑面清凉。 生机勃勃的花在风中摇曳,七色开放,又有遍山灵草泛着盈盈光芒,交相辉映间,简直是美不甚收。 无数蝴蝶翩跹飞舞,好不自在。 可夜归尘和小狸猫似若无赌,目不斜视地勘察情况。 倒是红蕖满眼惊讶,四处张望。 “哇,这蝴蝶好好看。”红蕖毕竟只是个孩子,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丽景象,就算后面还跟随着些许鬼影,却也忍不住欢呼出声,竟也连进入此地的任务都先抛到了一边。 灵草遍地她没有去注意,反倒是伸出手,想要去捕捉停驻在一朵淡蓝色野花上的红蝴蝶。 蝴蝶红得发紫,静静地停着,似乎没有丝毫警惕性。 杜茗裳看着那个蝴蝶,觉得美得有些不详。 话说,人形鬼影只吃人和一些动物,对遍谷的灵草,还有飞舞的蝴蝶不敢兴趣,因此这里保留了美好的景致。 不过,有人形鬼影的存在,气味总是血腥的,就连花香都带着血腥。 杜茗裳脑海中思维一转,蝴蝶向来洁净,喜欢干净没有尘埃的空气,若是太过血腥,必然不可能活的这般生机。 她一把抓住红蕖伸出去的手,道:“别碰,这蝴蝶不简单。” 说着手中发决一握,一股冰寒的聚灵气向那蝴蝶击出,“砰”的一声,红得发紫的蝴蝶身子爆开,里面蠕动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肉虫子。 “啊!”红蕖捂着嘴尖叫一声缩回手,仿佛是突然在魔怔中清醒过来一般,脸色更白了。 难怪对灵草情有独钟的她会在满山灵草的地方去关注一只蝴蝶,原来是被蝴蝶给迷惑了。 杜茗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们实力不如他们,还是先撑着屏障,尽量不要去碰你不确定的东西,这样就没事了,这些蝴蝶或许早就死了,被这些恶心的黑色虫子给侵占了身体,而这些虫子会分泌有毒的聚灵气使我们产生幻觉,以为看到了世间最美丽的东西。” 红蕖捂着嘴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然后乖乖地撑起一道屏障。 杜茗裳也是撑起屏障,将自己保护在屏障之中。 而望着红蕖乖巧的动作,她心中母性光辉泛滥,觉得自己很是适合照顾可爱的小朋友。 跟在夜归尘身后的小狸猫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着惊喜的光。 它故意用自己的法杖碰了碰旁边的一株野草,野草也顿时化作黑色蠕动的虫子。 杜茗裳脸色微变,这里不只是蝴蝶被寄生了,几乎所有普通的东西都被寄生了。 就连草木都是这般,那就可以说是处处危机了。 夜归尘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般,继续观看四周的情况。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丫头原本这般精明,可为什么跟着他的时候。就蠢得跟大地猪一般? 要么就是瞧聚灵树的牙齿,要么就是踩到聚灵气夹板……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或是动作幅度太大。小狸猫忙用“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眼神看着夜归尘,问:“夜王殿下发现了什么?” 夜归尘顿了顿,轻飘飘地瞅了它一眼,用手抚摸着身前的一株白色灵草,道:“这些灵草都是正常的,霜颜你来看看是什么级别?” 灵草天生就有抵抗外来邪气或者毒气侵蚀的功能,所以在鬼影们血腥体臭的感染下。依旧非常健康。 小狸猫笑呵呵地道:“夜王殿下,大多都是精品丹药,您手上那一株属于仙品。” 夜归尘点了点头,说起杜茗裳继承无象契机的事情。“徒儿两日前寻到了一处仙级秘境,并且顺利进入,不仅顿悟一场,还继承了无象契机,实力跨越了整整一境。至于无象契机……” 他没有波澜地阐述了一番无象契机是什么东西,也说了遍自己的想法。 他在与别人提到她时,亲切地唤的是徒儿,杜茗裳觉得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小狸猫和红蕖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茗裳,这运气简直是极好。 夜归尘又对小狸猫道:“加倍的丹药炼制。加倍的质量提升,能做到么?” 小狸猫缓过神来,忙对红蕖使了个眼色,道:“吾师徒一定不辜负夜王殿下的期望。” 红蕖也是一板一眼地道:“红蕖一定会加倍努力,炼制更多更好的丹药,不辜负夜王殿下。” 说起来,夜归尘的要求对于红蕖来说是有些恐怖,但是这样的好处也是极大的。 这也就相当于是对她的历练,历练力度越发,她提升的就越快。 夜归尘点了点头,好心情地用目光环绕四周,道:“这里的确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然后,他将视线落在杜茗裳身上,“明天就开始吧,那边有块洞穴,明天傍晚正式进入。” 他抬手指着一座山丘,山丘下方有个黑色洞穴。 杜茗裳随着他手指的地方望过去,只用目测便赶紧到里面阴测测的气息。 她深深呼吸一口,学着小狸猫的口气道:“一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不错。”夜归尘赞叹出声,指着徘徊在周围的鬼影道:“这些强悍的家伙就暂时不放进去了,不过那种逃跑的,三十只怎么样?” 他的意思是,要她在他规定的时间内杀三十只。 杜茗裳表示没有异议。 “嗯。”夜归尘从手里凝聚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她,道:“那么为师先捉三十只给你关在洞穴里,来,这是黄昏的驻足第三境,黑色圆舞。” 杜茗裳点了点头,接过夜归尘手中的羊皮卷。 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夜归尘会用密闭的训练方式,将她和一群魔鬼关在一起,看他们谁能活到最后。 强者活,弱者死。 不过她有自信自己会好好地活着,哪怕可能会受很重的伤。 她不怕受伤,她只想强大,将三十只鬼影和她关在一起,没有什么。 现在开始,就好好地看看黑色圆舞吧。 夜归尘说是明天傍晚进入洞穴,是给了她充裕的时间去了解黑色圆舞。 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的羊皮卷,神色坚定。 夜归尘的脸色慢慢绽开一抹笑容,真心真意地笑容,美到极致,美到万物为之失色。 她眼中的决心再次感染了他。 小狸猫也是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间觉得这冒冒失失的小丫头长大了。 确确实实是该长大了。 离痕说,半个月前她就十七岁了。 这个年龄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也是一个姑娘成长的过程,对于重视她的人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 离痕不是去替她寻找极地宝石去了么?说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只是那礼物长出了的时间不对,半个月前他派人找遍了整个净空西部都没有找到,没有想到半个月后的这些天发现了踪迹。 红蕖也是怔怔地看着杜茗裳,原本她还在为她担忧,可是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她便将牵住她衣袖的手缩了回来,心中有愧疚之情。 她的强者之心,远不及杜茗裳。 重现在开始,她也应该努力修炼,否则她将会一直弱小下去。 第六十八章 妖兽也会争宠 即便百草万药谷危险重重,但无论漫山的灵草还是满天的鬼影,对他们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 待他们不急不慢地将整个谷底查探了一遍之后,夕阳已然完全西落。 灰暗的天空上,只有远远的西方透着些许暗红。 山谷中的彩蝶在草木上栖息,唯有灵草泛着盈盈七色的光芒。 人形鬼影已经不见踪影,它们的颜色与灰黑色的天空相近,因此难以分辨,再加上夜归尘为了清净,用冰寒的隔层将他们隔在了上空,它们远远地飘荡着,更是看不清楚模样。 有风微微吹来,山谷的空气中便夹杂着血腥而芳香的奇特味道,是一种种美丽又恐怖的神秘感。 杜茗裳和红蕖勤恳地找了处平实的位置,共同忙活着撑起四张帐篷,排成一排。 待忙完之后,她们同时放松地吐了口气,相视一笑。 两个人在帐篷前面的空地上,找了块岩石坐上去,闲闲地聊天。 夜归尘和小狸猫站在另一块山坡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杜茗裳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大袋圣灵果,递给红蕖。 这是她转门分好了的,她和红蕖一人一袋。 红蕖感受到充裕的聚灵气,脸色闪过惊愕的神色,“姐姐,这是?” 显然,作为炼丹者的她,常年接受的便是灵草灵果这些东西,对于圣灵果,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却也很是熟悉它的特征。 杜茗裳道:“这是我在仙级秘境里摘的圣灵果,我们一人一半。” 红蕖脸色的惊愕之色更甚,这般贵重的东西,她怎么敢要?她连忙推辞道:“姐姐,我不要。” 杜茗裳脸色一沉,“这东西一年没吃就会坏掉,我足足摘了两个人的份。你若是不要,到时候我也得拿来扔了,你是炼丹者,好的灵草灵果见得多了,莫非不稀罕姐姐我给的东西?” 红蕖吓了一跳,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是的,是太贵重了,我……” 她还没有说完,杜茗裳就已经将果子完全塞到了她的手里。“好了。别推辞了。反正我给你了,你若是不想要就扔掉好了。” 红蕖一愣,杜茗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再不要便是不近人情了。 她慢慢地将圣灵果收起。装进空间戒指里,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杜茗裳知道红蕖是个实在的人,不由满意地笑笑,又取出两块,扔一个给红蕖,道:“先吃吃尝尝。” 红蕖乖巧地点了点头,咬了口,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意,“哇。好甜。” 杜茗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是也不能多吃喔。” 红蕖眼珠子一转,道:“对了,我给灵儿吃一点,它最喜欢和我一起吃东西了。” 杜茗裳愣愣。灵儿是谁来的? 不过,下一秒钟她明白了。 只见红蕖的瞳孔微微收缩,“砰”的一声,她的眼前闪过红色火花,片刻之后,身边便站着一头红毛狮子。 红毛狮子只有一只京巴狗那么大,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还有一对圆圆的小耳朵,长得虎头虎脑的,四只爪子也胖的不行。 它刚被放出来便欢天喜地地摇着尾巴讨好红蕖,圆圆的胖脑袋不停往红蕖的怀里转。 红蕖满眼欢喜地将它抱在怀里,揉揉它的脑袋,又揉揉它的小胖肚子。 这家伙…… 杜茗裳认出来,它是当初自己送给红蕖的九灵火焰兽。 她惊讶地道:“居然长大了。” 红蕖将它放在膝盖上,咬了块圣灵果的果肉给它吃,“是啊,不过灵儿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贪吃得不得了,我吃丹药它便吃丹药,我吃聚灵气丰富的果子它便吃聚灵气丰富的果子,能长这么大,吃的可不少。” 杜茗裳低下头看它。 它懒懒地趴在红蕖的怀里,一边吃果子,一边用好奇的目光看杜茗裳,就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因为是拥有同步灵晶的妖兽,被驯化之后便与主人心意相通,红蕖没有在神识中对它发布临敌危险的信号,它便不会主动攻击旁人。 她发现它的体型虽然有些偏胖,但是它的肌肉乃至毛皮上都泛着聚灵气的关泽,力量强悍,不容忽视。 在战斗中,这个小家伙绝对是主人的一大助手。 杜茗裳不由伸手去摸它。 它感觉到陌生气息靠近,立刻呲牙咧嘴地向后缩了缩身子,伸手爪子去扒杜茗裳的手。 杜茗裳尴尬地停在半空,她倒是忘记了,认主的妖兽一般都是不会再让旁人触碰的。 红蕖见此,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道:“灵儿怎么不乖?” 小焰兽缩了缩身子,在红蕖的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及不乐意。 杜茗裳摆手笑道:“没关系,红蕖,护身兽是不允许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接触的,对了,我也有宠物的。” 她想起来自家的胖胖们还没有吃东西,于是手一挥,也将它们放了出来。 十六只小东西一落地,立刻就对着红蕖做好攻击的姿势。 红蕖吓了一跳,“姐姐这是。” 小焰兽灵儿感觉到危险,呼啦一声从红蕖身上跳下,竖起比尖刀还要锋利的毛发,对着天空怒号。 这小家伙看到不大,叫声却中气十足,整个山坡上都是嗷嗷地回音。 雪狐们在小霸王的带领下,时刻准备攻击。 杜茗裳赶紧道:“红蕖别怕,这是今天才抓到的闪电雪狐,并非护身兽,但是已经被我驯服,以后和我一起修炼。” 说着,对着小霸王道:“小霸王,回来。” 小霸王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小焰兽灵儿。 似乎见小焰兽依旧虎视眈眈的模样,它便又重新防备起来。呲牙咧嘴地发出呜呜声。 红蕖看着闪电妖兽,领会到杜茗裳的意思,赶紧招呼小焰兽灵儿道:“灵儿,它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灵儿一听红蕖的召唤,立刻收起攻击姿态,纵身就跳到红蕖的腿上坐下。 杜茗裳扶额,这就是同步妖兽与非同步妖兽的区别。 她不得不提高声音,道:“小霸王,你也给我回来。” 小霸王这才讪讪地回到她的身边,却没有像小焰兽那样和主人清净。而是蹲坐在杜茗裳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爪子刨土。 后面的队伍也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恹恹地刨土。 杜茗裳看看自己身边的小霸王,再看看红蕖腿上听话的小焰兽,由衷感叹:“灵儿就是乖巧。” 红蕖看了看刨土的白色小雪狐,觉得雪狐虽然可爱。但是比不过自家的灵儿,便点头道:“对啊,灵儿它不仅乖巧听话,还忒懂事了,姐姐不知道,平常它还要替我采灵草呢,若是有聚灵气丰富的果子,它也要给我找回来吃。” 杜茗裳满心羡慕,回过头却看到小霸王很是不屑地望了眼小焰兽。很是傲慢地转身,向旁边的山丘奔去。 那里有片大树覆盖的森林。 小霸王身后,十五只胖子也都迅速跟上。 灵草丛生的地面上闪过十六道雪亮的银光。 杜茗裳想要喝问它们要做什么,却都来不及了,这些家伙不会这么小气吧?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话说。这山上的野草都是被寄生了的东西,要是它们不小心碰到,就这么冤枉地挂了,她不是白忙活了? 她郁闷地跺了跺脚,转身就要去追。 哪想,就在片刻之后,又是唰唰地十六道银光飞过,一堆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果子落在她的脚边,竟是没有毒的聚灵气果子。 继而,十六只雪狐显现出来。 小霸王得意地仰着头,抬起傲慢又优雅的步伐,走到她身边坐下,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小焰兽和红蕖。 杜茗裳和红蕖顿觉不可思议。 红蕖干干地笑笑,道:“这雪狐……还真有灵性。” 听红蕖有赞赏之意,小焰兽顿时不乐意了,她跳下红蕖的膝盖,转身就朝另一块山丘跑去。 没过多久,一大捧泛着光芒的灵草落在红蕖身边。 小焰兽从后面跑出来,虎头虎脑地看着小霸王。 然后,两只妖兽便大眼瞪小眼地对峙起来。 火属性的聚灵气和水属性的聚灵气相互碰撞,竟也摩擦出相互较量的火花。 杜茗裳和红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要说什么。 艾玛,妖兽也会争宠。 夜归尘与小狸猫说完事情过来,正好看着这一幕,神色不由松动。。 杜茗裳干咳一声,一把将小霸王捞起来,“我扔些冰晶在戒指里,你们回去吃东西啊,呵呵,你也是的,老大不小的狐了,还和一个小娃娃妖兽计较,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小霸王觉得被人捞起来很没面子,很不情愿地扭动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可是杜茗裳才不放开它,三下两下又将它塞回戒指里。 大胖到十五胖见首领回了戒指,纷纷化作白光,消失进了空间戒指中。 小焰兽乐意见到小霸王没有面子,似乎是笑了起来,胖嘟嘟的身子抖啊抖的。 红蕖蹲下身子重新将小焰兽抱起,揉了揉它肥嘟嘟的小脑袋,道:“好了灵儿,不要闹了,吃了东西就到神识里修养,不然明天叫你劳动你又没力气了,知道不?” 小焰兽肥肥的小脑袋扬了扬,自动将自己缩成一团。 又是一阵爆裂声响,空气中再不见小焰兽的影子。 杜茗裳心情舒畅,对着天空直了直腰身,对着夜归尘眨眼睛,“事情说完了?” 夜归尘看了她一眼,冷幽幽地吐出四个字:“黑色圆舞。” 杜茗裳顿了下,然后撇嘴道:“哎,领会去了。” 她撩起最边上的帐篷的帘子低头转了进去。 见杜茗裳离开,红蕖也向小狸猫告辞,走进杜茗裳旁边的帐篷。 小狸猫扫了眼四个并排的帐篷,脸色露出复杂的神情,对夜归尘道:“夜王殿下,她……” 夜归尘抬手打断它,“告诉离痕她出现了,无论如何也要查出她想做什么。” 他抬起紫雾幽深的眸子,望着蔽谷的入口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冷郁的笑意。 第六十九章 噬灵之体,水到渠成 当蔽谷进入宁静的时候,蔽谷之外,连绵起伏的大山轮廓突兀,在黑色的苍穹下,像是巨龙深黑色的脊梁,由南至北延伸,看不到尽头。 此时,在这漆黑之中,忽然有震耳的弦音长长地拉响,打破苍穹的宁静,急速划开,有个泛着光芒的七色身影在山脊上弹跳飞窜,瞬间便跨越两三座大峰,落在了其中一座比较外围的山腰上,无声沉寂。 这是落雁峰外围的落芷山,属于妖灵山脉,却不是妖灵山脉深处,平日里也有些许实力不错的修仙者来此历练。 杜织芸刚刚杀了一头凶悍的六级妖兽,狂暴双翼虎,天生攻击力强悍,吸食人肉,如今却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脖子被齐刷刷地砍断,脑袋悬挂在一颗大树上,吧嗒吧嗒地滴着血。 她淡漠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双翼虎,冷笑一声,神态傲慢地蹲下身子,将手覆在双翼虎黑色的腹部上。 淡淡的水属性功法在手中回转,然后刺进双翼虎的腹中。 接着,双翼虎腹中的聚灵气流转着,渐渐没入她的手中,与她的聚灵气融合在一起,被吸入她的体内。 她不是在取灵晶,而是在吸收双翼虎体内的聚灵气,并且化为自己的力量。 ——噬灵之体,本该如此。 她脸庞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只是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精美绝伦的脸庞,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有些血腥诡异。 因此,她心里的激动,没有人可以理解。 没错,她是噬灵之体,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体质。 原本她并不知道这些,直到几个月前遇到她的仙者师父。 仙者师父告诉她。她之所以能够事事顺利,修炼顺畅,气运比一般人要好上百倍。不是因为真正的上天眷顾,而是她的体质。 噬灵之体。顾名思义,就是能够吸噬聚灵气,融入自己的体内,成为自己的力量。 不过噬灵之体虽是体质的关系,但是不代表她一出生就可以运用自如,不然过去的十几年里,每次杀掉妖兽取灵晶的时候。她的聚灵气与妖兽的聚灵气不可能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噬灵之体还需要有人替她打通。 就在几个月前,仙者师父替她打通了这个体质。 这也就难怪,原著中没有提到她的噬灵之体。只说她气运光环都强到不行,杜茗裳也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这个体质实属少见,就算是仙者,也都很少提起。因为几乎没有人真正看到过。 水清浅能够找到她,不知道是不是走了狗屎大运。 而对于杜织芸来说,堂堂正道大派高傲不羁的嫡女,原本,刚一开始她不屑于自己的体质。因为这种吸收聚灵气的做法,总有些邪魔外道的意味,只是,半个月前,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的,就是半个月前,自从遇到那个黑衣绝美的男子开始。 总之她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态,要说的话,就是觉得强者才能够说得上话,她不想落后他太多,她要站在他的面前同他说话。 所以,她开始试着吸收自己杀死的妖兽的聚灵气,没有想到短短半个月,她的力量便提升了不少。 她相信,有一天,她一定能够有资格站在他的面前。 至于庄西城,杜织芸有些心烦。 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那么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两天前被他撞见自己与北堂皓祠在一起,便开始被他纠缠着不放,还总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以前她会因他的深情而荣耀,可现在不会了。 她的身份已经比他更加高贵,不,不止比他,而是比整个苍窿的修仙者都要高贵。 她定然会甩掉他。 其实也不用甩的,有朝一日她羽化飞升,他还留在苍窿,他们此生都见不了面了。 因此两天前她对他不客气了,她以自己想要孤身出门历练为由离开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带着北堂皓祠,所以她是真的一个人进入了山脉,来历练了。 将双翼虎的聚灵气吸收完后,眼看着双翼虎的身子枯萎下去,她转身坐在一块岩石上调戏,也不避讳双翼虎的血腥会不会引来更多的凶残妖兽。 半个月前还令她险些丧命的六级妖兽算是什么?饶是七级妖兽她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她自信地扬了扬头,空间戒指中蓝光一闪,出现一套完整的功法。 这是仙者师父赐给她的功法。 仙级功法…… 虽然和名剑阁宝贝般存起来的仙级功法那般,都称作仙级功法,但是这套功法的力量比仙级功法强了不知道多少,甚至是超过了名剑阁仅存的两部大仙级功法。 仙家出手,果然不凡。 说起来,她能够有这么大的提升,也是与这部功法脱出了关系。 这套功法共有五境,每境八层,她只修到了第二境第一层,可是威力已经不言而喻,若是全部修完,那将如何恐怖? 她低下头,看着幽碧色卷轴上水纹刻成的“水到渠成”四个字,自信满满。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天边传来的划破虚空的声音,猛地站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来自她的仙者师父。 她握着卷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很兴奋,但是她也很害怕。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那位女仙者对她并非出于真心,而是利用成分更大。 不过这又如何? 等她强大了,还会继续被利用么? 只是现在,作为弱者的她,必然不能够表现出来。 她不知道那位仙者师父找她究竟有何事,故而小心翼翼地等待。 水清浅从天而降,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一个美丽如花的粉衣女子恭顺地低着头。站在一处岩石上,迎接自己。 但是女子的眼波低垂,看不到神情。只那流溢的光芒,却是说不出的明亮。 水清浅纯真美好的脸庞上露出冷笑的神情。她抬起镶嵌着金属铃铛的靴子,以缓慢而优雅的姿态,一步一步走到杜织芸的面前。 有些轻渺,有些漫不经心,却压得人缓不过起来。 杜织芸低垂的视线只看到一抹奇异的七彩群袍靠近,耳边传来叮铃铃的响声,心中不由一紧。 她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平静。低声道:“师父,您来了?” 非问句,又似问句,足够地恭敬。 水清浅孩子气般地抬起眼皮。已经走到了杜织芸身边,抬起柔美的小手,托起杜织芸的下颚,柔声道:“你很怕我?” 本来不问还好,这一问。杜织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 她很有技巧地道:“师父是值得芸儿敬畏的。” “芸……儿……”水清浅却是掂量般地咀嚼着她的名字,听得杜织芸全身僵硬。 好在就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水清浅话音忽转,亲和地问:“那为什么不抬头看我?” 杜织芸又抖了抖,不由抬头看她。 一张娃娃般美丽而无辜的脸庞映入眼帘。杜织芸心尖有些痛。 她本以为自己才是最美的人,可眼前的女子,却是另一种特点的美。 她假装柔弱,男人们只会为她心软,而若是这个女子假装柔弱,男人们则会奋不顾身。 她暗暗握紧拳头。 水清浅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笑问:“我很美是吧?” 杜织芸觉得有汗从额头底下,忙道:“师父的美不能轻易评价。” 水清浅的眸子中闪过寒光,“好了,别说这样的话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不清楚?只要你能够抢过我,便杀了我取代我,只是现在,你还是得加倍修炼。” 杜织芸全身一僵,看着水清浅的眼中有不可置信的光。 她不仅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还说,只要自己强大了,随时可以杀掉她取代她,这是太过伟大,还是有信心自己是杀不掉她的? 杜织芸的身子抖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汗已经流到了唇边。 水清浅没有再用眼神打量她,而是转过身,淡淡道:“跟我走吧。” 杜织芸不明所以,询问地看着她。 水清浅回眸看她,用手捂唇,明艳地一笑,道:“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最近可得到了很好的机缘呢,你要是再这般下去,比武那天,便要闹大笑话了……” 杜织芸愣愣地看着她,心里却翻过无数复杂的情愫。 又是那个废物。 当初水清浅来找到她,也就是告诉她,废物遇到了个仙者的师父,并且得到真传。 她自然很想那废物永远也翻不了身,因此也拜了水清浅为师。 哼,那个废物,永远也别想在她面前闹腾。 水清浅注意着她的神色变幻,道:“好了,想要制住她,就跟我走,我们去寻更好的机缘,她那师父根本算不得什么,在上古仙人遗址也不过就是个弱者而已,却敢来苍窿活跃,我便是看不惯他们跳腾罢了,而我之所以不亲自杀了他们师徒二人,只是想以此来侮辱他们罢了,我的徒儿到时候不仅能杀了那丫头,还能杀了那丫头的师父,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大的耻辱,我收下你的原因,也就是这个,想让你替我侮辱这种人而已,没有别的。” 水清浅自然没有说真话,不过她的话正好排除杜织芸心中她收她为徒的疑惑,更是点中杜织芸的心思。 侮辱杜茗裳和她的仙者师父…… 话说,杜茗裳这个废物,不过拜了个普普通通的师父而已,竟然就活跃地得罪了自己师父这样的强者。 好吧,现在就先让她得意一阵,以后再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在鄙夷杜茗裳的同时,杜织芸的心里又松了口气,既然自家师父说杜茗裳的师父很弱,那么就必定不是自己看到过的黑衣男子。 就算没有交手,但她能感受到那个黑衣男子的气场也是不输于水清浅的。 杜织芸静静地呼吸一口,心情好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些。 她看着水清浅,问:“师父是要带徒儿去哪里?” 水清浅看着北方,道:“聚灵之地,神渊与三洲的隔离处,那里能够迅速提升你的实力。” 第七十章 进入洞穴,与鬼为舞 且说杜织芸在水清浅的带领下,去往传言中的聚灵之地,接受残酷的训练,以此快速地提升实力。 而蔽谷之中,杜茗裳也在加倍地努力。 她没有杜织芸独一无二的体质,也没有杜织芸的光环和气运,但是她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 一夜一天,不眠不休,她安静地呆在帐篷里,专心致志地研究黄昏的驻足第三境,黑色圆舞。 ——邪恶的梵唱永无止息,血腥滚滚翻涌无尽,黑色的死神跳起收割的舞步,迷人而绝望。 文字的要义并不难,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搭配着大篇幅的画面。 杜茗裳急速地翻页,发现组合起来竟是一组优美的舞蹈。 毫无疑问,黑色圆舞由此得名。 一组虚无的幻境,一首随心而奏的曲子,一支优雅的舞蹈。 逆仙阵中,邪恶源头,她必将化身死神,用最为优雅而美丽的动作,完成世间最为血腥的杀戮,收割灵魂,送入地狱。 她一遍一遍地翻阅,一遍一遍地认真推敲,将所有的动作全部记入神识。 待清晨日出,再到黄昏渐晓,终是准备妥当。 她却不急着立刻进入洞穴,而是打坐吐纳一阵,将自己的体力和精神力完全恢复,然后再喂些东西给小霸王和胖子们。 果然如夜归尘所说,小霸王和胖子们的适应能力很强,自从和她下了雪山,这才一两天,它们也就吃了一顿冰晶,便开始适应吃她准备的灵果,个个精神看起来都不错。 又将小霸王和胖子们收进空间戒指,她便撩开帐篷的帘子出来。 外面的天又暗沉下来,依旧是昨日进入帐篷时的情况,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刚刚感受到外面清风吹拂,她便听到小狸猫气急败坏的骂声。“你看看你都摘了些什么?这漫山遍野都是灵草,你怎么就挑废物捡?难道你也是废物?你的脑袋是木头雕刻的吗?我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倒出来。” 接着传来“咚咚咚”的几声闷响。 杜茗裳循声望去,看到小狸猫正在用猫头法杖狠命地敲打红蕖的脑袋。 红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任由小狸猫敲打,身边的小焰兽灵儿也缩成一团,眼神水汪汪地看着小狸猫,偶尔呜呜几声,像是在替红蕖求情。 这一主一仆看上去还极是可怜。 杜茗裳看不过去,对小狸猫道:“你那样敲法。好人儿都要被你敲成了笨蛋。” 小狸猫顿时火起。瞪着圆鼓鼓的眼睛看她。“你这个死丫头懂什么?我教训徒弟,关你什么事?去去,闪一边儿去,否则连你一起打……” 说着对杜茗裳扬起法杖。 杜茗裳提起一口气。正想反驳,却见红蕖偷偷地给她递眼色,要她不要管。 她看到她开合的口型,好像在说:“一点儿也不痛。” 杜茗裳顿了顿,心想也是,怎么说红蕖是小狸猫的徒弟不是仇人,它不可能没有分寸。 就算是夜归尘那样阴冷的人对待自己,不也没有那般狠心过? 当然,徒手攀山。邪恶之地这些事情,完全是为了她的修炼能够得到更好的提升。 小狸猫这么做,无疑也是为了红蕖好。 她咽下那口气,用眼神鼓励一番红蕖,顺道扔给小狸猫一记眼刀。转身就走开。 夜归尘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等她。 他静默无声地坐在岩石上,神色平淡无波,看不出任何表情。 感受到她的气息后,才慢慢转过头来,眸子里悠转着淡淡的紫色雾气,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晰。 望着她想自己走来,他的脸色浮现出奇异的微笑,“都领悟了?” 杜茗裳走到他的身边,顿时闻到浓郁阴冷的血腥味,知道定然是他在抓鬼影的时候所染上的。 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不错……呃,确实是因此而不错,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鲜血和阴冷会让她舒心,甚至胜过美丽的鸟语花香。 但是这不能怪她,现下她的体内,聚灵气,血脉,五脏六腑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带着阴冷血腥的气息,自然而然更是喜欢这种感受。 她在他旁边坐下,他的身上除了血气,还有古朴神秘的香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呼吸,她笑道:“全都领悟了。” 夜归尘感受到身边女子特意的靠近,心里微微一缩,脸色的笑意越发真切,他道:“不错,领悟能力真的很好。” 杜茗裳眨了眨眼睛,她能说自己是分析文言文分析多了,所以领悟能力比较强么? 好吧,感谢应试教育还有这么一点好处,那就是穿越之后理解起繁复的文字语句比较轻松。 她道:“师父那三十只鬼影是放进了山洞么?” 夜归尘看着她,应了一声,站起来道:“鬼影凶悍,尤其是被监禁起来,更是容易暴躁,为师先带你进去。” 杜茗裳却扬眉一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夜归尘,等等。” 夜归尘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杜茗裳眼神奕奕,道:“我要自己进去。” 说完也不看夜归尘什么反应,脚尖一点,便像白灵鸟般轻盈地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在对面的山腰上。 山洞位于半山腰,由夜归尘的封印封住,里面漆黑湿冷,什么都看不清晰。 她回头望了眼空地上望着自己的夜归尘,很是得意地扬了扬手。 外面,夜归尘的心再次抖了抖。 倒不是担忧她会受伤,而是被她的自信所感。 没错,历代夜王的气质,定当这般无畏无惧,她越来越符合要求了。 只是,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微微一沉,神色黯淡。 他轻轻抚摸着她方才拉过的衣袖。像是还停留着她的温度。 小狸猫刚刚呵斥红蕖重新去找灵草,转过头来看着夜归尘的神色,有些发怔。 夜王殿下是真的变了,阴冷如他,何时这般温和过? 这样,并不是好事。 它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往另一匹山头走去。 杜茗裳站在山洞的洞口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将聚灵气探测放出来。深入洞穴细细查探。 人形鬼影仿佛很是暴躁。 也对。被关在这样密闭的小空间里。黝黑一片,没有吃食,不疯狂才怪。 她感受到二十九只鬼影都聚集在洞穴门口,已经化身血红的本体模样。张牙舞爪地在呼啸。 而有一只却很是悠闲地蜷缩在角落,不是因为太过弱小,而是气息非常强大。 它不担忧出不了山洞,因为它在近期之内,完全可以以另外二十九只鬼影为食。 反正都是畜生,猎杀同类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夜归尘是在考她。 说是三十只比较好应付的鬼影,其实并非如此,角落里蜷缩的那只。才是老大。 若是她冒冒失失地进入,不要说她还没有成功施展发决,就已经被撕得粉碎,饶是冲破了二十九只鬼影的防卫,也会成为角落里那一只的晚餐。 她衡量了一下。直接将自己的气息全部释放出来,正好与那三十只鬼影加起来的力量平衡。 它们估计不会冒失地来对抗一个力量差不多的修仙者。 同时,她认真地回忆了一遍黄昏的驻足,脚下的逆仙之阵缓缓升起。 她闭上眼睛,等待比较激动的二十九只鬼影最脆弱的瞬间…… 二十九只鬼影不比角落里那只有计划,它们被关在黑屋子里,脾气自然暴躁,但是久久不能冲出,必定也会绝望。 时间过了一分一秒。 忽然,杜茗裳感受到了些许松动。 她陡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紫气萦绕。 “好了,就是现在……” 逆仙阵瞬间爆发,她猛然冲了进去。 泥煤……漆黑一片。 还好鬼影化身狰狞的血色,否则她只能凭借聚灵气感应才能知道它们的位置,那样的话就显得比较迟钝。 而就在她冲进洞穴的瞬间,鬼影们立刻感受到修仙者的气息,张牙舞爪地便向她蜂拥而来。 不过它们还未近身,便都生生停了下来。 想来也是在忌惮杜茗裳的实力。 杜茗裳的视线好不容易适应黑暗,便看到周边围满了鬼影。 鬼影们忌惮地望着她,在她周围飘荡,似乎在等她某一刻松懈,便要向她扑来,将她生吞活剥。 她尽量维持着气息的稳定,近距离地打探了鬼影们的实力。 说起来这样的实力她倒是不足畏惧,大不了自己多挂些彩,并不足以致命,只是数量太多,太过分散,她倒是不好应付。 若是针对其中十只进行杀伐,其余的定不会放过机会攻击她,况且角落里还有一只扮猪吃虎的家伙。 那只鬼影只怕是在等待她与别的鬼影两败俱伤,然后趁机而入,那个时候她已经将近力伐,再去对付它,显然很是吃力。 既然如此,杜茗裳将目光扫向角落里的那只鬼影,心中有了算计。 周边的鬼影漂浮着,揣测她的力量。 当然,忌惮的同时,它们大多都是兴奋的,因为她的力量越强,它们吃下肚子的话,对它们来说越有好处。 现下的情况便是敌不动,我不动。 杜茗裳冷笑一声,却是自己先动了。 逆仙之阵轰然爆发,与此同时,手中发决翻转,瞬间将二十九只鬼影笼罩在里面。 既然她先有动作,鬼影们必不会安安静静停下来等她杀。 一时间,整个山洞腥风席卷。 二十九只鬼影同时发起攻击,露出尖利的牙齿和爪子,携着聚灵气力量,向她死死地扑来。 它们的力量不比她弱,因此她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地用浮幻之境转换它们的力量,只能够将它们笼罩在中央,神魂太初晶冲天而起,白光顿生,与鬼影们打成一处。 她一边还击躲避,一边将目光瞄向角落里的鬼影,脚步也有意无意地往它所在的位置挪动,几乎微不可见。 第七十一章 洞穴里的较量 当距离渐渐靠近角落里的鬼影,杜茗裳知道,机会来了。 她反身对围攻的二十九只鬼影抛出推搡的力道,手中发决一握,接连送出两个“控”之力,将最近的两只鬼影控住。 与此同时,丝毫不见停留的,她手腕猛然一转,手中的神魂太初晶呼啸着在空中一个转动,却是避开了那二十九只鬼影,哗啦啦地冲向角落里那只。 事先解决最大的危害,这是杜茗裳一贯的风格。 她重来不喜欢留下隐患,来对自己虎视眈眈。 所以,她必须攻其不备。 角落里那只鬼影正在观战,没有想到杜茗裳的攻击竟然会针对自己,措不及防下,想也不想地伸出尖利的爪子抵挡。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 有意的突袭往往都要快于无意的躲避。 这只单独的鬼影力量虽然强悍,一时间也躲避不及。 只听“砰”的一声,神魂太初晶准确无误地击中它的胸口,将它撞击到石洞的岩壁上,哗哗地落下无数石块碎屑。 这一击的力量,可想而知的震撼。 杜茗裳是抛掉身后的危险,用了至少五层的力道。 那鬼影撞击岩壁后便滚落在地,头一偏,居然那么轻易地就一动不动了。 杜茗裳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装死。 她自认为自己的攻击很强,但是就这么轻易打死一只连九级妖兽都不放在眼里的鬼影,怎么说也是不可能的。 她断定,那东西绝对是在装死。 竟然都会装死了,这智商和力量绝对不容小觑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更不能够放下不管。 趁此追击。 杜茗裳片刻也不停留,瞬间移步到装死的鬼影面前。 逆仙之阵随着身形闪动而闪动,跟着她变换不定。 因为她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装死的鬼影身上,自然而然地就对后背有了松懈,二十九只鬼影得到喘息的机会。哗哗地向她攻来。 她也早料到了如此,知道被抓伤咬伤在所难免,眼下也就只有应付应付,减少受伤几率。 她往后一挥手,一边又扔出两个“控”之力,暂时定住二十九只鬼影最前面的两只,一边又甩纯粹的聚灵气之力推开十多只。 然后,她看着地上装死的家伙,神魂太初晶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砰……” “嗤……” 三个不同的声音从三个方向传来,接着。装死的鬼影所在地溅起朦胧的尘埃。尘埃下有块圆形深坑。鬼影不在此处,却是撞在旁边的岩壁上,又重新滚落下来,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昏死过去,而杜茗裳一个不小心,被身后的鬼影扑过来,抓碎了后背的衣襟,暴露出三四条恐怖的血痕。 “泥煤滴,疼死老娘了。”杜茗裳凉凉地吸了口气,也顾不得去理会已经晕死过去的家伙,转身对抗其余二十九只。 不划算啊不划算。 原本是打算一招取了那只鬼影的性命,可是方才攻击的时候。没有想到那只鬼影的速度极快,竟是生生地躲掉了她正面的力量,反倒甘愿被神魂太初晶震荡的力量弹了出去,以致昏迷。 而也因为如此,她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她想要杀它,恐怕没有先前那么容易,因为后面的二十九只鬼影已经被她的鲜血气味所激发,变得无惧无畏。 杜茗裳只好暂时放弃杀掉那只鬼影的想法,等待合适的时机。 方才估算错了对手的力量,现在汲取教训之后,她不再敢小看这里的每一只鬼影。 她被二十九只凶神恶煞的家伙逼着,一步一步地后退,最后抵制身后潮湿的岩壁。 后背触及到粗糙的岩体,她又吸了凉气,痛的不行。 她将聚灵气探测放出来,细细密密地铺满整个洞穴,并且围绕在每一只鬼影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它们向她扑来,逆仙之阵越扩越大,越来越亮。 也就在这个瞬间,二十九只鬼影似乎同时做好了攻击准备,尖啸着蜂拥而来。 强大的血腥气息在洞穴中弥漫,疯狂而又绝望 杜茗裳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紫色的光。 血腥,疯狂,绝望…… 这些都是死神的象征,亘古不变。 而她,原本就是死神。 所以,此时此刻,更是天地无惧。 当阴戾遇到阴戾,血腥遇到血腥,那么就要看谁更接近阴戾,谁更接近血腥。 逆仙阵中,浮幻之境,诅咒之歌依次运用。 杀伐果决,从容不迫的音符在洞穴里响起,竟是组成一首大漠千里,黄沙铁蹄般热血无谓的凯歌。 轰隆…… 阴寒的邪气爆裂开来。 她终于是和二十九只鬼影交战在了一处。 鬼影们原本是没有队形的,这样打起来只知道疯狂地冲杀,混乱至极,根本找不到规律可言。 杜茗裳就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防不胜防,还是不小心被抓伤了几处。 但是她没有慌乱,倒是在脑海中怀想起黑色圆舞的步伐。 她一遍一遍地念叨着要义,一遍一遍地回想,然后依照脑海中的记忆,一步一步挥舞起来。 一开始有些生疏,偶尔还会因为疏忽而被抓伤,不过渐渐地便熟络起来,无论是抬手,捻指,挑眉,回眸……每一个步骤都变得到位起来。 随着她对黑色圆舞的熟练,鬼影们应付起来却开始困难。 渐渐地,杜茗裳占了上风。 只是,有一点让她很是郁闷,能动不够。 她的实力还没有办法完完整整地挥动黑色圆舞,她的聚灵气也没有办法真真正正地融入黑色圆舞。 就好比说没有练过书法的人拿着毛笔字可以也出简单的“一”字,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功底,让这个“一”字看起来具有大家风范。 差就差在积累上。 幸而她所修炼的体系逆仙已经功法黄昏的驻足,本身就带着优势。 如此反反复复地交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十九只鬼影终于倒下了至少十五只。 它们在逆仙阵中倒下。身上的邪恶血气瞬间就被逆仙之阵吸收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十四只,也都有些招架不住,围绕在杜茗裳身边,开始考虑究竟要不要继续攻击。 杜茗裳虽然因为能动的问题累得呼呼喘气,不过看着鬼影们依次倒下,她信心十足。 她哪里肯给十四只鬼影放弃的机会? 黑色光芒流溢的逆仙阵中,神色凝重,黑色衣袍翻飞,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骑士。 剩下的十四只,终于在她快要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倒地死亡。 看着最后一只鬼影扑倒在地。杜茗裳顿时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诅咒的曲子因此而熄灭。 洞穴里变得漆黑一片,充满了浓郁的血腥之气,湿冷铺面。 现在的杜茗裳很狼狈,可以说是衣衫不整。全身血迹斑斑。 不过,她不敢调养,她的眼睛瞄向方才晕死过去的鬼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她感觉到了它的波动。 事实上,它正在从地上站起来,并且准备无误地找到了杜茗裳所在的位置。 这只鬼影,真心不简单。 杜茗裳静静地看着它,没有事先动作。 鬼影漂浮着,露出尖利的牙齿和爪子。慢慢朝她靠近,居然一点儿也不因鲜血而浮躁。 没有失去理智的东西,最难对付。 这家伙刚才莫不是装的吧? 她望着鬼影,发现它几乎与皮肤成为一色的嘴唇慢慢扬起。 居然在笑?居然在笑…… 杜茗裳的心里噌噌噌地冒起一阵寒意。 泥煤滴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兽类。兽类终归不会有人类的智慧和狡黠。 杜茗裳衡量了一会儿,鬼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它依旧在笑,并且低头看着杜茗裳脚下旋转的逆仙阵。 杜茗裳咽了口唾沫,将逆仙阵的光芒控制到最大,然后她的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 自信而带着讥诮的笑意,就好像在说就你那点把戏又能如何? 就算是装也要装个样子,阵势怎么样也不能够败下来。 果然,鬼影迟疑下来。 杜茗裳眼神微闪,慢慢将浮幻之境蔓延开。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鬼影尖啸一声扑来。 杜茗裳愣怔,一时间不明白是自己太高估鬼影的智商,还是鬼影很自信自己能够打得过她,竟然这般激动地来攻击她。 她没有接住鬼影的攻击,闪身躲到了一边。 逆仙哗地旋转一下,光芒却变得微弱。 能够提供的聚灵气,越来越弱了。 鬼影扑了个空,顿时有些愤怒。 只听“唰唰”的声响,鬼影爪子里扫出红芒,朝她飞来。 杜茗裳再次躲过一击。 她有些不放心,若是抵挡这一击之后,逆仙阵还能撑起来吗?。 她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又权衡了一下鬼影的力量,发现他们居然是不相上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步也能够有错。 或许,力量之战即将转变成为耐性之战。 于是,后面的情况就是,鬼影攻击,她尽力避开,看谁的体能能够支持到最后。 约莫十多分钟后,鬼影的攻击完全没有了力道,而杜茗裳也累得气喘吁吁。 果真不能小看这家伙,刚开始还只甩出两三道锋利的红光,后来见她气势渐渐衰,竟然甩出无数光芒匕首,密密麻麻地充满整个洞穴,到后来,整个岩壁都是光芒匕首划过的痕迹。 很深很深的痕迹。 她不幸挨了几下,却不致命,只是全身火辣辣地痛着,让人很是难受。 渐渐地,他们成对峙的姿态站在洞穴的两端,相互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暗地里喘息,只看谁先倒地。 杜茗裳看着鬼影身上不停闪动的红光,像是什么东西的警告标志,她灵机一动,散去身上仅剩的聚灵气,咚地倒在了地上。 鬼影见她倒地,顿时大喜,它在远远地感受一番,待确定她真的不构成威胁的时候,尖啸着冲过来。 杜茗裳耳边响起鬼影飞来的风声,感觉它尽在咫尺的瞬间,忽然一挥手臂,大喝,“小霸王,快使力咬死它。” 她的右手拇指上,空间戒指光芒大盛,鬼影避之不及。 第七十二章 雪狐首领的“承损” 洞穴里的较量维持了将近七个小时,待洞穴门口夜归尘亲自设置的封印碎掉的时候,天还没有开始泛亮。 夜色浅浅,月光淡淡,此夜的风极为美好。 或许是在洞穴里闻惯了血的味道,出来之后,反倒是清新异常。 杜茗裳重新披上了千羽千夜,宽大的袍子遮住被撕成条状的黑色衣衫,却依旧显得狼狈不堪。 她从洞穴里出来,携着沉默的血腥之气,手里抱着中了羊癫疯般不断抽搐的小霸王。 她的脸上灰尘噗噗,带着很是抱歉的神情。 此时此刻,她在真心诚意地悔过,为方才不恰当的行为。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叫白洁无暇的小霸王去咬那种东西,因为咬了之后她才知道,那种东西的皮肉下除了浓稠恶臭的黑血,就是不断蠕动的黑色臭虫。 虽然那东西在小霸王的撕咬下死得非常恶心,但是小霸王也因此被彻彻底底地恶心到了。 小家伙先是吐了不少酸水,然后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万恶啊万恶。 她摇了摇头,决心好好补过。 山的脚下,还是原先的风景。 红蕖和小狸猫不在,估计是在连夜研制丹药。 只有夜归尘负手而立,在遍地淡淡的光芒中,远远地看着她。 从她进去后到现在,他一刻都没有安心过。 虽然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授他之业,传他之力,他相信她的能力,就算他偷偷放了一只吃了神识草,拥有些许智慧的鬼影在里面,她也会轻易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被他亲自封闭的洞穴里,漆黑一片的密闭空间中。他就是有些不安。 那个丫头实力是不错,可是少了根正常人该拥有的神经,就怕失误出在这里。 毕竟洞穴里,他亲自放进去的东西,力量与她持平。 此刻见着她出来,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欢喜,同时也有着自豪和欣慰。 他交出来的徒儿,就是这般不同凡响,无论如何都是没有人能够比拟的。 杜茗裳也是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得意地笑了。 只是笑着笑着。她便无力地坐了下去。 累啊。太特么地累了。 聚灵气耗尽了才收拾完那些东西,要是没有小霸王,恐怕得由她亲自用牙咬了。 想到这里,她一阵恶心。低下头摸着手里还在抽搐的小霸王,道:“别抽搐了,看着你抽搐我好累啊!”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感觉头顶上罩下黑色的影子,还来不及抬起头来,身上一轻,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她闻到来人熟悉的气息。 “夜归尘,那东西太恶心,小霸王被恶心到了。你给它看看,用聚灵气洗洗胃什么的成不?”她将小霸王递到夜归尘的眼前。 夜归尘却不看她的小霸王一眼,而是对她道:“你的伤先看看。” 想到自己的伤,杜茗裳一下脸红了,忙将不小心敞开的外袍裹好。 只是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她才想起什么,叹了口气,封建了啊。 她若无其事地道:“那个,我的伤不打紧。” 夜归尘一愣,余光瞄到她用外袍遮住身体的动作。 方才他就已经看清楚,那里衣衫破旧,除了露出血色的痕迹还有雪白的肌肤,似乎正好在她妙曼的腰部,说不出的光洁。 他的心里突了一下,赶紧别开头不看。 他没有说话,只抱着她落在帐篷前,然后默无声息地运起聚灵气,缓缓输入她的体内,替她疗养身上纵横的抓伤。 一模一样的气息被注入体内,杜茗裳顿觉舒爽。 被抓伤的血肉在强大的聚灵气冲刷下慢慢愈合,有些发痒,她不由自主想要挠挠。 夜归尘一把制止她,道:“别动。” 她顿时停下来,一动不动。 夜归尘道:“聚灵气算是用到了极限,估计再有一次,就可以接着晋升了。” 杜茗裳心中大喜,“那太好了,话说在这蔽谷里面,能够又跨越一大阶么?” 夜归尘看了她一眼,“只要你肯努力……” 杜茗裳忙道:“我当然会努力,喔,我不仅会努力,还要加倍努力,明天你就给我加大练习力度如何?” 夜归尘不由自主地抬手,停在她乌黑的秀发上,只是想了想,还是慢慢地缩回来,他道:“得先看看霜颜的丹药可否练成。” 杜茗裳有些好奇,“什么丹药?用来补哪里?” 夜归尘道:“一颗不容易炼制的精品丹药,用来抵抗酸毒,下次的鬼影全都吃过强酸雷帝鼠。” 强酸雷帝鼠,是八级的水属性妖兽,分泌的水分毒液能够使修仙者的身体腐化,就是聚灵气也没有办法救治。 估计吃过那东西迎战的话,受到伤害并不至于会立刻开始腐化,至少都要等到她将所有的鬼影处理完之后。 杜茗裳咯噔一下,心想果然是越来越毒辣了。 不过她还是笑了起来,被虐久了之后,也会成为习惯,疼痛什么的都是浮云,她一心只求强大。 夜归尘赞赏般地点了点头,问:“黑色圆舞怎么样?” 杜茗裳想了想,道:“只是会基本的动作,聚灵气能动不够供应,逆仙在升华前似乎没那么大的能动,而且黑色圆舞往深奥处就不会了,我想你给我的那套动作是基础吧?” 她知道,黑色圆舞不可能那么简单。 夜归尘的眸光微闪,道:“不是逆仙所提供的能动不够,而是所吸收的邪恶之气不够,今天你吸纳了三十只鬼影的血气,算是给逆仙加注动力,下次你再使用的时候就知道了,至于黑色圆舞,确实如此,我给你的功法纸好好收着,你每次的提升,所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逆仙不是没有太大的动能。而是因为用在她的手上,吸收的邪气还太少,原本逆仙就是靠各种邪恶之气所养成的。 至于黑色圆舞,就如她所想,只有在将现在看到的画面学会之后,羊皮卷才会变换出别的更繁复的画面。 杜茗裳忽然想到那舞步的优雅和绝美,忍不住道:“我想看你施展黄昏的驻足。” 应该很好看吧? 优雅而不会娇柔,绝美而不带女气,温柔中呈现出强烈的杀机,平和中带着跃跃欲试的神威。 这就是黄昏的驻足。将诸神的希望停留在黄昏。等待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与鬼影对峙的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意味着,弑杀诸神,我便为王。 与逆仙成套。 说实话,夜归尘给她的东西。除了逆仙之外,其余的比如仙器,功法,且不论究竟算不算得上是神渊最好的东西,但绝对是最为配套的。 全都相辅相成。 夜归尘不明显地笑了笑,“得遇到强敌才行。” 杜茗裳眨着眼睛看他,“平时表演一下不行吗?给徒儿看看啊,徒儿好在师父身上看出自己哪里不好哪里好,不是吗?” 夜归尘摇头。还是道:“不行。” 杜茗裳问:“为什么?不会是太过强大,担忧一出手会毁掉苍窿吧?” 夜归尘平淡地道:“苍窿毁不毁与我什么关系?我是怕吓着你,以后你死也不肯学了怎么办?” “呃……”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三根黑线,夜归尘这是在和她说笑么? 话说,夜归尘真的会说笑吗? 她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夜归尘忽然道:“还要赖在为师怀里多久?” “啊?”杜茗裳脸上的黑线又多了一根,“应该是师父你要占徒儿的便宜多久?” 说完之后她顿时慌乱了。 那个,她只是说笑的啊,夜归尘会不会生气? 她偷偷瞄他一眼,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也没有爆发出冷气杀意什么的,忽然安心不少。 她慌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裹紧袍子,抱着还在抽搐的小霸王,道:“快替我看看小霸王。” 夜归尘二话不说接过小霸王,却是随手一扔,扔到了旁边的地上。 “噗通”一声,小霸王不动了。 杜茗裳吓了一跳,赶紧蹲在小霸王旁边,回头看夜归尘,“你生气了?” 夜归尘没有波澜地道:“生什么气?闪电雪狐除了适应能力强,还具备另一个优势。” 杜茗裳脱口,“什么?” 夜归尘道:“雪狐除了快,力量基本没有,每个团队的雪狐首领为了保护自己的队伍,会不断努力地改变自身的机体,去学习别的动物,后来它们成功了,不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学习,而是将对方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伤害,通过机体转换,变成自己的东西,这和世界上几乎不存在的噬灵之体很相似。” 他顿了顿,继续:“但是,相反地,噬灵之体是伤害对手之后吸取对手的力量,这点和逆仙阵与浮幻之境共同组合,吸收邪恶之气有点相似,而雪狐不同,它是要承受伤害,吸收所承受的那部分伤害的力量。” “所以,不用管它,让它自己转换去,若是不行,那就让它去死,适者生存。” 杜茗裳呼吸一口。 噬灵之体她自然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世上最让人羡慕的体质,几乎和暗属性相媲美,却又比暗属性多了很多活络的东西,也可以说优于暗属性。 但是这种体质千万年来才会出现一个两个,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此生可会遇到。 至于这个承受伤害来转化自身的力量,杜茗裳不得不斜眼,“闪电雪狐的这种体制叫什么?” 夜归尘道:“承损。” 承损,继承损害。 好难听的名字,杜茗裳皱眉道:“小霸王被那个东西恶心到了,不会就变得那么恶心吧?” 夜归尘点头,“有可能。” 杜茗裳陡然间无语了,要是小霸王变得和那东西一样恶心,那她岂不是天天看着,都要吐死了。 还有,小霸王会恨死她吧?若不是她,它哪里能够变得那么恶心? 想想鬼影死前流了满地的黑色血浆和黑色臭虫,她就寒冷的厉害,哪里还敢凑到小霸王身边看看它? 她只有懊悔地挥了挥手,放出戒指里的胖子们,让它们好好守着自家的首领。 ps: 孩纸门,六一快乐!!! 第七十三章 空间气囊,修炼心性 打坐一段时间后睁开眼睛,杜茗裳感觉到体内气息无比充盈,神清气爽,身上被鬼影抓伤的痕迹已经完全结巴,不用再担心不小心开裂的问题。 只是,她有些忧心的是小霸王的情况。 帐篷外,她听到红蕖喝骂小焰兽灵儿的声音,“灵儿,快回来,那是姐姐的雪狐,不是敌人,你若不听话,以后就不给丹药吃了。” 杜茗裳将昨夜换上的新衣理了理,走出帐篷。 红蕖正气愤地撅着嘴,提着虎头虎脑的灵儿,将它拽起来抱在怀里,用力地揉着它毛绒绒的脑袋。 灵儿许是被揉得难受,眯着一只眼睛躲避,可是怎么也躲不开主人的魔掌,哼哼唧唧地叫唤不停。 这对主仆…… 杜茗裳不由失笑出声。 红蕖转头看她,先是惊艳地愣了愣,旋即明媚一笑,道:“姐姐,我这灵儿又惹恼了小霸王呢。” 说着伸手去指。 说到小霸王,杜茗裳有些心虚,不由随着红蕖手指的方向看去。 小霸王领着十五胖子呈现攻击姿态站立着,毛茸茸的小脚成八字分开,张牙舞爪的模样,凶悍的不行。 见杜茗裳出来,它郁闷地对她翻了个白眼,干脆坐下来一动不动。 身后的胖子们也都坐下来。 杜茗裳觉得,它们就像是十六堆雪娃娃,很是可爱。 她笑了笑,道:“我昨天可不也惹恼了小霸王?这家伙怕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她说的大声,像是说给红蕖听,又像是说给小霸王听。 小霸王别开头不去看她。 红蕖在旁边偷笑,抱着灵儿道:“姐姐怎么也惹恼它了?” 灵儿好奇地探出个脑袋往外看,盯了盯杜茗裳,又盯了盯地上的小雪狐,眼睛咕噜噜转。 杜茗裳扶额叹息,“哎,夜里在洞穴中与鬼影大战。眼瞅着就要被杀掉了,情急之下不得不唤出妖兽护卫,却没有想到,哎,那东西不能咬的……” 她偷偷地斜了小霸王一眼,悄悄对红蕖道:“实在是太脏太恶心了。” 小霸王顿时趴在地上,脸上有种不忍回顾的表情。 红蕖一脸惊讶,皱着眉头道:“可是不管怎么样,它虽然没有同步灵晶,但是也已然被姐姐收服。作为姐姐的护身兽。它保护姐姐不是应该做的事情么?护身兽们护主。就算死也愿意,哪里会计较那么多?” 说到最后却已经不是在帮忙演戏,而是说得真心实意。 她低头轻轻抚摸着灵儿,道:“灵儿和我并肩作战。却重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它为了救我,就算是死也愿意。” 灵儿听她这么说,眯着眼睛,将小脑袋靠近她的胸膛,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安慰。 杜茗裳看得满心羡慕,叹息的声音也就真诚了许多。“哎,姐姐命不好呗,没有像红蕖那般,能够养一只灵儿这样乖巧的妖兽……啧啧,瞅瞅。这灵儿多懂事……” 然而,她刚刚说到这里,便感觉怀里一沉,低头一看,多了个白花花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缩了缩手,喝道:“你跑我怀里来干嘛?” 原来是小霸王已经厚着脸皮缩在了她的怀里。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夜归尘说的话,霎时间不敢呼吸。 小霸王若是继承了夜里那只鬼影的恶心,那不是皮囊下面也藏着那些东西? 噢买噶,想到自己将那些东西抱在怀里,她就难受。 小霸王才不管这些,三小两下就在她怀里呆稳了,赶都赶不走。 杜茗裳没办法,只得忍着恶心埋头闻了闻。 咦,不臭,反而带着雪山淡淡的香气,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是说传承了鬼影的恶心么? 她不解地看着怀中的小霸王。 小霸王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她怀里窜下来,爪子在地上一划而过。 “唰……” 土地裂开一道口子,而口子上忽然冒起热气,沾满带着酸腐气息的臭虫。 杜茗裳心里一寒,然后一喜,问:“难道是攻击的传承?也就是说你的攻击会带着那东西的特征?” 小霸王点了点头,又利索地跳上她的身体。 红蕖看着地上的虫子,不由自主地将灵儿抱紧,心想这一爪子下去这般恐怖,以后一定叫灵儿离它远点。 她怔了怔,对杜茗裳笑道:“姐姐,我带灵儿找草药去,不然师父又得骂我了。” 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的山丘走去。 杜茗裳再次感叹,红蕖真的是变了。 女孩长大了,变得漂亮而自信了,再也没有曾经的怯弱和自卑,这样很好。 她摆了摆手,道:“去吧,不过别太累了,要是真的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不要什么都听你师父的,你师父那张臭嘴说出来的话也不一定正确,它那样……” 还没有说完,就听红蕖的咳嗽声。 杜茗裳扬眉,转过头去,看着小狸猫黑着脸看她。 她早就感受到了小狸猫的气息,也不惊讶,只是笑笑,然后抬起头东张西望,一脸茫然,“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我师父去哪里了?我怎么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抓鬼影去了吗?让我看看去哪里了。” 她像是没有看到小狸猫般,从它身边走过。 同时一边走一边招呼胖子们到戒指里来,并且将赖在身上的小霸王也塞了进去。 实际上,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小狸猫扔来的眼刀,那句很通俗的话是什么来着?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她一定是死了一百多次。 哈哈哈…… 她打着哈哈向远处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小狸猫暴怒的喝声,“还和那个臭丫头废什么话?不是叫你去找灵草么?找到了几颗啊?出息了你是不是?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还敢在背后议论长辈,简直是不像话,去,还不快去?没找到为师称心如意的东西,你就别休息了。” 接着又传来红蕖乖巧的顺应声。“是师父,红蕖一定会努力的。” 杜茗裳吐了吐舌头,早知道自己就不乱说话了,害了丫头又被骂。 她加快脚步,往一块斜坡走去。 夜归尘的气息在远处波动,眼瞅着是在替她抓鬼影。 这一次,她依旧有着那样的感觉,他被什么隔层隔离在属于黑暗的世界,远离白昼,远离天地。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杜茗裳愣了一下。她这个穿越来的都没有格格不入。他那个土生土长的倒是格格不入了。 她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在斜坡上坐下,等他回来。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被冰冷的隔层所隔开的天空中。鬼影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 又过了约莫几分钟,夜归尘从远处走来,身上一如既往地带着杀戮后的血腥。 黑色的衣袍浮云般飘动,步伐高贵而优雅,看似缓慢,却极快地就走到了她的跟前。 杜茗裳看着他,从斜坡上站起来,笑着唤了声,“夜归尘。” 夜归尘走到她面前。细细地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道:“恢复不错,今晚继续。” 就简单的一句话,话音未落,人已经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所去的方向是洞穴。看样子是要替她布置战场。 杜茗裳忽然有些好奇,追上他问:“师父,鬼影抓到了?” 夜归尘道:“抓到了。” 杜茗裳问:“怎么没看到?” 夜归尘停下来,摊开手心,一阵黑雾涌动,一只狰狞的鬼影显现出来,不过它还来不及尖叫,就重新被夜归尘握在了手心,消失无踪。 杜茗裳讶然,“这是藏在了哪里?” 夜归尘道:“空间气囊。” 杜茗裳的脸色写着问号。 夜归尘反问:“这么久了,难道徒儿就不好奇,为师给你的所有东西,为什么一摊开手心就有了?” 杜茗裳随口道:“变戏法呗。” 夜归尘投给她一个幽冷的眼神,“原来徒儿以为是变戏法,难怪为师就好奇,问题繁多的丫头怎么就从来没有问过这个。” 杜茗裳拉了拉脸,心道谁知道呢,你那么爱装,当然就是如此咯。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面上却没有表现,还是傻呵呵地笑着。 夜归尘不知道她的想法,淡淡道:“这不是变戏法,这是空间气囊。” 杜茗裳眨着眼睛问:“什么是空间气囊?” 夜归尘解释,“当修仙者经过梦波海的劫难成仙之后,为了和体内强劲的聚灵气持平,体外便会形成巨大的气势,而这些气势一部分正好形成看不见的空间气囊,存在于自由仙者自己知道的位置,无形无色,用途就是储存。” 杜茗裳回想一下,的确没见过仙者手上带空间戒指的。 她道:“你的是在手心里?” 夜归尘点了点头。 杜茗裳由衷感慨,“厉害。” 夜归尘重新迈出步子,往山洞走去,“徒儿再回去把身上的伤口养好,今晚又有新的挑战,为师现在去布置一下。” 杜茗裳依言,回去打坐疗养修炼。 晚间的时候,她又重新进入洞穴。 这一次,面对的是四十只鬼影,每一只鬼影都带着高腐酸的攻击性,好在小狸猫亲手指导红蕖炼制的丹药也如期完成,被递到她的手里。 然而,即便是减少了危害,应付起来还是很不容易,几乎整整消耗一天一夜。 同样,当她杀掉最后一只鬼影的时候,已经满身伤痕,体内的聚灵气也被消耗殆尽,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是要突破的征兆。 这让她很是欢喜,觉得自己做出的所有牺牲都很值得。 小霸王也在最适合的时机派上用场,第二次合作,一主一仆的默契度大大增强。 杜茗裳琢磨着下次可以放出雪狐团体作战,并且学着利用它们的速度来提升逆仙的动能,虽然感觉有些茫然,但是她相信,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不是生来就会,只有慢慢摸索尝试,才能由不会到熟练。 不知道是不是修为上涨的缘故,她的心性倒是越来越坚定了。 ps: 不知道属马的孩子有没有感觉,本命年犯太岁啊,各种倒霉,原本是要上个月二十号开始更新,但是遇到了不少小问题,所以就自作主张地给自己放了假,决定七月回归,嗯,抱歉的话都是废话,以后要好好更新咯,说实在的,真心很不在状态,又懒了许久,没有存稿啊,这一章都写了将近半天,热死咯,呼呼,努力努力,感谢一直等待着咱家的孩子们,么么哒,还有紫孪同学的打赏。 第七十四章 洢水城,抗海节 在蔽谷里的时间其实很快,转眼就过了两个月余十多天。 这两个月余十多天,对于杜茗裳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红蕖并排着坐在岩石上,巴巴地看着虎头虎脑的灵儿和胖嘟嘟的小霸王在山坡上抱着打架,然后一起哗啦啦地从山坡上滚下来,摔得呜呜大叫。 两个肥肥的身影又笨又胖,收敛了聚灵气之后打起架来也像是挪不动般,极是有趣。 只是,除此之外,杜茗裳觉得大部分时间都是枯燥无味的。 虽然时间在流逝,天气在变换,但是她要做的永远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不断地猎杀人形鬼影练习黑色圆舞,使体能得到最大值的损耗,然后打坐晋升实力。 如今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当然,唯一不同的是她需要接受的挑战越来越大,每次进入洞穴后面对的人形鬼影的数量越来越多,脾性越来越暴力,而她呆在洞穴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受的伤害越来越重,与死神接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有好几次,她都是竖着进入洞穴,横着被夜归尘给抱出来。 好在这些付出不是没有回报。 得益于无象契机的天大的机缘,以及不断层层叠加的训练难度,她的实力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一方面,进入蔽谷时的逆仙第四境第五层实力,如今已经进入了逆仙第五境第三层的境界。 两个月四层的跨越,很明显越到后面难度越大,不过平均计算一下,也是每半个多月一层,和预计的速度差不多。 另一方面,黄昏驻足中的黑色圆舞她已经熟练掌握了七八成,至少她在羊皮卷册上看到的画面,已经比以前繁复了三倍。 同时,随着多次默契地联手。小霸王和一群胖子已经完全能够根据她的神识旨意进入逆仙阵中,用闪电般的速度,替她提供急速的动能,如此所发出的攻击比一般攻击要快。威力要大。 而随着她不断变强,偌大的蔽谷中,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形鬼影已经所剩无几。 剩下的那几只也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如今见到杜茗裳就跟见到鬼般,惊叫着躲避不及。 这完全是因为杜茗裳在修炼的同时,也在不断吸收人影鬼影血腥暴戾的气息,并渐渐地将其渗透到功法之中。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上冷厉的气息越发明显。 对此,小狸猫感到无比惊讶,因为它发现。杜茗裳和夜归尘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像极了。 它相信,新一代的夜王一定也是厉害的角色。 杜茗裳自己则认为夜归尘越来越柔和了,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她感觉不到丝毫冷意。 他身上血腥阴郁的气息于她而言,很是亲切。 如今蔽谷中少了人形鬼影的蔽谷显得清秀空灵。血腥的气息都被杜茗裳吸纳在了功法之中,四周的空气清晰透明。 红蕖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为了能够让杜茗裳在非人折磨般的修炼中能够顺畅,她必须努力尝试着炼制更高品质的丹药,这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也正是如此,她在炼丹一途上的造诣颇为明显。 杜茗裳不懂炼丹,但是她知道,如今苍窿再也没有几个人可以与红蕖相提并论。即便是盛名天下的香菊。 只是,与炼丹相比,红蕖在修炼晋升中遇麻烦倒是不少,据说是缺少了什么契机,修炼的时候总会卡在一处无法正常晋升。 这两个月间,小狸猫专门带着她出了蔽谷一趟。也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事情,回来的时候师徒两人都伤痕累累,不过眼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很显然是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 且说两个月之后,杜茗裳在蔽谷中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接下来打算沿着风之凌里吹来的狂风腐蚀出来的风道往风之凌前行。 这条路倒是不太容易。因为途中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风之凌作为四大凶地之一,因为浮屠的关系,里面的空气和时间都属于静止状态,进入之前,他们不得不提前预计好将会面临的困难。 比如空气不足,以及聚灵气严重匮乏的问题。 首先说最基本的一点,也就是空气问题。 没有空气就没办法呼吸,即便修仙者可以控制体内机体循环,摈弃空气的存在,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他们这次进入风之凌,是打算长时间地停留。 所以在此之前,得先绕过风之凌的入口,去凌霄北岸海域寻找避水珠。 避水珠,罕世仙器。 据说一颗避水珠可以在深海底部,强行排开方圆数里的强压水,撑起一片朗阔的天地。 而在这天地间,拥有充足的空气。 也就是说,它可以排开水压,也就可以排开浮屠在风之凌中施加的气息威压,撑起一片拥有空气的天地。 至于避水珠,世间罕有,就算是整个苍窿,也仅仅只有四颗而已。 这四颗避水珠,都是建在水底的洢水宮的镇宫之宝。 其中两颗镶嵌在洢水宮总部的阁楼上,另外两颗则分别镶嵌在分部的阁楼上。 浮幻梦海的北部海域,正是洢水宮的一处分部所在。 由此,在进入风之凌前,杜茗裳得先去闯一趟洢水宮。 洢水宮作为至尊剑派的四大分支之一,实力不凡,即便是要在分部偷取避水珠,也并不容易,当然具体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详细部署。 至于聚灵气,这个问题不难。 杜茗裳想起来自己还拥有一支用吸灵材料打造的鬼道黑尺,此尺如果用在鬼修手中,必定拥有惊天动地的力量,而用在她的手中,力量是发挥不出来,不过可以储存大量的聚灵气。 这些聚灵气足够她和红蕖在风之凌里修炼几个月。 杜茗裳想过,等拿到避水珠的时候,顺道深入浮幻梦海的深处边缘。吸收足够的聚灵气保存在尺子里面。 反正此行势必要先抵达凌霄北部边缘。 小狸猫和红蕖在蔽谷中采集了许多灵草,然后一同上路。 与以往无异,夜归尘和小狸猫藏身空间戒指,杜茗裳与红蕖黑衣男装打扮赶路。 这一行。他们选择御空飞行。 如今距比试之期还有三个月时间,可以说时间非常紧迫,在此期间并不易于过多耽搁。 所以在决定离开的当天,收拾妥当之后,杜茗裳便携着红蕖以极快的速度抵达了凌霄北部城市——洢水城。 这是个位于凌霄极北部的大城市,街道纵横,商业活动丰富。 这座城市之所以被命名为洢水城,正是因为曾经得到过洢水宮的恩惠。 据说在两百年前,浮幻梦海地底动荡,卷起黑色的风暴。风暴险些吞没整座城市,眼见十多万条生命就要被风暴掩埋,还好就在那个时候,洢水宮拿出了避水珠,拯救了整座城市以及整座城市的百姓。 从此之后。洢水城的人们都在心底里感激着洢水宮,而洢水宮的这一北部分部,一直都担当着保护神的角色,保护着城市的安危。 如今洢水宮在洢水城的地位非同一般。 不过杜茗裳才不关心这些,她只想着快点取出洢水宮的镇宫之宝避水珠。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和红蕖在洢水城的郊外降落下来,打算步行进入城区。 只是刚刚走几步。她发现空中不少御空飞翔的痕迹,其中还有几道熟悉的气息,这倒让她有些惊讶。 她知道,一般情况下,修仙者们都不会轻易聚集在一起。 她敢断定,这城里一定有什么事情。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蓝衣男子从旁边经过。她一把扯住男子问:“这位大哥,打扰一下,请问为什么会有不少修仙者往城里赶去?” 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手里拿着折扇,看样子是个很友好的人。 事实上的确很友好。见杜茗裳虽然穿着怪异,但并没有恶意,于是友好地笑道:“这位小兄弟应该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再过两天就是我们洢水城的抗海节,很多富有名气的修仙者都被邀请来参加庆典呢。” 杜茗裳好奇地问:“什么是抗海节?我还果真没有听过,不过看起来很有趣的感觉。”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多少有些郁闷。 正是遇事不淑,这贼老天明明知道她要来盗取避水珠,偏偏就要整蛊这么多修仙者在这里来捣乱。 不管怎么说,她拿到避水珠的瞬间,洢水宮的建筑必然会倒塌,轰动肯定很大。 这些修仙者听到动静,尤其是见她毁了洢水宮,自然不会放过她。 到时候一大波修仙者捕杀她一个人,可是很麻烦的事情。 男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做了一番解释。 原来这和两百年前洢水宮拯救洢水城的事情有很大关系。 说的简单点,这个抗海节是洢水城为了让子孙后代们永远记住洢水宮的恩惠,所以每年都会在同一天举行抗海节,久而久之,抗海节倒成了洢水城的一个风俗,由历代城主主持。 每到抗海节这一天,百姓们都会穿着水蓝色的衣服,聚集在海港的广场上,一起参加祭祀活动。 城主会亲自将数不尽的灵晶还有妖兽皮毛献给洢水宮总部的宮主大人,也就是凌天。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炫耀洢水城百姓知恩图报的缘故,每一年的抗海节都会邀请不少名气不小的修仙者前来观摩。 所以这就导致了,杜茗裳会感受到不少修仙者从四面涌来。 她脑子里的信息迅速转动,眼神有些发亮,“你说举办庆典,意思就是洢水宮和所有被邀请来的修仙者都会参加吗?” 如果真是这样,在举行庆典的时候,洢水宮分部的把守一定很弱,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混进去。 男子以为她是因为洢水宮和修仙者们会参加庆典而感到惊喜,于是道:“虽然洢水宮不是所有人都来,但是八洞十六窟的大部分人物都会参加,甚至凌天宫主都要到场,每一年的这天,我们都会看到很多神仙呢。”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满是向往和羡慕。 杜茗裳点了点头,心中的把握更胜几分。 ps: 哎,真心不状态,很久没有接触过了,感觉陌生啊,前面的情节连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昨天写这一章,写到今天才算满意,但是又有点不满意,心急害怕大家等久了不想等,但是随便发的话又觉得不好,不想毁文,所以和大家商量一下,先隔天更一章成不,等状态恢复了就日更,咳咳,那个既然大家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哈,哈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让我好好想想剧情…… 第七十五章 客栈里的丑脸少年啊 和男子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杜茗裳带着红蕖往城门方向走,却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寻了处偏僻的角落,从戒指里拿出一张信纸。 她忽然记起当初在魂窖里捡到的,属于洢水宮十六窟窟主级别的人物才能够使用的手链,觉得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以十六窟其中一名窟主的身份进入魂窖,总比穿着夜行衣进入要保险得多。 现在她得向离此处最近的虚空界情报点打听点情况。 她将信纸抛上半空,淡淡地道:“我要洢水宮十六窟窟主的身份调查,最近的行踪以及具体模样打扮,希望尽快回复,不,最好是在今晚就能够回复。” 她相信以虚空界如今遍布各地的情报网,能够很容易地就打听出十六窟窟主的情况。 离痕从来不培养废物。 语毕,随手输入一股虚空界外务弟子们共同拥有的聚灵气在信纸上,信纸奇迹地折叠成信鸽的形状,扑簌着飞走。 所去的方向是距此处最近的虚空界情报点。 送完信之后,她对红蕖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到洢水宮附近的海域看看情况。” 红蕖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并肩走进洢水城。 和云河城一般,洢水城也算是一座大城,走进城门便可立刻看到一派繁荣的景象,宽大平坦的街道纵横,两边商铺林立,行人往来。 望着街道上身着水蓝色衣服的本地人,以及奇装异服的外来修仙者,杜茗裳和红蕖对视一眼,洢水城的抗海节倒是热闹。 他们在城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稍微好些的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有的修仙者甚至为争夺一间上房而大动干戈,由此。他们不得不往偏僻的地方去寻,最终在临近海口的位置找到一间小客栈。 客栈看起来是由人家户改造的,门外飘着一张陈旧了淡蓝色帆布,帆布上潦草地写着“客栈”两个字。显然主人家根本就没有用心。 杜茗裳和红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中年的掌柜正趴在灰黑色的柜台上打盹,一个年轻的侍者正忙着给客人送水。 说到客人,其实就只是一张小桌子上对坐着的三个人。 两男一女。 望着那两男一女,杜茗裳的心中顿时有种维和的感觉,因为这两男一女很是怪异,不,是长相差异太大。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双目清明,唇边带笑,一头青丝无风轻扬,怎么看都是俊美无双,他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不急不慢地托起手中的泥瓦茶杯,一口一口地品茶,那淡然享受的神态,就像是在品世间最为甘醇的名茶。 就是杜若风在品尝云霭香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态。 看到这个黑衣男子,杜茗裳立刻想到夜归尘。 那种气质,似乎有些相像。 而且他的体内。有很强很纯正的水属性气息,至少也是个仙者。 水属性仙者出现在抗海节上,又在水属性修仙者聚集的洢水宮分部附近,身份很让人考究。 神识里,夜归尘淡淡地道:“你的感觉没有错,是个水属性仙者。不过,在这里的原因一定不简单,你小心一点。” 杜茗裳在心里应了一声,不敢一直盯着男子看,便将目光移到黑衣男子左手边。 那里坐着个十六七的妙龄少女。 少女一袭鹅黄色衣衫。纤腰一握,黑色的长发用白簪子高高挽起,活波随意。 她脖颈纤长,肤若凝脂,眉清目秀,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浅浅的梨涡以及可爱的虎牙,似乎有种冰清玉洁,很容易相处的亲和力。 事实上,在杜茗裳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大胆地打量着杜茗裳,眸子里噙着好奇的光芒。 杜茗裳暗暗试探她的力量,发现她只是个修仙者,而且是凌霄的修仙者,修炼的是至尊剑派的苍乾仙缘决,如今至少也是神明境一层的实力,算是苍窿强者的范畴。 这个年纪就拥有这般实力,很是非凡。 由此,可以想象,那个黑衣男子,只怕是这个少女的师傅。 只有修仙者的师傅,才能让凡人弟子的实力如此快速地进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与自己和夜归尘的关系很像,看着他们,杜茗裳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亲切感。 只是……只是…… 那个坐在黑衣男子身边的白衣少年。 ……杜茗裳真心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名少年,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修饰词就是丑陋…… 泥煤的丑的不能再丑。 大龅牙,痘痘眼,朝天鼻,满天星。 这些恐怖的特征,全部挤在少年的包子脸上,乍看之下像是膨胀的兔子,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个长相如同膨胀的兔子的人。 杜茗裳很清楚,人的善恶不能用美丑来衡量,但是在看到少年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靠……”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家伙手中拿着一面精巧的镜子正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容貌,那丑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自我陶醉。 然后,她很是清晰地听到那少年用极为纯正的少年音很无奈地说了句:“我特么怎么就帅到有种想去撞墙自杀的冲动?” 说完之后,还长叹一声,表示自己很不解。 请问这是自恋吗? 从杜茗裳走进客栈开始,他便盯着镜子看,一秒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而与他坐在一起的漂亮男女似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呃,也不是见怪不怪,那个黑衣男子似乎极度隐忍,她看到他手中的茶杯不自觉地抖了抖,抖出几滴水珠子出来。 只怕是觉得这个少年特丢他的脸了,早不感叹迟不感叹,偏偏等有人进来的时候感叹。 哎…… 杜茗裳自认为自己承受力不行,移开目光。 这个少年的实力她也探测过,和少女非常接近。也都是水属性修仙者。 旁边的红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似乎在说我想去死。 杜茗裳极为同情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年轻的侍者见他们进来,早就迎了上来,笑道:“两位小兄弟里面请。” 杜茗裳笑了笑。道:“一间客房,有吗?” 这间客栈有些灰暗,不过现在到处的客栈都已经住满,如果去到别的地方,还不一定能不能找到住处,只好将就着在这里住下。 侍者笑道:“有有,两位先休息一下,我去拿簿子登记,然后带你们去客房。” 他往柜台走去,路过三个小桌子的时候。顺道说了句,“三位客官稍等,我替两位小兄弟安排好住处就去给三位炒菜。”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善解人意地说了句,“不急。” 杜茗裳觉得男子的声音很是温润。就如同水一般,果然不愧为水属性的仙者,听到声音,就让人联想到清泉。 侍者感激地连连鞠了三个躬,小跑着到柜台边。 红蕖对杜茗裳道:“这个侍者还真辛苦。” 杜茗裳道:“被压榨的人民啊。” 她转头看到柜台上,掌柜呼呼地打着盹,嘴巴居然还牵了条口水线。 她顿时感觉到有些郁闷。于是拉着红蕖跟随侍者走到柜台边,啪啪地敲了敲桌子,中气十足的喊了声,“着火啦,收衣服啦。” 掌柜吓了一大跳,慌忙四顾。原本安静的大厅里顿时响起杀猪般的尖叫:“着火啦,哪里哪里?来人啦,快,快收衣服。” 小桌子上的三人同时忘了过来。 那丑脸少年不满地皱了皱眉,又重新看着镜子。 红蕖好心地提醒他。“都着火了还不跑,收什么衣服?” “是啊……”掌柜的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外面跑,只是刚刚跑了几步,就生生地停了下来。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很快地站直身子,说了句:“没有火啊!” 杜茗裳一本正经地道:“掌柜的这是做恶梦了?哪里着火了?没有啊,怎么突然就大吼大叫起来了?可是吓死我了。” 掌柜道:“我明明听到……” 他噎了一下,老脸一红,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做梦有人在耳边喊着火了,收衣服了么? 倒是坐在小桌子上的少女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杜茗裳被她的声音吸引,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她喷了一桌子茶水,还笑的阳光明媚的模样。 很明显她正在喝水,笑起来的时候将水给喷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丑脸少年顿时不悦地叫道:“哎呀,师妹你干什么?脏死了脏死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其貌不扬的丑丫头是嫉妒师兄我貌美,呀,手上全是你的口水,好恶心。” 少年吵嚷着,拿出一条白丝帕狠命地擦拭。 那脸上的表情…… 侍者和掌柜同时别看脸,不敢再看一眼。 杜茗裳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一片阴霾。 黑衣男子终于放下茶,站了起来,用温润的语气道:“我看今晚的酒菜就算了……” 说完颇为郁闷地深呼吸一口,抬脚就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想来他们很早就已经住在这里了。 少年对着少女哼了一声,“都怪师妹,看把师尊恶心的连饭都不吃了,大不孝。” 说着跟着男子走到后院。 少女一声不吭,待少年走远了之后才转过头来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师兄很可爱对吧,呵呵,那个,回见。” 只是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不自在。 恐怕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知道是多么的违心。 语毕,转身就走进后院。 等不见了少女的声音,掌柜和侍者同时拍了拍胸脯。 掌柜的忍不住骂道:“我靠,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从来就没见过那样的人,丑就不说了,特么的天天那个破镜子看,还骂人家漂漂亮亮的女娃娃又蠢又丑,这个世界特么的怎么了?特么的难道看不出来他师傅是因为他才吃不下饭的吗?泥煤,老子今晚也不想吃饭了。” 掌柜的不能自己地冒出一串粗口。 侍者还算清晰,忙拉过他的衣袖,提醒还有客人在场。 掌柜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老脸又是一红,“那个,实在抱歉,欢迎两位小兄弟入住本店,小子立刻去给你们安排房间。” ps: 泥煤的广州的蜗牛跟拳头一样大, 蚯蚓跟两根手指一样粗,出门散个步遇到这么多泥煤的怪物一样的东西,以为穿越了,四川的蜗牛只有手指那么大,蚯蚓比毛线还细,看到好激动啊。好吧,我孤陋寡闻了,真心觉得长得太搞笑了。 第七十六章 绝缘体和抗体 杜茗裳目送少女走进后院,才转过头来看着掌柜,道:“何须抱歉?别说是你,我看着那家伙都想冲上去狂骂一顿,要是能够逮着揍一顿就好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话音刚落,掌柜原本因羞愧而发红的老脸更红了。 此刻却没有半点羞愧,只有激动。 他目露精光,面上含笑,像是找到了知己般,长叹一声:“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杜茗裳目瞪口呆,这也叫英雄所见略同? 她不由地在心里感慨,这掌柜看似憨厚实际上是朵奇葩来的。 话说,他是有多么痛恨那名白衣少年?竟然就因为她一句想揍人的话,他就激动成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的心里似乎也是如此的想法。 事实上她有些疑惑,自从走进这间客栈之后,她就开始感觉心里窝着一股莫名的冲动,似乎恨得的去找世界上所有看不惯的人的麻烦,让他们一直不愉快下去。 就像是方才,当她看到模样憨厚的中年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嘴边还牵扯一条细细的长线之后,她一个没忍住,上去狠狠地在柜台上拍了几把,直到将对方拍醒,她的心里才算是舒服。 若换做是平常,她绝对不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 “这可就怪了,难道是因为天气变幻的缘故,故而有些心浮气躁?”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天气原因影响了心情,故而没有过多地追究。 她呵呵地笑了两声,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两块超凡品灵晶递给掌柜, “我看掌柜还是先帮忙安排下房间吧。” “啊,对对,这就安排。”掌柜恍然,忙接过灵晶,拿过旁边侍者手中的薄子和毛笔。唰唰地写了几笔,笑道:“两位请跟我来。” 说着带杜茗裳和红蕖走向后院。 其实,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个小天井。 小天井的山脉围着客房。细细数来,也只有五六间,毕竟是由人家户的房子所改造出来的,哪里有多少间屋子? 方才进来的两男一女也住在这小天井周边的房间里,但是或许是设了结界的缘故,杜茗裳进来后就再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波动,甚至听不到丝毫声响。 掌柜将他们安排在天井左侧唯一的房间内,问了一些需求之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间里的摆设老旧却一应俱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还算舒服,就是小了一些,待掌柜出门,夜归尘和小狸猫就咻地一声从戒指里现身出来,顿觉屋子有些拥挤。 一魂一猫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点滴不露。以防止隔壁的修仙者有所察觉。 夜归尘出来之后,就迷惑地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小狸猫则是一副没好气的模样,圆鼓鼓的眼睛死命地瞪着杜茗裳和红蕖,就仿佛他们借了它巨额的资金然后卷款潜逃似得。 杜茗裳从来没有看到过小狸猫如此,不由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怎么了?” 红蕖则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狸猫深深呼吸一口,冷道:“自从进了这个客栈,我想到我的徒弟时时刻刻都跟着你这臭丫头,很有可能被你这个臭丫头带坏,心里就莫名有一股火焰。恨不得用法杖敲死你。” “不是吧?”杜茗裳张大嘴巴,这话说的好像她多么的十恶不赦似的,她忍不住道:“我可是个善良柔弱的纤纤淑女,怎么会带坏红蕖?” 哪晓得小狸猫顿时就爆炸了,猫头法杖一挥。在杜茗裳的脑袋上铛铛地敲了几下,“你丫的脸皮比十层狗熊皮还要厚上百倍,什么脏话都骂的出口,这就罢了,还暗中挑唆我徒弟和我的关系,居然敢说自己的淑女?根本就是个奸邪小人,小人……” 最后的一个小人,小狸猫家中语气,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 杜茗裳顿觉头晕目眩,倒不是小狸猫打得她头晕目眩,而是它哗啦啦地说出一大堆话。 她的耳朵破尖,听得最清楚的就是“你丫的”这三个字。 小狸猫向来自诩自己有涵养,断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今天倒是奇了。 莫不是被恶灵附体了? 只是它本身不就是灵体么? 这家伙异常,异常,太异常了。 红蕖原本像是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听小狸猫这一阵乱吼,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她很想说,杜茗裳重来就没有教过她不好的东西,也没有挑唆过他们的关系。 夜归尘倒是镇定,他幽幽地看了小狸猫一眼,简短地吐出四个字,“霜颜,淡定。” 小狸猫在一顿狂骂之后,心里似乎舒服了许多,犹自松了口气,却苦着脸对夜归尘道:“夜王殿下,你让我仔仔细细地看那白衣小子之后 ,就忍不住想要骂人,骂死那些看不顺眼的人,骂出口之后觉得舒服了许多,但是心里又空荡荡的。” 杜茗裳蓦然又成了小狸猫心中看不顺眼的人,只觉得委屈,不过她小狸猫的这种心情倒是和自己很像,于是道:“别说你,我也有一种想要骂死所有不顺眼的人的冲动,自从踏进这间客栈开始,难道这间客栈有什么不对劲?” 红蕖疑惑地看着杜茗裳,道:“可是我没有这个感觉呀。” 杜茗裳想了想,看着小狸猫道:“是喔,看来是天气变幻,所以我们才会有不适应的感觉,然后自然而然便影响了心绪。” 目前,貌似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夜归尘却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道:“那个少年不对劲。” “不对劲?”杜茗裳和小狸猫异口同声。 夜归尘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他的是绝缘体的继承者。” 杜茗裳顿时就不淡定了,“绝缘体?艾玛……” 泥煤的修仙界竟然有这种体质,这是神马体质?难道是不怕被雷劈还是不怕被闪电电? 夜归尘瞟了杜茗裳一眼,道:“这是一种天赋极高的体质。” 小狸猫恍然,神色中带着震惊,“原来是绝缘体?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这种体质?难怪,难怪看的越久。心里就越烦躁,对那个少年也越是讨厌,竟然是绝缘体?” 杜茗裳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问:“绝缘体为何物?” 小狸猫道:“我只从上古一卷书册上看到过。那是一种奇特的体质,据说具有这种体质的人修炼天赋极高,而且自身带着一种可怕的外泄之气,这种外泄之气可以让看着他的人心中生出厌恶身边所有人心态,使人易怒,容易骂人,时间长了之后便演化成绝望的愤怒,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忍不住想要摧残世界,甚至摧残自己。可以说,是种精神的折磨,如果那个少年有心要至你我于死地,那么我们只需看他的身影一眼,精神就会瞬间陷入崩溃的边缘。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杜茗裳心中一怔,又惊又奇。 小狸猫停了一下,继续补充道:“然而,这样的人没有朋友,与任何人都没有缘分,因为他们很欠打,凡是看到过他们的模样时间稍微长一些。除了想要忍不住打人骂人,就是觉得这个人很讨厌,所以这种体质被称为绝缘体。” 它看着红蕖,道:“红蕖没有感觉,是因为视线没有在他的脸庞上停留太长时间吧?” 红蕖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他的模样实在太难看了。所以不忍继续看下去。” 小狸猫叹息一声,“说来也怪了,这种体质的人要么就是俊美非凡,要么就是倾国倾城,那个白衣少年也实在是太丑了些。也难怪我第一时间没有想到绝缘体,话说,继承了绝缘体就罢了,还长那么丑,让人不喜的程度又加大的几十倍。” 杜茗裳和红蕖对望一眼,只觉得那白衣少年无比可怜。 就算拥有别人敢之不及的天赋又如何?如果身边没有朋友和亲人,而且人人见到自己都露出厌恶的神情,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不对,怎么会没有朋友和亲人?他师傅和师妹不就是么? 她道:“我看他师傅和师妹待他还不错。”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没错,他的师傅和师妹,对他很不错,那是因为他们天生的抗体体质,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体质,修炼天赋颇高,而且对一切体质都有先天的抗体作用,就比如说是噬灵之体的继承者完全没有办法在杀死他们之后吸收他们的力量,而绝缘体的继承者无法影响到他们的情绪,他们和少年并不冲突。” 杜茗裳愣了愣,又是一种体质? 这些特殊体质什么的,即便是在神渊,不是都找不出一两个么?怎么现在都凑到了一起,跟大白菜似得,随便走几步就是? 小狸猫想了想,半响之后,却是说出杜茗裳的想法,“放眼整个神渊,这些体质特殊的人都难找到一个两个,今天怎么就出现了三个?其中两个的体质还一模一样,难道是被抗海节所吸引来的?” 夜归尘道:“他们来这里,绝对不会是参加抗海节。” 杜茗裳精神一震,“那还有什么目的?难道……” 说到那三人的目的,她忽然想起夜归尘说的那句话——又是水族领主…… 水族,那三个人分明就是水属性的仙者和修仙者,莫非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夜归尘看出她心中所想,道:“目前还不能确定,可惜在顺利拿到避水珠前,我们不方便主动出击,若是在这里杀了一个仙者和两个实力强悍的修仙者,波动一定不小,所以只能加倍小心,这些天多长些心眼,多多注意周围的动静。” 杜茗裳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些天我会加倍小心,绝对不会让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 夜归尘轻轻笑了笑,眸子里紫雾朦胧,竟是带着不可察觉的宠溺,他轻声道:“但是,若是在拿到避水珠之前,那三个人有什么异样,就寻个隐蔽的地方动手,也可以试试实力,看看与仙者的差距有多大。” 第七十七章 凌无波,恶灵之幻 杜茗裳应声称是,想了一会儿,便道:“抗海节庆典在两天后举行,我打算晚上去洢水宮的海域看看,顺便打探打探庆典的具体情况。” 虽然抗海节距今还有两天,但是她向来习惯提前行动,这样以便于有充分的时间分析情况,确保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夜归尘对她日渐成熟的行事作风很是满意,神色柔和地说了声:“提前准备,万无一失,不错。” 杜茗裳喜滋滋地笑了起来,少不了要臭美一下,“嘿嘿,师父你老人家想说我聪明就直说呀,干嘛拐弯抹角的?真不干脆。” 这话顿时引来小狸猫一阵不赞同的咳嗽声。 她回过头来,看到小狸猫正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一脸鄙夷。 夜归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适时泼了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他冷冰冰地道:“聪明?为师只是觉得你不比以前愚蠢了而已。” 杜茗裳心中一凉,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说正事,说正事。”她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看着红蕖道:“我方才想了一下,觉得红蕖不易同行,你是火属性修仙者,本身就对水排斥,去偷取避水珠的时候你也帮不上什么帮,所以就在这里等好了。” 红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没有说话。 杜茗裳说的没错,她不能下水,即便是下了水,实力也会成倍地减弱,只怕到时候不仅不能帮上忙,反而成了累赘。 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让杜茗裳一个人行动,又有些不放心。 却是夜归尘淡淡地道:“霜颜留在这里观察那师徒三人的动静,看看能不能探出他们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 小狸猫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夜王殿下。” 正巧这个时候。窗棂上传来一阵扑腾腾的声音,竟是情报点的情报已经送到。 杜茗裳一惊,这速度太快了吧? 原本以为最迟都是晚上才会飞来,没有想到这才约莫一个小时。就已经到达了眼前。 她走到窗户边,拿过千音,打开一看,不由震惊。 原来是离痕的亲笔书信。 因为抗海节的缘故,他已经亲自抵达洢水城,也算是特意在这里接应他们。 而当离洢水城最近的情报点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快速传递给了他。 信上说,他晚上会在西北部临海的海口等她,洢水宮就在海口方向,据说是在距海岸十公里的海域。 信纸展开。里面还附带一张洢水城详尽的地图。 不得不说,离痕真的很细心。 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靠海的城市唯有咸淡的海风无情吹刮,一片肃杀。 杜茗裳一袭黑衣。与夜归尘一道,无声无息地穿梭在洢水城的房舍间,只是一个呼吸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今她已经能够在行动中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最小,除非是实力在她之上的修仙者或者仙者,其余人都不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她的力量。 师徒两人就像是两只没有声响的幽灵,轻飘飘地急速游荡。与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来去瞬间。 一模一样御空疾跑的方式,一模一样的聚灵气气息,就连一举一动,一个起落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两人急速消失,所去的方向。正是洢水宮临近的海岸。 黑夜中,陆地与大海只有一线,漆黑苍茫。 隐隐间可以看到大海荡漾的黑色磷光,大风中,水浪拍打礁岩。发出狼嚎般的声响。 远远地,可以看到有一抹比黑暗还暗的轮廓静静矗立。 杜茗裳与夜归尘刷地一声落地,正好落在那抹黑影身边。 “阿痕叔叔。” 就算看不清晰黑影的轮廓,杜茗裳也能够认出他来,正是几月不见的离痕。 离痕早就等待她的到来,一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精神大震,抬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阿裳可算来了,几个月没见,让阿痕叔叔好好看看,有长高没?” 他首先招呼杜茗裳,倒是将阴冷的夜王殿下抛在了一边。 杜茗裳心中暖暖地,玩笑道:“长高倒是没有,就是长得特漂亮了。” 离痕被她逗笑,道:“我们家阿裳原本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咦 ,实力也提升了这么多,真聪明。” 他的手放在杜茗裳的头顶,掌心的聚灵气无声注入,便能够感受到杜茗裳的真实实力。 杜茗裳更加眉开眼笑,指着夜归尘道:“对啊对啊,原来就只有我师父会嫌弃我笨,这说明我的确很聪明。” “自然很聪明,呃……对了……”直到杜茗裳提到夜归尘,离痕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人,他不卑不亢地招呼一声,“夜王。” 杜茗裳一怔,心里感叹这离痕真是强大。 她偷偷地看了眼夜归尘,只见黑夜中,夜王殿下面无表情,唯有眸子中紫雾森森。 夜归尘静静地看了离痕几眼,空气中却有阴冷的气息慢慢扩展,从他漆黑的衣袍下,如同狂风般,卷向深黑色的大海。 苍茫的大海旋即咆哮一声。、 杜茗裳被吓了一跳,身子莫名地抖了抖。 好在半响之后,夜归尘终于收回视线,却将目光投向深黑色的天空。 阴冷的气息已经弥漫到天地之间,散开偌大的范围。 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已经无声无息地被布上了一层透明的结界。 这股结界没有任何气息,就算是有强大的仙者路过,也不可能感觉到。 他们三人在结界里谈话,绝对没有人可以窥视,除非实力强过夜归尘仙者。 夜归尘又重新看着离痕,问:“情报怎么样了?” 显然说的是十二窟窟主的事情。 离痕声音一肃,回道:“凌无波,可用。” 夜归尘道:“身份习惯,最近行迹。最明显的交际圈。” 离痕挥手,从空气中抓出一张图像,慢慢展开,道:“凌无波。总部十二窟南水窟窟主,人称南水窟主,喜着白衫,常带黑色鬼面面具出场,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因为他的声音是由丹药改变,不阴不阳,这些条件,与其余十一窟窟主比较。最适合我们利用。” 离痕手指画像,是个白衣男子,带着扭曲恐怖的黑色鬼面,看不清楚模样,只能看到他消瘦挺拔的身材。 不过不知道是画师的缘故还是什么。杜茗裳总觉得这副画像有些别扭,就感觉这个大男人被画的太扭捏了,像个大姑娘似得。 是哪里不对呢? 杜茗裳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脚,片刻后顿时明了,此人右手手指呈拈花状抚摸着自己露在鬼面外的长发,而左手则握着一块银白色精巧的花镜。 看来不是画师画的马虎,而是此人乃传言中的伪娘是也。 她蓦然想到血海洞的那位双灵子。心里干呕一声。 离痕还在继续使用此人身份的好处,“除此之外,此人向来行踪诡秘,而且任意妄为,只要他不愿意讲,就算是宫主凌天也不知道他的踪迹。所以很难寻找,也是因为如此,我们的人只查探到他的这些固定资料,关于现在他的行踪却一无所获,不过此人喜欢游际四方。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回过洢水宮,用他的身份最好不过。” 夜归尘皱了皱眉,这个答案他有些不太满意,但是一般大家族的重要成员的样貌和行踪,哪里是随便就能打探到的? 而对于一个向来行踪诡秘,三五年不会出现在人们视线中一次的人,就算是有再强大的情报组织,也未必能够摸清现在的踪迹。 虚空界的情报网明显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夜归尘想了一下,道:“可以用丹药暂时改变体型和声音。” 离痕道:“是的,这个人与洢水宮接触甚少,除了喜欢照镜子倒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习惯……不过,唯一要注意的是他手中的镜子,也就是他的第一器,这面镜子很有可能是神渊仙器榜上,包括五大神迹之内,排名第四十二的恶灵之幻,据说是能够映射所有攻击。” “映射所有攻击?”杜茗裳对神渊仙器榜很感兴趣,不由问了一句。 离痕慢慢地解释,“是的,简单点来说,就是将对方的攻击折射回去,当然也包括对方释放出来的护身兽,它可以原原本本地复制一头或者无数头一模一样的护身兽与对手交战,而这个护身兽除了身体虚幻而外,其攻击力以及速度能量都与对手的护身兽相差无几, “也就是,与恶灵之幻的拥有者战斗,如果实力有所差距的话,最好不要释放护身兽,因为恶灵之幻的拥有者可以就那么轻轻一照,便可根据自身的实力制造出一头两头甚至无数头力量相当的护身兽与其搏战,对于对手来说,释放护身兽简直就等同于自杀。”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仅仅对于实力与自己持平或者在自己之下的修仙者或者仙者有效,而对于实力高于自己的人,便只能算作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这也就是恶灵之幻只能排名四十二的缘故。” 杜茗裳满心震撼,深深呼吸一口,问:“阿痕叔叔确定此人手上是恶灵之幻?” 离痕笃定道:“我们的画师是‘千篇一副’戚流觞,虽与仙者相比根本不足一提,但是在整个苍窿也算是高层实力的奇人,依靠作画来修炼,其画工定然了得,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要他画的画像,哪怕是人物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不会放过,也幸得他前几届的抗海节虚空界都任命他前来参加,他看到过凌无波一次,便记下了。”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画卷上的镜子,道:“你看这面镜子,上面的每一个轮廓都清清楚楚,尤其是中间那颗恶灵石,是聚九百九十九只仙者死灵精魂炼制,我跟随夜王多年,对于仙器榜前一百的仙器都有所目睹,所以我确定就是恶灵之幻无疑,只是没想到,它曾在神渊创造无数传奇,如今却流落到了苍窿,只怕根本就无法完全发挥其功效。” 说着颇为惋惜地叹息一声。 第七十八章 洢水宫海域 杜茗裳再次凑过头去看那副画卷,特意流溢鬼面男子手指的镜子。 果见那镜子的画工了得,每一处的笔锋都细腻,任何一个细节都清晰呈现,而这面镜子也非常精致,中央还镶嵌着一颗绿宝石般的物件,竟幽幽地发着刺骨的寒光。 即便一副没有生命的画卷,毫无防备之下,细细看去竟也感觉到头晕目眩。 九百九十个仙者死灵铸就,只怕已经相当于一个浓缩版的十八层地狱,虽然与逆仙与黄昏驻足的气息相比差了一截,但是仍旧充满暴戾的怨气和血腥的森寒。 若是一般人或者修为普通的修仙者看这一眼,必然会深深沦陷不可自拔,直至精神崩溃。 果然,画师的技艺不同凡响。 只是…… 杜茗裳皱了皱眉,不由有些担忧地道:“既然是神物,那么说来,我要扮南水窟主的话,得找面一模一样的镜子,我们去哪里找这样的镜子?” 离痕犹豫了一下,道:“我命人模仿着打造了一个,明天即可到手,打造这面镜子的人是‘精雕细琢’随千山,他与戚流觞,以及盗圣风宁息乃是结拜兄弟,奇人之一,靠着雕刻物件修炼,他打造的东西,只能说是百分之百相似,就算是上面的死灵石,也会有相同的错觉。” 又是“千篇一副”戚流觞,又是“精雕细琢”随千山,盗圣风宁息,一下子牵涉到这么多听起来很是厉害的人物,杜茗裳有些发呆。 或许是与剧情无关的缘故,原著中没有提及过这三个人。 可是听离痕说起来,这些人物都很超凡脱俗的感觉。 其实这也不奇怪,苍窿三洲与神渊比起来虽然属于下位,但是三大洲上的奇遇多不甚数,修仙者也多不甚数。有所成就的人也不比想象中的少,家族之中奇人方士,家族之外隐世强者,这些都是不留名的。 旁边夜归尘一直都默不作声。倒是对离痕手下有什么样的人并不感兴趣,或者说是对离痕以及其手下的人绝对放心。 至尊至强的王者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即便有些事情自己不闻不问,却依旧能将自己的属下牢牢地把握在手中,他们不仅没有二心,而且还能够依照自己的意愿做好所有的事情。 是的,他重来就相信离痕的安排。 他只是细细地看着画卷,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但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望着远处漆黑的海洋,道:“带路吧,离痕。去勘探一下海域周边的情况。” 正巧这个时候,有一阵海浪派来,打在岸边的礁岩上,发出哗哗的声响。 海风吹刮,腥咸萧瑟。 暗夜中大海深黑的磷光,随着波浪起起伏伏,一片壮阔。 离痕收起手中的画卷。让它凭空消失,回道:“是,夜王。” 他转头看看杜茗裳,声音柔和,“这是在海上,而海底妖兽凶猛。你刚刚才学会御空,还是祭出神魂……” 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夜归尘冷硬的声音打断,“御空,一点根本就不算危险的危险就害怕了。以后面对真正的危险怎么办?” 离痕愣了一下,正想说话,却听杜茗裳慌忙道:“自然自然,这是自然。” 她生怕离痕帮她说话,到时候怒的是夜归尘,苦的就是她了。 她扯了扯离痕的衣袖,道:“阿痕叔叔,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知道洢水宮附近的海域游荡着数不清的咸水九头蛇,这些怪物,据说即便是有些即将羽化的修仙者都会防不胜防,何况是我,但是师父常常说,有危险的磨练才算是真正的磨练,只有经历生死才能够终成大器,我现在虽然是在做着别的事情,却同时也在找各种机会磨练。” 在来洢水城之前,他们就已经对洢水宮所在的海域做了一定的了解,知道洢水宮为了维护安全,特意在周边海域喂养了无数身形奇异,剧毒无比的恐怖水蛇。 这些水蛇等级不高,拥有九个脑袋,每个脑袋都充满剧毒,若是不慎被其咬伤,便会全身麻木,从而被拖下深海,再也寻不回来。 它们个头不大,成群集队,专门在夜里出没,无声无息,偷袭近海飞行的修仙者或者妖兽,非常歹毒。 离痕是怕她初学御空,对气流的掌控不到位,在海上飞行的时候坠海或者说是不得不离海面很近,不小心被水蛇袭击。 其实他们三个人对付一个海域的水蛇都很容易,只是离痕不希望她受伤而已,这是出于纯粹的关心。 但她不能感动于这样的关心,就顺着离痕。 她是真的在找各种机会磨练。 不要看她只是在这片海域上打探情况,实则上,在打探情况的同时,她也在锻炼自己所学知识中的一项技能。 离开蔽谷前,她的实力便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御空飞行不在话下,所以便自己琢磨着学会掌控气流,御空飞行。 然而这么久以来,因为地域的关系,她并没有得到好的锻炼,如今遇到这片海域,就相当于是遇到了最好的练习场所。 首先,海上的海风劲度强烈,再加上洢水宮海底避水珠的缘故,气流呈现上下对流的趋势,纵横的海风,上下的气流,可以说是错综复杂,要在这样的地方控制气流,难度是别处的十倍,即便是一些强大的修仙者,有时候也会不小心被气流拉扯而失足。 这也是离痕担心她的原因。 其次,就是刚才所说,洢水宮附近海域危险重重,一方面为了保证洢水宮的安全,另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周边游荡着无数的诡异妖兽,如同咸水九头蛇,会突然从海底窜出来,咬伤修仙者。使其石化落入海中,然后一群水蛇蜂拥而上,不待其反应便将其全部食入腹中。 最后,洢水宮周围每天都有强者不眠不休地巡逻。一不小心释放出气息,便会惊动巡逻队,使其开启阵法,危机重重。 杜茗裳刚刚掌控御空术,在这样的海域训练,的确危险,但是所达到的效果将最为明显。 对此,离痕纵然心忧,却也无话可说,他只能减缓速度。时刻观察杜茗裳的一举一动。 杜茗裳感觉到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若是以前离痕看到她在洞穴里与人形鬼影博斗的场景,那不是得寸步不离地守在洞穴外,等待她的出来? 整片海域的确是危机重重,可对她来说。真的毫无压力。 差点死在人形鬼影魔抓下的人,又何惧一些海底的小妖兽和难以控制的复杂气流? 就算开始她很不适应,可是不多久便熟练起来。 “哎”她叹息一声,率先向海面飞去。 夜归尘若有所思地看了离痕一眼,漫天鬼火幽幽闪烁,随即重影一闪,竟是出现在杜茗裳的前头。 离痕望着幽蓝色鬼火下的两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临走前先转动一下拇指上银白色的戒指。 ——这是他专门打造的无色光戒,除了夜王的鬼魅妖火,只有带着这个东西,才能在没有一点光芒的黑夜中,寻到千羽千夜拥有者的身影。看清他们的模样。 否者黑夜中,他会像普通人般,根本就看不到夜归尘和杜茗裳。 将戒指转了一圈后,他才唰地跟了上去,瞬间便出现在最前头。 这次他的任务。就是带着杜茗裳了解海域附近的情况。 不得不说,洢水宮真的很怕别人来搞破坏,就是坚不可摧的结界都里三层外三层设了几道,波及范围竟然宽达数十里。 除此之外,巡逻的队伍一波一波。 海域间还矗立的黑色礁岩,看似没有规则,实际上却形成无数致命的阵法,稍微一步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这些阵法原本不是最强,然而矗立在海上,威力就远比陆地上要强大数倍。 介绍完结界外的情况后,离痕轻轻抬手,无声无息便打开了洢水宮上位者们联手打造的强大结界,然后迅捷地避开两波漂浮在海面上空巡逻的队伍,走了进去。 结界里的海水依旧是在海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稀里哗啦地拍打礁岩,只是这海面上的礁岩明显多了很多。 离痕躲在海空最漆黑的地方,看着呜呜起伏的黑色磷光,低声道:“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礁岩,或者说是阵法并不是没有规律,而是呈现阴阳八卦的状态分部,到时候一旦取到避水珠,洢水宮会崩塌,这些阵法会在同一时间开启。” 虽然一边说话,一边注意杜茗裳的一举一动,却也一语就点到重点,毫不拖泥带水。 杜茗裳与夜归尘的身边鬼火闪烁,飘在空中像是地狱的鬼魂。 夜归尘没有说话,混入洢水宮偷取避水珠的事情,他希望杜茗裳单独完成,所以他至始至终都不会参与。 杜茗裳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更加谨慎起来。 她必须不放过这里每一个细节。 她从空中向下望去,果然看到一定距离内的黑色礁岩都规矩地汇聚在一起,正好形成阴阳八卦状,视线所及,竟然有无数的阴阳八卦。 如果这些阵法全部同时开启的话,偷取避水珠的人再强大,一时间只怕也是出不去的。 不过,离痕又道:“盗圣风息宁为了试炼,在两年前来闯过一次,并且全身而退,没有被巡逻队伍发现,甚至没有惊动任何比他实力还强的修仙者,就那么无声无息,因为他的身法本身就很灵活,再就是这个阵法看起来厉害,但毕竟也只是修仙者的机关师打造,存在不少的弱点,其中最大的弱点就是在八卦与八卦之间。” 他用手指着海面。 杜茗裳仔仔细细地看着,发现八卦与八卦间的间隙。 真的是很大的间隙,只要她现在把御空术熟练下来,来去定然无声无息。 她极力控制着脚下无形的风,使自己保持高空平衡,眼中却闪过雪亮的光,“如果说撤退的时候从间隙间离开,必定不会被困。”l3l4 第七十九章 极地宝石 离痕看着她,点了点头道:“阿裳说的没错。” 他又凭空挥出一张图纸,递给杜茗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按照风息宁当年撤退的路线离开,这是他绘出的样图。” 杜茗裳接过图纸,慢慢展开,正是整个洢水宮海域的分布图。 波浪翻滚的大海,礁岩汇成的八卦图像,都绘制得清清楚楚。 而其中有一条清晰的红线标注,从海域中心弯转着,直至临海泊船港口,一看便知道是风息宁的撤退路线,每一个点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杜茗裳仔仔细细地看着图纸,最终却皱了皱眉,道:“我觉得这条线不妥。” 离痕一愣,问:“不妥?” 杜茗裳道:“的确不妥,风息宁上次只是来玩,因此他从进来到出去都没有惊动洢水宮的巡逻队或者坐镇在里面的高手,所以撤退的时候他很顺利,而且出来之后他是直接到达泊船港口,这里的确人口繁杂,行动完之后混在人群里,便不易被察觉。” “但是”她不由加重语气:“我们的情况不同,我们进来是为了偷取避水珠,避水珠到手,洢水宮崩塌,必定所有引起巡逻队以及高手的追杀,而所有的阵法都会同时启动,他的这条路的确安全,但太过曲折,我觉得我们最好取最近的路线离开,以免耽搁太久,引来正道追杀,而且不能再泊船港口上岸,那里人是多,却离庆典广场很近,一旦洢水宮的求救信号传出去,那边正好将我们堵住。”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图纸,又看了看脚下的海面,用指尖在图纸上指出洢水宮的核心位置,又指出海岸上一处人口稀少的位置,“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发到这里。正好所有的八卦空隙汇成一条直线,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也不用拐弯抹角去绕圈子,我看我们先依照这条线走一次。然后去看看这条线终点海岸的情况,看看是否容易藏身,阿痕叔叔觉得怎样?” 离痕怔怔地看着她,深碧色的眸子里折射雪亮的光芒,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般,迷蒙不真切。 杜茗裳顿了下,有些奇怪地问:“阿痕叔叔,你怎么了?” 离痕猛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赞赏地道:“我们阿裳真聪明。” 杜茗裳笑了起来。“这是自然。” 她转过头去看夜归尘,得意地挑了挑眉。 夜归尘一动不动,若不是漫天幽蓝色的鬼火闪烁照应着他的身影,只怕已经融入深深的黑暗之中,没有人可以寻到他的存在。 见杜茗裳邀功似地看着自己。他轻轻地挑起嘴角,有蓝色的光芒中,有种绝美而飘渺的错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眸光中的雾气浅淡,宁静而柔和。 接下来,三人直接进入了洢水宮的核心结界。避开巡逻队伍和核心干扰的聚灵气,按照图纸上所描绘的位置找准方向,沿着杜茗裳重新绘出的那条线往海岸飞掠,最终回到岸上。 这片海岸是一片还没有整顿的沙滩,几乎鲜少人至,沙滩后是大片的树林。树木虽然不算繁盛,但是至少也能够藏身,杜茗裳非常满意。 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已经是深夜。 夜色更加浓郁,鬼火更加闪耀。 杜茗裳和夜归尘打算回到客栈。离痕则去情报点拿取模仿恶灵之幻打造的镜子。 临走前,离痕又取出一张不同的图纸给杜茗裳,道:“这是洢水宮的分布图,避水珠就镶嵌在大殿正中圆形屋顶的顶端,但这个范围内的结界具有攻击性,而且属于禁地,进去的话可能不容易。” 杜茗裳拿着图纸,大致看了一眼,是洢水宮建筑的分布图,其中有一座堡垒似的建筑,圆弧顶端,水晶打造,在悠悠晃晃的水中,与水光辉映,非常显眼。 她猜想避水珠可能就在那里,于是道:“我知道了,阿痕叔叔,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安全地带出避水珠,不要忘了我很聪明,这副详图我回去静下心来看,那样方便想计策。” 离痕笑道:“好,阿痕叔叔相信你。”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先等等,这个收着。” 杜茗裳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从空间中抓出一块剔透的七色珠子,然后想也不想地塞到她的手里。 杜茗裳下意识的接过,只觉得一股生气勃勃的气息从手心传递到全身,精神一震。 “这是?”她惊讶地低下头,发现七色珠子只有手心那么大,散发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 七色光芒交相辉映,如同七彩的雾气,在珠子上漂浮,而珠子本身其实是白色,里面晶莹剔透,像是神魂太初晶般,干净没有杂质。 好神奇的东西。 杜茗裳原本就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拿过珠子一看,顿时间便爱不释手。 离痕柔声解释,“这是阿痕叔叔从净空极地取来的极地宝石,送给阿裳。” 杜茗裳张大了嘴巴,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极地宝石。 极地宝石又称为驻颜石,能够美化肌肤,让人青春永驻。 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保持永远年轻不老,直到生命尽头,非常神奇。 而往往越是神奇的东西越是罕见,传言位于世界每一处的极地,也就是极冷或者极热之地,由天地纯正的聚灵气孕育而生,万年才能出产一颗,可以说是稀世珍宝,即便是在神渊,也找不到这样的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生长的环境十分危险,只怕是九死一生才能够将之取出来。 离痕说要送给她?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就送给她了? 她将极地宝石握在手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收回还是还回去,“这么贵重的东西,阿痕叔叔……” 离痕打断她,道:“这是送给阿裳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可惜都过了两个半月才送到你手里。” 生日礼物?杜茗裳吓了一跳,她在这里居然有人记得她的生日,话说她连自己都不记得啊。 陡然间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满是幸福。 从小到大,她真心没有真正的过过一次生日,也没有人真正送过她礼物。 离痕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喜欢。忙道:“阿裳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阿痕叔叔从新再给你别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就告诉阿痕叔叔。” 杜茗裳看着离痕,虽然看不到他的容貌,但是他眼中的感情却很真切。 她笑了,这样的礼物都不喜欢,那还喜欢什么? 况且只要有这份心,就算是送她一根草,她也是喜欢的。 她道:“不,阿痕叔叔。我很喜欢,真的好漂亮,我重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哎,阿痕叔叔是第一个送礼物给我的人,其实不管你送我什么东西。我都很喜欢的。” 听到杜茗裳说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离痕神色一顿,眼中泛起显而易见的苦涩,许久之后,才伸手去揉了揉杜茗裳的头发,很是亲和地说了声,“乖。乖孩子。” 杜茗裳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 谁是乖孩子来的? 夜归尘怪异地看着离痕,没有说话,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只是在离开之后,他忍不住对杜茗裳说了句,“极地宝石。怎么会是你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他们从海岸返回,并没有御空,而是选择步行。 倒不是为了散步。 待两日后从洢水宮取得避水珠逃脱,必然还要穿过洢水城的街道才能出城,他们正好趁这个夜晚没人的机会。看看洢水城的格局。 杜茗裳无声无息地在街道上行走,在跳动的幽蓝色鬼火下观察夜晚无人的古城,忽听夜归尘的声音,疑惑莫名地问了声:“啥?” 夜归尘冷冷地道:“本王送给你的神魂太初晶,不应该才是第一份礼物么?” “啊?”杜茗裳怎么也没有想到夜归尘会说这个,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归尘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又道:“千羽千夜也是本王送给你的礼物。” 杜茗裳低下头垂下眼帘,知道自己犯错了。 夜归尘一脸不悦,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影飘渺如同黑暗中的鬼魂,点点鬼火闪烁,仿若地狱来的使者。 杜茗裳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不自主地深呼吸一口,风里还带着他身上奇特古朴的神秘香气,心里咚咚地跳着。 她其实想说,那个时候他送她神魂太初晶的时候,模样简直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而她当时只顾着害怕,哪有收到礼物时快乐欢悦的心情?根本就是想死的心情好不好? 至于千羽千夜,她一直看做是防御武器,而不是礼物。 难道她错了? 好吧,她的确是错了,这些都是夜归尘送给她的,不仅如此,还送了她一身修为,她居然一直都不当回事。 难怪夜归尘会不舒服。 只是,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计较这么一些小事情的人啊?咋回事? 杜茗裳看着他的身影在转折处消失,想也不想地追了过去。 一魂一人,一前一后,赌气似的走在大街上,步子却是不急不缓,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走回白天的客栈。 无声无息地回到客房,便看到小狸猫和红蕖百无聊赖地对坐在桌子便,见他们像是幽灵一样飘进窗户,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模样转过头来。 “夜王殿下……” “姐姐……” 一猫一人同时出声,一个在呼唤自己最尊敬的夜王殿下,一个在呼唤自己最亲近的姐姐。 夜归尘淡淡地应了小狸猫一声,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怎么样?他们有什么情况?” 他问,语气也有些不悦。 小狸猫狠狠地瞪了杜茗裳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杜茗裳又惹自己的夜王殿下生气了。 它对着杜茗裳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夜归尘,立刻换上毕恭毕敬的嘴脸,“夜王殿下,我用捕风捉影一直观察他们,直到他们各自回房休息,发现他们住在这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据说那人好像明天早上就会赶到。” 夜归尘应了一声,慢慢皱起眉头。 第八十章 丑脸少年,凌无波? 杜茗裳也皱起眉头,心道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其实一开始她的感觉是,那黑衣男子并不像是敌人,只是其仙者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多个心眼,毕竟仙者神渊仙者们如今面临的最严重的事情就是夜归尘的觉醒,创世者和领主们都在不遗余力地阻止,就算他们得到了魂窖里的摄魂,却也不排除会找人暗杀她的可能。 毕竟要培养摄魂所花的代价确实很大,倒不如直接将她杀死,断了夜归尘的衣钵来的直接。 但是如果那个黑衣男子是那边指派过来的仙者,目的是阻止她进入创世者之墓,或者趁机杀了她,那么就不应该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暴露出仙者身份,因为这样的话,只会让她产生警惕,甚至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 那名黑衣仙者也应该清楚,她是夜归尘的弟子,如果他的身份暴露,就算她还打不过他,但是夜归尘要他死,绝对就是件勾勾手指头那般轻易的事情。 能够成为仙者,便一定不是笨蛋,不可能连这点都不注意。 光凭这点看来,就排除了那黑衣男子要与她为敌的可能。 况且如果那边有什么举动,方才看到离痕,他一定会说。 离痕的情报网早就已经延伸到了神渊,也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动向,就算是高位的仙者们心动保密,他的情报组织并不会知道那边具体的情况,但是有什么动静也是会有所感觉的,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而根据霜颜的观察结果,那位黑衣男子并没有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只是单纯地带着他的两个弟子,住在洢水城偏僻的客栈中等人。 或许就真的只是来游玩而已。 只是这样说的通吗? 据她所知,神渊仙者是不能在没有本族领主授意的情况下私自跨越浮幻梦海的界限,来到苍窿的,一旦违规。必将受到严厉的制裁,轻者破碎仙者灵雾毁掉一身修为,重者直接处死。 有哪个仙者这么傻,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比神渊不知道差了多少倍的地方来闲逛。还大胆地在这里收了两个弟子? 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如此想来,整件事情就充满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悬疑色彩。 夜归尘之所以如此,只怕也是有这样的怀疑。 房间里沉默许久,最后还是夜归尘打破静默,他波澜不惊地道:“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是无论如何,霜颜还是要继续观察他们,尤其要注意他们要等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他们要等的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说“他们要等的是谁”,很明显是让霜颜注意。那个人究竟是仙者还是修仙者,如果是仙者,又是哪一族仙者,水族还是什么。 小狸猫一本正经地应了声是。 杜茗裳觉得夜归尘这么说,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 但是当她疑惑地看向他。正要发问时,却听他对她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好好看看洢水宮的分布图,想好对策,为师这次不会帮你任何的忙,除非你快要死了。” 果然是想到了什么,却不打算告诉她。好吧,既然他不说,她问了也是白问。 她道:“师父大人你就看着我毫发无损地拿出避水珠吧。” 夜归尘上下瞄了她几眼,没有说话,但是那表情大有不信之意,这顿时间就触发了她的自尊心。发誓说什么都要毫发无损地拿出避水珠。 就此,对于那黑衣仙者和他两个弟子的猜测就暂且告一段落。 一席谈话之后,就将近下半夜了。 杜茗裳干脆直接拿出洢水宮的分布图,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并用笔将不容易注意的死角和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做上记号。以便于顺利混进洢水宮后万无一失地行动。 最主要的是,给夜归尘看看,她有多聪明。 红蕖在床榻上打坐修炼,封闭感官,完全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打断。 小狸猫在用捕风捉影观察那位黑衣仙者,即便是在晚上也不放过丝毫机会。 夜归尘则沉默着,似乎孩子思考刚才的问题,眸子里的紫雾散开聚拢,聚拢散开,极为认真。 房间里一片寂静,直到第二日早晨。 这是一个寻常普通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城市复苏,渐渐地热闹起来。 夜归尘和小狸猫早已老老实实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宽敞。 杜茗裳用手支撑着脑袋,看着红蕖从打坐中睁开眼睛,才懒懒地伸展一下身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红蕖惊讶地问:“姐姐忙了一宿?” 杜茗裳调整一下体内的气息,使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最好,之后才带上兜帽面纱,遮住脸庞,道:“只是想了一宿事情,不碍事,先去找点清水梳洗一下吧。” 两人说笑着打算推门而出,哪知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强大的聚灵气从客栈外涌入客栈后的小院,轰隆一声将他们的房门震得粉碎。 随即,有块白色物体抛了进来,噗通一声砸在杜茗裳的脑袋上,然后落下。 杜茗裳顿觉脑袋上围绕着一圈星星,让她站也站不稳当。 她顿时间满心怒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是谁这么缺德乱扔东西砸老娘?没长眼睛还是以为自己的手很长啊?” 哪想她刚刚骂完,小院里立刻有所回应,是一阵骂声——注意,是一阵骂声…… “去泥煤的王八蛋,老子好想杀了你,老子好想杀了你,老子真特么好想杀了你……” 这声音不仅仅是咬牙切齿,而且气急败坏,深恶痛绝,惨绝人寰,铿锵有力……反正是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 杜茗裳怔住,这好像不是在骂她。 果然。旁边红蕖一脸震惊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伸手指向门外的小院。 在红蕖所站的位置,正好能够将小院全部看在眼里。 杜茗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门外。整个小院顿时间收入眼底。 只见原本收拾的有条不絮的院子此刻凌乱不堪,白色地砖坑坑洼洼,泥土翻卷,像是被拖拉机碾过一般。 此刻,在一堆泥土中,一个白衣少年躺在地上,身上骑着一个青衣少年。 “真人秀啊!” 杜茗裳张大嘴巴由衷感慨,心中既震惊又激动,竟是忘记脑袋上被砸的刺痛。 她忍不住跨出几步,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开放。 只有走进了才发现。原来地上躺着的白衣少年正是昨天的那个丑脸少年,他被压着身子躺在地上,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上伤痕累累。看起来更加恐怖,简直像个猪头,这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他的身上,青衣少年龙精虎猛,正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咆哮。 原本眉清目秀的一个人,脸庞却狰狞恐怖,双目通红。活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原来不是真人秀,而是在打架。 杜茗裳心中一失望,陡然间又觉得自己脑袋上被砸的地方很是刺痛。 那青衣少年还在怒吼,“你特么一天不说自己帅是不是就会死?你特么能不能闭上你的嘴?你特么是想整事老子是不是……啊,我特么要杀了你,你这个猪头。老子好想杀了你……” 随着青衣少年每吼一句,周围的空气就晃荡一下,竟是泛起了涟漪。 杜茗裳怔了怔,不用探测也知道,那青衣少年也是仙者。同样的水族仙者。 这件事情,更加奇怪了。 身边,红蕖目瞪口呆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却不敢看地上的白衣少年一样,只是指着青衣少年道:“那人好愤怒。” 杜茗裳表示同感。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假装上去劝架,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在旁边看热闹比较好,反正那白衣少年又不是没人帮。 而且,她觉得,白衣少年被人打,真的很爽。 看白衣少年的模样看的久了,她甚至想要上去帮忙揍他一顿。 其实不仅是她,这个客栈里竟然没有人上去帮忙,就连客栈的主人也没有出面,只怕都是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态。 她抬起头来巡视一圈,果然看到客栈掌柜和侍者站在被摧毁的门边,在唰唰落下的灰尘下,一脸痛快的神色,甚至撩起袖子,准备上前凑凑热闹,居然连自己的客栈被破坏了都无动于衷。 不得不感叹,绝缘体就是这样悲催。 还好没过多久,少年的师妹实在看不下去,从房间里出来,冷声对青衣少年道:“莫无双,你不要那么过分,若是你敢伤到我师兄,等我修为到你那种程度的时候,一定加倍奉还给你。” 黄衣少女声音虽冷,却像是凉水般,瞬间扑灭了青衣少年的怒火。 名叫莫无双的青衣少年顿了顿,恍然间清醒过来,想也不想地丢开白衣少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走到黄衣少女面前,有些慌乱地解释,“无忧,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没有控制好自己而已,并非本意,凌无波是你的师兄,我就算再讨厌他,不,不对,我怎么可能讨厌他?所以更不可能出手打他,总之凡是你在意的人我都不会伤害的,你知道对吧?” 莫无双的语气小心翼翼,又情真意切,看来他对少女无忧相当地在意,但是杜茗裳却只抓住了三个字——凌无波。 凌无波……凌无波…… 这是晚上才在离痕那里听到过的名字,洢水宮十二窟窟主之一,她要模仿的目标。 是他吗?确定是他? 对了,他也爱照镜子,离痕说的凌无波也特爱照镜子。 是了,就是他了。 杜茗裳顿觉这个世界真特么小的可怜。 那个白衣丑脸少年就是凌无波,她要哭了。 ps: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呜呜,表示有点小忧伤,尤其是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那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中的不败神话战队we(lol)输给了别人心中的不败神话战队,我滴心啊,就拔凉拔凉的缓不过气来,偶的草莓哥哥,呜呜。 第八十一章 客栈掌管自杀了! 洢水城举行抗海节庆典,洢水宫南水窟主凌无波现身此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杜茗裳假扮南水窟主的计划面临泡汤的危机? 不,杜茗裳并不这么认为,她反倒觉得自己假装凌无波最合适不过。 她敢肯定,凌无波绝对不会参加抗海节庆典,也不会出现在洢水宫,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用他的身份混入洢水宫,拿取避水珠。 杜茗裳之所以这么肯定,则要从凌无波的师傅,那名黑衣仙者以及名叫莫无双的青衣仙者着手分析。 首先,凌无波是洢水宫南水窟主,也是黑衣仙者的徒弟,若是只以这两个身份来看,他在抗海节现身洢水城那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作为他的师傅,黑衣男子陪同他来到洢水城也是合乎情理。 但是偏偏黑衣男子的身份是仙者,前面说过,仙者没有领主任命不能私自进入涉足苍窿,可他如今就出现在了苍窿,定然是受领主之命前来处理事情,既然是领主的命令,他敢耽搁么?肯定不敢,也就更不可能特意陪同自己的徒弟处理无关紧要的事情。 由此可以肯定,凌无波在抗海节现身洢水城,只是个巧合,他并不是特意回来,而是这次任务就在洢水城附近。 其次,莫无双显然就是他们在这里等待的人,而莫无双同样是水族仙者。 既然水清浅又派来一名仙者,说明他们要做的那件事情非常重要。 领主觉得重要的事情,谁敢拖延? 这就说明凌无波会跟着自己的仙者师傅完成任务,绝对不会分心去做别的事情,如今的抗海节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他更不可能回到洢水城。 所以,杜茗裳十分笃定。 这可是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至少在以凌无波的身份混入洢水宫的时候,不会担心真正的凌无波会突然出现。简直太妙了。 杜茗裳默默拭去激动的泪水,心想这个世界小的真可爱。 现在,她心中唯一的疑惑依旧是,这些人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而这件事情,夜归尘似乎很明了,却不愿意告诉她。 她也只有暂且往边上一放,决心好好观察凌无波一番。 只见在莫无双在向少女无忧认错的空当,凌无波已经从地上坐起甚至,但是他却不急着站起来,而是顶着肿胀丑陋的大脸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对小的可怜的豆豆眼里,满是慌张。 杜茗裳一时间不知道他的意图。只道这人不会脑子有种很不好使的感觉。 她看了眼院子中的几个人。 旁边的红蕖只盯着地上看个不停,始终不愿意将目光移驾到凌无波身上,哪怕是轻飘飘地瞅一眼,真心是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 对面,客栈掌控和侍者脸上则是一副厌恶嫌弃还有“这小子原来是个傻子”的恍悟和可惜。可以说非常复杂。 另一边莫无双一脸纠结和愁苦,只一个劲地向少女无忧道歉。 唯有少女无忧关切地看着凌无波,并且直接抛开莫无双不理,走到凌无波的身边蹲下,柔柔地问:“师兄,你是不是在找镜子?” 这个声音柔风拂柳,轻灵中带着柔纱般的关怀。很是动听。 凌无波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到处寻找,“师妹你快帮我找找,我一刻钟看不到自己的俊彦,就觉得全身难受,我的镜子呢?镜子跑到哪里去了?” 他皱着眉头。胖脸上一脸慌张,脸上五官全部挤在一起,就像是正在被压缩的面包,不忍目睹。 而他话音刚落,顿时有人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抬眼看去。却是客栈掌柜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在一株盆栽便哇哇地吐着。 老人家吐了几口只吐出一肚子清水,便干嚎着哭喊,“去泥煤的神啊,明明那么丑,那么丑还说自己帅,这世界怎么了?我不活了,快点让我死,让我死了吧。” 一边说着,竟是一头撞在篱墙上。 侍者吓了一跳,赶忙去拦他,只是拦了半天没拦住,掌柜像是吃了兴奋剂的牛,狠狠推开侍者,一头撞在了墙上。 “砰”的一声,篱墙唰唰地落下一大把灰。 掌柜白眼一翻,倒在地上。 侍者大惊之下扶起掌柜察看,看了一会儿才输了口气,感叹:“好在那只是篱墙,并不足以撞死人,掌柜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杜茗裳满心震惊,听过吃饭撑死的,却没有听过被人丑到要自杀的。 也难怪,凌无波的绝缘体质对于一般人来说,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致命的武器。 客栈掌柜是个凡人,对这种体质没有一点抵抗能力,所以看凌无波看的久了,精神被彻底摧残。 而侍者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只是想要怒揍凌无波,一来是他年轻力壮,抵抗力比掌柜好,二来他没有想掌柜一样,一双眼睛就盯着人家凌无波看。 莫无双将掌柜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又看了凌无波一眼,眸子里闪过雪亮的光芒。 倒是无忧看到掌柜晕倒在地,一脸焦急,对侍者道:“你快先带他去找大夫,切莫耽搁了时辰,等他醒来叫他别担心,这里的损失我会全部赔偿,今晚我就带着我师兄离开这里。” 侍者愣了一下,只觉眼前少女不仅美丽如花,还善解人意,顿时面露喜色,抱起地上的掌柜就出去寻找大夫。 莫无双感叹一声,“无忧你真善良。” 无忧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有空站在那里,干嘛刚才不帮忙?” 莫无双无辜地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会有人出手呢。” 他的目光落在红蕖身上。 杜茗裳的实力被灵隐压制,所以就算是在仙者眼里,也依旧是个普通人,倒是红蕖修为外显,而且小小年纪就实力非凡,很容易引人注意。莫无双自然是会提她。 红蕖等着圆溜溜的眼睛,更加无辜,“我也以为会有人出手呢,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莫无双眉毛一挑。呵呵笑着不说话。 凌无波还在寻找镜子,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四下摸索,连小院中的一砖一瓦都不放过,然而寻找半响无果,凌无波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眼见就要哭了出来。 “寻不到寻不到,怎么办?跑哪里去了,怎么寻不到?” 无忧见自己的师兄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得一边仔细寻找,一边安慰道:“师兄莫急,那镜子就掉在小院里,再寻寻或许就看到了。” “嗯。”凌无波应了一声,抬头狠狠地瞪一眼莫无双。愁眉苦脸地道:“你们就是嫉妒我比你们长的好看,我知道,但是做人也不能这样啊。” 莫无双深深呼吸一口,不想再扯镜子的话题,“你们师傅还真淡定,小院里闹这么大动静,他居然在房间里还呆的住。我这就进去找他谈正事,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谈正事么?呵呵,无忧就辛苦你一下了,帮无波好好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凌无波与无忧的那位仙者师傅一直都在小院的房间内,杜茗裳感受到他的气息。只觉平静亲和如同秋水。 外面的动静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闹,根本就不足在意,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出来。 只是当凌无波说他帅的让人嫉妒的时候,那股平静的气息才不自觉地抖了抖。 看来这位师傅大人也有点受不了自己土地的自恋。 而莫无双显然被凌无波恶心狠了,不得不借口跑开。 无忧看着莫无双大步踏进师傅的房门。有些气闷地瘪了瘪嘴,继续帮凌无波寻找镜子。 杜茗裳和红蕖为了不打扰他们搜寻,不得不退回房间,腾出地儿来。 无忧歉意地对他们笑笑,道:“实在抱歉两位,这门我会赔偿,我先替师兄找镜子,找到之后立刻叫人装上……” 杜茗裳实在觉得这个少女很惹人喜欢,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起方才砸到自己的东西,猜想那多半就是凌无波的镜子,于是道:“无碍,这不是你的错,对了,方才有个东西砸到了我,你们可以进屋里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镜子。” 她知道那面镜子并不是传言中的恶灵之幻,因为她在被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丝毫灵气,况且如果那面镜子是恶灵之幻的话,凌无波只要凭借聚灵气轻易召唤就可以得到信息波动,哪里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竟是寻遍了整个院子,就连的砖头都搬起来看了。 无忧自然不知道杜茗裳的心思,听杜茗裳这么说,只觉得杜茗裳很是善解人意,因而道:“这样打扰两位恐怕不好,不如麻烦公子帮忙检出来看看,无忧在这里代师兄道谢了。” 杜茗裳想了一下,干脆地答应下来,进屋寻了一圈,果然见到一面镜子躺在地上。 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背面用白银雕琢,最多只是精细而已,果真不是恶灵之幻。 杜茗裳将镜子拿出来,递给无忧,道:“是这面吧?” “对,就是这个……啊,看到自己的瞬间就有种回归本体的感觉,太美了,太帅了……”杜茗裳的镜子刚刚递到一般,就有只手横空夺过,旋即一声长叹从耳边传来。 原是凌无波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大地感叹,大大地自我陶醉。 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三根黑线,对满脸笑意的无忧抱拳道:“那个姑娘,我想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因为实在忍不住想……” 实在忍不住想要揍那该死的自恋丑男一拳。 这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非常明显。 正常情况下,凡是见到凌无波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这样做就证明了自己的确很一般,她只是个容易受影响的凡人。 无忧看了她几眼,干笑几声,道:“呵呵,这是公子的地盘,自然不能让公子离开,无忧这就带着师兄走开,不过方才还是谢谢公子,那么无忧就不打扰公子了。” 说着,拉着还在陶醉的凌无波离开,一路上细声细语地道:“师兄,注意脚下的路,别绊倒了。” 第八十二章 庄西城被算计? 望着无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凌无波离开的背影,杜茗裳不得不感慨,绝缘体固然犀利,但在抗体面前,却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她叹息一声,对红蕖道:“梳洗一下,去街上逛逛吧,反正门也坏了,房间里是呆不下去的。” 现在差不多是商业活动频繁的时候,街上定然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她打算趁机观察一下抗海节庆典究竟引来了多少修仙者,最重要的是,有没有与洢水宮比较亲近的人物。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单独行动,她必须做好万全之策,就算有些动作只是徒劳。 她要想清楚,若是偷取避水珠引起的轰动太大,她不得不正面迎敌的话,那么除了洢水宮之外,还会有哪些正道人士会追杀她,这些人的力量如何,她能否与之抗衡,或者说能否在这些人中突围,安全逃离。 思及此处,她和红蕖已经梳洗妥当,走出了客栈。 经过大厅的时候,她才发现客栈大厅到小院的距离,看似被毁得厉害,实际上并没有波及到构造,只需要轻轻休憩一下即可。 看来出手之人完全能够轻易控制住力道的收发,以及发出的多少,可以说非常了得。 果不其然,仙者就是仙者。 说实在的,她可不想搬出这间客栈,整个洢水城里仙者是人满为患,哪里也容不下她了。 她和红蕖走到大街上,只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除了穿着水蓝色衣衫的洢水城百姓,便是奇装异服的外地修仙者,偶尔有洢水宮的巡城队列队走过,治安远比昨日好了许多,显然是应对争抢客房而大婶武力纠纷这种事情采取的应对措施。 而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和可口的糖果。吸引了不少客人。 红蕖东看看西看看,一脸惊奇。 她虽然历经磨练,也比其他孩子要安静许多,如今又一袭黑衣。平添了几分冷傲,但无论如何,她毕竟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对于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而且从云河城出来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逛街,哪有不兴奋的道理? 因而只是走了小半条街,小丫头的空间戒指里就装了不少花花绿绿的东西,手中还握着串糖葫芦,吃的咯吱咯吱响。 杜茗裳也买了串糖葫芦。但不知为什么,即使看的口水直流,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下口,于是不得不将其扔进空间戒指,顺道叮嘱夜归尘和小狸猫一声。“你们可不要给我偷吃了。” 夜归尘凉凉地没有反应,倒是小狸猫不服气地道:“红红的小女生吃的东西,谁稀罕?” 杜茗裳才不理她,继续和红蕖闲逛。 两人在纵横的街道上穿梭,每条街道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特色,毫不重复,简直逛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足足逛了一上午。才找了个扯着帆布,摆着几张小桌子的面摊坐下来,一人要了一碗素面吃的津津有味。 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个问题,所有这些相近的面摊饭馆的客人都少的可怜,而大多都是些穿着水蓝色衣服的本地妇人。 他们有些奇怪,既然洢水城这么热闹。修仙者们在有些酒馆抢位置都抢得打了起来,这里怎么就没有人? 修仙者们虽少食饭菜,但那都是在外出历练,处于深山之中才不得已如此,一旦在城镇中。有了那个条件,一日三餐也是少不得的。 就现在看来,他们所在的面摊对面的那件酒馆,都挤满了人。 杜茗裳清了清嗓子,好奇地问旁边抹桌子的老板,“对了,老板,洢水城的抗海节这么热闹,被邀请前来的修仙者也多不甚数,为什么这些小摊上却很少人来呢?真是奇怪。”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长了一串花白的胡子,头发也已经花白,听杜茗裳发问,他抬起头来看了对面的酒馆一眼,叹息一声,“小兄弟都说我们是小摊了,那些高贵的修仙者哪里肯来光顾?” 杜茗裳不赞同,道:“不会啊,像这种情况,哪里会计较吃住的好与坏?” 这句她说的倒是大实话,洢水城的酒馆每天每顿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凡是成熟稳重的修仙者必定不会计较好坏,有得吃就不错了,怎么会为了争抢位置而打起来? 这也太纨绔了吧? 老板一边抹桌子,一边摇头道:“小兄弟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来的都是高门世家的公子小姐,从小就在仙人居住的地方娇生惯养,我们这些小摊的东西他们吃不惯。” “是啊是啊。”老板刚刚说完,旁边卖米粉的大娘就插嘴道:“昨天有个世家小姐或许是好奇,来我这里买了份米粉,哪只刚刚吃进嘴里就哇哇地吐了出来,又叫又喊地问这是不是人吃的东西,险些连我的摊位都给掀了,还好洢水宮的巡城队经过才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大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哪里会到我们的小摊上吃东西,我在这里摆了十几年了,每一年的抗海节,都鲜少有人来,说起来这位小兄弟和那些世家子弟可真不一样,看你们穿着也不凡,倒是不嫌弃我们这样的小摊。” 杜茗裳笑了笑道:“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红蕖也是笑的眉眼弯弯,道:“我哥哥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空间里,杜茗裳听到小狸猫呕了一声,没有下文。 杜茗裳心里喜滋滋地,却假装怒道:“弟弟怎么一点儿也不谦虚?哥哥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但也不能拿出来宣扬啊,这会显得我们轻浮知道么?” 红蕖乖巧地道:“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杜茗裳眉开眼笑,伸手揉了揉红蕖的头发,“乖。” 空间里小狸猫一阵咆哮,每一句话都是杜茗裳厚脸皮的意思。杜茗裳当做没有听到。 方才说话的大娘一愣一愣地,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说自己好的人。 杜茗裳有礼貌地对大娘点了点头,表示此次谈话结束,然后搜出两颗超凡品灵晶递给老板。道:“老伯不用嫌多,素面很好吃。” 老伯握着灵晶,笑嘻嘻地目送杜茗裳和红蕖,这可是他一个星期的利润啊。 杜茗裳牵着红蕖打算从面摊离开,心里一片舒畅。 现在她搞清楚了,来的都是著名世家公子小姐,而不是家主。 也是,抗海节庆典算是一种娱乐庆典,与世家利益根本牵扯不了多大的关系,所以受到邀请的家族不敢拂了洢水宮的面子。只好让家里的孩子们出来参加,也好透透气,散散心。 世家公子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即便天赋异禀,与她比起来都经验不足。哪里是她的对手? 或许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些经验丰富的长老护卫,但是长老护卫却是要听从公子小姐的安排,这就给她的行动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简直太妙了。 杜茗裳似乎看到自己拿着避水珠逃之夭夭的画面,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酒馆忽然发出轰隆的爆炸声响。 杜茗裳和红蕖同时大惊,太看看去,却是有个人从二楼的窗户上惊呼着掉了下来。木质的窗户爆裂来,四下飞散。 那人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溅起满地灰尘,便是哼哼唧唧地痛呼,看来是摔得很严重。 然而不待他有何喘息的机会,一道黑影紧随而下。将他死死地扣在地上,然后伸出拳头狂揍,嘴上还在喊,“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评价她?就算她真是那样的女人,但也是我庄西城的未婚妻。可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瞬间就被揍得鼻青脸肿,鲜血长流,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杜茗裳看傻了,不为别的,只为施暴的人原来是庄西城。 那家伙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泪流满面,显然是喝了不少烈酒,已经醉了。 他压住身下的人,一拳一拳揍下去,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只怕是要收了那人的小命。 话说这家伙不和杜织芸一起,帮助杜织芸完成她的千秋大业,在这里做什么? 原著中可没有提及过庄三公子有醉酒后对人施暴,粗暴狼狈的一面。 很快的,街道上已经围满了人。 二楼的窗户上唰唰地又飞下几道身影,正是杜茗裳见到过的庄家大公子庄修文,还有几名白发长老。 几人站在庄西城身后,一脸惊讶地喊道:“西城快住手,你知不知道你打的可是黑木城木家大公子,再打下去可要出事了。” 几人也就光喊,却不将庄西城拉开。 杜茗裳冷笑一声,世家果然没有亲情,兄弟之间都是相互算计的。 庄修文哪里是在劝架?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庄西城生平最讨厌有人用身份压他,而他的大哥却不断地说,那个人的身份是黑木城木家的大公子,这不就是让庄西城活活地打死人家? 黑木城木家,是继至尊剑派以及四大分支之后的,第二大家族,可以说与四大分支势均力敌,也是庄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杜茗裳想,说不定庄西城醉酒与这位木家大公子发生争执,也是庄修文设的局,因为她发现,那位木家大公子不是被揍的说不出话,而是中了毒才说不出话。 他的脸庞在庄西城落下的拳头下不断变肿,同样也渐渐发黑。 庄修文似乎是想利用木家大公子的死来拉势力。 只是,原著中的庄西城果断狠辣,虽然作者并没有提及他如何夺得庄家大权,但是在成为家主之后,他的手段却是雷霆万钧的。 杜茗裳最清楚的就是他如何处理自己的两哥哥,因为那手段真的很狠,二哥被他废了一身修为,活生生丢进金乌兽的笼子,喂养了金乌兽,大哥则是被砍去手脚,关押在密不透风的地牢,永世禁锢。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哪里会被算计? 可如今看来,这家伙的的确确是被算计了,不仅如此,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百口莫辩。 第八十三章 原着与她,渐行渐远 看着庄西城疯狂的姿态,杜茗裳很怀疑,至尊剑派的大权恐怕并不是庄西城一个人就能拿下的,可惜原著中没有提及这个部分,个中缘由也就隐瞒了下来。 大街上一时间聚满了人,却无一敢上前阻拦。 眼见木家大公子就要没了气息,庄修文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一阵呼啸,一队人马迅速地从远处赶来。 “让让,让让,谁在那里打架?” 原是洢水宮巡城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前来阻止流血事件。 眼见庄西城正逮着木家公子狂揍,巡城队里领头的男子手中发决一引,一条泛着白芒的仙索轻而易举地便将庄西城束缚起来。 庄西城御起聚灵气抵挡,嚷嚷着不肯撒手,“放开我,我要杀了那混蛋,他必须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代价,我要让他知道,我要让全世界知道,她是我的,她永远都是我的,混蛋……混蛋……” 庄西城困兽犹斗,竟是将白色线索挣开几寸,吼声震破天穹。 领头男子猛喝一声,不得不使出全力,刷拉,白色线索光芒大盛,片刻便将庄西城捆粽子般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然后,领头男子随手弹出一颗黑色丹药,迅捷无比地扔进庄西城嘴里,用聚灵气推进他的肚子里。 随着丹药入口,庄西城的身子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领头男子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匆忙上前,将地上奄奄一息的木家大公子扶起,用聚灵气探测。 片刻之后,那人抬起头来,淡漠没有感情地道:“还活着。” 说完,又塞了颗丹药在木家大公子嘴里。站起来将其伏在肩上,御器仙剑便往洢水宮的方向飞去。 这时,庄修文才急急忙忙地走到领头男子脚边,蹲下身子抱住庄西城。一脸关切地道:“三弟,三弟,你没事吧?” 他低着头,眸子里尽是恼恨。 洢水宮巡城队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能够再晚一步,木家大公子就死了,那样的话,自己便又拉拢了一方势力。 想到此处,扶住庄西城的手便暗暗用力。 庄西城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却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感受到庄修文的力道,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瞪着庄修文。 庄修文一惊,不由自主地放开钳制庄西城的手。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梁,从地上站起来。对巡城队领头人道:“洢水宮巡城队,我是至尊剑派庄修文,我三弟因为醉酒所以才会生事,这件事情还望洢水宮看在我至尊剑派的面子上就此揭过,至于木家大公子,我会亲自带着三弟去木家请罪。” 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的面自爆身份,意思却是告诉大家惹事的是至尊剑派三公子庄西城。而且还特意说明醉酒生世,由此便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形象,将来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领头男子一听是至尊剑派的公子,神色一变,赶紧躬身道:“原来是大公子,在下失礼。只是三公子他……” 说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庄西城几眼,发现真的就是庄西城,满脸震惊。 连他也不相信庄西城会如此。 其实杜茗裳也不相信,除非他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方才听他不断地吼——不准说她的坏话——这个“她”杜茗裳不用想也能够猜到,应该是指杜织芸。 话说杜织芸做什么了?怎么没有在庄西城身边?难道真的已经出轨了? 想起怀远镇杜织芸和北堂皓祠暧昧不清的清醒。杜茗裳心想多半如此。 呵呵,这就是报应。 因果循环,当初庄西城抛弃她杜茗裳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却也尝试了一次被抛弃的滋味。 若庄西城当初就坚持选择她杜茗裳…… 呃,杜茗裳吓了一跳,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巴子,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根本就没有当初,若是有当初的话,她就没办法穿到原主身上了。 正想着,杜茗裳忽然感觉一道锋利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却是庄西城不知什么时候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充满了仇恨。 杜茗裳愣了一下,回望着他。 庄西城忽然裂开嘴巴,说了一句,“她会离开我,都是因为你,而你好像过的很好啊,居然也来参加庆典?” 虽然现在周围一片喧哗,人们都对庄西城指指点点,而且庄西城的声音也很小,但是杜茗裳耳目敏锐,庄西城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杜茗裳挑眉,跟她有关?怎么会跟她有关?当年是他弃她不顾去投奔杜织芸的怀抱,可不是她将他推进杜织芸的怀抱,怎么能够怪她? 红蕖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关切地问:“哥哥, 你怎么了?” 哥哥?对了,哥哥…… 杜茗裳这才想起来,自己作男装打扮,庄西城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怪的只怕是她假扮的杜明。 是杜明多次在杜织芸的面前给庄西城难堪,杜织芸离去,庄西城难免不会将责任归咎到杜明身上。 杜茗裳恍然,瞬间觉得庄西城真的不值得被人看得起。 她低头看了眼红蕖,道:“无碍,我只是忽然觉得,人不要脸起来,连鬼都害怕。” 红蕖一脸茫然,莫名所以。 杜茗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头发。 庄修文以及一些道行不浅的修仙者也都听到了庄西城的话,然后纷纷顺着庄西城的眸光看了过来,皆是一惊。 杜明这个名字,以及其黑衣黑帽的打扮,如今已经传遍了苍窿。 以一人之力使拢崖山庄元气大伤的少年,据说是虚空界下一任界主传人,真正的少年天才,被传得炙手可热。 也难怪这些人见到她会非常惊讶。 渐渐地,几乎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有人惊呼道:“他好像是杜明。” “杜明?那个以一人之力摧险些毁拢崖山庄的修仙者?” “听说他是虚空界下一任界主哎。” “看起来年龄好像并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吧?居然险些毁了拢崖山庄,好了不起。”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杜茗裳心中却苦笑不已。 那个以一人之力摧毁拢崖山庄的人可不是她。是她戒指里躲着的家伙。 她低头看着庄西城,冷冷地问:“我抢了你的媳妇?” 庄西城望着她,恨意滔天。 巡城队领头男子连忙打圆场道:“这位小兄弟且息怒,庄三公子并非这个意思,他只是喝醉酒了胡言乱语,还望小兄弟不要见谅。” 泥煤,至尊剑派老子惹不起,虚空界老子更惹不起啊。 要是这两个人在这里洢水城闹起来,今天归他巡逻,分部宫主不拔了他一层皮。 只是……平时听说庄三公子庄西城如何如何地果决从容。智勇双全,如今看来怎地这么……呃……草包…… 听他的意思,怎么好像是因为女人打架? 他的女人是苍窿第一美人杜织芸不错,可是作为七尺男儿,就算自己的女人是天仙下凡。最后又跟着别的神仙跑了,也不能使了自己的立场啊! 不由地,巡城队领头男子看着庄西城的神色里多了一抹鄙夷。 不过,这位虚空界的继承人,真的抢了杜织芸? 貌似真的没有看到杜织芸和庄三公子在一起。 他疑惑地看向杜茗裳。 杜茗裳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给他丝毫打量的机会,便道:“庄三公子既然喝醉了。就应该好好看着,不要放出来惹事。” 领头男子脸色白了白,放出来,这是形容什么东西? 他抹了把汗,道:“小公子说的是,我这就将他带回去休息。” 杜茗裳点了点头。 那边作为亲人的庄修文却是一动不动。居然没有扶走庄西城的意思。 换做是别家的三弟喝醉闹事,做大哥的早就将其带回家中,哪里会一直留在大街上让人看笑话? 庄修文看来是想彻底毁了庄西城的名声。 隐隐间,杜茗裳有种错觉,苍窿未来的大势正在不知不觉地改变。变得匪夷所思。 原著中详细地描述了比武大会前一年里,各方势力争夺抢掠,她记得大致情况是正魔两道分庭抗礼,却都在等待一个可以爆发战争的时机,而在等待时机的嫌隙间,正道中人却也相互争夺不休。 尤其是至尊剑派。 攘外必先安内,庄家三个公子各具一方势力,纷纷招揽人才,收买人心,只为一朝吞噬对方,整顿至尊剑派。 那个时候,杜织芸苦心修炼,实力步步高升。 庄西城一边与杜织芸双修,一边致力于反抗两个哥哥的阴谋算计。 一年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庄西城的阴谋算计胜过了两个哥哥,并将两个哥哥处决,从而吞并了两个哥哥的势力。 同时,凌天与北堂皓祠都因杜织芸的关系站在庄西城一方,拢崖山庄则因为杜织芸的关系,为庄西城提供了不少人力。 而这个时候,正道比武结束,杜织芸拿出灵渊剑号召正道,正魔大战爆发,顺理成章地,正道歼灭魔道。 之后,杜织芸便飞升仙路,为后人唱诵。 这些都是原著的记载。 至于现实,完全不一样了。 眼见比试之期就要到来,庄修文还这么嘚瑟,庄西城却已经快要失了人心。 凌天和北堂皓祠也没有为了杜织芸到达疯狂的地步,更别说投靠庄西城了,拢崖山庄则因杜茗裳而险些毁灭,需要停战休息。 最重要的是,仙者们渡过浮幻猛好来到了苍窿。 杜织芸直接拜了水族领主为师。 这一切的走势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 当然,最大的不同是,原著中的杜茗裳在这个时期还是个想方设法设计杜织芸的恶毒女配,现实中的杜茗裳却是自己的主角。 想到这里,杜茗裳不再看庄西城颓废的模样,不再看领头男子讨好的笑意,也不再看庄修文眼里的沉思,牵着红蕖往人群外走去。 原著毕竟不是现实,已经和她渐行渐远,苍窿的风风羽羽都和她无关,她要对付的是那边那位。 第八十四章 离痕的考验 杜茗裳与红蕖退出扎堆的人群,便将杜织芸庄西城等人的恩怨,以及苍窿的风风雨雨都抛在脑后,然后很是淡定地前往一间商铺购买了面纯银打造的镜子。 这面镜子的大小和样式都与早晨她替凌无波寻回的那面镜子相仿。 虽然她与凌无波不过只有片刻的接触,但是她可以肯定,凌无波手里时时刻刻拿着的并非仙器恶灵之幻,而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反正能够照清楚他所谓的“俊彦”。 至于离痕给她看的画卷,她猜想画中之人恐怕也并非凌无波本人,反倒是洢水宮找来的替身。 洢水宮宫主凌天定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许某天会有人利用凌无波的身份潜入洢水宮,故而特意掩人耳目。 若是杜茗裳真的照着离痕给的画卷演戏,只怕在洢水宮还没有行几步就已经被拆穿了。 由此杜茗裳不得不庆幸在这里遇到了凌无波等人。 她将镜子收入空间,便牵着逛得意犹未尽的红蕖往回走。 当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里所有损坏的地方都已经焕然一新,包括客栈的房门也都全部装上。 客栈里弥漫着淡淡木头的味道。 客栈掌柜站在柜台边,不停地拔着算珠,头上包扎着一圈白布,看样子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居然已经能够下地行走。 侍者勤奋地清理木屑垃圾,累得满头大汗,见杜茗裳和红蕖回来,立刻笑盈盈地招呼,“两位小兄弟逛得累了吧?是要吃点什么不?” 杜茗裳摆了摆手,看着庭院的方向,问:“早上那几个人都走了?”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 侍者愣了一下,旋即回道:“走了,小兄弟出门的那会儿就走了。” 杜茗裳嗯了一声。将整个客栈打量了一遍,笑道:“现在的好人可不多。” 侍者知道杜茗裳指的什么,立刻满眼笑意,道:“是啊。说起来那位姑娘真的可好了,人长的好看漂亮,又说话算话,走之前不仅替掌柜付了药费,还赔偿了客栈所有损失,我们可一点儿也不亏,只是……” 侍者的脸庞垮了下来,“她那个师兄简直……” “那家伙简直就是混蛋,长成那样居然还敢照镜子,简直就是欠打。要是我还年轻几岁,哪里还能叫他嚣张?直接打趴下他,臭小子,居然敢来我的客栈,吃我的住我的。他想的美。”原是掌柜已经抬起头来,满脸通红,愤慨地大骂,想来还没有从绝缘体扩散的气息中缓过神来,此刻对凌无波充满了恨意,堪比杀父之仇。 杜茗裳愣了愣,心中去升起一抹寒意。 掌柜虽然只是个凡人。但是凌无波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而换作是自己,即便有一生修为,也抵挡不了从内心生出的想要揍人的冲动,若凌无波是自己的对手,绝对很难对付。 光是他绝缘体的体质,就已经快让她崩溃了。 侍者讪讪地挠了挠头。对掌柜道:“掌柜,其实那个少年也没那么差劲,他也不是来白吃白住的。” “闭嘴。”侍者刚说我,掌柜就怒了,“你懂什么?你懂个屁。若不是他,我会自杀么?你要再敢替他说话,以后就别踏进我的客栈一步,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侍者吓了一跳,赶紧闭口不言。 掌柜道:“还不干活,愣着干嘛?该招呼客人招呼客人,该打扫卫生打扫卫生,这些还要我来教你?真是气死人了……嘶,头疼。” 掌柜抬手摸着脑袋上的白布长嘶了一声,似乎方才的盛怒让他伤了元气,有些头晕,不得不扶着柜台进内屋休息。 侍者抱歉地看了杜茗裳一眼,杜茗裳摆了摆手道:“无碍,你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说完,便往小院走去。 红蕖跟在她的身后,由衷地道:“绝缘体好生厉害,若是作为对手的话,真恐怖。” 杜茗裳点头道:“的确如此,就怕是对手啊。” 她深呼吸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红蕖道:“对了,有没有丹药可以抑制绝缘体的影响?” 红蕖顿时一脸激动地看着杜茗裳,眼中盛放着电流般的激光,大喜,“咦,丹药抑制那种体质?我还没有想过。” 杜茗裳挑眉,“你这么激动干嘛?” 红蕖击掌道:“我觉得是个挑战,或许可以试试,到时候若是为敌,姐姐也不用担心被他的体质所影响,甚好甚好。” 杜茗裳道:“可以尝试?” 红蕖应声称是,急急忙忙地往房间跑去,“姐姐快点进屋,我有问题请教师父,呀,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丹药来克制某些特殊体质?我就知道姐姐最了不起了,那个,我一定要好好想想,或许采集某些特殊的灵草……” 看着喋喋不休的红蕖,杜茗裳顿时满脸黑线。 这孩子是个工作狂,绝对是个工作狂,一说到炼丹,居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由此,一下午的时间,红蕖都拉着自己的狸猫师父在旁边问长问短,内容全是如何如何利用灵草,如何如何控制炼丹时的火候云云。 杜茗裳在一旁听得头脑发胀,唉声叹气,百无聊赖,完全不懂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总觉得时间特别磨人,倒是渴望抗海节庆典快点到来。 晚上,她与离痕在海岸边又见了一面,拿到离痕仿照凌无波的装作打扮特别制作的白袍,面具,以及那面“恶灵之幻”,然后将自己看到凌无波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毫无疑问地看到离痕眼中赞赏的光芒。 最后,黑衣面纱的虚空界界主揉着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能将事情分析到这个份上,我才放心让你独自行动。” 杜茗裳瘪了瘪嘴,“就知道阿痕叔叔是在考验我。” 既然她能够想到那副画卷是洢水宮特意画出来的。以离痕的经验怎么可能想不到? 杜茗裳在知道那白衣少年便是凌无波的时候,就开始怀疑离痕了。 她将事情前后全部串联起来想了一下,从拿出凌无波的画卷,到洢水宮海域要求她御器飞行。再到阵法中拿出风息宁逃跑的路线图,他都急切地表现出很关心她,但是当她一一反驳之后,他居然直接就肯定了她的想法,没有固执地争执过一句,甚至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赞赏。 试想,当自己很在意一个人而不愿意他去做危险的事情,而他却说出了一些合理的话让自己一定要同意他那么做,自己即便觉得有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并且很是赞扬。 所以。那个时候杜茗裳就只的,离痕是在考验她。 他是不放心她单独完成这个任务。 离痕轻笑一声,道:“我知道凌无波就在阿裳住的客栈里,虽然他行踪诡秘,足实难以查询。但是最近洢水城布满了我们的眼线,他一走进来,我们便得到了消息。” 杜茗裳眼珠子转了转,问:“那他身边的仙者师父是怎么回事?” 既然离痕盯上了他们,就一定会查探他们的身份,或者说,神渊那边其实已经传来了消息。离痕早就知道有仙者来到了苍窿。 她又一次忍不住想要打探些夜归尘不愿意透露的消息。 夜归尘就沉默对站在旁边,几乎与黑夜完完全全地融为一体,若不是天空还闪烁着幽蓝色的鬼魅妖火,若离痕拇指上没有那枚戒指,只怕两人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离痕瞄了眼在戒指无色无形的光芒下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夜归尘,然后回过头来。对杜茗裳道:“神渊确实有消息传来,说是触动了不少仙者,但是具体情况阿痕叔叔也不是很了解。” 杜茗裳皱了皱眉,看了眼旁边幽灵般的夜归尘,只见他脸庞绝美倾城。却笼罩着淡漠的神色,似乎什么也没有表示过。 而离痕的脸庞虽然笼罩在黑纱之下,但是他的目光淡定沉稳,透着认真的情绪,不是在说谎。 或许,离痕真的不如夜归尘那么透彻。 杜茗裳叹了口气:“好吧,那么阿痕叔叔忙吧,凌无波式样的衣服,面具,还有镜子我都收下了。” 离痕见她不再纠结那仙者的问题,自己也就不再纠结,她满眼柔和地盯着杜茗裳,问:“既然知道凌无波手中拿的不是这面镜子,为何还要留着?还有衣服面具,你不担心这些也都是假的?” 杜茗裳道:“不,我观察过凌无波,这身衣服倒是和他的穿着没有区别,至于面具,我想凌无波初入洢水宮必定是要带这个东西的,毕竟他的体质对人的影响是通过脸部外传的,不得不带面具,至于镜子,或许会有用处的,嘿嘿……” 她有自己的打算。 离痕道:“这样也好。” 他长叹一声,又道:“切记,一个人行动千万小心,不要马虎,若实在不行就跑,什么都没有生命重要,到时候阿痕叔叔在海边的林子里接应你。” 杜茗裳连连点头,“奥拉,奥拉,阿痕叔叔我知道了,你就莫要担心,我向我师父保证过,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将避水珠拿出来。” 听杜茗裳这么说,离痕才算放心,不过在分开之前,他似乎还是很不放心,转而对夜归尘道:“夜王,一定在危机时刻,确保阿裳安全。” 夜归尘没有说话,却是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离痕终于放下心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中。 杜茗裳拿着逼真的“恶灵之幻”看了几眼,便与夜归尘一同没入黑暗之中。 一路无话。 回到客栈之后,杜茗裳立刻进入打坐状态。 现在已然万事俱备,只等抗海节庆典的到来,现在,她只需要使自己的精神状态保持在巅峰状态,这样才有更大的信心和把握顺利拿出避水珠,并且不受伤害。 第八十五章 顺利进入洢水宫 洢水城抗海节,是洢水城最为热闹的节庆。 清晨天还未亮,杜茗裳便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喜气洋洋地从主街街口往庆典广场移去。 大街上似乎喧哗不已。 她睁开眼睛,将气息沉入丹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房间里此刻只有她一人。 小狸猫和红蕖早就离开了客栈,与离痕接头去了,或许现在已经到达了距洢水城最近的虚空界情报点。 那里是他们越好的接头地点。 夜归尘至始至终地呆在戒指里,一直未曾和她说一句话。 他既然要将这次任务完全交到她的手里,就应该与她越少交流越好。 杜茗裳知道他的苦心,也就不主动与他说话。 她从床榻上跳下来,,出门打了些清水进屋梳洗。 接着,她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红蕖炼制的换型丹药,毫不犹豫地就扔进了嘴里。 细细咀嚼之下,只觉得身体骨骼关节开始发烫,旋即传来类似于变形金刚变形时的声音……好吧,其实她承认,她现在就在经历变形的整个过程。 全身的骨骼关节温度越来越高,烫的包裹在外面的皮肤都有些发痛。 她不由自主地卷缩起身子,倒在床榻上,低骂了一句,“不是坑爹吗?怎么这么难受?红蕖那个死小孩也学会骗人了,呼呼……” 声音出口,她才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凌无波的声音。 她又不得不感慨红蕖的高明。 渐渐地,似乎等到每一处骨骼关节都达到了最高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黑袍变得紧绷起来,她在不断地长高……长高…… 天啊,高到不能再高了,不会就这么一直高下去吧?那不成了竹竿了? 杜茗裳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无限拉长的模样。脸上的黑线也拉长了数十丈。 还好就在她认为真的不能再高的时候,体内发出一声敲钟一般的嘹响,“當”地一下,停了下来。 发烫的骨骼关节瞬间恢复平常。没有丝毫感觉。 她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停下来了。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上站起来,低头一看,裤子短了一截,而土地离她眼睛的距离远了许多。 事实上,她也不过比平常的自己高了一个头而已,只是真心很不习惯。 她抬起双臂用力地上下一晃,身体倒没有丝毫感觉,就是衣袖也像裤子一样。短了一截。 一定是丑死了。 她有些恐惧地摇了摇头,赶紧拿出洁白的莲花袍子,黑色的鬼面面具,还有一块银质的小镜子,开始换装。 片刻间。她便将自己打扮成了凌无波。 她拿出神魂太初晶,往天上一抛,晶莹剔透的明珠里便照应出她的模样,白衣翩跹,身材挺拔袖长,简直是玉树临风,像模像样。 变装和变声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可惜这可丹药只能维持两个小时。若是超出了时刻,她的身体就会制动缩小。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行动。 现在她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力量,她不能用灵隐隐藏气息,便只能讲其压制到最低,低到别人摸不清她的底细,看不清她的属性。却又知道她拥有力量的程度。 这对她来说,是项考验。 她缓缓地运气,将力量全部压制下去,不多表露丝毫。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了看神魂太初晶中自己的模样。学着凌无波一手那起镜子,一手抚摸着露出的长发,叹气:“我特么怎么就帅的让人想要自杀?” 语毕,顿觉自己信心十足。 原来照镜子真的会让人增强信心,难怪凌无波那般乐此不疲。 又对着神魂太初晶看了许久,确定并无不妥之后,杜茗裳才收回眼神,将神魂太初晶收入戒指之中。 一切准备妥当,只用了半个小时。 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亮开,推开窗户,只见遥远的地方有一抹细碎的微光,像是挣扎着破云而出的太阳。 当第一轮阳光升起之时,庆典正式开始。 当年那场海啸,也就发生在那个时刻。 这场庆典除了是感谢洢水宮对洢水城百姓的恩典,同样也是对海啸中死去的人的悼念。 杜茗裳望了眼那轮光,腾起身子,瞬间便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蒙蒙的天空中,无声无息地滑过一条白色痕迹。 只十多分钟,杜茗裳的身影就出现在一处无人的海岸上。 清晨的大海还未在睡眠中苏醒,浩瀚的汪洋此刻安安静静,偶尔刮起几**风,发出呜呜的声响。 几只黑色的大鸟从海面腾起,高高地飞往天际。 不远处,洢水宮的出口,有十多道强大的气息腾空而起,然后很快地出现在庆典广场。 片刻又有陆陆续续的气息消失在洢水宮的出口处。 杜茗裳迎风站在海岸边,等待洢水宮大部分修仙者离开。 一袭白袍随风飘扬,远远看去,竟是玉树临风。 许久之后,只见天空一轮阳光破出云朵,洒下火红的彩霞。 平静的海水开始苏醒,摇坠出耀眼的波光,从眼前洒向看不见的尽头。 天空的黑鸟仿佛受到了召唤,一声高过一声地叫嚣,声音响彻整个天地。 杜茗裳微微眯缝着眼睛,然后弯腰,抬脚,伸手,啪地一声,将山寨版的恶灵之幻粘在了足底,再疏导一抹聚灵气气息,山寨版地恶灵之幻瞬间透露出阴冷的气息,碧落的宝石上,光芒焕发。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另一只脚用地点地,将自己的身体弹起,飞了出去,旋即又踩在善哉版的恶灵之幻上。 看起来竟像是在御器飞行。 她这么做,是为了打消洢水宮留守弟子最后一层怀疑。 既然能够恶灵之幻,说明此人就是南水窟窟主凌无波。 能想到这个方法。她觉得自己真特么的聪明。 事实上,如果离婚和夜归尘就在她的面前,定然也会毫不吝啬地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个方法,真心绝妙。亏她想的出来。 呵呵,她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旋即,“唰”的一阵声响,海面上闪过亮丽的白光。 她毫无顾忌地冲破结界,直捣洢水宮出入口。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洢水宮出入口的情况,接天连地,居然是个将近一百平米的大风暴。 白色风暴哗哗旋转,四下雾气飘渺。仿佛神迹。 近了一些才发现,原来风暴并非风暴,而是由海水凝聚而成,不停地旋转,周边飘渺的雾气。原是水珠与水珠触碰间溅起的水汽。 “好宏伟。”杜茗裳停在风暴前,看的目瞪口呆。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远远的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连接天河海,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宏伟的水柱风暴。 话说,这要怎么进去? 直接跳下去?还是……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领路之人便主动送上们来。 只听唰唰的几道风响,有十多个人影靠近她的身后。旋即,一个洪亮的声音朝她吼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洢水宮?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 杜茗裳顿了顿,听出来这个人的声音,正是那日在街上阻止庄西城殴打木家大少爷的那个领头男子的声音。 她没有转头看他,而是举起握在左手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又看。旋即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责备地道:“难道就没有被我的俊彦所迷惑么?怎么对我这般无礼?咦,对了,我带着面具,他们看不见。呵呵,其实就算带着面具,也特么的帅的人想要自杀。” 喋喋不休地念叨完这一大段话后,她才回过头,看到面前十多名年轻男女御器而立,领头的就是那日的那名男子。 他们呈一字型排开漂浮在空中,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又叹了口气,道:“果然都被我的俊彦迷傻了。” 说着,又将目光落到镜子上。 她听凌无波说过,自己是一刻都离不了镜子的。 领头男子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半响之后,有些疑虑地皱着眉头,问她:“您是南水窟主无波大人?” 杜茗裳没有回答他是与不是,却说:“本大人一刻也不能看不见自己的俊彦,你快过来,给本大人在前面开路。” 这个回答完全符合凌无波的说话的逻辑。 领头男子又怔了怔,脸上的疑虑开始动摇。 杜茗裳不说话,只盯着镜子看。 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些不淡定了,泥煤,再不快点山寨版的恶灵之幻就要掉下来了。 领头男子的目光落到她的脚下,看到寒芒大盛的恶灵之幻,脸上的疑虑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来真的是南水窟主,凌远见过南水窟主。”领头男子御着脚下的仙气上前一步,一脸讨好地躬身施礼。 他的身后,十多名御器男女也都上前,齐齐行礼,“见过南水窟主。” 杜茗裳这才从镜子上移开目光,瞄了几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到镜子上,同时伸出右手指着凌远道:“先领本大人进去。” 她纤长的手腕上,挂着一串洢水宮窟主专有的水滴手链。 名叫凌远的领头男子眼中光芒一闪,却是道:“窟主,今儿是洢水城抗海节,宫主他们都在参加庆典,您……” 是去呢,还是回洢水宫? 杜茗裳盯着镜子,只说:“本大人只想看着自己。” 凌远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御器上前,面对风暴而立,为她开路。 杜茗裳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他,看他如何通过水柱风暴进入水下的洢水宮。 只见他二话不说,站在风暴面前,手中发决一引,仙器腾空而起,光芒大盛间哗啦一声斩下,顿时风暴被分开一条口子,露出一段直通而下的水凝楼梯。 想来洢水宮的弟子们都是从这个楼梯下去。 待水凝楼梯越来越凝实,凌远转过头来,道:“窟主,请。” 杜茗裳点了点头,右手凭空一朝,一条透明的丝线扯过脚下的山寨版恶灵之幻落入手中,旋即消失在空间戒指里。 然后她凭空纵身,实实在在地站在了楼梯上。 瞬时,凝实的楼梯动了起来,竟是像现代的电梯般,将她送到了底部。 她就这么顺利地混进了洢水宮。 第八十六章 洢水宫里奇怪的少年 原本,洢水宫所在的海域属于浅海,所以顺着凝实的楼梯一路而下,很快便抵达底部。 与图像上所绘的整体构建无异,整个洢水宫顶部呈圆弧状锅盖般罩下,由奇异的水晶晶石特制,和水的颜色相得益彰,散发着盈盈好看的白光。 深蓝色的海洋中,一座俯卧着的水晶建筑,就像是一头庞大的水母。 杜茗裳等人从楼梯传送下来,便已经立在了洢水宫透明的玻璃墙里头,前面是条幽蓝色的泛着波浪般光芒的水晶走廊,而透过旁边的水晶玻璃,隐隐间可以看到外头海水晃荡,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海生植物,漂亮的鱼儿在其间游泳嬉戏,美丽祥和。 洢水宫周围虽然布满了恐怖的九头水蛇,但是人眼能及的地方,却专门隔离出了一片海域,用来养殖这些美丽的东西,只供观赏。 凌远两步一回头地走在前头,一边替杜茗裳带路,一边同她说话,“南水窟主里面请,那个,凌远斗胆问一句,不知窟主这次回来是见宫主还是因为三个月后的正道弟子比试?” “喔,都不是,不过见见宫主也好,让他看看,本大人还活着。”杜茗裳随意的回答,眼睛只看着镜子,顺道抬手整理一下脸色的面具,使其看起来端端正正。 这一路来,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镜子,但是余光却将走廊里的美景全数浏览,只觉此地别样美好。 事实上,这只是由一颗避水珠支撑的分部而已,若说总部,只怕更加富丽堂皇。 她边走边想,竟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偷偷溜到洢水宫总部看看去。 而凌远却因杜茗裳的一句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笑道:“宫主时常念叨窟主。” 杜茗裳咦了一声,道:“他念叨我?他一个大男人念叨我作甚?难道因为我太过俊美?也是。本大人自己都会迷死自己,何况是旁人,对了,本大人倒是忘记问你。本大人长得帅不帅?” 杜茗裳觉得,这种肆无忌惮地自己夸奖自己的感觉真心很痛快,简直就是痛快的要死。 自己赞扬着自己,即便是脸色的鬼脸面具看起来都帅帅的。 凌无波那厮之所以到达那种无可救药的程度,只怕也就是被自己给夸耀出来的。 凌远的脸色拉过几根黑线,嘴上却道:“南水窟主威名四方,自然是人中龙凤,哪有不帅的道理。。” 杜茗裳笑道:“你倒会说话。” 她又问身后跟着的男男女女,似乎心情不好,“你们说本大人帅不帅?” 身后的男男女女皆是应声。“南水窟朱威名四方,人中龙凤,自然是帅。” 杜茗裳又问:“你们都说说,本大人和宫主谁帅?” 和凌天比帅,绝对是凌无波做得出来的事情。 杜茗裳天生就是个演员。 她知道。就算是凌远引她进入了洢水宫,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她得随心去演,演出凌无波真正的风格。 果然,凌远默默地抹了把汗,道:“宫主他稳重自持,只是有另一份帅气……窟主。您饶了我吧,我们哪敢在后面议论宫主?” 杜茗裳哼了一声,看着镜子,“算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懂得欣赏,快带本大人去大厅。本大人要好好瞧瞧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宫主,记得找一面大镜子来。” 凌远吐了口气,“是,窟主您里面请。” 现在说话,倒是多了一份真心实意的敬畏。称呼也加了个“您”。 杜茗裳跟着凌远往大厅走,她发现洢水宫里除了每走几步会有两名修仙者职守,并没有其他人。 就算有,力量都不过尔尔,杜茗裳一人就能够全部对付。 这是好事。 只是,刚想到这里,又走了数十步,凌远就停了下来。 杜茗裳也不得不停下来,有些不悦地道:“莫耽搁本大人看自己。” 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前面有人。 来者的气息不是水属性修仙者的气息,倒是炽烈的火属性。 而那个气息并不强大,就是一般十七八岁的修仙者应有的水准,同样也很随意,没有备战状态的谨慎,估计是个客人。 洢水宫还有什么客人在此? 可是火属性的人不都不喜欢水么?怎么可能在洢水宫里呆的下去? 正想着,那人便拐过转角,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个纤弱的少年。 少年脸色苍白,呈现出病态的色泽,看起似乎身体不是很好。 他穿着洢水宫弟子修炼时的袍服,身体缩在里面,瘦小得可怜。 原本十五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 凌远看到少年,不由怔了怔。 跟在杜茗裳身边的男男女女神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用余光看着少年,只觉得那张瘦到不能再瘦的脸庞很是熟悉,像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少年抬起漆黑的眸子,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双目。 他的眼神漆黑灿烂,瞳孔里却燃烧着一股莫名的火焰,细细看去,像是狂风暴雨般,藏着恐怖的力量,将人生生沦陷在里面,但是不会死,反倒有生的力量。 烈火铸炼新生,铸炼世界。 好生奇异。 不知道什么原因,杜茗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仙级秘境中时,自己看到苍窿三洲炼烧而成的情景,那火和少年眼中的火……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摇了摇头,再看向少年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确实很平常,什么恐怖的情绪都没有。 这时,凌远在旁边道:“窟主莫要在意,这是洢水宫前些日子才请回来的客人,您且等一下,凌远去去就来。” 说罢。走到少年的面前,轻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口气倒不像是在同客人说话。 少年一句话都不说,甚至没有搭理凌远,他只是远远地望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回去。 杜茗裳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 凌远走回来,笑道:“窟主,您……” 杜茗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谁管那孩子是谁家的孩子,走吧,赶紧的。” 凌远等人同时松了口气,陪同杜茗裳来到大厅,明晃晃的水晶大厅大而宽敞,明亮地像是有太阳照耀在上方。 大厅里设了主位和两边客人所坐的位置。所有的桌椅,竟然也都用水晶晶石打造。 凌远领着杜茗裳进来,请她坐下,又问要喝些什么。 杜茗裳捻指拂过耳畔垂下的黑亮发丝,道:“我要镜子。” “是。这就准备镜子。”凌远向身后的两名修仙者挥了挥手,两名修仙者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搬来一面明晃晃的全身镜,矗立在杜茗裳面前。 杜茗裳摆了摆手,“不错。” 心里却想的是,凌无波虽然是窟主,但是这些修仙者们都太客气了。隐隐间倒是有几分纵容的味道。 只怕是因为其天赋异禀的缘故。 原着里就讲过,凌天将人才视如珍宝,也爱招揽各方面的能人异士。 方才看到的少年,倒像是被招揽的异士。 她敢确定,少年有种不一样的气质。 但究竟是什么,杜茗裳想不明白。 她只看着镜子出神。 旁边的人神色都有些悲苦。 原本进入了洢水宫之后。他们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担忧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南水窟主,而方才凌远说了那么多话,变向的试探了许多,眼前这个人也表现得和凌天宫主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但他们也没有完全相信,可当他这么入神的看着镜子,他们相信了。 听说南水窟窟主爱照镜子,有时候一看就要看一天甚至两三天,还不准人打断,若是打断了他,他立马就会翻脸。 所以站在杜茗裳的身后,他们都一脸苦相。 若窟主大人一直照下去,他们就得一直站下去。 杜茗裳知道他们的心思,其实她何尝又不着急?她体内的药就那么两个小时,若不抓紧时间就恢复了,而且洢水城的庆典在上午就会完成,她越早行动完越好。 但她就是要和他们耗下去,耗到他们实在没了耐心,才叫他们离开,那样的话,他们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洢水宫里现在的人不多,除了那个神秘的少年而外,实力出展的也就那么几人,只要没人看着她,她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到禁地拿到东西。 于是,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镜子后,杜茗裳才回过神来,假装惊异地看着凌远等人,问:“你们怎的还在这里?” 凌远苦笑道:“我们在等窟主。” 杜茗裳眼不离镜子,道:“你们不去巡逻,等我作甚?喔,我知道了,我太帅了,你们喜欢看着我,既然这样……” 凌远忙道:“窟主,您在这里等宫主回来吧,凌远和众师兄弟还得出去巡逻,若是被人趁机溜了进来,那麻烦就大了。” 一干人等立刻站在凌远身后,表示必须出去巡逻。 杜茗裳不耐烦地挥手,“去就是了,本大人有事自会自己动手,洢水宫本大人还不熟悉么?回到这里就是回家,你们快走。” 凌远道:“是,窟主。” 语罢,领着众人迅速撤退出去。 杜茗裳瞬间松了口气。 她又坐了一会儿,确定凌远等人已经出去而且不会回来之后,才站起来,用聚灵气探测一番四周的情况,摸清楚留守的修仙者所在的位置,实力,便开始行动。 她根据头脑中记下的洢水宫布局图,确定了方位,便鬼魅般闪了出去。 苦修了这么久,她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可是越练越好,偌大的洢水宫,从大厅到禁地遥远而繁复的距离,中间还隔着数道屏障,把守着不少实力强悍的修仙者,她仅仅用了十多分钟便已经抵达,甚至无声无息。 待停在禁地外头的时候,她毫不费力地耸了耸肩。 下面只要打开禁地强大的结界,避开设在周围的阵法,便可进入禁地。 哪想她抬起头来正要看清楚禁地外结界的模样,却又撞见一双奇异的眸子。 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面前,问:“你想拿避水珠?” 第八十七章 奇怪少年,合作 ps: 谢谢心魂魅动同学的粉红票,么么哒!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茗裳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大惊失色。 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就像是无声无息的鬼魅,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少年的实力其实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知道她来拿避水珠。 难道自己的意图早就已经被识破了? 看来真是如此,不然整个过程为何这般容易? 原本,她也是想过会出现一些状况的,可是直到她从大厅到达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瞬间,她忽然明悟,只怕洢水宮留守的高手们已经埋伏在这里等她了。 难怪这一路走来,除了感受到一些一般修仙者的气息,竟是没有几个真正的强者。 今天虽然是洢水城的抗海节,洢水宮大部分人物都会前去,但是总不至于连个真正的高手都不留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将聚灵气释放出来,认认真真地探测周围的状况,可是令她更加惊奇的是,禁地里,除了守在外面的修仙者,就只有她和少年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不会每个人都带着灵隐这样的仙器吧?世界上可没这么多这种东西。 对面,少年很是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道:“把聚灵气收起来吧,这里没有埋伏,也没有旁人,除了外面的守卫,就只有我和你,我们两个。” “什么?”杜茗裳怀疑地看着少年。 她自然不相信少年的话,如果她的目的没有败露,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来拿避水珠? 少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你不必怀疑我。我只是能够看出你心中此刻的想法而已,只要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当然。仅限于我看着你的此刻,你以前想过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杜茗裳眼神微闪,没有说话。 少年说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她的想法,她觉得有些天方夜谭,他是爱德华吗? 少年好奇地问:“爱德华是谁?他也能看懂别人的想法?原来世界上还有我的同类?” 同类,难道你也是吸血鬼? 杜茗裳眉毛一跳,脱口,“你竟然真的能够知道我的想法?” 少年扬了扬眉毛,“是的。我知道。” 片刻又道:“爱德华是吸血鬼?吸血鬼是什么东西?鬼吗?” 泥煤,居然真的连她所有的想法都知道,杜茗裳警惕起来,道:“别管爱德华和吸血鬼是什么,我只想问你。你想怎么样?” 少年道:“放松点,我只是想来帮助你而已。” “你来帮我?你不是洢水宮的客人么?”杜茗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少年不阻止她,不揭发她,居然说来帮她,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浅笑。“我不是他们的客人,只是被凌天囚禁在了这里,因为我是火属性修仙者,天生畏水,所以他们用水属性秘法锁住了我的力量,无法挣脱。而且上面又是大海,我根本出不去,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出去的时候带上我。” 杜茗裳一时间把握不了情况,“你就是这个目的?” 少年道:“是的。就这么简单,我希望助你打破结界,拿到避水珠,然后你带我出去,我很想出去。” 杜茗裳皱了皱眉,问:“凌天他们为什么囚禁你?” 少年深呼吸一口,有些郁闷地道:“因为我的眼睛啊,他们想要我的眼睛。”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道:“你居然一点儿也不掩盖的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出去之后,也像他们这样对你?” 少年苦着脸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喂,你问这么多,不就是怀疑我么?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很想出去,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成么?我还知道,你在想为什么他们不将我关在总部,而是关在这里,我告诉你,其实凌天一直都呆在这里,他这个人心计深沉又多疑,哪敢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给外人?他时时刻刻都看着我,就怕我跑掉了。” “没的。”少年唾了一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他的男宠呢。” “呃……”杜茗裳愣了一下,看这少年说的满真切的,不像是撒谎。 只是,这个世界上人面兽心的人多了,她哪里能够听一面之词就能够相信别人? 她道:“我真的找不到相信你的借口,说不定你真是他的男宠,现在正在这里骗着我玩。” 少年沉下面色,道:“谁要是凌天的男宠,谁就……哎,恶心死了,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男人,最主要的是,你有什么值得我欺骗的?” 这话杜茗裳不乐意听,她道:“我值得人欺骗的地方多了,我这么优秀,又这么帅,而且我的家人朋友都有权有势还有钱,绑架了的话也能换来不少利益,你说我值不值得欺骗?” 少年又笑了起来,“别说笑了,我知道你已经相信我了。” 杜茗裳问:“凭什么这么说?” 少年头头是道的分析:“首先,以你的力量,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我虽然有力量,却已经被全部封锁,我若敢骗你,你立刻就可以杀了我,你知道我不敢,其次,你肯定也察觉到,封锁我的力量带着水属性,若你和凌天接触过,便清楚是他亲手将我封印,若我是他们的客人,呵呵,没有人这般对待客人的。 少年顿了顿,继续:“第三,你应该看到了,我若是客人,那个凌远又岂敢那般和我说话?最后,你看我说话恳切,发自内心,每一句话都比珍珠还真,我真的很想出去。我被他们关在这里两年了,况且你若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将我打晕,何必与我说这么多话?” 杜茗裳点了点头。道:“的确,我的想法就是如此,我确实是相信你的,不为别的,只是我直觉,你是很想出去,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你的力量被封锁了,就这样出去便不可能会将其解开,你以后怎么办?” 少年笑了。道:“力量什么的都是浮云,我只想出去,与其继续被囚禁在这里,天天让一个大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宁愿是个废人也没关系。” 杜茗裳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道:“也是。” 少年看着她的眼睛,拍手道:“那好,既然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事不宜迟,趁着三位长老以及留守洢水宮的十二高手都还在昏睡中,我们赶紧动手。” 杜茗裳微怔。“留守在洢水宮的人都被你弄晕了?” 少年叹息一声道:“不然我怎么能四处蹦跶?当我看到你的瞬间,我就知道我逃跑的机会来了,所以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些药,将那群家伙晕住,嘿嘿,然后就到这里看你来了。” 杜茗裳怪异地看了少年一眼。很快地垂下眼帘,不让少年看出她的想法,她道:“你的力量都被封锁住了,我看还是在外面等我就行了,不要跟在我身边添乱。” 少年不同意。“这些很多我知道,但外面的人却不知道的事情,不信你试试。” 杜茗裳还真不信。 她抬起头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是个半圆的天地,高大开阔,四周墙壁并非是有水晶晶石打造,却也如水晶晶石般透明晶亮,泛着水波的波纹。 杜茗裳知道,这是避水珠强大的外放气息。 就是这些气息,将方圆百里的水都阻隔开来,流出建造洢水宮的庞大空间。 可是抬眼望去,天地中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来是被结界阻隔着,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况。 杜茗裳将聚灵气释放出来,打算探测一番。 这时,少年抓住她的手,嘿嘿笑道:“就知道哇,一般修仙者都习惯用聚灵气探测结界的情况,凌天就是用你们这样的心灵来对付你们,这个结界不能用聚灵气触碰,否者外面的人立刻就知道有人闯进洢水宮,你只能用手摸,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是负担,反而会帮助你了吧?” 杜茗裳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抬起手一步一步往前走,不一会儿便触碰到了一栋玻璃一样的东西。 同时,她的手所接触的地方,荡起一圈波纹,正是结界。 她闭上眼睛用手感受了一会儿,道:“很厚。” 少年道:“里面还有阵法,似乎还关着一头九级妖兽。” 杜茗裳沉吟道:“阵法?” 她趴在结界上听了一会儿,完全是徒劳,“这个结界不能用聚灵气探测,所以里面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弄清楚,不过若是阵法的话,这倒是提醒我,外面一定有开关,否者洢水宮的人怎么进去?不仅阵法,结界也是由开关控制。” 少年眼睛一转,“你真聪明,确实有开关,但得先打开阵法的开关,就在这里。” 他跑到杜茗裳脚边蹲在,在地上蹬蹬地敲了几声,旋即,里面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似乎机关被撤去。 杜茗裳看着少年,道:“你早怎么不说?” 少年挠了挠头,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能想出来不,里面可是有一头九级妖兽,如果你连这个都想不出来,那妖兽铁定打不过,其实我很担忧……” 少年抬头望着杜茗裳的眼睛,“本来我想说担忧你打不过的,但是这个瞬间,你心里想的是,一头九级妖兽算是什么,人形鬼影你都不怕,我便相信你了,我们进去吧。” 杜茗裳有些懊恼,“你老看别人心里想什么?” 少年摇头,“也不是,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看。” 杜茗裳撇嘴,还好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看,我要是在想美女脱衣服沐浴,你不是也知道? 少年脸色一白,“你怎么可以有这些想法?你个色︶狼。” 杜茗裳冷哼道:“还说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看,现在被我框出来了吧?骗子。” 少年愣住,“你故意那样想的?” 杜茗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别在那里耽误我,我只有一个小时,快点,既然阵法的开关寻到了,就找找结界的开关,打开了我们进去。”、 第八十八章 进入禁地,九级妖蛇 少年懊恼地挠了挠头,道:“我怎么觉得我变成你的跟班了?我们不是合作么?怎么由你挥之来挥之去的?真心有点不舒服,你对我礼貌点好不好?” “啊呸”杜茗裳唾了一口,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出去?你现在要出去都是得靠我,若我失败了你就得永远留在这里,你不听我的,难道我听你的?快点,机关在哪里?你在这里这么久,一定知道他们的想法。” 少年唉声叹气地站起来,走到圆弧的右边,在那里摸索一阵,打开一块安格,安格里面有两双手印,都是右手。 杜茗裳过来看了眼,道:“这两块手印,一个是开关,还有一个可能是陷进。” 少年头也不回,直接将一只手指按在手印外的空白处,“你又错了,凌天就是算到你们这些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故意来误导你们,开关在这里。” 果然,只见他手指刚一按下,结界就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片刻之后,像是退去的潮水,向两边推开,露出一个一人来宽的洞门。 杜茗裳面露诧异。 少年道:“快进去,你走前面,我走后面掩护。” 杜茗裳白了少年一眼,“你现在能力被封印,还是你走前面,我走后面掩护你把。” 少年呵呵一笑,“那个,后面安全一点。” 杜茗裳不看少年,自己进入了洞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像是洢水宮外围走廊模样的通道。 方方正正的通道,很是狭窄,长度也只有两间客厅那么长,从这头就可以看到那头的墙壁,显然走到镜头后还要转折。 通道上下左右都泛着波纹般的光芒,明晃晃的。倒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她站在通道口,不敢轻举妄动。 少年在后面跟了过来,搓了搓手,问:“怎么不走?” 杜茗裳道:“以你的了解。你知不知道这通道里有什么要忌讳的?比如不能用聚灵气探测,比如路不是路什么的?” 少年道:“应该没有,我只知道里面有只妖兽。” 杜茗裳多看了看少年,道:“你不是可以看到别人的想法么?既然是凌天设计的,你就应该知道。” 少年面露苦涩,“那个,咳咳,我不是说过么,我只能看到别人当时的想法,他不想这个通道我怎么知道。况且,整天盯着一个大男人的眼睛看,要我如何看的下去?我真心不喜欢看他,他能少看我几眼我就觉得是莫大的放松了。” 杜茗裳心里一亮,怪异地打量着少年。只觉得这个少年眼睛鼻子嘴,五官都算是正常,模样也不十分帅,不十分美,就是身子弱的可以,凌天能看上这样的?居然还天天盯着看? 人家要喜欢也应该喜欢杜织芸啊。 少年被看的毛骨悚然,“你乱想什么?他看我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办法将我的眼睛移到他的身上。每天他就在琢磨这件事情,他如今是四处搜寻能人异世,就盼着有人能够相出办法。” 杜茗裳忍不住道:“他爱惜人才,原来只是搜寻能人异世,移植你的眼睛?” 少年反问:“不然呢?” 杜茗裳道:“那他干嘛对我这么客气?” 少年笑道:“你假装的这个凌无波,是绝缘体。凌天也想要他的绝缘体,可惜他的力量不及凌无波,打不过,只好先安抚。”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这凌天怎么是这样一个人? 她道:“只怕困难。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访法,能将别人的体质转移到自己身上。” 少年无所谓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孩子,你还年轻,等你去到那……呃,那个,你啊,不是只有一个小时么?” 杜茗裳又看了少年几眼,道:“不管怎么样,除了用聚灵气试试,别无他法,你站开一点,若是有我应付不了的事情,你就往回跑。” 少年道:“你最好不要应付不了,后面出不去,除非进去拿了避水珠。” 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洞,已经从新封闭,看起来十分严实,只怕是难以打开。 杜茗裳没有说话,而是将聚灵气探测延伸出来,小心翼翼地依附着四壁探入通道中。 根据少年的分析,凌天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杜茗裳想,如果自己是凌天,会怎么样? 一定会想,一般的修仙者进来肯定第一件事情就是用聚灵气探测来试试里面的情况,而能够打开机关和结界,那么就会多一分心眼,肯定要将四下墙壁一起探测一番,由此绝对不能将陷进设在四周墙壁上,那在哪里呢? 通道内,墙壁和道路乃至顶棚都没有,那么只能在…… 空气中。 不,空气中也没有。 没有任何聚灵气气息,既如此,只有物理伤害,或许就在对面。 杜茗裳转头对少年道:“跟在我身后,尽量贴着墙壁走。” 少年应了声:“相信你,走吧。” 杜茗裳打了个响指,身上便罩下透明的屏障,少年跟在她的身后,也被罩在屏障中。 两人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前进。 一开始没有遇到什么,但走到中间的时候,整个通道响起锁链断裂的咔哒声响,旋即,有破风之音从对面传来。 “唰唰”几下,竟是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羽。 两人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箭羽才算射完,细细算来,至少有万根之多,但是当两人转头去看,那里竟然一根箭羽都没有。 那些剪射过来之后,全部都消失了。 杜茗裳恍悟,“我知道了,那是聚灵气凝结的箭羽,他们将聚灵气箭羽安放在机关阵法里面,难怪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羽射过来,到了这头却又什么都没有,原来已经散开,既然如此。那聚灵气是充满了这个不大的通道,不好……” 她蓦然反应过来,想也不想地拉住少年,纵身便往通道里掠去。 她的速度之快。只在身后留下一串白影。 而随着她的奔逃,后面的通道开始剧烈爆炸,轰隆隆地响彻整个通道。 原来,秘密在这里。 箭羽都是聚灵气凝成,被发射出来之后就在通道里消散,而通道并不大,瞬间便存满了聚灵气,再加上这些聚灵气是被发射出来,消散的时候还很活跃,所以相互挤压下。必然发生剧烈的爆炸。 好在杜茗裳的反应极快,瞬间便带着少年掠至转角处,并且转入了安全地带。 前面的场景和结界外的场景倒是相似,也是个半圆的天地,高大开阔。四周墙壁并非是有水晶晶石打造,却也如水晶晶石般透明晶亮,泛着水波的波纹,只是比外面要厚很多。 而不同的是,半圆的天地间,有个庞大的黑色身躯将整个空间占据的慢慢的,连阴影都不留下。 有豆大如同雨水般的液体从庞大身躯的嘴巴滴答滴答的落下。 她头望去。是两只大灯笼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而长着两盏灯笼的,是一只巨蛇。 巨大的黑蛇,身子盘旋着,比他们两人加起来的高度都高。 此刻,黑色正低头看着他们。边吐信子边流口水。 避水珠就镶嵌在半圆空间顶端的中心位置,就在巨蛇的头顶,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照亮整个空间,乃至整个洢水宮的光芒。 少年好不容易才从爆炸的震荡中回过神来。抬头便看到两盏红灯笼,不由向杜茗裳身后靠去,“那个,他好像饿了。” 杜茗裳也像后退了几步,望着两盏灯笼道:“这里似乎没有别的能吃的东西,饿也是正常的,不过话说,它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少年深呼吸一口,“但是我不想做它的美食。” 杜茗裳道:“我也不想。” 少年道:“它这口水淋得人难受极了,我特不喜欢水了,什么水都不喜欢。” 杜茗裳道:“对啊,口水最脏了。” 少年看着杜茗裳,顿时怒了,“那你废什么话?还不快打死它?” 杜茗裳道:“别,你看避水珠的位置,和这该死的妖兽的位置居然对应得那么标准,肯定有古怪,恐怕这巨蛇盘旋在一个机关上,若它一死,身体一跨,就会促动机关,那样的话,避水珠落下,或是摔碎,或是怎样不清楚,但是避水珠一离开上面那个地方,这个禁地必然垮塌。” 她指了指地面,“你看地面还有四周墙壁,即便刚才的爆炸那么强烈,这些地方都没一处损坏,说明只靠力量是打不开这些东西的,所以,避水珠一落,若是没有找到从里面开启外面结界的机关的话,我们逃不出去,只能被砸死在这里。” 少年道:“也就是说,九级妖蛇一死,我们就得死。” 杜茗裳点了点头,“没错。” 她话音刚落,那巨蛇狂吼一声,低头就冲他们咬来。 尖利的獠牙,噌噌发光。 杜茗裳推开少年,道:“我引开它,你赶快去寻开关,你若是寻到开关就喊一声,我立马对妖蛇下杀手,蛇一死,你就开启机关,同时我拿到避水珠,然后迅速就带你冲出去。” 少年被杜茗裳推开,眼见大蛇撕咬过来,顺势滚了几滚,避开大蛇的攻击。 “你小心点,快点引开他的视线。” 说完,贴着墙壁站立,开始摸索机关。 巨蛇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它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很不方面,但是却又牵动出恐怖的力量。 少年靠着墙壁摸索,好几次都被巨蛇扫起的聚灵气劲风吹起,像薄纸片一样吹回原来的位置,不得不重新摸索。 杜茗裳神色凝重地拿出神魂太初晶,在巨蛇火红的眼前晃悠,吸引巨蛇的视线。 这只巨蛇虽然只是九级妖兽,对她来说并无多大杀伤力,但是这个空间实在太小,巨蛇的攻击就在这天地间回荡,来来去去混合在一起,倒是它实力的十多倍。 空气中的气息也随之不断晃荡,浑浊不堪。 杜茗裳在不大的空间里逃窜,却也受到晃荡气息的牵引,再加上巨蛇眼中会喷出带有腐蚀性的毒水,几个回合下来,居然显得有些狼狈,可恨她却不能立马就杀了它。 第八十九章 避水珠到手,逃离 她在仅剩不大的空间中跳来窜去,神魂太初晶随着她的动作穿梭,撒下粉末般闪闪的白芒。 如同地狱魔鬼般阴冷冰寒的力量积蓄着,等待最后一击爆发。 九级妖蛇巨大的身躯在白芒下,仰天大吼。 又一波聚灵气气息荡漾开来,在不大的空间中久久回荡。 少年站立不稳,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杜茗裳有些焦躁,对他吼道:“磨磨蹭蹭做什么?快点。” 少年擦掉嘴角的鲜血,极是郁闷。 他想说话,奈何巨蛇呼号,叫声与风声掺杂,轰轰地响彻整个空间,于是不得不大声吼道:“你急什么?我现在仅能运出那么一点力量来抵挡强大的聚灵气,已经受伤了好不好?你赶紧引开它,我再找找。” 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在靠墙摸索,累得半死,可是半天没有找到开关。 “喂,天上飞的,似乎哪里都没有,只怕是在这畜生的身子底下。” 杜茗裳抬手用聚灵气挡开妖蛇眼中喷来的毒液,毒液顺势落在墙壁上,吱吱几下就被吸收干净。 看着被吸收的毒液,她咬了咬牙,道:“不可能,如果在蛇的身子下,凌天他们怎么出去?你再找找啊,地上爬的。” 说罢,只见少年趴下身子,喜滋滋地大喊,“嗨,找到了找到了,就在这里,你可以杀掉它了,不过你拿到避水珠一定别忘记我还在这里啊。” 杜茗裳松了口气,道:“那你赶紧打开开关,别耽搁。” “好嘞。”少年回答。 只听“啵”的一声,外面传来轰轰的声响,想来通道已经被打开。 杜茗裳急中生智,神魂太初晶随发决流转。聚集所有的力量,轰隆一声朝着大蛇的脑袋砸去。 寒冷的仙器冲破气流,摩擦出亮丽的火花,最终狠狠地落在了巨蛇的头顶。 “噼啪……” “嗷……” 骨头断裂的声响以及妖蛇惨烈的嘶吼同时响起。 幽蓝的空间内。顿时被鲜血染成暗红色。 巨蛇的脑袋被神魂太初晶凿开一个大洞,血像是喷泉一般飞了出来。 杜茗裳顶着屏障还好,少年无处可去,被洒了满身的血沫子和黏黏的脑浆,哭笑不得,只干嚎道:“完了完了,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我的妈呀。” 杜茗裳没空理会他,只见巨蛇伟岸的身躯轰然倒下,竟是倒在通道上。将通道堵得死死的。 同时,避水珠脱离禁地顶端落下,整个空间开始摇坠。 杜茗裳眼睁睁地看着巨蛇的身子挡住出口,也不多想,先一把接过避水珠。将其扔进空间戒指,再闪身便掠至少年身边。 少年不断地整理身上的污秽,可是任他怎么拍打都是徒劳,最后只得放弃。 再抬头便见所在的空间开始摇坠,于是急道:“这里要塌了,死蛇挡在那里怎么办?” 杜茗裳看着少年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模样。把心一横,道:“你反正都这样了,只能这样。” 少年莫名所以,眼见幽蓝的空间碎裂,四壁在外面海洋巨大的冲击下爆炸破裂,急的直跺脚。“什么这样这样?避水珠没了,洢水宮就要塌了,快想办法走吧,这死畜生死了也要坑害我们。” “就是这样,走吧。”杜茗裳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挥动神魂太初级,哗地凿开巨蛇的身体,旋即,带着少年转进了蛇腹。 竟是从蛇肚子里穿出去。 神魂太初晶在前面凿路,血淋淋的内脏一路被绞碎抛开,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杜茗裳撑着屏障将自己包裹在里面,将神魂太初晶绞碎的血肉弹开。 少年没这么好运,杜茗裳顾不到他,于是只能任由黏黏糊糊地东西淋在他的头上。 “喂,给点庇护行么?哎呀,这些东西脏死了,你不管我,我自己来。”他难受至极,脸色苍白,干脆反手抱住杜茗裳的纤腰,将自己完完全全挂在她的身上。 一靠近杜茗裳,屏障便将他也包裹起来。 杜茗裳闻到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恨不得一脚踹开少年,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不得不先跑出去再做打算。 只一瞬间,她便冲出了巨蛇的身体,冲出了禁地的结界。 然而避水珠落,洢水宮塌。 即便是跑出了结界,危险却依旧如影随形。 因为避水珠被她拿走的关系,洢水宮周围的海水轰隆隆地回流,洢水宮的海水的气压下,轰然倒塌。 海面上,一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轰然爆炸,响声震动整个洢水城。 接着,水柱下落,洢水宮周围的结界全部破碎,四周密密麻麻的九头水蛇蜂拥而来。 有二十多名修仙者狼狈地被冲出来,力量弱小运气不好的直接被洢水宮的砖头搞定,力量强大些的却是被洢水宮喂养在外头的水蛇竞相争食。 整个过程中,杜茗裳的速度惊人,却也被海水淹没,见证了九头水蛇吃人的画面。 大海之中顿时充满了血腥,蓝色的海水泛起红光。 也有不少九头水蛇向她围来,她不得不释放出五层的力量,挥使神魂太初晶将靠近的水蛇全部斩杀。 阴寒的仙器在海水里大展神威,对血肉充满渴望的水蛇竟是不敢靠近一步,只蔓延贪婪地跟着后头寻找契机。 可杜茗裳哪里会给这些畜生机会,力量转换间,她已带着少年冲出海面。 “呼……”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后,才看见脚下是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密密麻麻的九头水蛇探出自己的九个脑袋盯着她,黑压压一片。 不知道是衣衫尽湿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而巨大的漩涡外,竖起无数高大的石桩,从海底延伸出来,竟是看不到顶端。 阵法被启动了。 杜茗裳迅速看了一眼,准备无误地找出逃跑路线的方向。 少年软软地靠在她的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只抬手指着她的另一边,无力地道:“前面是阵法,后面的追兵。你看着办吧,啊,我好晕。” 说完真的晕了过去。 杜茗裳急急忙忙地喂了半天都不见反应。 她转过头,看到以凌远为首的二十多名修仙者都盯着他,一脸戒备。 而远处,就在洢水城庆典举行的地方,有无数股气息急速向这边飞来,为首的十几道极是强悍,想来就是洢水宮宫主以及各大元老。 凌远冷冷地望着她,问:“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南水窟主。” 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冒充的南水窟主,那真就傻透了。 旋即,二十多名修仙者呈圆弧行将她为了起来。 她的身后正是已经开启的阵法。 杜茗裳道:“你问我的真名吗?我的真名叫倪大书。” “去你大爷的你大叔,老子告诉你,你的身后是八卦阵法。入者即死,你已经五路可逃了。”凌远脸色一白,这家伙骗了他,拿了避水珠,竟然还敢占他的便宜,真该死,他怒道:“识相的交出避水珠和你手上的人。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杜茗裳感受到远处靠近的气息,自然不愿意与凌远废话,干脆随手抛出一道气息,将他们击退,转身便进入阵法之中。 身后凌远爆喝了一声,“他进了阵法。一定跑不出去,给我追,追到他抓起来扔进海里。” 二十多道气息尾随而来。 杜茗裳事先便已经了解到阵法的构造,并且摸清楚了逃跑路线,倒是一路顺畅无阻。 她在小八卦与小八卦的缝隙间穿梭。却能够听到周边石柱变换移位的轰轰声响,心想若是自己不小心进入这样的阵法,必然是出不来的。 她沿着一条直线穿行,刹那便飞跃了大半路程。 庆典广场掠来的气息也都在不断靠近,唰唰地便抵达了海岸。 在这群人抵达港口的瞬间,杜茗裳也抵达了海岸。 只不过海岸的位置不同。 那边的人停在了港口码头,她却停在了人迹罕至的海滩上。 刚一落地,她便拿出灵隐挂在脖子上,将自己的气息隐匿得无影无踪,然后拖着晕死过去的拔腿就往前面的森林跑去。 边跑边骂该死的笨猪。 凌远等人打死也想不到她竟然对阵法非常熟悉,还以为她已经被捆在里面,二十多个修仙者正在分头寻找。 而庆典广场飞来的人,以凌天为首,纷纷御器站在海岸的半空中,眼见洢水宮坍塌,阵法启动,皆是一脸震惊。 ——洢水宮竟然坍塌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洢水城的庆典才举行到了一半,洢水宮便塌了…… 所有人都听到洢水宮崩塌瞬间所爆发的轰响,简直是惊天动地,几乎整个大地都随之摇晃,那种力量,生平仅见。 究竟是什么人拥有这样的手笔,魔道还是谁?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一宫之主凌天的身上。 此刻年轻的宫主正御器而立,迎风面对的大海,看向阵法启动的方向,俊朗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却噙着骇人的风暴。 海风吹动她的青衫猎猎飞扬,他的气息此刻显得异常冰冷。 他的身后跟随着十名白发老者,皆是御空而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十人之后便是洢水宮所有的弟子。 而海岸上沾满了前来参加抗海节的修仙者。 凌天身后,一名老者讶然道:“不可能,洢水宮不可能垮塌,更不可能有人拿走避水珠,闽西洞主,闽北洞主以及东水窟主都留守在宮内,没人下得了手,除非……”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凌天身上。 凌天道:“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本事,抓到他,一定要给本宫主抓到他。” 说到这里,忽然提高声音,“所有人注意,七窟窟主,死守阵法每一个出口,三洞洞主进入阵法搜寻,其余弟子,立刻马上现在就包围海域及阵法出口波及的所有海岸,不得有误,见到可疑人物,杀无赦。” 语气中已经是极致的愤怒。 洢水宮众人同时应声称是,然后纷纷纵身而起,御着自己的仙器尖啸着掠向自己的岗位。 第九十章 凌天,那冰寒一剑 只一眨眼的功夫,洢水宫众人便已经兵分几路,将整个海域乃至阵法出口的海岸都包围起来,严阵以待。 港口海岸上,修仙者们翘首以望。 “听凌宫主和几位洞主的意思,似乎不知道什么人对洢水宫下手。” “定然就是魔道没错了,魔教中人向来作恶多端,从来都不安生,如今闯入洢水宫盗取避水珠,扰乱正道后方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魔道的话,也太猖狂了。” “总之一定就是魔道所为。” “那么我们要不要去助凌天宫主一臂之力?” “你傻啊?我们被派来参加这种活动的人,在家族中哪里有什么说话权?帮助洢水宫?万一要对付的是魔道强者,这不是给家族带来大麻烦么?到时候看你怎么给家族交代?” “也是,幸好你提醒我,我看我们最好是将这个消息尽快带回家族,以便家族提前做好准备,严防魔道偷袭。” “是啊,散吧,都回家族去。” 修仙者们考虑到家族安危,也都不再多留,议论声中,纷纷御起仙器离去。 天空中响起密密麻麻的呼啸。 片刻之后,偌大的海岸,剩下的就只有洢水城居住的百姓,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 “洢水宫……居然没了……” “没了……没了……庇佑我们的洢水宫没了……” “洢水宫没了,谁来阻止海啸?我们洢水城完了,完了啊!” 对于普通的居民而言,洢水宫就是他们的守护神,这么多年来守护着他们的城市不受风暴袭击,渔民能够安全出海,如今他们心中的神殿突然被摧毁,自然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压低声音对旁边的人道:“嗨。你不是洢水宫的那什么南水窟主么?怎么,洢水宫塌了你不帮忙?看样子是很麻烦呢。” 旁边的人愣了愣神,低低地道:“哎呀,帮什么帮?没看到我在照镜子么?呀。左边的脸和右边的脸不对称了耶,怎么办怎么办,师妹你快给我看看,好像不对称了。” 话音刚落,便有个少女柔声安慰:“师兄没事没事,不是不对称,是光线的问题,等会儿就好了啊,你只看正常的那一边就行啦。” 又有个声音淡淡地道:“好了,都走吧。也该去处理我们的事情了,无忧,好好看着你师兄,不要让他再走丢了。” 少女回答:“是,师傅。” 随着对话的结束。人群中走出四个人来,三男一女。 其中,走在前头的黑衣男子俊朗非凡,气质高贵,随后走出的青衫少年清雅俊秀,一派儒雅,可走在后头的白衣少年却奇丑无比。让人有种冲上去暴打一顿的冲动。 然而让人更为惊讶的是,这般其貌不扬的少年身边,却跟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黄衣少女。 少女似乎生怕他就摔倒了一般,挽着他的手臂跟在他的身边,一脸关心的神色,还不时轻言轻语地道:“师兄你小心一点。慢点走。” 这四人从人群中出来,便往偏西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少女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对前面的黑衣男子道:“师傅,这个方向。是风之凌?” 被叫做师傅的黑影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的,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在那里,赶在他们之前去埋伏好,不然,这次可是真的很危险,来的人只怕有点多。” 少女默然,脸色闪过担忧的神色。 青衫男子也是一脸凝重。 一行人,气氛忽然凝滞下来,唯有白衣少年一瞬不瞬地望着镜子,口中喃喃着自己变丑了的话。 四个人一路无声,很快便转过拐角,消失在了人群的视线。 海空之上,凌天依旧凌空而立,眼睛扫过脚下模糊不清的阵法,以及分部在各个位置的洢水宫众人,目光异常锐利。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一凛,忽然转过身子,御器飞向人烟鲜至的海岸边那一片葱郁的森林。 强大的聚灵气气场携着狂风,横扫过来,整个林子都发出沙沙的声响。 杜茗裳拖着死猪一般昏睡不醒的少年穿梭在林子中,蓦然感受到后面排山倒海的聚灵气气息,整个人猛然一顿,一颗放下的心紧紧地拽了起来。 有人追来了,是凌天? 他怎么会知道她已经脱离了阵法? 不仅如此,他竟然知道她就逃往这片林子。 果然不愧为洢水宫的最年轻却最具实力的宫主,片刻便判断出了敌人的去向。 不管如何,手中拖着个死猪,要想加快速度的话,真的有些困难,只怕就算自己全力逃跑,还没有抵达离痕接应的地方,就已经被凌天给追上了。 而这段逃跑的时间也可能给凌天联系援军的机会,到时候定然会更加麻烦。 既然如此,干脆先解决了再说。 杜茗裳在林子里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将死猪一样的少年放在地上,迎敌而立。 原本这个林子鲜少人至,地上的杂草已经半人来高,若想从林子里穿过,而不使用聚灵气的话,必定会留下痕迹。 经验丰富的凌天便是根据草木倾倒的程度,很快判断出了杜茗裳逃跑的方向,并迅速地追了过来。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正迎面站着,似乎在等待自己。 只是…… 等待自己的为什么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 他看着杜茗裳脸上的面具,不由脱口,“无波?” 语毕,人已经站在了离杜茗裳百步远的地方。 他愣愣地看了杜茗裳半响,又道:“不,你不是无波,无波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照镜子,对于其他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兴趣,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走我洢水宫的客人?” 他刚一落下,便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少年。 于是手中发决一握。寒意森森的水蓝色长剑便握于手中,直直地指向杜茗裳。 杜茗裳感觉到剑尖的寒意,忍不住呸了一声,学着凌远的口气道:“你大爷的什么客人?这是我家孩子,失踪了两年,原以为是死了,没想到被我在洢水宫找了出来,我儿子告诉我,不是他不回家,而是被你们洢水宫给藏了起来。你大爷的还好意思说他是你洢水宫的客人?你们洢水宫究竟要不要脸?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藏起我儿子?” “什么?”凌天一脸震惊,手中冰寒的长剑也忍不住斜了斜,“你儿子?他是你儿子?” 杜茗裳冷声道:“没错,这小子就是我儿子。怎的?话说凌天,我真没想到你们洢水宫这么卑鄙无耻,如今我来找回我儿子,没有找你们算账就罢了,居然还敢追过来质问我,简直是欺人太甚,若是今天我没有找到我的儿子。我儿子便不知道要被你们这群人渣囚禁到何年何月,更不知道要受多少年的苦,真他大爷的卑鄙无耻,肮脏龌蹉,我呸。” 凌天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变换,最终在嘴角挤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如今毁坏了我洢水宫,又偷走避水珠,我便一定要将你们抓回去,都给我留下。” 语罢。剑尖一指,便已经栖身而上。 深蓝色的苍乾仙缘阵瞬间升起,冰冷的水汽腾腾蔓延,将凌天笼罩在里面,似烟似雾。 然而一点剑尖却锐利异常,带着势如破竹之势,横空扫来。 杜茗裳只觉得一股潮湿的寒意扑面,周边的空气似乎都化作了冰冷的水汽,围绕着她层层凝结。 空气中的水汽,竟是一点一点地凝结成冰,身前身后的空间被瞬间禁锢,不能进,不能退,只能硬生生地解下一剑,点向眉间的一剑。 杜茗裳大吃一惊,灵魂险些出窍飞逃。 “神明境巅峰……” 纵横驰骋处,睥睨天地间,翻手覆风云。 她小看他了。 原以为他再了不起,也就只有玄冥境巅峰的实力,不想这一剑竟然这般强横。 就只是这一剑,已经让她陷入危机,而最恐怖的是,凌天在出手之前,没有半点杀机,直到动手之后,才猛然泄露。 不见杀机的杀招,才是最恐怖的杀招,因为这样的招数,不击则已,一击致命。 这般剑术,已经是行云流水。 只怕想要一招将其制住,是不可能的了。 杜茗裳来不急细想,仓促间周身黑芒闪耀,脚下逆仙之阵陡然升起,一片阴暗邪戾。 神魂太初晶像是受到了召唤,呼啸着飞出,与黑色的光芒交相辉映,直扑向那一点剑尖。 “叮……” 冰寒的剑尖与白色的水晶球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股肉眼可以看到的涟漪从相撞的仙器只见猛然扩散开来。 杜茗裳闷哼一声,身体止不住地往后急退,周边的野草被脚下带起的气流搅得粉碎。 双脚退出五丈开外,才渐渐收势。 赫然抬头,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凌天那一招的剑气,居然比那一剑的剑招威势还要大上许多。 这……究竟是什么功法? 杜茗裳在震惊的同时,凌天也被震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在落地,后退将近数步后生生止住步伐,抬起头来,单薄的唇角流出一线血丝。 他的心中充满震惊,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能够接下自己必杀的一剑,如此说来,对方的实力也不在自己之下。 苍窿,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强者? 原想自己便是整个苍窿最为低调,最能掩饰实力的一个人,没有想到,竟然还存在这这样不留名的一个强者,实在是难以置信。 然而,即便很难以置信,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现在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杀了这个人,夺回那个人。 他的大计好不容易就要实现,不可能半途而废,方才一出手便使出了杀招,原就是想要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于是,再次举剑。 杜茗裳还没有喘口气,冰寒的蓝色剑尖又已经落到了面前。 第九十一章 凌天溃败,少年出手 年轻的宫主面无表情,单手提剑,攻势如同海浪翻滚,雷霆万顷。 一袭青衣,随剑气飞扬,霸气滔天。 他的剑法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剑一剑地刺、挑、挽、转,然而中间却没有半点缓冲的余地,不留间隙。 杜茗裳周旋于逆仙阵中,完全没有回气的时间。 这样的剑招,一击便要延续到对手阵败,或者死亡,无关聚灵气之力的强大与否,只是单纯的用剑。 空气中的水汽呈现出迷蒙的水雾状态,萦绕在剑尖两侧,如同风中轻纱般飘渺流转。 “唰唰”的声响,在剑尖响起。 “好强。”杜茗裳已然心惊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她并没有尽全力的缘故,凌天这一出手让她煞是狼狈。 眨眼间,第七十六剑收势,转为第七十七剑刺来。 一剑一退步,七十七剑,杜茗裳已经退了七十七步。 眼见前方的草丛居然被她退出了一长串的痕迹,像是被巨蟒爬过一般。 不得已,只能使出真正的本事。 原以为自己这一路修炼可以说是变︶态至极,自身所修炼的体系和功法也都变︶态至极,对付凌天只是一招一式的事情,没有想到,此刻竟是要被逼使出真正的本事。 怎么感觉有些丢人,也有些憋屈? 抬眼间,又见先前昏死过去的少年已经醒来,正依靠着依靠大树坐在地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笑的灿烂。 只是那表情,却像是在说,“放弃反抗吧,我们完了,你打不过凌天。” 然后,杜茗裳怒了。 不留间隙的攻势中。她蓦然奋起,脚下只释放了两层的逆仙之阵猛力膨胀,瞬间释放到了五层。 深寒的冷意从天而降,如同疯狂袭来的黑暗。几乎将整个林子都笼罩在了冰冷的绝望中。 一时间,血腥,暴戾,绝望,惨呼纷纷罩下。 这是魔鬼的气息,是地狱的恐怖,还有无边无际蔓延开的血的味道。 好不容易醒来的少年靠着大树,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直到麻木。 他抱着双臂,在这绝望的冷意下。狠狠地抱住双臂。 好冷,好血腥。 凌天连绵不断的攻势不由停顿片刻,一直没有表情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诧异。 这气息…… 他的心神因恐怖的阴寒而晃荡一下,足下险些站立不稳,好在他心性坚定。立马运气聚灵气将这股气息暂时压制住。 然而,却仅仅只是暂时压制住。 那气息太过乖戾,就像是在跳动的弹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弹,甚至跳到更高。 他重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力量和气息,几乎近似于疯狂变︶态。 能施用这种气息的人,就只有那日拢崖山庄大堂上的黑衣少年。 他狠狠地盯着杜茗裳。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原来是你!” 他终于在杜茗裳的气息中认出来,与自己交手的人正是名动苍窿的新起之秀,那个叫杜明的少年。 不,也不是那个少年……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围绕杜茗裳旋转的神魂太初晶上,手上的剑法毫不停顿。但脑海中的思绪却已经飘远。 曾经的某个地方,似乎见过这样的仙器…… 对的,就是这颗水晶珠子,在那场废物与蠢货不被人看好的比试之上见过。 是她,是杜茗裳。 这一刻。凌天认准了眼前的人就是杜茗裳,就因为她手中的神魂太初晶。 况且,眼前之人的气息和那个名叫杜明的黑衣少年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那个名叫杜明的黑衣少年说过,自己心仪的人叫阿裳,就说明他和杜茗裳认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出自同一个师傅。 也就是说,和少年的气息一模一样,手中又拿着奇异玻璃球的人,就是杜茗裳。 “原来你是……” “闭嘴,你死定了。” 凌天还想说话,杜茗裳却已经变换战略,不顾他横冲直撞的攻势,反攻而来。 在杜茗裳看来,凌天认出她是杜明没有关系,但认出她是杜茗裳关系就大了。 那些人惹不起神秘的杜明,却惹得起她杜茗裳。 若是正道中人得知偷取洢水宫避水珠的人是杜家的废物五小姐,必定会组织大批人马绞杀她,她跟随着夜归尘,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但是被满苍窿地追着跑,终归不是好事。 本来杜茗裳也没有打算原原本本地将神魂太初晶暴露出来,但是因为一开始小瞧凌天而失了先机,对撞之下,不得不使出仙器。 由此,他认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就不能再活着。 这是杜茗裳的第一个念头。 神魂太初晶随着法决旋转,以极快地速度砸向凌天。 凌天剑法一挑,无形无迹,毫不相让,“真的没想到是你,杜茗裳,对吧?杜家的废物五小姐,很好,不错,厉害,只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既然确定此人是杜茗裳,凌天便丢掉了忌讳。 无论怎么说,一年前的杜茗裳还是个废物,就算她后来的天赋再怎样逆天,也是没有办法与自己相比的,除非她从小到大就在假装废物。 只是,苍窿之大,低调归低调,却又有几个天才喜欢自己假扮废物,任人欺凌诋毁的? 凌天自认为,就算他这个低调到了极致的人,都不愿意去假装废物。 修仙者都是高傲的生物。 于是,他干脆暗自集中所有的力量,狠狠地刺出一剑,用一招取决胜负。 这一招不仅集合着刁钻的剑术,还集合着所有的聚灵气力量。 一剑刺下,半途中忽然分化成数百重影,从数百个方向,密密麻麻地朝杜茗裳飞来,每一柄分身的剑尖速度都是极快。竟是摩擦出了沸腾的水汽,在剑尖与空气接触的地方,四下飞溅。 凌天的身影模糊在剑气中,看不真切。 他坚信。杜茗裳的聚灵气力量比不过他,这一招杜茗裳必败无疑。 而这个自信除了来源于杜茗裳修炼时间不长,还来源于第一招与杜茗裳对碰时,他在暗中对杜茗裳力量的分析。 那层力量是比不过他神明境巅峰之力的。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一开始杜茗裳是低估了他的实力,故而没有使出全力而已。 杜茗裳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直接撞击的时候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却在第二次直接撞击中,让对手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她低估了对手不足以致命,但对手低估了她。却是万劫不复。 悄无声息地,浮幻之境在法决中生成,神魂太初晶冲天而起,对应着密密麻麻而来的剑尖,分化出数百道影子。迎了上去。 冰冷的剑与阴冷的水晶球再次碰撞。 ——就在剑尖与水晶球表面接触的那个瞬间,时间与空间乃至整个世界的风都几乎静止下来,一切以缓慢的姿态凝固,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奇异的禁制,就在这个时刻,万籁俱静。 这种静,诡异又炽烈。积蓄着更加强大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在短暂诡异的凝聚之后,轰然爆发。 “轰隆……” 剧烈的响动中,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 黑色与蓝色的光芒交汇散落,茫茫一片。 烈霆万钧。风卷云涌。 凌天的聚灵气力量以蓝色寒冰之剑为载体,撞向承载着杜茗裳聚灵气力量的神魂太初晶,顿时间,片片碎裂。 阴郁的地狱之气顺着仙器以及聚灵气攀附上来,直接击中他的心脏。 “噗。”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回。 这个时候,他向来平静深沉的脸庞上,露出惊骇而恐惧的神色。 那种力量,他竟然无法抵挡。 自己一击溃败,便溃不成军,那道阴冷之气乘虚而入,立刻就将他全身的聚灵气全部封住。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无力。 连保持身体平衡的力量都没有。 杜茗裳竟然是这般恐怖的天才? 他以苍窿修仙者的心态来衡量她的心态,显然是错了。 血在天际散落,仿若雨滴,带着温热的气息。 短暂的惊骇恐惧之后,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又充满心灵。 竟然败了?苍窿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败了? 不相信,不甘心。 那边,杜茗裳也是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只觉心神都被震碎成了粉末,她不得不再提起一口气息,才将神魂聚拢,同时也哇地吐出口鲜血,全身疼痛。 但是与凌天比起来,她的伤势只算是皮外小伤。 见云雾中,凌天的身影急速下坠,她便乘胜追击,片刻就抵达了凌天的面前。 两个人,本以为生命中从来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此刻的距离近在咫尺,一个带着面具,眼中杀意凌厉,一个面无死灰,眼中噙着强烈的不甘和绝望,渐渐收缩。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他的瞳孔里呈现出她的眼。 生死对手,就在此刻致对方于死地。 杜茗裳伸出手,运起聚灵气狠狠地拍向凌天的心脏…… 一掌下去,他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炽烈的浓烟席卷而来,浓烟中呈现出一头闪耀的火龙,咆哮着,冲向杜茗裳。 杜茗裳眼神微眯,措不及防间扔出神魂太初晶砸向火龙。 又是一阵剧烈的炸响,火龙在神魂太初晶的攻击下化为灰烬,从天际片片降落,如同寒冬中纷纷扬扬的大雪。 杜茗裳在火龙的袭击中,倒飞出去,最终险险地扶住一颗大树落下。 同时,凌天也落在了地上,终究是还留下了最后一口气息,保住了命。 杜茗裳站稳身子,抬起头来,看向火龙击来的方向。 那里,瘦肉的少年跪在地上,无力地垂着头,用双手按住地面,鲜血像是流水般从他的嘴角流出,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杜茗裳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他的解释。 他喘息了一阵,终于抬起头来,望着杜茗裳,声音微弱却异常平静,“对于你来说,凌天的命不值钱,但是对于洢水城的百姓来说,他死了,就意味着信仰塌了,你们这些修仙者啊,呵呵,在权利的争夺和血腥的屠虐中,能否有一次,真心去对待一下天下间所有没有力量的平凡人?去想想他们的感受?凌天他虽野心勃勃,但他却能够做到。” ps: 小剧场: 漆黑的夜晚,杜茗裳眼神懒散地看着对面的杀手,慢慢拿出一串糖葫芦,撕开油纸,咬了一大口,包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杀掉我?凌天。” 杀手凌天一脸激动,“杜茗裳,你是名剑阁废物,我是洢水宫宫主,杀掉你,你说我有没有把握?” “谁和你说我是废物?”杜茗裳一脸嘲讽地看着凌天,“如果我是五族之首呢?你还有把握吗?” “不可能,别骗我,五族之首?那厮早几百就被封印在了创始者之墓,活死人一个,可能是你吗?哈哈。” “哎”叹了口气,杜茗裳吐出糖葫芦的籽儿,“没啥好说的,战吧。” 说完,不等凌天有反应,一个连环大招发了过去,“黄昏驻足,暗夜潜渡,黑色迷醉,万佛朝宗,耗油跟,涂有根,三三不留根……k……o……也。” 凌天大招没发出,就惨死在了杜茗裳手里。 “哇塞,你这是啥技术?好有含量。”身后,消瘦少年面色激动地朝杜茗裳大喊。 杜茗裳脸色铁青地回头,大骂:“傻逼啊,不就是玩个街头霸王吗?你激动个啥?艾玛,老娘囫囵一下吞了个籽儿,快来给老娘拍拍。” 第九十二章 偏见,一码归一码 “在权利的争夺和血腥的屠虐中,真心去对待天下间所有没有力量的平凡人,去想想他们的感受……” 杜茗裳不认为自己博大无私,在自己所走的这条路上,她从来就没有去想过所谓的平凡人会怎么样,更别说是替平凡的百姓着想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到少年的这句话,她竟然莫名一怔,不由低声重复。 心情竟是有些复杂。 少年与她隔着蘑菇云炸出的大坑,她在左,他在右。 坑中两道残余的气息还在相互碰撞较量,蓝黑交替,最终幽幽闪亮的蓝色被阴郁沉冷的黑色吞噬。 交战过的四周狼藉一片,方圆百米,所有的草木枯死,甚至还躺着不少来不及逃离的低级妖兽尸体。 破败中,少年用瘦弱的双臂支撑着身子,颤栗着,仿佛风吹即倒,嫣红的鲜血从他身上,一滴一滴,无声地汇聚在焦黑的土地上,然后沁入土里。 这个瞬间,杜茗裳觉得,他不是一个一般的少年。 他努力吞下喉间的腥甜,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做不到,总要留一个能够做到的人吧?这就是我不惜震破封印,损毁身体,也要救他的理由。” 杜茗裳将目光移到凌天的身上。 此刻他躺在大坑中,已经昏迷过去,一袭青衫不复往日光彩,破旧如同乞丐。 他的脸庞也苍白没有血色,昔日意气风发的眉间尽是痛楚。 她又想起了原著。 凌天是个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人,他为了杜织芸宁可出卖天下,斩尽四方,下手又快又准,几乎不留余地。 他的人就如他的剑一般,出则致死,看似无形无迹。却步步杀机。 这样的人,他能够做到? 他能够真真正正地去感受平凡人的想法? 杜茗裳静静的思考,恍惚间似乎想起来,至始至终。死在凌天手里的人,无论男女,无论正魔,都没有一个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至少,杜茗裳的原身被无辜牵连,被当做杜织芸的替身去送死的时候,凌天是没有参与过的。 他们甚至没有将这件事情让凌天知晓。 这可以算是理由吗? 她淡淡地开口,对少年道:“可他想要挖出你的眼睛移植到自己身上,你也说过他很肮脏,不仅如此。他还想要凌无波的绝缘体质,这种人不就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么?” 少年咧开嘴巴,露出虚弱的笑意,“有些事情,真的是一码归一码。” 一码归一码…… 杜茗裳忽然想起了笙歌。那个笑起来总是阳光明媚,但杀起人来却如切菜一般的少年,她还记得他神色平静地对她说:“这叫公私分明,于私我们是朋友,于公我得杀你,完全不能相互影响。” 接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不能用主观的思维去武断地评价一个人的正邪好坏。 有些人确实很坏。但不可否认,他也有善良的一面。 而有些人做着杀人的事情,但不可否认,这是他的使命所在。 或许是因为庄西城等人将原主杜茗裳当做杜织芸替身的事情,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便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偏见。总认为正道的修仙者们都是假情假意,披着羊皮的恶狼,他们面上光鲜,暗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少年盯着杜茗裳微微闪烁的眸光,道:“其实。这个时代遵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真理,并不是因为它已经完全没有人情,而是因为,好坏之间真的很难决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和义务,所以就只能让力量来裁决,这句话,你能明白吗?” 这是对这个世界最新的认识。 以前认为,这个世界充满现实和残酷,而少年却说这个世界并非真的现实和残酷,是时代需要。 少年身子一偏,似乎支撑着跪在地上有些难受,干脆坐下来,将身子依靠在身后的一根断木上,道:“一开始,我看到你的眼睛,便知道你对这个世界有强烈的偏见,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当然或许是你曾经的经历,我听到凌天叫你做废物,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每一个时期的现状,都是由这个时期的具体情况所决定,你不应该有那种想法。” 杜茗裳不置可否,只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苍窿的风风雨雨都与何干?别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少年摇头道:“那样不好,会滋生心魔。” “心魔?”杜茗裳却是坚定起来,“不可能,只要我心志坚定,一心追求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便不会被歪风邪气所侵蚀,每个人坚持的不一样,只是我所坚持的东西,与什么苍窿,什么百姓都是没有关系的,所以我不必要去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少年怔怔地看着杜茗裳,忽然叹了口气,“女孩,你……” 杜茗裳皱眉,这个少年看起来没自己大,怎的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竟然像长者一般教训自己,还叫自己女孩? 看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女儿身,方才逃跑的时候竟然还敢手脚并用,占自己的便宜。 她狠狠地看着少年,蓦然迎来他漆黑的眸子。 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一点火焰,如同狂风暴雨般,带着铸炼新生的狂傲。 这个目光一如初见,慑人心魄。 她不由脱口,问他,“你到底是谁?” 少年依旧笑着,轻声道:“我就是我,以前,他们都叫我火儿,你也可以这般唤我,我觉得很亲切,还有,我和你想的那些人都无关,不会和他们有所牵连。”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身上冷意陡增。“你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少年火儿面不改色,“就如你所想的那些人,哎,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是快走吧,不要废话了,以你的实力,难道没有感觉出来有人追来了么?还不快过来带我离开,好歹我 也帮你拿到了避水珠,再不走就完了,千万莫要让我再落到他们手里。” 只是说到后面,淡定从容的表情开始崩溃,露出一脸慌张。 真的不能被带回去了,若是这次被带回去。只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要是让他们,亦或者是“她”知道,他竟是被苍窿修仙者算计死的,那该有多憋屈。 杜茗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是说欣赏凌天真心诚意的对待百姓么?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将自己的能力留给凌天。让他能够有更强的力量保护他辖区内的百姓?我觉得你干脆就这么做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少年火儿。 她何尝没有感受到洢水宮方向追来的聚灵气? 方才她与凌天的对决,聚灵气与聚灵气撞击的气场不可谓不大,要是没有引起怀疑才怪。 其实不光是洢水宮,就是周边的修仙者感受到这种气息,都在往这方赶来,毕竟这种级别的战斗在苍窿真的很少见。 洢水宮是为了来增援凌天。别的修仙者则可能只是为了观摩学习,从中得到感悟。 只可惜,杜茗裳与凌天交手,并没有打算磨蹭,双方都想着要致对方于死地,因此上来便用上了杀招。以一招定胜负,论生死,由此旁人都还来不及赶到,战争便已经结束。 不过此地还真的不易久留。 她再次扶起火儿,向着林子深处赶去。 那里。离痕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飞掠过来,杜茗裳感受到他的聚灵气气息有些絮乱,絮乱中又多一份明显的焦虑,知道他是感受到了这边的战争波动,故而担忧她的安危,拼命地想来助她一臂之力。 火儿被杜茗裳拖死猪般拖起来,自己倒是累得呼呼喘气,他望向身后的方向,对杜茗裳道:“你先听听。” 他将手卷曲成圆筒状,放在杜茗裳的耳边。 顿时,就像是耳边多了个能够收揽所有声音的收音器一般,杜茗裳听到身后的呐喊,其中多半是来至无辜的平民。 “不好了,凌天宫主有难,我们被宫主庇佑多年,如今见他有难,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跟着去救他。” “对,凌天宫主庇佑我们洢水城多年,恩情多重大家也知道,赶紧拿起手里的物什,我们要去救凌天宫主,刚才的那声爆炸,一定和凌天宫主有关。” “大不了我们和凌天宫主陪葬……” “走,冲啊……” 杜茗裳完全怔住。 这些人竟然这般维护凌天? 为了凌天,就算是自己没有力量,也愿意冒着危险前来救助? 这让她想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最伟大的主席,纸币上至今还印刷着的人头笑脸,毛爷爷。 火儿道:“你以为洢水城的人民真的只是感念百年前洢水宮的救城之恩?呵呵,对于凡人来讲,无论再大的恩情,百年之后,只怕也都会变得淡薄,毕竟所经历的人都已经逝去,然而,为什么他们还这么拥护凌天?” 他说着,回过头来看着躺在深坑里凌天,眸子里染上复杂的情愫,“你或许不知道,两年一头八级腐蚀地鼠窜入洢水城,带来了连上品炼丹者都无法控制的病毒,城里死了很多人,只怕不过几天整座城市都会变成死城,紧要关头却是凌天宫主损耗自己的修为,一个一个施救,从小孩妇女,到老人,最后到青年男人,本来该死的人,一个没死,该家破人亡的家庭,依旧完美圆满,而他却被迫闭关一年,至今实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你说,这种事情,有谁能够做到?” 是啊,没人能够做到,哪个傻子愿意耗损自己的修为来就与自己不相干的人? 火儿又长长地叹息一声,“八级妖兽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对凡人,对凌天来说,却是不好对付的,至于那只妖兽啊,呵呵,偷偷告诉你,是我带进城的。” 杜茗裳眉毛一跳,看着火儿。 火儿笑了起来,用手挠头,“我只是走路累了,在林子里随便捕捉了一头妖兽当做坐骑,哪里想到它的毒气那么厉害,凡是它走过地方,都会留下黑色毒气。” ps: 虽然不敢保证每天都有两更,但是小柬一定会尽量不定时加更,不要问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因为我勤奋了,我为什么勤奋了?因为我不懒了,我为什么不懒了?因为我变漂亮了,哈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少年的面人娃娃 杜茗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才不管凌天如何,八级妖兽的毒气如何。 她只是看着少年,道:“你能够驾驭八级妖兽,说明你挺厉害的啊,怎么就被凌天给封印了,还关了起来?” “时隔多年就不提了。”提起来都是泪,况且说来话长。 少年火儿眼神闪躲,用衣袖胡乱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顺手推了推杜茗裳道:“你先带我去凌天身边。” 杜茗裳低头看着被他粘在自己身上的血迹,顿时有些不悦,干脆提起他的衣领,往林子里走,“后面人都追来了,没时间让你和他深情告别了。” 火儿嚷嚷道:“停下停下,你这个死小孩胡说什么?什么深情告别,谁和他深情了?谁要和他告别了?简直不知好歹,我是在帮你。” 杜茗裳皱眉,“谁是死小孩,你才是死小孩,你全家都是死小孩,你这模样能帮我什么?” 火儿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也要赌气,你还说你是不是小孩?嗨,抓紧时间,你不是不希望他认出你么?我帮你让他忘记你的身份,我刚刚情急之下不得已冲破封印,现在已经是经脉俱损,全身上下完全没力气,走不过去,你带我过去就是了。” 杜茗裳听他这么说,不信地扬了扬眉,“你能让他忘记?你都说了你是冲破封印,聚灵气应该在絮乱了吧?还怎么帮我?” 她原想既然自己决定留下凌天一条命,便是做好了被苍窿修仙者们追得到处乱窜的准备,没有想到这个叫火儿的少年居然有办法。 可她明明能够明显感觉到少年体内的聚灵气已经全数断裂,只怕一动就会经脉尽毁,他能有什么办法? 修炼秘法? 在她的印象中,没有哪个功法不会用到聚灵气。 火儿见她一脸不相信,道:“别管了,快点,后面追来了。” 杜茗裳提起口气。抓住少年的衣领纵身一跳站在蘑菇云炸出的神坑里,旋即一扬手,柔弱的少年便噗通落在凌天身边。 火儿被摔得呲牙咧嘴,大骂。“女孩子家家,哪来这么粗鲁的?小心嫁不出去。” 杜茗裳单手叉腰,怒道:“你管我,快点。” 火儿狠狠地瞪了杜茗裳一眼,也不拖沓,伸手便放在凌天的面上。 只见一米白光像是游蛇般,从火儿的指尖绕出,然后刷地消失在凌天的眉心。 没有一点气息。 片刻后,火儿拍了拍手,回头道:“我们快走。” “这么快?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杜茗裳怀疑地看了火儿一眼。 她越发好奇这个少年的身份了。似乎真的很不简单。 少年火儿神色诡秘,“这是别人自己的秘密,你好奇个啥?说起来谁没有自己的秘密?” 杜茗裳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快走。人来了。” 她又一把将火儿扶起来,脚尖一点,纵身离开。 两人刚刚离开不久,杜茗裳便感觉身后不少气息在陆陆续续地降临,显然,洢水宮众人以及周围的修仙者都已经抵达他们交战的地方。 她顾不着身后的状况,只管往林子深处掠去。片刻之后,便看到前方一抹熟悉的黑衣。 那抹黑影像一阵黑色的飓风般闪掠,只在身后留下模糊不清的重影。 杜茗裳很了解他的气息,见着她由远接近,便停下来喊道:“阿痕叔叔,我在这里。” 一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少女的清脆。 渐渐地,她的身高也开始往下缩小,离痕替她准备的白色长袍看起来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让她看起来像是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柔弱的少年站在她的身边,顿时间就不那么柔弱了。 离痕听到她的声音。身影猛然顿住。 杜茗裳看着他身后黑色的重影瞬间与他的身体重合在一起。 “阿痕叔叔。”杜茗裳扶着少年走到他的面前,道:“方才是我在和凌天交手,不过我没事,也没有哪里受伤,你不要担心我,我想后面的人等会儿就会追来,我们还是快走吧。” 离痕见到杜茗裳还活蹦乱跳的模样,明显松了口气,但是目光一转,却锐利地落到火儿身上,眸子里折射着冰冷的寒光。 他的实力强过杜茗裳,所以感觉比杜茗裳还要敏锐的多,就算现在火儿体内的聚灵气寸寸断开,但他还是明显知道,少年的气息和力量都不简单。 “你是谁?”他冷声问道。 火儿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又怪又凶,瞪着他的眼神几乎将他冻结起来,不由全身腾起一阵寒意。 他忍不住往杜茗裳的身上靠了靠,懦懦地道:“老兄你似乎很生气,那个,我不是坏人,我是好人。” 离痕眸子微缩,身上冷意更甚。 杜茗裳忙道:“他是被凌天囚禁的人,阿痕叔叔,是他帮我的忙,我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不然早就被洢水宮抓住了,我和他商量好了,他带我安全拿到避水珠,我就带他逃出洢水宫,可是他现在受了伤,后面又有人追来,不能就这样将他丢下,所以我才打算先带他去安全地带。” 离痕怔了一下,冷意退了不少,却将目光在少年和杜茗裳身上转来转去,碧绿色的眸子里透着慑人的光芒。 杜茗裳莫名地怔了怔,忽然间竟然有种自己和秘密男友约会被父亲当场抓获的感觉,冷汗涔涔地往下流。 这是怎么回事? 火儿看出了离痕心中所想,满脸为难地道:“我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我受伤了,我绝对无心占她便宜。” 听少年这么一说,杜茗裳恍悟,难怪会觉得不自在,原来离痕看着火儿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觉着她吃亏了。 思及此处,心里又一次升起淡淡的暖意。 火儿还在道:“你也感觉到了我体内聚灵气断裂了……呀……”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便被离痕一把抓住腰带,像是拎小狗一样拎了起来,手和脚垂直悬在半空,晃来晃去。悲催地道:“喂,干嘛像这样拎着我?” 离痕冷道:“多话,给我安静点。” 说罢抬手挥出一粒丹药在少年的嘴巴里,然后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少年的后背上,少年咕嘟一声吞下丹药,白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又说了句,“好晕,你叔叔别杀我。我先晕一会儿。” 然后头便垂了下去,像是死了一般。 杜茗裳知道离痕定然是给他吃了颗调整聚灵气的丹药,并替他打通经脉,他一时承受不住外来聚灵气的刺激,所以才晕了过去。 不过她很是新奇地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位少年有个奇特的习惯,那就是在晕倒之前会通报一声,自己要晕了。 这时离痕转过头来,目光已经满是温和,并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杜茗裳的头发,道:“人心险恶,阿裳以后可不要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知道么?” 杜茗裳最怕离痕啰嗦。连忙点头,道:“阿痕叔叔说的极是,阿裳记住了,那我们快走吧,被人追上的话会很麻烦的。” 离痕望了眼杜茗裳的身后,应了杜茗裳一声。然后身形一闪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这次的速度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杜茗裳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并没有御空飞行,而是贴着地面,在树与树间弹跳飞掠,这样不至于引来别人的目光。 只有当他们出了洢水城,才放心大胆地御空飞行。 又过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他们便到达了临近洢水城的一座小镇。 离痕在镇外停下来,又伸手拍了火儿一巴掌,火儿重新醒了过来。 他还是被离痕提着悬在半空,醒来之后似乎没有适应过来,手脚在半空中胡乱飞舞,嘴里还嚷道:“这是在哪里?这是在哪里?” 离痕道:“已经出了洢水城,现在要进入另一座小镇,你自己下来走。” 手一松,火儿便落在了地上。 还好他反应敏捷,落下的瞬间便自己保持平衡站了起来。 “咦,感觉聚灵气似乎凝实了一些,经脉损毁处也有恢复,是给我吃了什么调整气息的丹药,并且帮我打通了经脉吧?谢谢了,这位兄弟。”火儿站在地上,摇了摇手晃了晃脚,只觉得体内虽然难受,但至少可以动弹了,心中大喜,很是豪爽地伸手去拍离痕的肩膀。 离痕不着痕迹地挪开。 杜茗裳道:“不过是能动罢了,气息和经脉并没有真正调整好。” 少年怔了一下,却道:“既然都逃了出来,你拿到了避水珠,我也能够走动了,干脆就在这里分开吧。” 杜茗裳顿了下,“也行,不过你现在虽然安全了,但是身上的伤却很严重,只怕没走多远又会重新被追踪到,我想了一下,要么一起进镇子,你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休息,我找人给你疗养一下再分开也不迟。” 反正都是举手之劳,况且她答应过要带他安全出来,他现在并不安全。 少年毫不在意地拒绝道:“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能够走动了,况且我们说好了,我帮你拿避水珠,你带我出洢水宮,现在好了,你的避水珠拿到了,我又甩开了洢水宮,就在这里别过吧,我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既然火儿执意不坑留下,杜茗裳也不好强求,便道:“那你自己多保重。” 少年抱拳道:“保重,后会有期。” 说罢,对离痕点了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镇子外的官道,所去的方向与洢水宮正好相反。 只是刚走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个面人娃娃,“你刚才的行为感动了我,所以想送你点东西,女孩子应该是喜欢面人的吧?拿着,不值钱,只当是一点心意。” “呃。”杜茗裳没有想到火儿都走出去了还折回来送礼,呐呐地收过,道:“谢谢。” 少年笑笑,转身离开。 杜茗裳见他走远,这才低下头来看着面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这个面人居然和她的模样一模一样。 她敢断定,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拿下过脸上的面具。 第九十四章 少年的身份,扑簌迷离 她将面人递到离痕的面前,道:“我一直没有拿下过面具,可他却知道我的模样,而且,这个面人为了定型,明显用奇异的火种烧过,现在还有温度,只怕是刚刚才做成,可是,我们根本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捏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离痕叔叔可能不知道,他能够从我们的眼睛里,看到我们每个人的想法。” 她手中的面人不仅和她一模一样,还留着余温,显然刚刚做成。 离痕望着杜茗裳手中栩栩如生的面人,碧落色的眸子里闪过诧异的神色,“阿裳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自一接触火儿,便感觉到此人并不一般。 杜茗裳原原本本地道:“进入洢水宮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后来我去存放避水珠的禁地,他就在禁地外等我,并且告诉我说,凌天想要他的眼睛,将他囚禁在洢水宮,他说只要我答应将他安全带出洢水宮,便帮我顺利拿到避水珠,出来之后,他告诉我他叫火儿。”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把火儿救下凌天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离痕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便问:“夜王呢?他怎么看?” 夜归尘全程跟随着杜茗裳,定然比离痕清楚事情的经过。 杜茗裳愣怔一下,这才记起夜归尘来。 这一天的行动,无论是惊心动魄的瞬间,还是顺利安然的时候,他都一直隐藏在她的戒指里,不曾与她交流过一句,倒让她险些就忘记了他的存在,离痕这一提起,她才恍然,自己身边不是还有个见多识广的师父么? 正想着,神识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先去与霜颜汇合。” 阴寒冰冷。没有丝毫感觉。 原来外面的动静,戒指里的夜归尘一直都清清楚楚。 就是杜茗裳与凌天交手的时候,他也在戒指中用神识观看着。 杜茗裳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动自己有没有哪里处理不好,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后。才放下心来,对离痕道:“阿痕叔叔我们走吧,先和霜颜他们会合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边说着,一边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人收进空间戒指。 离痕似乎知道是夜归尘的意思,便带着杜茗裳往镇子里走去。 与洢水城比起来,镇子显得冷清多了。 镇子只有一条主街,没有纵横交错的街道,只是走些距离便会多出一条不起眼的巷子,而街上的商铺也不多。货物很少,冷冷清清没有客人,再加上现下又是午饭时间,街上更是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约莫几分钟的时间。便在一处巷子里转折,然后进入一间赌场。 赌场里倒是人声鼎沸,喧闹的紧。 一走进去,就能听到什么买大买小的声音和一阵喧嚣。 杜茗裳跟着离痕进来,直接就穿过大堂,撩起一方黑色的帘子,走进后院。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她也不觉得奇怪,赌场历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谁会去特别注意一两个来客? 而且赌场中汇聚着各行各业的人物,总会带来各行各业不同的消息,算是消息传播源之一。 将情报点设在赌场。倒是很聪明的选择。 跟着离痕走进很是普通的小院,然后进入一间简简单单的书房,书房中摆了不少书籍,其中只有一处摆放古玩的架子。 离痕走到架子边,伸手转动一块古董花瓶。只听轰隆一声,书架往旁边移开,露出一条通往暗室的通道。 此刻,在暗室里,小狸猫正杵着猫头法杖在暗室里踱来踱去,红蕖则趴在桌子上研究灵草典籍。 杜茗裳和离痕进来,一猫一人同时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喜色。 红蕖激动地走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道:“姐姐,你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上次说的法子,我研究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有些眉目了,虽然只是有那么一点可能,并不敢确定是不是,但是终归沾边儿了,你看这书是师父它存放的古老典籍,苍窿仅有,上面……” 她居然还拿着方才正在看的典籍,满脸欣喜地要翻给杜茗裳看。 杜茗裳知道,红蕖是个文静的女孩,但是一谈到炼丹,她就会失去所有的郑定,要么变成个工作狂,日夜不停地研究,要么变成个话唠,喋喋不休地讲她的炼丹经。 若是平常炼丹者遇到她,与她相处一日,必然就会有至少十年的收获,但是杜茗裳对炼丹一窍不通,看红蕖向自己扑来,甚至拿出一定要给她把所有的心德讲出来的架势,就全身冒汗。 她向来就怕啰嗦。 可是红蕖不比离痕,如今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她可不能不给面子,更不可能甚至绕道走开。 好在这时小狸猫扬起法杖,咚地敲在红蕖的头上,喝道:“说过多少次了,师门秘密不能胡乱透露,你都当做耳旁风么?激动什么?就算是她给你提出了那个想法,但她也什么都不懂,你说了也是白说,像苍蝇一样吵吵嚷嚷成什么样子?给我安安静静去一旁呆着。” 这一法杖下去,红蕖顿时安静下来。 她对着杜茗裳说了句,“我下次给姐姐讲。” 然后迅速拿着典籍躲到了旁边,沉默无言地充当背景,视线却又被那本厚厚的典籍吸引。 这本典籍,她已经看了将近一半。 杜茗裳向来反对小狸猫暴力教育,此刻却也觉得这一法杖敲得太好了……呃,她只是害怕啰嗦而已,绝对不是个没有爱心的小女子。 小狸猫敲了红蕖一法杖后,便问:“夜王殿下呢?” 它最关心的,向来就只有夜王殿下。 没等任何人回答,杜茗裳就听到耳边传来夜归尘的声音,“在这里。” 他蓦然间出现在杜茗裳的旁边,一袭黑衣无风自扬,像是浮云般轻渺没有重量。 室内的温度堪堪降低了好几度,不过都是已经习惯了的人。都没有大惊小怪。 夜归尘看了眼小狸猫,将空间戒指里的面人一并带了出来,递到小狸猫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个面人。这火有奇异的力量。” 语罢又转过头来对离痕道:“本王看不出那个少年的身份,不过想听听你的看法。” 离痕眼神明亮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看着夜归尘,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出来,只能一点一点地分析道:“重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人物,我们在苍窿乃至神渊的情报网至今已有五百年,每一次每个地方出现过的可疑人物我们都不会放过,而这些可疑人物中,却没有那个叫火儿的少年。” 他顿了一下。看着夜归尘道:“他若不是从天而降,那便就是并不重要的小人物,可是他给我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小人物,而且他还对阿裳说了那样的话。他竟然问阿裳,‘在权利的争夺和血腥的屠虐中,能否有一次,真心去对待一下天下间所有没有力量的平凡人’,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可能简单,而且他还能够看出别人的想法,甚至还知道那边。” 那边是神渊创世者一众的代名词。 试问苍窿有哪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对那边的事情那么透彻? 少年的身份真的是扑簌迷离。 杜茗裳满心惊讶。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连夜归尘都不知道身份的人。 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更是猜不出来,干脆看着小狸猫。 既然想不出结果,众人的目光只好落到小狸猫身上。 小狸猫此刻拿着的面人或许就是最后的线索。 它握着面人,一脸茫然地看看夜归尘,又瞅瞅离痕,最后将目光路在面人上。惊讶地咦了一声,“这面人用火烧过,这种火……” 杜茗裳忍不住问:“怎么样?” 小狸猫拿着面人看了又看,最后道:“这是什么人做的面人?” 杜茗裳道:“一个被洢水宮囚禁了两年的少年,我带他出来之后。他送给我的面人,他可以通过别人的眼睛看到别人的想法。” 她又将认识火儿到与火儿分开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又问:“这火有什么特别?” 小狸猫道:“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火,不,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这样的火,太奇怪了,如今苍窿乃至神渊,最强大的火便是北堂耀的离火,可这火的力量分明就比离火还要恐怖,但是却根本就不毒辣。” 它将面人握在手心,一边感受一边道:“温存的,和暖的,不会致人于死地的火,明明火是越炽热,力量越强,就好比北堂耀的离火,便有着太阳般破碎的热量,可这火没有,它没有那样大的热气,却感觉比离火力量更强,怎么说呢?这火的燃烧似乎不会导致死亡,反倒是要铸炼新生。” 铸炼新生。 杜茗裳又想起了仙级秘境中看到的情景,从看到苍窿三洲的形成,到听到神秘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少年,难道真的是……确切来说,那个男人的声音,或许就是少年火儿。 因为幻境中,她确确实实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说,苍窿三洲是他和神秘女人一起炼制的。 铸炼新生之火,不就是铸炼苍窿之火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更加难以解释了。 传言中,苍窿三洲可是由创世者亲手打造,就是夜归尘的印象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若说他们就是创世者,却又讲不通。 创世者要杀她都来不及,在幻境中又怎么可能帮她提升实力? 古怪,太古怪了。 杜茗裳想了半天,越来越想不通透,干脆重沉思中抬起头来,却看到夜归尘与小狸猫的脸庞上都露出少有的郑重之色,而离痕的眸光深邃渺远,也是非常地郑重。 她有种感觉,或许大家的想法都和她相同。 第九十五章 准备,赶往风之凌 www.qingsongdu.com 暗室里气氛沉闷,最后还是小狸猫道:“怎么都说不过去,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没有听说过的火种?可是不可能啊,几百年来我跟随夜王走南闯北,几乎见识了所有的火种,就算没有见识过的,却也是听过的,可这火真的很陌生。轻松读” 它忽然抬起头,用圆鼓鼓的眼睛看着离痕,道:“当然,若这火是在我陪同夜王封印的几百年里天然生成的话,我便是没有听过的,可是离痕应该听过吧?你一直都在,而你的情报网也网络了整个苍窿乃至神渊,这等大事不可能不知道。” 杜茗裳将目光落到离痕身上,见他也望着小狸猫,碧绿色的眸子沉稳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他缓慢地开口,道:“无论苍窿还是神渊,只要有新物质诞生,都会降临恐怖的异兆,而我虚空界情报网一定第一时间赶到调查,可是近几百年来,大小异兆是产生了不少,却没有一次与火有关。” 小狸猫捏着面人,道:“那真是太奇怪了。” 离痕没有说话。 小狸猫将面人再感受了一次,对杜茗裳道:“这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 杜茗裳没有意见,“那就放在你那里吧,反正我拿着也只能看着玩。” 小狸猫小心翼翼地将面人收起来。 这时夜归尘才道:“此事,就暂且放着,既然已经顺利拿到避水珠,就去风之凌吧,还有三个月便是大试了。” 杜茗裳顿了一下,对着夜归尘应了一声,“嗯。” 她知道就目前的情形看来,火儿的事情就算再琢磨下去,依旧不会有半点线索,倒不如抓紧时间继续自己的事情,或许再多的怀疑。等到了神渊,到了真正较量拉开的时候,都会迎刃而解。 而三个月后大试,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小狸猫却巴巴地望着夜归尘。道:“夜王殿下,霜颜想带着红蕖再回一趟蔽谷。” “回蔽谷?”杜茗裳有些惊讶,好好的又回蔽谷做什么? 小狸猫道:“我们师徒二人正在研究对抗特殊体质的丹药,蔽谷那边还有不少我们走时无法带出的灵草,而且也是个隐蔽的地方。” 也是,自从杜茗裳提出可否炼制对抗体质的丹药这个问题后,红蕖便表现的非常积极,似乎不研究出来就不会死心,而蔽谷也是个好去处,不仅灵草多。又隐秘,总比风之凌好上许多。 这个决定只怕也是临时做出来的。 夜归尘想了一下,没有波澜地对小狸猫道:“去吧,反正带着你们进入风之凌,也只会是累赘。” 居然毫不客气。 小狸猫顿时眼泪汪汪。www.qingsongdu.com满心忧伤,“夜王殿下……” 离痕在旁边打断它,道:“以你们的实力进入风之凌,本身就是累赘,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夜王要照顾阿裳,哪里还有精力顾及你们?” 小狸猫神色变化。冷冷地看着离痕,“若我是累赘你是什么?你这个手下败将。” 离痕冷笑,“难道还想我将你钉在墙上一次?” 小狸猫顿时扬起猫头法杖,“你这个阴险小人,上次和上上次,乃至八百年前的上上上次都是你在使诈。否者我霜颜怎么可能输在你的手上?你若是敢不用云刺和我比比?” 离痕身上冷意扩散,“是要我空手和你对决?也行,我敢保证,就算我不用仙器,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狸猫气急反笑。“好啊,废话这么多做甚?还不如现在就比比,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离痕道:“悉听尊便。” 一猫一人剑拔弩张。 杜茗裳眉毛一跳,赶紧道:“这里可是在虚空界情报点,以你们的实力,若是在这里打起来的话,恐怕不好,且不说轰动太大会引人围观的问题,若是正道中人知道这里有高手对决也会来调查一番,到时候若查到什么,那不就是亏大了?” 离痕看着杜茗裳,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阿裳是在担心阿痕叔叔?” 杜茗裳怔怔地道:“是啊,就是怕阿痕叔叔引来麻烦。” 离痕顿时笑了起来,“我们阿裳真懂事,你放心,阿痕叔叔不会和一只猫计较的。” “喂,谁是猫啊?谁是猫啊?”小狸猫大叫,扬起法杖就要去打离痕。 离痕眼神微闪,不见有何动作,却轻而易举便避开了小狸猫。 小狸猫打不着人气的哇哇大叫,“夜王殿下你看他。” 杜茗裳的脸上又拉下几根黑线,曾经她得罪小狸猫的时候,小狸猫便爱叫夜归尘看她。 夜归尘果然看向离痕,眸子里淡紫色的雾气幽幽流转,“离痕的情报网,应该加大力度了。” 离痕正了正身子,道:“如夜王所愿,离痕会注意的,少年的身份,离痕也将尽全力查出。” 他停了下,忽然又道:“不过此去风之凌,恐怕不会太平。” 夜归尘看着他,还是不说话,等待他解释。 离痕道:“我们的人查到,前些日子有四名仙者赶往那边,风,火,木,土各一位。” 这句话,让夜归尘皱起眉头。 杜茗裳也皱起眉头,风,火,木,土四族各派了一名仙者赶往风之凌,偏偏没有水族。 正思考间,便听暗室开启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黑袍的身影像是鬼魅般显现出来,见着离痕便往地上一跪,道:“界主,刚刚收到的千音。” 语罢,将信纸呈到离痕手中,再度无声无息地消失。 离痕拿着信纸,慢慢展开,看了一眼,抬起头来道:“方才又去了两位水族仙者,还带着两名水属性修仙者,是从洢水城出发的。” 杜茗裳忍不住道:“这么多人,难道真的是为了拦截我们?” 以前她便分析过,觉得他们是有别的任务,并不是为了特意对付她。但是现在他们都往风之凌赶去,不得不让她重新起疑。 夜归尘没有回答,只道:“霜颜和红蕖去蔽谷,我们直接去风之凌。” 他看着她。“先去梳洗一下,就走。” 她还穿着白色的衣袍,袍子上沾满了火儿鲜红色的血脂印,极为醒目。 她看了眼自己的衣袍,道:“我先换身一服。” 语罢便在离痕安排的房间里梳洗一番。 只半炷香时间,她已经重新换上自己的黑色衣袍,穿上标有夜王标签的千羽千夜,将自己的脸庞罩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待她装扮好再回暗室的时候,小狸猫和红蕖已经离开。只留下夜归尘与离痕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见她出来,夜归尘便道:“走吧。” 离痕不放心她,又叮嘱她几句,“阿裳要记住,不管什么事情。再重要也没有自己重要知道么?若是有危险就赶快逃命,用穹螺呼唤阿痕叔叔,阿痕叔叔立刻就去救你。” 杜茗裳脸上露出真心真意的微笑,“阿痕叔叔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阿痕叔叔也要注意身体,切莫再去危险的地方寻宝贝。只要阿痕叔叔平安就好了。” 她还记得他送给她的极地宝石,如果说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所得,她才不相信。 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说出心中对离痕的关切。 离痕喜不自胜,看着杜茗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最珍贵的宝贝,只恨不得将她抱起来转几个大圈子。只是女孩大了,实在不方便抱起来哄。 想到此处又无比懊悔,若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该多好,从小他便能抱在怀里护着宠着,就如柳君临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将女儿带在身边,就算是正道势力领袖集会也都带着,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女儿就会有什么闪失。 以前看着柳君临宠女儿的模样,他没有丝毫感觉,可如今想来,要是阿裳自小跟在自己身边,自己也那么宠着多好。 神秘莫测的虚空界界主一时间满心悔意,当初就不该太过尊重阿泪的选择,没有调查阿泪的去向,才导致他不知道阿裳的存在。 悔不当初,简直就是悔不当初。 他宠溺地看着杜茗裳,越看越是喜爱,于是笑道:“阿痕叔叔还要看着阿裳长大呢,我们家阿裳真乖。” 杜茗裳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她哪里乖了?这是懂事,是善良,是温柔。 “阿痕叔叔,我和师父就先走了。”害怕离痕再啰嗦,她赶紧对夜归尘道:“师父,我们快走哇。” 夜归尘不说话,当先往门外走去。 离痕看着他的背影,大声嘱咐道:“夜王,好好保护我家阿裳,千万不可让她受伤。” 夜归尘当做没有听到,自顾自地往前走。 杜茗裳道:“阿痕叔叔再见。” 抬脚跟上夜归尘的步伐。 一人一魂从虚空界情报点出来,就由杜茗裳御空飞行,却不是直接就赶往风之凌,而是先去了浮幻梦海。 原本风之凌不存在一丝聚灵气,而浮幻梦海的聚灵气则是太过丰富,去往浮幻梦海,是为了用玄灵镇魂尺吸收足够的聚灵气,以便进入风之凌后修炼。 只一个时辰的时间,杜茗裳便沿着海域向北,绕过洢水宮进入了深海。 越往大海中心飞行,聚灵气越是丰富,渐渐地便靠近了真正浮幻梦海的界限。 远远地便可看到海面上聚集了蒙蒙一层聚灵气白雾,就好像是天空中的云朵。 以杜茗裳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进入,便在边境处祭出玄灵镇魂尺,往天上一抛,狠狠地吸纳这些聚灵气白雾,顿时间,海面上卷起白色的飓风。 无数白色烟雾像是流水般,哗哗地涌进黑色的尺子。 而一只看起来普通的黑尺,在海面上足足吸收了三个小时才接近饱和。 眼看着邻近区域的聚灵气白雾越来越稀薄,到最后的透明,玄灵镇魂尺才发出呜呜的声响,提醒主人它已经饱了。 杜茗裳满意地将尺子从空中收回,用自己的聚灵气感受了一下,大喜,这些储量,真够她用上好一阵子了。 由此耽搁了一番,方才翻山越岭,赶往风之凌。 整个过程中,杜茗裳与夜归尘都没有说话,或许因为几个仙者的事情,心情多少有些沉重,此去风之凌,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们。 ps: 哎,我的中华园犬走丢了,只怕已经进了人类的肚子,狗狗是我十岁的时候老妈给我买的,至今已有十三年,从前天出去,等到今天还没回来,心里空空的,像少了个人,很烦。www.qingsongdu.com 第九十六章 荒原,血腥战场 极北风之凌,传言中位于凌霄极北一带,背靠浮幻梦海,实际上与西部妖灵山脉衔接,介于两者之间。 杜茗裳一路翻山渡江赶往风之凌,没有片刻停歇。 当到达进入风之凌的外地带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 ——从凌霄极北进入风之凌,还有个过渡的地界,这个地方被称作是荒原,是一片茫茫的荒地,因着临近风之凌的缘故,四下土地贫瘠,没有一株草木。 广袤无边的土地尽数干枯皲裂,一望无际都是铁锈的颜色,除了常年缺水,还没有半点养分,偶尔行走一段距离,会有几座相邻突起的高大丘壑,同样也是草木不生,远远看去,就像是拔地而起的巨大铁块。 不仅如此,此地越往里走,聚灵气就越为稀薄,几乎根本就不存在。 此刻,天地间蒙蒙一片,像是有单薄的红色烟雾升起,呈现出模糊的猩红,空气也显得沉闷干燥。 夜归尘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杜茗裳的身边,平静地望着整个荒原。 没有生气,荒无人烟。 杜茗裳偏头看着他道:“这便是进入风之凌的荒原了,果然聚灵气好稀薄,根本没有办法感觉远处有没有其余修仙者的存在。” 空气中的聚灵气就是介质,若要用自身的聚灵气探测别人的气息,必须通过空气中聚灵气的传播,如今空气中聚灵气异常稀薄,她所感应的范围也极为有限,也就在目光能及的视野范围内,稍微远一点的话,根本感觉不到别的修仙者的气息。 若她想要感受远些的话,那就必须释放出相对于平常要多十倍的聚灵气,十分消耗能量。 而此处聚灵气本身稀薄,释放出去之后,便无法在自动循环生成。 况且这片天地像极了稀释剂。她的聚灵气方一探出,只行进了不到百步的距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午从情报点离开的时候听说有仙者和修仙者往这边赶来,也不知道是否埋伏在周围。或者又在做些什么。 夜归尘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荒院,风帽下细碎的发丝飘扬,挡住眸子中紫雾凝聚的光芒。 即便像他这样的强者,在这种地方都不得不提高几分警惕。 片刻之后,他忽然道:“有血的味道。” 声音郑重。 杜茗裳心中一惊,忙往前走出几步,用力吸了吸鼻子,却只闻到铁锈的味道和扑面而来的沉闷气息。 夜归尘绝美的脸庞冰冷如雪,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冷幽幽地道:“即将凝结的人血与铁锈味道相似,这里刚刚发生过战斗,但是由于空气干燥的缘故,人血凝结速度较快,你跟在我身后。小心一点。” 杜茗裳感觉到他手掌冰冷的温度,顿时间觉得沉闷的空气清凉了不少,心里极是舒坦。 她面色凝重地问:“什么人会在这里战斗?” 实际上却掩盖不住眼里闪烁的光芒,说话的声音也极为清脆。 夜归尘似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喜悦,绝美倾城的脸庞上冷意缓和了几许,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或许是离痕查到的几名仙者。我们去前面看看。” 说罢,身子像是幽灵般轻飘飘地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杜茗裳想也不想地跟在他的身后。 前面荒芜的大地,每走一处便有巨大的山丘,他们在山丘掩映间无声无息地深入。 越往里走,天色越暗。红色的雾气也越发浓郁,呼吸起来更是困难。 好在两人都不是平凡之躯,在这天地间行走,倒还没有什么影响。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夜归尘蓦然停下脚步。 杜茗裳知道前面一定有情况。 他们隐藏在一处山丘后。没有轻举妄动。 夜归尘蹲在地上,伸出纤长完美的右手,五根手指接触深黑色的发决,触碰地面。 只见有黑色的雾气像是蔓延的藤条,扩散着向前方游去,最后慢慢消失。 须臾,他拍了拍手,道:“两里外,三死四伤。” “两里外?”杜茗裳惊讶地问:“这里聚灵气稀少,若按正常逻辑,师父你老人家应该不会感受到那么远距离的气息吧?” 夜归尘漫不经心地道:“等你学会了黄昏的驻足才能接触这个功法,暗夜潜渡,只有学会它,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夜王。” 杜茗裳愣愣地道:“暗夜潜渡?可这里没有聚灵气。” 夜归尘道:“暗夜潜渡一旦施放成功,整个天地便被笼罩在我们制造的黑暗中,里面没有水,没有空气,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除了夜王本身与亲传弟子,没有人能在里面感受到活物的存在,你现在无需了解这个,只管进去之后好好修炼。” 杜茗裳咽了口唾沫,心想真正厉害的原来在这里……暗夜潜渡…… 她又问:“那死者伤者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打架?” 她原以为就算有人,也是冲着他们来的。 夜归尘道:“死者分别是风、木、土族仙者,伤者是洢水城的四人,其中两个重伤垂死。” 杜茗裳心中又升起疑惑:“怎么回事?” 夜归尘道:“过去看看。” 然后一把抓起杜茗裳,重影一闪,瞬间便靠在两里外。 杜茗裳深呼吸一口,刚刚站稳,便被眼前的场景狠狠地震慑。 就在她的面前,有个圆圆的极为规则的大坑,只有两百平米左右——因为是在荒原,聚灵气极少,就算是仙者战斗,所波及的范围也不会太大。 不过,虽然范围不大,但是非常惨烈。 圆形的大坑中,隐隐有烈火燃烧,而在临近她的地方,一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山丘拦腰断裂。有的直接被夷为平地,堆砌着半人高的石土,其间风声呼啸,将细碎的石块搅得只剩灰尘。其间还矗立了数根冲天石柱,抬头一望,竟是望不到尽头。 而石柱上不断地冒着气泡,有腐蚀的酸水将其不断腐化。 这是一片血腥的战场。 战场中,满地血迹。 其中一座石柱上穿出尖利的倒刺,上面挂着血肉模糊的肉屑,仔细看去,竟是已经快要凝固的内脏。 石柱下躺着个人,根本已经看不清形体,只知道穿了件黑衣。 似乎是被石柱所伤。 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杜茗裳小心翼翼地呼吸。 夜归尘毫不避讳地出现在坑里。走到死去的黑衣人旁边,伸手拿开男子胸前的布料,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里面正冒着黑色气泡。 他看了一会儿,道:“木属性仙者。不慎身重水属性气息攻击,然后撞到了土属性仙者凝结的石柱上。” 他又站起来,抹了把石柱上的酸水,道:“这个石柱是土属性仙者的攻击形态,原本要用来捆住水属性仙者,不想却成了杀害同伴的利器,倒刺上的血肉。是心脏,很准很锋利的攻击。” 杜茗裳捂着嘴道:“他们相互攻击?” 夜归尘看了她一眼,伸手指向另一边,那里是一处断裂的山丘,山丘上趴着个全身正在被腐蚀的男子。 男子身下,是一摊黑血。 “那个应该就是土属性仙者。”夜归尘道。 说完继续往前走。 杜茗裳踮起脚尖。跟着他走。 绕过断裂的山丘,看到一白一青两个身影正对立着站着,其中白衣面纱男子背靠身后的断壁,被青衫少年手中像是由碧水凝结成的长笛生生刺穿心脏定在断壁上,而青衫少年与他对立站着。一支由风凝结成的长枪也戳穿了他的身子,握在白衣男子的手里。 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一动不动,身体里的鲜血一点一滴的下落。 不过显然,白衣男子已死,青衫少年气若游丝,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杜茗裳认出来,青衫少年就是洢水城里的莫无双。 远点的地方,黄衣少女侧身趴在地上,看起来比前面死掉的几人要好看的多,只是衣襟上也一片血迹。 杜茗裳首先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道:“她还活着。” 夜归尘扫了眼战场,道:“莫无双当时在和风族仙者周旋,这个女孩原本就没有能力参与这场战斗,却是被风族仙者吸了进来,莫无双为了护她周全,选择了同归于尽的方式,这一枪,他本是能够躲过的。” 杜茗裳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夜归尘又道:“那个黑衣仙者和凌无波在那边。” 地上是跳跃的火苗,黑衣仙者躺在地上,任由火苗侵蚀身体。 这些火苗是无形的,看起来在燃烧,却对皮肤没有影响,而是已经侵入了体内,在无声燃烧着经脉。 黑衣男子还没有死,此刻正一手护住已经奄奄一息的凌无波,一手放在凌无波的心口处,将游丝般的聚灵气运入凌无波的体内,而他的生命却在缓缓流逝。 最后,夜归尘扫了眼战场,总结道:“洢水城这四个人,在这里与四个仙者发生了战斗,火族仙者重伤逃亡。” 杜茗裳将少女无忧扶起,对夜归尘道:“我叫醒她问问情况。” 夜归尘点了点头,默认。 杜茗裳将手放在无忧的丹田处,聚灵气便源源不断地涌入无忧的身体。 片刻后,无忧痛苦地睁开眼睛,却是虚弱地唤道:“师父……” 杜茗裳看到她的模样,就仿佛是看到自己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怜意。 事实上,他们的模样真的有些相像,尤其是眼睛。 她柔声道:“你别担心,他们都还活着,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无忧眼泪汪汪地睁大眼睛看着她,竟然没有半点惊讶,反倒极是开心,“是你吧?是你们吧?是的,暗属性,求你们救救我师父师兄,还有无双,我们不是来与你们为敌的,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帮助他们? 杜茗裳的心咯噔一下,无比震惊,不由转头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那位黑衣仙者扶了起来,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治疗。 第九十七章 秘密组织,北斗 夜归尘似乎注意到杜茗裳的视线,转过头来看着她,冷幽幽地道:“先救人。” 杜茗裳怔了一下,她最清楚,夜归尘可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以他的性子,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顾问这半死不活的几个人的,但是现在居然叫她先救人。 难道他这么容易就相信少女的话?还是说他老早就已经知道这几个人并非敌人? 而从少女醒来看到她时的反应可知,他们非常清楚她的身份。 或许在洢水城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杜茗裳满心疑惑,却也丝毫不怀疑夜归尘的判断,附身将无忧扶起,道:“你先别说话,我扶你离开,这里的战斗余波还未散去,空气中也没有聚灵气,对你不好。” 无忧却挣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急切地道:“不,别管我,先帮我看看师父师兄怎么样了,我伤的最轻,可他们却伤得很重。” 杜茗裳道:“你别着急,你师父和师兄那里不是有我师父在么?他们会没事的。” 夜归尘已经将黑衣仙者和凌无波移到了远离火焰的岩石上,正在往两人体内输入聚灵气。 黑衣仙者受伤极重,只剩下半口气吊着性命,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夜归尘随手拿出一块上品保脉丹放入他的口罩,并且将聚灵气输入他的体内。 此刻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无论多少聚灵气都不可能填满,不过好在是保住了性命。 凌无波因为由黑衣仙者的保护,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只是在被人抛出的时候,脑袋撞到了地面,一时间昏迷过去。 夜归尘的聚灵气进入他体内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努力动了动手指。发出一声闷哼。 无忧见他们的呼吸平稳下来,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突然间,她又想起什么。叫了起来,“无双呢?无双在哪里?天啊……在那里,快帮我救救无双。” 陡然转身,看到了被白衣面纱男子刺穿身子的莫无双,吓得捂住嘴巴,想也不想便往莫无双跑去。 然而由于身子太过虚弱,刚走几步便又重新倒下。 杜茗裳赶紧扶住她,安慰道:“这样,我先扶你上去,然后再过来救莫无双。” 无忧不肯。“不,我在这里看着,你先救无双,我担心他有事,他是为了救我才那样的。求求你了,别管我,要是晚了他就没命了。” 杜茗裳看着她泪眼朦胧,一脸恳求的模样,终是不忍,便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小心翼翼地将无忧扶到旁边坐下,便向莫无双走去。 莫无双和白衣仙者相对而立,身体保持着最后一招刺出的模样,一动不动。 杜茗裳看着他被白衣仙者直接刺穿的身体,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应该直接将他拔出来呢?还是直接将他拔出来呢? 看长枪的位置。是从肺部进入,后背出来,一旦拔出来,只怕会很痛。 再看长枪的尖端从他的后背刺出,带着殷红的血迹。还有细碎的肉屑,血淋淋的。 若不拔出来的话,可能过不了多久莫无双就会命丧黄泉了。 也就只好拔出来了。 杜茗裳深呼吸一口,拿出一块上品保脉丹塞进莫无双口气,然后将手放在莫无双的伤口处,疏导聚灵气进入,给他增加点体力,让他不至于在极度的疼痛中休克。 待聚灵气输送得差不多后,她看了眼莫无双苍白的脸颊,把心一横,唰地将他从长枪上扯了出来。 一串鲜血随着他的身体后退哗哗地从长枪上滴下。 “咳咳……”莫无双皱紧眉头,咳出一口血来。 无忧在后面惊呼一声。 杜茗裳扶住莫无双,纵身一跃,跃至夜归尘的身边,道:“夜归尘,快看看这个还能救活不?” 夜归尘将手从凌无波身上移开,放在莫无双的身上,片刻后道:“没死就成。” 杜茗裳莫名所以地松了口气,转身向无忧掠去。 无忧见她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怎样?无双怎么样了?没事吧?” 杜茗裳道:“你放心,我师父说只要没有死彻底便能救活,我现在扶你过去吧。” “嗯。”无忧应了一声,道:“谢谢你,我叫唐无忧。” 杜茗裳道:“你们不是在帮我们么?何必说谢?” 唐无忧神色一闪,却是低着头,咬住嘴唇不再搭话。 杜茗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扶到她一起扶到岩石上。 她一到达岩石上,便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还有旁边的莫无双。 “他们都会没事的对吧?”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轻飘飘地瞅了她一眼,神色却蓦然一滞。 像,太像了。 他将目光落到杜茗裳的身上,有一瞬的错觉,这里有两个杜茗裳。 少女唐无忧的眼神,和杜茗裳几乎一模一样。 不,不只是眼神,她们的眼睛都是一模一样。 都是双眼皮,长睫毛,圆珠子又黑又圆,闪烁着明亮清澈的光。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相同的眼睛? 杜茗裳见夜归尘表情怪异,忍不住问:“怎么了?” 夜归尘摇了摇头,冷声问无忧,“你说你们是来帮我们?” 唐无忧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反倒又不说话了。 杜茗裳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唐无忧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还有旁边的莫无双,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问:“如果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会不会丢下我师父他们不管?这里没有聚灵气,什么都没有,我……” 杜茗裳看着她无助的模样,情不自禁也难过起来。 本想要安慰几句。不想夜归尘忽然冷冷地道:“我们没有义务要帮你们的帮,让他们不至于现在就去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说着从地上站起来,对杜茗裳道:“我们走吧。尽快进入风之凌。” “呃,夜归尘,我们帮帮她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很危险的。”杜茗裳不忍扔下无忧。 夜归尘道:“本王凭什么要帮她?” 杜茗裳皱着眉头,“因为……” 可是说到这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归尘能够出手帮他们保住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他的性子,绝对是不会去管旁人死活的。 如果无忧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定然拦不住夜归尘。 只是有些奇怪,她真心很不忍心丢下无忧一个人。 看到无忧,她就会想到自己。 若是有一天夜归尘和自己一起受伤,自己一定会难过的要死,一定很希望有人能够救夜归尘一命。就算是不救自己,也要救夜归尘。 无忧现在的心情也正是如此。 她深呼吸一口,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只要你们救救他们,我就告诉你们事情的原委,你们不要离开。” 夜归尘已经走出去了几步,立马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唐无忧,道:“说。” 唐无忧道:“最后的底牌,那封信上的秘密,你们还记得吧?” 杜茗裳想起来在名剑阁的时候见到的慕容羽,问:“不是慕容羽吗?” 唐无忧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另有其人。” 夜归尘又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谁?” 唐无忧抬头看着夜归尘道:“他是我们组织的最高领导者,从我们出生起,他便差人培养我们,给予我们力量。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管他叫主上,主上他也不许我们任何人在你们面前暴露身份,说出组织的事情,凡是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谁就会被送进地狱,刚才眼见师父他们受伤很重,不得已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身子无故开始颤抖。 “请你们相信我吧,我们真的是奉命在这里拦截那四个仙者,让你们能够顺利通过。” 杜茗裳听她说了许多,却重点捕捉到她那句,凡是谁说出这件事情,就会被送进地狱,便问:“那你会被送进地狱么?地狱是什么地方?” 唐无忧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是组织的刑罚堂,深埋在地底,总共十八层,组织里犯错的人,都会被送进去,一层一层地往下,扒皮抽筋,直到死亡。” 杜茗裳凉凉地吸了口气,“那你是不是会被罚?” 唐无忧点了点头,“我向你们泄露了组织秘密,自然会被罚的,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师父他们没事,就算是把我丢进十八层地狱,我也甘愿,我只求我说出这些,你们能够救救我师父师兄,还有无双。” 杜茗裳一时哑然。 夜归尘又问:“那个组织是什么组织?你若不说,本王便离开。” 唐无忧握紧拳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师兄,还有旁边的莫无双,然后道:“秘密组,北斗。” “北斗?”杜茗裳和夜归尘同时皱眉。 夜归尘道:“本王没有听过。” 唐无忧道:“即便是在神渊也没有人知道的秘密组织,我们的组织很隐秘,总部在神渊,收纳了不少仙者,而苍窿便是由修仙者组成,几百年来我们都按兵不动,只等待小姐将夜王殿下释放出来。” 她看着杜茗裳,道:“你是我们的小姐茗裳,从我们一进组织开始,主上便让我们认识了你,主上说只要你十六岁能够觉醒,并且释放出夜王,你是除了他之外北斗真正的主人,我和师父师兄,还有无双,便是得命令前来风之凌除掉企图伤害你的人的,只是没有想到那边派来了四个仙者。” 杜茗裳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这一路走来的事情,她老是觉得有人安排了他们的一切,在引导他们往一个方向走去,原本她以为是敌人,现在想来,又觉得是那个什么叫北斗的组织。 只是…… 她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每一步行动的?” 唐无忧道:“我和师傅的权限不够,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委,只知道主上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这次主上要我们来帮助小姐和夜王,我们便来了。” 第九十八章 分析,身边的潜伏者 感谢心魂魅动同学打赏的桃花扇……么么哒(今天刚下班,加更留在八月补上哇)…… 杜茗裳想了想,又问:“在洢水城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已经认出我了?或者说你们一直都跟着我们?” 唐无忧如实道:“我们没有跟着你们,但的确是在洢水城等你们,我们必须赶在你们之前来到风之凌,所以得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你们的主上果然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杜茗裳不由吸了口凉气,原来自己的所有行踪都被别人掌控在手中,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夜归尘给她安排的任务都很隐秘,真正知晓的人除了夜归尘和她,也就只有小狸猫,红蕖以及离痕,而他们绝对不可能泄露行踪,这么说来,那位主上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会算卦?亦或者是会占星? 她望了眼夜归尘,却在他紫雾萦绕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淡淡的紫雾下,深邃的瞳孔中似乎又透出些许了然,就仿佛这件事情就是要这样发展下去才正常,否则反倒偏离了他的想法。 从始至终,他竟然都没有惊讶过所谓的北斗组织的存在。 她就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只管叫她好好修炼。 她反倒越发地想要去猜测。 唐无忧不安地将目光流转在他们身上,急切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并没有半句虚言,请先救救我师父他们好不好?求你们了。” 夜归尘却站起来,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他们已经没事了。” “啊?”唐无忧惊讶地瞪大眼睛,旋即哭笑不得,“已经……没事了……那……” 那她透露了那么多不该透露的秘密,算什么? 被骗了。 杜茗裳也有这个感觉。原来夜归尘就是想套出唐无忧的话。 这一招好阴险。 夜归尘眸光闪动,淡淡地对她道:“他们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杜茗裳指着唐无忧道:“那么我们就将他们扔在这里?” 夜归尘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到夜里自会醒来。” 杜茗裳还是有些不舍。想到唐无忧说会被罚的话,心中就充满了不忍。 无论怎样,她就是不想丢下这个黄衣少女,没有原因,只是出于心底深处的感觉。 她们是真的很像。 她皱眉道:“可是我们就这样走的话……” “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走。”夜归尘不以为意,身影一闪便飘出老远。 杜茗裳看着他的背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唐无忧见她为难,苦涩地笑道:“小姐还是走吧。若主上知道无忧耽搁了你的事情,说不定会罚得更重,况且无忧真的是犯了错误,理应受罚,如今只要师父他们没事。无忧就已经满足了。” 杜茗裳叹了口气,道:“那你们自己小心一点,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谢谢你们。” 唐无忧似乎没有想到杜茗裳会这么真诚地对自己说谢谢,明显怔了一下,旋即露出真心真意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里流露着明亮的光芒。“没关系,小姐你快走吧,你师父都走远了。” 杜茗裳回过头去,果然不见夜归尘的影子。 没良心的。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走之前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四个圣灵果塞到无忧手里,道:“这里几乎没有聚灵气。受伤的话愈合一定很困难,这个你收着,算是我向你们道谢。” 唐无忧只觉果香扑面,一股强大的聚灵气被握在手中,低头一看。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圣灵果,对聚灵气有治愈作用的难得一见的稀世灵果,杜茗裳竟然眼睛都不眨地塞给她四颗。 她颤抖地握住果子,抬起头来正要感谢,可哪里还有杜茗裳的影子。 “走了?”唐无忧看着远方,喃喃:“小姐真是好人。” 她低下头,拿起凌无波的手,将圣灵果全部放进他的空间戒指,然后又用自己仅存的聚灵气分别在黑衣仙者,凌无波,莫无双身上感应了一番,半响之后,发现他们体内都有一股阴戾的气息徘徊着,却渐渐修复断裂的聚灵气,才安心地叹了口气,道:“刑罚堂使者估计要来了。” 她违背了主上的意愿,定是逃不过主上的眼睛。 果然,就在她叹气的时候,蒙着红色雾气的天空忽然无声地闪过两道光芒,接着两个人影从天而降。 两个白色的人影,没有实在的形体,红色天地间,只有苍白的轮廓,像是由白色透明的水汽组成。 他们一手提着蓝光幽幽的铁链,铁链上绑着锋利的倒钩,一手提着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灯笼,如同地狱勾魂的使者。 没有风和聚灵气的空气中,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清晰异常。 唐无忧的心里泛起惧意,微微颤颤地跪在地上,“使者。” 两位白色人影从天而降,似乎没有感情地凝视着她,其中一个人将手中的灯笼甩到岩石上,顿时有三团蓝色的光芒将黑衣仙者,凌无波以及莫无双罩住,白色人影抬手,三人立刻便被拉到了他的身后,在蓝色光芒中悬浮半空。 唐无忧大惊失色,连忙将头嗑在地上,急切地道:“使者英明,这件事情不管师父师兄还有无双的事情,他们还在昏睡中,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无忧自己向小姐透露了秘密,使者要抓就抓无忧吧,不是他们的错,求求你们了。” 其中一个人影看着她,开口道:“你不用说这么多,我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将你们带回北斗,走吧。” 那声音阴沉沙哑,就像是撕裂的破布,充满了黑魔法的味道。 语罢,手中灯笼又是一甩,将唐无忧扯了回去。 唐无忧还来不及说话。便感觉自己全身被束缚着飘在空中,接着眼前白光一闪,进入了一条白色的风道,通向北斗。 那边。杜茗裳好不容易跟上夜归尘的步伐,一路走一路抱怨,“真是铁石心肠,人家好歹也是来帮助我们的,你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 夜归尘当做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杜茗裳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夜归尘,你有听我说话吗?” 夜归尘猛然停下来,眼中紫色的雾气散开,露出深邃而莫测的瞳孔。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蓦然转身。 身后的天空中正好闪过一道白光,没入红色的天际。 杜茗裳莫名所以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夜归尘神色平淡,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冷笑道:“那个女孩不会被罚。说不定还会得到主上的赏赐,你放心,你下次还能看到活生生的她。” 杜茗裳怔了怔,“什么?” 夜归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道:“他们来帮我们除掉障碍,哼,难道以为师的力量。不可以自己除掉障碍么?” 杜茗裳恍然,“对喔,以你老人家的力量,四个仙者来到这边只能是送死,那个奇奇怪怪装神秘的主上既然了解我们的情况,应该知道就算来再多的仙者都不是你的对手。而他却多此一举派无忧他们过来,如果不是要他们来送死,便是故意让他们将信息透露给我们。” 夜归尘道:“还不算笨。” 杜茗裳不理他这个,只问:“那个主上为什么会向我们透露这些?” 夜归尘沉吟道:“不清楚。” 杜茗裳皱眉,“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很清楚啊。如果事情不这么发展,你反而才会疑惑吧?” 夜归尘勾起嘴角, “是的,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即便为师也不能胡乱猜测,有些眉目却不能肯定,所以徒儿先好好修炼,有朝一日总会扒开云雾见晴天。” 杜茗裳就知道夜归尘会这么说,不满地撇了撇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玄乎,好好的无缘无故又多了个北斗组织,好像很神秘似得,阿痕叔叔的情报网居然也没有察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出现了,而且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知道我们每一步计划。” 夜归尘道:“那位主上本事再大,恐怕也是不会算出我们每一步的计划,除非有人潜伏在我们周围。” “卧底?不对,间谍?细作?都不对,我很好奇,潜伏在我们周围的人究竟是谁?”杜茗裳惊道,“据我所知,知道我们计划的人就只有霜颜,红蕖还有阿痕叔叔,他们怎么可能透露我们的事情?” 她想了一下,忽然又记起一个人来,“对了,慕容羽,那家伙很不稳定,难道是他?” 貌似就只有他了。 小狸猫对夜归尘忠心耿耿,夜归尘不让透露的事情,就算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说漏半句,红蕖还是个孩子,只一心一意地跟着小狸猫学习炼丹,更不可能,而离痕对她那么好,怎么也不会向外人透露什么,除了慕容羽,那家伙对百玹泪因爱生恨,是个最不稳定的因素。 想到这里,她又问:“说起来,那主上究竟是敌是友?是真的帮助我们?” 夜归尘看着她,神色不变,只道:“你不是认定了那个女孩在帮助我们么?” 杜茗裳愣愣地道:“她的眼睛不会骗人,我敢肯定她说的是真话,但不确保她知道自己主上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难道是因为我们都很漂亮的缘故?” 夜归尘又忍不住看她一眼,却不说话。 他面色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莫名所以地说了句,“你的眼睛很像你母亲。” 杜茗裳顿时大惊失色,“唐无忧不会是我失散十六年的亲妹妹吧?难怪看着就亲热,莫非同父异母?” 夜归尘又笑了起来,绝美的脸庞在天地间增添了一道亮色,倾国倾城。 杜茗裳瞪着眼睛看他,怒道:“夜归尘,你笑什么?我就是感觉和她很亲近啊。” 夜归尘忽然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是笑道:“徒儿现在都敢对师父发脾气了,真是不错。” “呃……”杜茗裳顿时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暖流,说不出话来。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回答,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九章 进入风之凌 夜归尘见她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也不提失散姐妹这种根本就不现实而且毫无价值的话题,只问:“一旦进去之后,若不是遇到生命危险,为师便不会出手,徒儿可有把握?” 杜茗裳回过神来,知道正事要紧,便也不提失散姐妹的事情,将目光望向荒原深处。 ——那是红色雾气蔓延的天地尽头,远远看去,上空似乎盘旋着阴沉的黑气,像是临近魔界的废墟,一道黑色的剑影倒插在地上,剑尖直刺天穹,与空中的黑气相连,肃穆而沉闷——正是风之凌的入口。 杜茗裳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夜归尘拿出一张羊皮卷递到她的手中,“风之凌内的路线图,里面有一片荒山,浮屠的洞穴在其中一座。” 杜茗裳拿过羊皮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里面大得出奇,地形也极为复杂,虽然没有任何生气,但是人形鬼影和恶灵倒是不少。 有些地方也汇聚着致使风之凌形成的飓风之眼,据说是由浮梦幻海吹来的侵蚀之风汇聚,因为被风之凌边境阻挡,便在风之凌中胡乱徘徊,这些飓风之眼危机重重,也是人形鬼影最喜欢的藏身之所。 若是一不小心走入其中一篇飓风之眼汇聚地,那么就相当于进入了人形鬼影的聚集地,非常危险。 羊皮卷上,用红色醒目的符号标出了飓风之眼可能出现的位置。 妖兽浮屠所在的洞穴在地图的中心,得翻过密密麻麻了无生机的山体。 她将进入的路线牢牢地记在脑海中,然后收回羊皮卷。 夜归尘慎重地提醒道:“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蔽谷里的人形鬼影都是来自这里,只因为在这里无法立足,所以才逃之夭夭,也就是说,这里的人形鬼影比蔽谷里要强上许多。有的实力甚至相当于神明境巅峰的强者,不亚于上次与你对战的凌天,除此之外,便是恶灵。那些死去的不甘的灵魂,死于鬼影之手,无法轮回,只有将仇恨宣泄在这片天地,一旦有活人靠近,必定第一个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杜茗裳就觉得全身汗涔涔的,忍不住抬眼望着前方,竟是看到天空中的黑气慢慢云集。在她的视野中化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像,正目光空洞地对着她微笑。 她心里升起丝丝寒意,握紧拳头,道:“听起来是有些唬人,不过……” 她收回目光。看着旁边的夜归尘,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我一定可以的,师父大人,可千万不要轻易出手喔,说起来。害怕归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这是为什么呢?” 是的,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就是兴奋,杀戮更强大的生命所带来的兴奋。 想到会有更大的挑战。想到即将结束掉那些更强大的生命,想到可以吸纳更多的血腥和邪气,就会觉得兴奋。 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这种情绪的蔓延,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 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夜归尘眸子里紫雾妖娆,看着她。神色无比柔和,“是的,这就是黄昏的驻足,当杀戮到了一定地步,便开始渴求血和邪气,但是这种渴求不是魔鬼般毫无止境的渴求,不会升起心魔,更不会被心魔控制,而是出自功法本身的需要,当触碰到鲜血和邪气,就会化作更大的能量,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快便与黄昏的驻足拥有相同的心境,你将是最出色的暗夜之王……” “……也是最出色的,掌控死亡地狱的真正死神……” 他的声音充满了迷幻色彩,似是感叹似是赞扬。 最后,他道:“去吧,三千里路方圆,风之凌大而危险,此刻便由你自由发挥你的力量。” 三千里路方圆,无论多么的辽阔不边,无论潜藏着多大的未知的危机,就在她到来的这个时刻,便成为她历练最好的场所,注定由她自己随性地发挥自己的实力。 能杀就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杜茗裳只觉心中热血沸腾,先前的那丝害怕渐渐消失。 “风之凌,就让我来好好闯荡一番。” 血色雾气弥漫的天地间,黑衣少女腾空而起,衣衫飞扬间已然离开了原地。 夜归尘的脸上笑意未敛,身形闪动,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进入了杜茗裳拇指上的空间戒指。 雏鹰想要展翅,必须离开母鹰的庇护,被迫经受从悬崖坠落的生死考验,能否飞翔,是用生命的代价所换。 从此刻开始,他便不会参与她整个历练的过程,除非她濒临死亡的边缘。 她是正在学习飞翔的幼鹰,他要给她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任她经受风吹雨打。 而她明白他的苦心,接受他的苦心,再不像幼稚天真的曾经,会埋怨他的无情。 前方,倒插在地的巨剑身影越来越清晰,天地间红色的雾气散去,却是呈现出氤氲的黑色。 风之凌入口,什么都没有,除了倒插在地,剑尖指天的黑色巨剑,便是天空中漂浮低矮的骷髅头形状的黑云。 剑尖就刺入了黑云中,直达天际。 土地也是漆黑一片,坚硬而干裂,地底窜出三根两人来粗的链子,牢牢地捆住巨剑,似乎怕它被风吹走。 四周散落着不少骷髅,黑雾萦绕,隐约间扩散开恐怖阴森的感觉。 杜茗裳站在巨剑之下,看着地上散落的骷髅骨架,心想他们只怕是充满好奇进来历练的修仙者,可惜还未来得及进入风之凌,便受到了致命的攻击。 攻击……在这里的攻击…… 有东西。 就在这个瞬间,杜茗裳的眸光一凛,还未来得及抬起头来,便觉得耳边扫过腥热的湿风。 果然有东西埋伏在这里。 她心下了然,不退反进,瞬间闪现至血腥之气扑来的源头,右手一挥。握起神魂太初晶便打了出去。 接近风之凌的边缘,聚灵气几乎没有,她的攻击不能隔得太远,否则便几乎没有伤害。所以只有靠近。 虽然靠的越近越是危险,但是自己的攻击也越是有效。 只听“碰”的一声,砸到个绵软到几乎没有形态的物体,旋即,有阴冷的气息透过神魂太初晶,传递于她的聚灵气中。 抬眼一望,原是一只狰狞的恶灵。 恶灵披着破烂的黑纱,展开双臂的姿态如同黑夜中飞舞的蝙蝠,而黑纱下什么都没有,竟是白乎乎一团的影子。在黑色的天地间散发着幽光,毫不真切。 方才被杜茗裳的神魂太初晶砸中,恶灵发出让人酥麻的尖叫,愤怒之下振臂便向她扑来。 杜茗裳手中发决一转,脚下逆仙之阵陡然升起。然而只一瞬间阴冷扩散便重新熄灭,接着,便见恶灵在半空中扑腾的影子化为烟雾,唰唰地落在地上。 连黑色破烂的衣服也化为粉末。 杜茗裳收回神魂太初晶,神色轻松。 “如果不断吸收这些东西的邪气,黄昏的驻足只怕会越来越强,只怕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开始修炼第四层了。” 刚才她运转逆仙之阵。并且无声无息地释放出浮幻之境,很是迅速轻松地就吸收了恶灵的气息,她想,要是能够多些恶灵更好。 趁着还没有进入风之凌,先赚上一大笔再说。 不过,这里应该不止一只恶灵才对。 凡是能够进入荒原。并且抵达风之凌边缘的人都不可能是弱者,因为弱者不仅没有力量,更没有闯荡风之凌的胆量和想法。 可既然不是弱者,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死在一只恶灵的手上。 对于她才说,那只恶灵根本就不是很强。实力对比也就只是塑魂境一二层的模样。 所以她断定,这里不止一只恶灵,亦或者说还有别的东西。 她低下头,用脚尖将脚下一块骷髅头翻过来,骷髅头空荡荡的双眼冒出黑色的气体,接着竟是爬出一条,两条,三条……无数条黑漆漆的硬甲虫。 这些虫子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从一个头颅里爬出来,竟是密密麻麻那么多,瞬间便将骷髅头包裹在了里面。 杜茗裳感觉到小虫子身上爆发的强大阴冷的血腥气息,竟是和妖灵山脉上的嗜蛊非常相似,不过明显要弱了许多。 这些虫子从骷髅里爬出来,然后一只一只小心翼翼地探到杜茗裳的脚边,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其中一只触碰到她的鞋子,瞬间像是碰到了可怕的东西,尖叫着跑开。 那声彻耳的尖叫,竟比恶灵被攻击时愤怒的尖叫还要恐怖。 随着那只虫子跑开,其余虫子都退避三舍,一起迅速后退。 然后,只听地上唰唰的声响,旁边所有的骷髅头中,所有的甲虫都在同时得到了危险的信号,全都爬了出来,成群结队地往风之凌中撤退,黑乎乎的一片,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浅褐色攀爬过的痕迹。 场面颇为壮观。 杜茗裳知道自己的气息比它们还要阴戾,故而使它们有些畏惧。 她不得不遗憾地叹息一声,真可惜没有将这些东西的气息收纳成自己的力量。 想来满地的骷髅都是受到了这些小虫子的攻击。 杜茗裳虽不惧怕它们,但是对于普通的修仙者而言,它们就是最致命的危险,这些虫子和嗜蛊一样,都具有恐怖的攻击力和变︶态的毒气。 修仙者们稍有不慎,只要被叮咬一口,便注定踏入鬼门。 她四下望了一眼,将避水珠拿出来,带在脖子上。 自从离开了海水出来,避水珠便自动缩小,变得只有小弹珠大小。 走之前,离痕又专门打造了一个专门固定避水珠的锁链,送给了她,所以她戴起来很是方便。 如今进入风之凌,里面因为妖兽浮屠的扩散的威压而空气稀薄,若不带上避水珠很难前进。 带上避水珠之后,杜茗裳拍了拍胸口,将体内的聚灵气调整一番,并且拿出神魂太初晶握在手里,身形一闪便进入了风之凌。 四周顿时呈现出一片蒙蒙的灰暗。 第一百章 阴阳段,幽冥寨 这是从一片猩红过渡到一片枯黄的界限。 整片天地间,似乎永远都笼罩着惨淡的雾气,一朵朵乌云在天空飘荡,根本看不到天日,阵阵狂风呼号怒吼,宛若此起彼伏的狼嚎,隐隐间似有杀机四伏,一个不慎便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大地荒芜而枯黄,遍地死气沉沉,就算偶尔看到一两颗树木,都已经完完全全枯死。 风在空间中流窜,隐隐可见白色的影子。 天是暗沉的,地是枯黄的,云是灰色的,朦胧不清。 即便避水珠的气息强行排开浮屠扩散的威压,留出了将近百米的空间呼吸,但是仅存的空气中,依旧能够闻到浓郁沉闷的血腥之气。 气候异常的闷热。 杜茗裳踏进风之凌边境的瞬间,便感觉自己的聚灵气完完全全失去了作用,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这片天地间,唯有大风呼号,鼓起她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再没有别的东西。 甚至连聚灵气也没有丝毫。 没有聚灵气,就意味着自己的攻击将得不到发挥,在这片天地间,若是没有自带足够的聚灵气或者灵晶,便相当于没有实力的普通人。 好在进来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够掉以轻心,因为在不知名的角落,她明显能够察觉到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这些目光是无形的,阴冷的,充满了怨毒和杀意的。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了无法感知的魔鬼居所,这里什么都不存在,但又什么都存在。 这种感觉令人不安,而最多的还是对未知的探索和兴奋。 进入风之凌的入口,她便暂时停下来,抬眼四顾,入目的除了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奇怪,那些甲虫去了哪里?怎么会没有痕迹?”她还记得方才自己踢翻骷髅头的时候,所有甲虫明明全都涌进了风之凌。 由于身上沾着毒液,这些甲虫所经过的地方应该会留下褐色痕迹才对。可这片枯黄的大地上,根本什么痕迹都没有,怎么回事? 她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脚下的土地。 然而看着看着,眼睛便有些发晕,竟感觉土地动了起来…… 不,是真正的动了起来。 “妹呀。”她蓦然间想起什么,惊叫一声,连忙用脚尖踏地,借着地面的作用力。纵身跃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没有聚灵气的空间,她用的是纯粹的功夫。 得益于平时历练之时都由历魂寒压制着全身的聚灵气,这种压制不仅让她找到了最快的修炼方式,还让她将自身的体力功夫练就出来。 只有在纵身到半空的时候。她才挥手,很是肉痛地洒出几十颗隐约剔透的半仙品灵晶,并随手击碎。 漫天粉末洒下,浓郁的聚灵气顿时弥漫在她的周围,再加上避水珠气息作用,被框定在百米的范围内,短时间不会很快消散。 至此。她才引出发决,将神魂太初晶抛出,御器而立。 再低头,发现地上竟然已经形成了甲虫漩涡。 巨大的甲虫漩涡。 此刻,无数甲虫涌动攀爬,露出真实的面目。地上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漆黑。 原来这些东西是在入口处埋伏她。 枯黄的地面原来是由这些甲虫铺成,黑色的甲虫竟然还会变色。 如今埋伏失败,见她冲天而起,皆是不甘地胡乱恢复着肚子下密密麻麻的爪子,吱吱尖叫。 此起彼伏的叫声充满了愤怒。响彻整个天地,刺耳生痛。 杜茗裳屏气调息,脚下逆仙之阵陡然升起,黑色闪亮的立体之阵中,阴郁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脚下的甲虫感觉到当头罩下的气息,密密麻麻的虫子皆是在同一时间顿了下来。 震耳的尖叫悠地在这一刻静止。 天地间静谧骇人。 不过,这份静谧没有停止多久,便又被一阵阵的尖啸打破。 毕竟虫子就是虫子,不知危险的时候,就会盲打盲撞,明显感觉到对方惹不起之后,也就只会四处乱窜躲闪。 感受到了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气息,所有密密麻麻的甲虫都不安地开始咆哮,拼命拥挤着往外逃跑。 然而此刻身处逆仙阵中,已经为时已晚。 杜茗裳瞳孔收缩,手中发决翻转,无声地释放出浮幻之境。 力量转换吸收。 虫子们逃窜无果,竟是硬生生地被阴冷的功法和体系吸收了力量,渐渐化为黑色风粉末,瞬间便被扫来的大风卷走。 待一切静止,她从新落在布满了褐色毒液痕迹的地面上,才发现自己方才挥洒出的聚灵气已经分毫不剩。 她能够感觉到,这些半仙品灵晶所生成的聚灵气流失的不多,大多都是被吸入了逆仙阵和浮幻之境中。 由此,她不得不考虑,随着风之凌的深入,她会杀戮更多强悍的人形鬼影或者恶灵,吸收它们的血腥气息,体系和功法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从而所需要的聚灵气也会越来越多。 而在空气中没有聚灵气的情况下,她体内的聚灵气却在不断消耗,也就是说,她所储存的聚灵气不仅要用来杀戮攻击,还要在聚灵气全部流失之后,用来冲击力量。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她只能想办法将这些聚灵气的用途得到最大,却一点儿也不能够浪费。 这个道理就和行走在沙漠中,必须节约每一滴水源的道理一样。 当然,这种情况在表面上看起来对她是不利的,但是深入来想,她从修炼到升级的过程,便是聚灵气流失到所剩无几,然后重新生成达到饱和状态再冲击灵结的过程,修炼中,如果聚灵气流失越快,体能消耗越实在,说明晋级也就越快。 风之凌没有聚灵气的存在。正好能够让她在不利的环境中锻炼自己,从而更快地提升,就好比用历魂寒压制着身体,当有一天她脱离这种压制。力量会得到成倍的爆发。 只一瞬间,杜茗裳便考虑了许多。 她将体内气息回流,感觉到自己的体能还没有得到最大的消耗,便停下来歇息半响,重新拿出整个风之凌的地图,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其实这个地图并不完整,最详注的标示也就只有一条通往浮屠所在山丘的路线,周边还有数十个飓风之眼可能存在的位置,除此之外,许多地方都没有标示出来。就比如说路线中的两个黑点,只说危险,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想来也是,这么多年来,能够进入风之凌并且全身而退的修仙者少之又少。而仙者都在神渊鲜少来到苍窿,所以能够拿到风之凌大致的地形图已经很不错了。 即便是一般的修仙者,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都是不敢闯进陌生地段的。 然而,这两个不明确的黑点却是在进入风之凌中心的必经之路上,若是绕道的话,就必须经过飓风之眼可能存在的位置。 而其中一个黑点就在前方将近十里路的地方。 既然如此。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只能硬闯,或许还会捡到不少收获也说不准。 整个风之凌有多危险,对于她来说就藏着多少宝藏。 至于离入口不远的黑点,看来会是她第一个要闯过的关卡。 思及此处。杜茗裳也不过多停留,直接将地图放进空间戒指中,纵身便往风之凌深处赶去。 因为没有聚灵气的存在,她选择凭体力飞跃,偶尔减慢速度换成步行。却也一刻没有停下。 越往里走,天空越是灰暗,土地越是枯黄,空气中的血气越大。 路途中,也遇到不少漂浮在半空中的恶灵,但是这些恶灵与她比起来,实力明显不济,有几只恶灵意图攻击她,却被她无情地吸收了力量,化作漫天尘埃,剩下的则再也不敢靠近,有些胆小的恶灵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这些恶灵,杜茗裳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她只惦记着前方的黑点。 茫茫前路,荒芜没有活物,飞跃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天地间终于呈现出一栋耸立的高墙。 高墙漆黑的轮廓远远地矗立,在灰暗的天空下,看起来纵横两端,连绵不绝,高墙背后隐约有建筑漆黑的轮廓,张扬伸展着棱角,仿佛是蛰伏在茫茫天地间一只黑色巨兽,张牙舞爪地等待着食物的靠近,就算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依旧透露出恐怖森然的气息。 不用说,那里就是地图上并不明确的黑点,也不知道蛰伏着不少危机。 杜茗裳一边想着,一边前进,很快便站在了黑色的高墙下。 这是一道厚重的城墙,左右铺展不达眼底,顶部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着一处瞭望台,里面竟然是一座沉寂的古城。 而正对着她的地方是进入古城的漆黑色城门,上门的牌匾上刻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幽冥寨。 幽冥寨? 杜茗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听说过苍窿历史上有这一处失踪的城池。 倒是神识里夜归尘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竟然是幽冥寨?” 杜茗裳心下好奇,问:“师父知道?” 夜归尘道:“幻境锁人魂,幽冥寨中亡,幽冥寨,怎么会在这里?” 杜茗裳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夜归尘声音渺远,似是沉冷,又似是兴奋,“这个地方与阴阳段齐名,对应着阴阳段的上半句‘且入地下城,莫走阴阳段’,后面连接一句‘鬼道生死路,恶魔莫能渡’。” 杜茗裳怔了怔,念道:“且入地下城,莫走阴阳段,幻境锁人魂,幽冥寨中亡,鬼道生死路,恶魔莫能渡?难道这里比地狱更可怕?” 地下城她是知道的,就是指十八城地狱。 夜归尘依旧是渺远的语气,道:“是的,就算是下十八城地狱,也最好不要经过阴阳段和幽冥寨,因为这两个地方是幽冥鬼道的生死之路,即便是厉鬼也会在这里魂飞魄散,终究不能渡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她说:“为师当年历练的时候寻遍了神渊都未曾寻到这个地方,原来它在这里,徒儿可真是幸运。” 第一百零一章 原来是幻境 杜茗裳抬头望着眼前黑压压的城墙,感受到里面危险的气息,不由喃喃,“幸运,这真的算是幸运吗?” 魔鬼宁肯下地狱也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对她来说,却是幸运,真的是这样吗? 夜归尘听到她的声音,忽然冷幽幽地道:“这里是最接近地狱,却比地狱还有可怕的地方,对别的修仙者而言,一旦踏入必将万劫不复,但对于历代夜王而言,这里便是巨大的宝藏,因为我们的体系和功法都是应黑暗而生。” 杜茗裳叹道:“虽然我自身的邪戾之气已经算得上强大的了,但是地狱对我而言,还是很恐怖的地方,若这里比地狱更可怕,我能够承受那种比我还强大数十倍的邪戾之气么?” 夜归尘沉默片刻,道:“与阴阳段纯粹的地狱邪?恶不同,这里的恐怖并不是单纯的指邪戾之气,而是并不真实的幻境,正如那一句,幻境锁人魂,幽冥寨中亡。” 杜茗裳问:“什么幻境?” 夜归尘淡淡地道:“幽冥寨实际上是由强大恶灵主宰的偌大幻境,时时刻刻都在编织不真切的幻象,而这些幻象都牵涉到你最大的弱点,若你不能坚定本心,被幻境所骗,必将导致神魂崩溃,灰飞烟灭的下场,所以鬼魂们宁可下地狱,也不愿意靠近幽冥寨,因为就算是恶魔也不能够左右这种幻境,最终导致魂魄飘散,被恶灵吸食的下场” 杜茗裳道:“最大的弱点包括哪些方面?” 夜归尘道:“与心魔的道理一样,都是你很难控制的神魂领域,简单来说就是所有方面,你越是怕什么就会看到遇到什么,或者说,这座幻城便是刻意引诱你滋生心魔。” 越怕什么就遇到什么? 杜茗裳歪着头想了想,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自己最怕什么。 以前是怕痛,怕各种软体昆虫。当然最害怕的还是夜归尘。 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磨练,也遇到过各种更可怕的事物,痛和软体昆虫对她来说已经麻木了。至于夜归尘…… 她都敢对他发脾气了,哪里还有怕的道理? 若要说她真的害怕什么,那就是失去,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修仙原本讲求的就是有则有,无则无,最重要的是要顺应自然法则,而不是应该抓牢了就不放手,这反倒会滋生心魔。 她偏偏就是抓牢了现在所拥有的,害怕回到过去,回到那些没有朋友没有人理解的日子。更害怕没有身边的人。 其实不仅仅是她,这也是修仙者共有的通病。 好端端的,谁愿意失去自己的力量和自己手中把握的所有? 如果这个也算是弱点的话,就是她最大的心理缺陷。 夜归尘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道:“无论如何。进去之后,你只要记住在这座城市外面,我对你说过的话才是真的,知道么?” 杜茗裳听出了夜归尘的慎重,回答:“我知道,我会尽量走过去,不过我在想。既然是引诱心魔的幻境,那么如果一个人没有缺陷或者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本心呢?是不是就完全没用?毕竟你也说了,这里的邪气其实比不得地狱。” 夜归尘道:“这便要因人而异,真正的强者自然不惧怕这些,不过世界上真正的强者少之又少,倒是历代夜王具备先天的优势。就比如说你,你的力量和神渊的仙者比起来天差地别,但是在这里的邪气面前,他们未必比你活下去的机会大,所以。这里对你来说就是宝藏,只要你能够战胜幻境。” 杜茗裳点了点头,思索了半响,觉得暂时没有问题,又道:“我还有个疑惑,依你的说法,这座幽冥寨不是应该在神渊么?” 按照夜归尘的说法,当年他历练的时候寻遍了神渊都没有寻到,那么就是说,在他们的记忆中,幽冥寨应该位于神渊才对。 夜归尘沉吟道:“根据神渊奇闻录的记载,幽冥寨与阴阳段的的确确都在神渊没错,可是这两处地方,我当年寻遍了神渊都未曾找到,没想到其中的幽冥寨竟然会在苍窿。” 杜茗裳心下了然,“必定就是那什么奇闻录记载出错了。” 夜归尘语气渺远,“出错?不应该,编写奇闻录的人是第一代夜王,他曾经历练的时候走过幽冥寨,也渡过阴阳段,不会记错。” 杜茗裳皱眉,“那说不通啊,难道幽冥寨自己会飞,飞到了风之凌?对了,会不会是相似的两座城?” 夜归尘道:“你的第一个猜想成立,第二个猜想明显不正确,这座城市我能感觉到,它就是幽冥寨。” 杜茗裳怔了怔,惊道:“竟然有这么奇幻的事情。” 幽冥寨自己会飞,她不过是胡乱猜测而已,居然会有这样的可能。 夜归尘不愿和她啰嗦,对她道:“进去吧,如果不是在你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我便不会出现,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这也是对你战胜弱点的一次考验,里面所有的幻境,都是恶灵所变,只要你能够战胜它们,到最后便由你控制它们,吸收它们的力量气息,不过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能小看了这里。” 杜茗裳咽了口唾沫,念道:“且入地下城,莫走阴阳段,幻境锁人魂,幽冥寨中亡,鬼道生死路,恶魔莫能渡,我一定会时刻保持警惕,师父就且放心吧。” 夜归尘不再说话,周围安静下来,唯有呼呼狼嚎般的风声不断响彻。 杜茗裳在黑色的城墙下,一袭黑袍猎猎翻飞。 她安安静静地看了城墙一会儿,欲纵身而上,不想正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漆黑厚重的城门发出啊呀的沉重之音,接着被慢慢打开。 杜茗裳一惊,心道那门怎么会知道她要进去?莫不是有什么陷阱? 她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警惕地走了进去。 正如她所想,幽冥寨中一片荒凉,死气沉沉。 城门正对一条宽阔的街道。两边倒是亭台楼阁,却一个人也没有,街道上随意地散落着酒坛以及家用器具,路旁的商铺半开着。虚掩着门,里面透出隐约的死亡气息。 她一面观察,一面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忽然,就在她走了将近十多步的时候,听到街道另一头传来鬼嚎的声音,接着有块虚无的黑影朝她冲了过来。 因为早就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她神色一凛,迅速地纵身而起,躲过攻击。 只是…… 她明明躲过了那个黑影,却奇异地又没有躲过。竟是硬生生地中了一下,被撞击在心口的位置,顿时血气倒涌,哇地吐出口血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来不及思考,那黑影从前面折回。又重新朝她冲撞过来。 她赶忙抛出几十颗半仙品灵晶,化作漫天聚灵气,然后脚下逆仙阵赫然亮起,一边躲避,一边转换攻击。 哪想这一次她也明显躲了开去,还用浮幻之境无声无息地吸纳了对方的力量,最终还是被狠狠地击中。逆仙阵与浮幻之境根本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次被伤,撞得她心脏都险些吐了出来。 “呼”她凉凉地倒吸一口气,能够感觉到这痛是真实的存在。 不对啊,依夜归尘的说法,里面的幻境应该是她最怕遇到的东西才对,这黑影可不是她害怕的。怎么回事? 难道她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幻境,而这黑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黑影的攻击也是真实的? 可是这样的攻击也太诡异了吧?每次她都躲过了,却依旧中招。 什么东西会这般怪异?甚至根本就不畏惧她的体系和功法? 她再度加大力量,又试了一次。被伤的依旧是她自己。 她抬眼看着黑影,只是一只与风之凌外?遇到的恶灵相似的恶灵罢了,穿着破烂的黑色衣袍,衣袍下是白色的影子。 她暗自思忖,那黑影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再度扑来。 她想,既然还不是幻境,那么自己退出去试试。 于是黑影扑来的瞬间,她反往城门外掠去。 这次倒好了,她站在城门下,黑影并没有攻来。 可是就在她暗松了口气的时候,脚下却是轰隆隆地动了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在她上方的城墙也开始裂开,倒塌。 她连忙飞身而起,只是还未有动作,那黑影已经闪到面前。 她神色一冷,又扔出灵晶,想要生成聚灵气反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动作总是慢那么一拍,灵晶还未洒出,黑影已经再次撞击到她的心脏,与此同时,她头上的城墙轰然倒塌。 就这么败了?她才刚刚进入幽冥寨就败了? 最后的瞬间,她的心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情绪,以及莫名而真切的惧意,就仿佛此时此刻真实的死亡来临,她不由自主地想叫夜归尘,可是根本不由她叫出口,城墙已经轰然将她罩住。 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死了?就这么死了? 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 感觉像假的,但是死亡瞬间的恐怖却是那么清晰。 如若是真的,又太不划算了,夜归尘还没有来得及救她呢。 到底是真是假? 应该是假的吧?如果是真的自己怎么还能动? 杜茗裳在黑暗中挣扎半响,终于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自己原来根本没死。 刚刚一切都是幻境,自己已经进入了幻境。 也难怪最后一刻,夜归尘并没有出手救她。 就算那城墙垮塌得再快,以夜归尘的实力,除非被更厉害的仙者缠住,不可能救不出她的。 想到此处,杜茗裳大大地松了口气,庆幸地坐起身子。 然而,这轻微的一动,就牵扯出心脏剧烈的疼痛,不由“嘶”地长吸了口凉气。 整颗心脏都几乎掉了出来。 方才被攻击的痛感还这么清晰,她不得不赶紧调息,用体内的聚灵气将伤势缓下,最后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幻境真的太过真实。 第一百零二章 五百年前,阿甲 只是,这又是在什么地方? 她举抬首四望,发现入目的不再是死气沉沉的城市,而是一条铺满了紫色花瓣的翠绿河流。 蓝天白云下,河对岸是满地翠绿的青草,有一株开满紫色花瓣的大树伫立在岸边,近乎有一间屋子那么粗大,上面纠结着许多藤蔓,三条张开的枝干上伫立着一栋简易木屋,像是人居。 大树上,顺着树干上攀附的藤蔓正巧形成一阶阶向上攀爬的阶梯。 是个很美的画面。 微风中,紫色的花瓣朵朵飘零,落在碧绿的水中,溅起圈圈涟漪。 这是哪里? 杜茗裳向后望去,却不见城门,只见身后同样是河水与绿草如茵的河岸。 她此刻正坐在一叶花蕾小舟上,小舟于飘满紫色小花的河心轻轻荡漾。 这恐怕也是幻境吧? 她不由忍着胸口的疼痛支撑着起来,趴在小舟边缘去触摸船下的河水。 纤细的指尖点动河面,一朵朵紫色小花随涟漪散开,露出的河水碧绿而清澈,触手冰凉。 杜茗裳能够感觉到水真真切切的触感和微凉,心中怔忪,再将手缩回来一看,只见上面沾满了水珠,湿漉漉的。 竟然如此真实。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花瓣荡开之后,河水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模样——小巧的瓜子脸白皙干净,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生辉,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般飞舞扑闪,充满了俏皮的意味。 没有带着黑色的兜帽,没有穿着黑色的千羽千夜。 一袭淡紫色束腰长袍着身,身材玲珑翩跹,漆黑的长发齐崭崭地垂及腰间,头上只用淡紫色缦纱绸捆了个小小的蝴蝶结,打扮淡雅。气质清晰超脱。 可是,水中的人又不像是她自己,虽然都是瓜子脸,都有一双几乎能够说话的眼睛。但是河里的倒影明显和她有些差别。 什么差别呢? 对了,嘴巴和鼻子。 河中倒影的嘴巴如同一点樱桃,小巧诱人,鼻子玲珑,比她要柔和一些,组合在一张脸庞上,也比她看起来要美丽好几分。 倒影中的模样与她有差别,她权当做是幻境的缘故,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怎么看怎么都是紫色。而非黑色。 她不得不吐槽,“这幻境真实过头了吧?不过……” 她皱起秀丽的眉头,若有所思地道:“不是说幻境中出现的都是自己最怕的么?怎么会是这样?我看着就挺喜欢的啊,怎么会怕?哪里出问题了?” 正想着,河对岸忽然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阿甲,你跑到这里来做甚?小姐正在四处找你,还不快过来?” 接着,有个老妇人从紫色的大树后走了出来。 老妇穿着华贵,内里是深绿色墨玉莲花纹袍子,腰束金丝玉带,外面批了件褐色金边图案袍子。白发高绾,一丝不苟,容貌端庄威严,脸庞苍白没有皱纹,手中杵着金色藤蔓拐杖,一身高华。 她站在岸边。朝着杜茗裳一招手,杜茗裳的花蕾小船便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般,竟是慢慢地靠近了对岸。 杜茗裳顿时神色戒备,想也不想地从空间戒指里…… 只是,空间戒指呢? 她心中咯噔一下。将右手抬起来一看,拇指上哪里有什么空间戒指? 怎么会没有戒指? 杜茗裳的脸上一阵茫然,一阵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惊悚。 即便是处于最真实的幻境中,拇指上的空间戒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不见,因为她的仙器,她的灵晶,她所有的东西,乃至夜归尘都还在里面。 就算是幻境,怎么也不可能不见的。 可是现在居然没有…… 居然没有…… 她低着头,在身上胡乱搜寻了一通,真的什么都没有。 而且她摸到自己身上的衣料,感觉并非千羽千夜的丝滑轻柔。 她张口想要唤夜归尘,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的嗓子哑了。 妹啊,这是什么幻境? 她愣愣地抬起头,自己已经站在了老妇的面前。 老妇却没有攻击她,而是对她道:“阿甲,走吧,小姐已经等你很久了。” 阿甲?小姐? 幻境里怎么会出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大胆地伸出手 ,用手指戳了戳老妇的眉头。 老妇脸色顿时下沉,身上顿时散发出骇人的冷意。 这冷意不似暗属性那般阴戾冰冷,倒是像严寒的冰雪,懂得人全身发凉。 老妇对她呵斥道:“大胆阿甲,你一个小小木奴,竟敢如此冒犯于我?” 杜茗裳被她的喝声吓了一跳,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老妇的身体是真实的,声音也是真实的。 老妇哼了一声,冷道:“看在小姐还用得着你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还不快随我去见小姐?” 说罢,杵着手中的拐杖便往紫色的大树后走去。 杜茗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心道干脆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是一直停在这里很难找出幻境的源头,反倒可能困死在这里,由此,也就跟了过去。 绕过紫色的大树,便穿过一层结界,旋即脚下白光闪现,身体往前一抛,呈现在眼前的是梦幻一般的仙境。 青草,绿树,百花,村庄。 整座村庄映衬在遍野的七色花朵中,所有的屋子都是由翠竹搭建,看起来明媚清爽,空气中似有淡淡香气。 所有木屋中,唯属中间那一座最为高大华丽,二楼的厅堂上挂着淡雅的薄翼纱。 里面有清脆的琴声传来,曲子婉转流畅,颇为动听。 村子里也有不少穿着华贵的男男女女,却都在浇灌村庄的花朵,或是认真地栽种树木,相互间很是融洽。 杜茗裳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奇怪。这些幻境貌似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看到自己身边所有在意的人一个个远去,想过自己可能被幻境带到名剑阁继续做自己的恶毒女配,甚至想过回到了前世孤苦无依的时候,却没有想过。出现的幻境竟是这么不着调。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与夜归尘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一边跟着妇人,一边四顾观察。 村庄里的人见着老妇,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恭敬行礼,目光落到她身上时,都礼貌得笑笑,仿佛与她已经很熟识了般,见怪不怪。 老妇在前面目不斜视地走着,很快领着她抵达最大的竹楼。 竹楼门口还站着三个少女,打扮模样竟然与她刚刚在河里看到的自己的倒影一模一样。 三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在照三面镜子。 而三个少女见老妇领着她过来,立刻迎上来对老妇和她行礼,却都不说话。 老妇对她们挥了挥手,三人便知趣地退到一旁,一动不动地站着。 弄几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老妇转身对她道:“上去吧,小姐在上面等你。” 杜茗裳一脸迷茫,看着老妇。 老妇冷道:“小姐有事在和百芷姑娘商量,我不方便上去,但她要见你。” 百芷…… 听到百芷两个字,杜茗裳的脑海中晃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她努力回想,映像却又极为模糊,根本就记不起来。 老妇见她还杵着不动,有些微怒,“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上去?可别耽误了小姐的事情。” 杜茗裳怔了怔,旋即想到要清楚幻境的情况。就必须探究下去,于是对老妇点了点头,转身进入木楼。 木楼清雅舒适,大厅里摆放着木质的桌椅,旁边有个精致的楼梯。楼梯通往二楼。 方才老妇叫她上去,意思显然就是上去二楼。 她依言而行,踏着木楼梯小心翼翼地上楼。 楼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动静,琴声戛然而止,接着有个极为温柔的声音道:“是阿甲么?进来吧。” 阿甲,这幻境里她竟然还有个这么难听的名字。 她无力翻了个白眼,然后屏气凝神地走上最后一个阶梯。 视野中是极为素淡却不失华贵的厅堂,里面摆着软榻矮机,还有支架上用奇异翠玉打造的古琴。 一个女子正坐在古琴前,轻轻地抚摸着琴弦。 女子一袭白衣,黑发缕缕,眉眼低垂,美丽温婉。 她低头看琴,神色忧郁,仿佛有重重心事。 古琴旁是矮机,矮机上有两杯香茶,正冒着热气,显然都是没有动过的。 矮机前面,盘膝坐着个女子。 一袭紫袍,瓜子脸蛋,竟然又和河里她看到的倒影一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女子给她一种亲切的感觉。 见到这个女子的瞬间,她的心中便升起淡淡的暖意,又温馨又开心,就仿佛是见到了自己最亲切的亲人。 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地想要扑上去,痛哭一场。 这让她不知所措,她喜欢的可是男人啊。 那女子抬头看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阿甲,过来坐着喝茶。” 她对她招手,声音温柔可亲。 杜茗裳心中欢喜,走了过去,坐到她的旁边。 原本是在幻境之中,她应该全神戒备的,但是不明原因,她就是不愿意戒备起来,反倒想要靠近这个女子。 况且,在这两个女子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丝毫危机。 古琴边的白衣女子对紫衣女子笑了笑,道:“百玹,你真奇怪,阿甲不过是没有感情神识的木奴而已。” 百玹,听到这个称呼,杜茗裳又是一怔。 百玹,小狸猫他们称呼百玹泪,不就是百玹么? 她忽然想起来方才老妇口中的百芷是什么人了,正是在名剑阁时,小狸猫提到过的仙者之一。 百玹,百芷…… 她的幻境中竟出现了这两个人。 难怪觉得紫衣女子那么熟悉,原来是百玹泪,是她这副躯体的亲娘。 那么说来,幻境中的时间,应该是在五百年前,夜归尘还没有被封印之前。 而她在幻境中的身份,只是百玹泪身边的木奴阿甲。 想到这里,杜茗裳更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进入这样的幻境? 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忽悠 她不得不猜测,这个幻境是有人刻意安排,就如她走过的这一段路程中,遇到的那么多巧合。 夜归尘说过,幽冥寨的幻境会触及她的弱点,那么她就相信自己所进入的幻境应该是自己最怕遇到的东西。 然而,如今她却走进了这个莫名奇妙的幻境,所以她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 无论如何,她都相信夜归尘不可能骗她。 或许,这个幻境是在给她透露什么信息。 对此她开始表现出兴趣。 她想知道,这个幻境究竟要告诉她什么,或许还能够牵扯出幕后之人的信息。 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主上,还是敌人,这些关系真的是说不准的,不能以表面而定。 正想着,百玹泪已经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微笑道:“阿甲是我制作的第一个木奴,比阿丙阿乙她们跟随我的时间要长一百多年,我一直觉得阿甲是有灵魂的,前些日子在路上遇到一批仙者阻击,是她奋不顾身替我挡了一掌。” 杜茗裳感觉到百玹泪手掌的温度,温柔犹如三月的春风。 她一边对百芷说着,一边附身过来,轻轻地问她:“心口还疼吗?” 杜茗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心口的伤是被黑影的恶灵所致,而非仙者。 这幻境还真是应景。 不过说实在的,心口还真疼,闷闷地疼着,刚刚从河边一路到这座木楼,她都是屏气忍着。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力量被封闭在体内,循环起来很慢,也就仅仅只能在内部调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若说一旦遇到危机。根本不足以她还击,逃命。 而她手上的空间戒指,脖子上的灵隐和避水珠都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她就像是个没有力量也没有任何保命符的普通人,被困在莫名其妙的幻境里兜兜转转。 她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周围到底有没有聚灵气的存在。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判断危机。 百玹泪也不等她有所回应,直接将手放在她的胸口上,顿时一股凉悠悠的聚灵气被导入她的体内,缓慢地复原她胸口的击伤。 这气息是冰凉的木属性,与暗属性比起来,少了几许暴戾的杀意,却多了三分清凉的柔和。 渐渐地,她竟然感觉到胸口的痛意消失。 “说真的,我能感觉到阿甲的心跳。”她忽然转过头,对百芷道:“都说木奴者。由木而生,无本无心,原就是没有感情神识,是具逼真的傀儡而已,可我偏偏觉得她是有灵魂的。” 百芷脸上的笑意渐消。露出淡淡的忧郁,她的眼眶发红,像是伤心欲绝地哭过。 “百玹,不要总是扯开话题好么?好端端的,干嘛让这个木奴进来?她有什么特别?” 百玹泪摇头,“我没有扯开话题,你应该也清楚。阿甲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用途,尤其是在五百年后。” 百芷皱眉,“其实,如果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夜王,便是没有那么复杂的。以夜王的力量,或许还是能够阻止的,为什么要瞒着夜王,等到五百年后?” 夜王,杜茗裳心神一怔。顿时满心好奇。 她们在谈论什么事情? 看她们的模样,似乎很是郑重,尤其是百芷,一脸憔悴,想必事关重大。 而五百年前至五百年后,正是夜归尘被封印的时间。 百玹泪道:“这件事情千万不能透露一星半点,百芷,我知道你放不下夜王,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被封印,必须先做出牺牲,我们每个人都要做出牺牲,否者,被创世者终结的就不仅仅是暗夜一族,夜王的力量终归是有局限的,他没有办法拯救所有的属性族类。” 封印?牺牲? 这段话中似乎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夜归尘在被封印前,百玹泪和百芷都是知道的。 可,百玹泪却不告诉夜归尘,反倒是要在五百年后再将他释放出来。 也难怪会这样对待她这个女儿。 只是,百玹泪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就是“如果夜归尘不被封印,被创世者终结的就不仅仅只是暗夜一族”这句话又该怎么理解? 创世者封印夜归尘,不是因为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么?怎么又牵扯到了别的属性族类? 杜茗裳知道,所有的属性族类,除了暗夜一族,还包括风,水,火,木,土。 只见百芷深呼吸一口,问:“百玹,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两百年前你让着我先接近夜王他们,然后你再接近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谋划到了今天?” 百玹泪收回杜茗裳心口上的手,放到她的头顶,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道:“你只要相信我,我不是在害夜王便是。” 百芷从古琴边站起来,走到这边坐下,看着百玹泪,“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我心里始终没底,你告诉我说创世者只能封印夜王,却无法置他于死地,但是五百年后,我们不确定是否还活着,根本就不知道夜王会不会被释放出来,毕竟封印夜王的命令是由创世者下达,墓穴也是由创世者和楼宇靖亲自打造,她容忍夜王再次崛起么?我只怕那个人的计划会落空。” 终于听出了些眉目,杜茗裳立马竖起耳朵。 依百芷的意思,这些好像都是那个人的计划。 那个人是谁?具体计划又是什么? 时下,百玹泪又道:“你放心吧,只要我们配合,那个人的计划一定不会落空的,五百年后的事情,他也已经安排妥当。” 百芷指着杜茗裳,“就这个木奴便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百玹泪却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色露出慈爱的笑容,“五百年后,阿甲只是暂且替代我的孩子十六年而已,我的孩子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释放夜王的人,也是我的孩子,我能够感觉到她是个女孩。” 百芷将目光落到百玹泪的小腹上,一脸惊愕。“孩子?你有孩子了?” 百玹泪微笑着点了点头。 杜茗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百玹泪现在就有孩子了?这可是五百年前,而现实中,也就是五百年后,原主杜茗裳也只有十六岁而已,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吧? 不对,刚才百玹泪明明说,阿甲只是暂时顶替十六年,真正释放出夜归尘的人才是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 现实中,释放出夜归尘的,是她杜茗裳本人。 而她本人来到苍窿的前十六年。人生还是原主的。 难道事情是这样的…… 原主是阿甲,而她这个穿越者才是百玹泪真正的女儿。 她的前世乃至今生的人生都是被谋划好了的,她的穿越也不是偶然,而是被寄养在别的空间的自己终于回归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么? 这个幻境让她成为阿甲。就是告知她这些消息。 她不是占领了原主杜茗裳的身躯,而是原主杜茗裳是她的替代者。 最最重要的是,这还告诉了她,原主不是杜峰的女儿,她更不是杜峰的女儿。 怎么说杜峰也是五百年后的人,百玹泪怀孕却在五百年前,而话语中的意思还是让阿甲暂时顶替她十六年。也就是说,名剑阁的时候,百玹泪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 太意外了。 这个信息对杜茗裳来说,就好比是有一天忽然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孩子你知道吗。其实你是美少女战士。” 她想要骂一句,去你大爷的神经病,要不要这么狗血? 其实说起来,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这幻境不会专门为了忽悠她吧? 况且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爹是谁?谁是她爹? 正好百芷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有孩子?和谁的孩子?天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离痕知道么?” 百玹泪不急不慢地道:“就是那个人的孩子,两个月前发现的,他当时高兴坏了,说有了女儿,这件事情就更好办了,还说这件事情结束,如果我们都还活着,他就娶我。” 说话的时候,她羞涩地低着头,满眼笑意。 百芷顿时无言,“这能信么?” 杜茗裳也表示,这能信么? 怎么感觉百玹泪像是被男人骗的小女生?那个男人居然说有了女儿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不就是连女儿都一起算计的节奏? 言情小说中不是常有男子说些甜言蜜语利用女子平步青云,然后将女子丢弃这种事情发生? 等等…… 若这个幻境不是在忽悠她,那么说来,那个人不就是她爹么? 是她杜茗裳的亲爸爸啊! 百芷和杜茗裳都表示怀疑,百玹泪却坚定地道:“我信他,他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对于夜王,他说暂且让创世者封印便是暂且让创世者封印,五百年后,他也是有办法安排我们的女儿救出夜王,百芷,我的眼光是没有错的,你也清楚,他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所有的属性族类。” 为了所有的属性族类?杜茗裳在心里问了一句,这到底和封印夜归尘有什么关系? 百芷神色怔忪,仿佛是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竟是默认下来,只道:“那么,这么久了,我虽参与那个人的计划,却从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能告诉我他是谁么?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能做到?” 杜茗裳看着百玹泪,也想知道幻境中,自己这位从天而降的父亲是什么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当百玹泪说道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里隐约间升起莫名的情愫,有些陌生,有些亲切,又有些害怕责怪,总之说不清楚。 百玹泪道:“其实真正安排这件事情,并且什么都知道的人并不是他,他不过是在知道创世者的计划之后,决定帮助真正的幕后者而已,但是他的身份我仍然不能说的,百芷,我之所以要你帮我这个忙,是因为我知道,你能够把握事情的轻重,不会感情用事。” 听百玹泪的意思,好像说幕后策划者并不是她爹,是另有其人,而她爹之所以帮助幕后者,是因为创世者的计划。 怎么这么复杂? 第一百零四章 虚位,七星幻廊 又听百芷叹息道:“你放心吧,我会依照计划行事,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竟然不是那个人……” 百玹泪知道她担心什么,笃定道:“百芷,我虽没有见过幕后策划者的真实面目,但是我相信他是可靠的,绝对可靠,因为那一次……” 她的神色变得渺远,“我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那种力量,就算创世者……”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住,转身看着百芷,“百芷,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这你就别怀疑了,只管相信我好了,我过会儿便将阿甲交于那个人,五百年后的事情,权由他安排,现在,你且去找夜王,五族正在赶去突袭的路上。” 百芷怔了怔,“现在就要开始了么?” 百玹泪点头,“是的,现在就要开始了,临神之渊又将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百芷吸了吸鼻子,叹道:“领主级的战斗,何止是一场腥风血雨?分明就是毁灭,不过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只希望夜王他能够好好的,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 言罢,眼中滑出一连串泪珠子。 百玹泪脸上闪过不忍,却道:“既然希望夜王好好的,那么就不要打乱了计划,百芷,快去与他们汇合吧,也当做是见最后一面。” 百芷用手拭泪,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倒也不急着离开,只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道:“百玹,百芷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身份有别,但百芷知道你一直不嫌弃百芷,甚至将百芷当做姐妹,百芷感激不尽,真的,在百芷心里你不仅是恩人,也是最亲的亲人。无论什么事情,百芷都会无理由的相信你,因为从小到大百芷就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这件事情,也一样,百芷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一定能够在五百年后,释放出夜王。” 她忽然跪在地上,郑重地磕了个响头,“小姐,谢谢您这么都年来对百芷的照顾,也谢谢您给百芷成为仙者的机会,让百芷认识夜王。若是百芷今日不幸陨落,希望小姐也能够好好的。” 这一句话,却是最后的诀别。 百玹泪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转开视线,挥手道:“百芷。去吧。” “是。”百芷站起来,周身白光闪动,只片刻便不见了人影。 仙者的力量,不同凡响,传送之阵竟也制作得无形无像。 杜茗裳在一旁听着,却急得恨不得站起来捶胸顿足。 这两人一席对话算是已经结束,可她还在云里雾里。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幕后策划者的身份,反倒是多了不少疑问,比如幕后策划者到底在谋划什么,创世者又在谋划什么。 最要紧的是,这个幻境透露的信息究竟是真是假。 只不待她好好思索,百玹泪便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苦笑道:“阿甲,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明明知道百芷此去,就是和霜颜,离痕。历罗一般,只有一死,可是,我还是这么做了,这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将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用手轻轻抚摸,再不言语。 杜茗裳看到一点水滴从她黑发遮挡的脸上落下,溅在地上。 莫名所以的,她的心里升起一抹疼惜,竟然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替百玹泪擦拭泪水。 她想要宽慰她,叫她不要哭泣。 百玹泪似乎感觉到有只手向自己伸来,不由愣怔,抬起头来,却见自己制作的木奴一脸痛色地看着自己,心里反倒咯噔一下。 “阿甲,你竟然真的有自己的思想?” 杜茗裳发不出声音,只能盯着她看。 百玹泪胡乱地擦掉泪痕,笑道:“我就知道,你有思想,你一定能替我完成任务,太好了,我们这就去虚位。” 虚位,传言中的浮空殿堂虚位,夜归尘说过,这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幻影之殿,这种不存在,并非真正的不存在,而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寻到它的踪影,除了创世者。 只有创世者可以涉足的虚位,百玹泪说去就去? 思索间,杜茗裳只觉有抹白光当头罩下,旋即有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下一个瞬间,待她再睁开眼睛之时,便已经置身于茫茫苍白之中。 这是一个纯白的世界。 前后左右,白得虚无空濛,宛如一张垂直展开的白纸,却渺远空旷,几乎不达四方尽头。 四方,根本就没有尽头。 她站在这纯白的天地间,就仿佛只是一只漂浮的尘埃,连她的脚下也是毫不真切的白。 远远看去,似有透明的花朵一路铺展,在纯白的光线席啊,隐约呈现出冰雪般晶莹的轮廓,莲花般的形状,嫣然璀璨。 有无声无息的风吹过,正临一株花朵凋谢。 晶莹的花瓣砰然折落,发出碎布撕裂的脆响,那么清晰。 同时,纯白的尽头传来一声似是惋惜的叹息,悠长绵延,久久没有散去。 这花,是传言中的冰雕玉砌,开在空渺的浮空虚位,对应黄泉忘川两岸的曼珠沙华,千年一开,千年一逝,如若凋谢一株,就要等到一千年后重新绽放。 杜茗裳听小狸猫闲聊的时候说起过。 旁边,百玹泪轻轻笑道:“阿甲,这里就是虚位的入口,当年制作你的本命之木便是在前方七星幻廊尽头的悬崖上得的,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家呢。” 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将自己制作的木奴当做无本无心的人偶。 杜茗裳听着,只觉得无比神奇。 百玹泪似乎看到她眼中好奇的光芒,又道:“七星幻廊尽头的悬崖也是了不得的,被唤作三生三世崖,左边可看前尘往事,又边可侧未来命运,不过神奇是神奇,只得有缘人才能够看到,我便是与那三生三世崖无缘,走过这里几百年。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三生三世。” 杜茗裳更加好奇了。 世界上还真有此等地方。 再抬眼展望,却见前面满地的冰雕玉砌微微颤动,像是风过无声,透明的花瓣纷纷朝两边倾倒。从纯白的尽头直接到纯白的中心位置,留出一条羊肠小道,有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从小道上行来,由远接近,依旧纯白,几乎看不真切。 他们站立在轮廓模糊的冰雕玉砌中,左手手臂上挽着一根奇异幽蓝的铁链,铁链上绑着锋利的倒钩,右手则提着一块散发着幽光的方灯。 铁链和方灯虽然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却什么也无法照亮。 天和地依旧是纯白的天和地。不被一米色彩影响。 那两个身影在冰雕玉砌中走来,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屈身,淡淡地开口,声音阴冷平淡,却也毕恭毕敬。“属下奉命在此迎接百姑娘。” 杜茗裳看着两人,想到了风之凌的恶灵。 只有灵魂状态的人才会呈现出这样的形状,她断定他们已经死了很久。 旁边的百玹泪道:“劳烦两位使者带路。” 两个身影道:“百姑娘请。” 说罢,自转身向冰雕玉砌的那头走去。 百玹泪拉过杜茗裳,“我们跟着使者的身后,别看这里苍白一片,实则处处都是致命陷阱。只有跟着两位领路使者才不至于行错,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了去。” 杜茗裳微微点了点头,她心里知道,这是要去见百玹泪心中的那个人,也就是幻境中。她的亲生父亲。 虽然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但看他居住的地方便也清楚,怎么说也是幕后策划者最信任的人。 至于那位幕后策划者,杜茗裳猜测,力量只怕不下于创世者。 虚位是只有创世者才能涉足的地方。可这里住着的,却是幕后策划者看中的属下。 由此,幕后策划者绝对不简单。 现在就让她暂且看看她幻境中的父亲是什么模样,到底是什么身份,然后再来分析他们要干嘛。 百玹泪不知道她的想法,放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跟上两位奇怪使者的步伐。 杜茗裳则跟在百玹泪的身后。 约莫行了一里路程,满地的冰雕玉砌总算到了尽头,前方展现出一张巨大的结界。 使者停下脚步,转身对百玹泪道:“百姑娘,里面的路属下无权涉入,还请百姑娘自行进入。” 百玹泪点了点头,“劳烦两位使者。” 两位使者欠了欠身,透明的影子像是风吹的沙子,瞬间散去无踪。 百玹泪道:“阿甲,来,跟在我身后,准备好咯。” 说着又伸手过来拉住她。 温柔的手掌,杜茗裳觉得心里暖暖的。 只见百玹泪一挥手,结界便像是被人拉开的窗帘般,向两边展开,里面彩色的光芒顿时照耀出来。 杜茗裳被百玹泪牵着跨入结界,即刻便已经站在一座蓝色的长桥的桥头。 深蓝色的长桥悬浮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上,其间薄雾笼罩,看不清楚尽头究竟多远,目光所及,只有中雾气中露出的山峦之巅,以及百步之内桥身的模样。 整座长桥只有两人来宽,石板上雕刻着繁复的金色古文,两边的桥栏则是若隐若现,仿若透明。 百玹泪对她道:“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长桥深处。 奇异的是,刚走十多步,杜茗裳便听到一声惊天巨雷,抬起头来,只见层层白云散去,露出灰暗的天空,一道橘红色的闪电横空劈下,狠狠地将整个天空劈成两半。 有股冷风从天际扫来。 怎么天气说变就变? 杜茗裳看着天空,只怕会来一场暴雨。 百玹泪解释道:“走过七星幻廊,便走过四季变换,不用担心,这里的暴雨闪电都不是真相。”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下起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落在长桥上,只一会人功夫就将长桥打湿,甚至溅起水雾,可无论雨水再大,却没有一滴滴在身上。 一切不过只是虚幻。 第一百零五章 三世崖上看未知 长桥从头至尾长约两里,其间天气变幻异常,时而电闪雷鸣,时而晴空万里,甚至还有四季交替,黑白轮转。 只一座桥便包罗了千奇万象,实属奇观。 杜茗裳跟在百玹泪的身后,却只是步行,没有御空。 方从鹅毛翻飞的冰天雪地中走出来,便又走进一片稀薄的雾气中,百玹泪对她道:“一旦踏上七星幻廊,我们仙者便不能再施用法决,否则定会触犯天威,遭来横祸,好前面就是尽头,应该快要看到三生三世崖了,当年制作你的本命之木就是来自那里。” 说罢,指着桥的前方。 果然不多时,桥上的雾气渐渐散去,终于看到了桥头。 桥头镶嵌在两座巍峨高峰之间,自有石梯连接,层层而上,直抵云雾遮掩的高处,隐隐间似有黑色廊檐显现,酷若神居。 而两边高峰笔挺,垂吊着无数木藤,偏这些木藤颇有规矩,竟是在目光所及处向两侧绕开,左锋往左,右峰往右,分别在左右两峰上露出两处崖壁。 两边崖壁像是镜子一般光滑,散发着淡淡幽蓝色的光芒,光芒中又分别呈现出隶书的“前尘”和“未来”两词,色泽蓝黑,隐隐可见。 杜茗裳知道,这便是百玹泪口中所说的三生三世崖。 如是有缘人,定能看到前尘往事以及未来命运,尤其是三世之中的最爱,这倒与地府忘川河畔,奈何桥头的三生石极为相似。 预知前尘事,三世崖上看,若问未知缘,三世崖上顾。 百玹泪对这三生三世崖似乎并不感兴趣,目光一直关注着旁边的藤条,对杜茗裳道:“阿甲,你的原身是这些藤条。千万年来就负责守护三生三世崖,如今我又带你回来了。” 杜茗裳看着那些藤条,没有丝毫感觉。 倒是在抵达三生三世崖下方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一阵悸动。 她竟然看到镜面般光滑的崖壁上。右锋蓝黑色的“未来”两字中心泛起一圈水波。 那水波一圈一圈,一圈一圈,以缓慢的姿态荡开,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缓慢地扩散,最后沉入她漆黑的眸子深处,“波”的一声爆开。 随着水波的爆裂,她忽然跌入梦境般的光雾中,周围笼罩着揉碎模糊的白芒。像是浓郁的雾气,遮蔽视线。 然而,就在这雾气中,她却看到了一个女子的侧影。 女子侧身立于漆黑的悬崖之上,黑色衣袍随风翻飞。身材苗条玲珑,侧脸消瘦,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一般。 她不由细细地去看,竟是越看越眼熟。 那身影,那侧脸,那身材——不,那分明就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悬崖上。手中提着提着一柄花纹繁复的墨色古剑,身边没有一个人,相伴左右的,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层层叠叠的浓雾,身影透着极致的寥落和孤独。 冥冥中。天地浩渺的空间,似有谁在低声叹息。 “哎……”这一声叹,绵延悠长,道不尽绝望无奈。 黑暗中的自己啊,在无声地凝望着什么? 为什么仿佛沉积着万年的哀怨?为什么会孤身一人? 这就是未来么? 杜茗裳感觉到自己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跳动的心脏深处,近乎一只沉睡的巨兽终于觉醒,搅动着血脉里沸腾的热血,疯狂地叫嚣喧哗,呼之欲出,无法平息。 难以言明的痛涩像是澎湃的洪水,冲垮河堤。 未来,怎么可以这样? 而就在这一刻,仿佛永恒,时间凝滞,周围所有的喧哗全都摒弃,她被包裹在密闭的空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起伏,直到有人打破这种静谧。 “阿甲,你怎么了?”百玹泪看着她,满脸疑惑。 不过片刻之后,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崖壁,便又恍然大悟,“喔,是看到本命之木了吧?” 杜茗裳从梦境中恍惚醒来,回望着百玹泪,无法开口。 那是她的未来。 那就是她的未来。 一个人……凝望黑暗…… 她记得她曾经看到过那样的画面,在神魂太初晶里,那个时候她看到的只是背影,如今却看到了侧脸。 如果幻境是假的,三世崖上的未来是假的,那么神魂太初晶里的背影又怎么解释? 不,不仅仅只是神魂太初晶。 还有仙级秘境中那尊与她一模一样的雕像。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在提醒她,她的未来会是怎样孤寂的下场? 如果这样,夜归尘呢?夜归尘去哪里了?还有小狸猫,红蕖,离痕,二哥他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都是不会抛弃她的人,可最后没有一个陪伴在她的身边。 难道……是死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旋即又想到,不可能如此,她现在身处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幻境之中,她不能够武断地下定论。 对的,不能下定论。 这幻境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是在提醒她某些信息,也可能是为了蒙骗她。 她深深呼吸一口,努力使自己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 旁边,百玹泪望着直通山峦之巅的石阶,将右手食指卷曲着放在口中,很是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片刻,山峦云雾中有大鸟振翅的声音响起,一对白色翅膀在空中搅开云雾,扑簌簌地落下两片洁白的羽毛。 小象大小的白鹤从盘旋着滑翔而下,落在她们的面前。 百玹泪纵身便跳了上去,反身过来向她伸手,“阿甲,快上来。” 杜茗裳拉住百玹泪,被她轻轻一提,便落在了白鹤的背上。 杜茗裳只觉得白鹤的后背柔软舒适,洁白的羽毛像是棉花。 而感觉到她的双脚落在背上,白鹤立刻尖啸一声,自立着冲天而起。 杜茗裳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赶紧牢牢地抓住白鹤脖子上的羽毛,险些就这般摔了下去。 一时间感觉自己像是在拍武打片,正吊在直升机的便梯上,晃晃荡荡地随着直升机冲上云霄。身体和头发都被吹得像是没有重量的丝带,胡乱飘着。 还好白鹤冲到一定高度,立刻便保持正常飞翔,她重重地摔在白鹤的背上。 百玹泪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模样,捂嘴笑了起来,“阿甲,看着你的动作,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可爱。” 杜茗裳无语,现在她和百玹泪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乃至模样都一模一样。看着她,百玹泪就像是看着自己。 她们两站在一起,真正的像在照镜子。 杜茗裳低下头,抚摸着白鹤的后背的羽毛,耳边风声呼啸。 虽然不能确定三世崖上的未来是真是假。她也安慰自己不能随便下定论,但是心里怎么说还是顾忌的,很是难受。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要有那样的经历,也不愿意再看到一次。 百玹泪以为她在害怕,宽慰道:“阿甲你别害怕,小萌是那个人养的小宠物。性子也是极温和的,不会胡乱伤害人,方才为了冲破结界,才选择了直冲而上。” 杜茗裳点了点头,再抬眼,已经穿行在云层里。 前方露出大殿巍峨的一角。 百玹泪微微一笑。“阿甲,我们就要到了。” 就要看到那个人了。 杜茗裳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所有低落的情绪暂时抛在脑后,巴巴地望着由远接近的大殿。 毕竟事情再大,现在想太多也吧顶用。倒不如将心思放在那个人身上,看看他究竟是谁。 前方的大殿在云雾中显现出来,殿后笼罩着神秘的金光,犹如神居般渺远高大。 白鹤小萌停在殿前,入目的是金碧辉煌的大门,还有两边高大的柱子。 门原本是关着的,但当她们落地的时候,便自动向两边开启。 殿内有耀眼的蓝色光芒流溢出来,犹如星辰。 百玹泪拉过杜茗裳,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里面并非想象中富丽堂皇的殿堂,而是一条幽蓝色的路,周围是没有色彩的虚无。 与七星幻廊相似,路面点缀着流溢的金色古文。 这条路不长,就大约二十步的样子。 路的尽头有个半圆的高台,台子上站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们,没有办法看到容貌,只确定是个气质非凡的男子。 他穿着深蓝色华贵的长袍,长袍的后背已经领子上用金色丝线绣着逼真的腾龙图案,尽显华贵气质,身材高大挺拔。 他银白的长发被纷繁复杂地挽起,插着不少黄金华贵的钗子,看起来却并不笨重,倒是越加高贵。 许是站在这虚渺空间中的缘故,他的身影也显得有些不真切,故而有着一种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遥远之感。 杜茗裳跟在百玹泪的身边,一步一步地靠近,心脏咚咚地跳着。 那个人,就是幻境中她的父亲…… 可是为什么不转过身来呢? 不转过身来,她无法感觉到血浓于水的亲切。 她想着,目光锁定男子的身影。 男子完全没有转过身来让她瞧上一眼的打算,只有待她们靠近之后,方才开口道:“好逼真的木奴,阿泪,你先不要说话,让我猜猜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这个声音居然是温润富有磁性的,甚至带着一丝亲和的笑意。 杜茗裳的心咯噔一下,晕开奇异的暖流。 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是她每一次睡梦当中才能听到的,父亲的声音。 这一刻,她握紧拳头,迫切地希望男子转过头来。 百玹泪没有说话,牵着杜茗裳的手望着男子,站在半圆的高台前,静静地微笑。 男子张开双手,携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上,慢慢凝结出幽蓝色的光芒。 光芒丝丝流转,烟雾般缓缓地缠绕着,向她们延伸过来。 幽幽的蓝光圈圈袅绕,将杜茗裳笼罩在里面,像是被照耀在点点闪烁的蓝色星辰当中。 那个男人温和地笑道:“感觉到了,我家阿泪在右边,而左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缓慢的姿态转过头来。 杜茗裳心中充满难言的欣喜,就要看到了。 然而,就在最后一刻,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顿住,温和的声音变作冰冷的厉喝:“你是什么人?” 第一百零六章 出境,失去之痛 虚渺的蓝色空间中,这一声历喝犹如惊天巨雷轰然落下,杜茗裳即刻便是头晕目眩,只觉周围的空间从头顶到脚下,一寸一寸开始碎裂,最终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 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掀起,飘荡在尘埃中,宛若落叶飘零,手足无力,竟是许久缓不过气儿来。 百玹泪的声音在耳边焦急地喊道:“停手,你做什么?” 旋即,她不由自主飘零的身子被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扯下来,所有的无力感瞬间消失。 她又站在蓝色的空间中。 原来空间没有碎裂,而是她的神魂险些被震碎。 她心中惊惧,下意识地往百玹泪的身后缩去。 再抬眼,高台上的男子已经转过头来,只是面目样貌却被刻意笼罩在刺眼的蓝色光芒中,根本看不清晰。 蓝衣男子似乎惊讶百玹泪的举动,不由问:“阿泪,救她做什么?你木奴的身体已经被另一个灵魂侵占,她不是阿甲,如今跟随你来到虚位,只怕意图不明。” 杜茗裳的心里不安,怕百玹泪知道后也会杀她,赶紧抓紧百玹泪的手。 如若在幻境中被杀死,连魂魄都会消散,她可绝对不可以死。 百玹泪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对男子道:“我知道她不是阿甲,但是我们不能杀她。” 男子疑惑,“为什么?” 百玹泪深呼吸一口,道:“因为她救过我的命,也因为……我能够感觉到她血脉的跳动,连接着我和你。” 杜茗裳蓦然看向百玹泪。 她居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阿甲,甚至还感觉到了血脉的联系? 百玹泪也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极致的慈祥和温柔。 这是……母亲看孩子的眼神…… 只这一个眼神,杜茗裳便无缘无故地想哭,那是从小到大,前世到今生。她都强烈期盼的关怀和怜爱。 虽然无声,但是能够让人温暖。 不由地,她与百玹泪又亲近了几分。 她想,五百年后。若百玹泪还活着,她会怎么样。 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阿泪,让我再看看。” 言罢,手指间的蓝色光芒绕了几圈,慢慢缠在了杜茗裳的身上。 杜茗裳开始有些不安,但旋即感受到那蓝光并无杀意,反倒有股淡淡的温暖。 接着,她听到男子惊奇的声音,“阿泪。她是……” 只是话还没有说话,整个空间便剧烈地颠簸起来。 杜茗裳站立不稳,左右摇晃。 百玹泪一把将她抓住,使她的身子稳定下来,却道:“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 远远地。似乎听到一阵龙吟。 男子收回缠在杜茗裳身上的蓝色光芒,道:“四个墓穴竟然同时开启。” 墓穴……杜茗裳一惊,夜归尘正在被封印。 正想着,只见虚渺的蓝色空间中,腾起一片血雾。 强者之间的战斗,总会引起周边空间世界的震荡,虚位虽然隐秘。但也是会受到些许影响的。 百玹泪脸上闪过忧色,“战争似乎全面拉开了,我得现在就过去。” 男子一把拽住她,道:“阿泪,尽力而为,如果实在不行。即便放弃计划,也要好好活着,不一定非要送死。” 百玹泪眼中泪珠闪动,点头道:“我省得。” 男子这才放心地放开她。 百玹泪将目光落在杜茗裳身上,“虽然阿甲……不。虽然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在阿甲身上,但无论她有什么理由,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回她所在的地方,千万莫要让她受到伤害。” 言罢将杜茗裳的手递给男子。 男子伸手,似是小心翼翼地接过。 杜茗裳心里顿时有种踏实的感觉。 百玹泪最后看她一眼,转身便往虚渺空间外跑去,须臾,就听到白鹤小萌振翅的声音。 男子牵着杜茗裳的手,望着百玹泪走远,片刻后叹息一声,忽然道:“你来这里,是要寻找真相么?可是,既然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清楚,我便也不能告诉你所谓的真相,我只要你知道,你不是孤儿,我和你母亲就算不在你身边,但心里是疼你的,现在且回去吧,五百年后,当你跟随夜王强大起来,我们定会真真正正的见面,而那个时候,你自会知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 杜茗裳听他说着,只觉他的声音温柔动听,虽是在说着别的事情,却透着明显的慈爱。 她想要留下来多听一会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一字一句落下,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得飘渺,神色也渐渐模糊。 即便清楚自己处于幻境之中,她的心里还是升起浓浓的不舍。 她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他并没有那样的打算,见她面露焦急,他也不过只是轻微地愣怔一下,旋即法决一握,单手就将她抛了出去。 终究是没有看到男子的容貌。 最后,只听唰地一声,杜茗裳重重地落在地上,猛然睁开眼睛。 她竟然坐在黑色的城墙下,入目的是灰暗的天空,以及一张绝美而熟悉的脸庞。 她就这样从幻境中被抛了出来,又恢复了一袭黑衣的模样,脖子上挂着避水珠和灵隐,拇指上也带着空间戒指。 夜归尘蹲在她的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胸口处,替她输导聚灵气。 古朴神秘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异常熟悉。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聚灵气极是混乱,心口也闷沉沉地疼着,不知道自己沉入幻境中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夜归尘,见他的脸色看起来极为苍白,嘴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 杜茗裳一凛,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夜归尘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低声道:“不要说话,好好调息。原来他们都在幽冥寨中等着我们。” 杜茗裳张大嘴巴,“他们?” 夜归尘郑重地点头,简短地说了两个字:“领主。” 杜茗裳心口咯噔地跳了一下。 他们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正自想着,她便感觉到了幽冥寨中似乎被无形的威压笼罩起来。 这种感觉异常沉闷。就仿佛是被关闭在密不透风的石室之中。 抬眼一看,却是周围的地上奇异地冒出厚重的石壁,这些石壁慢慢往上,在天空中合在一起,竟是搭建成一块巨大的石洞。 石洞里没有风声,没有气息,什么都没有,只有闷沉的威压。 幽冥寨位于风之凌中,自然是没有丝毫聚灵气气息的。 不过这个石洞搭建的手法倒是熟悉,不是笙歌又是谁? 他们终究是站在对立的方向。如今他要杀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他此番是想要先将她和夜归尘死死地困在里面,毕竟这里没有聚灵气,想要战斗杀死她的话,必须先将范围缩小。 只是。杜茗裳有些疑惑地道:“这里没有聚灵气,也没有空气,他们如何进来?” 夜归尘摇了摇头,眸子里紫雾缭绕,冷幽幽地,看不出想法,“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来了,若是开战,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便往杜若风的方向突破,然后按原路逃跑,我想。他是不会真的对你动手的。” 正说话,却听头顶响起一个悠然的声音,“杜若风?不,你们别想了,他没来。上次放走夜王弟子,怎么可以不受惩处?” 语罢,暗沉的石室中便是一片璀璨耀眼的白,一个白色身影从而而降,仿若神祗降世,桀骜不驯。 原本没有聚灵气的空间,顿时充满了聚灵气威压,风一般绵软,却透着层层杀机。 白色光芒中,出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正是那日魂窖之中所遇的风属性仙者傅银翼。 一如初见,他的脸庞隐没在光芒中,只能看见勾勒清晰的轮廓,一头银发在自行生成的风中缕缕翻飞,飘逸绝美。 他从光中走出来,看着她,嘴角似乎扬起淡淡的笑意。 杜茗裳的心里却是极为震荡,杜若风竟然被创世这惩处,怎么会被惩处? 当时傅银翼不是说过要保密的么? 她看着傅银翼,冷声问,“你胡说什么?当时你不是答应了要保密的么?二哥他怎么可能被处决?你骗我的吧?” 傅银翼漫不经心地摇头,道:“我骗你这个小姑娘做什么?他替我做完了事情,我必然是用不上他了,所以,他死了。” 这“他死了”三个字,傅银翼说的极为轻巧,就仿佛在说他刚刚吃了饭那么简单,但是杜茗裳顿时觉得心里罩上了一片阴影。 二哥……死了……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想起在风之凌外的荒院上死去的风属性仙者,那是前来围杀她的人,如若二哥还是风族领主,又怎么会让本族的人来杀她? 难道,真的没有了? 她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整个人倚靠着城墙坐在地上,使不上半分力道,就连想哭都哭不出来,脑海中唯一的想法这就:“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如今终是感受到了,却这般生不如死。 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傅银翼没有必要骗她。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她选择离开他时,他沉痛悲戚的模样,她原以为这样的话他就安全了,却不想,原来不是。 是她害死了他。 她怎么可以害死他呢? 他那么关心她,那么爱护她……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傅银翼见她几乎崩溃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呵呵,也真可笑,他拼死要保护的人,现在却还是要死了,只怕夜王殿下也是保不住你的,是吧,夜王?” 他看向夜归尘。 夜归尘已经站了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负手而立,一袭黑袍无风自扬,携着冰冷的霸气。 他的嘴角牵动出冰冷的笑意,道:“本王要保护的人,你只怕是没有能力伤害的。” “他没有能力,加上我们四个,应该就有能力了吧?”夜归尘话音刚落,地上便燃起火红的火焰。 慢慢的,有张邪气张扬的脸庞显现出来,竟是火族领主北堂耀。 第一百零七章 境外境,觉悟 北堂耀凭空出现,邪魅的脸庞上带着冷邪的笑意,眉心一点火莲跳动燃烧,更添几分张狂的媚意。 石洞中,攀附着傅银翼释放出来的聚灵气,顿时产生了强大窒息的恐怖气息,使周边所有的一切都凝结起来。 炽烈的热浪让空气也开始晃荡。 杜茗裳正在伤心绝望中,忽然感觉到风和火在这偏大的石洞中相互交融,心里越发地闷沉,不由吐出口血来。 旁边夜归尘手指一点,透明的屏障迅速将她笼罩在里面,隔绝了外面的气息。 北堂耀看着夜归尘的动作,冰冷的嗤笑一声。 他火红的身影在火光中懒洋洋地晃荡,一步一步地向傅银翼身边走去,步伐稳健有力,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朵绽放的火莲,肆无忌惮地燃烧,最后化为灰烬消失。 他的唇角上挑,笑意吟吟,“曾经叱咤神渊的夜王殿下,如今终于可以与你一战,这种心情,真的有些激动呢,只是留着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不会觉得碍手碍脚?” 说话的时候,碎发遮挡下的眸光粼粼,仿似深海,透露着说不出的未知气息,狷狂而肆意。 夜归尘没有说话,神色沉冷地看着北堂耀。 杜茗裳感觉到他周围阴冷的气息慢慢扩大,携着地狱疯狂的戾气。 神识中,她听到夜归尘冰冷的声音,“杜茗裳,你给我振作一点,否者再无逃离的机会,既然杜若风没来,那么就寻别的法子逃跑,我终归是要将你安全送出去的。” 杜茗裳压制心中的悲凉,抬起头看着夜归尘,“那你呢?” 夜归尘迟疑了一下。回答:“送你出去之后,我定会有办法摆脱他们。” 杜茗裳摇头,道:“不,你是骗我的。你自己以前说过,你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如果对付一两个还可以,但现在却是五个。” 夜归尘愣怔,没有再说话。 杜茗裳的心里却涌起难以言明的悲伤,傅银翼说,杜若风不在了,而现在夜归尘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面对五个领主,只有一魂一魄连力量都不完整的夜归尘想要保住她,那就只有牺牲自己。 她不是傻子。哪里那么容易就被骗到? 难道三世崖上看到的都是真的? 那个幻境就是要告诉她,她立刻就会失去一切么? 不要,怎么可以呢? 他们的计划都还没有全面拉开,继第一个墓穴之后,她还没有来得及帮助夜归尘打开第二个墓穴。而且一年比武之期都还没有到来,怎么就说败就败了呢? 她不要失去,更不要离开。 无力地靠在城墙上,她不由握紧拳头。 接着,又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却是出自一个女子。 “呵呵,北堂哥哥。可别只算上你自己,还有我呢,我和夜王之间五百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这个的声音慵懒而娇甜,像是撒娇的小猫,但是如果仔细地听,便可察觉其间冰冷的寒意。丝丝入髓。 话落,便见周围的石壁上浸出水渍。 来人正是水族领主水清浅。 杜茗裳感觉到空气中升起腾腾的水汽,将她包裹在里面,只一会儿便打湿了她的头发。 她听说过水清浅的大名,却从来没有见过水清浅的模样。也没有见识过她的实力,如今初见,便被她露出的这一手深深震撼。 这些水隐隐之间杀意凌厉,似乎稍有动作,所有冰冷的水滴都会化作利刃,向她刺来。 杜茗裳抹了把头上的水汽,向身后望去,却不见有人。 水清浅来了,但不打算就这样现身。 只是她出现的地方,燃起了块幽蓝色莲花形状的东西。 这东西一出现,杜茗裳便感觉到自己体内仅存的聚灵气被封住,无法流通。 这是……摄魂……专门克制暗属性的摄魂…… 杜茗裳心中又寒了几分,慢慢地生出一丝绝望。 他们带来了摄魂,看来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夜归尘眸子里萦绕的雾气也是猛然一顿。 又有个温吞的声音道:“我想,我们可以直接动手了吧?速战速决怎样?” 空气中拂过冰冷的凉意。 木族领主。 他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却也不见人影,大概也如水清浅般,不愿意现身。 不过杜茗裳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笙歌忽然从天而降,落在夜归尘的对面。 他依旧穿着奇异的衣服,黑色紧身的料子,并不华贵,却衬托出矫健修长的身姿,充满自信。 他的五官异常俊朗,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眼窝里的眸子像是镶嵌的两颗宝石,闪闪发光,此刻正亮晶晶地盯着她。 “我先和她说几句话。”他对另外几名领主说罢,又对杜茗裳道:“杜明,我早劝过你投靠我们,你偏是不愿,不过如今也还来得及,现在立刻抛弃夜归尘,加入我们的阵营,你应该知道,如今我们五个围杀你们,夜归尘有再大的能耐,也是保不住你的,就算保住了你,他自己也会死去,或者就算你们都活着,我们中任何一个被他杀死了,你们接下来的计划也是完不成的,况且他现在只有一魂一魄。” 他顿了一下,又道:“投降吧,杀了夜归尘后,我会保你平安无事,我们将来永远都是朋友,但是,你若真的执迷不悟,那么,我就例行公事,现在就处决了你。” 厚重的气息,顿时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神识里,杜茗裳又听到夜归尘道:“我即刻出手,先重伤木族领主,趁着他们你就往那方突破,他的力量最为虚弱,现在就开始,记清楚了么?” 杜茗裳连连摇头,“不。我不走,夜归尘你别丢下我。” 夜归尘身上的冷意却猛然升起,“不走也得走,滚。” 语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冷意便席卷开来。 年轻的夜王漆黑的身影一闪,旋即一手抓住杜茗裳,一手拍向木族领主的方向。 杜茗裳顿时觉得自己被笼罩在深寒的气息中,被一拉一拽间,心口越发地沉闷。 五位领主没有想到夜归尘会突然出手,尤其是木族领主,虽然没有现身,但杜茗裳依旧感觉到他反抗的力量,可是夜归尘这一掌原本就出击地猝不及防,而且力量非凡。就连时常接触阴冷戾气的杜茗裳都有些承受不住,木族领主饶是在最后一刻反击,却是真正的受到了重创。 他所把守的这方,石壁忽然被炸开一个大洞。 杜茗裳被夜归尘从这个大洞中扔了出去,就像颗手榴弹般。划着抛物线飞远,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她身边的土地竟然几乎全部被碎裂。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了下来,但是头脑中却出现了短暂的断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一只利爪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撕下一块血肉。 “嘶。”她惊叫一声,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身边围满了血红色狰狞的人形鬼影。 这些鬼影比蔽谷之中看到的要大了一倍,面相也极是可怖,身上的皮肤皱巴巴地,像是被拔了皮的血人。 其中有只领头的鬼影正拿着一块血肉吧嗒吧嗒地吃着。满嘴血腥。 那是刚刚从她肩膀上撕下的血肉。 可是,她顾不得这些鬼影,满心都是夜归尘现在的情况。 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将近百米的地方,有块石洞。石洞中巨大的力量在疯狂震荡,黑,白,蓝,红四个色彩交替变换,偶有血光泛起。 轰隆隆的雷霆之音从那个方向传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整个风之凌都在强大的气压下轰轰对晃荡。 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想往那个方向奔去,可是刚刚站起来,便感觉腿上一痛。 低头看去,竟是人形鬼影又从她腿上撕下血肉,吧嗒吧嗒地吃了起来。 十多只人形鬼影张牙舞爪地将她包围着,等待领头鬼影一块一块撕下她的肉。 她满心绝望,奋力扔出数十颗半仙品灵晶粉碎,然后挥起神魂太初晶想要杀掉它们,可是这些鬼影真的太多,而且力量比蔽谷中强大至少两倍,她一时竟然抵抗不过。 另一只腿上,又被撕下一块血肉。 而远处,她能够感觉到阴冷的暗属性气息在渐渐被另外五道气息掩盖,蓝色的莲花在天空开放。 “完了。”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倒在地上。 从来没有过的痛苦和绝望将她层层包裹。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要这样? 她最怕失去,可偏偏就要她失去…… 等等,最怕失去…… 最怕…… 她的耳边忽然响起夜归尘幽冷的声音,“与心魔的道理一样,都是你很难控制的神魂领域,简单来说就是所有方面,你越是怕什么就会看到遇到什么,或者说,这座幻城便是刻意引诱你滋生心魔。” 他还对她说:“你且记住,在这座城市外,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才是真的,若不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定不会出手。” 不在生命最后的一刻,他便不会出手。 夜归尘的话,一字一句地在杜茗裳耳边回响。 冥冥中,有阵飓风袭来。 像是被生生地泼了一盆冷水,就在这个瞬间,她陡然觉悟。 方才从那个幻境中醒来的时候,她虽然难受,心口也痛的快要窒息,但却并不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完全还可以自己调息,使自己恢复过来。 既然如此,那么夜归尘怎么可能会出来? 况且,五大领主亲临? 呵呵,如果五大领主亲自来到这里,风之凌外为什么就没有必要派遣仙者来拦截他们。 而且五大领主的力量,怎么可能就那么一点点? 以前她分明还听夜归尘讲过,任何一个领主都有让苍窿三洲中任意一洲毁灭的实力。 所以,即便创世者要命令五族领主围杀他们,也会选择在神渊开战。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以前没有看到过水族领主水清浅,以及木族领主的模样,方才的石洞中,他们不是没有现身,而是她根本对他们没有印象,所以也就看不见他们。 这只是个幻境,境外之境。 ps: 哈哈,不会以为真的都死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不适时宜的晋升 杜茗裳得一时明悟,心情瞬间开朗。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做了个家破人亡的噩梦,正在伤心欲绝的时候,蓦然被惊醒,旋即发现原来所有的不幸只不过是个惨烈恣意的梦境而已,不由长长吐了口气,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五族领主是假的,此次围攻是假的,杜若风之死更是假的,夜归尘也不会为了救她而牺牲。 好家伙,居然骗得她那么凄惨。 由于前面一个幻境的出现让她放松了警惕,致使她沦陷在了第二个幻境中,险些就被控制的心神。 即便进入幽冥寨的那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还是大意了一回。 再抬眼,前方的石洞已经消失不见,反倒是有六个影子渐渐由人的形状变成了恶灵的模样,穿着破旧的黑色袍子飘荡在上空。 所有人的幻象原来就是它们所变。 因为相隔较远的缘故,她无法感知它们的真实力量怎么样,她只能确定,方才那一切都是幻觉。 不管这些恶灵力量如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知道自己所在意的人都还好好的活着,便能够拼尽全力去反抗。 得此放松之后,杜茗裳便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充满了力量,澎湃的战意在她身上如同东方的红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偏巧这个时候,围着她的人形鬼影又一阵喧腾。 领头鬼影又从她的胳膊上捞了一把,痛得她连吸凉气。 她这才发现,在幻境中走这一朝,惊恐交加下,竟是顾不得将气息封闭在体内,再加上幻境中的攻击都无比真实,进入城门的时候,她的胸口便受到过数次重击,体内的聚灵气早已流失得所剩无几。 现下被鬼影围攻。不得不采取措施。 如果现在不战,稍后想要杀掉周围的这些家伙就难了。 这茫茫的风之凌中没有半点聚灵气,她等不到自己自动复原。 既如此,那么就只能把握时机。当先一战。 况且,只有将缠住自己的鬼影击杀,自己才有机会逃开其他的危险。 此刻,她已经看到不少恶灵和更强大人形鬼影在远处的天空中漂浮着,慢慢往她的这个方向靠近,远远地,就像是一朵黑云在极为缓慢地朝着这边飘来。 灰暗枯黄的天地间,似有澎湃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向这边靠近。 许是因为她冲破了幻境,强大的恶灵只好指挥恶灵和鬼影对她施以正面攻击。 也难怪夜归尘会说,有些人就算是突破了幻境的束缚。也没有办法安全地走出幽冥寨,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么就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鬼影解决掉吧。 她深深呼吸一口,屏住气息,蓦然站了起来。 原本围绕在她周围疯狂叫嚣的鬼影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动作。见她站起来,倒是整整齐齐地向外围退了一步。 不过,只是一个眨眼间,它们又重新围了上来。 其中领头鬼影的手中还抓着她手臂上撕下的肉块,在口中大嚼,血液从它的嘴角哒哒落下。 这只鬼影身形最为庞大,几乎有两米来高。全身血淋淋的,散发着浓郁的腥味。 此刻嘴角挂着血液,更添了几分恐怖。 杜茗裳目光沉冷地扫视着这些家伙,心道自己穿着千羽千夜,完全可以抵制一般的物理攻击,这些鬼影再强大。终归是强大不过夜归尘的,怎么可能隔着千羽千夜撕下自己的血肉? 只怕也是迷糊人的障眼法吧? 况且夜归尘也说过,这个幽冥寨是由一只强大的恶灵操纵,也就是说幽冥寨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由这只恶灵控制,既然它是老大。那么这些鬼影又如何敢在老大之前品尝美食? 想到此处,杜茗裳果真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果真是个真切强大的幻境。 “哼。”她当即冷哼一声,足尖点地,纵身而起。 手中捻出相应数量的半仙品灵晶往天上抛弃,迅速击碎,充盈的聚灵气便被定格在了百米范围中。 接着,脚下的逆仙之阵轰然亮了起来。 这批人形鬼影远比风之凌外的恶灵要强悍,感受到杜茗裳强悍的血腥气息,它们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极为兴奋,纷纷扬起爪子,叫嚣着就向她扑来。 杜茗裳感觉到迎面生成的湿热血气,估摸它们的力量可能是蔽谷中鬼影的一倍,心下不由郑重。 想要将它们全部杀死,恐怕不是依照两招的事情。 不过擒贼先擒王。 她决定先制住领头鬼影。 思索间,已然无声无息地施展出了浮幻之境。 神魂太初晶随着法决而动,不断变换姿态,时而躲避,时而攻击,目的却是在寻找领头鬼影的弱点。 好在对付这些鬼影,她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约莫纠缠了几分钟,领头鬼影便被她制住,从而这一群鬼影都被她制住。 最后一击的时候,逆仙之阵光芒大盛,浮幻之境开始转换攻击,她放弃了对所有鬼影的攻势,只将桀骜不驯的神魂砸向领头鬼影。 领头鬼影没有想到她会将所有力量都爆发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愣怔间竟是眼睁睁地看着神魂太初晶砸中自己的心脏。 “泼”地一声,血淋淋的身体上破开了一个圆圆的洞穴。 黑色的污垢物质涓涓地从洞穴中流了出来,半空中的时候还是黑色粘稠的浓液,落到地上便立刻变做了黑色的小甲虫。 杜茗裳因着在最后的时刻将目标全部集中在了领头鬼影身上,便没有关注周边其余的鬼影,身上被抓了数道爪子,好在她穿着千羽千夜,便是生生替她抵抗掉了这些物理伤害。 当然,杜茗裳本身就不是傻子,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自然是考虑过怎么样做对自己的伤害才最小。 眼见领头鬼影变作无数甲虫落在地上,散发出邪戾的气息。杜茗裳想也不想,直接启动逆仙之阵,将它们的气息吸收得干干净净。 所有的虫子瞬间便化作了灰烬。 其余鬼影见识到杜茗裳的手段,隐隐间又感觉到她力量的强悍。便生出退走的打算。 可杜茗裳哪里肯给它们机会? 她的招式向来都是完整连续的,一旦发出便不喜欢停顿。 况且她付出了浪费聚灵气的代价,它们便应该赔偿她足够的血腥戾气。 她虚空悬浮在半空之中,神色镇定地握住发决,像四方抛出控之力,生生将四下退走的鬼影暂时定在了逆仙阵中。 然后,她赶紧转换发决,开始一寸一寸地吸收它们的血腥戾气。 只见血腥的戾气从血红色的鬼影身上雾气般腾起,源源不断地融入杜茗裳脚下的逆仙阵中,很快地就与繁复的黑色文路重合在一起。怎么也找不到了。 一时间,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天地,一个接着一个的鬼影化成灰烬,被风吹走。 她居然用最恐怖的方法,在没有杀死对方的情况下。生生吸收了对付的气息。 不要怪杜茗裳残忍,她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 先前和领头鬼影交战下来,她自身的力量所剩无几,想要彻彻底底地杀死剩下的鬼影虽然并不困难,但是也不是单纯的几招就能够搞定的,需要些许时间,可现在四面八方涌来不少的恶灵和鬼影。她没有时间再先杀掉它们。 所以只好选择这样的办法。 只是,就在这个过程中,杜茗裳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是被她活活吸收力量的鬼影不对劲,而是她自己体内的情况不对劲。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风暴,不断渴求着将所有的气息都拉扯过来,在体内转换。 这不正是将要晋升的征兆么? 原本每一次的晋升。身体的力量都必须达到极限,然后再重新储存,借以冲破极限,得到一轮力量提升。 但是这次杜茗裳的情况不同。 她在幻境中挣扎着清醒,大悲之后大喜。竟然导致体内聚灵气脉络的舒张,隐隐约约已经有突破之像。 再加上方才与鬼影交手,又吸收它们的气息,便促使晋升提前。 想到这个原因,杜茗裳顿时无语。 什么时候晋升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晋升。 在这个时候晋升,绝对不是个好事情。 现在她的周边聚灵气稀少,任她的身体再怎么叫嚣,也是无法吸收到一丝半点聚灵气的。 再者,四面涌来的恶灵和鬼影也越来越近,她逃命都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晋升? 这些东西看样子是不追到她绝不罢休,她要摆脱它们,至少都要花上一阵时间。 她看着云集在空中慢慢移动过来的黑影和白影,心里极是郁闷,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先前没有想到自己会晋升,因而对这个逃跑的问题,她根本就不在意,无论跑多久她都是乐意的,可,这次可是她从逆仙第五层第五境晋升至第六境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下次想要晋升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晋升要趁热,既然身体有那样的感应,便应该立刻盘膝坐下,开始打坐冲击。 然而,若是不跑留下来晋升的话,说不定只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就成了它们的嘴下亡魂,毕竟身体现在是需要聚灵气的时候,也是体内的气息最为你薄弱的时候,根本就不能够作战,否则定会导致聚灵气干枯,气息倒流,轻者实力受损,重者成为残废。 总的说来,跑,她会失去晋升的机会,不跑,又会被这些恶灵和鬼影吃掉。 到底是跑还是不跑? 杜茗裳头一次觉得,晋升也会让人苦恼。 不过性命攸关的事情,应该先选择保命才对。 嘿,也是可惜了这满天的邪气,如果现在力量允许,将这些东西的邪气一并吸收,那该有多好,可惜情况不允。 她暗暗惋惜一阵,最后再看了眼黑云般涌来的影子,决定暂且跑路。 然而就在她决定先离开的时候,她蓦然感觉到手背上升起一股热流,这股热流顺着手臂的经脉。息 这股暖流强大而肆意,瞬间传遍全身,甚至扩张着她的血脉,仿佛就要在强热的气流中爆炸…… 审判者之翎……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金色箭羽光芒四射。 ps: 每当卡文的时候,真想写上这样一句话“此处省略三千字……” 第一百零九章 阵法和仙器的配合 感谢心魂魅动同学打赏的平安符,以及催更票……么么哒……临时加更有困难,不过以后会试着看能不能有打赏便有加更,真心努力中…… **** 审判者之翎,危机中现身,金芒耀眼。 杜茗裳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热流顺着经脉散开,就像是决堤之水摧枯拉朽。 只片刻间,她自身携带的那股阴冷便被压制住,只剩下疯狂叫嚣的温热。 她原本是暗属性修仙者,不仅仅体系和功法都阴冷无比,就是自身的气息也是冷的,可,这突然间被热气占据,哪里能够适应过来? “好热。”她忍不住吐了一口气息,旋即却郁闷地发现,竟然连自己吐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若是在这样下去,只怕不消多久,就会爆体而亡。 必须用更多的阴冷气息将其压制下去。 更多的阴冷气息…… 杜茗裳望着天空中已经用来的恶灵和人形鬼影,顿时提起了精神。 而就在这个瞬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此刻体内聚灵气快要枯竭、并面临晋升的她,竟是充满了莫名的力量,身上爆发出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强大威势。 这股力量不属于她本身,反倒是属于审判者之翎。 强过她本身数倍。 她蓦然间记起了仙级秘境中的无象契机,那种虚无的平衡。 ——极致的正义之下,必然要用极致的邪恶压制,得到最终的平衡。 审判者之翎忠心护主,在她危机之时显现,将绝对的正义力量导入她的体内,意在利用她所继承的无象契机对平衡的要求,让她不得不吞噬漫天的邪恶之气。 而且此时她体内充溢了别的力量,本身存在的阴戾就被压制住,从而对晋升的渴求也被压制住。她便可以先对付完恶灵和鬼影再晋升,这就保住了晋升的机会。 这就相当于用冰箱储存食物,延长了食物的保鲜期。 如是想着,她心中不甚欢喜。 或许是感应到她心情的变换。手背上的金芒更加耀眼。 她被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了神圣的金色光芒中,于古城长街尽头,一袭黑衣,恣意而立,威严不可侵犯。 四面的恶灵和鬼影已经尽数涌来,至少也有五百只之多,盘旋在她的头顶,将灰暗的天地罩在浓密的阴暗之下。 它们单个的力量其实与方才的鬼影首领相当,但集合起来便越显沉厚,整个天地都因它们而暗沉。然而,最终却奇迹般地在金色光芒下变得势弱。 审判者之翎,作为五大神迹之一的一部分,那样的高傲不羁,又怎能显出弱势? 不过。这些恶灵和鬼影却尖声叫嚣着,在天空中盘旋,并不打算逃离,反倒是在想方设法试探她的力量,做着进攻的准备。 看样子,它们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控制着,否则在强势面前。不可能不弃战而逃。 杜茗裳第一时间联想到控制整个幽冥寨的强大恶灵。 幽冥寨中的幻境以及所有的恶灵和鬼影都由那只强大恶灵直接控制。 若是想要走出幽冥寨,只怕还得找出幕后那只鬼影。 既如此,那就得先杀掉眼前这一群家伙。 杜茗裳的瞳孔微缩,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空中数百只黑色漂浮的恶灵和血红色暴戾的鬼影不愿再周旋下去,同时展开身形。向她俯冲过来。 数百的队伍,疯狂的尖啸响彻天地。 杜茗裳只觉得腥风嘶吼,狂啸连连,扑面而来,吹得她头脑发沉。 目光中。无数的影子晃动着,飞舞着,皆是是朝她扑过来。 它们的速度很快,远远看来,竟是形成了一个黑红相间的漩涡。 整个幽冥寨古城的街道上,尘埃飞舞,两边商铺半开的木门在风中开开合合地扑闪,发出砰砰的声响。 杜茗裳思绪一转,猛然将神魂太初晶抛了起来。 只听一声振奋的长啸,神魂太初晶携着炽烈的白芒,哗啦一声冲天而起。 半空飞舞的恶灵和鬼影感受到神魂太初晶的气势,不敢贸然接招,纷纷闪开。 携着白光的水晶珠子竟在密麻的恶灵和鬼影中开辟一跳道路,至更高的半空中悬浮。 一时间,强大的聚灵气从神魂太初晶中散发出来,充溢在避水珠所开辟出来的空气之中。 漫天恶灵和鬼影纷纷愣怔一下,旋即因神魂太初晶的阴戾邪气而更加兴奋,只顾着发动攻击。 这一次杜茗裳没有用神魂太初晶战斗,而是用来释放其间储存的强大聚灵气。 神魂太初晶原本就是她的第二器,主要用途不是战斗,是存放聚灵气,由于她一直没有找到第一器的缘故,所以便暂时用来顶替。 不过现在审判者之翎既然显现,而她的体内也充满了审判者之翎的力量,神魂太初晶就该找准自己的位置。 当浓郁的聚灵气流溢在天地间,杜茗裳便感觉到了审判者之翎带来的振奋。 冥冥中,这股正义之力似乎在牵引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凭空一握,金色光芒间,显现出一根神奇的箭羽。 箭羽长约两尺,粗约一指,遍体金色光芒袅绕,看起来根本就是由光聚成,毫不真切。 箭羽末端飞舞着两根轻渺的羽毛,散发着轻纱般似真是假的光雾,一看便知晓绝非凡体。 这是审判者之翎的战斗状态,其间澎湃的力量,非比一般。 感觉到手中温暖的触感,杜茗裳的心中顷刻便升起澎湃浓郁的战意。 就像是被什么激发了杀戮的兴致,她看着漩涡般涌来的恶灵及鬼影,只觉得满心激昂。 她握着审判者之翎的手开始动作,却是直直将那满身金光的箭羽插到了地底。 锋利的金色渐渐瞬间没入泥土。 “刺啦”一声,剑尖刺破地面,携着不可一世的力量。 剑尖周边的土地开始寸寸开裂,碎裂的痕迹形成密密麻麻金色纹路,一路铺展。如同织网。 同时,地面掀起一阵狂风,蔓延开金色的雾气。 这是阵——是黄金雾气状态的逆仙之阵,布满了审判者之翎气息的逆仙之阵。 若是有强大的仙者在此处。必定会惊讶无比,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奇事。 修炼体系汇成的阵法竟然可以屏蔽本身所具备的气息,而选用仙器所具备的气息。 这是完完全全的,体系与仙器最完美的融合,而且是气息完全相反的体系与仙器最完美的融合。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却发生在了杜茗裳身上,正因为她继承了无象契机。 她原本的阴冷气息已经不足以开启逆仙之阵,而审判者之翎将自身的气息导入了她的体内之后,通过无象契机的融合。逆仙之阵便借助这种力量发挥出来,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简单点来说就是,审判者之翎提供给她力量,却没有系统的修炼体系可以将其发挥出来,而她自身的力量枯竭。所学的具体修炼体系却没有力量可以发挥,这就相当于,力量缺少一种方式释放,她恰巧知道用什么方式释放却不具备力量,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结合起来,互补不足。 正巧她继承了无象契机。无象契机便是一种融合和平衡。 故而,原本阴戾无比的逆仙之阵,此刻却萦绕着浓郁的温和气息。 准确来说,这个阵已经只存在逆仙的攻击形式,力量却全部属于审判者之翎。 审判者之翎借由逆仙的形式来发挥力量。 这对杜茗裳来讲,绝对是一次重大的。突破历史性的领悟。 就是她戒指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夜归尘也是怔了一下,眸光中紫色的雾气幽幽散去,清明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雪亮的光芒。 审判者之翎被插入地底,威势更加势如破竹。 漫天耀眼的金色光芒竟形成了巨大的箭羽幻影,上抵天穹。足立古城。 形成巨大漩涡的恶灵和鬼影也都释放出了战斗状态,一齐抵抗奇怪的阵法,但它们的目标始终是地上的杜茗裳。 它们张牙舞爪,露出獠牙和爪子,携着强大沉闷的邪气疯狂地扑来,瞬间便抵达眼前,血盆大口,似乎要生生吞掉地上娇小的少女。 杜茗裳哪里能够停下来任它们攻击,足尖点动间,身体急速上窜,与所有往下俯冲的恶灵鬼影擦肩,哗哗的风响,最终停留半空。 带着审判者之翎的逆仙之阵随之动荡,震天撼地的箭羽幻影变幻莫测。 似乎又有一种力量牵引着她,让她在飞舞的黑色恶灵和血色鬼影中,在金光灿灿的阵法上,握住发决。 发决生成,功法生成。 浮幻之境——浮幻的虚拟空间散布阴暗的诅咒,虚无的死亡之境蚕食生命的气息——带着审判者之翎气息的逆仙之阵开始旋转,无声无形地散布开恐怖的虚境,将所有的恶灵鬼影笼罩其间。 恶灵鬼影并无察觉,见她飞至半空,便也都往半空聚集,至她身侧,伸出尖利的爪子一抓而下。 杜茗裳不管不顾,迅速地将浮幻之境提升到最高的层次。 接着,诅咒之歌——当苍白的死亡空间开始旋转,奏响恶毒的地狱之歌诅咒灵魂,永生永世——在恶灵鬼影触碰到她的刹那,一首诡异的曲子,期期地响彻整个古城头。 这首曲子是哀婉的,透彻心灵的,它有音却无调,莫名响动,听者悲绝无望,像是生命都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地狱,即恐怖,又悲哀,各种情绪,几乎崩溃。 飞扑过来正准备攻击她的恶灵和鬼影同时怔住,在这曲子声中,只觉得这个世界比它们自身都还黑暗。 它们很害怕,很悲哀,很绝望,快要崩溃,几乎不能继续攻击。 从恶灵和鬼影开始攻击到她反击的这个过程,也仅仅只是在眨眼之间,快得不可思议。 领头恶灵和鬼影的爪子已经触及了杜茗裳的衣服,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制止。 杜茗裳不给它们反击的机会,法决又一次转换。 黑色圆舞——邪恶的梵唱永无止息,血腥滚滚翻涌无尽,黑色的死神跳起收割的舞步,迷人而绝望——她开始反击了。 第一百一十章 边跳舞边屠杀,这是美 她在于虚空中反手一握,审判者之翎仿佛受到召唤,金色的剑身剧烈颤抖,然后嗡的一声拔地而起,径直落入她的手中。 她张开五指轻而易举地接过这只黄金战箭,英姿飒爽地在空中划出长长的痕迹。 然后……她抬臂,旋转,回眸,因为没有箭弓,无法弯弓射敌了,那就只有以箭为剑,于绝望的曲子中,跳起一支剑舞。 这舞很美,很媚,没有重复的动作,一回眸一旋转都如雪燕般轻盈柔和,手中的箭羽玩转灵活,不断划出金色耀眼的弧度。 光芒虚渺,奇异地围绕周围,美丽绝伦。 然而,温柔陷阱,黄昏的驻足首次被连续催动,通天金色的光芒中,一袭黑衣翻飞飘扬,看似柔媚无骨,却都杀气袭人。 手中的箭羽每划下一次,便有血光泛起。 她在舞蹈中杀戮,金光耀眼,血色翻飞。 手起,箭落,血溅三尺。 漫天凶神恶煞的恶灵鬼影只瞬间便成了待宰羔羊,惨绝人寰的尖啸在荒凉的古城城头久久回荡。 每一箭划过一只漂浮的恶灵,便见恶灵狰狞痛苦地扭曲着,化为充满邪气怨恨的烟雾,慢悠悠地融入逆仙阵中,被逆仙阵吸收。 每一箭刺穿一只凶恶的人形鬼影,便见鬼影嘶吼着唰唰落下,化作充满浓郁血腥的甲虫,在逆仙阵中被吸食,变成粉末。 恶灵和鬼影们开始惊恐慌乱,却都不退返进,纷纷利爪相向,或是聚灵气抵抗,原是受到了幕后恶灵的控制,若不让走,它们定然不能撤退。 况且现在已经身在逆仙阵中,早已被浮幻之境笼罩在其中。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杜茗裳肆意杀戮,顺风顺水,凝重的脸庞上渐渐露出兴奋的快意。 恶灵的邪气,她渴求吸收。 鬼影的血腥。她亦渴求吸收。 她就像是个缺少燃料的机器,此刻正在肆意地吸收燃料,若是能够越多越好。 因为越多的阴戾邪气和血腥之气被吸收在阵法中,她身体里的热度就减少几分。 极致的邪恶和极致的正义,终归要趋于平衡。 审判者之翎在战斗中依旧显得越发振奋,竟是奇迹般地让她充满了战意,而修炼体系逆仙杀戮的本性渐渐与她的战意渗透。 屠杀,在战意和渴求中,成了一场令人愉悦的游戏。 她化身成为执掌生死的死神。 念起,必死。 少有五百只之多的恶灵与鬼影。只不多久,便去了大半。 远处望过来,黑白相间的漩涡已经变得稀松。 恶灵和鬼影们尖叫连连,不由自主,拼命攻击。却成为箭下亡魂。 越来越多的恶灵化成青烟,越来越多的鬼影便做灰烬。 最后还有三百只……二百三十只……一百八十只……一百只…… 应该彻底毁灭了。 杜茗裳感觉到自己吸收的阴冷邪气就快要与自己体内的热气达到平衡,只要将剩下的数十只吸收完毕,便再不会觉得炽热。 于是,她忽然抛起审判者之翎,洒下星星点点的金芒,身形旋转间。手中发决转换,只听她一声轻喝,“黑色圆舞,收。” 最后收势的动作,审判者之翎分作无数细小的化身,冲向最后剩下的几十只恶灵鬼影。 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啸响起。 旋即。剧烈的爆炸。 “轰隆隆……” 带着审判者之翎气息的逆仙之阵剧烈晃荡,竟是从地面开始爆开,吹起无数金色的粉末,在残破寂寥的古城中推开。 这些粉末犹如绝提洪水,四下散开。撞在两边的建筑上,竟是摧毁了不少房屋。 波及范围将近小半条街,就是沉重的古城墙也被划满了痕迹。 砖块粉尘以及木梁噼里啪啦地落下。 而当这声爆炸停止,寥落的古城中恢复宁静,死一般的宁静。 杜茗裳落在地上,来不及喘息,审判者之翎便立刻收走了气息,没入她的手背,无声无息,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着审判者之翎沉默,她体内的热气已经无影无踪,又恢复了先前晋升时的状态。 她轰然坐倒在地上,没有力气了。 虽然方才逆仙阵吸收了阴冷邪气和血腥,却是供作阵法和功法的能量所用,以无象契机为媒介,与仙器审判者之翎达到了平衡,但这些气息都不是聚灵气,她体内所需要的,是充裕的聚灵气。 天空中,神魂太初晶无力地砸了下来,落在她的身边。 她附身见过,才发现原本灵气毕现的珠子,聚灵气已经消耗了大半,不能再消耗了。 若她单纯将神魂太初晶当第二器用,便是一只拿它来存储聚灵气也无妨,但是没有找到审判者之心的情况下,她还得拿它来战斗,便不能将它像是能源库一般索取。 因为仙器若是长久不磨,反倒用来供应聚灵气,那么便失去了第一器的资格,它自然而然便会收敛战斗的功能,将自身化作是能源库。 那时,便失去了所有战斗的作用。 所以杜茗裳不再索取里面的聚灵气,反倒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扔回空间戒指,并用神色牵引,将它放在其中一处虚无风屋中,里面存放的是十几框凡品灵晶。 ——由于清楚在风之凌中聚灵气的重要性,从虚空界情报点出发的时候,她便将戒指里规整了一番,分出几个封闭的风屋,用来存放不同品级的灵晶,而不同品级的灵晶又依照妖兽等级的差别分开,在戒指里排成一排。 细细算来,从凡品到仙品总共也有一两百框,其中半仙品最多,其余的都只有十几框的数量,也都是离痕准备的。 将神魂太初晶放在凡品灵晶中,为的就是等着它慢慢吸收凡品灵晶的聚灵气,不够再吸收超凡品。反正这些品级的灵晶在风之凌里都没有多大用处。 将神魂太初晶收好之后,便是想办法晋升的时候了。 她抬头望了眼周围,估摸着没有任何危险后,心道:“干脆就在这里好了。” 哪想刚刚想到这里。原本就暗沉的天空中忽然聚集起一朵朵黑云,接着一阵电闪雷鸣,雨珠子便像是黄豆般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这些雨是真实的雨,不是幻觉,落在身上又冰又凉, 事实上,在风之凌是从来不会有水的。 只怕也是那只强大恶灵的招数。 杜茗裳顿时满心郁闷,心想方才的那一批攻击恐怕只是开胃小菜,兴许越往里走会越发厉害,不由骂道:“死家伙。要是老娘抓到你,一定把你碎尸万段,到时候看你嘚瑟。” 话落,天上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闪电雷鸣,居然带着挑衅的姿态。像是在用非常张狂的方式在回答她。 唰唰的雨点子居然很快就将整条街道打湿。 由于聚灵气枯竭,她没有办法撑起屏障,一身黑衣倒也被淋湿大片。 杜茗裳气不打一处来,支撑着站起来,犹豫了一怔,还是往街道边的商铺走去。 不管是否有危险,须得找个地方晋升才是。 她屏住一口气。在街上走了几步,一边走着,一边观察,最后发现一间茶楼模样的铺子,四面都开着窗户,想到有利于危机时逃生。便决定就选这间。 在雨中伸手推开铺子半掩的木门,“哎呀”一声,木门打开,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粉灰。 里面布置着客栈的桌椅,却一个人也没有。上面布满了灰尘,房梁角落甚至沾着丝网。 阴沉沉的气息,从里面透露出来。 杜茗裳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脚下踢到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块枯骨。 枯骨已经开始腐化,变成了灰黑色,横躺在进门的地方,除了胸口插着一块匕首,没有特别之处。 怎么会有死人? 她挑了挑眉。 再往里一望,其中一张桌子下面还躺着人,那人也已经腐化,看不出男女,身上也没有明显特征。 杜茗裳在门边站了一下,又望了眼身后的雨帘,透过雨帘看向对面的铺子。 所有的铺子都半掩着门,两边也没有窗户,被封闭得死死的,根本就不是好去处。 想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就在这里晋升。 神识里,她对夜归尘道:“师父在不?” 晋升不比历练。 历练的时候无论遇到多大的危机,夜归尘越是不管她,她越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克服苦难,那样的话进步才能够越大,但是晋升的过程中却必须有人把守,因为这个过程中一旦被人打扰,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严重者被心魔侵蚀,或是走火入魔。 进入幽冥寨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晋升。 原以为至少也会在五六天以后,在风之凌的路上。 地图上离痕帮忙标注了一些安全地带,她若要晋升,便可先寻了这些地方。 可,没有想到,刚刚进到幽冥寨,便遇到了两次幻境,伤心绝望下又重新振奋,无缘无故地冲顺的聚灵气脉络,倒是在幽冥寨中就开始有晋级感应了。 神识里静谧一会儿,夜归尘忽然道:“徒儿尽管晋级。” 还是如从前般波澜不惊,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是从耳边响起。 年轻的夜王一袭黑衣,无声无息地站在破旧的酒楼中,身上依旧冷意四溢。 杜茗裳转过头来看着他,有瞬间的怔忪,然后满心喜悦。 方才的幻境中,以为他会死掉,她是真的绝望了。 而现实中,他还活着,她还能看着他,真好。 而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方一出现,这里原本暗藏的危险气息便消散的无影无终。 她抬手抹了把脸庞,偷偷擦掉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什么的冰凉液体,笑道:“看到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夜归尘紫色的眸光光芒闪动,似乎听出了另一种意味,或许是他理解成了另一种意味,静静地点了点头,“自己收拾一下这里。” 语罢转身走到了一扇低矮的窗户边,纵身而上,然后倚着窗框斜靠在上面,闭目假寐。 窗外雨展成帘,沙沙地响,窗棂上年轻男子斜靠而坐,黑发低垂,丝丝缕缕,却露出消瘦精致的侧脸,绝美倾城,他一袭黑袍,袍子一角从侧面垂下,轻轻晃动,竟汇成一副亮丽的画卷。 雨下窗棂,伊人独倚…… 第一一一章 杀机不显,最美功法         且说夜归尘倚窗闭目,并没有疑问杜茗裳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只要她尽管修炼。         他们虽是师徒,但毕竟在修炼上各有各的缘法遭遇。         幽冥寨中,他只承诺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保护她的安全,却不顾问她进入了怎么样幻境,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无论如何,她最后熬过来了就是皆大欢喜。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见她在一群鬼影的袭击下无动于衷,时而惊异,时而平静,时而痛苦绝望。         他一直在戒指里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忽然醒悟过来,开始反抗。         不过,方才与那数百只恶灵鬼影对抗时,她对功法的运用,倒是让他极为满意。         真正将黄昏的驻足前三层融会贯通,一并施展出来,她竟然比他的预料要早了许多。         这丫头原来是个内秀之人,只表面上看着有些愚笨而已。         窗台上,他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         杜茗裳不知道夜归尘将她憨厚老实的外貌定义成了愚笨,她反倒是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只觉美得太过耀眼,让她自惭形秽。         不过打心里觉得很好看。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转而喜滋滋地开始收拾屋子。         说是收拾,其实不过就是将其中两张桌子拼合在一起,从戒指里取出帕子擦拭干净,自己跳上去打坐晋升。         她拿出一筐半仙品灵晶,大约有七八十颗,往天上一抛,化作聚灵气粉末。         不大的屋子里霎时充溢着浓郁的聚灵气气息。         杜茗裳忽然间置身于聚灵气充裕的空间,倍感神清气爽,全身脉络都得到了舒展。         她果真是需要足够的聚灵气。         她闭上眼睛,即刻便握住发决,开始调动内息。进入状态。         夜归尘在此,她很放心。         随着气息的调动,空气中的聚灵气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她汇聚,渗入她的皮肤。         这些聚灵气一开始很是缓慢。但渐渐地便越来越多,最终如同瀑布般,形成巨大的漩涡,肆意澎湃。         她在漩涡的中心,周身笼罩着灰色雾气,朦胧看不清晰模样。         杜茗裳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只知道自己体内的聚灵气由开始的空旷慢慢变得充盈,四肢百骸无比舒畅。         时间慢慢流逝,她体内的聚灵气越来越充足,空气中的聚灵气则越来越稀薄。先前巨大的漩涡慢慢减弱,被她吸进了体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海中浮现出黑色繁复而难懂的字体,同时体内气息饱和,全身脉络中开始结出黑色光点。灵结出现,开始真正的升级。         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她在神识中也意识到这点,于是集中精力,摈弃杂乱的思绪,开始冲击。         源源不断的聚灵气像是河谷中翻涌的河水,翻涌着,一波一波地冲向黑色的结点。在体内溅起茫茫雾气。         “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她体内不断响起,每个二十多分钟一次,直到当最后一块黑色结点冲破。         最后,她体内的状况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所有的聚灵气一一沉往丹田,却有奇异的能量从丹田蔓延,依附着每一根细小的经脉。传遍全身。         她感觉到自己充满了精神和力量。         这种力量,比进入魔鬼寨前强了至少一倍。         晋升成功了。         现在她的实力便已经是逆仙第五境第六层。         不要小看这每一层的差距,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层,但实力却是成倍的增长。         现在的她可以应付以前的两个她。         而如今的实力,只要再冲击一次。便可进入第六境第一层。         只要步入第六境第一层,她便有资格参加正道中人的比试大会了。         杜茗裳感觉到气息沉入丹田,才吐了口气,放松下来。         再睁开眼睛,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天色依旧是原来的天色,灰蒙蒙的,酒楼依旧是原来的酒楼,到处都布满了灰尘,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夜归尘依旧是原来的夜归尘,在窗台上替她护法。         只窗外淋漓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空气中的聚灵气一点儿也不剩下。         看着窗台上夜归尘的侧面,她嘴角扬起笑意,向他走去。         夜归尘细长的睫毛轻轻一动,睁开眼睛,幽幽地向她忘来,却说:“在杀戮的时候为什么不笑?”         杜茗裳怔了怔,顿住脚步看向他,“笑?”         她有些迷惑。         一个人杀另一个人,亦或是怪物的时候,尽管有着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但在杀的瞬间必定要露出杀意。         杀意,这是人类发自内心的真情,它会通过面部表情表达出来,只会让人看起来很凝重,很认真,无论如何,都是笑不出来的。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仙者,在杀戮之前会笑,杀戮之后也会笑,但在杀戮的过程中,绝对是笑不出来的。         除非变态,除非不是人。         她在杀戮的时候,亦是要流露杀意,这叫她如何去笑?         他说的笑又是什么意思?         夜归尘见她不解,便道:“你还记得上次与凌天交手么?”         杜茗裳点头,“记得。”         很清楚,他在与她交战的时候,没有半点杀气,但是他的剑与她来说,却是招招致命。         夜归尘道:“他在战斗的时候,哪怕是出手想要杀你的时候,都未曾透露半点杀意,你可知道为何?”         杜茗裳不知,“为何?是功法的原因吗?”         她的猜测便是功法。         夜归尘却道:“无关功法,却是一种领悟。”         杜茗裳皱了皱眉,“领悟?”         夜归尘道:“是的,他已经领悟了自己的剑道,也就是他自己已经参透,自己的剑应该怎么样运用,这个无关体系与功法,纯粹就是他自己对自己剑法的理解。是独一无二的道,他自己的道。”         杜茗裳似懂非懂,站到他的旁边一个人低声回味,“自己参悟出来的剑道……嘶。是不是就像每个人对待人生,都会有不同的看法,而凌天便是找到了自己看待人生的方式,他悟出了自己的剑道……他的剑道只是没有杀意?”         她看向夜归尘。         夜归尘眸光柔和,“不是没有杀意,而是柔水剑意。”         杜茗裳问:“何为柔水剑意?”         夜归尘缓慢地解释,“便如他攻击你那般,看似柔顺无波,实则暗含杀机,他的剑。我理解为柔水剑意。”         杜茗裳想起来与他交战之时,每每接他一招,感觉都是绵软无力,实则上却不容小觑。         战败他,其实真的并不容易。         她之所以胜。不过是胜在体系功法乃至仙器本身,都强过凌天而已,当然,尤其重要的是属性。         暗属性本为属性之首,能够克制所有的属性。         她又问:“这和我杀戮的时候不笑有何关系?”         夜归尘唇角一挑,绝美的脸庞上泛起一丝艳丽,“自然有关系。我之所以提凌天,是因为道,我们的功法也有自己的道,不过不同的是,凌天的道,是他得到自己的剑之后。苦练剑法所得,而我们的功法自身所带,也就是施用功法的时候,我们应该用什么方式表现,凌天的剑可隐藏杀意。我们的功法则是温柔的陷进,为师说这么多,也许你一时想不明白,倒是可以慢慢理解。”         杜茗裳想了想,道:“其实我有些明白了,凌天的柔水剑意,每一剑都不表露杀机,而我们的功法,在施展中,必须用温柔的假象来布置最阴毒的陷进。”         夜归尘笑了起来,“孺子可教。”         杜茗裳眼神雪亮,“所以师父你老人家的意思就是,在施用功法的时候,既要控制杀意,又要表现得温柔无害,虽然是杀着人,却像是在做着云淡风轻的事,越是温柔,功法的力量越是强大,这是属于黄昏驻足的道。”         夜归尘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正是如此,黄昏的驻足,我们的功法,是整个苍窿乃至神渊最美的功法,杀机不显,黑色圆舞你跳的越美,表情越是美丽妩媚,威力就会越大。”         杜茗裳道:“难怪是一支曲舞。”         夜归尘道:“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做到这一点,在跳那支舞的时候,表情过于凝重,虽然隐约间因审判者之翎的战意而流露出兴奋的神情,但却没有半点笑意,也是,边杀人边笑,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         杜茗裳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回忆方才在与漫天的恶灵和鬼影交战的场景,并将回忆一幕一幕拉开,思虑自己每一次战斗是的心情和表情。         “杀的越厉害,笑的越温柔,是这样吗?”         夜归尘应了一声,“是的,这便是要你一步一步的做到,慢慢的在杀戮中,由凝重变为平淡,由平淡变为随意,由随意开始淡淡地微笑,由淡淡的微笑到发自内心的微笑,最后再到最重要的那一步,杀的越是厉害,笑的越是温柔媚人。”         是的,那样的功法,就该笑。         那支舞蹈很动人,在跳那样美艳舞蹈的时候,本就该搭配温柔媚人的笑意,这才是完美。         夜归尘又道:“这也就是黄昏的驻足最后一层,诸神黄昏。”         杜茗裳震惊,“这就是诸神黄昏?”         难怪以前不对她说这些,现在对她说,原来如此。         这就是黄昏的驻足第四层,诸神黄昏。         这套强大的功法前三层都是实实在在的战斗方式,唯有最后一层是一种领悟,属于这套功法的道的领悟。         她往后的历练,就是在施展黄昏的驻足之时,让自己真正领悟到其间的道,做到杀的越厉害,笑的越温柔。         她忽然笑了起来,道:“咦,这么说来,我的前三层算是过关了么?”         夜归尘很肯定地道:“是的,已经很好了。”         杜茗裳欢喜地击掌,“这简直太好了。”         夜归尘见不得她嘚瑟,立马泼了盆冷水,“现在高兴太早了,幽冥寨中危机四伏,先想好怎么寻到幕后恶灵出去吧,可别中途夭折,即便你黄昏的驻足再好也没有用的。”         ps:         这原本是昨天的第二更,氮素银家对不起大家,码字的时候忽然接到最亲密损友的电话,说一起玩游戏,然后经受不住诱惑的小柬立刻就被诱惑了,那个一局接着一局,玩够了才发现,天黑了,咳咳……今天补上……话说,渴求打赏粉红订阅……嘿嘿,要是大家还喜欢文文的话,就投来砸死我吧…… 第一一二章 第一个幻境的猜测 杜茗裳撇了撇嘴,旋即想到幽冥寨的古怪,立马收敛了心中的喜意,道:“也是,方才的攻击不过只是第一批而已,只怕越走下去难度会越大,除非能够寻到藏着幕后的那只恶灵。” 夜归尘平静地道:“杀的差不多了,它自然就会现身。” 杜茗裳讶然,“不是吧?这幽冥寨有多大,里面究竟有多少恶灵和鬼影都还不知道,一直杀下去哪里是个办法?若是这里有成十万上百万的怪物,而且力量一个比一个强大,那不是杀一个月都杀不完?况且那恶灵还会编织幻境,方才我真的险些就被骗了,若是再走下去,幻境越发真实,要我辨别出来,还真难。” 她倒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发自内心。 鬼道生死路,恶魔莫能渡。 魔鬼都不能渡的地方,必定不止是她方才经历的那么简单。 再想想先前的两个幻境,都真实的像是在亲生经历,就连她所接触到的,幻境中幻化出来的水和血都那么真切。 尤其是在第二个幻境之中,她甚至已经相信了那个可怕的结局,若不是紧要关头想起夜归尘对她的提醒,她定然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实际上,也是多亏了夜归尘的叮嘱。 夜归尘看着她心有余悸的模样,知道她一定是在幻境中吃了苦头,紫雾妖娆的眸子微微收缩,居然不忍心再说重话。 他道:“你已经冲破了幻境,便不会再被迷惑,所以可以放心前进,里面最可怕的也就是攻击,而这些攻击对你来说,却是实力提升的关键。” 杜茗裳听他这么说,却是瞪大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进入一个幻境之后。便不会再进入另一个幻境?” 夜归尘道:“正是如此。” 杜茗裳想起方才自己进入的两个幻境,心里咯噔一下,道:“可我方才进入了两个幻境,这是怎么回事?” 夜归尘眸光微闪。“两个幻境?” 杜茗裳重来都很相信夜归尘,便一五一十地道:“是的,刚开始进入幽冥寨的时候被恶灵攻击,昏倒之后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很美的世界,我甚至还看到了百芷和我娘亲,就连她们的模样也看的清清楚楚,我还看到了我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爹并不是杜峰。是另外一个人,他虽背对着我看不到容貌,我却知道他不是杜峰,他住在浮空虚位,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她看着夜归尘。眼神茫然。 就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无法辨认那个幻境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说她更希望是假的,因为三世崖上,她看到的未来。 夜归尘沉吟,“虚位,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杜茗裳道:“是的。我只听霜颜闲聊的时候讲过,却从来不知道那里什么模样,但是我变成娘亲身边的木奴阿甲后,被娘亲带去了那里,我看到了冰雕玉砌,走过了七星幻廊。还在三世崖上……” 不知为何,现在说起来,竟然仍然有一种很真切的感觉。 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在三世崖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之后又与娘亲乘坐一只脚小萌的白鹤飞上山巅殿堂,我就是在里面看到我爹的。我听到他们说起你被封印的事情。”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小。 如果这个幻境并非恶灵所造,而是专门为她设定,那么百玹泪就是知道夜归尘要被封印的人,甚至还有可能利用这点做什么事情。 夜归尘这么骄傲的人,恐怕是不会高兴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却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没有表情,唯有眸子里紫色的雾气轻轻旋转,犹如淡淡的风暴。 他依旧波澜不惊地道:“他们说了什么?” 杜茗裳深呼吸一口,将自己从进入幻境开始所看到的,听到的,挑了重点的部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至始至终都没有提三世崖上自己孤独的背影。 说完之后,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幻境是真是假,像真的,也像假的,但是我希望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的话,你……” 她担忧夜归尘会不开心。 夜归尘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道:“这个幻境之后,你还进入了一个幻境?” 杜茗裳点了点头,回答:“是的,第二个幻境便是被五族领主追杀,他们说我二哥死了,是被傅银翼杀掉的,他们甚至还带来了摄魂,要杀掉我们,你为了救我也要牺牲掉,还好关键时刻我想起了你的提醒。” 夜归尘沉默片刻,又说到第一个幻境:“你娘身边确实有四个木奴,阿甲阿丙阿乙阿丁,至于你的身世……” 他忽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表情古怪地道:“为师看着你的模样也和杜峰不像,眼睛眉毛脸蛋像极了百玹,可嘴巴和鼻子与杜峰没有一点儿关系,难怪从小到大他不待见你,即便是再恶毒的女儿,却也没有哪个父亲会完全遗忘的。” 杜茗裳的脸上拉下三根黑线,“徒儿怎么感觉师父有些幸灾乐祸?” 夜归尘挑眉,道:“幸灾乐祸?应该会有一点吧。” 杜茗裳脸上的黑线瞬间刷了一排,“其实不是杜峰的亲生女儿,我一点儿也不伤心,师父幸灾乐祸什么?” 如果这十六年来他关心她爱护她,她得知真相之后定然会愧疚得接受不了,可是这十六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在原著中甚至还将她用来当做杜织芸的替代品,因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除了震惊得接受不了,并没有一点愧疚,或者别的情感。 说到这里,她反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儿来,如果她的人生是被人安排,那她看的原著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努力回忆原著作者的名字,却遗憾地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得。 她看书只看内容。看完就完了,一般作者是谁她还真的记不清楚。 只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翻涌过不少想法,再看向夜归尘。他依旧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为师原本是想着是杜峰对不起你和你母亲,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事情怎样?”杜茗裳郁闷,不过说到这里,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问:“师父这么说,难道那个幻境是真的?” 夜归尘却不答,只道:“或许五百年前你还是胚胎的时候,便被你爹娘放置在了生机泉水中,这种泉水只神渊一些神秘的地方才会有。能够将所有的生命停留在一个阶段,无论多少年都行,他们将你浸泡在里面,等到五百年后再取出来继续发育。” 其实这答案以及比他回答是更加明显了。 杜茗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么说来。封印你的时候,我娘知道,她和我爹一起算计你。” 她看着夜归尘的脸色变换,哪知他并不生气,反倒因为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起来,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极为柔和,“你还害怕我?” 他亦看着她。眸子里的紫色雾气轻轻聚散,脸庞上挂着明媚的笑意,仿佛蓦然绽放的冰雕玉砌,异常美丽。 杜茗裳怔了怔,道:“不是,我怎么会害怕你?我害怕的是我爹和娘变成你的仇人。我不想做你的仇人,如果那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归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叹道:“傻丫头。” 杜茗裳心里咯噔一下,惊悚无比。 他居然说她是傻丫头。这种事情史无前例,而且语气还那么……那么宠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的爹娘真的没有算计他?那简直太好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欣喜。 夜归尘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完全不像自己,又道:“这个幻境恐怕是你父亲所设,他在一点一点提醒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或许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的幻境,至于你父亲的身份,等你站在了最高点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 杜茗裳皱着眉头,道:“你认识他么?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为什么我总感觉很不简单?似乎透着阴谋的味道。” 夜归尘垂下眼帘,片刻后道:“若是你强大起来,便会知道原因,你父亲没有一次性全部告诉你,便是算到你现在还承受不来,所以不要问究竟是什么。” 杜茗裳道:“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要说,徒儿只管好好修炼,对吧?” 她学着夜归尘的口气,像模像样。 夜归尘又笑了,“是这样的,徒儿只管好好修炼,先将实力变强。” 杜茗裳翻了个白眼,道:“那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夜归尘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到底知还是不知,杜茗裳不清楚,不过她能够肯定,夜归尘即便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心中自有想法。 她也不再问他,因为无论怎样,他什么都不会说。 她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到最后终会扒开迷雾见青天。 “好吧,我就先努力变强,到时候便什么都知道了。”她深呼吸一口,旋即将话题转移回来,道:“冥寨中的恶灵和鬼影也不知道多少,难道真要我一个一个全部杀完才能找到幕后那只恶灵?” 夜归尘看着她,还是不言不语。 历练之事是她自己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参与。 她也必须经受这样的锻炼,若是有一天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也能够在这样的危机中获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杜茗裳也知道他的意思,摆了摆手,道:“好吧好吧,既然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也就只好一直往里面走了,正好我现在精神饱满,就继续上路好了。” 第一一三章 奈何,奈何,莫奈何! 夜归尘见她一脸郁闷的模样,倒是不急不慢,眸子里紫雾旋转,问她:“恶灵是如何生成的?” 杜茗裳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问,愣了愣,道:“不是由怨气所生么?人死前执念越深,越是不甘,死后不愿意离去,便化作恶灵。” 夜归尘点了点头,顺着她的思路道:“是的,身前怨气越大,死后所化的恶灵越强。” 杜茗裳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为何要这么说?与找出幕后那只恶灵有关么?” 夜归尘道:“你自己顺着思路再想想。” 言罢,便不再言语。 历练之事是杜茗裳自己的事情,夜归尘原本就不该过多参合,而对她说这么多,已经是给她最大的提示了。 杜茗裳看着平静无波的夜归尘,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喃喃道:“身前怨气越大,事后所化的恶灵越强,幕后那只恶灵定然含着天大的怨气而亡,对了,怨气。” 她的目光猛然一亮,带着喜色,“哈哈,对于人类来说,闻不到怨气的味道,但是对于动物来说,尤其是妖兽,对怨气的气味是十分明显的,怨气越大,说明气味越浓,我让小霸王闻着气味一路前行,定然能够找到那家伙。” 太笨了,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夜归尘看着她,淡淡地道:“为师不能什么都提醒你,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思考问题的时候,要全方面入手,不要固定在一条小巷子里永远也无法突破,尤其是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学会把控。” 杜茗裳又被上了一堂小课,神色恭敬地道:“是,师父大人说的极是。” 夜归尘应了一声,却不急着叫她继续赶路。反是摊开手心,凝聚出一团黑雾。 雾气中,一卷书卷若隐若现,最后慢慢成型。 书卷通体黑色。似竹非竹,上面游走着隐约灰色的明亮光雾,密密麻麻。 强大而血腥的邪戾之气从书卷中渗透出来,仿佛要爆裂了般,就算是隔了较远的距离,依旧能够感觉到恐怖而不羁的张狂冷意。 杜茗裳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逆仙第六境。 相比于第五境,它的力量更甚两倍。 周边的环境似乎变得更安全了。 夜归尘将卷轴递到她面前,道:“趁着现在将它装入神识里,便于以后一层一层晋升。” 杜茗裳想了一下。觉得也是如此。 现在她已经晋升到了逆仙第五境第六层,只一步之遥就可圆满跨入第六境,正好现在找到比较好的地方休息,又有夜归尘护法,先将其吸收再说。 况且将卷轴的文字吸入神识之中是一件比晋升还要重大的事情。稍不留神,要么冲毁神识变成傻子,要么毁坏卷轴以后永远都不能晋级,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未踏入幽冥寨最危险的地段,不怕比她更强大的恶灵在她的神识中来捣乱。 想到此处,她便伸手接过卷轴。 卷轴入手,熟悉的戾气便如绝提洪水。哗哗地传导进入她的体内。 虽然比以前的五卷都要恐怖,但是她稳稳地握住,不感觉丝毫不适。 如今她已经完全适应了逆仙。 将卷轴拿到手里,她便又跳到桌子上,抛出二十多颗半仙品灵晶,开始吸收文字。 这些文字要吸入神识之中。对聚灵气的需求不大,二十多颗半仙品灵晶只是为了保障她体内聚灵气流转顺畅。 她收敛心神,很快便聚精会神,开始吸收。 当她将逆仙卷轴上的文字全部吸收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 耗费神识事件毕竟累人的事情,得先打坐半刻,故而将近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睁开眼睛。 天依旧是灰暗的,蒙着一层枯萎的色彩,死气沉沉。 这里的天气,一天一夜,一年四季都不会有半点变化,永远都是这样暗淡。 夜归尘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道:“我们进这间酒楼才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二十四个小时。 她用了十五个小时晋升,九个小时吸收逆仙第六境的文字。 “果然这里的天是不变的。” 夜归尘又道:“两个秘境中,你不过只用了半日时间便突破出来了,往后的日子得自己记下,现在可以上路了,切记不要掉以轻心,就算是在这间酒楼都布满了不安全因素,不过为师在这里,他们不敢出来罢了。” 杜茗裳面露郑重之色,点头道:“我知道的。” “嗯。”夜归尘应了一声,道:“将闪电雪狐放出来吧。” 他始终不愿意唤小霸王的名字,总是嫌弃她取得愚蠢。 杜茗裳毫不在意,挥了挥手,将小霸王放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夜归尘在替她喂养。 许久不见,毛茸茸的雪狐是胖了不少,绒毛也白的像是雪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体积变大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似乎再长胖些,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小霸王落在地上,便乖乖地坐下,眼神咕噜噜地看着她。 她心里喜欢,低头就将它抱起,用手掂了掂,至少沉了三五斤。 小霸王被杜茗裳抱着,顿觉欢喜,直将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怀里转。 杜茗裳在它背上摸了一把又一把,只觉得小家伙摸着真舒服。 夜归尘看她一脸喜爱,对她道:“妖兽久了就该放出来跑跑,尤其是雪狐,它们天生就应该在广阔的空间生活,而不是被禁锢在一方小天地里,长得胖了反倒不是好事,速度会减半的。” 杜茗裳一脸惊色,“不是吧,从蔽谷出来才几天而已。” 原想着空间戒指每个一个小时,便会制动净化一次空气,她完全可以几天不管他们,没有想到长久不管不顾,还有这般严重的后果。 小霸王能够听明白他们的对话。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神水汪汪地像在祈求。 杜茗裳看着心软,忙道:“我是不是应该将大胖他们全都放出来跟着?” 夜归尘没有说话,小霸王却连连点头。 杜茗裳道:“罢了。这里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作为妖兽,将你们永久禁锢着反而是害了你们,那就都处理吧。” 然后,又有十五只胖子被放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酒楼大厅里到处都是白白的身影。 夜归尘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也不等杜茗裳回答,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事情,又得杜茗裳自己一个人面对。 而随着夜归尘君临天下的气息消失。杜茗裳顿时便感觉到周围很多双不坏好意的眼睛在暗中看着她,让她背脊发凉。 小霸王已经胖子们也感受到了危险,纷纷从各个角落奔了回来,围在杜茗裳周围,呲牙咧嘴地看向四方。 它们能闻到恶灵的气息。所以感觉也比杜茗裳更加敏感。 杜茗裳不愿在此处多留,便对小霸王吩咐道:“小霸王,我要你带路,哪里恶灵的气味最浓郁最强大,你就带着我往哪里走。” 小霸王用前爪子挠了挠竖起来的小耳朵,想了一会儿,起身便往酒楼外跳去。 杜茗裳跟在它的身后。另外十五只胖子跟着杜茗裳的身后。 她又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依旧犹如进来时看到的那般,眼前一条宽阔的街道,两边整齐的排开高楼商铺,一个人也没有。 街道上随意地散落着酒坛以及家用器具,路旁的商铺半开着,虚掩着门。里面透出隐约的死亡气息。 许是过了一天的缘故,地面已经不见雨水的痕迹,灰白的青石板与天空照应。 小霸王从酒楼里蹦出来,在地上左瞅瞅,右瞅瞅。然后看了杜茗裳一眼,又对十五个胖子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命令了什么,蹦蹦跳跳地往街道深处跑去。 十五只胖子只跟在杜茗裳身后。 杜茗裳随着小胖子往里走,一路上却什么都没有遇到。 她能够感觉到周边有无数眼睛瞪着她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都并不现身。 杜茗裳走了一阵,边走边想,忽然叫住小霸王,道:“你小心一些,许是有埋伏,别一脚踏进去被包围了,还得我来救你。” 这些东西不现身,只怕就是为了将她引到一处,然后包围起来。 小霸王停下里,吱吱地叫。 杜茗裳大约能够猜到它的意思,它告诉她这里的气息很弱,根本不足畏惧。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主仆间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 果然,又走了许久,并没有受到什么袭击,更没有想象中恐怖的包围。 只是走着走着,她才惊觉,这条街好长,难以想象的长。 事实上,从这头看向目光所及的那头,根本就和别的街道长短相宜,但是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这条街还未能抵达尽头,能不长么? 一条笔直的街,没有分叉,没有拐弯,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抬眼望去,前面还是街。 街的两边依旧是商铺,半掩着门,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幻境之中,这条街确确实实就有这么长,因为她已经突破了一个幻境,便不会再进入另一个。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东西不攻击自己,难道是要自己永远在这条街上走不出去? 杜茗裳又队前面领头奔跑的小霸王道:“这条街上没有别的异常?” 小霸王吱吱地摇头,忽然转过身子,示意她继续跟着它走。 不一会儿,终于抵达了街头。 前面雾蒙蒙的,天空中却挂着一轮巨大的圆月。 月亮不高,近抵一条暗黑的河面,在河面上投下浅橘色的影子,以及浅淡的波光。 那条河只有两百米来宽,雾气似乎就是从河面升起,笼罩一片幽幽的神秘。 河面上横跨一条石桥,每隔一段飘着浅蓝色的方灯,在雾气中,悠悠然泛着冷意。 桥头瓦岩高啄,旁边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奈何桥。 大字旁边,又有一排红色小字——一座桥,断尘缘,空哀叹,尤转绝。 清风一度送轮回,且不望望乡台上多断肠。 奈何,奈何,莫奈何! ps: 新的一周,求打赏粉红,么么哒。 第一一四章 一座城,孟青青 感谢心魂魅动同学赠送的数个平安符,还有沫海云天同学的更新票……么啊么…… **** 望着那一排红色小字,杜茗裳的心中升起莫名的哀愁,不由轻声念道:“一座城,断尘缘,空哀叹,尤转绝;清风一度送轮回,且不望望乡台上多断肠;奈何,奈何,莫奈何。” 仿佛自己就真的莫奈何般,浅浅地叹息一声。 “哎…” 这声叹息在空灵的桥头散开,犹如清风拂过湖面荡起的涟漪,很轻,很淡,渐渐渺远。 幽蓝色的桥头一片宁静,但雾色袅绕的那头,浅橘色明月高照的地方,似有人也在轻声叹息。 那一声叹,却包含着世事沧桑,历经岁月苦琢,与她不同。 小霸王坐在石碑旁边,用漆黑的眼珠子瞅她,等她上桥。 十五只胖子跟在身后,将她簇拥起来。 她抬头望着桥上漂浮的八角宫灯,心里却开始犹豫不决。 这座桥,真的是奈何桥么? 如若是奈何桥,那么奈何桥的那头会是什么? 是等待在桥头赠汤的孟婆?还是桥那头进入轮回的往生崖? 只怕都不是,因为幽冥寨不是地府。 杜茗裳看着脚下的石阶,闭眼深深呼吸一口,方才一步塌了上去。 一脚踩在实在的石阶上,她的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些害怕这座桥。 小霸王见她上桥,扑腾着跑到她的脚边,小脑袋在她的腿上蹭了蹭。 她看着桥上淡淡的雾气,问:“可有闻到恶灵的气息?” 小霸王吱吱的叫了几声,倒是很欢脱的样子。 杜茗裳知道它的意思,这座桥没有危险,前方似乎也没有危险。 她道:“那走吧。” 小霸王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小身影很快便淹没在雾气中。 杜茗裳正想叮嘱小霸王不要四处乱跑。却已经不见了小霸王的身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唤道:“小霸王,回来。” 等了半响。没有反应。 十五只胖子齐刷刷地看着她,脸上似有惊疑之色。 杜茗裳道:“你们知道它跑去哪里了么?” 可气在这里没有聚灵气,她根本没有办法用聚灵气感知小霸王的踪迹。 十五只胖子同时摇头,又换作一脸茫然。 大胖往前面行了几步折回来,吱吱地叫,表示没有危险。 杜茗裳皱紧眉头,既然没有危险,那小霸王去了哪里? 小霸王虽非同步妖兽,但是如今却也是她的护身兽,若不是她的允许。它定然是不会乱跑的,况且她方才也唤了它,若它听到主人的命令,绝对会老老实实地回来。 正想着,小霸王从桥头折了回来。却只在雾气中现了会儿身,回头看她一眼后又不见了。 那模样倒像是在引她前去。 她立马招呼身边十五只胖子,“有点不正常,你们十五个好好儿的跟在我的身边,不要走散了,否则立马就将你们收回戒指里。” 十五个胖子同时点头,规规矩矩。 杜茗裳呼吸一口。迈出步伐便往前走。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会响起一声脚步声。 原本修仙之人身形很稳,步子也是极轻的,不应该会有脚步声响起。 可走在这座桥上,每一步都那么清晰,清晰到几乎整个天地间都只有这声脚步在堪堪回响。 但当她停下步伐。所有的声音又都沉寂下去。 果然好生怪异。 站在这座桥上,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包括所有的修为和力量。 若想知道怎么回事,恐怕得先走到桥头。 杜茗裳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又继续前进。 其实除此之外。这座桥上什么都没有,四周虽有雾气,却也单薄,桥下的河水泛着盈盈的光,河面上的月亮又大又圆。 一座桥,只有两百米远,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奈何桥的尽头,果然没有孟婆,果然没有往生崖,只有一座小村庄。 夜色下的小村庄。 那块又大又圆的月亮。 很是奇特,在桥上看,这月亮在河面上,在桥尾看,这月亮又在村庄上。 杜茗裳认得,这月亮和河面上的月亮一模一样,或者说根本就是一块月亮。 此刻圆圆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天空,洒下盈盈流淌的浅色白芒,将整座小村庄包围在其中,每家每户,篱笆瓦房,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在白光包裹下,煞是幽静美好。 每一间房子都是由木头打造,排在一起精致小巧,整整齐齐。 其中一间房子的烟囱中,正袅绕着淡淡的炊烟。 而在这间屋子前伫立着木头的牌匾,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一座城。 明明就是一个村庄,却要说是一座城。 小霸王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又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便专进那间炊烟袅袅的木屋。 杜茗裳大惊,领着十五只胖子跟了过去。 她站在木屋外面,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橘红色的灯光,冷声命令小霸王,“小霸王,你给我出来。” 小霸王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对她不理不睬。 这家伙怎的就这么不听话了?莫不是被控制了吧? 她在木屋前思考一番,对离自己最近的大胖道:“能不能闻到强大的恶灵气息?” 大胖伸长脖子在屋子里嗅了嗅,摆了摆脑袋,说明没有。 它漆黑的眼珠子里蒙着迷糊的色彩,似乎不了解怎么回事。 杜茗裳更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皱眉道:“我们这就进去,大家都做好攻击的准备,一旦有异,便立刻出击,绝对不能被对方控制了。” 十五个胖子完全能够听动她的话,一齐点头。然后有序地戒备起来。 杜茗裳也戒备起来,心道无论里面是怎样丑陋恐怖的怪物,她都要救出小霸王,顺道将那只怪物活活打死。 然后。她抬起手,一把将门推开。 随着“哎呀”的声响,木门背后的世界呈现。 根本没有想象中丑陋恐怖的怪物,更没有想象中血腥惨烈的画面。 门的背后,是一间安详的屋子。 屋子里有张四四方方的木桌,木桌四方摆着四张椅子,一只橘色的聚灵气暖光等正燃得旺盛,将整个屋子照的明晃晃的。 屋子里还有个简单的灶台,灶台干净整洁,火炉上正有一大锅浓汤在咕噜噜沸腾。冒着泡泡和香气。 这香气独特,不像是食物散发出的味道,反像是一种奇异的花香,不沉不腻,淡淡的。无比清爽。 而整间屋子的格局,倒和现代的全开似厨房很相似。 一个青衫女子站在灶台便,慢悠悠地搅动着锅里的汤,偶尔伸手将耳后落下挡住视线的头发重新撩至耳后。 女子面色沉寂,一脸娴静,五官轮廓虽说不上美丽,却也极为细腻。让人瞅着就无比安心。 小霸王蹲在她的脚边,眼珠子黑溜溜地看着杀气腾腾冲进来杜茗裳和十五只胖子。 杜茗裳和十五只胖子原是准备好了架势要大打一场,哪知扑进来之后,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却安静下来。 那女子抬起头看着她,轻轻一笑。就仿佛是见着了熟识的老朋友,很不见外地道:“姑娘是来借宿的么?且先等我一下,我熬好了汤再来你。” 她的声音也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儿。 杜茗裳的心脏又跳了两下,这次却是重新警惕起来。 她现在不是在幻境之中。但眼前的女子却能开口说话,而且还没有恶灵的气息。 一般情况下,看似没有危险的东西才越发危险。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 她心下衡量着女子的力量,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又学着女子的口气道:“你在熬什么汤?” 像是相熟很久的熟人。 只是说话的时候,她用余光瞄了眼离自己最近的大胖,确定它的位置后,再悄悄伸出脚尖,踹了踹它的屁股,意思是问它是否与小霸王交流过。 小霸王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它不正常。 因为往常情况下,它一定会欢欢喜喜地奔到她的脚边,或是想也不想地就跳进她的怀里。 大胖转过头来无辜地看她一眼,表示无法沟通。 女子将视线落在那锅浓汤上,低声道:“不就是孟婆汤么?” 杜茗裳挑眉,“孟婆汤?你是孟婆?” 女子又将落下的头发撩至耳后,顺了顺,道:“嗯,我叫孟青青,原来姑娘知道我,对了,姑娘既是来借宿的,就进来坐吧,不要光站在那里,来我这里的人,都不用拘谨的。” 杜茗裳嘴角一挑,冷笑道:“你还真敢承认自己是孟婆,就不怕亵渎了鬼差,落得永世不得轮回的下场,喔,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过是个恶灵而已,即便不亵渎孟婆,也是无法入世轮回的,真可怜。” 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女子的面部变化。 女子始终是淡淡的笑着,一脸娴静,“我就说吧,没有人会相信我的。” 杜茗裳道:“当然没有人会相信你,因为你不过是个恶灵而已,你这肮脏的东西,你对我的护身兽施了什么邪术,还不快放了它?死恶灵。” 她说的狠辣,只为了刺激女子。 可女子偏是不受刺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看惯了红尘生死,娴静而空灵。 她不恼杜茗裳的态度,反倒轻声问她,“你知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一座城?” 杜茗裳笑了,“你不要告诉我,因为心里有一座城,便是一座城,我凡是要告诉你,一只丑陋的怪物无论她用什么样的表皮伪装,也不过就是一只丑陋的怪物而已。” 女子像是闲聊般摇了摇头,停下搅拌浓汤的手,站直身子。 杜茗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神情戒备。 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刺激女子现出原形,那样她才好出手对付。 其实她根本不能确定女子是恶灵还是什么,毕竟十五个胖子都没有嗅到恶灵的味道。 女子没有去看杜茗裳的动作,而是转开头,望着桌子上的暖色光灯,幽幽地道:“不是这个,你不了解,一座城,断尘缘,空哀叹,尤转绝;清风一度送轮回,且不望望乡台上多断肠;奈何,奈何,莫奈何。” 第一一五章 只想和她说话?         从女子口中听到这首小诗,杜茗裳更觉凄凉。         她的声音轻柔飘渺,宛若空灵的叹息,一句话,便是一句长叹,在暖色光灯摇曳照耀的屋子里,云雾般飘荡,久久不曾散去,但是细细听来,却早已没了声息。         屋子里极其安静,仿佛从来就不曾响起过任何声音。         女子又转过头来看她,轻柔地笑道:“一座城,不是心里有便有,而是它原本就不存在,却能用四四方方的墙,围困一个人的心。”         杜茗裳皱眉,感觉似乎有些高深。         不过细细想来,又觉得甚是有理。         围困人的心,不就是牵绊么?         这个村庄难道寓意牵绊?         女子似乎知道杜茗裳的心思,见她不言,便道:“正如你所想,正是牵绊,多少年了,走过奈何桥的魂魄,有几个是真正能够愿意放下牵绊的?我的孟婆汤倒也没有人愿喝,可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再不愿也得喝,你不是灵魂,所以看不到奈何桥头的望乡台,那是阎王体恤,专门为无法抛开前尘投胎转世的鬼魂所设,只为了让他们在走之前,能够完成一庄心事。”         杜茗裳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要说这些,于是问:“为何与我这些?”         女子默了默,微微垂下眼脸,道:“因为看太多了,反倒是越孤独了,多少人多少事,到最后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哀叹,就像清风一般,一去不回,许久没人听我说话了,所以你来了,我便与你说。”         杜茗裳眯起眼睛看她,不说话了。         女子见杜茗裳不开口,也不再搭话,往前面光滑的墙壁上一指。道:“再请你看看真正地府的样子。”         话落,那墙壁上竟是发出奇异的光芒,片刻就像是荧光屏般,慢慢显现出奇怪的画面。         画面上的景致和她方才走过的奈何桥一模一样。只不一样的是,奈何桥头多了块明亮的高台上,高台上显现出三个字——望乡台。         周边穿行着各种各样的鬼魂,青面獠牙的,面色苍白的,亦或者没有头的。         他们似乎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却都徘徊在望乡台上,久久不肯离去。         杜茗裳不禁问:“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女子笑了笑,道:“就当做是闲聊吧。”         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灶台旁边的壁橱里拿了块陶碗。然后捞起浓汤里的木瓢,右手轻轻一兜,便兜了一碗浓汤在碗里。         女子的动作随意而自然,对待杜茗裳,就像是对待认识了许久的熟人。         浓汤的香气似乎显得更香了。         她将碗递到杜茗裳面前。道:“我请你喝一碗我熬的孟婆汤,已经熬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年岁了,你尝尝,味道保准很好,一定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美味。”         杜茗裳怔了怔,一动不动地看着女子。忽而冷道:“喝了孟婆汤,不是会了却前尘事么?你给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装作娴静大方自来熟就能够骗过我,在我动手之前,要么自己离开,要么现出原形。”         这女子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奈何桥。孟婆汤,转世轮回的鬼魂,就好像她真的就是孟婆一般。         可幽冥寨非地府,只有恶灵和人形鬼影这种邪恶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孟婆?         真将她当做是三岁小孩子哄。         事实上即便不是哄她。也有别的古怪,只不过她现在实在找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况且在没有确定女子是什么东西之前,她是不能贸然出手的。         她必须弄清楚现在是什么东西在和她说话。         她冰冷的话音刚落,女子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请你喝碗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况且这汤里还没有来得及加上忘川水,你喝几大碗也不会有事,不信你瞧我。”         说罢将碗举起,一饮而尽。         杜茗裳现在只觉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缠了,她竟然无法将其激怒,让其现出原形。         “我可没骗你是吧?真的没事,来让这只可爱的下不点也尝尝。”         女子说着,忽然又装了一碗汤,放在小霸王的面前。         小霸王一脸乖顺的模样,黑色的小鼻子嗅了嗅便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         十五只胖子同时站了起来。         杜茗裳怒了,这家伙怎的就被控制住了?她还指望它找出幕后那只恶灵,现在倒好,幕后恶灵没有找出了,倒尽给她添麻烦。         她手中捏了块灵晶便向那碗弹去,纯粹的力道“砰”地便将陶碗击得粉碎。         浓浓的汤汁洒了一地,顺着地板流了老长的距离。         小霸王大惊,赶紧便往后缩了几步,旋即抬起头来看着杜茗裳,吱吱地叫。         杜茗裳眉头一挑,小霸王竟然是清醒的,因为它的意思明显是在告诉她,它根本没有打算喝那碗汤,方才只是好奇凑过去看看而已。         既然清醒,为何像是被这女子控制住了一般?         杜茗裳看着小霸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女子似乎也被杜茗裳的动作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问:“你生气了?”         煤啊!         到现在了还能装。         杜茗裳深深呼吸一口,终于忍无可忍地向前跨一大步,破口大骂:“生气,生泥煤的劳什子气,老子看到你就想打人怎地?告诉你,你在这样柔柔弱弱的试试,看老子揍你不揍你,有本事你就现出原形给老子看看,若是你原本长得很丑你就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了我也不会怪你,干嘛要假装假装再假装?我警告你,不要再玩花样了,否则老子真的打你了。”         她要是不破口大骂,似乎是真的不行。         可她破口大骂了之后,好像还是不行。         女子一脸震惊地后退一步,抬起玉手捂唇,难以置信,“姑娘你……”         小霸王和十五只胖子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杜茗裳恨不得跳起来捶胸顿足。“你特么的耐性怎么这么好?我认输了好不好?你莫要装了,我给你跪了,什么东西竟然这么高智商?言语刺激不生气,恶言咒骂也不生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言罢,两行清泪哗哗涌出。         女子半天也没哟回过神来,却还是那句,“你……”         “你”了许久也不见完。         杜茗裳再次深呼吸一口,干脆不说话了,只看着女子,看她要如何。         片刻之后,女子似乎反应过来,道:“姑娘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喝碗汤而已。”         杜茗裳盯着女子。点了点头。         女子忽然似乎有些开心,笑道:“那你进来坐一会儿,我再盛碗汤给你。”         杜茗裳不动,道:“我不想喝汤,也不进来坐了。我这就带我的护身兽离开,打扰你了。”         女子眉头一动,“离开?你现在要离开?”         杜茗裳终于在女子脸上看到了异样,倒是松了口气,心道这女子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以对付,她竟是害怕自己说要离开。         既然如此,自己偏要走。         她点头。道:“是的,我要离开,怎么了?”         女子道:“你现在不能走。”         杜茗裳问:“我现在为什么不能走?”         女子看了眼外面,道:“现在是子夜时分,百鬼齐出之时,你出去一定会有危险。不如先留在这里歇息歇息,等子夜过了,再走也不迟。”         杜茗裳嘴角一勾,笑了起来,“没看出来。我两素不相识,你竟然这般好心。”         女子苦笑道:“姑娘你何苦就这般不相信我?”         杜茗裳歪着头问:“那我拿什么来相信你呢?”         女子想了一下,苦恼道:“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相信我的,但是我敢发誓,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         杜茗裳不相信,“算了,我真不敢相信,我要走了。”         她顿了顿,看向地上的小霸王,“小霸王,我走了,你若要走就跟在我走,你若不走就算了,大不了以后我让大胖做老大。”         说罢,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那女子现在急了,忙道:“姑娘留步。”         惊呼中,三两步便追了出来。         杜茗裳暗自偷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走,很快便从木屋中跨了出来。         外面的月光透明琉璃,很是漂亮。         女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姑娘……”         杜茗裳感受到手臂传来冰凉的寒意,眸子中光芒一闪,旋即转身,抛出十多颗半仙品灵晶的同时,亦抛出神魂太初晶砸向女子。         现在出手,对方绝对是意想不到。         神魂太初晶蓦然携着强大的劲力冲向女子,接着,便在杜茗裳的视野里,直接穿过女子的身子。         女子青衫飘飘的身影忽然像是被斩断的烟雾般散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茗裳。         杜茗裳冷笑道:“就知道是个恶灵,哼,神魂太初晶,起。”         她冷声一喝,神魂太初晶饶了回来,携着白光再次砸向女子。         女子却已经迅速地后退,化成雾气一般的状态,飘荡在屋子上空。         她的衣衫已经化为烟雾,但她的脸庞依然清晰。         她飘荡在上空,神色暗淡。         “为什么都是这样?为什么都是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出手?我是真心真意想要请你喝汤,是真心真意不想害你,可你却也这样,我不过就是很孤独啊,很孤独。”         女子漂浮在空中,却是泪如雨下。         这泪水不过虚化,从她的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落下,刚到半空,便已烟消云散。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飘渺,带着无望黯然的痛苦。         杜茗裳整颗心脏莫名的痛了一下,不自禁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女子看着她,道:“我真的只是很孤独,真的只是想和你说话。”         那样诚意而无助。         杜茗裳蓦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想想,能够说出“一座城,不是心里有便有,而是它原本就不存在,却能用四四方方的墙,围困一个人的心”这种话的人,似乎真的不像穷凶极恶的人能够说出来的,更何况女子说话时那样情真意切。         即便一个人再会装,但也终究是有破绽的,可女子没有。         她至始至终,都只像是在找人说话。         *         今天欠下的第二更明后两天拿一天来还上哈,今儿银家在工地上奔走了一天,足实是困得要死了,对不起么么哒。 第一一六章 又是一只阴魂         正想着,女子却已经完完全全化作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暖色调光灯摇曳的屋子里,只留下她冰冷的声音,“好吧,你既然认为我是坏人,那么我就坏给你看看,你想要走出幽冥寨?哼,我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杜茗裳看着女子消失的影子,怔了怔,心中莫名地升起一抹愧疚。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小霸王垫着脚尖走到她的脚边坐下,抬头看着她。         她蹲下来将小霸王抱起,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霸王摇了摇头,吱吱地叫了几声。         杜茗裳一愣,大惊,“你说什么,那女子是幕后恶灵?”         小霸王点头。         杜茗裳道:“你方才怎么不提醒我?”         小霸王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将信息传送给你杜茗裳。         杜茗裳皱眉,“可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被控制了,那恶灵的力量可真强大。”         想了一下,她又道:“大胖他们完全感受不出来,难道是隐藏了气息?”         她有灵隐可以隐藏实力,恶灵为何就不能隐藏气味?         若是这样,想要再次找到她就麻烦了。         杜茗裳无比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竟然眼睁睁地将那幕后的恶灵放走。         现在想要寻到那恶灵,只怕不好办。         她郁闷地叹了口气,将目光流转在屋子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屋子里没了那恶灵幻化的女子,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柔和感,墙壁上的画面慢慢缩小,最终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墙壁上。         而那锅汤还继续炖着。         她不由走过去,探出头看了看。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那锅浓汤还在翻滚,呈现浅紫色。         杜茗裳拿起勺子由底部搅拌一下,搅起几根灵草叶子。         这灵草她以前在蔽谷里看到过,是益气补血的上好药物。固脉丹中就有这灵草的成分,她似乎还记得红蕖说过,这草用来炖汤的话,效果也是极其明显的。         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用恶心的臭虫和腐肉炖出来的汤,而是对身体有益的灵草。         那恶灵却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         可这也怪不得她不相信那只恶灵,幽冥寨是什么地方?         是恶灵鬼影这些十恶不赦的东西聚集的地方,邪气森森,而且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又遭受了可怕的幻境。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不过现在想来,从酒楼出来后一直到这块村庄,一路上她虽感觉到有无数眼睛在看她,但都未能出来拦截她,与她交手。一定也是那只幕后恶灵的意思。         正想着,小霸王忽然从她的怀中跳了下来,戒备地看着门外。         十五只胖子也都同时怔住,旋即戒备起来。         杜茗裳也感觉到有冷意从门外袭来。         只怕那幕后恶灵的报复开始了。         杜茗裳也戒备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出木门,眼前的景象让她险些惊呼出声。         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几个字——鬼都,奈何桥。         此刻。她眼前的景象竟和方才在墙壁上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整个村庄以及前面的那座桥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许多鬼魂,有的青面獠牙,有的脸色惨白,有的没有头颅,还有的面目鲜血。         他们垫着脚尖在桥上行走。悠悠荡荡。         而村庄中许多屋子的窗户都大大地敞开着,窗棂上挂着幽蓝色的八角宫灯,照应出面色惨白的鬼魂的脸,竟是在开商铺。         商铺大多在卖吃食,要么就是血淋淋的肉。要么就是白森森的骨。         那幕后的幽灵就是为了打造这一番地狱的景象?         杜茗裳暗暗想着,抬脚走出木屋。         那些鬼魂像是没有看到她般,继续游荡。         她皱了皱眉头,转身沿着村庄的路走,可走到边缘处便再也出不去了。         边缘处布了很厚的结界。         杜茗裳郁闷,不得不捏碎十几块半仙品灵晶,在充裕的聚灵气中,她握住发决,御出神魂太初晶,狠狠地砸在结界上。         “砰”神魂太初晶与结界相撞,就像是豆腐撞到了棉花,所有的力量竟然就化成了一声轻轻的脆响。         而那幽蓝色的结界仅仅只溅起一抹涟漪。         结界打不开。         杜茗裳只好重新折回。         沿路返回,周围的鬼魂仍旧没有理会她,像是根本看不见她的存在,各顾各地飘荡。         她有些迷惑,那幕后恶灵要报复她,不是应该攻击她么?让这些鬼魂在她面前飘来飘去是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游荡的青面獠牙的家伙,杜茗裳灵机一动,御器神魂太初晶便砸了过去。         然而,那鬼魂根本就不是实体,神魂太初晶直直地便穿过了鬼魂的身体,悬浮在半空。         而鬼魂依旧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往前飘。         杜茗裳傻眼了,“不带这样的吧?”         她忽然想起幕后恶灵所说的话,那个恶灵对她说:“因为看太多了,反倒是越孤独了,多少人多少事,到最后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哀叹,就像清风一般,一去不回,许久没人听我说话了,所以你来了,我便与你说。”         杜茗裳着重点出了“孤独”二字。         再结合恶灵说它自己在地府里很孤独,她的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幕后恶灵的意图,大概是要将她困死在这里,让她永永远远地面对这些飘荡的鬼魂,就像是处于冰冷阴暗的地府中,见不到天日,终身孤独。         这比杀了她还让人痛苦。         小霸王和十五只胖子停在她的脚边,也是一脸惊讶。         杜茗裳低下头,问小霸王:“现在能不能感受到那只恶灵的气息?”         小霸王朝前踏出一步,伸出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摇头。         没有气息,那恶灵果真掩饰了自己的气息。         杜茗裳想了一下。道:“走,我们去桥的那头看看。”         然后,便往奈何桥走去。         桥上也飘荡着不少鬼魂。         桥下的河面上,时而有黑色衣袍的看不清楚面貌的鬼魂趁着竹筏。向远处划去,而从远处划回来的竹筏上,则载着一些刚刚凝实的鬼魂。         这不就是一副地府图么?         忘川之上,死神用竹篙运回刚刚死去的人。         杜茗裳翻了个白眼,不得不对那幕后的恶灵竖起大拇指,喊道:“你可以去做导演,你的戏排的好极了,真的好极了。”         一声喊完,所有的鬼魂都顿住,转头看着她。         不过片刻之后。它们又恢复了原样,来回走动。         杜茗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道:“那恶灵只怕就在附近,这些鬼魂不过是它虚幻出来的东西,只要它在附近就行。不过应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将它引出来?”         她暗自思忖道:“那幕后恶灵刚开始并没有打算害我,倒是我先动手激怒了它,若是先道歉的话如何?”         事实上,她不知道,她方才那句话是惊住的幕后的那只恶灵。         就算是实力非凡的仙者误打误撞闯入这种地方,哪个不是吓得半死不活的?         况且这是幽冥寨中,光是阴魂般冷厉的气息就已经很是骇人了。更何况加上这些死气沉沉又血腥恐怖的画面。         可她居然一点儿也不害怕,还对它说些风凉话,它虽不知道导演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后面的话猜想,估计是说它在演戏。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它。         看来光是这样不行。         于是乎。杜茗裳即刻便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这无疑给画面添加了真切的恐怖感。         然,杜茗裳是什么人?在历魂寒以及逆仙卷轴的恐怖戾气洗礼下走出来的修仙者,会怕么?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干脆走到奈何桥头,在一处石阶上坐下。忽然问:“你在附近吧?”         周围的鬼魂没有动作。         杜茗裳又道:“说实在的,我开始真的以为你要害我,所以错怪了你,毕竟这里是幽冥寨,我不能掉以轻心,况且刚刚进来的时候又走进了你布下的幻境中,差点死掉,所以更加不敢相信你了。”         倒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点出自己不相信它的理由。         她看着眼前晃来荡去的鬼魂,又道:“但是就在方才最后一刻,我知道我错了,我错怪你了,我为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         她的面前忽然刮起一阵风。         “你若想和我说话便出来,我愿意听你说。”         又一阵风吹过,然后静止。         没有反应……         杜茗裳眉毛一挑,“怎么会没有反应?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不放弃,又道:“好吧,我郑重地给你说声对不起。”         她话音刚落,身后便想起一声冷哼,“哼,我看你是怕了我打造的地府才那么说的吧?”         杜茗裳转过头来,看到女子站在桥头,一身青衫轻轻飘荡,一眼之下,倒有几分与尘世毫不相干的感觉,很轻渺。         这让她想到了夜归尘。         杜茗裳不动声色地道:“如果我害怕的话,不是应该嚎哭哀求么?这些东西不过是你幻化的假象罢了。”         女子不肯退让,道:“可是这里是幽冥寨,有地狱之气。”         杜茗裳笑了笑,“方才我对你出手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我的气息?我的气息便与地狱之气接近,所以我不怕。”         女子顿了顿,没有说话,却是翩翩向她行来。         小霸王和十五只胖子同时戒备起来,将杜茗裳保护在中间。         杜茗裳没有说话。         那女子走近,随意地一挥手,小霸王以及十五只胖子顿时安静下来。         杜茗裳吐了口气,方才小霸王果然是被控制住了。         女子走到她的身边站住,没有同她一起坐下,问:“你没有问题问我么?”         杜茗裳点头,问:“有,你为什么不杀我呢?”         女子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杜茗裳讶然,口无遮拦地道:“你是恶灵,不应该看到活人就要扑上去吸取神识么?”         恶灵都是低级而邪恶的,毕竟是由怨气生成,对事间是充满了怨恨的。         杜茗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确定女子不会生气。         果然女子根本就不生气,只是眉毛一斜,道:“谁告诉你我是恶灵了?”         杜茗裳道:“不是恶灵?”         女子点头,幽幽地叹息一声,“我是阴魂。” 第一一七章 被移动的幽冥寨 当那女子说“我是阴魂”的时候,杜茗裳很自然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露出目瞪口呆的神色。 然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夜归尘轻飘飘的身影,不由从地上站起来,大惊道:“你也是一只阴魂?” 现在她有些明白,女子不杀她的理由了,恐怕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夜归尘。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同伴见同伴,虽不至于两眼泪汪汪那么夸张,但至少也有些许相惜之意,因为他们都有可能拥有相似的经历和孤寂。 阴魂和恶灵不同。 恶灵是由怨气所生,只是一缕残念,早已没有生命迹象,而阴魂则是具有神念和力量的魂魄,许是身体被毁,生命却没有消逝。 那女子见杜茗裳一脸惊讶的模样,似是意料之中,脸色平静地道:“是的,我是阴魂,不过我建议你不要用一只来形容我们,当然如果你不怕你戒指里的那一只不高兴的话,随你。” 杜茗裳脸色闪过窘色,果然只一瞬间,她的耳畔拂过一阵深冷之意。 夜归尘已然黑衣飞扬地站在她的身边,负手而立,神色淡淡地瞅了她一眼,再慢悠悠地看向青衫女子。 只那一眼,杜茗裳便感觉一股冷意在身体里乱窜,不由缩了缩脖子,讨好地一笑。 她之所以称他为“一只”,实属无意,在她的意识中,阴魂与恶灵一样,都应以“只”来计,但并不是说夜归尘也该如此。 青衫女子在夜归尘的冷意下,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身体晃了几晃,好不容易扶住奈何桥的桥栏才得以停下来。 杜茗裳的看着她的眼中流露出可怜的神色,当年的自己初次感受到夜归尘的戾气,也是如此。 青衣女子站定之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夜归尘,试探地问:“一开始发现酒楼中有强大的阴魂气息,但没有想到竟然这般强大,竟然与幽冥寨中强大的冥魂之气匹敌。你是什么身份?夜王?还是暗夜一族的后起之秀?” 说到暗夜一族,她竟这般随意,似乎并不知道神渊变迁,暗夜已被创世者驱逐。 只怕真的变成阴魂太久了,杜茗裳想。 夜归尘却不答她的问题,反是冷幽幽地问:“你就是这个幽冥寨的幕后主导者?” 女子怔了怔,虽然觉得夜归尘的态度实在傲慢,但却不知为何,在他阴冷的威压下,终是老老实实和地摇了摇头。道:“不算这样,幽冥寨中强大的冥魂气息,以及强大的幻境生成力都是幽冥寨自身的力量,这不能由我控制,以我的力量也没有资格控制。我只能对这里面的恶灵和鬼影颐指气使罢了。” 杜茗裳挑眉,心道原来如此,难怪进来的时候,那幻境非得要致自己于死地,而出了幻境之后,里面的恶灵和鬼影反倒都变得温和起来,几乎都不找她麻烦。 幽冥寨中的幻境和恐怖的恶灵鬼影其实并不是由同一个人控制。 杜茗裳如此想着。却听夜归尘道:“既然如此,能够控制恶灵,那为什么要停下来?” “什么?”女子莫名所以地看着夜归尘。 杜茗裳也听得有些莫名所以。 夜归尘神色幽冷,淡淡道:“你指使它们不许攻击我徒儿,我徒儿还怎么历练?” 女子蓦然顿住,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 夜归尘又道:“我带我徒儿进来,便是要她杀掉你的,你居然停了下来。” “我……”女子瞠目结舌,似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现身出来表示友好,竟然还错了。 杜茗裳也是一阵无语。自己师父原来是这么想的,他是在责怪女子不继续找她麻烦。 她想了一下,忙对夜归尘道:“师父,徒儿觉得,我们应该听她怎么说。” 夜归尘幽幽地瞅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女子深呼吸一口,对杜茗裳道:“你若要想历练的话,我可以切断对所有恶灵和人形鬼影的控制,只要控制一切断,它们便会发疯,四处寻找活人的气息。” 杜茗裳道:“这样的话,倒好。” 女子皱眉道:“我知道你小小年纪,实力便已经非同一般,但是这些恶灵和人形鬼影的气息实属阴戾,只怕你……” 杜茗裳摇头笑道:“和我师父比起来呢?” 女子又是一怔,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多虑了。” 杜茗裳问:“你是知道了我师父在这里,所以才不找我麻烦的对吧?” 女子看了夜归尘一眼,又看着她,点头道:“是的,其实你们在幽冥寨古城墙外的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了你们,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攻击你们,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你从幻境中醒来之后,我便特意引你过来,只是为了和你见面而已,不过方才是真的很生气,我不伤害你,你反倒误会我。”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与初见时一般,娴静温和。 杜茗裳疑惑,“你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攻击我?那么我从幻境中醒悟的时候,那一批恶灵和人形鬼影怎么回事?可是个个都张大嘴巴想要我的命。” 女子娴静地笑道:“你当时在幻境中无法自拔,我担心若我不放恶灵和鬼影,你恐怕是很难醒过来的。” 杜茗裳恍悟,原来如此。 事实上,如果没有那批鬼影和恶灵,她也能够明悟,但是不会那么容易。 说起来,倒是该感谢这么女子。 女子道:“你吸收恶灵和鬼影的邪气之后,我听到你还骂我,很生气,便小小地惩罚你一下。” 杜茗裳脸庞微红,道:“实在是我误会你了,呵呵。” 女子摇头,“无碍,现在说清楚便是了。” 杜茗裳道:“可我来这里的目的是历练提升,你这么做。我反倒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是假的,这让我心里很是难受,更让我觉得对不起师父大人的栽培,不过。这样也好,抵销了我先前对你的误会,咱两就算是扯平了,我也就不欠你了。” 女子怔了一下,低头笑了起来,道:“看来我真的是帮了倒忙了,你也真会计算。” 杜茗裳不以为意。 夜归尘不由又瞅了杜茗裳一眼,完全不相信她是真心真意地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栽培。 牙尖嘴利的丫头不过是不愿意与那女阴魂有所瓜葛而已,毕竟那女子并非完全值得信任。 多一个心眼,这样很好。 夜归尘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不过也就是一瞬,再看向青衫女子的时候,便又冷锐起来。 青衫女子注意到夜归尘眼神变换,眸光微闪。 短暂的静默后,杜茗裳看着女子:“你真的叫孟青青?” 女子道:“是的。我没有骗你。” 杜茗裳想了一会儿,道:“既然你不打算与我们为敌,我们也没有理由与你为敌,你说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我能帮到你一定帮,不过完了之后就不要再缠着我们。” 她是在试探孟青青。 孟青青反而道:“你怎么不问在你陷入幻境的时候,我为何要救你?” 杜茗裳怔住。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孟青青转而看着夜归尘,道:“以前有个人告诉我,既然出不来幽冥寨,那么就安安静静地等下去,有一天缘分到的时候,便会遇到和我同样的存在。他可以替我打开这里的封印,放我出去,而这同样的存在,恐怕就只有阴魂。” 杜茗裳越听越惊讶,她居然是被人封印在这幽冥寨中。而且听起来,她口中所说的要她安安静静等下去的人,似乎是算到了有阴魂要来,不,确切地说,是算到了夜归尘要来。 还是那样的套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些。 夜归尘不动声色地问:“是什么人要你等在这里?” 孟青青皱着眉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他不会骗我,因为他的力量,想他那种力量的人,根本就不屑于欺骗我这种半吊子的仙者。” 夜归尘神色不变,继续问:“等了多久了?” 孟青青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凄凉,“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八百年,一千年,久到我自己都不清楚了,或许是八百年吧,太孤独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幽远,末了轻轻地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果然她死的时候,暗夜一族还未遭到大难。 夜归尘垂下眼帘,挡住眸子里的神色,忽然道:“这幽冥寨以前是在什么地方?” 杜茗裳不解地看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孟青青却听懂了,笑道:“以前幽冥寨是在神渊,后来被那个人移动到了风之凌。” 夜归尘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沉默下来。 杜茗裳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想的却是,这恐怕又和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有关,甚至也关系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她见夜归尘不说话,便问:“你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么?” 孟青青回忆了一下,道:“不记得,他全身笼罩着一股奇异的光芒,虽然我当时真真切切看到了他的模样,但当他转过身后,我便再也记不得了。” 杜茗裳又问:“穿着和身材呢?” 孟青青目光遥远,“不高不矮,体型偏瘦,似乎是这样的,穿着白色的衣衫。” 杜茗裳皱眉,不是幻境中她看到的那个人,莫非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她眼神一亮,“那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和创世者比怎样?” 创世者三个字,似乎让孟青青的眉毛一跳,道:“你还真敢将创世者随随便便挂在嘴边,不过那个人的力量,倒是真的像,当年我还活着的时候,游历神渊数百载,没有见过比他更强大的人,我记得他当时不过就是挥了挥手,很随意,整个幽冥寨就到了风之凌。” 杜茗裳暗暗思索,这么说来,这个人的身份更加神秘了。 不是创世者,力量却相似。 究竟是什么人? 她将目光落到夜归尘身上。 夜归尘依旧是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第一一八章 孟青青的心事 片刻之后,年轻的夜王忽然笑了起来,奈何桥头幽冷的蓝色光芒落在他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邪恶的戾气。 冰寒之意如同一阵狂风,层层掀开。 原本游荡在周围的所有鬼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扭曲着分解,然后消散无踪。 整个奈何桥瞬间便被罩在死亡的恐怖中——这才是真正的地狱鬼府的气息。 杜茗裳想也不想地抬手一招,将小霸王以及十五只胖子收回空间戒指。 疯狂的冷意下,她的心中升起莫名的兴奋,这种力量,多么渴望啊! 她知道,夜归尘是在用自己的力量提醒孟青青,不要玩花样。 孟青青惊恐地瞪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一圈圈扩大,带着莫名的绝望痛苦。 她用力扶住身后的桥栏,颤抖着,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可还是不行,她终归是跪坐在地上,凝实的身体开始出现透明状态。 她的阴魂之体,竟是在夜归尘的聚灵气威压下,开始慢慢解散。 她痛苦至极地握紧拳头,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指间的缝隙一滴一滴落下。 夜归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本王是带徒儿来历练的,不是来替你打开封印的。” 幽冷的声音,如初般让人心惊胆战。 孟青青颤抖着,努力从挤出一句话来,“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那个人要我原话告诉你,只有我可以帮你找到第二块墓穴中被封印的两魂六魄的具体位置,你仅凭一个小姑娘,那就是让她去送死,楼宇靖的阵法封印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语罢,周围所有的寒意蓦然消散。 就如雨过天晴,孟青青无力地伏在地上,大口喘息。阴魂的身体由透明再重新凝实。 就在前一秒,她以为自己死了,不,不是死了。 那种感觉简直比死还可怕。所谓真正的鬼府地狱只怕莫过于此。 她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笑,枉自己还装神弄鬼,原来真正的魔鬼就在眼前,而被自己吓唬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是这魔鬼的亲传弟子。 可笑,真是可笑。 夜归尘收敛了阴寒的戾气,依旧冷冰冰地看着孟青青,问:“刚才的话,给本王再说一遍。” 孟青青又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道:“那个人叫我这么说。只有我可以帮你找到第二块墓穴中被封印的两魂六魄的具体位置,你仅凭一个小姑娘,那就是让她去死,楼宇靖的阵法封印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拥有比女子还要美丽脸蛋的男子,心中只有畏惧。 夜归尘也看着她。面无表情,幽冷的紫色雾气在眸子中袅绕旋转,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 他再一次沉默不语,奈何桥陷入骇人的宁静。 他不说话,女子也不敢轻易出声。 杜茗裳站在一侧,心里已然确定,那个人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而且什么都已经算准,力量不在创世着之下。 又过了许久,夜归尘终于道:“你起来吧。” 这个过程中,没人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孟青青如蒙大赦,赶紧运气屏息调理一番,好不容易才扶住身边的桥栏站起。双腿还是止不住颤抖。 夜归尘又问:“你还知道什么?” 杜茗裳看向孟青青。 孟青青有些茫然,摇头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清楚,这些话都是那个人要我说的,我只知道,你能够替我解开幽冥寨的封印。放我出去,我是真的孤独久了,才答应他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懂也不明白。” 夜归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那你便跟着我们吧。” 孟青青眼神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 夜归尘又不说话了。 倒是杜茗裳满心好奇,忍不住问:“你是被封印了吗?” 孟青青应了一声,道:“是的,我被封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 杜茗裳问:“是那个将幽冥寨移动到风之凌的人?” 孟青青神色渐渐暗淡下来,道:“不是他,是别的人,不过这个人和你们倒是没有恩怨的,因为……哎……” 似乎一言难尽。 杜茗裳很是理解地道:“你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只是有些疑问,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找到你并且杀掉你,整个幽冥寨就会瓦解,可现在才知道你这个幕后主使者竟然也是被封印的受害者,那么说来,你也是出不去幽冥寨的,那么如果没有我师父,我要如何才能走出幽冥寨?这和你的封印有关吗?” 孟青青想了一下,道:“本就是同一回事。” 杜茗裳道:“这怎么讲?” 孟青青回答:“我被封印在幽冥寨里,我打不开幽冥寨的封印,就是这么简单。” 杜茗裳皱眉,“就是这样?” 孟青青道:“就是这样,当年那个封印我的人,怎么说呢?确切来讲,他是没有能力设置像幽冥寨中这种封印结界的,我被封印进来之前,幽冥寨中的封印结界便已经存在,而我之所以被封印,全是被那个人所骗,他只不过是利用了幽冥寨中有进无出罢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苦笑,“说的好听点是被封印,说的难听点,就是我自己人傻,被人骗进里面后出不去了。” 杜茗裳无语,“还有这样的事?” 孟青青又看向夜归尘,“只要你们打开这里的封印,便是了,我没有能力,或许只有……” 夜归尘打断她,道:“位置在哪里?” 孟青青眼中燃烧着希望,“在一座城的深处,那里的阴气实在太重,即便我已经是阴魂之躯,却也无法靠近,如今见识了你的力量,我知道,你一定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那个人果真是没有骗我的。” 夜归尘道:“等到了终点本王自会打开那道封印,不过在此其间,我的徒儿需要历练,你将所有恶灵和鬼影全部引到必经之路上。然后控制解除,自己到终点候着,让我徒儿自己走过去。” 孟青青脸色闪过异色,“真的要这样吗?若是伤着了恐怕不好。” 夜归尘冷道:“你若是敢不将恶灵和鬼影的控制全部解除,本王便将你一辈子留在里面。” 孟青青生怕被继续关在里面,忙道:“我立刻就将他们引到必经之路上,切断对所有鬼影和恶灵的控制。” 说着,奇异地看着夜归尘和杜茗裳两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一个为人师父,似乎生怕自己的徒弟就完好无损。不受一点伤害,有这样的师父吗? 一个为人弟子,似乎对自己的师父对待自己的方式毫不在意,不会觉得这是对她的不关心,反倒脸上写满了“师父是为我好”的神情。有这样的徒弟吗? 简直就是一对奇怪的师徒。 杜茗裳注意到孟青青的眼神,冲她一笑,然后从脖子上将灵隐取下,藏在空间戒指里。 她知道,真正恐怖的大战要开始了,她将大杀特杀,挑战幽冥寨里所有的恶灵和鬼影。 孟青青只觉她的笑容无比灿烂。天真无邪,很是可爱,然而当看着她从怀中拿出一块奇怪的东西放进空间戒指里之后,孟青青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披着善良小棉袄的大妖兽。” 因为就在杜茗裳拿下灵隐的瞬间,即便周围没有聚灵气。但是相隔只有几步之遥的孟青青却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血腥而暴戾的气息,那气息仿佛被压制太久的怪物忽然解除了禁制,咆哮着从杜茗裳的身上咆哮着冲了出来,那样恐怖。 好阴戾,好血腥。师徒二人,竟是一模一样。 孟青青退后一步,开始担忧魔鬼寨中的恶灵和鬼影。 其实刚刚进入幽冥寨的杜茗裳对里面的恶灵和鬼影还有几分忌惮,但是在进来之后不小心从逆仙第五境第五层突破至了第六层,只一层的差距,本身的力量却已经提升了将近五倍。 若说开始是忌惮,那么现在就是没有压力。 她不敢保证自己会轻而易举地对付幽冥寨中的恶灵鬼影,但是她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死掉,这就足够了。 半死不活地回去,自己也是赚了的。 夜归尘不说话,黑色的衣角飘动,瞬间就没了踪影。 奈何桥上只剩下杜茗裳和孟青青。 杜茗裳笑道:“路应该走哪边?” 孟青青有些木讷地抬手,指向小村庄。 她这么一指,原本安详和谐干干净净的小村庄顿时变了个模样。 是真正的一座城,她们就站在城门口,眼前有条街,和刚刚进入幽冥寨时看到的街道一般,宽广平坦,两边的商铺半掩着,时而被风吹动,发出砰砰的声音。 不同的是,这里夜黑风高,烟雾缭绕,死气沉沉。 游廊的栏杆上,半开的窗户上,趴着死状可怖的尸体,正在发腐。 一股尸体的味道弥漫开来。 而她们的身后,原本石板铺成的奈何桥竟是变换成了一座腐烂的木桥。 杜茗裳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走在上面会发出清晰的脚步声,原来铺筑这座桥的木头都已经腐蚀成了空心,轻轻一碰便会发出空响。 她看着孟青青,道:“其实你的心灵应该是美好的。” 即便是在制造恐怖的地狱幻象,却也在竭尽全力的美化。 无论奈何桥忘川水,还是名叫一座城的小村庄,都透着淡淡温馨宁静的感觉。 孟青青蓦然看着杜茗裳,半响,眸光中忽然光芒闪动,竟是噙着点点泪光,她颤声道:“美好吗?真的美好吗?可是那个人总是说我恶毒肮脏,他还说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得到救赎,就应该永坠地狱,那个时候,他用尽恶毒的言语咒骂我,那么痛恨我,我以为我真的很糟糕,真的很恶毒肮脏,可是,他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我没有害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骗他的,他错怪我了。” 杜茗裳没有想到孟青青会忽然说起往事,虽然只听这么一段,却已经明白了开头和结局,满含悲哀苦涩。 ps: 有句话说,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可是这次银家还不清了,那欠下的一章一拖再拖,恐怕只能拖到下周啦,呜呜呜呜,银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为何,客户好像是约好了都这个几天上门,小柬手中目前有十多张图纸要画,全是密密麻麻的建筑详图也,方案做不完,老板说要银家一辈子守工地。 第一一九章 一座城,相似的故事 每个人的故事里都总有一段辛酸曲折。 杜茗裳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孟青青,只能默默无言,随着她一道叹息。 这种悲哀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正如未曾改变剧情的原主——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终被情所弃,体无完肤,连心都毁了。 沉默片刻,孟青青忽然道:“听说这座城曾经也有个悲哀的故事,却是和我们不同的。” 她说的是“我们”,是指她和杜茗裳,而不是她自己一个人。 就似乎从杜茗裳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便已经猜到了杜茗裳的哀伤,就和她相识。 杜茗裳挑眉看她,“这座城有什么故事?” 孟青青微微笑道:“若你师父不嫌烦的话…” 杜茗裳摆手,“不用管他,一会儿我只要表现好一点,他就不生气了。” 孟青青微怔:“你们师徒还真特别。” 师徒二人身上的冷意,她还心有余悸,说话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杜茗裳一脸骄傲,“这是自然,我师父貌美倾城,我倾城貌美,我师父力量强大,我以后也会力量强大,我师父是世上最好的师父,我是世上最好的徒儿,我们当然特别。” 说者有心,听者更加有意。 她没有看到此刻夜归尘脸庞上绽开的笑容,如同妖精般闪耀美丽。 他的心情是极好的,因为她说他是世上最好的师父,只怕杜茗裳对他说师父我们干脆不历练了,他也会立刻答应。 孟青青看着她,脑海中又浮现出夜归尘的声音,最后堪堪蹦出三个字——真般配。 杜茗裳催促道:“好了,说吧,我最喜欢听人讲故事了,尤其是别人最悲伤的故事。你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孟青青斜眼看了杜茗裳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将目光落在前面那座死气沉沉的城,道:“也是一对师徒的故事。” 杜茗裳看着她。待她讲述。 孟青青道:“徒儿原本是家族的废物,注定了会死于非命的结局,却因为另一个世界来的灵魂而改变了命运,那个灵魂原本就知道故事大致的结局,为了改变命运,不得不做出行动,于是她根据故事大致的线索,上山去寻找一块能够改变命运的仙器,可是不曾想到,仙器没有寻到。却是释放出了被长久封印的阴郁恐怖的强者,强者本想直接杀掉她,可是阴差阳错地,强者发现她竟然可以为自己所用,便留下了她的性命。威逼着收她为徒。” 杜茗裳觉得自己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只剩下深深的不可置信,险些站立不稳,情不自禁地问:“后来呢。” 孟青青看着她慢慢苍白的脸色,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急不缓地道:“徒儿一开始很怕自己的师父,每时每刻都担忧着自己的师父会不高兴。会想着法子折磨自己,或者杀掉自己,但是渐渐地,在长久的相处中,徒儿发现师父不过是外冷内热而已,待她却是极好的。师父待徒儿确实很好,用心传授,尽力扶持,师徒二人在历练之途上虽然经历无数波折,却都学到了很多。很是快乐,只是……” 她顿了顿,看着杜茗裳的脸色更白了。 “只是,师父的五个仇家得知师父已经被释放出来,便聚集起来,一同寻来,因为长久的封印使师父的力量消损了大半,而徒儿正在成长中,力量自然不必仇家,仇家来势凶猛,师徒二人以二敌五,终归是有些吃力,更何况,对方还拿出了对师父有着天生压制力的仙器。” 杜茗裳的心里咯噔一下,“怎样了?” 孟青青继续道:“很悲哀的结局,那一场战斗疯狂血腥,师父为救徒儿,不惜将自己捆在永生永世的黑暗之中,徒儿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师父了,只有失去了才发现,原来师父对她付出的很多,曾经的历练途中,师父虽然任她面对危险而不顾,其实心里却是很担忧的,每时每刻,他都在陪她煎熬。” 杜茗裳全身僵硬,不由问:“和这座城有什么关系?” 孟青青道:“因为那场战斗就发生在这座城里,其实,你知道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么?” 杜茗裳有些说不出话,还是问:“什么?” 孟青青道:“不是死亡,而是永生永世黑暗的禁锢,暗夜一族最恐怖的功法暗夜潜渡,便是如此。” 杜茗裳冷冷地盯着孟青青。 孟青青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眼神,继续,“第一代夜王深知自己抵不过五个领主的力量,便释放了暗夜潜渡,将自己以及五大领主全部禁锢起来,埋入黑暗,永生永世,不会死亡,更没有轮回,只有孤寂的黑暗。” 杜茗裳问:“这座城,便是第一代夜王的力量所形成的?” 孟青青道:“不是,是他的徒儿,那个少女心里放不下师父,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沉入黑暗,而自己却逍遥自在?师父重新被封印后,她一怒之下也施展了暗夜潜渡,却因为学艺不精,无法将自己也送到永生永世的黑暗中,不能陪伴师父,所以干脆摧毁整座城,屠杀整座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然后将它们全部埋入阴暗之中,陪着自己的师父,而她则因罪孽太深魂飞魄散,再也不存在了。” 杜茗裳颤抖得厉害,如果是她,她会那么做。 她又想起了三世崖上看到的自己,颤声问:“是谁告诉你这个故事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孟青青道:“是那个将幽冥寨移至这里的人。” 杜茗裳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果然是他,他还说了什么?” 孟青青道:“他说,有时候即便知道结局,也未必能够改变。” “即便知道结局,也未必能够改变。”杜茗裳握着拳头,念叨着这句话,心里一片冰冷。 这是在提醒她。她的未来不可改变么? 那个人借由孟青青的口,提醒她她的悲剧么? 什么暗夜一族的第一代夜王?她可记得夜归尘说过,这座城是曾经暗夜一族第一代夜王历练过的地方,幽冥寨的记载也是来至第一代夜王。 孟青青看她全身战栗。道:“听了这座城的故事,你似乎反映很大。” 杜茗裳神色阴沉,冷笑道:“你曾经也是神渊的仙者,难道看不出来,我师父便是暗夜的新王,而我是我师父的弟子,喔,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们正在被五大领主追杀。” 孟青青眸光一瞪,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个故事…” 杜茗裳冷声打断她,道:“这只是个故事而已,故事就是故事,不能和现实混为一谈,哼。什么即便知道结局,也未必能够改变?我偏偏就不信了,你,赶快斩断这里的所有控制,去封印那里等着我,看我怎样杀出去,胡说八道的故事都信。这不知道你是不是无聊太久了。” 孟青青一脸黑线,“说爱听故事的是你,听到故事反应最大的也是你,我何尝说过自己信了?” 杜茗裳却不理她,直接走向一座城。 她黑色的衣袍顿时没入浓郁的雾气中。 孟青青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杜茗裳走上死气沉沉的街道,目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站住脚步,脑海中一片混乱,忍不住呼唤戒指中的夜归尘,“夜归尘。那个人为什么要她将那个故事?” 夜归尘奇迹般的立刻就回答她的问题,幽幽地道:“只是个故事而已。” 杜茗裳道:“不是,有太多的相似了。” 最相似的是,故事中的徒弟也是来至异世的灵魂,她权衡着,要不要讲给夜归尘听,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夜归尘问:“徒儿觉得,为师会做那样的事情么?” 杜茗裳怔了怔,忽然间像是清醒过来,对啊,夜归尘凭什么会为了她去封印自己? 永生永世的黑暗禁锢,那是比死还恐怖的代价,什么人能够做到? 她苦涩一笑,呐呐道:“也是喔,我只是害怕最后所有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我是真的不想你们遇到任何危险。” 夜归尘笃定道:“不会的,到最后没有人会丢下你,因为,为师不会坐等他们来追杀我们,在这之前,我们便要先于他们下手。” 听夜归尘的语气,杜茗裳自从看到三世崖后一直悬着的心,似乎慢慢地放了下来。 什么都可以不相信,但绝对要相信夜归尘。 他是真正的为她好,她能够感觉到,所以她选择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孟青青讲给她听的不过只是个故事而已,一个与她相似的故事罢了。 她虽与故事中的女主角相似,但夜归尘不一定与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样。 她忽然笑了起来,道:“师父,徒儿无条件相信你,你可不要骗徒儿哦,到最后,就算我们输了,大家也要共同患难,可别做那种自己一个人承担的傻事,不过师父那么聪明,徒儿知道师父不会做傻事的。” 夜归尘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徒儿可是在教导为师?” 杜茗裳呵呵笑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徒儿是在和师父说贴心话呢。” 夜归尘道:“徒儿真是很有闲情逸致,不,徒儿是临危不惧,淡然从容,越来越有为师的风范了,不过,为师还是觉得,徒儿应当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看样子好像不太好对付。” 杜茗裳闻言抬头,发现死气沉沉的城里,原本趴在栏杆上,或者是横躺在地上的尸体全都痉挛着,慢悠悠地支撑起并不齐全的身体,向她看了过来。 她的心里蹦出两个流着血的红色大字,“丧尸。” 当然在这座死城里没有丧尸,只有活过来的腐烂尸体。 第一二零章 刷怪打怪还开心 补昨天 原本趴在地上以及窗棂上的腐尸都活了过来。 杜茗裳看着雾气森森的街道上,两边房檐下的腐尸纷纷支撑着站起,然后转过不像头颅的头颅盯着她,并晃悠悠地向她行来,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若要形容这些腐尸,一句话最适合,那就是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 腐尸全身没有一处完好,就算是眼睛也流着暗黄的浓血,有的甚至每走一步,脸庞和身体上的腐肉就会唰唰落下,在地上湿漉漉的溅开,浅黑色的肉虫即刻便开始吧嗒吧嗒地蚕食。 不能呼吸的空气中,散开腐臭的味道。 神识里,她讪讪地道:“这完全不能淡定了,可有办法让他们看起来不要这么恶心?我快要吐了,这和血腥的邪气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嘛。” 血腥邪气于她来说已然不会让她的心灵受到影响,但是这满街的肮脏和恶心,倒是让她难以接受了。 夜归尘凉凉地道:“杀掉就不恶心了。” 杜茗裳本想深呼吸,可是这四周的气息让她不得不将那口气憋回去。 再见那些干尸,看似缓慢,实则上已经迅速地靠近她的身前。 薄薄的雾气中,越来越多的身影向她汇聚。 她不自觉地后退,道:“这要怎么杀?” 她其实在想,若用神魂太初晶攻击,上面不会沾染着这些腐蚀的东西吧? 夜归尘不理她,神识里一片宁静。 她咬牙看着这些腐尸,干脆将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既然下定决心,那就要一路前冲。 她再度伸手探出灵晶,让避水珠所笼罩的空间中充满充裕的聚灵气,然后终身一跃,手中召唤出神魂太初晶,往最前面过来的腐尸砸去。 “砰”的一声。那腐尸往后飞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全身骨节咔哒咔哒地扭曲碎裂,最后烂作一摊。 杜茗裳远远地望着。感觉比折了自己一只手臂还要痛苦。 还好神魂太初晶重新落入她的手中,上面并未带着污秽。 她放心地松了口气,将目光落在晃悠悠靠近的腐尸身上,旋转神魂太初晶开始攻击。 向她行来的腐尸越来越多。 她用神魂太初晶砸飞将近十多个腐尸之后才悲催地发现,这些腐尸自身不存在聚灵气,也不害怕聚灵气,而对于她所散发出的血腥戾气也无动于衷,它们根本就没有恐惧,没有感知,只知道嗅着活人的气息便往前冲。 而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些腐尸如果还能动,就算是少了两只胳膊一只腿,只要未死,那么就是爬都要爬到她的面前,无比执著。 所以。她必须要让它们死到不能再死,就得将他们打得粉碎。 只有碎成一段一段的模样,它们才没有办法继续动作。 于是,面对满街道不断向她靠近并伸出爪子抓挠的腐尸,杜茗裳愤怒了。 足下逆仙之阵轰然亮起,随手将小霸王和十五只胖子扔了出来,吼道。“用你们的速度给我加大动能,老娘要全部杀了这些家伙。” 这一路历练下来,小霸王和胖子们与她倒是越发默契了,于逆仙阵中,也是渐渐适应了阴戾的邪气。 所以很快地,小霸王带领胖子们在逆仙阵中奔跑起来。其间不断旋转的符文因它们的力量的狂风而加快速度,逆仙阵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天地。 街道上的腐尸没有反应,继续接近。 杜茗裳屏气凝息,神魂太初晶呼啸着,冲入腐尸堆中。 “砰砰”的声响后。杜茗裳笑着…哭了… 当不断向她冲来的腐尸不断倒下,当一片迷雾中摇晃的影子越来越少,她不笑,反而哭了。 这满地的垃圾,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到处都是腐肉,到处都是蚕食腐肉的灰白色肉虫。 腐臭的味道越发浓郁,她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霸王和十五只胖子曾经用嘴巴咬过人形鬼影,所以表现得非常淡定,纷纷选了个干净的位置坐好,用又黑又圆的眼睛瞅着杜茗裳。 杜茗裳挥手道:“别瞅着我看,都进来。” 小霸王和胖子们意会,白光闪现间,都已经进入了她的戒指。 她心里不平,对夜归尘道:“师父,你能看见吗?满地都是,你那么爱干净,一定觉得很恶心吧?” 神识里安静片刻,才响起夜归尘的声音,“为师突然想起来,若是将这些气息也融入逆仙阵中,不知道会怎么样。” 杜茗裳面色一边,大呼,“别,这不行,千万别到时候释放出来,敌人没有恶心到,就先将自己恶心到了,这和逆仙所需要的戾气与血腥之气是完全不同的,对了,师父,我不同你说了,我貌似感觉到周围有更危险的气息,得快些前进。” 说罢,又扔出灵晶,洒出些许聚灵气,御起神魂太初晶飞出一段距离。 远离遍地腐尸尸体的战场,她才停下来。 街道上的雾气比方才更加浓郁,依然有三三两两腐尸晃悠悠地行走在其间。 杜茗裳干脆不主动去管它们,反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条街和进入幽冥寨时的那条街很像,也同样走不到尽头,长的可怕。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有鬼魅的呼吸声,就在周边,却看不到具体位置。 她屏气凝神,手中握着神魂太初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前行。 越往街道深处走,雾气越发浓郁。 忽然,她感觉身后拂过一阵阴风,蓦然回首,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雾气中歪歪扭扭行出的一只腐尸。 杜茗裳足尖点地,轻盈纵身,甩出神魂太初晶,那腐尸应声倒地,再也动不得。 而随着腐尸倒地。又有不少腐尸走了出来。 杜茗裳郁闷了,怎么都是些这些东西? 她又动手清理了一阵,才算差不多。 继续往里走,方才感觉到的阴风越浓。直到…… 一声恐怖的吼叫声从她身后响起,她转身掷出神魂太初晶,实实在在地砸到一物。 定睛一看,是个穿着奇异破旧衣衫,拥有力量的腐尸。 原来越往里走,腐尸都开始越变越强大了。 那腐尸被神魂太初晶砸中心口,低头一看,只见一块腐肉落下,便再无反应。 腐尸惊叫一声,露出漆黑的牙齿。火红圆瞪的眼睛肿露出贪婪的神色。 而随着这声惊叫,杜茗裳看到雾气中又走出不少腐尸,这些腐尸与先前比起来,明显难对付了许多。 这一批腐尸明显很结实,不像先前那般一砸就碎。有的要用神魂太初晶砸好几下。 杜茗裳再次施展出逆仙阵,又是好一番厮杀。 待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同样满地肮脏。 而接下来,不断有更加难对付的腐尸出现,到后来甚至懂得如何躲避她的攻击,并且反击她。 她也从开始的游刃有余,到后来狼狈不堪。 这一路上。她接着处理了五六批,整个过程就像是在不断打怪刷怪,打了又刷,刷了又打。 终于,行了许久,前头的街道好不容易转了个弯。呈现出一道模模糊糊的白色结界之门,门的旁边,插了个木桩,木桩上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鬼冢。 鬼冢。即鬼魂出现之冢,可能是坟墓。 果然,杜茗裳再三思量之后,跨步进入结界之门,结界的这一方,呈现出巨大的墓地。 看着这块几乎没有边境的墓地,杜茗裳反倒是松了口气…终于没有那些恶心的东西了。 她伸手拍干净自己衣衫上不得已沾染的污秽,有整理了一番褶皱,才开始细细地打量着前面的墓地。 墓地上阴风阵阵,插着无数歪歪斜斜的木桩,到处烟雾沉沉,透着死气,上面偶尔漂浮着一些时隐时现的恶灵身影,在雾气中显现,又在雾气中隐没。 杜茗裳 她思考了一会儿,跨步走了进去。 方一踏进,便有叮叮当当奇异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接着,所有插在地上的木桩开始动摇,木桩下的土地里缓缓升起透明状态的恶灵。 “呜呜”风响般的怪声升四下飘荡开来,天空中飘下白色的冥纸。 这些恶灵从土里出来,便幽幽地向她游荡而来,一看之下,眼睛所能及的地方,竟是有密密麻麻之多。 阴冷的气息只是一个瞬间便传遍了墓地。 杜茗裳在阴冷的气息中皱着眉头,神色沉冷,淡淡地哼了一声,“雕虫小计。” 语罢,纵身而起,携着逆仙阵恐怖阴森的力量冲进这些恶灵,开始大展身手。 墓地的阴冷与她的阴冷撞在一起,瞬间融合。 墓地里响起沉冷的鬼嚎。 杜茗裳与这些恶灵打做一处,悲催地发现,这些恶灵根本就是腐尸所不能比的。 每次神魂太初晶穿过它们的身体,便像是穿过了烟雾,根本不存在任何影响,而它们攻击她的时候,却能够实实在在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新警惕起来,心中思忖,这些恶灵绝对不比她走出幻境时攻击她的恶灵弱,甚至是更强。 而就在她思索间,有几只恶灵狠狠地集中她的身体,疼的她大口呼气。 她努力反击,却竟然没有丝毫用处。 在被狠狠地攻击几下之后,她不得不赶紧退出危险范围,在一处恶灵还未抵达的空地站定,心有余悸地观察这些恶灵的身影。 她发现恶灵身子透明,时隐时现,而隐时犹如轻雾,现时犹如水凝的气球。 她想起来,每每自己出手打它们的时候,它们立刻就会隐如轻雾,避开攻击。 如此说来,只有在他们显现的瞬间出手才是。 必须要快。 杜茗裳得出这样的结论,再次冲进恶灵所在的范围,动作比先前要快上许多,果然,抓住了弱点之后,一手一个,倒是非常容易。 现下又是开启了刷怪打怪的模式,竟是顺手又好带,非常开心。 ps: 昨天居然断网了,哈哈,今儿两章都是在网吧码的,又吵又闹又静不下心,内容上可能有些突兀,实在抱歉,交网费的地方实在是有点远,明天再去。 第一二一章 审判者天威 整片墓地烟雾沉沉,四周鬼嚎起伏。 然而,不断从地底木桩下飘出的鬼魂对于杜茗裳来说竟然毫无压力。 只是在刷怪打怪模式之后,她发现,这也太容易了一些。 幽冥寨是什么地方? 就算是过九幽地狱也不愿接触的鬼域,每一层关卡岂会这般容易? 只怕更厉害的还躲在暗处。 将最后一个鬼魂打散并吸收了阴气,她停下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臂,目光锐利地扫过雾气深深的墓地。 隐隐约约间,似能感觉到危险正在临近,可又不能确定位置。 无形的危机往往才是最大的危机,摸不准情况,都需要自己去猜测。 她缓缓地退至墓地的边缘,全神戒备,左手握着神魂太初晶,右手将灵晶捏碎洒开,悄无声息地探出聚灵气试探。 聚灵气仿若游丝,所探距离只有一二百米,但对她来说够了。 只要在两百米内能够感应到对方忽然出现并对她发动攻击,她就能够躲避。 正自思索间,只觉那危险的感觉越来越近,慢慢地当面迎来,可不知为何,两百米的范围内并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的波动。 地上的白色冥纸受到巨大的催动,翻飞而起,唰唰地洒满天地。 雾气中只能看到白色的影子迅速飞起,然后落下。 怎么没有感觉到气息,却只能预感到危险靠近? 杜茗裳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空气中没有,天上没有,在哪里呢? ……不,在地下。 她蓦然醒悟过来,不待多想,点动足尖便要飞身而起。 而就在这一刻,地底忽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仿若阵阵惊雷,刺耳生痛,紧接着整个墓地像是地震了般,晃动着开始碎裂。尤其是杜茗裳脚下,所有的泥石都翻卷这下陷,露出一个巨坑,坑中一只焦黑的巨手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杜茗裳的脚踝。 饶是杜茗裳的反应再怎样敏捷,却都快不过这只手。 被抓住的瞬间,她在心中大喊不妙,终是来不及还手,便被那只手用力拽住。向地上砸去。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不得已下,只好握住发决,用大半的力量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代她消掉不少力道。 但即便如此,她也被震荡得不轻,被抛出老远,在地上滚了至少七八圈才得以停下来。 这厢已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心口一甜,哇地吐出口血来。 她从地上坐起来,连忙拿出可上品回气丹以及一颗精品固脉丹一并扔进嘴里服下。方感觉缓过气来,那只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这才看清楚,那手像是被火烧伤一般,手心手背乃至手臂上都布满了裂开的血口,血都被烧干,皮肤也是焦黑一片。满是破裂的血泡。 阴风阵阵,泥土翻飞,皆随着那只手向她推来,速度之快,连后退的风影都能看到。 空气中摩擦出阵阵花火。 眼见黑手伸来。杜茗裳急中生智就地一滚,迅速便往旁边避开,那黑手抓了个空,五指合起,掌心的空气都似乎碎了般,四下爆裂。 杜茗裳从地上爬起来,挥起神魂太初晶便向那黑手砸去。 “砰”的一声,不痛不痒。 神魂太初晶砸在黑手手臂上,就跟落入深潭的石子般,只推开了一阵波纹,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 反倒是杜茗裳的聚灵气被反震回来,顺着神魂太初晶传至双手,然后传遍全身,只觉一怔刺痛。 凉凉地呼吸一口,再抬眼,那黑手已经调转方向,向她扑来。 她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一边奔跑,一边观察黑手的弱点。 黑手一路追着她,渐渐地便越靠越近,她的速度快,黑手的速度更快。 不多久,她便被黑手追上,可她却依旧没有发现黑手有何弱点。 这黑乎乎的一团,速度又比她快,她实在是看不出来。 黑手离她不过百步之遥,她纵身而起,御起神魂太初晶冲天而起。 黑手似有所觉,猛然顿住,折了个方向,直直地朝着天空抓来,只几息之间便冲上,并从她的面门插过,冲出老远。 几缕发丝随风落下。 杜茗裳大惊不可言语,方才那只黑手如果再准一点,她必定已经成为爪下亡魂。 然而此刻,她还来不及喘息,那黑手又折返回来,从她身边插过,缩进地下。 她低下头,可以看到地上大坑的泥土不断翻涌,那黑手从大坑里出来,似乎并不能离开大坑。 事实上,即便不能离开那大坑,都能够轻而易举将她捉住。 她凝了凝神,心想不管如何,若是不将这个黑手解决掉,怕是出不去的。 于是她又洒出数十颗灵晶,待聚灵气充裕整个空间,即刻便展开逆仙阵,手中捏起发决。 神魂太初晶在半空转动,化作力量,携白光往坑里砸去。 这一层攻击,已经用了大半的力量。 “轰隆”一声,在黑手未能伸出的瞬间,神魂太初晶砸进坑里,顿时便有泥土乱飞。 神魂太初晶也在泥土中被抛出。 这次攻击,竟然同样无用。 土地的黑手翻涌着,用奇异的致使扭曲起来,只片刻间便又扒开泥土,一层一层地从土中挣扎出来。 “轰隆,轰隆”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 杜茗裳只见下方乌黑一团,竟是站起个人来。 那只巨大黑手的主人,焦黑一片,兀一从土地拔身而出,便佝偻着身躯,慢慢站直。 这一自立,便于杜茗裳现在所在的半空同高。 杜茗裳心中震荡不已,好大的怪物。 那巨人站起来,地上的泥土便再也不存在了。 地底下只有白色的虚空,像是漩涡般在旋转。似乎一落下去,就会被深深地陷入。 现在的杜茗裳除了叫苦,就是叫苦。 不能落地,只能在半空战斗。那是有多消耗体力? 这可不好办。 她的思维还刚刚开始转动,那焦黑的巨人已经转过头来,用一双幽灵般碧蓝色的目光瞪着她。 那双眼睛中没有眼珠子,只是一片幽幽的绿。 她能够感觉到阴戾的冷意从那双眼睛中折射出来,高过她本身几倍。 她心中暗叫不好,认出了这个东西——竟是所有恶灵鬼影以及鬼魂腐尸的合体,巨大合体。 整个幽冥寨中,所有的东西竟然合成了这个怪物,力量自然是她所不及的。 想明白这个怪物是何物的那一霎,她即刻便御起神魂太初晶逃窜。可还未有所动作,那居然已经一掌扫来。 只一掌,如风般迅速,如山般沉厚,在空气中扫出一连串的阴戾之风。 杜茗裳被掌风扫起。不由自主地向不利的位置飞去。 全身上下受到掌风所扫,一阵剧痛,再度吐出口血来。 她只觉得身子轻得不能控制,脑海中却想起了蚊子。 现在的她面对这巨人,就是只渺小的蚊子,也是个速度和力量都不及对方的蚊子。 正面对撞恐怕不行。 急速下落中,她盘算着如何投机取巧。 黑色巨人却不如她愿。在她落下的过程中,还没有找到着力点从新飞起,便又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像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般,在空中打转。 杜茗裳只觉天地旋转,头晕眼花。比坐翻滚列车还要难受。 她不知道,此刻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幕的孟青青完全已经傻了。 杜茗裳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巨大的虚无空间,隔着沉厚的结界屏障,孟青青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屏障外面,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就像是在电影院看3d电影,音频效果都是俱佳。 当然,孟青青不懂何为3d电影,她只知道杜茗裳完了。 “这是合体魔怪?这里的恶灵鬼影怎么会制动合成?我虽剪断了对它们的控制,但它们也不至于合成这种怪物啊,怎么回事?而且这种力量,就算是以我曾经还是仙者的实力都不能够战胜,何况这个少女,若她师傅不出手…” 孟青青说到这里,自己就先摇了摇头。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少女那仙者师父都还不现身,看样子也并无现身的预兆。 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弟子死掉? 孟青青有些想不明白。 夜归尘不是不怕杜茗裳就这样死掉,而是在等她最大的极限。 他说过,只会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出手,很显然,现在还不是。 空间戒指中,他的神魂已经释放出来,注视着杜茗裳的一举一动。 杜茗裳的聚灵气在高速的旋转中不断流失,双手双脚也使不上半点力气,全身漂浮着,仿若已经输了,再也无从还手。 输了?再也无从还手? 不……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进来时的保证,自己是那么自信,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呢? 神魂太初晶没有用处,总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审判者之翎…是的,审判者之翎。 只是怎样才能让审判者之翎有动静? 她的脑子飞速旋转,呼唤它?它又不是召唤兽,如何听她呼唤?况且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手背上,连半点影子都没有。 怎么办?该怎么办? 审判者之翎有什么特征? 属于完全的正义……对了……无象契机……平衡…… “上次审判者之翎醒来,将我体内的气息完全调整平衡,若我再度不平衡起来,它一定会再现,而这个不平衡……” 杜茗裳在旋转中,看不清四周的事物,便将所有的聚灵气调整到眼睛上,这才能够看清楚,自己被巨人拽住,在空中打转,巨人的眼睛里有阴戾之气折射出来,应该就在里面。 如此想着,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屏气凝神,努力抬起似乎不属于自己的手,凝聚着最后所有的聚灵气,朝那巨人的眼睛砸去。 蝼蚁咬人毕竟也会疼,何况神魂太初晶是携着戾气的仙器。 “砰”的一声,神魂太初晶砸进巨人的眼睛。 巨人吃痛,下意识地放开杜茗裳,去扶住眼睛。 源源不断的邪戾之气从那只眼睛里疯狂窜出,呼呼的鬼哭声响彻天地。 趁这个空当,杜茗裳咬牙忍住全身的疼痛,召回神魂太初晶的瞬间,漫天扔出不少灵晶,特也不知道是凡品,还是大仙品,灵晶扔出,聚灵气瞬间又充满了整个空间,她一口气也不缓,展开逆仙阵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吸收。 她能吸收的不多,只求让身体以及周围的气息再不平衡。 果然,戾气片刻占满了所有。 手背上,审判者之翎似有所感,开始掀起阵阵热气,片刻,一抹金色的光芒从天际罩下。 那巨人方从痛苦中缓过来,已然极度愤怒,正欲抓住杜茗裳,不想却被温热的金色光芒罩住,不由顿了顿。 杜茗裳见巨人微顿,吃力地伸手,一把将那抹光抓了过来,握在手中,却已经形成了黄金色的箭羽。 然后她想也不想地落在巨人的肩膀上,将审判者之翎往巨人肩上一插。 又是一声整耳欲聋的轰响。 审判者之翎如同临世之神,插入巨人的身体,以肉眼不可看见的速度,将它片片分解。 幽碧色的戾气从巨人裂开的碎片中外泄,向四下逃窜,竟是无数恶灵鬼影乃至腐尸。 审判者之翎的光芒下,这些东西想要逃窜却没有机会。 金光闪耀间,皆是被无情地吞噬,纷纷涌向审判者之翎。 一时间,惨呼漫天,金光摇曳,鬼魂散落。 审判者之翎变成巨大的漩涡,贪婪地蚕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停顿下来。 无数恶灵鬼影消失,审判者之翎的金色光芒也消失,周围的一切幻化不见,只有一条普通的街道,孟青青就站在街头,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一黑衣绝美的男子抱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女如同幽灵般降落。 男子紫雾袅绕的眸子里溢满疼惜的情谊。 孟青青张了张嘴,自语道:“难道是他出手了么?好大的威势,简直就是神祗降落,根本不可能是少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