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网游小说 > 星空英雄路 > 第二十四章 证据与萌芽
    若安之素在这里,看到玉坠嵌入胸口肌肉群的情景,定会知道这是圣衣与觉醒者,进行生命磁场和身体双重绑定的过程。不过为何三颗圣衣容器间没有排斥性,却是连他也不知道的了。

    绑定的过程赖卜若毫无所觉,三颗方玉就像融化般,一半化入了赖卜若身体,一半停留在外面。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新时代人类至今未查明缘由,只好将之归于大量有关圣衣而无法科学解释的档案堆中,称为“圣衣未解之谜”。

    其实若在平时,方玉融化触碰肌肤,赖卜若还是应该有感觉的,不过此刻,他浑身充满了融融暖意,精神上又有阵阵掠过的沁凉清爽感,加之闪烁轮转的神秘幻觉,使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胸口的变化。

    圣衣容器与人绑定后,如不满足一定条件,觉醒者并不能感觉到容器内圣衣的存在,也无法激发装备圣衣,因此,此时的赖卜若依然心无旁骛跃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恍若机器人般不知疲惫,赖卜若不停跳动间,不知不觉到了崖边。

    他一脚踩空,失重感骤然而至,眼看坠下山去,却只靠单脚便平衡住了身体。他顿时从体术中清醒过来,心有余悸之下,连忙收脚,一屁股坐于地上。

    ……

    ……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也正泛起鱼肚白,大约快要天亮。

    作为旧历星之一,计时与天色的同步大概是厄尔斯仅剩的优点了,赖卜若脑中没由来的冒出这个想法。

    经过流浪者之舞的发泄,最主要是身体跳动过程中,精神的沁凉感仿佛将他的脑海洗礼了一遍。此时赖卜若仍旧悲伤,但是那些委屈不甘与愤怒之类的庞杂情绪,已然消失不见,重又恢复了平静。

    抛开大变之后的伤恸不谈,此刻赖卜若正奇怪三件事。即使被老头逼着看了很多资料很多书,因而涨了许多学问,却依然不能改变他是个孤陋寡闻土包子的事实。

    比如一个人生命磁场呈现符合圣衣特性,从而与圣衣绑定时的“嵌入式”现象,他就从没听说过,于是惊异胸口三颗半嵌入肌肉的骰子玉坠。

    再比如他刚才只靠单脚,便轻易保持住悬于半空身体的平衡。这是通晓三大内感之一——平衡感后具备的特性。他知晓平衡感的境界划分,却不清楚某一境界后具体的特征,因此疑惑于自身突然而来的怪异能力。

    第三个疑问他倒是有些头绪,当年老头强迫他读的某份资料上似乎写到过,当生命磁场浓郁到一定程度,便会激发人体内潜藏的生物质能,进而增加个人的身体素质以及战斗力。但是全身充斥暖意这种情况,已经是能够控制E70级别晶核的丙级场力的程度了,赖卜若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

    就像在厄尔斯农场干了一辈子的老农民,哪怕看书知道了宇宙中有鱼翅这种美味,但当身临其会,仍会将鱼翅当成粉丝。

    不过,不论赖卜若自身怎么浑噩,怎么孤陋寡闻,怎么猜疑自己,他的实力都在这个夜晚,因为各种因素的综合,而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奇迹般的变化。

    既成的事实不会因为赖卜若的无知而改变,昨夜恒星舰炮的轰击当然也无法阻止星球的自转与公转。

    一轮红日从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清晨墨蓝色的云层里,矗起一道道细细线条,线条红得透亮,还隐约冒着金光,经过空气中水分子晶体的折射,大片大片的霞光铺向地表,一瞬间厄尔斯广袤的原野上骤然铺开一条红毯,红毯向前蔓延着,逐渐延伸至赖卜若所在的山头。

    温暖的红毯铺到他脸上,打断了他对自己变化的猜疑思考。

    壮丽的景色总是能激发人类心中美好积极的一面,他感受到晨光漫洒在脸上的暖意,用手撑地站起,然后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只觉心胸前所未有的开阔,一时间原本平静情绪下的浓郁悲恸,竟暂时被压了下去。

    “老头常吹嘘自己是绝世战士,我总不能给他丢脸……”联想到某个无良老头,以及老头自封的老土称号,他不由失笑,然后给自己下了个模糊得不算目标的目标。

    不到一天时间,赖卜若几经起落,堪比艾略特那出著名的夜雨话剧,此时思想经过彻夜挣扎沉淀,终于豁然升华。

    立于山顶,清晨微风抚过双颊,他摸了摸左颊被韩漠子弹擦出的伤口结痂,平静呵呵傻笑两声,拖着狭长高大的影子钻回古董飞车。

    ……

    ……

    湖东城原红河大道位置,残垣断壁,一片焦土。没有血流成河,亦没有哀鸿遍野,甚至遇难者的尸骨都见不到,只剩无尽的死寂,以及一些在废墟中进进出出,似乎在搜寻什么的太湖州驻扎部队。

    处在恒星主炮轰击中心,一切有机质都被爆发出的超高温气化分解,飘散于风中了。

    赖卜若停车走了下来,鼻尖抽动,悲哀地发现连原本厄尔斯特有的麻木味儿都不剩分毫,被朝阳开阔霞光压下的悲恸,霎时又喷发出来。

    隔壁王叔王婶前天还说今天给我下饺子的;对街新来的寡妇运气真是不太好;那黑衣小子开的便利店肯定也没了;少年帮的小伙伴们只能星河轮回后再一起征战街头了……

    赖卜若点滴地回想着,回想红河大道上原本关于他的一切,当想到茶馆,想到那落伴他成长的后院时,他忽然发现,他竟是再无法在满目焦土废墟中,找到他那记忆开始的地方。

    他呆立场中,满脸惶然不知所措,周围的武警以及好奇前来探查的其他街区市民,纷纷投来可怜目光。

    “唉,又是一个吓傻的孩子,造孽啊……”

    议论声,将他拉回现实,他紧眯的眼睛眨了眨,朝飞车走去。

    既然家园已成废土,他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去外面的世界闯闯,好好的活着,将老头原本还有的几十年一起活出滋味来。若将来有一天上天能垂怜,便再去调查恶心下今天事件背后的大人物们,他这样悲观地想。

    临上车前,他又捧了一把焦土残渣,小心翼翼放入双肩旅行包的夹层中。这些黑色粉砾,是他生命中前十八年记忆真实性的残据。

    “一辈子的开端,总要留点活过的证据?”

    脚边灰黑色的残渣粉砾轻微滚动,他自言自语,独立风中,倚着车门,望了已成虚无的故土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