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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宫。

    半岁大的娃娃在红毯上乱爬。

    一道紫金色的光芒落下,满面笑容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双手提起她的腋下,举至眼前:“宝贝,今天有没有想我?”

    娃娃莲藕似的小腿一蹬一蹬,乐得口水直喷男子的脸。

    不远处,一棵玉树泛满碧光,银白枝叶透亮,融融春风里,如同桃源外飘飞的大雪。

    翻过一页羊皮纸,几行字映入眼帘。

    有树名碧瑶,幻术法典中的释义为命源。碧瑶树若不幸枯萎,必定灰飞烟灭。

    此外,据史书记载,第三代主神诞生在百年一季的碧瑶花中,临世那日已成传奇。

    时值前任主神下凡应劫,隐月却迟迟未能确定接替者。

    自神灵两族合久而分,虽偶有政见不和,倒也相安无事,于是,神族占星师为卜出一卦,本是好意,岂料结果令所有人震惊。

    卦象显示,的下代主神是一名身携银印的女子,她将会拥有一统三界的力量。

    此卦一出,神族立即进入养兵阶段。

    亦混乱一片,因为历代主神的候选人里,从来就没有女子。

    于是,选王变成了选美。

    胭脂娥眉,环佩缨络,但凡生有印记的女子统统被召集到了灵瑞殿,神坛之上的隐月却依然毫无动静。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它忽然飞跃而起,直至碧瑶树下。

    花萼初开,一名女婴躺在蕊中熟睡,前额一朵梨花妆,银光浅绕。

    隐月缓缓落下。女婴的命运顷刻已定。

    梨落,最年幼的主神。

    我放下手中厚厚的书卷,看看门外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的名叫卿婉,我的亲亲宝贝。

    大的名叫螭梵,我的得力部下。

    在人界见到螭梵时,我以为他顶多不过十六七岁,后来才知道,他已经一千五百来岁,我的前世今生加起来,远不及他的一半。

    纵观三界,天道循环,人有生死,魂有轮回,仙亦有劫。真正寿比南山者寥寥无几,在,除了螭梵,就只有云渠与璞墨两位备受尊崇的长老。

    神灵两族人的寿命都只和灵力有关系,因此用来储蓄灵力的年少时光特别漫长。不过,能长成螭梵这样的,也为数不多。这一点,看看那两位长老沧桑的脸就知道。

    综上,螭梵的灵力强到变态。

    作为他的老大,我自认差他太远,他却坚持屈居第二。原因很简单,千年前的神灵大战中,我使出了的终极法术——光耀遁天。虽然我不大想旧事重提,但当年那道强悍护壁确实是以我的小命为代价的。

    顶着定国将军的名号,螭梵在外可谓是威风八面,实际上此人也没太大追求,除了乐此不疲的给卿婉当奶爸,最大的消遣就是泡妞,而且,他在花丛中与在战场上的表现相当,绝对的所向披靡。

    的少女,神族的少年。

    如果把螭梵丢到神族去,撑死也就混个上中等。但他从不这样认为,此刻正抱着我的宝贝,绽开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婉儿好厉害,连第一美男子的心都能俘虏,我郑重决定将初吻献给你……就现在。”

    卿婉被他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

    螭梵满意的点头:“这么开心就是愿意了,我知道你也期待很久了。”

    我头大的看着上演过几百次的戏码再次登场,就在螭梵撅起的嘴巴即将贴上那张粉嫩小脸时,忍无可忍的弹指,一团白光砸了过去。

    螭梵“嗷”的一声惨叫,我上前抢过卿婉,她在我怀里扭动着软软的小身躯,短短的手臂乱挥,意犹未尽的挣扎着去抓螭梵那头已凌乱不堪的短发。

    “婉儿乖,离他远点。”

    我抓过卿婉的手,她转头看看我,大眼一弯,露出两颗袖珍小牙……原来螭梵老想亲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叹口气,同情的瞟了一眼拼命揉脑袋的螭梵,往回走。

    “梨落,你下手也太狠了,顶着这么个大包,我怎么见人!我的初吻哎,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难得我这么主动,你……真过分!”螭梵一边抱怨,一边跟了进来。

    “初吻?我都替你脸红。几千几百次了恐怕都数不过来吧?”我嗤之以鼻。

    “有什么好脸红的。”螭梵恢复笑嘻嘻的神态:“你是羡慕吧。这样,我现在就去替你找几个神族男人回来,不过先说好,玩玩就算,千万别再当真啊……啊啊啊……”

    一只银制烛台神准无比的飞了过去,目标物抱头鼠蹿,立即没了影。

    烛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卿婉躺在我的臂弯里,咿呀自语。

    我低下头,在两汪明澈的紫潭中看到自己的脸,千年未变。

    然而,不过一次转身,却已相隔沧海桑田……

    卿婉的甜甜一笑让我回过神来。

    细看之下,这孩子的五官简直是对照着某人刻出来的,只不过是微型可爱版。

    我挠挠她白白嫩嫩的小下巴,她笑得更欢,抓住我的食指轻摇。

    玩了不大一会,她开始打哈欠,双瞳水雾濛濛,衬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乖巧得像只小猫。

    “婉儿是不是累了?”我轻轻拍着怀中的小人儿,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股清淡雪香入鼻。

    卿婉的大眼渐渐眯成一条长缝。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我忍不住微笑。收紧双臂中,抱起她走向里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身边仅剩的能够让我全心全意去爱的人。

    放下帐帘,信步走到窗前。

    窗外大片金色云海,沧浪浮空。

    云海尽头,有一片广阔的原野,终年温暖如春,鸟语花香。

    无论神灵两界是战是和,苍原上孕育的爱情故事数千年来绵延不绝,金风玉露的相逢,情意缱绻的相约,随时都会发生。人界就混居了很多神灵的子民,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那样的自由,是我没有的,也是得不到的。从我记事起,两位教护长老就反复在我耳边念叨,梨落,你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肩负着存亡的重任。很多事,别人可以,而你不行。

    当时谁都不知道,苍原上最轰轰烈烈的一段j□j终究由我谱写。

    十五岁开始修习初级幻术,每天花大量时间呆在苍原的浣玉林,集中念力击落满树繁花,在它们没入土壤前,让灵力幻变出的花朵代替它们的位置。

    我能让梨花在手心盛开,却没有办法让它们鲜活的缀满枝头。于是,浣玉林渐渐只见新绿。

    意兴阑珊的回紫宸宫埋头法典,隔了几日再去练习。闭上眼,默诵要诀,旋身扬手……再睁眼时,花开花落,迷幻如梦。

    漫天纷飞的花雨中,款款走来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云。

    短短的一时间,我以为你也是我变出的幻境。

    你扣起双手无名指,在身前挥开一道弧线,飘落在地的花瓣次第跃回枝头,与新生的梨花一起,挤挤挨挨,娇嫩如初。然后,你笑着看向我:“你怎么有好几天没来这里?”

    我好不容易从花枝上收回目光,讶然道:“我……们认识吗?”

    “现在就认识,你叫什么名字?”

    “梨落。”

    “梨落,以后我来教你幻术吧。”

    刚回时,我每天都跑去浣玉林,一场场花雨落尽,却始终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间久了,方知一切已成奢望。独立飞泉边,却不能流泪,因为剩下一个人面对真实,需要的是坚强。

    所谓的真实就是,除了战争,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见到天地那一端的你。

    但我不会轻易言战,不会让厮杀和流亡的惨烈再次发生在触目所及的地方。

    而且,就算见到了你,又能怎样?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伸手欲挡。

    隐月中,云雾缕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

    曾有的那个“落”字早已无影无踪。

    “主上。”一声轻唤打断了遐思。

    我迅速调整好表情,微笑着回头:“蝶依,有什么事吗?”

    “神族有使节来访。”身前的女子微笑着行礼,右耳下方,蝶形的碧蓝耳坠闪闪发亮。

    “这次来的是谁?”我看了一眼床上酣睡的卿婉,示意蝶依随我走到大厅。

    “神族占星师,霓裳。”

    我有些惊讶。神族王座之下的尊荣分属五人,即风火水土四系领袖和占星师,历来如此。区区使节竟由占星师亲任,着实奇怪。

    “她为何而来?”

    蝶依摇头,脸色有点难看:“她一定要见到主上才肯开口。看来,外界传言不虚。”

    “什么传言?”

    “在主上归来之际,神族已重兵压境,显然有强攻之意。后来却迟迟未有动静,只在不断加强防护,四系领袖也陆续离开阵营。属下听闻,这都源于神族的王重病垂危。”

    “垂……危?”我的心骤然乱成一团,声音有些颤抖。

    蝶依并未意识到我的失态,继续说道:“他的灵力一夜之间几近衰竭,四系领袖力挽狂澜,才保住他的元神。不管此言是真是假,我军将士都认为,这是一举拿下神族的大好时机。晚些时候两位长老会来与您商议……”

    “请神族使节到侧殿稍作休整。”我打断蝶依的话:“鸣钟召开五老会议。”

    蝶依不解的看看我,行礼退下。

    她离去后,我松开紧握住椅背的手,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