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拈花一笑醉流景 > 盟约
    重要决策前,主神必须召开议事会表决。五老,顾名思义,就是灵界中最具权威的五位内阁成员,分别是我,云渠、璞墨、螭梵、蝶依。

    会议伊始,我便遭炮轰。活了大把年纪,还没半点风度的,除了螭梵,不作他人想。

    “不打?为什么不打?苍原东域进驻了神族半数以上的兵力,主帅却未能守阵,多难得的机会。错过这次,民心军心都会动摇。”

    云渠长老一掌拍下螭梵在空中乱挥的手:“你急什么?先听主上怎么说。”

    “没关系,还有意见的都趁早提出来。”后面还想加一句“反正我主意已定”,但这话要真说了,估计会被当场炸飞,我必须得委婉迂回些。而且,领导的话么,就是要压轴才有分量,就是要高深莫测才能征服群众。

    “我赞成螭梵将军的观点。”蝶依简明扼要的表明态度:“总归是无可避免的,难道我们就只有被动迎战的份吗?”

    “谁说我们要迎战?”我看看蝶依:“他们爱在苍原守多久就守多久,无论如何,我能确保灵界的平安。”

    璞墨长老慢悠悠的开口道:“我恐怕没有第二个千年来再来等候主上的重生。”

    “那样的蠢事做一次就够了,”我的脸微微一热,坚持说道:“不过是为了一个可笑的预言,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兵刃相见。一统三界?笑话,我从来都没想过!”

    一言既了,满堂沉默。

    “你没想过不代表神族没想过。”满头银发的云渠长老叹了口气:“主上,你从小就应该知道,你的决定必须是站在灵界的立场上。换句话说,你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我就是站在了灵界子民的立场上。一将功成万枯骨,比起流血牺牲,谁不愿安居乐业?”

    云渠长老的声音苍老而不失威严:“战场上的流血牺牲对士兵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他们的宿命,为的是换来灵界的劫劫长存,生生不息。”

    “我不相信宿命,我只相信已拥有的。我会带领灵界辉煌的走下去,看着我的子民在千百年后仍和现在一样自由舒适的生活。”

    “你的子民若是都成了神族的奴隶,你怎么来实现这一伟大理想?”螭梵似笑非笑的斜睨我一眼。

    “你的假设永远也不会成真。宣战和自卫是两回事,外敌入侵自当守卫家园,我绝不会退缩。更何况,”我笑了笑:“灵界还有骁勇善战、以一敌百的定国将军。真有那么一日,我们也要赢得正大光明,怎能沦落到趁乱偷袭的地步?”

    “偷……”璞墨长老丢过一个眼神,螭梵生生吞下半截话,重重的坐了回去。

    “主上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此事无需赘言。”璞墨长老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放纵自己一错再错。所以,”他屈指一弹,座前的琉璃灯碧光萦绕,映得他的笑容分外祥和,“我赞成主上的意见。”

    云渠长老和蝶依对看一眼,绿灯放行。最后,只剩螭梵。好在他的脸色虽然难看,起身离开前却燃亮了最后一盏灯。

    我暗自松了口气,席间除了蝶依,剩下三人对千年前的那些过往了如指掌。虽然我一开始就在争取这样的结果,却也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霓裳前来的目的我已经猜到了□分,同是为了一个人,没有必要再争什么。只是有些羡慕,她可以每天见到那个人。

    耀眼的红发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凤眼斜飞入鬓,澄媚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霓裳礼节性的略一躬身,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你们先下去吧。”我对蝶依颔首。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待到只剩我们两人时,霓裳开门见山。

    “你现在退兵还来得及。”我也不想多话,她的脸就像一把钥匙,正在慢慢开启那些尽管渴望,却不敢轻易碰触的回忆。

    “我找你不只是为这个!冰焰的灵力几乎被抽空,他沉睡了三年,如今醒转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情形,一贯冷艳的霓裳有些激动,“我就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而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他!”

    “诱使?你是在抬高我呢,还是在贬低他?”死命忍住心底的担忧,我微笑自如,“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不如多想想挽救的办法。”

    “所以我必须知道前因,你究竟对他做过什么?”

    “他的灵力都给了我。”我深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初,“为了送我回灵界,承渊要等到九百年后才能重启,也就是说,就算我愿意,也不可能再把灵力还给他。”

    “原来你真的可以拥有……”霓裳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然,“既然如此,你必须留给他休养的时间。在他恢复之前,绝不能对我们用兵。”

    “这不是单方可以做到的,”我不再看她,抬起右手,半空中浮动着半透明的纸张,墨迹一点点显现:“你我以神灵两界的名义起誓,立下,共保百年太平。”

    “以神族四系领袖所能,何需百年?”霓裳冷然道,情动之深,只怕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我淡淡一笑:“我倒是希望连一天都不用等。原本以为,你比我更清楚眼下的形势。看来,又想错了。”漫不经心的挥手,纸张隐去。

    “慢着!”

    如愿以偿的听到想听到的话,我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霓裳单手捏决,一道光影砰然烙在纸上,红焰如夏花。

    我顺势抛出早已聚拢的白光,绕过纸张的边缘,银凤舞九天。

    契约一式两份,缓缓落于立约人的手中。

    我收起纸卷,从霓裳身边走过。一刻也不能多留,否则,那种叫思念的东西会疯长得无法自控。

    “你我的目的都已达到。你若有闲心在灵界多待几日,会有专人接待。”

    “我很好奇,如果他知道倾其所有换回的是这般结局,会有何感想。”

    “他什么感想也不会有。”我的脚下一滞,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他已经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橘色黄昏,瑰丽的云霞在晚风中翻滚,地平线延伸得无边无际。

    终于又过去了一天。

    从没想过,生命会漫长得成为负担。

    活着,似乎只为了解它有多么孤单。

    唯一的安慰,如你所说,还有我们的孩子。

    “婉儿在看什么?”我俯下身,第N次的顺着卿婉的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大门处。回过头,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正瞅着我,小手向外指指。

    “你在找螭梵?”我有些好笑的捏捏她粉嫩的小脸:“比起我,你到底喜欢谁多一点?”

    她好似听懂了我的话,扑进我怀中磨蹭着脑袋,哼哼唧唧,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像团棉花。

    我想了想,抱起她:“螭梵八成还在生气……好吧,我带你去找他玩。”

    来到螭梵的住所,门前的护卫齐刷刷跪下,留给我一排钢盔。

    我有点郁闷的想到应该直接翻墙,只好问道:“螭梵去了哪儿?”

    “属下不知,将军去了灵瑞殿就一直没回来,想必还在忙于国事。”

    “国事?”我敢打赌,这家伙如果不是在忙于花前月下的□,我就大方的放送卿婉宝贝的香吻一个。

    “请……请主上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找将军。”

    我莫名其妙的发笑让领头的护卫战战兢兢。

    “不必了。”我忍住笑意:“我进去等他。”

    带着卿婉在后花园转了一大圈,还没等回螭梵。

    兴味索然的寻了块矮石坐下,将随手摘的玉兰花递给还在四处张望的小娃娃,趁机说教:“看吧,他哪有我好,自己玩起来就忘了你。我们先回去睡……”

    话没说完,听见了花墙后传来螭梵的声音:“这么晚了有事吗?”

    意外之余正要站起,有人抢先了一步:“我有话对你说。”

    “如果是曾经说过的就不用再重复了,我的回答不会有两样。”螭梵的语气少有的平淡。

    “告诉我原因。”

    “我不想被束缚。”

    我有些尴尬的看看眨巴着大眼的卿婉。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蝶依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偏偏还被人撞见。

    轻手轻脚的准备开溜,冷不防蝶依拔高音量吼出一句:“可我就是喜欢你!”

    我吓得手一抖,卿婉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好不容易安抚住卿婉,我皱眉看向那个始作俑者,他处变不惊的甩出两个字:“谢谢。”

    “你的回答明明就是两样,以前你会说对不起。”

    月光浅浅,珠泪盈盈。

    梨花一枝春带雨,是个男人见了都难免心跳如击鼓进而爱念如泉涌。

    隔了好一会,螭梵终于轻吐一口气:“跟我说,你喜欢我什么?”

    蝶依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也没……,我说不出来,好像什么都……”

    “不行,”螭梵坚持道:“你一定要说。”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主上不在的千年里,你替她把灵界治理得井井有条。你的灵力和法术都很强大,对平民却从不端架子。还有,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还有……嗯,我想不出了……”说到最后,蝶依微嗔的垂下眼,满脸绯红。

    螭梵的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被人夸成这样还若无其事,点头道:“还有吗?接着说。”

    “我不知道。”

    “想清楚,必须说!”

    “为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我改……”

    “啪啪”,两记大锅贴结束了这场告白。

    下一秒钟,蝶依闪没了影。

    颠覆性的急转弯让我目瞪口呆,一不留神,趴在我肩头的卿婉咯咯笑出声来。

    等我反应过来去捂她的嘴时,螭梵已偏过头看向这边,一左一右的脸颊上对称着红红的巴掌印。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笑是不对的,不对的。

    可是……

    “你笑够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