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四章
    廖宏斌听他问小宁,侧眼瞧了瞧自己的后厨房。一脸无辜状的表情。“没……有。我哪里藏了他……?”,嘴里说的,眼神却不往厨房飘,与其说为小宁隐瞒,简直分明是主动揭发他藏身之地。

    霍一飞说,“别抖擞了,你让他赶快出来。今天清明,我得带他去陵园拜祭阿姨。”

    廖宏斌长长的“哦”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向厨房望了好几眼,仍然分辨,“没有。我真的没藏他。小宁知道的,他在我这儿藏着,也藏不过去。早晚让你抓到,到时候打的更狠。是不是。”。

    这话简直就是对着厨房里躲着的小宁说的。小宁这一回闯下了大祸,不敢回家,只好跑到廖宏斌这里来千恳万求,求他暂时收留自己。虽然廖宏斌答应了,可是小宁也知道,他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哥哥早晚是要找来的。哪知道就这样快。躲在这厨房后面,心惊胆颤,听到阿斌哥哥这句话,更加是触在他心里。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自己主动认错,虽然也一定要挨打,但比起畏罪潜逃毕竟还是会挨的稍微轻一点。现在潜逃又逃不掉,真要给哥哥当场抓住,那才真是死路一条。搞不好当初就会扒掉他裤子抡起皮带狠抽。

    他左右为难,只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认罪。抓着自己的小脑袋,在宽阔的厨房里面团团转。

    廖宏斌便是知道他一定在抱着脑袋团团转,适时的补上一句,“我要是他,就赶快回家去,坦白从宽嘛。”

    霍一飞转过头,撇着嘴角忍住笑。

    过一会儿,厨房的门“吱吱”的一点一点推开,露出一条缝隙,一个身子从门缝里闪出来。身上穿着校服,斜跨一只三叶草限量版书包,漂亮的小寸头颇有些狼狈。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挪,慢慢的蹭到沙发跟前。头也不敢抬,低低的叫道,“哥……”。

    霍一飞看他那件洁白的校服衬衫上到处粘着一块一块的灰土,偶尔有一两条血迹。俊俏的小脸上,用创可贴黏了一个十字,粘在脸颊上。这副狼狈样一看就是打过架。霍一飞不由得皱眉,刚要训斥,小宁一下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

    “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是我躲到阿斌哥哥这儿来的,不关阿斌哥的事。”

    小宁指着廖宏斌,摆手,“不关阿斌哥哥的事。”。

    霍一飞狠狠瞪了他一眼,当在廖宏斌面,也没法动手教训。心想这笔帐回家再算,“哼”了一声,压了火气问他,“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小宁说,“知道。清明节,妈妈的忌日。要跟哥去陵园。”

    霍一飞狠狠点着他额头,重重的一指,“亏你还长点心,一天到晚没心没肺。”。想到他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动手打架,火就忍不住的往上升。小宁给哥哥训斥,脑袋几乎要耷拉到肚子上,心里砰砰直跳,忍不住要伸手按在腰带。就怕哥哥一把按住他,伸手去扒他裤子。

    廖宏斌看他吓得几乎要有一颗大汗珠滴到地上,伸出救命之手,拉了小宁一把。拉到自己身边,替他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了。打架虽然不对,但好在也能强身健体。”

    小宁“噗”的一声乐出来,连忙拿手掩着嘴。

    霍一飞也几乎被他逗笑,转身朝小宁大腿抡了一掌,喝,“笑……!什么好笑?”。廖宏斌拦他说行了行了,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儿你还要带他去陵园,给吴阿姨看着了,多不好。

    霍一飞喝小宁,“还不快去洗洗脸,换件衣服!你就这样子见你妈妈,不让她担心么?”。小宁得了这句赦令,忙不迭的放下书包一溜烟跑去盥洗室。他多半想到哥哥在带他去拜祭妈妈之前,不会动手狠打他。不过回来之后就难说了。

    小宁的母亲吴影是霍一飞的继母。小宁和哥哥霍一飞本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人的感情是亲过亲兄弟的。霍一飞生母在小一飞生下不到一个月,就趁着家人出去买东西的间隙,卷了两件衣服匆匆走了,从此再没有回来。用霍父的话说,那女人是跟着别的男人私奔了。但大家更相信她受不了丈夫的虐待才离家出走。前妻出走后的几年,父亲又娶了第二个妻子,就是吴影。吴影嫁给这个男人后一年又为他生了小宁。吴影是个难得的善良的女人,对小一飞虽非亲生,却待如亲子。后来她因病过世,撇下了小一飞和自己尚在幼年的幼子小宁。一飞带着弟弟生活,兄弟间相依为命。

    吴影过世的那一天正是当年的清明节,四月四日。每每这天即便是有再要紧的事情,霍一飞也一定要推辞掉,亲自到墓地拜祭。他对吴影的感情是极深的。廖宏斌也替他准备了些香烛冥纸、鲜花祭品,捧到车里,和他们兄弟一同去。

    陵园在市郊外,路途甚远,开车也要近两个小时。雨仍未停,天色如灰,仿佛是存心为这样的日子而伤感。

    三人撑了两把伞,沿山路的石阶爬上半山。烟雨如雾,淡淡的笼罩着新枝旧土。廖宏斌将一捧白菊端端正正摆放在墓碑跟前,浅青色的石碑上,一张照片,吴影美丽的面容一如昨昔。

    他去年和前年都没有得隙陪同霍一飞来上香,不知不觉也有两年了。想到时间总是这样的快,算算吴影过世,一转眼已经是第六个年头。

    吴影过世的时候小宁还小,母亲在心中的印象已经很淡了,这一路心里并没什么感觉,满脑只是想着回去该如何对付哥哥拷问。越想越头大,只觉得这一回定是难逃一死。直到了这里,看到母亲的照片,被气氛感染才慢慢的也沉默起来。

    霍一飞带他点燃了香烛元宝,用避雨的油纸遮着燃烧。跪地,叩首。燃尽的冥纸像一片片黑色的蝴蝶,四下茫然的振翅。但是被雨水冲刷,都难以高飞,转眼跌落在地上,和雨水合了一地。

    廖宏斌也跪地拜了三拜,上了一炷香,然后帮助霍一飞一起填燃香火,将一叠一叠的冥纸填进香炉,直到所有的冥纸香烛燃到最后。一点香火闪烁,给风一吹,终于散了。

    小宁仍然静静的跪在墓碑前。不知道他是想到拜祭后就要回家挨打,心中害怕;还是想起了母亲,一时间难过起来。廖宏斌抹抹手上的灰尘,点了两根烟,分给霍一飞,伸过手将小宁从地上拽起来。

    “小宁也很可怜,这么小没爹没妈。”,廖宏斌悄悄跟霍一飞说。

    霍一飞轻叹。“都是我不好。那时候阿姨的病需要钱,可是家里根本没有。如果我能早一点赚钱回来,阿姨可能也不会死。”

    廖宏斌摇头,“怎么能关你的事?”

    与其说吴影是病故,廖宏斌更宁愿相信,她是被霍一飞暴虐的父亲生生折磨死的。虽然说吴影去世的时候,那男人已经离家出走多年,但他折磨的霍一飞和吴影那么多年,吴影身心都已经被他摧残憔悴不堪。

    吴影去世的时候,小一飞曾经泪流满面的哽咽说,要不是阿姨这些年回护照顾,替他挨打求情,自己可能都早就已经死在父亲的手里。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吴影待霍一飞倒比他的亲人还好的多。每次那男人暴虐起来毒打孩子,都是吴影不顾自身,替两个孩子抵挡皮带。幼小的霍一飞甚至一度单纯的认为吴影就是他的母亲。虽然最后明白,但彼此感情只有变的更深。

    那男人是怎样虐待吴影的,廖宏斌没有见到过。但他毒打霍一飞,廖宏斌看见过无数次。他俩从小朋友,多年在一起长大,廖宏斌陪着霍一飞曾经无数次见识那男人的暴戾成性,喜怒无常。

    他还记得有一次,那时两人都还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小孩子都难免贪玩,但是小一飞从来没有这个权力,每天放学后他都被父亲早早的圈回在家里替他做家务,而他自己则总是翘着腿悠哉的看电视。

    只有那一次,放学的时候,霍一飞告诉自己,今天他不用赶着回家,父亲过生日,领了一帮朋友在家喝酒,怕他在家捣乱,打发了外面去玩,两个孩子得了自由,漫山漫野的乱跑,玩得尽兴忘记了时间,知道夕阳斜落,才起来往家走,廖宏斌因为要取书包,便跟了霍一飞同回家。

    到了门口,小一飞掏出钥匙费力的拧开门,廖宏斌跟着迈进门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酒瓶堆了满地,屋子里正中间麻将桌上,那男人领着三个人正快活的打麻将,四只燃烧的香烟熏屋子乌烟瘴气。

    霍一飞进去怯怯的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因为父亲从来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小一飞对他十分惧畏。

    那男人似乎对此不满,推开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到儿子跟前,张口酒气,“我不是叫你买花生米回来吗,你买哪去了?”

    霍一飞一听这句话,脸色都变了,被父亲逼问的后退两步说不出话来,他玩得太过开心,真的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平时不犯错尚且挨打,更何况是忘了父亲的交代惹得他不顺心,都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毒打。

    果然,霍父见他拿不出东西,知道是没有买,当即火了起来,“手!手伸过来!”霍父恶狠狠的说,看着小一飞颤颤的伸出右手,一把抓过了,将手指夹着的香烟很狠按在孩子娇嫩的手心里。

    霍一飞“啊!”的惨叫一声,欲往回缩手,然而被父亲铁钳般卡着,如何能抽得回来。霍父拿了烟头只是不断的烫他,嘴里骂骂咧咧道,“小孩崽子一点记性也没有,让你没记性!让你没记性!”

    廖宏斌在一旁都看傻了,他从小调皮捣蛋,也没少挨过廖师傅的家法。可是父亲再气的狠时,也不过是抓了他按在床上板子打屁股,哪里用过这样的酷刑?

    只见小一飞痛的浑身发抖,却用另一只左手堵在嘴里死忍着不肯出声,霍父烫了一阵似乎还不解气,放了他回头找出根皮带,手拎着尾端将带着铜扣一边高高扬起,“嗖!”的一声抽落下来,着落在身上,粗大的铜扣瞬间将皮肤刮破,鲜血哗哗的向外淌。

    小一飞被打的倒在地上,只是不住颤抖竟没有出声,反倒是廖宏斌在一旁看见出了血,再也禁不住害怕惊声尖叫,屋里三个抽着烟的大男人对此毫无动于衷,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他俩都记得,后来到底还是在外屋拖着病痛身体洗衣服的吴影听见了,慌忙冲进来。一眼看见丈夫正挥舞皮带起劲的抽打孩子,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扑上来将小一飞护在身下,一边苦苦的哀求,“不要打了,他还是孩子啊,你会打坏他的!”

    “要你管!他亲妈都不要他!”霍父一脚踹过去,踢得妻子满地打滚,“你给我滚开!滚去干你的活!”他撇了妻子,转回头还要去再打。

    吴影心地善良,虽然小一飞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也看不过丈夫如此虐待,见他还要再打,爬起来不顾一切的阻拦,跟丈夫扭打在一起,那三个人见仗打大了,这才不好意思再看下去,纷纷告辞离开。

    霍父见在朋友跟前丢了面子,自然是不免更气,索性撇下了小一飞,转过来毒打妻子,吴影纵是反抗,柔弱多病的她又岂能是粗壮的丈夫对手,被揪住头发一翻连踢带踹,皮带挥舞棍棒齐飞,一直打的再也站不起来,霍父才住了手,拍拍屁股扬长而去,留下女人和小孩蜷缩在地,廖宏斌在一旁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