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二十章
    霍一飞抽出手腕沉重的喘气,剧痛之下,浑身颤抖。过了约一两分钟,周进看他稍许平静了些,忽然提起藤杖,一杖又再次狠抽下来。藤杖著肉的那种特有沉响,在这空旷的刑堂里一声声的几乎在回应,霍一飞声音抵押,痛苦的随在藤杖之后,有气无力报数。

    “十四,十五,十六……”,

    透支的体力早已全然跟不住周进疾厉的毒打,每报出四、五个数目来,他都不得不停上一阵。

    但是藤杖根本不停,等他能够再接上时,便过了好几杖没有数到,没有数到的就不算打过。再跟上的数目,只能算在大小的这一杖上。因此虽然报出三十几杖,其实打的,已经超过四十。霍一飞身后由臀至腿,一片血肉模糊,惨况不堪目睹。也亏了周进如此狠辣,打到这种份上都还不肯饶过,那藤杖要命一般的往下追,直打得他哆哆嗖嗖的声音数到四十整,又一次沉默下去。

    周进毫不留情又追了几杖,见他仍然没有反应,这才停下来,明知故问道,“怎么不数了?”

    过了好一会儿,霍一飞才艰难抬起头,看着周进颤抖的哀求道,“进哥,容我歇口气吧。”。他连说出这句话来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他本就有伤,更经不住这样的毒打,惨白的脸上汗水淋淋,唇角一条条破裂,都是为忍疼生生咬破。

    周进凝望了一阵,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神色,喝道,“跪好了!这时候知道疼了,早你想什么了?没点规矩的东西,刑堂你都敢闯,我看我真是管的你太轻。刑堂执行家法,有你插嘴的份?”。

    霍一飞低伏着地上,轻声颤抖。“没有这规矩。一飞知错,我太冒失。一飞下次再不敢了。”。

    实际上,他也知道周进斥责他的不是这闯刑堂,至少不单是为他闯刑堂。因为这种事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霍一飞深得周进宠爱,在他面前,也敢偶尔帮其他兄弟说情。周进虽然每次都斥责一下,实际上宠着他,也并不深究。霍一飞知道进哥的恼火,最火的是他的“工场”竟会出事。谁造成了“工场”出事,究竟“工场”是怎么出的事,怕这才是他最最恼火。

    他俯身跪着,强忍痛楚,不去多他的嘴。周进道,“我本来给你个机会,让你将功补过,你倒是不在乎。你拼了死的给陈耀清求情,他给你什么好了?”。

    霍一飞沉默不语。周进道,“霍一飞,我再问你一遍,劫警车到底是谁的主意!把人打死也就算了,你费心费力的捞人出来,想干什么?”。

    霍一飞知道,在进哥眼下,无论是他还是陈耀清的任何伎俩,都掩不住一丝一毫。那晚陈耀清找他,虽然没有提过求他救小柯一个字,可是他所作所为,如今看来也颇有些矫情做作,实际上根本还是想他帮忙想救小柯。自己答应他,虽然是为了从小柯身上查幕后真相,但也的的确确是帮他成全兄弟的感情。为此冒了大险,这是进哥绝不能容的。陈耀清今天受罚这样重,怕也有这一条原因。

    这种话他万万不可能再跟周进说,只是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劫警车真是我的主意,确实我是觉得这事出的蹊跷,事情是在小柯身上出的,我想从他那边能得查一查,所以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怎么分辨,周进都不可能信。但是提到“工场”的事背后j□j,多少分散他的心思。果然周进这下沉默了片刻,紧蹙眉头,似乎也在想这件事。但很快他又转开。

    “霍一飞,这会儿你还跟我玩心眼。你愿意去替陈耀清抗,行,我成全你。以后不管是兄弟里面谁,包括陈耀清,犯了一丝一毫错,你都陪他们来一起挨打。他们打多少,你翻倍!”

    霍一飞也不知道周进这句是气话,还是当真。倘若是真,恐怕他没有几天就没命了。但是自己扛下来,也只有硬挺,难道还能去分辨。

    周进见他垂头失色,一副乖巧无辜的模样,心里火气逐渐平了。道,“你自己觉得是为人家好,想得倒不错,谁领你这份情?今天你替陈耀清求情,挨这一顿打,照说他是该感谢你了罢,可你今后也不妨试着看看,看他会不会知恩图报?”

    这话霍一飞倒是相信。他相救小柯,冒了更大的生命危险,可他气还没喘过来,反手就向自己暗算。想想进哥平日的教训的确不错:“你以为这家是容易当的?心不狠,手不辣,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霍一飞无言。他知道陈耀清未必感激自己,尤其是今天自己见到了他受家法,虽然替他求情,但他心里只有更加不快。这为人处事的道理,他是懂得。可是懂得,未必代表就做的到。霍一飞从十三岁跟了周进,一直是在陈耀清的身边长大,这些年对他兄长般的感情不能改变,这事就算再一次,怕他还会这么做。

    他想了想,只得乖巧的应周进。“进哥教的,一飞永远记得。一飞知道进哥是为我好。进哥说过,人在江湖上,心不狠手不辣,只有任人宰割。我这次也长了教训,以后不会了。”

    周进森然道,“我告诉你,我今天打你这样是轻的,以后你要再敢有一次,把腿给你打折!”

    霍一飞俯身连声道,“不敢了……再不敢了……”。周进冷斥,“你不敢?我交代你看着帮会,出了这么大事,你还敢帮他瞒着我。我看我真是惯得你,什么都敢干,什么你都敢不放在眼里。”

    霍一飞默默的无声。其实他深知周进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纵然再宠爱,也是一般的严酷。今天自己惹他,也是惹到份儿了,再敢近一步,恐怕等不到下次,今天腿就要折在这里。饶是如此,他也再不敢放肆,跪直了身子,郑重应他。“一飞再也不敢没规矩,再有下次,进哥打死我。”

    周进淡淡道,“最好你能记得住,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打这些先记着罢,等你下次再犯,一并加起来打死你。起来罢。”

    一句话如同大赦,总算是熬了过去,霍一飞松了这口气,全身绷紧的肌肉陡然松下来,一下几乎跌倒在地上。此时更觉得痛楚难当,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试着挣扎了一下,伤口一动一阵剧痛钻心。

    霍一飞轻声喘气,“进哥,我实在起不来,进哥扶我下吧。”

    周进没应。霍一飞正在后悔,刚才那句话分明撒娇,不知是否托错了火候。他余怒未消,又给惹得不快起来。迟了一会儿,一只手臂伸过身下,拦腰揽了他半搀半抱起来。

    霍一飞嘴角一勾,忍不住偷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埋头靠着周进的肩膀上,剧烈的伤痛已使得他神智昏沉。周进带他回家,找来Willon,处理伤口,又打了一针,他才带着疼痛和昏沉沉沉睡去。

    Willon到周进家见着霍一飞趴伏在床上,就知道他定又被周进打了。掀起身上搭着的一条薄毯,果然不错。伤口周进简单擦去了污血,皮开肉绽的伤口更显狰狞,从臀至腿,一条条血痕纵横交错,淤血充涨的地方都是黑色,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周进说你给他处理下吧,不要见风感染了麻烦。Willon找出消炎药水和棉签,擦去伤口污血,又缝合几条格外深重的伤口。这些周进帮不上手,由他去处理,到客厅来,点一根烟抽了两口,倚了沙发上闭目。

    他在德国得知“工场”出事的消息,匆匆赶回来。在机场下飞机,还未来得及稍停,查到警方押解小柯从西郊回市区,经过山路,匆匆又赶过去。一路上调兵遣将,安排部署,赶到西郊,好在霍一飞已经及时的做好了一切。小柯一死,绝了后患。周进在山脚下接了霍一飞,带他到市区再分手,他又赶去祠堂,同已经得知此事的各堂口堂主见面,主持大局,处置了失职的陈耀清和他的手下虫子,责打霍一飞。直到这时,这件事才理出头绪,也告个段落。

    他该要好好想想。

    霍一飞几次同他提,事情有蹊跷,背后定有内情。事情有蹊跷,不用霍一飞说,他也心里也非常明白。在祠堂里,霍一飞以为他会追查事发背后的内情,但是他没有。上一次赌船的事不追究,是时机不到,这一次他不追究,是怕打草惊蛇。

    “工场”的事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周进心里很明白。上个星期他接到缅甸OU的电话,OU在电话里告诉他,叛徒弟弟FSK最近又吞了一片土地,他的货源,又壮大了。周进知道,葛老挥若不是有FSK分量不断提升的货源,他不敢贸然动自己的“工场”,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干。

    现在FSK供给他的货源不断增加,葛老挥的毒品买卖做的一天比一天膨胀,很快他也就遇到同自己的竞争。因此他要下手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葛老挥老谋深算,而且积累这么多年,周进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

    他也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件事了。之前OU邀请了他几次到缅甸,名为旅游,幌子是看货,实际上,OU是想要周进帮他出手,对付他的叛徒弟弟FSK。FSK叛逃带走了OU不少势力,当时OU几次绞杀FSK未成,过了这两年,他势力愈发的壮大。两人势均力敌,基本已经算是划江而治。OU手下能干的打手杀手当然不乏,若是硬打,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但是他们同时都处在当地政府的眼皮底下,很多人都在案,要动手并不容易。当真动手了,结果也不好预料。

    因此OU想到要周进帮他出手,因为周进手下多的是人才。从H市远路到缅甸,作案后走人,在当地没有任何影响。这件事OU侧面提过,周进不肯答应,理由也很简单,时机未到,他不肯轻易搭上自己的实力。

    也许现在这个时机,已经到眼前了。OU出事后他供应的货本来就减少,供不上这边使用。这时候又出了陈耀清这事。随后警方肯定要大力彻查,几条线都很难走,葛老挥也就更加仗恃猖狂。周进想如果这时再不决定,让葛老挥和姚顺两个得势发展,总有一天,要到自己也不能控制。

    过了一会儿,房中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卧室传出Willon处理伤口的动静,霍一飞没有声音,但听到刀剪药瓶不断轻声碰撞。偶尔的也听到Willon嘀咕抱怨,隐约不大清楚,无非是埋怨周进手狠,把个好好的孩子打成这样之类。

    周进起身想过去看看,这时Willon推门出来,迎面恼道,“你有没有搞错,打完一个又一个,送到医院的还没醒,这个又让你打倒了。霍一飞又怎么了,他伤都那样了你还打他,你是不是想打死他?”。

    周进心里一惊,问他,“霍一飞还有伤么?他受什么伤了?”。他以为霍一飞在跟小柯厮打的时候受了伤。Willon翻眼道,“我说的是肩膀上烫伤的地方!我告诉过他很多次,那地方烫的很深,一时半刻好不了,必须得好好歇养,可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成这样。全都崩裂开,都快烂到骨头了!”

    周进吃了一惊,“他什么时候找你看过伤,谁烫他了?”

    Willon这才想起来周进恐怕还不知道这回事,自觉失言,摊了摊手,“我哪知道,你真不知道?他怎么没告诉你么?我还以为你弄的他,他说不是。那会是谁?”

    周进眉头深蹙,敷衍着点点头,也没有答他。推门进去,只见霍一飞头偏向里,软绵绵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大约是睡着了。床边挂着静脉注射的药瓶,安静的房间里似乎听的见药液滴答的声音。周进见他睡了,轻声走到过去,不料走在床边,他还是睁开眼睛。看见周进,低低叫道,“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