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黑帮的家法 > 第三十五章
    两人撕扯半天,到底制不了阿秋趴到床上,霍一飞自己倒累得冒汗,扶了桌边轻轻喘气。这一静下来,感到胸口和肩胛一抽一抽痛的厉害,才想起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感觉皮肤上有酥酥的温热划过,低头透过衣服缝看,缠在伤口上的挺厚的白绷带不知什么时候都给血透了过来,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自己竟也没感到多么疼痛,大概方才只顾着忙乎阿秋,都没觉得,这会儿才发作起来。

    一痛起来便像是不可遏止,简直火烧火燎一样,霍一飞甩甩头试图不去想它,但一抽一抽的痛苦直往心里钻,越想不去想越是痛的狠,心里禁不得烦躁,微微蹙起眉头,扶了桌边弯下腰,咬牙往下忍。心里还惦着要照顾阿秋,扭头看他,双手抱着肩膀哭得瑟瑟发抖,削瘦的双肩一缩一缩的。咬咬牙,又强撑起来。

    因为伤痛,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阿秋先把药涂了吧,涂完你再跪,总成了罢。你再不上药,真的感染了,肉要烂了就得割下去,不是吓唬你。”

    不知道是真给他这话吓住了,还是挣扎半天,伤口磨蹭的更加疼痛,终于忍受不住;还是相信了霍一飞的话,以为那药膏真的是父亲拿给他抹伤,这回阿秋终于顺了他。跪的时候虽然没有多久,可屁股腿上伤口早疼的他几乎发昏,这挣扎着一起身,腿上受力直扯的伤口一阵绞痛,阿秋“哎呀哎呀”叫唤着又歪倒下去,和满了泪水的脸上又涌出不少冷汗。霍一飞半搀半抱,才把他安置在床上,自己也是痛的嘴唇直哆嗦。

    阿秋裤子早已经给血浸透了,粘在一起。霍一飞轻轻扯了扯,真的脱不下来。阿秋已经呲牙咧嘴的惨叫,没挺片刻便承受不住,一边拼命乱扭一边叫,“不要,不要脱了,不要脱了,好疼。”

    “早叫你脱下来你不肯,现在吃苦头了罢!”霍一飞也没好气儿的责备他。他自己伤痛的厉害,也没力气再去跟阿秋支摆。但是不脱下来是不行的,布料粘进伤口里只会感染的更加厉害。霍一飞只在嘴上哄他,“好了,不脱,你别乱动了。”

    阿秋泄气的垂下头,瘫软在床上。冷不防臀上一阵凛痛,直激的他不由自主哆嗦,浑身的血好像都一刹那冲进心脏,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痉挛。半天阿秋才痛苦的惨叫一声,泪水和着汗水一起滚落下来。霍一飞趁他不备忽然把裤子一把撕开了褪下来,伤口经这一番折磨,已经血肉模糊,血丝里还夹有浓汁。

    阿秋只是“唉呦唉呦”的不住□,也顾不上再去反抗。霍一飞自己的手也发颤,强自压着。用清水浸了棉签,替他擦掉伤口的脏血和脓水。棉签一触到伤口上,阿秋呜咽的更加厉害,霍一飞不去管他,一手按住了腰不让他摇摆,一边利落的上药。这种事他平时几乎每天都在做,因为多少年身上几乎从来没断过有伤。

    药膏涂在伤处大约是有些清凉,阿秋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渐渐安静下来。霍一飞瞧着他那难过的模样,拧了块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刚擦干净,阿秋红肿的眼睛又水汪汪流出泪来。

    霍一飞又在一堆药瓶里翻出一瓶消炎药,一瓶安定退烧的,各捡出几片倒杯温水扶他起来吃下了。处置完他,更觉得头昏的厉害,扶着墙后退到窗边,自己解开衣衫,血已经渗到衣服上,沾的殷红点点。他捡起剩下的药膏,看看还有不少,和了些清水,把缠着伤口的绷带一层层揭开。

    伤口有些红肿,倒也不是十分厉害。但是血流不止,显然是崩开了。上面厚厚的一层血,不少已经成痂了,看不出是什么状况。只能瞧见一边肉翻起来,露出泛白的脂肪。霍一飞想想没敢去揭那伤口,怕碰坏了血流得凶。咬咬牙把药膏尽数倾倒上去,连忙拿一大块药布捂住。药膏渗进伤口里微微有些刺凉,他想这药膏管用,但多少能消炎,自己还要撑着尽快赶回H市,不想在这时候病倒。

    如数也重扎了肩膀上的伤口,末了把解下来的浸透了血的绷带胡乱团卷一番,扔进垃圾桶里。默默靠了窗台歇气儿。伤口还是一波一波的痛,但比刚才好了很多。阿秋背对着他,全不知道他这会儿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也早忘了他身上还有伤。

    这会儿已经折腾到下午,阳光斜射进来,没有早上时那么刺眼,在房里暖暖的照了一层,霍一飞斜靠着窗,望着地上阳光拉长的自己的身影,怔怔出了会儿神。

    安静片刻,阿秋又时断时续□起来,霍一飞问他,“怎么,还那么疼么?上了药应该好多了,你再忍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阿秋摇摇头,蜷起身子伸手够着自己膝盖,轻轻的搓了搓。霍一飞才记起来他刚才还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想来定是跪的肿了,现在疼着。扳侧了腿来看,果然膝盖下一片青紫。这会儿已经肿起来。想他跪的时间也不算很长,现在看起来却这样严重。霍一飞下意识看看地面,昂贵的柚木地板并不多么坚硬,毕竟还是个娇气的孩子,吃这么一点苦便受不了了。

    霍一飞拉住阿秋手不让他揉,说,“别这么用手揉!越揉肿的越厉害,我烧点酒给你搓一搓,把淤血搓散就好了。”

    阿秋“啊”的甚不情愿,委委屈屈的问,“还得用酒搓吗?”想那又青又肿的膝盖给烧酒一

    刺激,还不得疼的钻心。可霍一飞说的话多半准,他说血凝了黏着裤子不好脱,自己不肯听他话,就吃了大苦头。

    霍一飞看穿他心思,安慰他说不会很疼的,笑道,“这么多鞭子你都挨过来了,跪都不怕跪,还怕搓一搓呀。”

    阿秋苦闷的抱着头,抱怨道,“别笑我了,我都惨死了,丢死人了。早知道我死在外面才好,死了就不用受罪了。”说到心酸处,声音又平添了几分哽咽。

    霍一飞在柜子上取了一瓶白酒,启开瓶盖倒了大半碗,翻出一只打火机轻轻一划,酒里含有酒精,遇火即燃,碗里飘出一层微蓝火焰。不一会便熄灭了,这时碗里酒已经烧热。霍一飞拿着碗蹲下来,轻轻侧过阿秋一边腿,手沾了酒按住红肿处,用力揉搓起来。

    阿秋顿时“啊啊”痛叫,烧酒刺激到肿胀的伤处,免不了疼痛难当,但他也知道这是治伤,不得不忍着。两手在床上胡乱抓,抓到什么就拼命扯。好歹那条腿没有乱动,可另外一条就不住的乱蹬乱摆,把满床的东西踢的乱套。其实霍一飞手法已经非常利落,比许多跌打医生只怕还强的多,因为他自己也常受这种家法伺候,哪次给周进罚过不是站都站不起来,青肿何止比这严重几倍,俗话说“久病成医”,伺弄起来自然熟敛。

    他搓过一边又换了另一边,这时阿秋已经感觉到搓过的那边膝盖里,像是有一团火缓缓的烧到里面,刺痛的同时,那种酸胀感觉也渐渐消减,暗想霍一飞果然没有骗他。

    霍一飞帮他把两边膝盖都搓过一遍,拉过被子给他盖了。阿秋乖顺的由着他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霍一飞做完这些,在他身边坐下,缓缓卷起自己衣袖,想一想说,“你来看看。”。手臂伸了到跟前,阿秋吃惊的看着他小臂上密密麻麻的一片伤疤,像是给什么烙烫过留下的痕迹,想来当时一定十分严重,这伤疤在他浅麦色的肌肉均匀漂亮的手臂上显得甚是刺眼。不由得惊愕的问他,“这是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霍一飞说,“小时候被父亲烫的,现在还看的很清吧。你哪有那么惨?OU老板再怎么打你,也没打成这样罢?前几个月有次被对头抓了,被他们打,用烙铁烫,也不过就是这样。”

    阿秋愕然,想不到天下还有父亲这么对待自己儿子的。原以为自己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摊上个这么霸道暴虐的阿爸,从小到大不知道要挨了多少打,吃多少苦。今天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比OU更凶更狠心的,那哪里能叫打,简直是虐待。

    阿秋满面愤愤不平之色,“他怎能这么对你,太坏了!你一定恨死他吧,难怪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

    霍一飞摇头笑道,“也许以前恨过,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伤都好了,又不疼了,恨来作什么?我没提过家人,是因为我没什么家人。”

    他又道,“其实我是想跟你说,你已经挺幸福的了。可能你自己不觉得,可是这世上比你不如的,真的有很多很多。现在你觉得OU老板打你罚你,折磨的你难过,可要是有天他不再管你了,剩下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才会记起他待你好来。那时候,怕你恨都恨不起来了。”

    阿秋听着他说这番话,感觉像是劝他,也像是在说自己。一时间回味不过来,侧过头怔怔看他。斜射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脸上,笼罩的侧脸棱角分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你真好看。”

    霍一飞一怔,反问他,“你说什么?”

    阿秋敛口不答,低下脑袋。但眼前映出的,还是霍一飞英俊的侧脸,俊气的眉眼和挺直的鼻梁。虽然这一阵日夜在一起,可从来没有留神仔细看他,只是没断了听身边的女孩子赞不绝口称道新来的中国男孩好英俊,今天才觉得的确如此。

    他侧眼偷偷的望,见霍一飞神情郁郁,额头微微蹙着,脸色很是不好。没想到他也受伤甚重,伤痛难忍。还以为是刚才的话惹他不高兴了。拼命想找个话头来岔开话题,可却一个也想不出来,只好陪了他一起沉默。

    还是霍一飞问他“你觉得好些了没有,还疼的厉害么?要是好了点儿就睡一会儿吧,你昨天也折腾了一宿,也累了。”心想OU也够狠了,为了应付自己,连口气也不让儿子歇,劈头盖脸的打成这样。阿秋娇生惯养的,怎么能经得起他折腾?

    阿秋摇摇头,又点点头。伤口已经没那么痛了,可要是睡着,霍一飞一定要走,不陪在自己身边了。阿秋心里面莫名的格外依赖他,也许他觉得身边只有霍一飞才真正对他好。不想让他走只想让他陪着自己,就说,“我不困,我不想睡。你在这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愿意自己待着,我愿意人多。”

    霍一飞奇怪道,“我以为你愿意自己一个,我看你总是一个人,也不跟人说话。”

    阿秋说,“我讨厌他们,我讨厌和他们一起做事。”。他默默摆弄着枕巾一角,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爸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可是他总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真的不喜欢。我想去意大利,他不给我去,一定要我留下来为他做事。”

    霍一飞不解的看着他,“你想去意大利做什么?”

    阿秋扬起脸,眼中闪着光彩,说,“去学画画!去年我跟师兄去过,那真是我心目中的圣殿。可是我回来跟阿爸提起,还没说个开头,他就说,‘你别尽琢磨这些没用的,你拍拍屁股走了,你的那些事不用做了?’,其实,家里的事有小诚哥,有那么多人都在做,多我少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我再说,平白又讨了一顿打。

    阿秋黯然低下眼睫,想想每次无辜挨打的委屈,回忆过去父亲蛮不讲理的野蛮,再想以后的日子。愈想愈觉得委屈难过,真不知道前路会怎样。无助的望向霍一飞,忽然翻起一个念头,心想何不求霍一飞帮助自己?自己冒冒然逃走,一定给父亲捉了回来,可是霍一飞定有这个本事,可以帮自己远走高飞。

    阿秋想到这儿登时一阵狂喜,连声音也有几分颤抖,翻过身抓住了霍一飞双手。“一飞,你帮我去意大利,好不好?爸不给我去,我可以偷了去,你帮我偷偷的去,好不好?”,等不及他回答,一口气把早在腹中转了千百个圈的计划一股脑说完,眼巴巴望着霍一飞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