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看你倒霉的时候,你都不会让我失望。”

    “唉……我身上全是凶兆……”

    “胸都没有,罩毛~”

    金妮飘在拉文克劳的宿舍里,浮在卢娜身边,群星的模型在她们身边飞舞。

    她是跟着秋张从猪头酒吧的壁炉返回的。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拉文克劳休息室里只有卢娜一个人,她从秋张那得到了消息,一直在等金妮。

    “你今天别回去了,省得路上再倒霉。”

    金妮对这句话颇以为意,留宿在卢娜寝室。

    她刚刚看到拉文克劳的床铺时备感惊奇,除了四面帘幕外什么也没有。床板、床单、被子、枕头仿佛还未被发明一般。

    当卢娜把帘幕从挂钩上放下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帘幕围出巨大的球状空间,人的身体在里边失去重量,飘浮在半空。黑暗里星星一颗接一颗闪亮起来,组成了银河、组成了星云、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宇宙模型。金妮感觉自己就像被抛进外太空的巨人,看着拳头大小的行星、恒星从自己鼻尖划过。

    “别游那狗刨式,放松,平躺就对了。”

    金妮按照卢娜的指示,学会了享受迷你宇宙之旅,她舒展身体,任其漂流在星海中。

    卢娜抓起水星丢向金妮,抱怨她让她白白等了一天,金妮用木星抵挡住攻击,给卢娜讲述了自己崩溃的经历。她很想得到点体贴的安慰,但等着她的只有那句:

    “胸都没有,罩毛~”

    土星从金妮眼前飘过,她哀愁地指着那颗无辜的星。

    “我现在就像这土星一样——”

    “怎么说?”

    “穷得就剩一圈了。”

    “你不是还有两加隆?”

    金妮这才发现巴希达硬塞过来的两枚金币还抓在手心里,顺手把它们丢进了口袋。

    “你又不乐意跟人家学,怎么不还了这不义之财?”

    “这算精神损失费!”

    “拿不义之财会倒霉的。”

    “不怕,我已经倒霉到家了。”

    “它会让你倒霉到姥姥家。”

    “你就是想看我倒霉吧!”

    “不然生活多寂寞啊~”

    金妮捡起一片星云盖住卢娜的脸,卢娜抓一把陨石洒在金妮头发上,她们打闹了一会,摧毁了半个银河系,又舒舒服服的躺了回去。

    朋友们在一起很难安安静静入睡,话题总会自动跑到嘴边。金妮的眼皮垂下来了,嘴巴还在不停地讲话,尽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卢娜没有说话,伸着胳膊,捉住从身边滑过的星星,把它们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干什么呢?”金妮忍不住问。

    “制造流星。”卢娜把更多的星星丢到宇宙深处,凝视着他们银亮的轨迹。“许愿。”

    “流星是骗小孩的,跟圣诞老人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灵?你也许一个,反正是免费的。”

    于是,宇宙里有更多流星划过,每一颗上边都有一个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过了一会,金妮问卢娜。

    “你先说。”

    “我希望以后不再这么倒霉。”

    “我希望你以后不再这么倒霉。”

    “我对每颗流星都许的同一个愿望。”

    “我也是。”

    金妮刚刚有点感动,卢娜又说:

    “我都没敢大声说出这些愿望,怕星星听见了会按原路返回……”

    金妮郁闷地一头埋进小行星带里。

    直到夜深,她们才渐渐睡去,悄无声息的同宇宙融为一体,安静得听得到星球的心跳。

    那天晚上,金妮的梦里也是一片星空,无边无际,璀璨无比。星星们舞蹈,跳跃,不停旋转,笑声铺满了天空。金妮很想也变成一颗星星,奋力朝天空跑去,离大地越来越远。她不顾一切的奔跑,满怀热情地向群星伸出双手,就在手指快要触及星空的霎那,天幕上所有星星突然向着遥远地平线滑落,把她远远抛在后边,只留下无数长长的尾光。

    不能成为星星,对流星许个愿也好。

    她轻声安慰自己,竭尽全力对着远方的星群呼喊:

    “让我交上点好运气!”

    话音未落,流星群突然僵停在半空,静止了好一会,按原路又流了回来。

    “我不要好运了,只要不特别倒霉可以吗?”金妮连忙改口。

    流星听了这话,干脆连动都不动了,直挺挺的从空中直线坠落,一时间流星雨笼罩大地。

    “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金妮的抗议声和她本人也随着无数星星一起陨落,她这才发现星星的真面目竟然是年鉴里二十四个匪夷所思的字母,它们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扭动着古怪的线条,对着金妮发出了嘲弄的笑声。

    闪光的字母从天空坠落下来,布满大地,覆盖了世间的一切。金妮重重落在字母之上,腾起一片光尘。

    “别往下掉了!我认倒霉还不行吗!”

    她仰天长啸,无数字母散落在她脸上,快要把她埋葬了。金妮绝望的对着天空伸出胳膊,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为什么!!!”

    她在清晨的阳光里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世界,发现自己滚落在地板上,卢娜瞪大了眼睛俯看着她。

    “佩服佩服,一大早就踏上追寻真理之路,”卢娜拍手称赞,“有这朝闻道的执著精神,你总有一天会得到一切答案。”

    “免了,你自己留着玩吧!”

    金妮浑身酸痛地来到早餐桌前,坐在同样疲惫不堪的赫敏身边。

    “你怎么也累得要死的样子?”赫敏关心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金妮狠狠地把额头砸在桌面上,长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哈利和罗恩也在桌旁落座,同样一副睡眠不足的神情。他们互相打量一番,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吃着面前那份早餐。

    疲惫的一周开始了,格兰芬多学院总有四个人顶着八只黑眼圈在校园里飘荡,弄得秋张特别怀念她的祖国。

    金妮不知道其他三个人大晚上都干什么去了,她自己则是因为忧虑而失眠。

    我还欠着好多外债呢!我还欠着好多作业呢!我该怎么跟赫敏交代!我该怎么跟秋张交待!我该怎么跟老师交待!我就要交待在这了!

    她被无数问题困扰,不停纠结,一纠结脑子就乱成一团,脑子一乱就发呆,无数时间从她身边溜过,手头的事却一点没做。

    就这样,金妮背着重重的债,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一直爬到周五晚上,金妮在制委会临时会议上才又遇见秋张。

    那晚,水蓝儿拿着一卷直拖到地板的羊皮纸,有滋有味的宣读。自从热带雨林事件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如此雅兴召开两小时以上的会议了。如今渐渐走出了心理阴影,开会的功夫还跟当初一样炉火纯青。

    金妮无聊地斜倚在桌上,偷偷赶作业,忽然一张纸条从天而降,她看看四周,见秋张向她挥了挥手,展开纸条一看,上边写着:

    酒钱巴希达替你还了。

    一看这个名字,金妮有点不自在,提笔问到:

    她还说什么了吗?

    秋张回复说没有,金妮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问:

    这周末还可以去阿不福斯那帮忙不?

    秋张回信:如果你还愿意去巴希达那送东西的话。

    金妮看着那行娟秀小字,斗争很久,终于又写下:

    算了……已经够倒霉了。

    秋张看了金妮的抱怨,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了很久,郑重回道:

    改个名字吧,改名字能改运。

    改什么好呢?改运这个说法让金妮有点动心。

    过了好一会,秋张传来消息:

    我们那闰月生的五行缺土叫闰土,你八月生的,又缺钱,要不叫八金?

    八金?

    金妮玩味着这个名字。

    八金?韦斯莱……八金?金妮?韦斯莱……八金妮?韦斯莱……

    越来越觉得前途无亮。

    周六的时候,她更加萎靡,赖在床上直到下午。要不是卢娜的到来,她很可能一直赖到周一。

    卢娜来找她一起去洗澡,还友好的询问:

    “你要是不去,我可以把你上次洗澡的日期贴在学校公告栏里吗?”

    鉴于卢娜说一不二的直率个性,金妮火速跳下床,直奔澡堂。

    她坐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周围水气升腾,筑起珍珠色的屏障,一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水从气泡顶端淋洒下来,汇聚在底部,没过了脚踝,没过了小腿,一直齐肩。

    金妮卸掉全身的力气,松垮垮地靠在气泡的圆壁上,刚刚把脸露出水面,水的温度和浮力恰到好处,舒服极了,一种很文艺的念头在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滋长。

    “热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她对着不远处另一枚气泡中的卢娜感慨,“时间在热水中倒流,回到了远古,回到了人类还未进化出手足与大脑的黄金时代,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做,在水中徜徉就是生命的全部~~~~全部~~~~”

    “这么有诗意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很有诗意的事。”

    “说来听听。”

    “全美国每年有三千人溺死在浴缸里……”

    金妮猛然坐起来,奋力搓澡,准备用最少的时间洗完走人。

    清洗胳膊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巴希达送给她的高档防水表。已经一个星期了,这块恶作剧一点也不见退色的痕迹。卢娜总是开玩笑似的问她,现在几点了。

    金妮把手腕放进热水,拿起肥皂在上边一阵猛揉,依然擦不掉可笑的两点二十九分。

    估计现在也差不多快两点半了,这块破表,一天还真能准两次……

    她心里的冷笑话还未说完,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痛,她低头仔细察看,发现的指针竟然开始走动,一圈快似一圈。

    她紧张地呼喊卢娜,但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种紧迫的嘀嗒声塞满了这个世界。

    表针越走越快,转成一股漩涡,整个世界顿时天旋地转,失去了支点,金妮脚下一滑,向下跌去。没有水花四溅,没有呼吸困难,她只感到自己一直往下掉,掉进了时间的深处。

    她并没有挣扎太久,很快脚尖和膝盖传来一股冷冰冰的感觉,使她意识到自己到了某个地方,正跪在一片冰凉的地板上。这里并不明亮,但借着周围昏黄的烛光,她还是看清了不远处举着小茶杯悠然啜饮的那个人。

    “巴希达!”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没有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会错过这么好的课程。”巴希达放下手中精致的茶杯,每条皱纹里都有一个奸笑,“可没想到你这么热情奔放,现在的年轻人……”

    “你……我……这……快让我回去!!!!”

    “是你自己来的,我也没拦着你走。”巴希达殷勤地指出门的方向。“要是你不介意这么走回霍格沃茨,我也不反对,明天报纸头条见。”

    金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赤诚”,尖叫着钻到窗帘下边。

    “无耻!赖皮!变态!疯子!坏人!没天良!三观不正!”

    “哦,谢谢~”

    巴希达发自内心的感谢使金妮更加生气,她把窗帘严严实实裹在身上,北风似的呼啸:

    “你无聊死了!一点好事都不干!怪不得你们家这么奇怪!怪不得你脸上都是皱纹!怪不得你一直嫁不出去!”

    最后一句话在巴希达的脸上起了化学反应,让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合了金妮的意,没想到随便说说的话歪打正着,直戳巴希达软肋。

    她觉得士气大涨,得意忘形的把那句话喊个不停,见巴希达一言不发的杵在一边,索性还唱起歌来:

    “巴希达是个老姑娘~咿呀咿呀哟~~永远都是老姑娘~~咿呀咿呀哟~~”

    金妮且吟且唱,竭尽全力惹巴希达不痛快。巴希达却没有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沉默着,过了好半天才慢慢说道:

    “有劲吗?”

    “有劲!我一唱这歌就特有劲!我还要配个舞呢!”

    金妮说着,伸出胳膊载歌载舞,就在整首歌唱到j□j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炸裂声在她头顶上方响起,粗如手臂的窗帘杆应声断裂,碎成无数木屑,和厚重的窗帘一起砸在了金妮身上。被阻挡在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金光灿烂。

    完了,太得意了,忘了对方也不是善茬!

    金妮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窗帘里探出头来,看见碉堡似的巴希达站在跟前。

    “金妮芙拉?莫莉?韦斯莱!你要么跟我去换衣服,要么继续唱!”

    “开个玩笑嘛……这么凶啊……”

    金妮抹了把冷汗,拖着长长的窗帘站起来,战战兢兢跟巴希达上了楼梯,走着走着,还忍不住问:

    “你怎么知道我全名?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巴希达似乎都不屑一提。

    在楼上的小房间里,巴希达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一套还算合适的衣服,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才老大不情愿的扔给金妮。

    “凑合穿吧。”

    金妮并不领情,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低声抱怨:

    “我不爱穿男孩的衣裳,还是这么老套的,估计我爷爷小时候就穿这个。”

    “不爱穿别穿!”

    看着巴希达气鼓鼓的样子,金妮还真没有勇气把身上衣服全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