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四驱兄弟 奏鸣曲 > XXXVII 霍尔特先生
    按照过往自己发烧时的状况做暂时性的紧急处理,我擅自将布雷特的衣柜打开,从里面拉出厚重的毛毯丢上了床,将他给裹的结结实实以确保会达到出汗的效果;在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我立刻冲向保健室,准备向保健室老师寻求协助。

    没办法,毕竟我不是念医的,自己的身体我还敢用(未经医学证实,坊间流传的)民俗疗法来慢慢医治,但别人的身体──不敢负责也负责不起的我只能寻求专业且正确的疗程,将误诊、并发症和延误治疗的风险降到最低,并能让布雷特以最快的速度康复,好赶上周末和意大利的复仇战。

    用小跑步的速度奔向保健室,我在敲过门后便直接将门给打开,「打扰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空无一人的保健室给噎了回去。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吗?

    抽了抽嘴角,懒得抱怨也没时间抱怨的我快步走向冰箱,从冰库里取出冰枕和冰凉贴布,然后从架子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将它们包起来保温,我抱着怀里的冰布包绕到药柜前面,试着想要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出内服的退烧药,但由于不清楚药品到底是按照什么来分类摆放,磨蹭了近十分钟还是找不到退烧药;耐性被磨掉大半的我告诉自己吃药并不急于一时,先拿冰枕回去给布雷特降温比较重要,反正要找还可以回来再找,犯不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后,我在保健室老师的办公桌上留了张便条(写有取用物品、原因和取用人),就抱着冰布包跑回了男生宿舍;回到房间后,我将布雷特原本的枕头从他的头下抽出,换上用毛巾包住的冰枕,然后再将冰凉贴布给贴覆在他的额头上。

    第二段紧急处理动作完成后,接着就是要解决刚刚没一次搞定的退烧药,关上门正准备往电梯走去的我猛然地想到丹尼斯教练那里应该会有退烧药等紧急救药品,然后又能顺便向他报告布雷特感冒和询问下午的训练要不要做调整(作业没写完安不下心啊),于是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楼梯,跑向位于隔壁栋的教职员宿舍。

    ×××

    敲了不下数十次的门,但里头完全没有回应,我面对着这扇毫无反应的房门,有些抓狂的想道:我超怀念那个人手一机的十年后啊混账!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根本不用搞的那么复杂啊!!

    今天第二次找人扑空的我忍着想踹门的冲动,写了张布雷特感冒的字条请舍监转交给丹尼斯教练,便迈步走出了宿舍大楼。

    在我用竞走速度走向保健室的途中,大脑同时也不断地思考猜想「退烧药会放在哪里」、「退烧药长什么样子」和「有没有其他可取代的药品」等问题,但纠结了老半天仍得不出任何结论,这时我突然想到: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图书馆。

    …,我对一紧张就自乱阵脚的自己感到绝望了。

    就像刚刚忘记应该在第一时间去找丹尼斯教练做处理一样(虽然就结果论而言处理的顺序并无差异),平常我一有问题都会直接去图书馆寻求解答(纸本的答案比网络来得可靠且有根据),而不是像现在没有头绪的在旁瞎忙…

    突破盲点后我立刻掉头往回走,看着距离自己并不会太远(但距离宿舍有段路的)图书馆,我不禁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钱包的好习惯,踏进图书馆后花没几分钟就从书库里找到需要的书,我抱着厚度媲美《大英百科全书》的《家庭医学百科》迅速办理好借阅手续,就迫不急待的将它给摊开翻到「发烧」的章节,边走边看的朝着保健室走去。

    『阿司匹林、布洛芬和普拿疼是最常用的口服解热药。高热原则上应先物理降温,常用方法包括酒精擦拭,冰袋敷头和颈部或者腹股沟大动脉处等。物理降温不理想可考虑使用药物辅助,并随时注意水分的流失和补充。』

    所以说等一下去保健室时还可以顺便拎个药用酒精和几支棉花棒,然后还要去自动贩卖机买运动饮料…

    『用药的时候应该仔细阅读药品包装上的标签,以便根据患者的年龄和体重选择正确的剂量。根据研究,给孩子服药的时多达半数的美国家长都有搞错剂量的情况。研究认为,如果孩子正在睡觉,家长就不应该把他们叫起来吃药。与此同时,一项研究显示:85%的美国家长都表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举动。』

    按照书上说得准没错,服药剂量多少就交给布雷特自己去算吧,把药给准备好就算得上是仁至义尽,监督他吃药不在我的任务范围了。

    找到理由开脱让我暗自在心里握拳喝采,视线向下继续看去,在看到关于禁止的注意事项时,条目让我的瞳孔猛然地放大扩张。

    『加盖衣被的退热方法一般不被医学界推荐,因为操作不当可能反而阻止热量散发,对儿童和高热患者尤其危险。』

    我哔哔哔哔哔──(强制消音),操作不当可能会让病情恶化甚至造成生命危险…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啊!!

    用力阖上书本,我抱著书拔腿就往男生宿舍冲去,在喘着气冲回房间后,我一把将原本盖在布雷特身上的毛毯拉掉,然后把从衣柜里翻出的小凉被给他盖上,并顺手用搁在床头的毛巾帮他擦拭掉身上的汗水。

    照顾病人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布雷特,再想到自己一系列可以说是做白工、到目前为止几乎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越帮越忙)的行为,顿时有种想去角落画圈圈的冲动。

    我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啊,哈哈哈哈…

    带着鄙视和自嘲的心情,我踏上今天已经走过两遍的路来到了保健室。

    已经自动切换到自助模式的我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用酒精,然后又从抽屉里拿了包棉花棒,我在原本留的字条上增加这两项物品后,便拿着装有物品的袋子离开了保健室。

    在回程的路上,我在自动贩卖机替自己和布雷特各买了一瓶运动饮料。扭开瓶盖后我就直接仰头将饮料一口气给灌掉,补充完水分让我发出了满足的叹息声,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我将空瓶扔进了垃圾桶,循着原路慢慢地走回男生宿舍。

    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向电梯,我看到一个从后面看不出是谁的陌生背景已经在前面等电梯,在男生宿舍进出被人看到的不自在让我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但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继续迈步向前,直到对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才让我的步伐完全停下。

    哟,是我完全不熟的阿道夫呢。

    看着动画不熟现实不熟、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三次面(亚特兰大一次,梦幻机会赛一次,上次比赛一次),不曾和他有过交谈的阿道夫,我基于礼貌和没有自来熟的理由,选择以姓氏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霍尔特先生。」

    听到我对他的称谓,阿道夫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僵了一下,原本的招呼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面对这样的称谓招呼,理应是要回以同样称呼姓氏的招呼,但从他有些尴尬的眼神来看,他似乎不记得我到底是姓什么。

    没想到自己对礼貌的坚持反而给对方造成了困扰,跟着愣了一下的我连忙开口道:「古德温,约瑟芬˙古德温。叫我乔就好了。」

    「霍尔特,阿道夫˙霍尔特。叫我阿道夫就可以了。」

    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受到英文对话练习制约的我反射性说出「很高兴认识你」,然后伸出右手要和对方握手,在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完成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我瞬间尴尬了。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忍着笑意说出这句话,阿道夫很配合的伸手握住我僵在半空中的右手并礼貌性的握了几下;在相互凝视了一会儿,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一扫之前所笼罩的尴尬气氛。

    ×××

    在经过我的解释和看到我手中所拿的物品后,阿道夫这才理解为什么我会提着药品出现在男生宿舍,并会意的点了点头,出自于礼貌和对对手的关心,他开口询问:「布雷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已经给他垫上冰枕和冰凉贴布,应该多少有些降温了。」

    没提到自己自作聪明差点酿成大祸的民俗疗法,我扬了扬手里的提袋说道:「我去保健室借了酒精,打算用这个帮他擦拭降低体温,然后可能会再去药局买个退烧药…」

    「保健室没有吗?」

    「应该有,不过我没找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有从德国带来的退烧药。」说到这里,阿道夫顿了一下。「不过包装是全德文说明的。」

    就算你的药包装说明是阿拉伯文或希伯来文,我也不会介意和有任何意见的。

    对上少年充满关切的眼神,我朝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你,阿道夫,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了开来,我和阿道夫先后踏进了电梯,并各自按了房间所在的楼层,看着亮有红光的楼层按钮,我这才知道原来德国队是住在宿舍的顶楼。

    同样注意到楼层的不同,阿道夫看了数字正不断上升的显示灯一眼,转头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一下就把药拿过去。」

    「那么就麻烦你了。」没有推托直接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在电梯抵达楼层后,我和他说了声「待会见」就直接踏出电梯,加快脚步朝着房间走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祟还是真有那么一回事,感觉比起上一次回房时,布雷特的脸色看起来有比较好,体温也略有下降,没有像之前烧得那么厉害。

    将他额头上的冰凉贴布翻了个面,我盯着床上的少年打量他的睡姿,然后伸手摸了摸能感受到脉搏跳动的颈部和手臂;用酒精擦拭会比用冰敷来得好…至少它挥发的很快,不会让人冰到睡不着觉。

    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我转身走向衣柜拉开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件折好的衬衫,接着又从其他抽屉里拿出两条干净的小毛巾…

    虽然说照顾病人是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但未经主人同意就这样擅自打开衣柜翻动私人物品,我还是会有侵犯他人隐私的罪恶感。

    布雷特…你可以睡得再沉一点,最好睡到丹尼斯教练或艾吉他们过来时再醒来,睡到没发现我有来过这里,睡到以为发烧不过是假像,自己根本就没有感冒过。

    当然这不过是不想面对现实的鸵鸟心态和妄想罢了,要他没发现根本没可能,还是得在布雷特醒来后跟他道歉,解释自己的行为是迫于情势而不得不这么做,并不是有意或故意的。

    想到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处于极度敏感、注重隐私、讨厌别人擅自翻动自己的东西,且开始在意异性的眼光和想法,我就忍不住感到内心一阵纠结…

    叩叩叩。

    敲门声让我从事情会往糟糕方向发展的纠结中回过神来。

    开门后不意外地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是阿道夫,走到走廊的我顺手将门给阖上,抬头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

    「这是布洛芬,他醒来时烧还没退的话再看情况服用。」

    将手中未拆封的药盒递给我,阿道夫继续说道:「服用量说明我把它翻成英文写在便条上,服用前记得要仔细阅读使用说明和注意事项。」

    「谢谢,不过我想我应该用不到一整盒,只要几片就好了。」

    「没关系,我们从欧洲过来时带了不少。」面对我仍想婉拒的表情,他又补上了一句:「每个人都至少有带两盒以上。」

    少年的补充说明让我瞬间没了推辞的理由。

    「…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看到我收下那盒退烧药,阿道夫也不多说什么,在预祝布雷特早日康复后,他便和我道别转身离去。

    ×××

    回到房间后我将药盒给放在布雷特的书桌上,然后便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

    拿开冰敷在少年额头上的贴布,我小心翼翼地将布雷特给扶起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去解衬衫的扣子,在扣子全部解开后,我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用干毛巾替他擦拭被汗水给浸湿的身体。

    在一个人没办法双手并用的状况下,我决定先让布雷特仰躺下来,用酒精擦拭完后再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尽量不要让他感觉到有太大动作,我一手扶着少年的后脑,一手撑着他的背,用几乎贴在一起的别扭姿势让他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酒精,我抽出几根棉花棒用酒精将它们浸湿,然后开始在颈部和手臂等可以感觉到脉搏跳动的地方开始涂涂抹抹。

    ……为什么我会有想在他脸上画乌龟的冲动呢?

    捏着手中的棉花棒,感到意志有些不坚定的我抽了抽嘴角,撇开视线看向那瓶药用酒精,努力将来得不是时候的恶作剧想法给赶出大脑。

    在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趁人之危、强调队长的威严和各种阻止自己下手的理由后,我总算没有「一个不小心」把棉花棒滑到布雷特脸上画起圈叉三角形,而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家庭医学百科》上所写的,在正确的地方涂抹使他能够尽快散热降低体温。

    ×××

    在将东西都给收拾好、帮布雷特套上干净的衬衫后,我将少年靠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扶正,准备将他给扶回床上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环绕上腰部,并在我还没能反应前就收紧力道,让我整个人扑倒在对方身上。

    *!要是他醒了,那我刚才那么小心伺候不就是在做白工吗?

    双手还被少年给压住的我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撑着手肘试着要寻找可以撑起身体的施力点,可还没撑起身体就被原本应该还在睡梦中的布雷特给翻身压在了身下。

    对方的动作让我有被人戏弄的感觉,涌起的怒意让我抬头瞪视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但看到的却是我从没在布雷特脸上见过的严肃神情。

    气势瞬间被对方给压倒,那双读不出情绪的眼睛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望着看起来没有意思从我身上起来的布雷特,我开口试图缓和这让人感到压抑的气氛。

    「你醒啦…感觉还好吗?」

    听到我的话,布雷特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用带着质问语气的声调问道:「你到底是谁?」

    时间彷佛静止在那个瞬间,这句话将毫无准备的我杀得措手不及,让最真实直接的反应就这么摊开在对方眼前。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内心的惊惶让我以为自己会就这么停止呼吸心跳,但求生本能使我在历经短暂的恍神后立刻收起所有的情绪,只留下自以为能够骗过那双眼睛的僵硬笑容。

    「你在说什么啊…」我试着用和往常无异的声调说话,但声音勉强到连自己都觉得很假,假到一听就知道是在强装镇定。

    直视着我的眼睛,布雷特以极其肯定的口吻的说道:「你不是她。」

    硬是撑着与他对视,我看着那双越发深沉的双眼,用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我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布雷特。」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握住我想要推开他的右手,少年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出了那个名字。

    「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