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我还真忘记其实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对着他点点头，我转头望向尽头没有灯火的走廊。「这边不方便，我们去交谊厅说吧。」
对于我的提议米勒没有意见，达成共识的我们在确定没有引起艾吉的注意后立刻闪往交谊厅，然后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切重点。
才刚坐下来，米勒就口气有些冲的对我发难：「你为什么没有和队长说呢？」
「你不也没有说吗？我…」
「我就是看你没有提我才不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给打断，米勒用极为不满的眼神瞪着我质问道：「那明明很重要，你为什么没讲？」
「──那我们现在就直接把话挑明吧。」为了避免陷入鸡同鸭讲的无限Loop惨剧，我赶忙先安抚眼前快要爆发的队友，并从口袋里掏出便条纸和铅笔，在中间画了条线于两旁写上Before和After。
「关于德国队的两台BergKaiser…我说的是BergKaiser3和BergKaiser4，有实际和他们交过手的你应该很清楚，在越野赛道和弯道表现出的稳定性不是用性能就能这么简单带过的。」
「这个我知道。」
转着手上的笔，我盯着那张被自己从中一分为二的白纸，思考该从何说起，该如何把杂乱的讯息组织成文句，用对方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斟酌了一会儿，我抬头面对面露不耐的队友，慢慢地开口：「现在的状况是，因为没有针对这点特别说明，我们提供的讯息误导布雷特他们以为BergKaiser并非高速赛车，而是性能更为全面的车种，之前的数据判断有误…到这里我说的对吗？」
米勒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BergKaiser是不是高速赛车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讨论，但我可以先告诉你我的看法，我还是偏向之前的认定，BergKaiser是高速赛车没错。」我刻意停下来等他反驳或发表自己的看法，但看他的反应似乎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于是我便接着说道：「我个人认为第二组的两台BergKaiser在越野跑道和弯道会有这样的表现，原因不单是场地，绝大部分是因为它的操控者。」
操控者这三个字让米勒的表情起了一丝变化，身体也不由地往前倾靠，表情和肢体语言透露出的讯息让我更确认自己的假设：我俩都认定原因是出在操控者身上。
身为跳跃者四号的操控者，米勒对BergKaiser在弯道带来的压迫绝对比我这个外行人的感受更加深刻，从他花在弯道报告的时间能知道他对这部分有多重视和在意，至于越野跑道的部分…
「叶利和阿道夫…」低声念着对手的名字，男孩紧握压在膝盖上的拳头，自尊被真相给刺伤让他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怒。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的比赛他们不都是把我们当笨蛋耍着玩吗？」
男孩的质问如利刃般在我的胸口狠狠地捅上一刀，勾起当时同样有过的难堪和愤怒，毫不留情地戳破自以为伤口早已愈合的假像，堵得我哑口无言，说不出任何反驳或安慰缓颊的话。
的确，成真的揣测让我在想通的瞬间感到被当众打脸般的羞辱，气到差点抓狂，但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以为知晓一切却不知那不过是自以为的事实：我从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自己的对手，没思考过比赛规则为何要这样订定，连把对手的选拔赛影片找来看这样基本的事都没想过，只一味用自己看过的剧情去应付解读，结果呢？
会输，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没理由也没道理去推却或合理化自己的错误，更别说是将责任归咎于别人身上。
我深吸了口气，让情绪稍微缓和后才开口：「世界杯是团体赛制，没什么比团队胜利更为重要。这点你认同吧？」
虽然表情依旧愤慨，但事实还是让米勒不得不点头表示同意。
「在正式比赛前，我们都会针对对手制定策略分配任务，然后在赛前重复演练，直到确定自己能百分之百的完美执行…」
「这跟那有什么关系？」
我没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除非发生突发状况，不然我们都会按照教练制定的计划，听从队长的指示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我的话让米勒脸色整个沉了下来，原本越趋和缓的语气又尖锐了起来。「你这是在帮德国队解释？」
「那是你这么想，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除了意大利队，其他队伍和我们的策略几乎都一样，你这样唯独针对德国队──不是摆明心有偏见，自各儿对号入座吗？
「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不把日本队放在眼里吗？第一名又怎样？速度再快技巧再好又如何？没人会记得谁第一个冲过终点，只会记得这场比赛的赢家是谁，世界杯的规则就是这样：团队胜利高于一切。」除了规则定义的胜利，其他什么都不是，也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布雷特口中的完美胜利不就是发挥最佳团队实力拿下胜利吗？我们一直都奉行这个准则在比赛，个人实力在团队胜利面前算不了什么，这是我们都有的共识，别说你不承认这个，唯一的差别只差在他们的个人实力在我们之上而已。」
×××
嘛，反正这是迟早要知道要正视的事实，早痛晚痛都要痛，现在被打脸总比总决赛时才被打来得好，至少还替自己多争取些时间来想对策；虽然没指望米勒能立刻理解赞同我的话，但看起来情况似乎比原先预想的还要糟糕呢，我已经做好这一两天他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心理准备了…
望着被用力甩上的门，我在心里有些自嘲地想道。
发现问题时要正视它，然后面对它，解决它。
对我来说当急之务是搞定分组对抗赛，先解决掉这周的赛程再去想要怎么对付德国队，不过布雷特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要不要告诉他我还要再想想，而且这还是建立在对方以团队胜利为目标保留实力的假设前提下，主控权全在德国队手上，要是因此刻意调整作战方针反而可能会分化队伍、搞得绑手绑脚削弱既有实力…
啧！烦死了，越想越觉得这一定是德国队的心理战，不然干麻没事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练习赛上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啊可恶！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已经中招开始内心动摇纠结个没完了……艸。
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我叹了口气︰算了，与其去想要怎么破解还不如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比较实在，要是实力够的话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根本不需要去烦恼──
要是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下午的练习赛就结果来看还算不错，跳跃者在最后的直线赛道靠着强力推进装置一口气将顺位推进至第四名，虽然和几乎并列第一的两台BergKaiser还有近个台车身的差距，不过单论分组成绩我和阿道夫是小组第一，跳跃者最后的逆转演出在自家队友看来是水平内的表现，从同组成员的态度看来也是预料内的表现，没人对我为何会在中途大幅落后感到奇怪，跳跃者三号不擅长弯道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也就很理所当然地将之视为理由，但事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
和擅不擅长弯道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认清现实、了解原来自己的实力——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