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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医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貌取人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多么浅薄。伍桂圆想:好在之前没有得罪信美丽,更没有明显地岐视过她,不然现在自己一个人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伍桂圆舒缓了一下精神,对信美丽说:“大姐,你做了手术没有?”

    “还没有喊到我的号子?”信美丽回答说。

    “你能不能扶我到院长办公室去?”伍桂圆恳求她说。

    “你去找院长干啥?”

    “我要告她?我的小孩没了,如果医院不管,我就到法院去告她?”伍桂圆气呼呼地说。

    “别去了,妹子,他们不会帮你讲话的。”

    “我不信,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他们有他们的理由,就自认倒霉算了。”

    “你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好不容易怀孕了,却这样不明不白地流了产,讲到哪里去我都不怕,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伍桂圆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愚弄了,她想起自己蒙受了那么多屈辱,牺牲了女人的尊严,丈夫彭新松也蒙受耻辱,就为了这个小孩,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没有了,不去找医院讨回公道,那就要到法院去告那个手术医生。

    “民不跟官斗,穷不跟富斗,到哪里去告状都搞不赢医院的,听人劝,得一半,你就听我一句吧。”信美丽人长得不怎么样?道理倒是懂得还很多的。

    “麻烦你扶我去一下,你就马上过来继续排队,我实在走不动,求你了,大姐。”伍桂圆有气无力地说。

    “那好吧,来,我背你去。”信美丽拉住伍桂圆的手,就要往她背上背。

    “你也怀孕的,不要你背,你扶一下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我在农村生了小孩后,一百多斤一担的谷子连续挑好几担哩,来啦,我背你!”信美丽对伍桂圆说。

    伍桂圆想不到信美丽的心灵这么善良,她自己怀着身孕,却愿意背伍桂圆去院长办公室。

    计划生育医院一共就两幢两层的房子,院长办公室离医院不远,却要走一段上坡路,上几十个台阶,正常人在下午的烈日照射下走路上去,都要流一身汗,何况信美丽背着伍桂圆。

    信美丽一步一个台阶地背着伍桂圆往上走,她累得满头大汗,没有半点怨言,快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只见里面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大声地骂人。信美丽用一只手将门推开,将伍桂圆从自己的背上放下来,对着里面一个院长模样的人说:“院长,这是你们刚才错误流产的妇女,人家是第一胎,好不容易才怀上,现在她想不通,要寻死觅活的,我怕她出人命,就将她背来了,我也不认识她,只是做了一下好事而已,我还在那里排队哩,我走了,你们照顾一下她,怪可怜的,出了好多血哦!”

    “哪个流产不出血嘛?”那个哭着的人对信美丽说。

    “问题是大多数人是愿打愿挨的,而她是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无缘无故地被你们强制性地进行了流产,她是不情愿的,知道吧,违背了妇女意愿,就是襁坚犯,你们医院是在襁坚妇女意志,如果你们是碰到我,我不告得你们医院倾家荡产才怪。”信美丽说着一些大话,吓得医院院长哑口无言。

    院长一看伍桂圆这种情况,就自知理亏,他对信美丽说:“你是她什么人?”

    “同志。”

    “不要开玩笑,我们要掌握情况。”院长严肃地对信美丽说。

    “真的是同志,认识还不到几个小时。”

    “哦,那你可以走了。”院长对信美丽说。他大概也不想与这种长得窝囊的人说话,对自己的心情都带来压抑感。

    信美丽走到伍桂圆跟前,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她走了。伍桂圆对她说:“谢谢你。”

    “我做完手术就过来看你,不要怕,这里我来过多次,他们不会吃人的。”

    “还不会吃人?我的小孩呢,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这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伍桂圆眼睛湿润地说。

    院长看到信美丽走了,就对刚才哭泣的护士说:“小陆,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就是给伍桂圆做手术的护士小陆,不知道院长为什么只骂她,而没有骂那个做手术的女医生?

    小陆看来是真的哭了,她的眼睛里仍然充满了泪水,她平静地说:“对不起,伍桂圆同志,由于我当时少问了你一句,造成了医患之间的误会,请你原谅我的过失,我愿意尽我的能力赔偿你的经济损失。”

    院长转过身来,对伍桂圆说:“事情不出已经出了,我们医院的意见是给你一点经济补偿,看你能否接受?”

    看到伍桂圆半天不表态,院长着急地对她说:“现在正是计划生育‘两扎一上环’的关键时刻,计划生育工作组将那些超生的妇女抓来做手术,而你是第一胎,跑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还是你自己挂的号、交的钱,是你自己躺倒在手术床上,你说是不是?你自己应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害得我们医院人心惶惶。你的意见怎样?我代表医院向你赔礼道歉了,另外再补偿你一点经济损失,怎么样?”院长果然在伍桂圆面前鞠了一躬。

    伍桂圆看到院长的态度这么好,想一想,确实是自己走错了门,应该到妇幼保健站去进行妇检的,怎么鬼使神差地跑到计划生育医院来了。人家没有怪我来凑热闹就不错了,还答应赔偿损失,证明医院不想把事情搞大,息事宁人是每个单位和领导的一种处世方法,他们坚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将一些在小范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绝不张扬出去。

    伍桂圆小声说了一句:“我听院长的。”

    “这就对了嘛,我们医院是计划生育的专门医院,与其它医院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我们的主要职能是执行当地政aa府制定的计划生育政策,除了按规定完成上级下达的节育手术指标外,其它没有什么收入来源,你看我们这个小陆,都被我骂哭了,工作五、六年,一个月才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收入,连衣服都没有买一件,她对你这件事有事前问询、事后跟踪服务的责任,但她拿什么来赔你呢?她家庭同样很困难,所以,还请你大度一些,给我们医院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你看赔你一百块钱,行不行?”院长说完,从自己的皮夹中拿出一百元钱递给她。

    伍桂圆气得脸都变了形,院长以为农村妇女会见钱眼开的,他拿一百元钱出来摆平医患矛盾,伍桂圆接过钱,甩在地上,说:“你是打发叫化子?以为我没有见过钱?”

    院长重新将钱捡起,笑着对她说:“不要生气,女人一生气就不好看了,你也知道,这件事你自己的责任很大,我们就没必要讲清谁是谁非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收着吧,我们还要去病房查房,就没有时间陪你了。”

    院长显然在下逐客令了,伍桂圆一想,来一趟县城来回坐汽车也要五、六块钱,不拿白不拿,不分钱不要他们也不会感谢你。于是,她将院长再次递过来的钱收起放在自己裤兜里,对院长说:“好吧,我走了。”

    伍桂圆经过在院长办公室的休息,身体感觉好多了,她想,信美丽大概也手术得差不多了,她又来到刚才的手术室门口,想对信美丽说声谢谢后,就坐汽车回家。

    来到手术室门口,只见一大群人围在一起,信美丽被反绑着手,一根棕箩索将她的双手各捆了几圈后,从脖子上往下一勒,双手被勒得乌黑,信美丽看到伍桂圆来了后,对她咧开嘴,勉强笑了一笑,她没有说话,也许脖子那么勒着根本说不出话来。一个孕妇被这样绑着,她到底犯了什么罪?伍桂圆的身体隐隐约约地作痛,流着眼泪走上前去,说:“大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他们说我反对计划生育,我就跟他们吵了几句,说他们对你不公,他们要抓我坐牢,我不怕。”信美丽面无表情地说。

    伍桂圆意识到绑缚信美丽的人就在现场,她激动地对周围的人说:“你们不要欺侮女人,她是一个好人,没有反对计划生育,是她自己自愿来做手术的,我可以证明。”

    “你算老几?在这里造谣惑众,信不信?连你一起抓起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伍桂圆说。

    “我又没犯法,你抓我干什么?谁给你们计划生育工作组这么大的权力?”伍桂圆见信美丽还在捆绑着,她心里急死了。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是国策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权力,谁破坏基本国策,就是破坏国家的法律制度,就可以抓起来坐大牢。”一个计划生育干部亮着嗓子,在宣传着,鼓动着,伍桂圆不知道怎么办?信美丽这么被勒下去不知她能顶多久?

    “嗨,干部,一切都好说,你没必要勒一个怀孕的妇女,这样会出人命的,到时候你吃不了,兜着走,连你的干籍都要被免掉的,这样划不来,还不如先将绳子解开,有话好好说,我帮你做她的思想工作,行么?”伍桂圆替信美丽向计生干部求情说。

    “你是她什么人?”

    “哎呀,都是阶级兄弟姐妹,行行好?”伍桂圆对计生干部说。

    “范军,你把她的绳子松掉。”一个老一点的计生干部对另一个年轻的干部说。

    那个叫范军的人将信美丽的绳子解开了,伍桂圆看到后松了一口气,她看到天色已快到傍晚,要赶快走到汽车站去,不然就没有汽车了,于是,她对信美丽说:“大姐,我就不陪你了,我要赶回去给我老公做饭,下次再见。”

    伍桂圆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汽车站,坐上了最后一班回家的汽车,在车上的座位上睡了一觉,一个小时左右就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伍桂圆往床上一躺,彭新松感觉不对劲,过去她从外面回来,不但有说有笑,还要给他带点什么好吃的,逗一逗他。今天回来后,她的脸色很难看,还好像有哭过的眼泪痕迹。

    彭新松担心地问她:“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在车上被小偷扒钱包了?”

    伍桂圆出门很老成的,她一般情况下带的钱都分成几个袋子,而且是这个袋子几角,那个袋子几块,即使是小偷扒走了,也损失不会很大,只要是上了十块钱,那就是当时的一个大数目了,她都要紧紧抓在手里,哪怕手都抓出了汗,她都不会松一下手,生怕钱丢了。她回来的时候,院长给她那一百元钱,在她看来是多么珍贵,不但是她用女人的尊严换来的,更是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所以那一百元钱真的被她抓得牢牢的,快到家里了,还抓在手心里不放。

    伍桂圆带着哭腔对彭新松说:“老公呀,我们的命好苦,你不要怪我呀!”

    “你怎么啦?”

    “孩子没啦?”

    “怎么会没了呢?”

    “是医生把我当成是去流产的妇女,流完产了我才发现不对劲。”

    “你是个猪,你就不会跟他们讲清楚,你是第一胎吗?”

    “那里面好多被抓去的妇女,谁知道你是第几胎?我也不是故意的,医院还赔了我一百块钱哩!”伍桂圆将院长给她的一百元钱拿出来,给彭新松看。

    “一条人命就值一百元钱?亏你还笑得出来!”彭新松没好气地说。

    “事情不出已经出了,怪别人也没用,只怪自己命苦,不能怪政aa府。”伍桂圆躺在床上,无奈地叹息地说。

    “不行,明天你推着我去计生医院,我要去讨个公道。”

    “你去干啥?关你什么事?”

    “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你敢到外面去说不关我的事?”彭新松开玩笑地对她说。

    “医院院长给我赔礼道歉,又赔了钱,人要讲义气,过得去就算了,没必要为不可能挽回的结局耿耿于怀,过几个月我再给你怀一个。”伍桂圆翻了一下身,对彭新松说。

    彭新松唉声叹气地说:“你还想着与他做那事,本来这次怀上了孩子,我就要你与他一刀两断的,现在看来又要让他占便宜了。”

    “有本事你就上嘛,自己奈不何,那有什么办法,还怕好了别人?”

    “你都没亏什么?我就是亏烂了菜,漂漂亮亮的一个老婆,送给别人玩了还要受一肚子窝囊气,真是倒霉透了。”

    “凡事往好处想,下次怀上后,我就与他分开,我们三个人过平静的日子。”伍桂圆对丈夫说。

    等伍桂圆睡觉后,彭新松推着轮椅在自家院里乘凉,正好他的弟媳妇路过,他对弟媳说:“弟妹,你去告诉一下哥几个,我有重要事情要他们帮忙,你嫂子好不容易怀上了,今天去计生医院检查,被他们当作超生妇女流了产,明天我们租个中巴车,一起去计生医院讨个说法。”

    “哥,你不是那个、那个……”弟媳妇不好意思明说,只能捂着嘴巴笑个不停。

    彭新松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急忙解释说:“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怀疑你嫂子的桢洁有问题?实话告诉你,我一切正常,如果你嫂子听到你对她的品德有质疑,她会不高兴的,知道吧,自己家里人要互相尊重,这样兄弟姐妹才能相处得好。”

    “知道了,哥,我回去就喊他们过来。”弟媳妇被彭新松训斥了一顿后,悻悻地走了。

    晚上,彭新松的几个亲兄弟和堂兄弟在他的召集下,来到了他的家。伍桂圆还在床上睡觉,彭新松怕吵着她,就坐着轮椅来到外面的厅堂,他像一个领导发表重要讲话一样,咳嗽了一声,环视了一下来人,对他们说:“兄弟们,我这些年在家里养伤,给你们增添了不少麻烦事,我对不起你们呀!”

    “此话怎讲,是我们对你关心不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彭家兄弟对他说。

    “一言难尽啦,按道理讲,我一个人在家修身养性,与世无争,衣食无忧,过着神仙般快乐的日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不去惹人家,人家要惹你,你们看,我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怀个孩子容易么?我身体才恢复不久,我老婆怀了孕,本来是去进行妇科检查,没想到计生医院把她当作超生妇女,按在床上进行了人工流产,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也希望你们帮我出这口气。”

    “那还得了,出了人命的医疗事故就一百块钱了事,没那么简单,我们明天就去大闹计生医院。”彭新松的老弟彭小松对彭家人说。

    “那就有劳大家了,我也坐着轮椅跟大家一起去。”彭新松对大家说。

    晚上,彭新松要他的弟媳帮忙给伍桂圆做点饭菜吃,伍桂圆刚流完产,又坐了那么久的汽车回家,回来后就睡觉了。等彭新松的弟媳做了几个荷包蛋,放了点葱、姜、蒜等调料,端到伍桂圆床前,说:“嫂子,你辛苦了,起来吃点饭。”

    伍桂圆睁开眼睛,看见是弟媳来帮忙做饭,很是感动,就说:“哎呀,又要你来帮忙,真的不好意思,你都那么多家务,三个小孩要照顾,我们都是两个大人,哪好意思要你来做啦?”

    “没关系,自己的兄弟姐妹,何必讲那些客气话?”弟媳妇对伍桂圆说。

    伍桂圆起床,漱了一口水后,吃着弟媳做好的饭菜,对彭新松说:“还好,有个这么好的弟妹,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气,下次我陪你到县城去买件衣服,送给你。”

    “不要,谢谢嫂子了,我有衣服穿。”弟媳说着,帮助伍桂圆将屋的家务整理了一番,才回自己的家里去。

    彭新松因为有稳定的工资收入,在农村家庭来说,是非常令人羡慕的,加之伍桂圆很能干,每年都要喂猪和家禽,所以他们家比弟弟彭小松要富裕很多,彭小松虽然身强体壮、四肢发达,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每天除了干农活,就是将一身蛮力气用在床上,一口气生了三个男孩子,个个虎头虎脑。本来是想生了男孩后,再生个女孩,谁知第二胎又是个男孩,第三胎还是个男孩,夫妻俩生得不敢生了,万一下一个还是男孩,生出来怎么办?将来不但要读书、建房,更重要的是要替他们娶媳妇,不然还不如不生他们出来。孩子多了吃饭是个大问题,每天就是煮红薯,都要煮一大铁锅,而且刚煮出来不久,眼看着锅里的红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不一会,一大锅红薯就被他们三兄弟搬完了,等彭小松老婆邓文花来看锅里的情况时,只剩下个黑色的锅底了。“男孩子,吃得就是福气。”邓文花心里这么想,可是家里哪有那么多东西来喂大这些狗崽子一样的儿子呢?之前彭新松的父母看到他们两口子结婚这么多年没有生小孩,就萌发了让他们到小松那里抱一个的想法,既可以减轻彭小松的生活负担,又为彭新松接上了后代,侄儿也是儿子一样的,有什么不好?彭新松的父母一见面就开始唠叨,非要将小松的儿子让彭新松带,随他选一个当做自己的儿子。

    彭小松和邓文花夫妇也满心欢喜,知道自己的儿子附给哥嫂,也还是自己的血脉,亲的亲不断,血浓于水,永远都无法割断这种母子亲情,只要他们要,就是为自己带大小孩,何乐而不为?免得三兄弟天天在一起打架,吵吵闹闹,房子有时都被他们抬起来了。

    谁知当彭新松的父母将这事征求他们的意见时,彭新松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也很喜欢自己的侄儿,谁知伍桂圆却一百个不愿意,原因是自己又不是生不出来,干吗非要带别人的孩子?带别人的孩子带得好还行,带得不好将来就是带出一个仇人或者冤家对头,有些带大后不但没有感恩之心,还对养父母进行打骂的都有,何苦呢?自己的孩子不管怎样,都认了,彭新松同意了伍桂圆的想法,于是才有了后来让伍桂圆去借种的做法。

    真的好不容易借到了种,可是命中注定他们与这个小孩无缘,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县城去流了产,真的是冤枉,伍桂圆觉得首先是自己蠢得像个猪,怎么不问问医生?自己是来做妇检,不是来做人流手术的,其次是那个医生是个害人精,等伍桂圆流完产才开始说话,手术之前问都没有问一声,难怪有些医院出医院事故出得特别奚翘,病人是左脚有肿瘤,却将别人的右脚锯掉;女病人是患阑尾炎,却将人家的输卵管割掉。由于个别医生的职业操守低劣,给病人造成了一生的痛苦,这不是用钱能够可以补偿的。有些医院以为赔偿了病人的损失,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却不知道他们欠下的良心债将永远无法偿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彭新松、彭小松将彭家兄弟十来个人召集起来,租了一部中巴车,开到县城的时候才八点钟,他们手拿刀棍,对着计划生育医院的办公室进行一顿乱砸,一些在医院住院进行男女结扎手术的病人,纷纷出来看热闹。院长正好来上班,看到十多个年轻人来闹事,这对他来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这种打架闹事在他们这里是经常发生的,主要是一些农村里的女人怀上孩子,后来被计划生育工作队的人发现了,抓到这里来做手术,他们的男人却来闹事,每年都会从这些闹事的人中抓几个去坐牢的,以效儆尤,杀鸡给猴看,不抓几个闹事的,那计划生育工作没法开展下去。

    院长姓朱,朱院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到农民来闹事,赶紧躲起来再说,他装着也是病人的样子,赶紧到楼上去打公安局的电话。

    朱院长将楼梯口的铁门关好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闹事的人进不来了,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他进了办公室,拿到电话赶紧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心慌地说:“是公安局值班室吧?”

    “是的,你哪里?有话请讲?”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说。

    “我是计生医院的朱院长,你们赶快来人啦,计生医院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打砸得不像个样子了,可能要出大事?”朱院长将事情说得十万火急,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种报警系统,电话就是最快的通知方式。

    “好的,朱院长,你们自己的医生护士做好人身安全保护,我们马上来人处理。”电话那头的人叮嘱朱院长注意安全,看来是局领导一级的人说话的口气。朱院长打完公安局的电话就放心了,他抽出一支烟点了起来,他想:让你们在外面喊打喊杀的,等下抓到公安局去就会像龟孙子一样乖乖的了。

    果然,没过多久,公安局的两辆警车拉着警笛呼啸而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和武警立即封锁了整个计划生育医院的现场,吓得那些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腿肚子都是软的,只要在她们面前大喝一声,肯定会有人尿裤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朱院长站在楼上,对着那些看热闹的妇女笑了笑,故意吓她们说:“你们走开一点,警察要开枪了,不要将血溅到你们身上了。”

    站在病房门前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赶紧关好病房的门,趴在窗子上继续看热闹。中国人的劣根性其中有一项就是喜欢凑热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总之你要到场,于是闹事的人越闹越大,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躲在人群中出阴招、打乱拳、扯偏架的人才是最坏的人,他们唯恐天下不乱,不怕打不赢,只怕打不成,打不成就不好玩了,把戏也看不成了,这就是那些无聊至极的人经常混际江湖的招术。

    警察到了计生医院后,将彭家十来个人全部抓到了公安局。

    在彭新松的家里,伍桂圆起床后,看到彭新松的床铺上没有人,她感到非常奇怪,就到房前屋后去看看,也不见人,她问了弟媳邓文花后,才知道彭新松带人去找计生医院的麻烦去了。

    伍桂圆对弟媳说:“文花,你怎么不早说呢?他们肯定要出事啊!”

    “他们爱吵事的人,就是抓几个去坐牢,我们还清静一些。”邓文花笑着对伍桂圆说。

    “他们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真是的。”

    “我喊他们喊不住,那不是要坐牢了,他们才知道粑粑是米做的。”

    “我马上去县城才行,不然万一把他们抓去坐牢了,捎信的人都没有?”伍桂圆对邓文花说。

    “你还在坐小月子,怎么可以乱跑呢?”邓文花说。

    “那你陪我一起去,正好我答应给你买件衣服的,走,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伍桂圆对弟媳说。

    “那行,走吧,我陪你去一趟。”

    两妯娌从家里出来,到乡村公路上拦住了一辆农用车,再到镇里坐公共汽车到县城,他们到计生医院一打听,才知道彭家兄弟出事了,他们一个个正在公安局接受调查。

    伍桂圆和邓文花又从计生医院急急忙忙赶到公安局,伍桂圆昨天刚流完产,再之走路出了大量的汗,她来到公安局门口时,人都快虚脱了,她对邓文花说了一声:“文花,我肚子痛。”

    伍桂圆说完,就蹲了下去,只见她脸色苍白,裤子上流出了血迹,邓文花一看不好,就对公安局里面的人大喊:“警察叔叔,快出来救命,这里要出人命了。”

    公安局的门卫都是些快要退休的老警察,他们的责任心相当高,听到有人在公安局门口要出人命了,那还得了,值班的警察赶紧出来,问邓文花说:“怎么回事?”

    邓文花扶着伍桂圆,招呼警察说:“在这边,警察叔叔,她听说你们抓了她的老公,一下子气上不来,可能要死了!”

    警察走过来,看了一下伍桂圆,他用电台喊了一下:“小贺,你赶快把车开到局门口来,将这个病人送到医院去。”

    彭新松和彭小松他们正在接受公安局的问询,警察首先在调查闹事最凶的彭新松,调查此案的警察用一双凶狠的眼睛盯着彭新松,彭新松也用一双凶狠的眼睛回敬他,警察对他说:“我们对你是例行公事,你必须如实回答,如有隐瞒、欺骗,都将负法律责任,你听到了没有?”

    彭新松一句话都不回答,也不配合。

    一个警察走上来,将手铐给他打开,和气地对他说:“你是个残疾人,受了什么委屈?受过什么伤害都可以对我们说,为什么要打砸医院的公用设施呢?”

    彭新松强忍着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对警察说:“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两个警察看到彭新松开口了,就一个询问,一个做着笔记的准备工作。警察问他:“姓名?”

    彭新松很不情愿地说:“彭新松。”

    “年龄?”

    “33岁。”

    “家庭住址?”

    “胜利村五组。”

    “职业?”

    “煤矿工人。”

    “政治面貌?”

    “群众。”

    “你为什么要打砸医院?”

    “我老婆来检查妇科检查,他们就强按住将她给流产了,我们是第一胎。”

    “有准生证没有?”警察问他。

    “当然有啦。”

    “你怎么知道是医生按住她人流的?”

    “我老婆说的。”

    “你们跟医院协商过没有?”

    “医院院长就赔了我们一百元钱,就想蒙混过关,我们不答应。”

    “不管怎么说,打砸医院公共财物是违法行为,你可知罪?”

    “我没有犯法,只是想讨回公道。”

    “你强词夺理,那你因为自己受了一点损失,去杀人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杀人,也没有犯法,我是个残疾人,你们应该按残疾保护法优待我的。”

    “我们不是看在你是残疾人的份上,早就对你采取措施了,你打砸了公共财物,扰乱了公共秩序,虽然没有伤到人,可造成的影响是很坏的,我们绝不会姑息迁就。”那个询问的警察大声地对彭新松说。

    “你们要追究我们的责任,也应该追究医院的医疗事故责任,不然我不服。”彭新松对警察说。

    “医疗事故由卫生局负责鉴定,我们只管打架闹事的事,拉下去,先关起来。”警察对站在门口的另两个警察说。

    两个年轻的警察将彭新松及他们彭家人全部关进了拘留所,晚上蚊叮虫咬,又没有人送饭来吃,一个个面面相觑,后悔莫及。

    伍桂圆在公安局门口晕厥后,好在有弟媳邓文花在场,及时送到了人民医院进行医治。经过检查发现,伍桂圆的肚子痛是因为昨天在计划生育医院做流产手术时,她的子宫内居然还留有一块被瘀血包裹着的止血纱布。伍桂圆在人民医院的急诊室,痛得汗流满面,脸色青白,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过一会又痛起来了,医生只好要她住院做个全面检查。

    伍桂圆只好在弟媳的陪同下,住进了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因为弟媳一家小孩都要放学回家了,邓文花与伍桂圆说明情况后,就回去了。伍桂圆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医生给她开了B超、CT透视、心电图、脑电图、大小便、血液、妇科等常规检查,检查费花了好几百块钱,心疼得她叫苦连天,结果还是在B超上查出了子宫里面有阴影和回波声,妇科医生戴着头灯,用扩宫器将伍桂圆的下面扩张,才发现里面有一个血团,医生用夹子取出来放在盘子里,用手术刀割开血团一看,才知道是一块止血纱布。

    妇科医生很奇怪,问伍桂圆:“你是不是刚做过流产或引产手术?”

    伍桂圆说:“是的,昨天在计生医院,我是来检查的,他们把我当作了超生妇女,无缘无故流了产,我和我丈夫都气得要死。”

    妇科医生很气愤地说:“是谁给你做的手术?她太不负责了,居然将止血纱布留在子宫内,别看这一小块纱布,时间长了它既可以让你怀不上小孩,它还可以让你天天肚子痛,生不如死,简直是要你的命。”

    “现在拿出来吧?”伍桂圆问医生。

    “肯定的啦,到我们这里来的人,一个个进来的时候都是病兮兮的,出去都能捉得到老虎。放心吧,问题给你处理好了,打几天消炎针就好。”妇科医生有点自吹自擂地对伍桂圆说。

    “谢谢医生,你将那点血纱布给我留着,我要去告他们。”伍桂圆对医生说。

    那个妇科医生赶紧说:“算了,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把身体治好才是最重要的。”

    伍桂圆穿好裤子后,她到外面捡到一个小塑料袋,用塑料袋包好那点小纱布后,她跑到护士值班室,对值班的护士说:“护士,我借你的电话打一下计生医院。”

    “你打吧。”护士在看着处方上面配药,随口对她说。

    “哎呀,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电码?”伍桂圆拿起电话,不知拨什么号码?

    “你这个人真怪,电话号码都不知道,打什么电话吧?”另一个护士嘲讽伍桂圆说。

    看着伍桂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不动,值班护士可能发生了侧隐之心,抬着头对伍桂圆说:“拨114查询一下?”

    “哦,谢谢你提醒。”伍桂圆对护士道谢后,马上拨了114查询电话,114查询台告诉了她所要的计生医院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