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性奴 > 第一章 逃荒至此
    第一章

    原以为只是淅淅沥沥的一阵雨,却如同泄洪一般浇灌着这座初九看来有些阴森的镇子。长着青苔的青石板,边角被千百年来行走在上面的脚印打磨的如鹅卵石般光滑。镇子上保留了完好的古建筑,祖祖辈辈的人还是种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地,住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子,不断的翻新不断的修葺,使得现在的房子看起来还是他原来的模样,送走了一段段故事,迎来了一代代人。

    圈着这座镇子的除了那条污浊的有些发臭的护城河之外,还有一面五个七尺男儿高的城楼,也不知是哪一年战乱修起的,而今只剩下空空垒砌的砖头。没有了人,没有了不断演变的历史,也就没有了魂。听镇子上的老人讲,每当梅雨季节雷雨阵阵时,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向东边的最远处望去,仍能看见千军万马的人在战场里浴血拼杀,被砍断的头颅在马蹄扬鞭的风沙中飞旋,掉落了一地的胳膊腿脚还在不断的扭动。初九打小听到这个故事起,总会在放羊的间隙里,偷偷爬到城楼的最高处拼命的睁大眼睛,向东边的最远处望去,除了一个个山头和偶尔盘旋而过的野鸟,他什么都看不到。很多时候他都在想,是不是千军万马正在山头的那边厮杀,而隔着这些山头,他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呢?便无端的憎恨起这些山头来,去那边砍柴的时候也总要多砍一些,背不动的便扔掉,扔掉后他便从脚底板升腾出一股复仇后的快感,使他的心脏变成一面战鼓,砍柴的动作便是那鼓点,敲打出一场战争。

    初九之所以叫初九,是因为他是在农历腊月初九那天出生的,如果早生个三两天,这个世界便没有了初九,或者是初七或者是初八。这个镇子叫元宝镇,初九所在的村子是元宝镇上的铜钱村。和元宝镇属同一个区域管辖的分别是金宝镇、银宝镇、玉宝镇,元宝镇除铜钱村之外还有金疙瘩村和银疙瘩村,村村相连却相互隔阂,由每个村子里辈分最高的长者负责管理,村与村之间出现问题,便由长者与长者直接出面协调解决问题,倒也相安无事这么些年,小镇子到底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初九今年一十五年岁,距离来到这个村子里讨生活已有六年之久罢。那年北方大旱,土地干裂的无不像那长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允尽地层的每一滴水。庄稼颗粒无收,种下去的仿佛不是种子而是石头,扒拉出来都是坚硬和滚烫的。初九那个记忆里有着黝黑皮肤和苍劲大手的父亲,便是在这极端的饥饿和焦虑中撒手人寰。吃净了米缸里最后一粒米之后,母亲玉莲只得带着初九黯然的离开了这片孕育了他却养育不了他的土地。

    初九从城门楼上爬下来,拿起那个刀柄已经有些腐朽但刀刃依旧亮堂的镰刀,背起地上已经半湿了的柴火,把斗笠盖在柴火上,布鞋揣在怀里,光着脚淋着雨迈着大步子往家赶去,想必母亲已经淘好了米等着初九把柴火扛回家就可以生火做饭了。初九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尽,皆是因为在这里的这些天,生活都是这样。家中有米就生火做饭,不然就饿着肚子等翌日天破晓时,用柴火换些米,再砍些柴回来生火做饭。

    “娘,我回来了”

    初九看见坐在门口的母亲,便把柴火卸在灶屋里,点着了油灯,一般只有母亲一人在家时她是舍不得点灯的,总是坐在门口借着天光做些还能做的事情。

    “家里还有米么?”

    “今早帮你王婆纳了几双鞋底,她给淘换了些,你等着,娘这就去做饭”

    玉莲仿佛因自己出力淘换来米而脸色变得红润,脚步也轻快起来,飞快的系上围裙在灶屋里来来回回的忙碌,家里也因初九的回来而变得有些人气,初九倒是宁愿在外面待的晚些,再晚些。

    看看这个所谓的家,约是原本就不富裕的元宝镇里最为残破的罢。且不说这四壁空空如也的摆件,就连那支撑整个房屋骨架的屋梁,也被前几日前来讨债的主子们抽去了几根。左半边的屋顶现是空了的,玉莲将原本摆在左边和中间的米缸、板凳、扫把这些家什都归置到右边,倒也轻巧。

    五年前逃荒至此,玉莲经人介绍嫁给了铜钱村的村民钱满囤,结婚那天钱满囤刚刚过了四十岁生日。初九唯唯诺诺的缩在墙角看着钱满囤浑身酒气踉踉跄跄的送走了前来道贺的乡亲,撕扯着母亲进ru隔壁屋,初九听着几个巴掌声后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临天明了才渐渐没了声响的,初九这才迷糊睡去。

    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初九总是伴随着母亲的哭喊声入睡,直到现在有时从梦中惊醒,依然能听到隔壁屋传来的这种声音,即使有段时间钱满囤不在家,声音还是会出现,初九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为何声音听的如此真切。

    这个钱满囤长的倒也白净,打小父母接连病逝,靠着这三间破瓦房和河西一亩多的水田,满打满算,日子倒也还凑合的去。却不知何时跟谁染上了这赌瘾,在初九后来的意识里,来的人总是空着手进来,抬着东西出去。不稍半年,河西那一亩多的水田也陆陆续续的转给了别人。初九曾经还一度暗喜,再也不用被棍打着起早贪黑的在田里劳作了,现在看着别人扛着锄头朝着那潮湿的田沟里走,初九只落得羡慕的份了。

    “多吃些,我娃长身体呢”

    玉莲夹了一大块蒸熟了的的野菜搁到初九碗里,初九头也没抬就扒拉到嘴里,没有怄开的盐块堵在了嗓子眼,吞也吞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就这样在初九的嗓子口融化,咸的初九头皮一阵发麻。

    “你大托人捎话,说过两日便回来”

    “那人回来作甚?又在哪个场子里输了钱,被人捆着押着回来的罢,我可再没钱给他”

    “不会的,你大是正经给人家做工,你大说不再赌了”

    “就你还听他的!娘,我们走吧,离开这鬼地方”

    “走,走哪呢,能走哪呢?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何况还有地方住,总还是能活下去的吧”

    每次初九提及离开,总能看见玉莲的眼神变得污浊而又呆滞,吃饭的动作也显得不那么灵巧了,机械的重复完这句话,任凭初九说什么,就再也不发出任何声响。

    初九只好作罢,匆匆的将碗里所剩无几的米扒拉的一粒不剩,丢下碗,径自向门外走去。

    “天这些晚了,你还出去作甚”

    “大牛哥明日办酒席,交代我同二牛哥一起借些板凳桌子来周转一下”

    初九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将笨重的大木门从外面关好,方才朝二牛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