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网游小说 > 单边世界 > 第十章 逝者复生
    这夜雨打百合,景色凄凉得如同黍离之悲。

    客厅里没有开灯,黑暗藏起户主的脸,客人却也不介意这里的阴暗。

    “可是看他的出招还过于生猛了些吧,老家伙们一时的吃不消恐怕还说得过去,要是一贯的作风都是如此,未来的定向还不好说。”户主用手拨着花瓶里的百合,窗外连片的百合花和室内的同类一起摆动。

    “要是连你都不知道未来的定向,那就是永远不会有定向。”做客的常功盛盯着户主把玩的那株百合。

    “可不是啊,常老板,我现在必须小心谨慎,我既不是像你一样廉洁清明不留死角的正派人物,又不是和陈易一辈的小老板们,而且还倒霉地和前陈老板在‘某些事’上有着瓜葛,我当前的处境可是相当尴尬……”

    “你不要拿辈分开玩笑了。”常功盛从他手里夺过那株快要被掐断的百合,“再说你转移我的注意力也没有用,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握着什么王牌?”

    户主在黑暗里哈哈大笑。

    “常功哥!你大晚上来拜访我就是为了这个吗?我能有什么王牌啊?哈哈哈哈——”

    “我当然知道你有王牌。”常功盛打断他的笑声,“而且这是陈莫德都不知道的一张牌,陈易和路克政是一条线上的,他们当然和你的立场不一样,即便只有他们知道你握的是什么东西,你还是有绝地反攻的能耐,你今天不告诉我这个王牌是什么,也躲不开告诉我你的立场是什么。”

    “你都和陈易在一条阵线上了,我还能有什么立场。”户主不再笑,“你还没有说过你和路克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何必告诉你什么立场,现在有几个立场你知道吗?你还不知道吧,那就别谈站队的问题。”

    “这就是你的王牌了,吉比。”常功盛的嘴角突然扬起,“你知道有多少个立场。”

    户主哑然失笑。

    “而且,你握着的。”常功盛低声说,“其实是陈易的王牌吧。”

    -

    原本在玫瑰大道并行的两辆车其一忽然转向曼珠沙华大道的方向,而留下的那辆减速停在雨中。

    路灯窥视着夜幕中流窜的人影,黑色的轿车,魔爪托着滴血玫瑰的金属标志闪亮着立在车头。路克政叼着烟斗握着方向盘沉思了近一分钟后,突然把烟斗揣进怀里,打开车门迈进雨帘。

    雨点打在军帽的帽檐上发出鼓点似的响声,雨水沿着防水的军大衣的褶皱如注般倾下。

    “这算什么?你们自己选择的事情吗?”

    路克政看着雨幕中模糊不清的人影,那好像是一个人,但又很像是两个人。

    “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路克政的眉头拧在一起。

    “如您所言,正是我们所选,您又何必知道。”对方的声音极低,发音也尖细得古怪,也许是变声器,但在路克政的印象里有许多人可以通过口技发出这样的声音。

    “即便您知道,又能如何。”同样的声音在眨眼间的停顿中继续前话,路克政在那一瞬几乎感到就是两个人在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如幽灵般闪回。

    但那本该是两个人的——就是两个人——是不是?

    “没有人能够束缚我们,就算我们自己的家族也不能。”

    “没有人可以决定我们,即便是死。”

    “因为喜欢才去冒险,因为会有死亡压迫才感到无比充实。”

    “连对方也牵绊不了的自由。”

    这两个人的声音呓语般使人倍感压抑,配合着雨声还算威力减弱,路克政忍住了捂住耳朵的想法,只是又压低了帽檐,他忽然很想回去抽口烟。

    声音停止了。

    路克政看不到人影,不知道是雨太大了还是人已经走了,于是他冒险向前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平整的道路上多出一块凸起的东西,再走近些,他总算看清了。

    一块,皮肤。

    几乎是块完整的人类背部的皮,上面硕大的半只玫瑰纹身,被利器从中再割裂一次,这张皮显现出那种中间分开的门帘的形状。

    撑着皮肤使其突兀在路上的东西从皮肤的裂口处散出一些黑色的毛发,路克政不用再猜那是什么了。

    两个人?……

    一个人……

    路克政掀掉军帽,暴雨瞬间洗礼了他紧闭的双眼。

    -

    陈家巨大如城堡般的宅邸在深夜的暴雨中迎来了特别的客人。

    精美得人偶一般的夏默克可谓大摇大摆地坐上了主客的位置,后面程利绪低调地跟在他旁边,落座的时候他用镊子轻轻顶了一下眼镜。

    “陈老板,别来无恙。”夏默克打开话匣。

    “看来伤已经好了,夏老板。”陈易先端上一道嘲讽,夏默克冷笑回应:“多谢关怀,‘老板’可不敢当。”

    “让程少爷在一旁跟班,还担当不上‘老板’一称,你是在谦虚还是故弄玄虚呢?”陈易的目光流向夏默克胸前口袋中插的一枝晚香玉。

    “陈老板在讽刺我之余还是关心一下我的成果吧。”夏默克没感觉出程利绪有脸色变化,但是任他这么说下去也没好处,干脆将准备恭维着呈上去的东西直接扔给了陈易,那一瞬间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陈易背后伸出抓住了夏默克丢出去的东西,然后在陈易侧向,双手,恭敬地奉给陈易。

    陈易眼神诡秘地注视着夏默克,Jody接到手中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普通的存储器。

    看着存储器接到电脑上,夏默克露出一丝窃笑:“里面的文件希望您一定快点看清楚,我已经设置好了一次性访问权限和自动粉碎,另外,尤其是——希望Jody先生回避。”

    陈易抬手示意Jody离开,他接过电脑,微笑着打开了那个文件。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陈易把储存器扔在茶几上,他感到头皮上泛起一层细汗。

    “……”陈易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但是总该说什么。

    夏默克等着他说点什么。

    陈易轻咳一声。才几秒时间,Jody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夏默克注意着陈易,程利绪则关注着Jody端上来的那杯气味芬芳的液体,目光走向的模式一直持续到陈易将咖啡缓慢地喝完。

    “陈老板,真是难得上品的咖啡。”程利绪貌似是在称赞。

    等冷汗的感觉从身上褪去,陈易才语气平和地回答他:“品尝请便。”

    Jody盯着自己的老板,程利绪在盯着他。

    “路老板早就联系过你了吧,通风报信的事只要你们商量好了我就不担心你不积极。”陈易还是没办法不用讽刺的语言色彩同夏默克讲话,“雨下得正好,常老板一定会觉得养子拜访女婿很是有心,请务必带些风雨兼程的痕迹以便回家领赏。”

    陈易眼神一寒:“内人还在里面等着,恕不远送。”

    -

    出了陈家大门后,轿车上副驾驶位置的程利绪对夏默克笑了笑道:“陈老板对您讲话真是有点停不下来的亲切……”

    夏默克脸冷着发动车子。

    “我们没有时间品尝陈老板的咖啡真是三生有幸。”程利绪换了话题。

    “不,是万幸。”夏默克的脸色依旧阴冷,且平淡无奇似的说着。

    -

    陈易久久地静坐在客厅,从夏默克走了以后他一直没有给Jody任何指示,长时间的静坐令本身就不容易温暖起来的空旷巨大的客厅愈发阴冷,Jody拿了毯子轻轻给陈易披上,陈易的目光凝滞在窗外的罂粟花上,仿佛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人。

    “他回来了。”陈易说。

    -

    陈和——兄长。

    陈易记得他比自己大将近十岁,印象里他只对母亲笑过,而他几乎没有和父亲同时在一个地方出现过,甚至他一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陈易,避之不及——陈易能想到很多细节。

    他还想要杀了父亲,陈易也知道。

    陈易还记得自己十岁那一年母亲的肚子高高地耸着,他将有一个妹妹。

    那年一直在做陈易的专职管事的Jody正式担上了管家的重任。

    有一天父亲去了常家,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陈和没有出现在陈易面前。

    三天之后母亲难产的血染红了一片地毯。

    陈莫德看着陈和的古怪的眼神陈易记忆深刻。

    族长与夫人都死了,长子继承制应当自动划归族长权力。

    但是那时,尚未来得及交接权力和资产的陈和也死了。

    哦,因为陈家只有两个嫡系子嗣,死了一个当然要把所有遗产都给另一个。

    然后陈易就成了族长。

    -

    但是如果陈和没有死。

    保存在租界档案库中的遗嘱就会生效。

    而陈易,他么。

    就得死。

    -

    “没有人会回来,老板。”Jody懂装不懂。

    陈易闭上眼睛,他回忆着盖毛毯的手轻轻放在肩上的时候——那双手很冷——家里的温度已经这么低了吗?

    “咖啡。”他说。

    “今天的剂量已经超过限度了,老板。”

    “再多一些会怎么样?”

    “请老板不要随意用药。”Jody道,“这个剂量我会拿捏到位,请老板放心。”

    陈易不再坚持,他摇手让Jody退下去。

    瞑目等着周边安静下来的那一刻到来,那一刻陈易忽然将毛毯丢弃,起身阔步向着另一个房间走去,他的步子飞快,快到几乎跑起来的程度,修长的腿轻易跨过地毯一个又一个或分离或交结的花纹,数不清的硕大的房间串在无数勾连的走廊上像一株葡萄,陈易随机地转身迈上楼梯,二楼、三楼、四楼……壁画、挂画、雕塑、古董、插花在他身侧疾驰而过,历史和记忆与他相背而行,陈易在穿过纵贯建筑穹顶的长廊时抬头去看自家屋顶那教堂一样的拱,月光从拱侧的长窗向下倾泻,陈氏宗族主宅成了为献祭而蒙纱的新娘。

    陈易轻微的喘着气,他没有停歇,但步子变慢了,他在踱步。视线的模糊处出现了一个正在奔走的小孩,黑发黑瞳,一边大步流星一边望着自家屋顶那教堂一样的拱,月光从拱侧的长窗向下倾泻,成为新娘美丽的面纱,等到陈家的血流干,到那么一天,这场祭典才会最终了结……

    陈易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

    不行啊,已经有点太兴奋了。

    -

    盛夏的纳格洛夫在被雨水浸泡了半个月之后终于产生了放晴的预兆,在这沉闷的十数天里,各家族元老院纷纷接到了对应数目的精致骨灰盒,眼光犀利头脑清醒的纳格洛夫官方报纸在叽叽喳喳个不停的仍是国际局势全球股市科教大纲,圣德雅岛上的各级学府又开始为夏季运动会备战云云,中缝新闻里不起眼的那句“……对于此次高层的集体敲诈路老主席闻讯愤而拍案……”也就被同样头脑清醒的读者们自动过滤掉了。

    倍受打击的元老院暂时选择了沉默,他们打听陈莫德的反应,发现陈莫德也对陈易的决策极为震惊,但是却没有在事件发生后及时出面协调,而是接着在陈家的老宅深居简出;常功盛因为逃避被一些同辈的元老院熟人*问相关的细节而跟着陈莫德玩起了失踪;路老主席先是寻陈莫德而不得解,好一顿痛斥了之后再次寻常功盛不得解,再把常功盛也数落一通,最后回到家来一想不对,又折腾到主宅揪出重孙来一再指责,路克政只好接着老祖宗全部的怨气,受罚面壁思过了一整天。

    “为什么老祖宗没去骂你?”路克政第二天见到陈易第一句就是*问这件事。

    “老人家可能是看我心脏不好舍不得责备我。”陈易边说还边揉着胸口。

    “我看是你躲得快。”路克政拿烟斗的把指着他,“昨天你去了圣德雅大学说什么观摩运动会的彩排,观摩彩排观摩了整个白天和一个通宵?”

    “受人邀请做了一个夜场的演讲,反正也没什么事就住了一晚。”陈易说。

    “呵,呵。”路克政干笑了两声,叼起烟斗在沙发背后踱着圈子。

    纳格洛夫公务大厦陈氏宗族族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陈易的雪茄和路克政的烟斗一起不停歇的燃烧着。

    “你感觉出来了吗,路老兄。”陈易在断句时深吸了一口雪茄,“元老院在蓄力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把他们激怒了,原本松散的元老院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就会迅速地蓄积力量把你扳倒,只要有一个契机,你就不再占有主动权。”路克政溜达够了便又回到沙发坐下,他再次伸出烟斗指向陈易,“他们只是没有这个契机而已,陈易,我不知道你在搞点什么,能警告你的我已经都警告你了,我们现在恐怕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敢留了空子被他们扳倒了,我就在要被他们也扳下去之前把你踩死。”

    “没关系,我们还有常老板撑腰呢。”陈易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常老板?”路克政问。

    陈易见他还是不够明晰,便将雪茄搭在烟缸的沿上,边交握着十指边看着他道:“这么说吧,路老兄,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期之内根本不可能把常家怎样,就算加上你,我还是可以肯定在常老板活着的时候我们无从下手,常家的严整程度可以说只要不是其内部有什么摩擦那么就坚不可摧。而且常老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在解决手边的事情之前没办法对常家进行渗透。”

    “那你为什么要娶常瑛?”路克政说,“如果说我们真的需要等到常老板死了……”

    他忽然盯着陈易那双漩涡般的黑瞳,“果然我猜的没错。”他说着拍拍膝盖靠在沙发靠垫上,“你走棋还是那么稳……不过,变数你该怎么对付?”

    “夏默克吗?”陈易又把雪茄夹回指缝。

    路克政吸一口烟斗,烟雾中他好像看到陈易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场会谈即刻画上句号,路克政什么都没有再说便直接离开陈易的办公室,同国枝随车下了楼,轿车行至公务大厦外的广场与道路交接处,路克政以放放风为由让国枝停车,国枝走下车来,为路克政打开门。

    “哥哥哥哥,薇薇想要蓝蓝的眼睛呦~天空是蓝蓝的吧?水也是蓝蓝的……蓝色是好漂亮的颜色吧?薇薇想要蓝蓝的眼睛转啊转的声音,会很好听吗?和别的颜色的眼睛转啊转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吗?哥哥哥哥,薇薇要蓝蓝的眼睛~哥哥哥哥……”

    “好的,薇。”

    食指向下伸出,幼小的女孩一颠一颠地蹦跳着抓住那根手指,长及脚踝的黑发也随着她的步调在空气中漾起微波。

    刚把一只脚迈出轿车的路克政脊背瞬间僵直,许久没有把后脚从车里拔出来,为他开门的国枝甚感疑惑,刚要开口请示,路克政却突然示意她噤声,国枝于是也僵立原地,她的角度刚好从路克政的身侧向他背后延伸视线至十米开外处那对一长一幼的路人——男人高大却略显瘦削,微躬着腰身,一侧的手垂在腰间,矮小的黑影拽着那手的食指,诡异的在男人身后跳跃,直到一阵风吹散那片纯黑,才露出苍白的女孩的侧脸。撞见这样的场景,连身经百炼的国枝都感到极其怪异。

    那对怪人在路口转过,消失得无影无踪,路克政却依旧保持着姿势,国枝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这样的静止过了多久,路克政终于像被抽了气一样猛地躺回车座上把脚一收,不打算再放什么风了。

    “国枝,你看到了什么?”路克政用军帽压住了眼睛。

    -

    陈易站在窗边看着路家的车开往玫瑰大道的方向,就像在低倍数显微镜下观察红细胞在血管里流动,等到车子被黑羊公馆挡住,他才转身靠在玻璃上瞑目沉思。

    听到办公室的里间的门打开的声音,陈易睁开眼睛,看到常瑛裹着半透明的米色的轻纱睡袍,步子不大平稳地走来站在自己身边,她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脸颊两朵诱人的红晕,一头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一接触到陈易的身体,温香软玉便软软的黏了上去。

    陈易立刻将手里的雪茄丢进烟缸,双臂把美人儿搂住。

    “……醒了……”常瑛在他胸口蹭着脸。

    “不要再睡了?昨天可是辛苦了一个通宵呢。”陈易亲吻着她的额头道,常瑛的身体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这香气似乎与夜里淡淡的体香有些不同,但是也更加诱人,燥热的感觉再次由下及上地点燃了他。

    “搽了新的香水……易喜欢吗?”常瑛搂着他的脖子向上拱了拱。

    “那还用问?”陈易当即开始上下其手。

    “……不要……我好累啊……易,不能再做了……不要不要……”

    “上了贼船还想全身而退吗?”

    陈易坏笑着轻易托着她的大腿将她从窗边抱到办公桌上,常瑛只有在深色的桌板上轻微扭动的气力了,纱织的轻薄长袍在她的悸动中若隐若现着那姣好的胴体,引得陈易愈发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掀开卷在常瑛双腿的纱衣,她抬着手臂羞怯地遮起双眼,不停急促地喘息着,全身嫩白的肌肤透出美丽的潮红,陈易俯身轻咬她的耳廓,一并深深地进入那处隐秘的领地,他越来越迷乱,动作也越来越凶猛,常瑛的娇喘渐渐变成了有些在强忍着的呻吟,她喘得也更厉害了,挡着双眼的手臂滑下来,她湖泊般的双眸涔着满满的泪,“……易……”常瑛吃力地推着他的胸膛,声音也在颤抖着,“……好痛……易……肚子好痛……”

    陈易发现常瑛从欲拒还迎变成真的反抗,她在哭泣,握紧的拳头垂在胸口还有几分痛觉,他瞬间从被欲火烧昏了的状态中挣扎出来,猛地将身体撤出,办公桌上倾泻下的大片的血红充斥在他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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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瑛半趴在床上,看着医师将输液的针扎进手背的血管。

    “夫人不必难过,这次流产对身体产生的伤害我会帮您降到最低,痊愈后完全不会对之后的身体状况产生影响,这个孩子才有了一个月,想要孩子的话还来日方长。”医师调好输液的速率之后坐在床边温和地安慰道,常瑛嘴唇仍发白,她稍稍抬头看着医师衬衣领口绣着的紫色石楠花,“我也是大意了……自己有了自己却不知道,也怪不得易吧……”她苦笑。

    “您怎么来陈家做医师呢?米歇尔叔叔。”趁医师快要离开的时候常瑛问道。

    “哦,这个么。”米歇尔医师回头很友善地回应了她,还用刚要去提医药箱的那只手习惯性的划了划眼角的皱纹,“家族里那些很清闲的或者还没有掌权的家族成员偶尔会选择去别的家族做做兼职,诸如医师、设计师什么的来赚些外快,当然啦,亲近高层的三家望族自然有利于为往后自家的发展捞些油水、减少点压迫什么的么……”他说着还有点半开玩笑的语气,不过内容倒其实真的很实在,“常老板可能不愿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在家里兼职,所以夫人不清楚这回事也是情有可原,我那侄子从前和陈老板有几分私交,我也就长期的在陈家做这个医师了,自家元老院的事我不爱掺和,陈老板对我还很尊敬,这么兼职下去也是不错呵呵,夫人有什么调养上的需要我都会好好负责的,现在我可要去向陈老板复命了,他在外面恐怕等得很是焦心吧。”

    显然陈易的心情已经不能仅用“焦心”来形容了。

    米歇尔医师从办公室里间出来的时候陈易正叼着雪茄望向窗外,脸上那复杂的表情几乎流产的不是常瑛而是他一样。

    “我不知道她有了……”陈易懊恼地搓着额头。

    “陈老板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毕竟胎儿月数还非常小。”米歇尔医师又来安慰他,“只是以后您也多注意夫人的身体状况,尤其是,不要过分纵欲,长期下去对您的身体也有损害。”

    陈易明白他是在侧面指责自己求欢无度导致了这个后果,更加郁闷了。

    搪塞了几句后陈易送走了米歇尔医师,Jody自觉而无声地把血污了的地毯清理干净,顺便让人拿了仓库里的新地毯来铺上,陈易从他边上走过去进了里间,在床沿坐下。

    常瑛用没有输液的手拉着他的衣角。

    “好些了么?宝贝。”陈易俯身亲吻她。

    “还是好痛。”常瑛把头埋下。

    陈易揉着她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想回家……”他听到她轻轻地说着。